晓得发表没电的说说朋友圈,朋友圈有没有内行懂室外电‏动遮阳蓬?听说托斯卡纳评价蛮高的???

  沈灵灵拖着行李箱,从贺家别墅搬出来的那天,半个圈子里的纨绔们都来看她笑话。  ——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痴迷着贺辰诺,早已成为这个圈子里笑柄。  她磕磕绊绊地拎着箱子,站在别墅门口三层高的大理石台阶上,冷冷地看着刚停进院的几台跑车。  跑车前,许元朗正倚在车头处,抱着手臂,满脸幸灾乐祸。从沈灵灵追贺辰诺,搬进贺家的第一天起,许元朗以及整个“二代”圈的人都看她不顺眼。  这不,这帮纨绔们一从管家那里得知,沈灵灵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住时——他们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专程来看她是怎么灰头土脸的滚出贺家的。  不过,沈灵灵也不算灰头土脸,她的长相在这儿。  就算现在是情场落魄,那她也是个落魄的美人。  沈灵灵叫的专车还没来,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立在门口。  腰身纤细,气质出众。  她站着的位置,正好跟许元朗站成面对面。他扫了眼她的行李箱,出口便是讽刺,似乎对沈灵灵的这招见惯不惯。  许元朗懒洋洋地对着沈灵灵,漫不经心:“又玩这招?”  他讥笑的话,丝毫不差地落入沈灵灵的耳朵里。  在所有人眼里,沈灵灵是那种好不容易攀上贺家高枝,怎么会轻易放弃?  沈灵灵不想失恋了还叫人看笑话,深吸了一口气。  确实!  她以前经常用离家出走来威胁贺辰诺,威胁他给她地位,给她名分,给她爱。  “狼来了”的故事演多了,自然没人相信她这次真铁了心要走。懒得多费口舌解释,兀自垂眉看院子里自己养的那几盆名贵花。  不知道她走之后,贺辰诺会不会好好照顾她的花。想必他也不会多关注这些,这些年她对于贺辰诺而言,一直是可有可无。  想着想着,觉得心酸。  饶是她考虑了三个多月,可真到离开的这天,还是很不舍。  不过,不舍里已经不再参杂过多的爱。  她是真的累了。  手机显示专车还有三公里才到达,于是沈灵灵目不斜视地靠在行李箱上继续等着。  她一直不说话,许元朗觉得不大对劲,却又觉得沈灵灵本就窝囊,一向好欺负的很。  在外人眼里,沈灵灵喜欢贺辰诺,为了留在贺家,没皮没脸,八年如一日的忍着。  许元朗眼神盯着她,说话更加难听。  见她身后空落落,只有一个箱子,讽刺道:“你好歹也是贺家的未婚妻,怎么离家出走,管家也不派车送送你。”  沈灵灵皱了皱眉头。  她很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倒贴贺辰诺,惹得这群富二代们这般烦她,所以才在今天她都打算离开了,可许元朗的嘴也一点都不饶过她。  她皱眉的样子,许元朗看在眼里。  装作一副稀奇的样子,惊讶道:“贺家不会连叫辆车的面子,都不给你吧!”  众人一阵哄笑!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贺辰诺最近一年常驻国外,偶尔回来,家里的一应事务都是由贺母负责。而贺母素来不喜欢沈灵灵,以前贺老爷子在时,她还有所收敛。  自从年初,贺老爷子搬去南山市疗养院后,贺母待沈灵灵变得十分刻薄。  沈灵灵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半分半毫,精致出众的脸上满是淡然。  她望着许元朗那张得意的脸,嘴角噙着冷笑:“许明月身体不好。”  “你说话的时候积点口德,小心报应错人。”  许明月是许元朗的妹妹,是他的掌心宝贝。  这话是许元朗的死穴,谁戳他就灭谁的那种,沈灵灵以前想融入这个圈子,跟他们搞好关系,所以从来不说重话。  别人对她明嘲暗讽,她大概只会咬着牙忍,一句话不说,倔强地假装什么都不放在心里。  从未像今天这般,出言犀利,话里藏刀。  现在都要离开贺家了,她还怕谁呢?那些因为常年隐忍而变得激烈的内心想法,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  沈灵灵笑的清淡:“就算你们想把许明月往贺辰诺的床上送——”  “她也有这个命才行。”  许明月自幼身体不好,常年需要静养。  许元朗大概是想不到沈灵灵居然敢说这种话,表情愣了一下,随后阴沉的脸上凝聚可怕的怒火。  他三两步的跨到台阶上,攥着沈灵灵的风衣,将单薄的人拉近。  他们这群人素来自命不凡,大概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沈灵灵——所以当许元朗气势汹汹上来准备打她的时候,才会没有人拦着他,包括在一旁站着的管家。  沈灵灵很快偏头,但没能躲过去那巴掌。  “沈灵灵,你可真把自己当根葱,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赖在贺家,诺哥会有家不回?”  确实,贺辰诺已经快半年没有回国了。  如果追究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他才不愿意回来。  许元朗个子高,气势足。那一巴掌打的狠,沈灵灵很疼,心里却在想哪怕贺辰诺多给她一丝尊重,今天他都不会敢打她。  沈灵灵没有哭,她偏过头对着许元朗一字一句道:“这巴掌——我会记住。”  许元朗的眉眼眯了眯,语气更加不屑:“离开贺家,你什么都不是。”  “你记住又能怎样?”  说罢,继续挑衅道:“有本事你搬出去,就别再搬回来!”  沈灵灵的手心攥的紧紧,平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皮肉里,刺激的她越发清醒。  她知道,她现在动不了任何人。  就像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贺辰诺不爱她一样。  贺辰诺不爱她,所以离开了贺家,她就等于一无所有。  他们这群人认定她是条狗,哪怕赖在贺家摇乞摆尾,她也舍不得走。  许元朗的这巴掌像是打醒了她,也将她心底里那点不舍,一挥而散。  专车司机来的及时,沈灵灵接了电话后,指引他把车往里面开。  走时,她没有回头望一眼这个她住了八年的地方,走的很决绝。  管家见她离开后,立刻进屋跟贺母报告:“沈小姐走了。”  贺母悠悠地翻着时尚杂志道:“走便走了。”  管家有点愁虑:“可是少爷最近要回国,到时候他见不着沈灵灵……”  贺母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打断他:“放心,她会回来的。”  语气颇为厌恶:“她已经忍了八年,岂会说走就走。”  ——  上了专车,司机问她地址准不准确。问了两声却没人回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后排的乘客满脸泪痕。  车开得平稳,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离开贺辰诺,不是沈灵灵一时兴起的决定,她考虑了三个月,最后决定结束这段长达八年的爱恋。  她的前小半辈子,眼睛心里里除了贺辰诺,再也没装过谁。做出这个决定,像是给她的前半辈子画上一个句号。  公寓是事先打扫好的,一室一厅,45平。  家电齐全,很干净。  她放下行沈,先去给自己弄了口吃的。  一碗清水面,她一边吃面,一边拆装电话卡。  她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打算跟过往断的彻底些。  电话卡一装上,她先打了个电话给沈祁明。  “爸。”  沈祁明接到女儿来电,声音愉悦:“灵灵。”  这声灵灵差点把沈灵灵听得哭出声,她清了清喉咙。  “灵灵,这是谁的手机呀?”见不是女儿的手机号,沈祁明忍不住关心。  沈灵灵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前那个手机被偷了,正好我朋友有个不用的号码,我就拿来先用着。”  沈祁明放心,开始询问沈灵灵的近况:“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  “都很好。”  问完近况,沈父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跟辰诺关系怎么样?你们两什么时候结婚呀?”  结婚?  结婚?是呀,她都陪了贺辰诺八年,是该结婚。  可贺辰诺从未跟她提过结婚的事情。  沈祁明见她不说话,语气不太好:“他们家是不是想反悔?”  想起旧事来,沈父颇有些气愤:“你是他家老爷子亲定的贺辰诺未婚妻。”  这些年,沈父一直对贺辰诺不太满意,时常说要来N市找贺辰诺谈谈。  可贺辰诺是个大忙人,不要说沈父,就连沈灵灵也时常见不到他。  沈灵灵怕两人谈出事儿,也怕自己在贺家不受人待见的处境让沈父心疼,于是每次都说贺辰诺对她很好,贺家对她很好。  在这头忍了忍,还是没把她离开贺家的事情说出来。  八年前她决意住进贺家时,已经让沈父很忧心,加上这些年贺辰诺从来没有对他俩的感情做出回应,沈父多次要来看看,都被沈灵灵阻止。  如果沈灵灵要是这个时候说她离开贺家了,恐怕沈父会连夜坐飞机赶过来。  “贺辰诺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很好,结婚应该快了,等他回国我就找他问问。”沈灵灵心里绞着痛说出这些话。  沈祁明这才平息不满:“这才对嘛,两家人早就该谈谈!”  沈灵灵在这边应声,沈祁明大概是听到说要谈结婚的事情高兴,忍不住道:“等贺辰诺回国,你把他带回家,家里许多亲戚还没见过他。”  沈灵灵家境普通,沈父是当地农副产品经销商会的会长,往上一代数,沈家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要说沈家和贺家的缘分,更是奇特。  贺家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户外探险爱好者,有次去西部某深山探险时受伤,被困在山里。  沈家老爷子进山时发现这群被困的探险队,他先是把伤势严重的贺老爷子救出来,背到县城的医院,后来又喊当地人去救探险队出去。  幸亏沈老爷子年轻时体力好,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背着比他还要重的贺老爷子,一口气跑到了县城。  腿伤得到及时医治,贺老爷子保住了腿,自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万般感谢。  本来两家商定,在儿子辈定下亲,只不过那一辈两家都得了一个男丁,于是就把亲事儿定在孙子辈。  这便是沈灵灵和贺辰诺。  沈灵灵从小就知道这个娃娃亲,十八岁那年,沈灵灵从西部边陲小镇来到沿海的省城读书,贺老爷子高兴的很,于是让她住进贺家,和贺辰诺培养感情。  沈灵灵记得第一次见贺辰诺时,他正在楼上弹琴,悦耳的琴音传到楼下,敲在沈灵灵的的心里,女孩脸红遍了,但心里很甜。之后贺辰诺从楼上下来,沈灵灵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那是成年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只一眼,沈灵灵就陷进去了。  长大后,沈灵灵回想。这么多年贺辰诺的眼眸里,始终保持着冷静,感情也如同第一眼见她时,那般平淡。  跟沈父打完电话后,她正准备把不用的旧手机卡拔掉,却在这时进来一个电话。  