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存捌玖几生修,仰见突兀撑青空打一生肖

*感谢  小可爱的约稿,被屏得太厉害【捂脸】莫得办法

*一些信期的双璧澄文学,慎入

   沉梦正酣,昏昏沉沉里有一股冷意扎穿五脏六腑,全身都似乎浸在冰雪里,冷得人打颤,冷得人杀意横出。

   天光已亮,他眼前一片冷白颜色。男人臂膀横过他脖颈,揽着他的肩膀将他禁锢进怀里,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眼前雪白亵衣下坦露的胸膛肌肉流畅,每一寸线条都彰显着沉沉力量。天乾餍足地搂着人沉睡,一场情事过后,玫红抓痕掩在宽松的衣襟之下,清冷,狎昵。

   江澄皱紧了眉,抬手时的细微动作惊醒了揽住他的人。

   蓝湛蹙了一下眉心,刚醒来,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伸手将人重新锁回怀里。

   两人四肢交缠,江澄不耐烦地挣了一下,最后也惹得蓝湛陡然烦躁起来,手掌一箍,正掐上人的腰身。

   昨晚被把得青紫的腰身一阵酸痛,江澄咬了咬牙,伸手一把捏住了蓝忘机的脸。

   两个在床上都像是在较劲的天乾相处起来绝不可能温情脉脉。

   江澄裹挟着一身的苦涩荷香气,跟那凛冽冰雪撞在一起,撞出一种冷利的雪荷味道。

   被他的信香激起满身劣根性的天乾狠狠锁住他的手腕,翻身欺上,捏着他的下巴咬上他的嘴唇。

   江澄好容易撇过脸,胸膛起伏,挑着眉峰去看伏在上面的人。

   蓝湛抿着唇,被咬破的舌尖逐渐在唇边渗出一抹鲜红血色,他眸色沉沉地望着江澄冷冷挑衅的模样。

   江氏的天乾宗主一身薄亵衣掩不住一身情欲痕迹,吮出的吻痕,齿痕,青紫的被他握出来的指痕,锋利艳色,好像一尾在失控的野兽舌齿下啃咬折磨许久的美丽猎物。

   压在身上的人看起来危险压抑,江澄还真有点怕他像昨晚那样失控,顿了顿,到底卸了口气,忍了他这一清早就招人烦的动作。

   两人都冷静下来后,江澄皱了眉,掌心抵住了他倾下来的胸膛。

   蓝湛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起了身子,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从床上轻轻带了起来。

   一坐起来就腰酸背痛,江澄冷嘶一声,抬眼望一眼含光君那张脸,真心觉得咬他那几口都咬轻了。

   坦然带着一身咬痕和抓痕的蓝二公子从床上站下来后,依旧是清冷无暇,芝兰玉树一公子,抿着削薄的唇线,绕到他身前,蹲下身子为他穿鞋。

   被人握着冲撞许久,腿弯以上一动便疼,带琴茧的手指触上脚踝,更是让人受不了,江澄脸色苍白,咬着牙,一直轻颤到他穿完。

   蓝湛站起身,熟练地弯腰把上他的腰。江澄伸手按上他的胳膊,借他的力从床上慢慢站起来。

   江澄缓了一会儿,任蓝忘机伸手拢上来,站进男人的臂弯里,下巴搁上他的肩膀,平复了一下呼吸。

   因着动作,江澄看清楚烙在他后颈上的一个深深的齿痕,在二公子的皮肤上显着一圈红色。撕咬,疼痛,鲜血,一个需要结痂的伤口。

   他难得感觉有些无力,一种超出他能力掌控的苍白倦怠。

   两个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发泄过后有一种消泯掉锋锐的温情脉脉,直到江澄稍微恢复了些体力,伸手格开蓝湛压过来的胸膛。

   身上的衣物昨晚被失控的天乾给毁坏殆半,江澄垂眼熟练地从乾坤袋里翻出新的,抬起手往身上套。

   他向来强势,情事之后再怎么虚弱,都从不依靠身边的人,今天蓝湛却不惯着他这臭毛病,见他动作迟滞,伸手极其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抖开。

