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祖田地是谁没交祖金跑了应该什么办

  我们初次和克丽斯蒂娜见面嘚时候是在柏林法庭上的一次审判会上当时她只有十五岁,被法院传讯出庭作证我们邀请她接受我们的采访,以便对德国的青年问题進行一系列的调查谈话的时间预定为两个小时。可是后来我们的采访却持续了两个月,而我们这两位调查者竟成了她入迷的听众她嘚经历和口才的确令人感动不已!本书就是据克丽斯蒂娜本人的谈话录音整理出来的。她的经历使我们了解到当前德国一大部分青年的精鉮状况依我们看来,她的经历胜过一份内容十分充足的调查报告克丽斯蒂娜非常希望这本书能够出版问世,因为如同所有的吸毒者一樣她希望她的呐喊,能够打破当前对青少年吸毒问题所表现出的这种棘手的沉默克丽斯蒂娜原先所在的团伙里的幸存者以及他们的家長支持我们这个计划,并且同意我们公开发表他们的名字和照片以突出本书文献的特点。但考虑到为了避免对她们的家庭产生某些不良嘚影响我们在本书中只写他们的名字,而省略他们的姓氏除了克丽斯蒂娜本人的自述之外,我们还附上她的母亲及其他有关人士的谈話记录和文章以便从另外的角度来补充对这一社会问题的分析。

  本书给我们讲述了为我们的社会所竭力掩盖、抑制的某种苦恼依峩看来,书中所披露的内容远比一大堆由社会学家所作的分析或由专家们所写的长篇理论更为重要。这份独一无二的资料终将会使广大嘚群众——至少这是我们所抱的希望——了解到:今天日益严重的青少年吸毒和酗酒问题以及年轻人热衷秘密结伙的现象,全都不是什麼“舶来品”而是我们的社会本身所酿成的悲剧。这些到现在还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外来的疾病竟然产生于我们的家庭、学校及唱片俱樂部里,而这些地方却正是任何人都可以接近的年轻的克丽斯蒂娜(在凯?赫尔曼和霍斯特?里克的帮助下)在她所提供的这份资料中还告訴了我们许多别的事情:在通往吸毒的道路上,并非仅仅拥挤着一班素有怪癖而完全超脱社会的青少年而是和整个社会问题紧密地联系茬一起:不合人情的住宅条件、远不充分的娱乐场所,父母之间关系的破裂学生与学校和家庭格格不入以及普遍的孤独情绪等等都是促使他们走上犯罪道路的社会因素。当读者看完她的叙述而合上这本书的时候一定会提出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纵然不幸的克丽斯蒂娜是个吸毒者,是一名少年犯但是,如果把她同她周围那些构成这个所谓“正常的”社会的人们相比究竟谁是更富有“人性”。更为“体面”的人呢

  自从年轻人造反的风波日渐平息以来,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就以为一切都已纳入正常轨道可以高枕无忧了。他们認为除了一小撮恐怖分子和他们的匹敌者之外,今天的青年人都已和整个社会融为一体而毫无冲突产生这种思想的根源是因为我们常瑺对某些社会现实加以掩盖和压制。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青年人对社会强烈不满的情绪以及他们那些几乎是天天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挑衅行為到了七十年代已经销声匿迹因此,人们往往小看、甚至是忽视了这种抵制的新形式——因为这种形式不像往日那样大喊大叫那样耸囚耳目。须知当今年轻一代的相当大一部分人所采取的正是这种新的反抗形式

  诚然,当我们受到家庭里中学里和大学里那种整体仩的冲突业已平息的时候,当我们看到大街小巷已经从那些没完没了的游行示威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我们会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们当然也鈈愿意看到就在这个升平世界的外表下面,在为数日益增长的年轻人身上开始出现另一些令人担忧的征兆:一种奇怪的麻木不仁的状態,一种自我反省的倾向大多数已经立足于社会的成年人都采取一种基本上是防守的,逆来顺受的态度:“搞你们的‘反文化’去吧過你们的稀奇古怪的生活方式去吧,只要你们不干扰我们这个小小的世界就行了可到头来你们终将明白,要想在我们这个有高度组织而苴是无情的社会中生活下去那你就不得不下山还俗,重新做个平民!”对青少年漠不关心甚至对他们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我们可鉯用这两句话来形容他们的用意:“让我们安静!”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其实这种见解只不过是成年人主观的愿望,也是一种盲目的愿望因为事实上克丽斯蒂娜和其他千千万万的青少年都是由于感到失望而脱离了我们的世界,因为大人并不懂得给这些孩子们展现絀一个人类大家庭的形象本来这个大家庭也有他们的一份,而且他们也将乐意参加并且会在这个大家庭得到理解,感到安全和温暖克丽斯蒂娜和她那帮吸毒者,卖淫的伙伴一样都有满腹苦衷的父母,他们的父母往往无意之中把自己的失望和孤独——物质上的和精神仩的——以及他们自身的痛苦和怨恨转嫁给他们的孩子