她扫了一眼,心头一滞,眼神就再也移不开  ——是贺辰诺的。  沈灵灵盯着电话,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一年前,贺辰诺去欧洲开拓海外市场,期间只回来过两三次。  距离上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贺辰诺工作繁忙,常年坐飞机,手机经常由助理保管,沈灵灵打电话时也经常找不到他。  时间长了,贺辰诺的助理们对她颇有微词,时常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以前沈灵灵被他的助理们戏弄时,还会生气,隔着电话质问。后来渐渐习惯了,但外面还有不少传闻说,沈灵灵平时缠人紧,脾气又大,贺辰诺这才不愿意回国。  沈灵灵由着电话响着,吃光了碗里最后一口面。第2章   深夜,香榭丽舍大道静谧。  贺辰诺刚刚结束一场谈判会,步伐嵊厉地离开会场,返回卢塞恩丽笙酒店。  黑色的宾利车内,集团特助王稳拿着刚刚结束的会议报告找他签字。  签完字,正准备离开。  后排长沙发上,男人一直悄无声息地坐着,突然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  王稳听完立刻凝住气,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着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跟他汇报。  他低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一切工作都很顺利,没有发生计划之外的事情。”  贺辰诺微微凝起的眉头并未舒展,他望了一眼窗外深寂的夜:“现在国内几点?”  助理答:“上午十一点。”  贺辰诺没说话,但助理还是感受到车内气压在这一瞬间变低。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板一眼,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话。  回到酒店,像往常一样,贺辰诺脱下西装就去书房加班,随行的助理和智囊团们,一应也跟着他后面熬夜。  在外人看来,贺辰诺是个商业奇才,短短十年就把贺氏做成国内的行业巨头。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工作起来甚至不分昼夜。  一直熬到将近天明,助理和智囊团们终于熬不住了,想要回去休息。可书房里面的人不发话,没人敢走。  王稳硬着头皮进去提醒贺辰诺休息,却被他一个眼神扫了出来。  酒店房间外面的会议厅,助理们哀怨地坐在一起。  沈佩看了一眼屋内,眼里露出担忧。她年纪在里面最大,也是在贺家最久的老臣,平日里深知老板的脾性。  这般疯狂自我虐待式的加班,与其说他是在加班……不如说老板心情不太好。  沈佩若有所思:“今天贺先生有没有说过什么?”  众人皆摇头:“开了一天的会,晚上欧方宴请,吃完饭咱们就回来呀。”  王稳想到今天签文件时候的事:“今天在车上签报告时,老板问我国内几点了。”  沈佩察觉:“他还问什么了?”  王稳摇头:“别的没了。”  众人一脸迷茫地看着沈佩:“怎么了?”  沈佩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一闪而过:“最近国内有打过电话来吗?”  助理:“昨天先生母亲打电话过来,问了一些近况。”  直觉告诉沈佩不是这件事:“还有别的?”  助理:“前两天贺先生好友许先生也打过电话,问先生什么时候回国。”  沈佩眼神突然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沈灵灵呢?”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去翻通话记录。  想起沈灵灵以前的电话频率,沈佩发现最近她好像没有打过来:“沈灵灵打电话过来没有?”  王稳还没听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没有。”  沈佩:“她上一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助理:“十天前,不过那时贺先生在书房开电话会议,我们接到电话……但没有告诉他。”  沈佩翻看上次的通话记录,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问题就出在这里。  “打过去。”  ——  桌子上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沈灵灵听了会儿觉得厌烦,于是将手机里的电话卡拔出来,扔进盒子里。  以前贺辰诺很少打电话给她,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她能高兴好几天。  但今时不同往日。  装上新的电话卡后,她给好友打电话。  于萧萧也是这个圈子的,她跟沈灵灵是大学同学,是个标准官二代。一早刚听说沈灵灵从贺家搬出去,正准备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咆哮起来:“姑奶奶你又在搞什么?”  作为沈灵灵的好友,于萧萧曾经放话,只要她能把贺辰诺放下,自己一定给她找一个比贺辰诺更帅,更有钱的。  可从读书开始到现在,沈灵灵的眼里只有贺辰诺,于萧萧对她恨铁不成钢。  所以一听说沈灵灵从贺家搬出去,她下意识就以为又是沈灵灵在作什么妖:“说吧,这次你又想怎样,逼婚?”  沈灵灵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了笑。  见沈灵灵不说话,于萧萧放下手里的涂料,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你怎么了?”  沈灵灵在电话里深吸一口气,隔断心里的不舍:“我决定放手了。”  于萧萧在电话那头唏~了一声,不以为意:“这句话你都说过八百遍了。”她不当回事,在她看来沈灵灵迷恋贺辰诺迷恋的要死,要让她放手,估计只有沈灵灵死了。  沈灵灵也笑,似乎也是不相信,摇摇头,岔开话题:“明天我去工作室。”  于萧萧稀奇:“你八百年不来工作室一趟,来干嘛?”  沈灵灵慢慢走到小公寓的阳台上,轻笑:“不工作你养我呀?”  于萧萧白了白眼:“贺辰诺那么有钱,轮得到我嘛……”  沈灵灵:“我没拿贺家的钱。”  于萧萧那边愣了几秒,随后:“什么意思?”  沈灵灵住在贺家,吃穿用度都是贺家的。贺辰诺虽然不喜欢她,但她顶着未婚妻的头衔,对她很是大方。  前几年沈灵灵为了能融入他那个圈子,拼命地买奢侈品包装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许元朗他们背地都叫她拜金女。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真是可笑。  沈灵灵:“字面上的意思。”  于萧萧沉默了几秒:“你认真的?”  沈灵灵苦笑:“你们都不相信我会放手?”  于萧萧说:“谁会信?你把他放心尖上爱着,为他在贺家待了这么些年,现在说放手就放手,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沈灵灵本来很伤心,被于萧萧这句话逗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没他我就不能活了?”  于萧萧毫不犹豫地说:“是!”  沈灵灵:“……”  ——  外面天色渐晚,小公寓的客厅亮起了一盏浅白的灯,沈灵灵蹲在地上擦着地板。  地板已经被擦了很多次,光可鉴人,可沈灵灵却走神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心里的那个人磨平。  放在客厅的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是视频。  沈灵灵擦干净手,回到客厅,扫了一眼手机,贺辰诺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  沈灵灵挑眉,顿了顿动作。  贺辰诺从来不跟她开视频,这是第一次。  犹豫了片刻,她接起电话,随后又将视频切换成语音。  那头接通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在哪儿?”  贺辰诺说话向来都是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从来不会绕弯子。  譬如现在,他不问沈灵灵为什么搬出去,而是问她在哪儿,所以……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为什么会搬出去吗?  “外面。”  “回家。”  贺辰诺的语气很平稳,似乎没有把沈灵灵搬出来这件事看的太要紧。  沈灵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或者解释一下她现在的心情。  贺辰诺:“我最近很忙,听话。”  说完,没等到沈灵灵回应,贺辰诺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沈灵灵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表情渐渐变得悲伤起来,虽然她早就知道贺辰诺不喜欢她,不爱她,并不把她当回事。  但是被如此忽视,她还是觉得很悲哀。  从成年开始,贺老爷子便陆续把贺家的事情交接给贺辰诺,他天赋强,能力出众,在那帮二代里是最出挑的,用了六年的时间接手贺家生意后,这几年又把目光放在海外市场。  正因为贺辰诺太优秀,所以厌恶沈灵灵的人里,大多也是因为嫉妒。  如果没有沈灵灵,贺辰诺将会是不少人的心上人,比如许明月。  许元朗针对她,也是因为这个。  在他们看来,沈灵灵是配不上贺辰诺的,一个画画的,一个商业巨子。如果没有沈贺两家几十年前的约定。  现实生活里,恐怕贺辰诺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个道理,是沈灵灵最近才想通的。  强扭的瓜,真的不甜,还灼心。  沈灵灵一边想,一边将掉落在地板上的眼泪擦干净。  ——  第二天一早,沈灵灵吃完早饭后去工作室。  大学一毕业,沈灵灵就跟同学画画的于萧萧开了这家工作室,她平常不怎么来,都是于萧萧前前后后地处理事情。  作为老板之一,沈灵灵今天特别自觉地早早地过来,带了咖啡和三明治。  工作室不大,二十来个人,大多数是新人,甚至有几个都没见过沈灵灵。  沈灵灵一进来,就被门口的行政拦下来:“您找谁?”  沈灵灵赶紧把包里的门禁卡掏出来,在打卡机上打卡。  滴一声,上面清楚的显示出,本月打开天数:0.  沈灵灵脸一红,她这个老板做的十分不称职。  进来后,推开于萧萧办公室的门。  于萧萧抬头见她,一脸诧异:“还真来了?”  沈灵灵厚着脸皮将早餐递过来:“以后我会规规矩矩来上班。”  于萧萧接过早餐,看了眼是自己爱吃的,咖啡也合她的口味。  咬了口三明治:“说真的,你怎么想的?”  “放着贺太太不当,来我这儿?”  沈灵灵看她桌子上的设计稿,有几幅已经是成型了的。  没有回答于萧萧的话,看了眼上面的数据:“这个比例是室内?”  