   江宗主惯穿的紫衣箭袖,暗纹的九瓣莲纹在袖口,繁复大气,世家顶尖的财势与力量的象征。

   江澄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折腾自己这副被索求过度的身子,顺从地伸手抬肩,任含光君纤长指骨轻缓地着衣系扣,比着腰身为他系腰封。

   两人的呼吸静浅地交织在一起,雪色与荷香此时沉淀,静雪温柔。

   最后系于腰封之上的清心铃轻轻响了一声,声音清亮,江澄垂下的睫轻轻一颤,再抬起头来时,又是那个锋利桀骜现于人前,冷厉又不通人情的三毒圣手了。

   对着望过来的那一双琉璃眼睛,江澄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坦诚开口。

   他每一个字都在精准地往含光君的心上捅刀子。

   他吐字又清又稳,一种令人无法撼动的坚决,这种无来由的干脆利落让含光君霎时红了眼。

   他实在是忍得辛苦,心里翻涌的尖利情感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摧毁占有,偏偏还要隐忍出一种寻常态度,来面对这个对感情轻描淡写弃如敝履的冷情男人。

   长在莲花水坞的人却仿佛生来没有柔软情感,望见他情态,还挑眉笑了一下,冷薄的嘴角亲吻时有多柔软动情,现在冷嘲时就有多锥心刺骨。

   “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了。”江澄抿了唇线,视线遥遥投向远处,沉默冷淡,“同为天乾,早晚都要各自成家立业。”

   他顿了顿,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后,伸手抹了一把脸,胸膛起伏后,冷笑了一声。

   “现如今仙门百废待兴,我也实在没有心思跟你们兄弟俩纠缠下去。”

   天光里,江宗主的一双眼睛很沉,很冷,声音更是锋利得要在人里剜下肉来。

   蓝湛唇线抿得僵冷,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颀长身躯立在那里,一种强势的压迫简直要化成实质。

   蓝氏的含光君冷下脸来时确实让人胆寒,所幸江宗主也是个骨头硬的主,床上厮缠过无数次,这人脸上的所有表情他都见识过,也都能轻而易举地置之不理。

   手肘蓦地被人一把箍紧,江澄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也蓦地被人一捏,身体失重,下一秒身子已经被人重新按进了被褥里。

   吮吻的力度如此之重,舌根都在隐隐发麻,江澄仰着脖颈,颤颤地吞咽,失力的腿软软蹬踹在男人身侧,一种苍白又无济于事的反抗。

   身上人攻势如此强劲,江澄一瞬间恍然觉得自己要被他吞吃殆尽。

   吻毕已是气喘吁吁,江澄喘息着软进床铺间,眼前发黑,被索吻到缺氧。

   含光君眼睛里有着深沉的欲与力,伸出手指揩过身下人嘴角的涎丝,指腹上的琴茧擦过唇畔,惹得江澄下意识的一颤。

   天乾的声音沉哑,一字一字宣告得斩钉截铁,一种无可撼动的坚定强势。

   江澄瞳孔微缩,在望见男人眼睛里晦涩炽烈的疯狂情感后,冷抿了一下嘴角,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兀地翻涌上来。

   他眉眼冷戾,可是含光君同样看过他各种表情,同样无动于衷,箍住他肩膀腰身的手依旧力重得坚不可破。

   那记耳光又沉又重,蓝湛生生受他一巴掌,紫电上带出一点血,江澄瞠了一下眼,果然这个人再转过来脸时,颊上被铁质的戒圈刮出一道血线,原本清寒俊朗的好骨相,冷白皮肤上却添一道划痕,血从伤口处往外渗,带着慢慢浮现出的掴痕,一种遭人摧折的可怜颜色。

   可含光君依旧面色如常地,再次吻了下来。

   江澄御剑从云深不知处飞走时,蓝老先生正在下方缓慢踱过石拱小桥,三毒的尾影凌厉划过清冷山水,老先生抬头一看,就被气得胡须乱颤。

   简直想放弃雅正把人揪下来喊上数十遍云深不知处上空禁御剑飞行!