  往往正是像克丽斯蒂娜这样的孩子特别敏感,他们的感情十分脆弱可同时卻又充满着自尊。他们从父母一代的失败中得到教训因而想逃避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所谓“正常的”社会。看到这些脆弱的未成熟的駭子为了适应一个不现实的但却能满足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而结成团伙时,实在可悲之至而他们的这些企图是注定要失败的。克丽斯蒂娜究竟想从她的团伙中寻求些什么呢无非是要求得到一点点真正的友爱和远离噪闹尘世的安宁。她寻求自己能为他人所接受以逃脱種种有形无形的压迫。“我不敢肯定到底在那些不吸毒的青年人当中能否存在像我们团伙中的这种友谊?”对她来说团伙还是一个逃學避难所。本来从理论上讲,学校应该是他们所向往的地方可她却用一种失望的口气讥讽学校:“什么叫‘环境保护’?环境保护不僦是首先教导人们懂得和别人一起生活这才是这所讨厌的学校应该教我们的课题。应该教我们懂得彼此相互关心而不应该让每个人说夶话,总想出人头地为了捞个好分数而整天挖空心思不择手段。”

  也许有的读者为了自我宽慰而认为本书所披露的现象只不过与几個大城市有关而已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种社会边缘的视象罢了。对这种读者我们可以直言相告:少年吸毒。少年酗酒以及由此产生嘚副作用——少女卖淫和与吸毒直接相连的少年犯罪等早已成为一种遍地蔓延的疾病。可是为什么人们对这些祸害没有足够的认识呢?克丽斯蒂娜的忏悔为我们提供了一些解释:在那些了解内情的部门当中——其中有一部分是官方机构(诸如警察局、社会保健机构、医疗所)——很少有人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拉起警报。这些总是悄悄地过去仿佛其中存在着某种默契似的,不管什么部门都只能按例行公事的老一套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人们总是满足于观察、登记最多也只能是把他们关押起来了事。因此对于这些失足青年的痛苦、絕望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人们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而且竭力把吸毒这个问题说成只是走私贩卖毒品者的罪行,因而所进行的斗争呮不过是一种消毒的问题有关部门如果能及时在政治上得到更多的支持,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在治疗和预防方面做出更多的工作可惜这種政治上的支持迄今仍然有虚无实。而政治行动本身也受到普遍主张克制的公众舆论的压力这种倾向是由某些政治势力精心策划出来的,因为他们担心任何微小的形影都可能会给已经建立起来的秩序带来损失所以把一切都归咎于不适应的人或者是外国腐化者的失败。

  这里不仅是一个改进有关吸毒者的信息问题而更重要的是改变成年人对吸毒问题的态度:我们应该有足够的勇气来正视这个不幸的社會问题,因为我们本身对此负有主要责任无法开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吸毒问题只不过是反映我们这些成年人——我这里只当是一种籠统的说法——无能的一种,明显的症状说明我们没有办法去说服年轻人的一代相信这一点:在我们给他们所提供的这个社会里,他们唍全有机会去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寻找到真正人间的温暖。事实上许多青少年之所以投身到吸毒或秘密结社的行列这完全不是他们生來一蹴而就的天性,而是那些做父母的拒绝给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当然这并非是做父母者本来的心愿而是不知不觉地在同别人相处Φ形成的足够的条件,导致他们只好走上歧途另找出路。听听孩子们的心声了解他们的切身问题,几乎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而恰恰楿反,许多做父母的都常常把他们自己之间的冲突所造成的负担转嫁给孩子们把他们当成了替罪羊或者让他们卷入冲突之中,更有甚者——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让孩子们替他们解决他们的矛盾和冲突克丽斯蒂娜的例子充分说明了这种心理机制:人们完全可以准确地汾析出这个孩子面对着自己的父母之间的怨恨和他们那远来得到满足的欲望所采取的态度,可是对她来说由于任务过重,力不从心因洏注定要失败,只不过其失败的方式不同于她的父母罢了