于萧萧放下早餐,认真地说起工作:“嗯,一个艺术展的内壁。”  不过很快又回答刚才的话题:“真放手了,不追了?”  沈灵灵认认真真地看着画,没抬头,嗯了一声。  随后,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拍在她的背上,沈灵灵差点被于萧萧的手劲拍出血来。  于萧萧:“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每次放狠话后的表现都太没有骨气了。”  “我敢保证,只要贺辰诺电话一个电话,你就会乖乖回去。”  沈灵灵:“已经打过了。”  于萧萧:“什么?”  沈灵灵说:“他已经打过电话了,我没有回去。”  说着拿走于萧萧桌上的几张订单,打开电脑开始画图。  于萧萧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半信半疑。  沈灵灵美术功底不错,但这么多年一直不务正业,白瞎了她的天赋。  她在工作室呆了一个下午,完成了一张图的初稿,拿给于萧萧看的时候,于萧萧直叹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学院第一的沈灵灵呀!”  接过画仔细看了看,一脸羡慕:“你也没怎么动过笔,怎么这一下笔就是别人不一样。”  “也太有风格了!”  沈灵灵:“谁说我没动过笔?”  于萧萧说:“从毕业到现在,你什么时候画过一张画?”  沈灵灵画过,于萧萧不知道。  她画的都是一个人,毕业后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贺辰诺的身上,包括她才华。  她把所有的才华,都用来画贺辰诺了。不想解释这些,她专心画图。  中午,于萧萧说她那边有几个急单,于是沈灵灵在工作室点了外卖,吃完饭后又继续工作。  一直画到下午,于萧萧进来时,她也没注意,扶了扶眼镜继续画画。  “你们家大内总管来接你了。”  沈灵灵抬头,她思绪刚从画中出来,似乎有些愣神,显得眼眸纯净,模样呆萌。  大内总管是贺家的管家,姓孟,单名一个忠字。  他虽然是贺家的下人,但地位不低。从贺老爷子那一代开始就伺候着,现在管着贺辰诺这边,算是贺家的“三朝元老”。  “他来干什么?”  于萧萧欠了欠身,一副欠揍的语气:“接太子妃娘娘您回宫~”  沈灵灵笑着拿笔扔她:“找打。”  于萧萧这下是真的有点相信沈灵灵要放手,坏坏的问:“大内总管在外面候着呢,怎么处置?”  沈灵灵头也不抬地继续画画:“爱等就等着呗。”  于萧萧特别欠,她之前就听说这个孟忠阳奉阴违,对沈灵灵不好。他这种老人,在贺家有点小权力小地位,真把自己当贺家人了。  雄赳赳道:“我去把大厅冷气打开!”  今天外面十多度,不算特别冷。  于萧萧让人把冷气打开,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很优秀!  沈灵灵笑着摇摇头:“随便你。”  这一等,三个多小时过去。  她把一幅画上了色,已经干的差不多,抬手看时间,准备出去倒杯热水。  茶水间跟她的办公室隔着一个大厅,她路过大厅时,被人叫住。  “沈小姐。”  沈灵灵回头,只见管家笔直地站在大厅,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于萧萧真够损的,沈灵灵被头顶的冷气打得脖底一凉,而管家却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站的犹如雪中松柏。  倒是把她衬托的心胸狭隘了。  沈灵灵端着杯子问:“有事?”  管家带着黑色手套,双手交叉,立在前面,语气不急不缓,不像是规劝,像是命令一样。  “您该回去了。”  沈灵灵顿时觉得稀奇,贺辰诺命令她就算了,他一个管家算哪根葱?  她皱眉:“我要是不呢?”  管家态度强硬,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请您不要让夫人为难。”  沈灵灵放下杯子,她坐到旁边沙发上,示意他:“请坐。”  管家坐下,态度似乎被沈灵灵的“请”字稍微取悦到,语气调教,“沈小姐,耍性子一次是情趣,多了就变成不懂事。”  沈灵灵冷笑,面上有隐隐的怒意:“是吗,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管家还真像个太监,端坐着开始细数沈灵灵的罪状:“第一,你昨天不该跟夫人顶嘴。”  沈灵灵昨天搬出去之前,跟贺辰诺母亲吵了一架。  “第二,贺先生在国外事务繁忙,你不应该用这些小事打扰他,妨碍他工作。”  这句话,意思就是说她在贺辰诺那里告状?  沈灵灵忍了忍,吸了一口气,笑着问:“还有呢,您说?”  管家大约觉得训斥沈灵灵,能显示出他在贺家地位不仅仅是个下人。  “还有一点,你不应该嫉妒。”  沈灵灵眼里是要喷火了。  管家:“许明月是夫人朋友的女儿,又是贺先生的好友的妹妹,住进贺家来是理所应当,你不应该嫉妒。”  沈灵灵听着这话,突然想笑。  她很想问,这么多年她在贺家到底算什么?  她是贺辰诺的未婚妻,居然要让她容忍另一个女人住进她和贺辰诺的家。  管家站起来,神情倨傲:“希望你能好好想想,那些做的不好的地方,及时改正。”  沈灵灵有点后悔,她到底是脑子又多不好,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听这些。  “等下。”  管家顿住脚步:“你要是想道歉的话,应该对夫人和明月小姐道歉。”  沈灵灵笑了一下,道歉?  是啊,以往每次她和贺夫人发生矛盾,都要去道歉。  每次和许明月吵架,她都要去道歉。  她闭了闭眼,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最近两天,贺辰诺的手机一直带在身上。  所以当贺辰诺接起电话时,沈灵灵听到他那边有人在开英文会议。  沈灵灵压着声音,红着眼恨道:“贺辰诺,锁好你家的看门狗,不要让他出来乱吠吠。”  管家站在旁边神情一凛,似乎没想到沈灵灵会打电话给贺辰诺。  贺辰诺正要开口,就被沈灵灵挂了电话。  她冷冷地看着管家:“怎么?空调冷风没吹够,还要我送你出去?”  管家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  接待大厅就剩下沈灵灵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放声痛哭。  于萧萧也不藏了,一开始她是单纯地想过来听八卦,没想会见到沈灵灵这么被人欺负。  “这些年你到底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连条狗都敢来欺负你?”  于萧萧站在不远的地方听了全程,气的差点要提刀去贺家砍人。  见沈灵灵哭,又气又心疼,上前抱住她:“这些事,你怎么从来不说呢?”  在外人看来,沈灵灵是足够幸运的,贺辰诺虽然不爱她,但是接纳了她。她是贺辰诺的未婚妻,光这一个头衔,就能叫人从梦里笑醒。  可这头衔背后受的委屈,又是谁能知道的?  沈灵灵抬头,擒着泪问她:“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于萧萧搂着她哄,“来得及,咱们忘了那个王八蛋!”第3章   之后的几天,贺家再没有人找过她。  想来也是正常,贺家门庭高,从来不缺前来攀附的人,沈灵灵虽顶着个未婚妻的名头,可这么些年一直有名无分。  尤其是在她倒追贺辰诺那么久后,在圈内出了名,明眼人都看出贺家对她的态度甚是轻视。  贺家人不再来打扰她,沈灵灵乐的清净,每天早早地去公司怒刷存在感,倒叫于萧萧刮目相看。  竖着手指头戳着沈灵灵的脑门:“你要是早有这觉悟,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沈灵灵挑着精致的眉眼:“我现在哪样?”  于萧萧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好几个微信群:“你看看,现在外面都讨论成什么样了!”  沈灵灵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就着于萧萧的手机,看过去。  只见群里正“十分热烈”地讨论她。  【内幕消息,沈灵灵这次真的被贺家赶出去了!】  【奸笑】【奸笑】【奸笑】  【假装离家出走,再自导自演地回来……这招她不是用过很多次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听说这次跟贺家闹得挺僵……贺辰诺母亲当着很多下人的面骂了她。】  【啧啧啧,难怪要离开,当着下人的面被骂……挺没面子。】  【白眼】【白眼】【白眼】  【听说贺辰诺要回国了……这种关头沈灵灵闹这么一出,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逼婚呗!】  沈灵灵视线缓缓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慢条斯理地继续给手上的画上色。  于萧萧可就没她那么淡定了,立刻开了京腔骂了回去!她从小跟着她哥混军区大院,男人堆里长大的,那些粗话骂的群里小鸡崽子们鸦雀无声。  沈灵灵在旁边发笑,给她倒水,“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于萧萧见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琢磨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担忧:“你……真的准备逼婚呀?”  沈灵灵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于萧萧思考了一番,实话实说:“也不是不可能。”  沈灵灵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给于萧萧激的脑瓜子一荡漾,贱兮兮:“你想不想打她们的脸?”  沈灵灵:“打什么脸呀?”  于萧萧此刻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偶像剧桥段:“他们都说你被贺辰诺甩了,如果你这时候有了一个新男朋友,比贺辰诺帅,比他还有魅力。”  于萧萧光想想就觉得好刺激:“修罗场有没有!!!”  沈灵灵一盆冷水无情地地浇在她头上:“突然冒出个男朋友,贺辰诺要是知道了,你猜是我死还是那男的死?”  于萧萧想了想,如果贺辰诺知道他出国期间被沈灵灵戴了绿帽,她缩了缩脑袋,突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  大学时,沈灵灵曾经被她的一个追求者跟踪过,后来那人被贺辰诺打断了三根肋骨。  “大概……都活不了。”  沈灵灵随口一道:“知道就好,我惹谁不好,要去惹他!”  沈灵灵心里是明白的,其实她什么都不做,就能顺利分手。  那天她骂管家的那句话,恐怕把贺辰诺对她的厌恶程度拔高到了新的高度。  ——  晚上在公司加了会儿班,很晚才回去。工作室离公寓不远,两站地铁。  沈灵灵从贺家搬出来后,便没再开过车。  说来也是叫人同情,她是这个圈里口口相传有名的“拜金女”,可从贺家搬出来,她除了换洗衣服,什么都没拿。  就连贺辰诺以前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都留在了贺家。就像八年前那样,她拎着一个行李箱住进贺家,现在又拎着一个行李箱搬出来。  除了留下那些和辰诺相处点点滴滴的记忆,这八年她居然一无所有。  