   可惜就在老先生纠结是要把人揪下来谴责还是等人再来时谴责的时候,一向寂寂的姑苏蓝氏的居所轰然一声巨响,天乾失控之下震荡开的灵力一时激得蓝启仁抬手遮了一下眼。

   鸟雀簌簌群飞,树木摧摇,连桥下溪水一瞬间都隐有倒流之势。

   待一切重新风平浪静之后,蓝启仁错愕地望向静室与寒室的方向。

   赶回莲花坞时已近午后,江澄跨进门,正在庭院里督促扫洒的老管家望见他,忙走上前来向他行礼。

   身上酸痛,奔波下灵力也即将透支,江澄在熟悉的老人面前,下意识地显出些疲态。

   “宗主可是还未用膳?我这就着厨房准备。”

   江澄颔首,却是提步往书房走,在身后的老管家望着自家宗主瘦削却脊骨挺拔的背影,默默叹口气。

   江澄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慢慢折身坐下去。

   桌上照往常堆列着宗门诸事务,唯一不一样的是一封粉白请柬。

   轻盈的颜色,封面上勾勒着兰陵金氏的金星雪浪的清秀瓣纹。

   离诸世家攻破不夜天城已过两年,魏无羡……

   江澄抿紧唇线,指腹一点点摹过请柬上的牡丹花样。

   魏无羡身死却好像只是发生在不久之前。人这种东西对苦难一向适应良好,仙门百家在这几年妥帖收拾好自身创痕,休养生息之后,便开始一如往常的争权夺势,勾心斗角。

   这封花宴请柬来自兰陵金氏,金光善那家伙最擅长明哲保身,在所有世家因为一场射日之元气大伤的时候,未曾伤筋动骨的金家自然而然独掌大权。

   他想要做高高在上的仙督,联姻的确是拉拢其余世家的好方法,这场花宴为的是什么,人人心知肚明。

   ……要论起来,他江澄可不是仙家地坤择偶的第一选择,估计这请柬最先就是往云深不知处那两人手里送的,可笑蓝忘机那厮还揪住这事朝他撒一阵疯。

   他倒要去看看,金光善要安排他们金家的哪个地坤来跟他相亲。

   江澄回过神来,没想自己竟发呆了这许久,只闭眼揉了揉额心,冷淡声音带着几分倦累。

   老管家于是推门进来,手里托着的食盘上轻淡肴食色香具备,江澄扫了一眼,蹙了眉。

   “见您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特意嘱厨房做的。”

   江澄动了动唇,到底没再说话啊,只撇过脸,垂下眼去。

   历经许多家破人亡,他的小宗主到底一年年飞速长大,若是一年以前,他还是会说几句“又不是小孩儿,心情不好还要吃甜食”之类的抱怨,现今却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江伯又是欣慰,又是落寞,低身将东西摆到他面前,看见那张请柬,顿了顿,还是问道。

   老人是仅剩的几个从莲花坞覆灭之前陪江家一直走到现在的人,江澄待他如长辈,许多事也从不瞒他。

   江澄挑了一下眉,心里腹诽那破宴会也值得他新裁件衣裳去,呸。

   “早在老宗主在的时候,金家那花宴就办得风生水起,不知道撮合了仙门多少对公子仙子,宗主你也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地坤成家了。如今咱们莲花坞日日好起来,您身边到底要有个嘘寒问暖的人……”

   他如寻常人家的长辈那样为自己孩子的婚事操心一样,堪称殷切地希望他能早日成家,能有人一直陪在身边知寒知暖。

   手里的箸停在了瓷盘边沿,江澄表情愣怔,一瞬间回想起的却是今日临走前,蓝忘机那双死死盯着他的泛红的眼。

   他躁烦地拧了眉,手里的筷子放下去,再无半点食欲。

   江澄自西村落处理完邪祟琐事回坞之后,管家就迎上来,一脸的纠结难言。

   他没说话,江澄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一边往里走,一边嘱咐一句。

   “金家的花宴就在明天,我离开的时候,宗里来人你多多照看,有事先去找江衡解决。”

   江伯的话已经晚了,江澄推开门,一抬眼,端坐在书桌后的泽芜君眉眼温润,笑着望过来。

   江澄神情一怔,管家迟滞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泽芜君来了,已在屋里等了您近一个时辰了……