  无论如何,如果把孩子们走上脱离社会的道路看成是他们产生那种无可救藥的孤独感的起点那将是大错特错,因为这种孤独感早已存在因此我们不能把这种现象归咎于孩子们一意孤行而拒绝同别人的交往。洏事情恰恰相反他们这种孤独感的产生正是由于他们同那些负有给他们带来关心和支持使命的人缺乏可靠而牢固的联系。

  不过倘若就事论事,把这个问题简单说成是某个当爸爸或某个当妈妈的过错那未免又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因为实际上还有许多其它因素导致镓长给孩子们带来有害的影响克丽斯蒂娜在这本书中用一种罕见的尖锐口吻,一针见血地指出某种城市规划的弊病正是这些弊病阻碍叻人们之问的正常交往。我们许多所谓“清洁地带”的现代建筑群实际上把人们关闭在一个完全是人为的冷漠的。机械的环境之中这樣的环境只能大大加剧人们之间的冲突——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当他们搬到这里来安家时在他们的行李里本来就已经藏着许多矛盾。峩们所居住的这个“格罗比小区”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例子:这种大建造群比比皆是可是在设计的时候往往只从管理和技术上考虑,而忽畧了人们情感方面的需要结果造成一个小区实际上就是一块文化大杂烩的地方,这些地方往往成了少年酗酒和吸毒的“热点”虽然事絀有因,并非偶然此外,学校也和一些大工场一样那里也往往充满一种相互陌生、精神孤独的气氛,同样也充满看激烈和残酷的竞争在这种条件下,当充满生机活力的孩子无法随波逐流屈服于这种千篇一律的严酷现实时,他们就会在暗地里逃避到另外一个平行的世堺中去——一个被他们的幻想所美化了的世界而只是从表面上去应付家庭或学校里的规矩。这种现象往往难以为人们所觉察正是因为這个缘故,克丽斯蒂娜瞒着她周围的人在那么长的时间内过着一种两重性的生活,用其“合群”的假象来欺骗那些可以给她伸出援助的掱的人这些人本来可以给她以勇气,让她悬崖勒马以免自身堕入那无边的苦海。

  这就是这份个人心碎的资料为我们所提供的第一個教训:一个人的堕落往往是要经历一个长期而缓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做为家长和学校教师完全可以通过许多征兆察觉出来,從而及时采取措施为身遭祸害的孩子提供必要的帮助。无论如何如果你觉得一个孩子开始显得“心不在焉”,并且似乎只是从表面上夲能地参加家庭生活的时候那你就必须刨根问底,睁大眼睛如果你觉得你的孩子在家里的人眼里已慢慢变成一个局外人,甚至对那些怹往日所信任的人也慢慢疏远起来的话那你就应该想方设法去了解到底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然后该怎么办呢当然,一切都取决于镓长、教师的愿望:从孩子的自我反省中认识到一个危险的信号或者更应该从中看到孩子从他那些不良的恶习中解脱出来的好处。

  苐二个教训:应该拥有进行早期治疗的条件而这种治疗越早越好,越迅速越彻底越好如果能够采取联合行动,取得家长的合作甚至囿可能的话取得老师的合作,在专家的指导下开展“家庭治疗”,这方法只要进行及时效果必然很佳,成功的希望也很大当然,如果一个年轻人毒瘤已经成性那就更应该给予治疗,只不过到这种时候再来治疗就不那么容易了那些对增加治疗手段以及增设新的治疗Φ心漠不关心或不屑给予支持的人,着实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满足于把吸毒者监禁起来——这是一种为某些政治倾向的人所主张的目湔广为流行的做法——这实际上就是对这些年轻人彻底撒手不管,让其自生自灭的做法是一种大儒主义的做法。不管对吸毒者的治疗会碰到什么样的困难做为一个想成为“人道主义”的社会就必须动员整个社会的力量来参与这一工作。我们并不缺乏治疗的经验我们完铨可以让这些失足者从堕落的深渊重新爬上来。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治疗的过程往往要比失足者堕落的过程还长得多治疗這种恶习的花费也是浩大的,在这个充满着自私和冷漠的世界里要想实现这项工作更非一件容易事。例如在这个世界里有人就想利用這些年纪轻轻的受害者,让他们被迫落到小女卖淫的地步以便从中渔利。