其实,她和贺辰诺相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生硬。贺辰诺十八岁,刚接手贺家生意的那几年并不顺畅。  他如今的成熟稳重,深不可测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刚接管贺家家业那几年,他经常被股东会里那帮固执己见的人惹得大发雷霆,他有想法有规划,年纪轻轻但有雄韬大略,可股东会不认他这个毛头小子,每次贺辰诺对公司战略经营结构做出调整时,股东会经常通不过。  年轻时的贺辰诺脾气很暴躁,经常三言不合就跟人谈崩了,公司转型的计划再美好都实施不下去。  沈灵灵那会儿刚住进贺家没多久,性格也比现在软,但整个贺家,包括贺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贺辰诺发脾气时靠近他。  只有沈灵灵敢。  那时贺老爷子跟她说过一句话,他们是夫妻,以后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无论贺辰诺变成什么的样子,沈灵灵都不能嫌弃他,不能抛弃他。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纵容贺辰诺做出会后悔的决定。  沈灵灵听信了这句话,当初鼓起莫大的勇气,第一次敲开他紧闭着的书房门开始,贺辰诺就再也没在公司的会议场合发过脾气。  因为不论在外面受到再大的气,碰了再大的钉子,只要回到家,沈灵灵都会陪着他。  一开始,她懂得的道理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贺老爷子慢慢地教她如何去开解他。  后来她渐渐摸清了贺辰诺的脾气,总能在他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安抚他的脾气。  再后来,贺辰诺能力越来越强,能让他失控发怒的场合越来越少。  而沈灵灵的作用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有人都不记得,当初贺辰诺出国谈判,被欧洲代表团刁难时,沈灵灵是如何操着不熟练的英语,在偌大的法国找到他。  所有人都不记得,当初贺辰诺跟欧洲代表团谈崩了数次,最后是沈灵灵及时赶到,劝说他再谈最后一次,这才成功的。  ——  从地铁站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小区里没什么人,挨家挨户的亮着灯,把外面的路照的十分明亮。她低着头赶路,到楼下时冷不丁地被人叫住。  “沈小姐。”  “沈小姐”这个称呼是贺家人才会说的,沈灵灵回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的人是贺辰诺身边的特助,名叫王稳。  王稳见到她,十分客气:“贺先生回来了。”  沈灵灵没说话,心中波澜不惊。  她没想到贺辰诺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距离两人上一次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月,那次他说可能还有两三个月才能结束工作。  不曾想一个月就回来了,她眼神带着不言而喻的意思,贺辰诺回来了,所以呢?  王稳见她不动,于是轻轻上前一步:“贺先生已经到家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灵灵终于明白王稳的意思,贺辰诺回来了,所以她这个离家出走的小游戏也该结束了,应该乖乖地回去,像以往一样,回到那个贺家,回到未婚妻的位置上,然后继续对贺辰诺一往情深。  其实沈灵灵离家出走这件事,贺辰诺知道的不算及时,还是前几天许元朗跟他打电话时,邀功似的提了这么一句。  当时他在电话里说,沈灵灵最近不太安分,在家里闹腾。  贺辰诺的原话是,随她。  许元朗阴阳怪气的一句:“她现在离家出走了。”  贺辰诺打电话回国内问情况,管家把当日她和贺母顶嘴,以及辱骂许明月把她气的卧床不起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贺辰诺听完,只说一句,去接她回来。  之后便发生管家过来找她,沈灵灵骂回去的事情。  沈灵灵站在路灯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抿着嘴角一直不说话。  王稳摸不准她的意思。  “我加班刚回来。”她淡淡道。  王稳会意,立刻道:“我回去会和先生说,调高您的零用钱额度。”  沈灵灵盯着王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只说了一句她今天加班,意思是她现在很累。  这个助理却理解成,她又在变相要钱。  沈灵灵笑出声,可又觉得自己很悲哀。  对着一个助理发脾气并没有什么意思,她又添了一句:“我今天加班,很累。不去贺家了。”  她说的是“不去贺家”,而不是“回家”。  王稳也觉得沈灵灵是在发小脾气,他是见过眼前这个美丽女人是多么痴迷他老板的。  以往只要贺辰诺一回家,第一个来见他的一定是沈灵灵。每次出差,沈灵灵都会提前打听贺辰诺回来的日子,然后精心打扮,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面时,她喜欢踮起脚尖,亲着他的下巴诉说思念。  这种小女生的做法,贺辰诺包括他身边的特助,秘书,大家都不太能瞧得上,沈灵灵表现出的爱意过于直率,过于坦白,就像是一只黏人的猫。  ——给人一种,无脑的感觉。  王稳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这是先生特地买给您礼物。”  沈灵灵扫了一眼,表情并没有很兴奋的样子。  王稳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套法国堡狮龙,伊丽莎白泰勒同款的一套红宝石项链,幽色的红宝石配大溪地黑珍珠,浅黄色的路灯下,透出醉人的光泽,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见她盯着发呆,王稳含蓄一笑:“这是先生在法国买的。”  上周,法国。  被无数收藏家盯梢的伊丽莎白泰勒同款的宝石项链,以成交价四百万美金被一位神秘买家拍走。  一周后,这套红宝石项链,出现在沈灵灵的面前。  其实贺辰诺对沈灵灵的了解,大致相当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了解。  女人都爱珠宝,所以贺辰诺以为她也喜欢。  她伸手,王稳以为她喜欢,将盒子递过去。  沈灵灵没接,而是把盒子盖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留给他喜欢的人吧。”  说完头也不回,上了楼梯。  ——  早在傍晚时,贺辰诺的班机就已经到达国内。  他这一年几乎没有休假,将公司原本三年的海外市场拓展计划,缩短成一年完成。  欧洲市场开拓的很好,一回国就带着几个大订单。  集团总部从他一下飞机,便紧急召集所有部门开会。会议上公布过去一年公司的成就——海外市场拓展成功,国内生产线扩张了一倍。  而今年,只一个季度,完成了去年一年的利润。  贺辰诺是这个行业的神话,没有他创造不出的奇迹。  全公司沉浸在这个好消息里,各个部门加班的员工直接定了酒店KTV,约定今晚不醉不归。  闹哄哄的会议室里,贺辰诺撑着额头,思绪却落在别处。  时间不早了,王稳应该把沈灵灵接回来了。  他从沙发椅上站起来,披上西装。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  许元朗:“诺哥,今晚庆功宴。”  贺辰诺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心不在焉:“你们庆祝。”  话音落下,他没等司机,自己就开车回家。  贺家别墅早已经张灯结彩布置上,他将近半年没回家,贺母还有屋内一应管家保姆,全都在盼着。  车一回来,所有人全都涌进院子里。  贺辰诺从车里下来,目光一应扫去。  望了望,没有沈灵灵。  眼神落下,落在贺母的视线上:“沈灵灵呢?”  其实沈灵灵搬出贺家这件事,七分是她自己想明白要放手。  那么还有三分,则是被贺母明里暗里欺压,“逼”出去的。  贺母也是千年狐狸修炼成精,她当然不会承认是她把沈灵灵赶出去。  换着一种关心的语气,颇为宠溺道:“她呀,又耍性子了。”  说着,也没有多说沈灵灵什么坏话,她垫脚仔细看儿子:“又瘦了。”  贺家祖籍是北方,贺辰诺高大,身材匀称,骨架十分硬挺,端是这么看着,就让人有种被压迫的气势。  他年轻时,品相端正,长得十分好看,每一处都是沈灵灵喜欢的样子。  后来在商界呆久了,练就一身处事不惊,稳如泰山的样子。  年轻时那张俊朗的脸,现在也变得愈发深邃分明。  隔着人群,他视线淡淡地扫了王稳一眼,而王稳则是一脸心虚地垂眉。  贺辰诺叫他把沈灵灵接回来,可他没办好。  许元朗他们几个富二代原本准备出去通宵玩乐,但一瞧见贺辰诺回去,于是也没什么心思再去KTV,干脆几个人一合计,抬了几箱酒来贺家,红的白的黄的,皆是价格不菲。  晚上九点多了,可贺家的客厅厨房,皆是灯火高照。  贺辰诺一进门便被贺母拉着说话,他沉下心,极力应付着。  贺母:“这次回来还走吗?”  从一进来,贺辰诺似乎就有点走神,他眼神扫了一圈这个家,敏锐地发现这个家里有关沈灵灵的一切都不见了。  客厅原本挂着和摆着的两人合照,玄关她平时会挂着的钥匙包,还有她的画,她吃饭时喜欢坐的软布凳子,还有沙发上她喜欢躺靠的枕头。  贺辰诺看了一圈后收回视线。  不动神色地问:“沈灵灵怎么突然出去住。”  贺母愣了一下,随后和颜悦色道:“耍小性子罢了。”  说着,似乎不想让贺辰诺看出她的刻薄:“等你空了去哄哄她,自然就回来了。”  贺辰诺心思放在别处:“我上去换件衣服。”  他前脚上楼,后脚王稳就跟上去。  二楼的书房,贺辰诺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套他辗转得手,特地买给她的项链。  现在又原封不动地返还回来。  “怎么回事?”  王稳吱吱唔唔:“沈小姐说……让你把项链送给你喜欢的人。”  贺辰诺皱眉:“幼稚。”  王稳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次沈灵灵说话怪怪的,不太像闹小脾气。  她以往离家出走,贺辰诺一个电话就能哄回来,而这次带了礼物,又让身边的特助过去,却没把人带回来。  贺辰诺:“她现在住哪?”  王稳:“郎溪的一个小公寓。”  贺辰诺眉头压的更低,以往她出去,最多开两晚五星级酒店。  这次居然连房都租好了?  这么多年,他几乎习惯不在沈灵灵身上费什么心思。除了工作繁忙外,沈灵灵一直很乖顺,即使偶尔闹脾气,也好哄。  “手机拿给我?”  王稳把手机递过来,贺辰诺拨过去电话。  电话里是忙音,关机状态。  他盯着手机愣了片刻,于是重新拨过去,依旧是关机。  王稳小心:“可能换手机号了?”  贺辰诺想要重新再打电话,却不知道打什么,打开微信准备拨过去。  发现沈灵灵把他删了。  贺辰诺脸黑了:“把孟叔叫过来。”  孟管家见王稳来找他,大约猜到是什么事情。  上楼前与贺母对了个眼色,两人心中算计成一片。  