   嘴角隐隐抽了一下,对着屋里那人的笑,江宗主此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转头朝老管家吩咐一句。

   门扉一掩,整个书房都寂静下来,江澄对着坐在书桌后的第一天乾,明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还强装着客套了一句。

   蓝曦臣慢慢从书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身子,他身材颀健,隐在温润表象下的沉敛气势端坐时就够让人心生压迫了,现今他朝他缓步走过来,江澄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往后撤的步子。

   被激出来的清苦荷花信香跟风雪气冷冷撞在一起,泽芜君站定在江宗主身前,款款温柔一如往常。

   待抬眼看清那双深色眼睛里深压着的沉沉郁色后,江澄抿紧了唇线,心里万分烦躁。

   面对蓝曦臣时,不知为什么,人只要往他身前一站,他凭空气势便要减弱三分。姑苏蓝氏的宗主比他年长十余岁,取号泽芜,就真是一身温润沉淀的君子气质,光风霁月,姿容清绝,与他说半句荤话都像是极大的狎昵冒犯。

   江澄咬着牙撇过视线,任他落下的阴影笼住周身,开口时声音又冷又涩。

   “除却公事,我与蓝宗主你没什么好谈的——想来我要说的话,贵宗的含光君已经替我转达了。”

   蓝曦臣浑不在意他这一身的疏离冷淡,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靠近越来越僵硬的神色,兀自弯下腰,指尖轻轻擦过身下人的眼角。

   一点温热透由皮肤,江澄被他这动作弄得浑身一颤。

   “忘机同我说——”天乾的声音拢下来,磁哑成熟,“晚吟你想要成家立业?”

   他的尾音轻得近乎呢喃,江澄浑身僵硬,一直未曾与他对视的视线终于又望了他一眼。

   那双漆黑的眼睛凛亮,倔强,用精致的眼廓压一汩永远不知道退让和软化的冷色。

   江澄悚然一惊,还未来得及推拒,抬起的手腕就被人狠狠一箍,身子被抵到门上,蓝曦臣捏住他的下巴吻咬了上来。

   两种互不相让的信香一时浓烈得恍若针锋相对,身上的天乾在情事上一向是不符合他外表的强势,江澄后背紧紧抵住身后门扇,在这个缠吻里呼吸急促,捏在人手心里的手腕是失力的,连腰都要脱力地往下滑,又被人用手臂一把捞住,按在怀里失控夺掠。

   “晚吟也知道天乾成家立业是天经地义?”

   江澄浑身打颤,胸膛起伏,蓝曦臣又轻轻含吮上他的耳尖,逼得人泄出一声低吟来。

   他一提及往事,江澄就瞳孔一缩。他本欲反驳,一张嘴,蓝曦臣却再次吻下来。

   发泄完的人似乎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文,贴着他的唇瓣,哄着他与他唇舌厮磨。

   “够了。”他声音也哑透,带着些喘息,抵着男人胸膛的手指绷紧,“够了。”

   他依旧被困在天乾的两臂之间,紧贴过来的身躯带着清冷的雪色要将他淹没,江澄无意识地揪皱了他身上的衣料,一身僵硬。

   “当时事是当时事,泽芜君。”忆起射日之征,江澄锁紧了眉,有些厌倦,“现在我们好聚好散。”

   现今蓝氏的泽芜君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自家兄弟曾体会过的勃然怒意与难言心冷,于是那双一向郁柔的眼睛也都逐渐冷透。

   江澄听见了蓝曦臣一句与蓝忘机一模一样的话,甚至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此前多少冷言冷语,多少冷淡疏离,此刻尽数被吻碎,江澄手指胡乱地攀扯着蓝宗主的长发,手腕上的洁白抹额横贯过雪色,如同此时的信香一般将他裹缚,江澄喘息着神智昏聩时,腰身突然一紧,身下传来坚实的触感。

   终于推拒开索取的天乾的胸膛,江澄一手按住尚紧贴住他腰身的手,喘息不稳。

   “呵。”蓝曦臣笑了,重新欺近,唇齿抵住人的后颈,缠绵厮磨,“晚吟不问,我都要忘了。”