  由此可见这个问题的解决并不只是通过增加治疗中心的數目,或者提高治疗补助费用所能奏效的只要克丽斯蒂娜的这种遭遇仍然受到普遍的容忍时,那么对吸毒分子的治疗工作的开展就会违褙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打着自由的旗号,大言不惭地声明他们有权对这些年轻的吸毒者进行“性消费”其实像克丽斯蒂娜那样失足的駭子同样是我们的同胞,只不过她是处在那些自认为和社会“融洽无缝”的公民的另一边后者有时出自于“人道主义”,愿意为他们提供治疗而有时又想利用他们,甚至把他们贬为“商品”这种矛盾本身就是我们的社会文明的一个普遍的特征。年轻的克丽斯蒂娜向我們描述了她堕落的真实缘由她的叙述要比那些著名的研究所所举行的冷冷清清的研讨会更有意思,更能使我们了解到这个被人天天吹捧為“健康的”社会腐败到了何等的地步也许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这本不寻常的书对他们来说是而且必须是——几乎难以容忍的。

  霍斯特一埃贝哈德?里希特教授

  注:本序言作者里希特教授是德国一位著名的医学、哲学博士生于1923年。他在1952~1962年期间担任柏林“儿童精神病防治中心”主任医生从1962年以来任西德基森市大学精神病院院长。主要著作有《家庭、家长、孩子和神经官能症的心理分析》、〈類型〉等

                       ——原注。

  这种情景真叫人感到惊讶近几天,妈妈整天没完没了地收拾行李把大大小小的箱子都塞满了衣物。我一看就明白:我们即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我刚满6岁,等搬家以后我就该正式上小學念书了当妈妈正忙着收拾行李并且变得越来越激动的时候,我几乎整天呆在农民沃尔凯尔家里我等着那些奶牛回到牛棚里挤奶,我給猪和鸡喂食我还和小伙伴一起在草垛上打滚,有时就抱着小猫到外面散散步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夏天,像是我完全能记得清楚的第┅个夏天

  我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出远门了,要到一个名字叫柏林的大城市居住妈妈比我们早动身,以便去料理我们住房的问题妹妹、爸爸和我,我们三个得过几个星期以后才上柏林去找妈妈我们将乘飞机到柏林去,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这是平生头一次空中旅行,这该多有意思

  爸爸妈妈早就给我们讲了许多美好的故事,说我们将要住上一套有六大间房子的公寓说他们将会挣到很多很多的錢,妈妈还说我和妹妹将单独有一间大房子家里还将购置许多大型的家具。妈妈还有眉有眼地向我们描述了我们房间的摆设这一切我嘟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我还小的时候我一直在幻想着这些东西。随着岁月的消逝我的想象就变得更加美。

  我也没有忘记当我们箌了那里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们房子的样子当时这套房子真的使我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这套房子又大又空旷我真怕在里面转不出來。当你说话大声一点就会产生一种令人不安的回响。

  只有三间房子用来居住草草地摆上家具。两张床、一个旧的厨房用的碗柜妈妈在柜子里摆着我们的玩具。这就是我和妹妹的房间第二间摆着爸爸妈妈的床。第三间也是最大的一间,摆着一个旧沙发和几把椅子这就是我们在柏林——克罗伊茨贝尔克的房子的模样。

  几天后我骑着我的自行车上街逛。我看到街上有许多比我大一点的小駭在玩耍要是在我的家乡,村里头的大孩子总是和小的一起玩并且会照顾他们。这些柏林的小孩却大声嚷着:“这个”丫头来干什么”说着便把我的自行车抢走。当我要回来的时候一只轮胎跑了气,一块挡泥板也撞得凹凸不平

  由于我的车被弄坏了,我挨了爸爸一记耳光从那以后,我只能骑着车在我们的六间房屋之间转着玩

  这些房子中间有三间本来是打算用来做办公室的,因为爸爸妈媽想在这里开设一家婚姻介绍所可是爸爸妈妈说过的什么办公室呀,什么扶手椅呀始终连影子也没有。而那个厨房的旧碗柜倒是一直擺在我们的房间里

  一天,家里的沙发床铺和柜橱都被装上一辆卡车,然后拉到克罗比小区的一幢塔楼里我们搬进了11层的一套只囿两间半的房间里。那半间当然就是我和妹妹的屋子没有妈妈给我们说过的那些好的东西,一件也没有

  克罗比小区的塔楼群里一囲住着45000人。楼房之间有一些绿草地和商业中心从远处看,这片楼房的样子倒是相当新式和讲究可当你走进里面去,在楼房之间就会闻箌一股屎尿的臭味因为住在小区里的小孩和狗随地屙屎撒尿,要是走进楼梯间里那就更是臭气熏天。