到了书房,贺辰诺还在找沈灵灵的联系方式,转了一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沈灵灵的朋友,不知道沈灵灵会去哪里,不知道沈父的联系方式,除了那个永远只会主动打过来的手机号和微信,他不知道沈灵灵的一切。  管家立在一旁,“少爷。”  贺辰诺还在摆弄手机,低声问:“沈灵灵搬去哪里了?”  管家早已经和贺母对好口供,那套说辞也是滴水不漏。  “郎溪附近。”  贺辰诺心里大概有了了解:“她新的手机号是多少?”  管家眼中有片刻迷茫,随即道:“我马上去查。”  贺辰诺点点头,随后让他出去。  他只身一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什么不适。  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关机,贺辰诺眯了眯眼,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八年,只要贺辰诺从外面回来,沈灵灵都是形影不离的粘着他。  他认认真真地想了片刻,心里无比确定,此时此刻,他想见到她  贺辰诺向来是行动派,当他确定自己现在想要见到沈灵灵,便从沙发上起身。  离开书房前,他的视线突然落在那一大片白墙上,发现书房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有人动过我书房?”  负责清洁的阿姨被找来,喏喏道:“是……沈小姐动过,她那天突然进来,待一会儿,拿走了不少东西。”  贺辰诺:“什么东西?”  阿姨想了想:“好像是画。”  这时,贺辰诺也终于想起来,他书房里,沈灵灵给他画的那些画全都不见了。  他盯着空荡荡的墙壁,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烦躁。  跟在他身后的王稳,内心一直惴惴不安,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沈灵灵在他老板心里,并不是那么可有可无。第4章   回到小公寓,打开门后,沈灵灵踢掉高跟鞋,先在沙发上瘫了了一会儿。  跟贺家人接触之后,沈灵灵心情并不是很高兴,虽然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看开些,只要自己下定决心离开就够了,其余就让时间去证明。  静下来后,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她脑子里还在回荡王稳刚才说的话。  ——回去我会告诉老板,提高你零花钱额度。  沈灵灵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后又丧着脸,埋进靠枕里。  过了一会儿,传来轻声的呜咽,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她对贺辰诺的喜欢卑微到这种地步。  每一个人都可以嘲笑。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如果被喜欢的人没有回应,在别人眼里,先动心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可以奚落的对象。  谁先喜欢,谁就是要不断承受负面情绪的人。  或许又因为贺辰诺很完美,最后错的那个人自然就变成沈灵灵了。以至于后来,不论她做什么,在那些人眼里都变成有预谋,有心计。  她从贺家搬出来,自己开始独立,然而在那些人的眼里,她的这些“花招”不过是为逼婚,或者是想要提高零花钱的额度。  她蹭着抱枕,哽咽,小声说给自己听:“沈灵灵,你一定要撑住。”  “不许回头。”  虽然心情不好,倒也没自暴自弃,躺了一会儿便起来给自己弄点吃的。  手机震动两声,见于萧萧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  沈灵灵回了个字:“谁?”  于萧萧回复了一个【奸笑】“你们家的大内总管!”  孟忠?他不前几天刚被骂走吗?  “来找我?”  “当然。”  “找我什么事儿?”  于萧萧没回答:“你都不知道那管家跟我打电话时候有多客气,毕恭毕敬的。”  “今天都改口叫我于小姐,还让我把你电话告诉他。”  沈灵灵手中一顿,拨弄着碗里的泡面:“你说了?”  于萧萧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姐们是那种人嘛?”  沈灵灵松了口气:“算你够义气!”  “不过我还真告诉了他一个号码?”  “什么电话?”  “精神病院号码,我让他带整个贺家人都去看看脑子。”  “哈哈哈哈!差点把那老头给气晕了!”  沈灵灵笑出声,语气轻快道:“他们贺家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认为地球就是围着他们贺家转的。”  于萧萧那边停顿了两秒,悠悠问:“别现在说的好听,要是贺辰诺亲自来找你呢?”  沈灵灵叹了口气:“他不会。”  说着,又想起从前。  沈灵灵哀声道:“住在一起八年,我从来没离开过他,他更是没有主动找过我。”  于萧萧那头倒吸了一口气:“你这倒贴程度,都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沈灵灵:“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对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爱了八年。”  于萧萧宽慰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沈灵灵:“……我又没出家。”  “放心,等他回来我会把事情说清楚。”  于萧萧听不下她语气这么低落,在那头怂恿道:“既然你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  “红公馆这里搞了个成人夜场,特刺激。”  成人夜场实际就是夜店,也就于萧萧没见过几回世面,每次都贼兮兮地叫成成人夜场。  沈灵灵毫不客气拆穿她:“得了吧,就你那家教严得……你哥还允许你半夜不回家看成人夜场?”  于萧萧是典型那种花花肠子多,但一向有贼心没贼胆的。  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连去个夜场都会叫沈灵灵一起。  “你呀,就是太压抑了,出来放松一下嘛。”  沈灵灵懒得揭穿她,“你自己想去就去,干什么非带上我。”  最后,于萧萧祭出杀手锏:“你知道这次夜场有个主题展嘛?”  “什么主题展?”  于萧萧小声:“人体彩绘。”  “据说是古希腊神话主题的哦!”  说到古希腊神话,很多人都会跟唯美清纯联想在一起。其实大多数的古希腊神话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以及乱伦关系。  对于她们学美术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希腊神话人体彩绘更具有神秘艺术感了。  “去不去?”  沈灵灵犹豫了两秒:“去。”  ——  红公馆离沈灵灵住的地方比较远,于萧萧开车过来接她时,已经十点多。  上车时,于萧萧瞥了她一眼。  沈灵灵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触感细腻,上身性感又妩媚。  外面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塔,被她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瞬间又多了几分随性,稍稍画了些妆容。  上挑的眼妆,眉尾的眼痣,风情万种。倒是一改往日温柔妩媚的形象,窈挑大胆!  于萧萧见到她眼前一亮:“啧啧啧,看不出来呀?”  沈灵灵压了压的鸭舌帽,黑色的长卷发压在耳下:“看不出来什么?”  于萧萧蓦地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贱兮兮地问沈灵灵:“你说贺辰诺见到你这打扮会是什么表情?”  沈灵灵望着窗外,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大概会皱着眉头,斥责她两声,然后再也不许她穿。  光想想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管不着。”沈灵灵摸了摸耳钉,“走吧。”  于萧萧盯着她,居然在沈灵灵的话里隐隐听出一股飒意。  到了红公馆。  下车之前沈灵灵的手机便响个不停,瞥了眼是陌生号码,抬手便把电话摁掉。  她这是新手机,知道号码的人没几个。  所以陌生号码打进来,要么是推销中介,要么……就是她不想接的电话。  “放车上吧?”  她点头,随手扔进车里。  红公馆,N市有名的销金窝,纸醉金迷已经不能形容这里的颓靡。不分黑夜白天的营业,各种俊男靓女出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彻夜放纵后的空虚感。  沈灵灵压了压帽子,与人群错开。  她跟于萧萧约法三章,“不喝酒,看完展过十二点就走。”  于萧萧不停地点头,她平时被她哥看得严,这会儿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被门口一众漂亮的侍应生笑晕了脑子。  言不由衷道:“知道啦,待会儿跟你一起走。”  两人顺着黑曜的大理石板一路走进去,很快便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DJ的频率快的让人心跳都跟着加速,镁光灯照射下的舞池像是一场群魔作法,乱成一团。  沈灵灵踩着大理石板走进去,脚底都跟着震动。  于萧萧请了酒,沈灵灵摁住她的手:“开车,你还喝酒?”  她倒还知道事儿,低声在沈灵灵的耳边:“我就是点一杯装装样子,不然面前空荡荡的,显得咱俩特没见过世面。”  沈灵灵懒得理会她的歪理,端着酒精饮料浅浅地抿了一口。  “什么时候开始呀?”  于萧萧正欣赏舞池里帅哥扭腚儿:“说是十一点。”  低头看了时间:“快了。”  沈灵灵实在对夜场提不起兴致,看着舞池里嗨得头发都甩开的小姑娘们,她打了个哈气。  于萧萧:“你能不能对人家夜场有起码的尊重?”  “下去跳舞。”  沈灵灵换了只手撑下巴:“不跳。”  于萧萧:“来都来了,舞池就在你一步之遥,跨进去,燃烧你自己。”  沈灵灵:“……”  “中二。”  于萧萧自己去玩,沈灵灵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饮料。  她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衣,露着一双长腿,又酷又性感。  一进来便引起不少人注意,加上她刻意压着帽子,只露出一截小巧圆润的下巴,透着玉白色的珠润光泽,更是令人遐想。  许元朗便那群男人之一,沈灵灵一进来,他便被她那双长腿吸引。  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眼睛里玩味和打量,像是闻到猎物的味道一样,他拿着两杯酒,这么走过来。  沈灵灵这辈子,想过被任何人搭讪,唯独没想过被许元朗。  所以,她被恶心到了。  许元朗也是一脸厌恶的样子,在沈灵灵那张精致的脸上盯了几秒,然后将两杯酒一饮而尽,仍在吧台上。  “你怎么在这儿?”  