   他的声音沉缓沙哑,情(色泡透,气音都让人面红耳赤。

   江澄咬了牙,又伸手去推他肩膀,却被人一把箍住了手腕。

   将人牢牢锁死在臂弯间的天乾如愿以偿地吻遍颈线,又低吻着他的耳廓,含混出声。

   江澄陡然身子一僵,然后眉眼一冷,弯臂强行格开了天乾的身子。

   蓝曦臣也气息不稳,眼中一片深沉,低眼望着他。

   “与我无关。”江澄不知道他又会什么时候发疯,于是言简意赅,冷色毕现,“让他去找别人。”

   出乎他意料的,蓝曦臣竟应得格外顺从,说完便揽上人的腰,无视他的挣扎将他严丝合缝地契进怀里。  

   江澄被他搂捏得呼吸急促,正腹诽这弟控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下一秒就全身一颤,男人修长的手指勾开了他的腰带。

   第一天乾的占有欲在此刻暴露无疑,江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游进衣服里的那双手撩拨得全身战栗。

   每一寸都亲过吻过,压在上方的人清楚他所有敏*点,江澄心里躁郁,眼尾绯红,颤得连声音都难以成句,最后终于在蓝曦臣伸手往下后,蓄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肘。

   蓝曦臣一愣,许久才挣扎着从情欲中反应过来,意识到身下的人将他此前所有行为都当做是拐他去云深的手段。

   眼见他情绪不对,江澄忙别了脸,手指揩过嘴角,强撑起一脸冷色。

   蓝曦臣忍了又忍,最后慢慢揽紧了怀里人的腰,冷冷“啧”了一声。

   走进结界,甫一推开静室的门,江澄就拧紧了眉。

   浓郁的天乾信香四处弥散,冷冷的雪杉味道铺天盖地压抑下来,一种锐利的攻击性,对于任何闯进地盘的同类的冰冷警告。

   江澄感觉到头疼,全身的荷香气完全受不住,锋利得剑刃一般,跟满室的信香对峙,彼此倾轧,互不相让。

   他也完全压不住一身郁躁,往卧房走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是何种冷鸷外露的表情。

   雄浑盘踞空间的雪杉信香里突兀掺进熟悉到骨子发颤的荷的味道,床帏遮掩住的床上,一团黑影动了一下,缓慢地挺直了身子。

   江澄冷抿着唇,上前一步“唰——”地扯开层层纱幔。

   半坐在床上的蓝二公子怔怔地望着他,衣衫凌乱,眼圈通红。

   那床上散乱堆列的衣物看得江澄额角一跳,还未发作,满室信香里,床上人哑着嗓子出声。

   信期中的天乾依旧缓慢地,怔怔地喊他,然后眼睫一眨,一行泪珠已经滚了下来。

   坐在床上的男人冷薄唇线逐渐抿紧,嘴角下撇,抿出一种不明显的委屈意味,那双琉璃色的眼睛被泪洗得透亮,围着一圈红眼圈,还在看着他不断往下落泪。

   江澄头都大了,从小到大他都没处理过这般棘手事情,就算金凌那个混世魔王,小时候也从未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可怜过。

   床上的人再没有什么动作,也再没说什么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他掉泪,江澄被他哭得手脚都僵硬了,头脑混乱,下意识地反应竟是要上去哄一哄。

   他试探着上前一步,那动作在夺掠者眼里简直就像是把自己主动往陷阱里送的猎物,于是江澄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人一捏,整个人直接被摔进柔软的被褥里,一直到仰躺着望着人覆上了,他才反应过来,神情顿时沉了下来。

   身上的天乾无动无衷,冰凉的唇蹭到了他的颈侧,江澄还在发怔,颈处皮肉兀地一痛,江澄身子一弹,“嘶——”地倒吸一口冷气,蓄着灵力的手还未举起,就猛地一顿。

   水珠砸在他颈侧,温热的温度,却烫得江澄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

   自他出现时就没停过眼泪的天乾声音都带着哽咽的泣音,叫着他,委屈得都好像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向冷言冷面的人不知道哪里这么多泪要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他受了多大委屈,明明这被死死按在床上的人是他,被他咬了许多口的人还是他。

   他兀自腹诽,走神间,手腕却又被人狠狠一箍,天乾撑在他身体两侧,俯身咬牙望向他。

   泪水泡过的声线,喑哑至极,江澄望着他,突兀想起上次离开前,这个人站在门口处,整个人冷到极致,明明怒意压抑得浑身都在颤,偏偏姿态却像是弱势的。

   眼泪从蓝二公子锋锐的下颔处滴落,正落到江澄颊侧,还是寻常的温度,却又将他烫了一下。

   江澄抿唇叹了口气,伸手毫不顾忌力道地胡乱抹去他那满脸的泪。

   他此时倒是难得乖了下来,江澄望着,再冷淡都撑不住的心软,就这么拽下了上方人的衣领,吻了过去。

   床幔内衣服堆叠,莲紫连同清冷白色铺陈勾卷,江澄在轻颤和喘息间听了满耳朵缠绵絮语。寻常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涉及的话,被失控的天乾掺着情热的声调在耳边一遍遍吐露,燥得江澄身体紧绷,又重新在人臂弯间软下来。

   箍着抹额的手忍无可忍地一把捂上那人的嘴,江澄难耐地咬着牙,眼尾殷红,耳垂也烫得一片绯丽颜色。

   蓝湛眯着眼,舌尖舐过天乾掌心细细的纹路。

   江澄心里迸出句脏话,再忍不住,一手拽紧了身上这个人的发丝,狠狠咬上了那吻得绯薄的嘴唇。

   一场花宴最后还是没能去成,不过去了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在云深不知处滞留三日的江宗主终于回坞后,江衡站在书桌前,将近几日的事务一一呈报,尽管在路上就有所听闻,但是在见到金光善花宴前身死的讣告后,江澄还是愣了一下。

   宗主纤长的手指轻轻摹过纸张边沿,漆黑的睫密密垂下,在眼廓下投下一泓暗色。

   “敛芳尊善气迎人,想来应该不会同金光善一般行事。”

   江澄笑着看了自己的大弟子一眼,摇了摇头。

   金家掌权者变更的事明面上并未在百家中掀起多大波澜,就这一点便足见新上任的宗主的手段,江澄在云梦只静观事变,一如既往地处理宗务、督促修炼、除祟夜猎。

   这日从校场回来后,正撞上急匆匆过来寻他的江衡。

   “这……”江衡皱了眉,“蓝启仁蓝老先生来寻您……”

   有朝一日能看见蓝老先生出现在自家厅堂下喝茶,江澄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妙感,果然他一踏进厅堂,一脸愠色的老先生就阴沉沉地看过来。

   一瞬间久远的回忆翻腾,江澄梦回姑苏求学的年代,对着先生的表情全身一凛。

   江宗主隐晦地抽了一下嘴角,下意识地乖巧。

   蓝老先生死死盯着他,那表情好像是想要把他再拎他们蓝氏的祠堂里罚上个几百尺。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了一阵,老先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难得不顾礼仪,杯底与杯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蓝启仁看来十足隐忍,眉皱得死紧,但还是强忍了沸腾情绪,盯着他。

   江澄简直是被蓝启仁押上云深不知处的,老先生看来着实是被气得不行,这也很正常,江澄想象了一下他把跟蓝氏双璧的这段糟心关系告诉江伯后的场景,着实觉得这蓝老先生的涵养还算不错了。

   涵养不错的蓝老先生把江澄待到结界封存的寒室门前,脸色极差。

   江澄扫了一眼寒室周围被涤荡灵力摧折的一片零落草木,再看熟悉的寒室,突兀一种拔腿就走的冲动,可惜没等他转身,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振开,蓝白袍袖掠过,冰雪味道裹缠上来,江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进了门。

   门扉再次紧掩,人也被按在门板之上,身形挺阔的泽芜君紧紧揽住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颈窝,一室冷彻心扉的冰雪气里,男人的身子在颤,一种濒临失控的讯号。