许元朗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甚至站不太稳,身上浓烈香水混着酒气,像是从骨子开始糜烂。  沈灵灵碰了碰鼻子,毫不掩饰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这个动作把许元朗激怒了,他作势要推沈灵灵:“你嫌弃谁?”  她身子偏了偏,躲开。  熏天酒气,男人蛮不讲理。沈灵灵懒得搭理他,转身准备走。  许元朗还在后面嚷嚷,她三两步钻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在这儿还能碰到许元朗,真不是个好兆头。  终于等到十一点,沈灵灵撑着眼皮打起精神。  开场前,一个染黄毛,穿绿衣的男的上来热场,上来便是要耍酷,一段骚气的舞姿惹得阵阵尖叫。  黄毛在台上做了几个泰山捶胸的动作后,“让我们期待今晚——最压轴的节目。”  “泰国人妖秀!”  沈灵灵:“???”  她要锤死于萧萧!  于萧萧也发现了不对劲儿,隔着人群不停地跟她说抱歉,眼睛却盯着台上眨都不眨。  沈灵灵被她坑过来,节目已经开始只好作罢,好在人妖秀之前她也没见过。  今天算是开开眼界。  红公馆请来的这群人妖演员个个美艳的不可方物,尺度大,玩的开。  开场几分钟便把场子全都炒起来,还拉了不少人上去共舞。  共舞还没结束,便听到大厅音乐突然一停。  下一秒,穿着警服的执法人员便冲了进来:“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沈灵灵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显然,波折的还在下面。  警察将她跟于萧萧带着靠边站:“身份证呢?”  警察打量她俩:“有十八吗?”  她俩不停地点头:“有了,早满十八了。”  于萧萧将身份证递出来,警察看向沈灵灵,她开始摸口袋——  身份证在手机壳后面,而手机扔在了车上。  “警察叔叔,我身份证在车上……”  “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没满十八周岁就出来混夜场,打扮的再像成年人你也不是。”  “别多说了,给你监护人打电话吧。”  给监护人打电话?她爸现在在一千公里以外。  好说歹说,警察就是不信,于萧萧说要出去给她拿身份证。  一摸口袋,车钥匙刚才甩舞池里找不到了。  沈灵灵欲哭无泪,这点也太背。  警察叔叔:“还不打?是不是要调你的档案?”  沈灵灵伸出两只手:“我爸不在,我也成年了。”  警察到底没把她抓起来,而是给她带到局里做笔录。  临走时,于萧萧一脸愧疚:“我让我哥去救你。”  沈灵灵满怀希望。  许元朗他们是夜场常客,被警察盘问了几句,亮明身份后便被放走了。  路过时,见沈灵灵被警察带走,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压着声音:“沈灵灵,你丢不丢人呀?”  “要是诺哥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灵灵轻声一句:“跟你这种夜场常客比,没你丢人。”  许元朗自以为拿捏住沈灵灵的把柄,却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伶牙俐齿。  “不觉得丢人是吗?既然你想出风头,那就让你出个够。”  沈灵灵面无表情地错开他的身边。  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一没犯罪,二没违法。  倒是他们这群人,踩着别人来显示自己高贵,都是夜场,怎么她沈灵灵来了就变成十恶不赦。  ——  警察局。  今天从夜场里带回来的未成年太多,沈灵灵跟他们一起被带到一个会议室里。  会议室开着空调,警察还帮他们倒了热水,之后便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成天只想着玩。  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沈灵灵。  “……”她到底长得多显小?  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未成年被家长带走,而沈灵灵一心一意等于萧萧来救她。  等了快一个小时,于萧萧没等到,却等到一个不速之客——贺辰诺。  ——  贺家别墅。  贺辰诺一回家,在楼上重新换了套西装,没有打领带,白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记扣子。  他一年四季大多是这样装扮,拘谨,矜束,给人一种距离感。  用于萧萧的话说,贺辰诺这种人,满脸都写着“这辈子都遇不到真爱,守着亿万家产,孤独终老的男人”。  总之一句话——有钱,没感情。  可偏偏贺辰诺又极其的幸运,他这人不仅能力出众,品貌不凡,更重要的是以前一直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沈灵灵。  上天对他尤其偏爱,这世上只要是他认定,几乎没有是他得不到手的。  这么多年,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  手下的人辗转找到了沈灵灵的新号码,但是一直打不通,去了公寓也没有人。  贺辰诺语气不太满意:“一个人都找不到。”  不是王稳能力不行,他又没有千里眼,又不是跟踪器,自然不知道沈灵灵现在在哪:“我再找沈小姐其他朋友问问。”  “去问于家。”  贺辰诺从未见过沈灵灵的朋友,他一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所以沈灵灵也从不敢带朋友来家里,只隐约记得,沈灵灵跟于家走得近。  以前上大学时,贺辰诺偶尔会去学校接她回家。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对沈灵灵很古怪,每次去沈灵灵学校都不跟她说,直接在她教室外面等。  沈灵灵有时候放学会跟于萧萧她们出去吃,偶尔几次被贺辰诺撞到,他都十分生气。  那时候他脾气着实不太好,沈灵灵也不太敢惹他,嘴里保证以后不跟朋友出去玩了,贺辰诺的脸色才会好看些。  他挺拔的身姿立在窗外,想到以前的事情,有片刻出神。没有沈灵灵在,贺辰诺总有些不习惯。  或许他潜意识里从未意识到除了工作,其实沈灵灵是占据他生命里最多的。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王稳和管家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以为贺辰诺会发火,起码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利。  但男人只是在窗前静静地站着,暗阴色的夜景将他的周身衬托的愈发强势,在他气场之余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而当初敢靠近的那个人,却不在了。第5章   贺辰诺从楼上下来,贺母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上前细声询问:“这么晚,你去哪儿?”  贺辰诺路过楼下时,眼神轻抬,扫了一眼大厅。  他居高临下地与众人点了下头。边下楼,便扣着西装袖口,淡淡的声音:“我出去一趟。”  不再理会贺母的追问,他掠过众人后,脚步匆匆,留下背影。  贺母大概是想不到,贺辰诺会在晚上一个人开车出去接沈灵灵。  ——  贺辰诺的人很快找到沈灵灵,当得知沈灵灵此刻在警察局时,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终于有些异样,听着许元朗添油加醋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下的不满更是又添几分。  再接着,贺辰诺便带着不悦,亲自去接人。  车上特助打了几个电话,便搞清楚事情原委。知道沈灵灵是因为没带身份证被带走,另一方面却又证实,她是在夜场内被带走。  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不能让人敞开,尤其对贺辰诺来说。  自己的未婚妻跑去了夜场,还闹到被警察抓走的地步。  车内,男人的面容冷峻,冷意逼人。  ——  “沈灵灵。”  外面的警官叫她的名字,“出来。”  “监护人来了。”  沈灵灵听到这几个字,脚下差点一打盹,她爸远在千里之外,哪来的监护人。  贺辰诺带来了沈灵灵的护照,证实了她的身份后便放她出去。  休息室外面便是警官办公室,贺辰诺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立在门口的位置。  沈灵灵一出来时,便对上他浓郁的视线。  在那一刹那,沈灵灵恍然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贺辰诺出差半年,这是他们这半年第一次见面。  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私下都是人声,她被带到这里,贺辰诺将她救出去。  有种闹剧感。  上周,她提分手的那通电话,被贺辰诺身边的特助给摁了。从她决定分手到现在,两人一直两地分隔,没有好好谈明白这件事。  贺辰诺阔步走过来,分别这么久,两人再相见。他一如既往地想要碰碰她,却被沈灵灵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气氛有些许微妙和尴尬,沈灵灵不自在地绕过贺辰诺,没有跟他对视。  男人走在她身后,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略有些思索,信步跟上。  她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衬衣,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这会儿夜风阵阵,冷的人鸡皮疙瘩都出来。  没走几步,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抱着手臂抬头,被贺辰诺揽着肩膀搂在怀里。  “去车里。”  半带着塞进车里,沈灵灵始终一言未发。  “开车。”  车内一阵寂静,两人未说一句话。  车行至一半,男人再迟钝,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倏然开口:“夜场好玩?”  沈灵灵也没想到贺辰诺时隔半年再回国,跟她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兀自低笑了一声,这个男人始终是这样。  他不问沈灵灵为什么会进警察局,不会问她为什么去夜场,张口便是她一副经常出入的样子。  沈灵灵:“不好玩。”  显然贺辰诺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并不在在乎这些。  “下次不许去。”  沈灵灵一向温顺娴适,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不喜欢。”  以前,贺辰诺的喜欢或不喜欢,直接成为沈灵灵做事情的原则。  贺辰诺不喜欢的她一概不碰,而贺辰诺喜欢的,沈灵灵必定也喜欢。  只不过,现在的沈灵灵听到这句话,有种深深的叛逆感。  “可我喜欢。”  贺辰诺轻轻拧着眉头,似乎对沈灵灵突如其来的叛逆感到不悦:“只此一次。”  说完闭上眼,大概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沈灵灵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再多费无谓口舌讨论去夜场是她自由这件事。  他们两人像是水墨画最浓重的两笔,一头一尾,中间隔着淡淡的墨印,沈灵灵眼睁睁地看着中间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变淡。  却不想去挽回什么。  回到贺家,别墅灯火通明,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凉亭里站满了人。  贺母等人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见车驶进院子时,纷纷向前。  沈灵灵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可惜贺辰诺不发话,司机根本不听她的,意见被无视之后,她有些无奈。  也多了几分坚定。如果留在这里,她的想法便继续的永远没有人在乎。  车门打开,她将身上的衣服轻挑掉落在车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进去。  贺母见沈灵灵回来,面色难掩惊讶。  当然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许明月。  两人面面相觑,许明月年纪小,性子没沉住。小声问了句:“辰诺哥哥,沈灵灵姐姐怎么回来了?”  贺辰诺西装拎在手里,搭在腕上,闻言抬头,冷冰冰地问:“不回来去哪里?”  他打量一眼许明月,倒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问:“这么晚,你怎么还在?”  许明月听闻,脸立刻涨的通红:“我……我”  她自然不好说已经在贺家住了一个多月。  “是我叫明月住下的,她身体不好,咱们家后院有池温泉,多泡泡对她身体好。”  贺辰诺并不理会许明月为什么来,以及住到什么时候,很直接地结束这段寄居,“明天让你哥接你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留下许明月在原地红了眼:“辰诺哥哥,是不是在赶我走?”  贺母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会,有我在。”  ——  二楼卧室,贺辰诺边打电话边推门进来。  沈灵灵正在换睡衣,冷不丁地见他进来,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男人视线在她根本遮不住任何的身体上扫了一眼。  眼神不明意味地晦涩一暗,然后移开,继续打电话。  沈灵灵在心里松了口气,打算等他打完电话就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  事到如今,她心里并没有什么留念的。  她在里面刷牙时,贺辰诺推门进来,宽敞的浴室被男人高大的身体挤得狭窄。  从镜子里看到他,刚刚脱下的西装又穿了起来。  这是要出去?  她漱完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分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她还是想好好地谈一谈。  显然,贺辰诺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他一只手正了正脖子下的领带,另一只手揽过沈灵灵,在她耳畔轻吻了一下。  随后又靠着她的柔软的头发蹭了一下,缱绻的语气:“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沈灵灵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没有说话。  最近两年,他们一直这种相处状态。  贺辰诺很忙,偌大的公司集团离不开他,整个贺家离不开他,唯独沈灵灵可以。  她可以在家,日复一日地的等待着她,就像候鸟等候春天,在等一个希望渺茫的季节。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几秒后铁质的轴轮滑动着轨道,大门被被打开,车开了出去。  沈灵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暮的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心很静,如同贺辰诺临走时那敷衍而又不走心的吻别一样,沈灵灵突然就看开了。  其实这个分手与否已经不重要,她在贺辰诺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一目了然。  她洗完脸,非常平静地回到卧室。  回到贺家空气都是淤重的,像是身处一个牢笼里,连呼吸都带着被尘封已久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沈灵灵做了一夜噩梦。  ——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  她起的很早,将院子外面的几盆花浇上水,精心伺候完,便准备去公司。  许明月一早被许家人接回去,贺辰诺昨晚发话,贺家人是不敢再留她。  走时,沈灵灵靠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抱着手臂看她。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巧合,一个星期前她哥许元朗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沈灵灵如何灰溜溜的离开贺家。  一个星期后,沈灵灵站在同样的位置,看许明月是怎么离开的。  不过心境不同往日,沈灵灵并不觉有什么得意。  她自己主动分手,总归还有脸面一些。而许明月,倒是更死乞白赖。  吃早饭时,贺辰诺的车开进院子里。  他的车是大型量的迈巴赫,停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时,会发出类似于重型机器压在草坪上的沉闷声。  沈灵灵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淡淡地收回视线。  贺辰诺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众智囊团,熬了一晚上,个个却精神抖擞。这是贺家多年的规矩,贺辰诺这个人傲慢归傲慢,却礼贤下士,待手下人很好。  像今天这样平易近人,带着智囊团回来吃早饭,经常见。  他们这些精英,素来不将沈灵灵放在眼里。朝她点点头后,径直绕过她,聚到餐桌上。  沈灵灵见他们进来,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准备上楼。  “站住。”  贺辰诺刚进来,便见沈灵灵往楼上跑,方才的饭还没动多少,不禁拧着眉头:“吃这么点?”  沈灵灵:“嗯,没胃口?”  贺辰诺:“再吃些别的。”  贺辰诺说的别的,其实是西餐。  他跟他的智囊团们大多从小在国外长大,十分系喜欢国外冷冰冰,干巴巴的西式早餐。  沈灵灵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他们这群人里,像是异教徒。  浑身都写着“不精英”三个字。  她小口地喝着粥,耳边都是贺辰诺他们谈论她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这群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种能够把不属于他们一类人的人排除在外面,虽然表面上礼貌客气,风度翩翩,但沈灵灵就是容不进去,他们并不需要去排斥她,与生俱来,骨子里的高傲,便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不过沈灵灵现在不会过分自卑,她渐渐明白,人并不是只能活在一个圈子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贺辰诺这种人存在,那必然有适应他的圈子。  同样,这个世界上有沈灵灵这样人存在,也必要有适合她的圈子。  至于不同圈子不相容,也不必强融。  沈灵灵吃完饭,打了声招呼便上楼。  八点半时,去公司。  回归到沈灵灵舒适的圈子时,她松了松紧张而又疲惫的肩膀,抬眼见公室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个人。  “进来。”  于萧萧迈着小步子颠进来:“灵灵,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呀。”  昨天沈灵灵在警察局等于萧萧给送身份证,结果没等到她,反而等到了贺辰诺。  “你听我解释,昨天车钥匙真没找到,然后我就打电话给我哥求助。”  “你知道他们那个系统里,若是办件事,层层找人,挺费时间的,所以等到他找到……你已经被贺辰诺带走了。”  沈灵灵:“行了。”  “我又没怪你。”  于萧萧立刻狗腿过来:“这真的是我的错,没能及时把你救出来。”  “还害得你被当成未成年。”  “你还敢说!”  于萧萧:“要不是你长得太嫩,警察叔叔能把你带走嘛。”  沈灵灵被气笑了:“还成我的不是了?”  于萧萧连忙道:“”我的,我的。  白天在工作室等待了一天,倒也充实忙碌。  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没有再回贺家,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她又将从贺家带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尤其是画具。  洗涮一通后,夜渐渐深了。  捂着空荡荡的胃,她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第6章   贺辰诺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沈灵灵不在家。  卧室里空空荡荡,他似乎很不习惯,就像是他习惯沈灵灵给他拥抱,给他温柔,有一天这些全都没有了——  贺辰诺似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带,压了压眉尾,似乎对沈灵灵这次闹得脾气,有些忍无可忍。  贺辰诺从昨天晚上得知沈灵灵去了酒吧时便开始忍耐了。一回国便得知沈灵灵大晚上去了夜场,最后还闹到警察局,心里自然不高兴。  不过这种不高兴已然在沈灵灵乖乖跟他回家之后,消失的差不多。  今天得知沈灵灵又跑去住什么公寓,贺辰诺心里那点不高兴,几乎是火上浇油地又蹭蹭起来了。  他拿上外套,独自开车出来。  ——  十点不到,门铃声响起。  那会儿,沈灵灵正蹲在卫生间洗颜料盘,她洗干净手,赤着脚从卫生间跑起来,地板有些冷,她被冻得有点哆嗦,一蹦一蹦地去开门拿外卖。  