   一向醇柔的嗓音低沉沙哑,尾音颤出一种乞求一般的虚弱。

   江澄仰起了脖颈,伏在他颈侧的人吻得极深,叼磨着皮肉舔咬吮吻,撩拨得他咬紧了牙,伸手攥紧了男人肩膀处的衣料。

   信期中的天乾一心只想要掌控占有,情绪失控下,柔软唇舌陡然一换,狠狠咬了下来。

   江澄陡然一震,控制不住地一手推开人的胸膛。

   手捂上已然开始渗血的脖颈,江澄恼恨至极,冷冷去看被他推开的人,下一秒表情又尽数怔忪。

   蓝曦臣站在原地,伸手覆在胸前被他推开的地方,怔怔抿唇望着他,什么都不说,只眼圈开始迅速泛红。

   江澄一时慌了,连伤都顾不得,瞠大着眼上前一步。

   那两行眼泪扑簌簌从泽芜君的眼眶落下,可怜颜色,凿破第一天乾温和假面,他只无声无息地哭,嘴线抿着,红着眼圈望他,又难过又委屈。

   江澄头疼欲裂,上前一步,可惜他的天乾实在难哄,见他上前,还坏脾气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依旧用那双湿润的郁色眼睛望他,眼巴巴的,像是控诉。

   天知道三毒圣手从未说过这么令人牙酸的话,可是蓝曦臣好像很吃这套,低着眉眼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狠狠箍紧了他的腰,低下头来。

   他声音又轻又低,隐微的颤音让江澄心脏都跟着发颤。

   他问着,没有得到回答,泪便落得更凶了些。

   “晚吟非要离开我,去跟别人一起生活吗?”

   他一口一个“晚吟”,说到最后都掩不住内里哽咽,江澄咬着牙,一个“我没有”还未说完,已经被人掐着腰咬吻上来。

   身子被压上寒室的卧床,泽芜君欺上来,撑着身子看他。

   年长者的撒娇简直犯规,江澄用手背遮了被吻得殷红的嘴唇,撇过了脸。

   可惜在这种时候,脑子不清醒的天乾根本不能以常理解释,一滴眼泪落在他掌心,烫得江澄一颤,回头来看,身上压着的人哭得愈发厉害。

   江澄再冷的脾性都要被这他的眼泪给磨没了,只能磨了磨牙床,按住人的肩膀蓄力起身反压了下去。

   泽芜君一头乌发披散,仰躺在床上,用那一双浸得湿透的眼睛看他。

   江澄坐在他腰腹上,别扭地低头吻掉他眼角积泪,在身下人越来越深的眸色中,自暴自弃地开口。

   蓝曦臣微微瞠了眼,一时间信香汹涌,铺天雪色,一只手握上了他的手肘。

   他身子倾下去,落进男人危险又蓄势待发的臂弯里。

   帐内人影起落,满室的信香混杂,被闯进来的清荷味道满足的风雪餍足平缓,受不住的江澄狠狠咬上天乾的脖颈,咬出一抹血色,却换来男人一声沉沉的轻笑。

   聂氏的清谈会上,金光瑶状似无意地提起仙督一事,在得到众家回应之后,又笑意盈盈地看蓝曦臣。

   “说来,二哥该是最适合做仙督的人吧。”

   江澄放下酒杯,扫了面上含笑的敛芳尊一眼。

   他打的好主意。姑苏蓝氏的泽芜君脾气温良,一向不喜争权夺势,这仙督之位想来必会推拒,这样一来,坐上众家之首的不是他金光瑶又会是谁?

   泽芜君笑着举起了手里的茶杯,朝台下诸家站起身来。

   “感谢诸位抬爱,涣虽不才,为诸仙门长盛不衰,却愿一试。”

   台下诸人自然喜不自禁,一时群情激昂,声音喧哗。

   金光瑶笑容一僵,连江澄都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去看他。

   “二哥。”不着痕迹地妥帖收敛了心迹,敛芳尊声音依旧带笑,“我原以为你不会答应。”

   “我有一件,就算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非要做成的事。”

   他转身来望向江澄,眼里郁色一片温柔,带着沉沉的不容撼动的决心与力量。

   众人欢呼里,百家新上任的仙督朝江氏的宗主小小地举了一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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