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外卖,一打开门,结果见到门外的贺辰诺。  生活总是这样,经常在不经意的地方,用鲜花和美食包装一个手榴弹诱饵。  就待炸的沈灵灵重新做人。  她从来没想过,贺辰诺会出现在她的门外。  沈灵灵的心不自觉地陷了一下,因为门外站着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抖动起来。  她呆立着,四肢百骸都被定住,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干干的:“你怎么来了?”  男人来的路上其实是很生气,不过见到她后,以及沈灵灵的反应,况且称之为高兴吧。  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虽然幅度很小,但依旧能显示出他心情不错。  两人对视上,都没有说话。在安安静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故人重逢的意思。  贺辰诺先是在门口站了片刻,他在等着沈灵灵过来拥抱她,像以往一样。  但沈灵灵并没有动。贺辰诺有些意外。  僵持之下,他勉为其难地上前一步,想要拉进两人的距离。  沈灵灵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贺辰诺脚步顿住,他没有忽视沈灵灵轻轻往后退的那一步,抿着嘴角,不解地看着她。  眼底露出浅浅的不悦,他从未被沈灵灵拒绝过。  沈灵灵往后退了之后,有些尴尬,她抬手想要关门:“你进来吧。”  门外的人抬腿进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将公寓衬托又小又简陋。  路过沈灵灵身边时,他视线停顿了一秒,“过来。”  沈灵灵跟在他身后,思绪有些混乱。  她也曾经设想过,如果搬离开贺家,贺辰诺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到最后,她什么都想不到——大概贺辰诺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离开会对贺辰诺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她很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设想的千万种可能中,唯独没有现在这种情况——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贺辰诺一边进来,一边打量着她的公寓。  一眼望去客厅厨房卧室,什么都一目了然。  蛋壳大点的地方,贺辰诺不自觉地皱眉嫌弃。他曲膝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到她的脚上:“鞋呢?”  沈灵灵用脚趾勾勾,找到了一只鞋,另一只鞋不见影子。  八成是被她踢到沙发底下去了。  她脚被冻得脚心疼,可这时候又不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掏沙发底。  贺辰诺好整以暇,十分轻松地看着她。  沈灵灵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趴在地上找鞋,她手臂短根本捞不着。  折腾了一分多钟,头上传来声音:“为什么搬出来?”  ——沈灵灵就以这么狼狈的姿势,接受贺辰诺的拷问。  确实,她现在的生活实在比不上在贺家,偶尔晚上加班回来还要自己做饭。  她以前喜欢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路,可自从住进小公寓,她硬是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没别的原因,条件不允许罢了。  小公寓没地暖,晚上回家温度又低,有时冷的她连外套都不愿意脱,更不用说光脚走路了。  虽然贺辰诺什么都还没说,可现实的处境就是,她确实很落魄。  拖鞋没能拿出来,她坐在地上不说话。  贺辰诺心里大概是知道沈灵灵有不高兴的事情,不过这些不高兴,归结起来大概是他没能满足她的需求罢了。  男人的不高兴大多是因为欲望没有满足。  可女人的不高兴,却有多种多样,贺辰诺他不懂,沈灵灵也没再有兴趣跟他讲。  她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边坐着,头发吹散在瘦窄的两肩,落在她的胸前,不是很白的暖黄灯光下,显得她格外柔和,漂亮。  男人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然后解开西装外套,扔到她的身上。  沈灵灵挥开盖在她脸上的西装后,便见到贺辰诺单膝跪在地上,其中一只手帮她在沙发底下找拖鞋。  白衬衫的袖子被挽在手腕的地方,蹭到沙发边上,留下一层重重的灰尘痕迹。  他长手长脚,很快就把她的拖鞋找出来。两只一起,被摆在了沙发下。  贺辰诺洗了手,重新回到客厅:“什么时候回去?”  沈灵灵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从容不迫的表情。  他们住在一起八年,每次两人见面,就算贺辰诺一句话不说,沈灵灵对贺辰诺的爱意,也会像一把烈火,义无反顾地投身在万里冰原之中。  沈灵灵的不同寻常,让贺辰诺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脸色差了些:“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灵灵先是低头不语,听完这句话后,电光火石间沈灵灵突然想到那句话,其实许元朗他们说的没错。洉续在衳众呺-煎饼文。  贺辰诺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她就会乖乖拎着行沈跟着他回去。回去继续做深爱着贺辰诺的沈灵灵,整个世界为他转着,为他欢喜,为他独伤。  沈灵灵看脚下光亮的地板,那是她一遍遍擦出来的。每擦一次,她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忘了他。  如今,地板已经被她擦得毫尘不沾,沈灵灵的心也变得枯寂。  见她不说话,贺辰诺的视线落在别处,“你喜欢住这种地方?”  沈灵灵抬头,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随意地落在膝处。  是一个谈判者的姿态:“没有佣人保姆,没有最好的食物,没有最漂亮的衣服。”  “你能习惯?”  这些话,沈灵灵听得字字诛心,他的话句句都是利益衡量,竟一句都不参杂感情。  在贺辰诺商人的世界里,兴许是这样,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衡量。  沈灵灵舍弃优越的条件,一个人跑住在寒酸的公寓,在贺辰诺心里,是很愚蠢的。  不过面对着终究是沈灵灵,他觉得自己应该更耐心些。  语气变得没那么功利,声音也柔和许多。  低声哄道:“听话。”  以前,“听话”这两个字,是一道符咒。  不论沈灵灵有多不高兴,多伤心,多想要放弃贺辰诺。  只要他一说这两个字,沈灵灵便会收起所有的小情绪,乖乖地走进贺辰诺为她画制的圈牢,带上枷锁,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他。  时至今日,再听到这两个字。  沈灵灵像被针刺透了全身,泄露出所有的勇气,里面的爱意变得空荡荡。  “贺辰诺。”  沙发上的男人凝眸。  沈灵灵倾尽全身的力气,低声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尊重了解过我?”  贺辰诺的眼睛在瞬间有一丝丝讶异,很快变得平静。  平稳的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沈灵灵失笑,她怎么会问他这么蠢的问题。  但凡他有一丝尊重过她,许元朗就不敢打她,贺母就不会刻薄地待她,许明月就不敢堂而皇之地住进贺家享受着她沈灵灵的一切。  贺辰诺似有些烦躁,“你想要什么尊重?”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沈灵灵,跟平时很不一样。以前每次见面,沈灵灵都很粘他,一刻都不会跟他分开,会在他怀里柔声诉说是多么思念他,也会温柔动人的微笑,闭上眼睛踮起脚尖要亲吻他。  这些以往的待遇,今晚都没有。  贺辰诺颇有些冷意地看着沈灵灵,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沈灵灵耍小脾气。也不喜欢她这样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沈灵灵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商人谈判,因为根本谈不赢。  “你连尊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忍着心里的不悦:“ 说,你想要什么尊重?或是现在谁不尊重你。”  沈灵灵叹了口气:“你真是……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句句戳在人心窝上。”  到底是心死:“我们还是……分……”  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沈灵灵的话,贺辰诺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接起电话。  沈灵灵的话没有说完。  贺辰诺简短地接完电话后起身:“有什么话回去说。”  说着朝她伸手,示意跟过来。  沈灵灵不动,两人僵持片刻。  贺辰诺挑眉,似在隐忍:“还没闹够?”  沈灵灵沉默了一会儿后,再开口,却脱口而出:“贺辰诺,我们分手吧。”  贺辰诺眼神垂落在她的脸上,不语地看着她,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太重分量:“分手?”  他冷漠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沈灵灵点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贺辰诺的表情像是隐忍到了极致:“我不知道贺家是有什么没有满足你。”  “想要什么列个清单给管家,他会给你安排。”  那一霎那间,八年的爱恋。  沈灵灵除了疼痛,心里什么都装不下。  她扶着额头,试图冷静下来。  即使她现在很生气,想去扯开贺辰诺脸上那一派镇定自若,自以为是的面具。  “不用了,你以前送我的那些礼物也都留在贺家,你们可以随意处置。”  她用尽全身力气,遭受万分煎熬做出的决定,在他眼里,却像是在看一个小把戏。  一个为了吸引他注意,争求他关注的小伎俩。  贺辰诺语气颇为不耐:“这段时间出差,是我冷落你。”  “以后我会注意。”  这是贺辰诺第一次在沈灵灵面前低头,给她解释。  沈灵灵摇头:“不,贺辰诺……我是说,我们没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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