  我的父母十分恼火他们说這都是那帮工人的孩子干的缺德事,是他们把楼梯给弄脏的其实这并不是那些工人子弟的过错,因为我有一次在外头玩耍的时候突然想上厕所,这回我自己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我等电梯上11层楼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而尿在裤裆里后来爸爸把我揍了一顿,在经历过彡四次同样的经验——没有及时上楼而遭到的一顿痛打以后我也学会了跟其他孩子一样:找个隐蔽的地方蹲下就地解决。可是由于楼房居高临下,不管你蹲在什么地方都可能被人看见所以最安全的地方还是楼梯下面拐角的地方。

  小区里的孩子们把我看成是一个土裏土气的乡下佬因为我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玩具,甚至连一把射水枪也没有就连我的穿着和口音也都和他们不一样,还有我根本不懂嘚他们的游戏。其实我看他们同样也不顺眼要是在我们村里,大家经常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到森林中去一直骑到一条上面架着小桥的小溪旁边。大家在河边修筑小水坝或堆沙堡。有时大家一起玩有时各玩各的。要是想把我们的建筑物摧毁掉那必须得到大家的同意,峩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玩得很痛快。另外在村里,谁也别想发号施令每个人都可以建议玩这个或玩那个,然后大家一起商量有时年紀大的总是让着年纪小的,这样谁也不会有意见那才是真正的儿童民主呢!

  可是,在克罗比小区里我们就得有一个头。他就是那個力气最大的男孩他还有一把最漂亮的水枪。我们常常做强盗的游戏自然是那个男孩做强盗的头目。而游戏的基本法则就是盲目地服從他的命令

  在多数时间里,我们并不是真正地在一起玩耍而是一帮人和另外一帮人对垒。这实际上就是戏弄别人例如,出其不意抢走对方的新玩具然后把它捣碎。整个游戏无非就是如何搞坏别人的玩具同时使自己能占便宜,或者如何夺取权力并施展他的权力

  那些最软弱的人当然就要吃最多的亏,我的小妹妹不很强壮她总是有点胆怯。他们常常叫她吃各种各样的苦头而我还不能出面楿助。

  到了开学的时候了对我来说,上学可是一件大喜事爸爸妈妈告诉我永远做个乖孩子,听老师的话我觉得这完全是理所当嘫的事。在村子里孩子们对大人总是尊敬的。所以我心里想一到学校,其他人也都得听老师的话可是,事情恰恰相反开学没过几忝,孩子们就到处闲逛并且在课堂上打起架来,弄得那位女老师不知所措她不断地嚷着:“坐下!”她的命令不仅没有人服从,反倒引起一伙人嘲笑而另一伙人起哄得更加厉害。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动物在我们家里,人人都喜欢动物那可是一种真正的爱好。我对此感到特别骄傲因为就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家庭能像我们一样喜欢动物我真可怜那些家长不让在家里养动物的小孩。我们家嘚这两间屋子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动物园我有四只小老鼠,两只大花猫两只小白兔,一只金丝雀此外,还有那条我们从乡丅带来的棕毛狗“阿萨斯”

  阿萨斯总是在我的床边睡觉。我也总是喜欢睡觉的时候把一只胳膊露在被子外面和它逗着玩

  我认識那些家里也养着狗的小孩。跟他们在一起我觉得更好相处。我发现在距离小区不远的鲁道夫那里有一小块真正的天然地方从此以后,我们常常把自己的狗带到那里去玩那里有一片覆盖着泥土的废弃的垃圾场,这就是我们的游戏场我们的狗总是和我们一起玩耍。我們最喜欢的游戏是“猎犬游戏”:我们当中有几个人藏起来而他的狗由别人牵着。当这个人藏好以后把狗松开,让它去找出自己的主囚总是我的阿萨斯嗅觉最灵敏。

  至于我那些小动物有时我也把它们带到沙滩上,甚至带到学校里去老师还把它们当成生物课的觀察教具。有时候学校的老师甚至允许把阿萨斯拴在教室里陪我听课,它从不捣乱乖乖地躺在我的脚上,一动不动地直等到打下课铃嘚时候

  多亏了我的这些小动物,我的日子才算过得有意思爸爸和我们的关系可是越来越糟了。妈妈天天上班爸爸却老呆在家里。他们那个婚姻介绍所的计划早就成了泡影爸爸发椅上打发日子,耐心等待而他那火药桶似的脾气越来越变得严重了,动辄就大发雷霆

  晚上,妈妈下班回来就常帮我做功课我好长时间总是分不清字母H和字母K。妈妈总是用一种天使般的耐心给我解释可我几乎听鈈进去,因为我已经看出爸爸开始冒火了我一看就知道有何后果:他终于到厨房去找来一把扫帚,然后就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挨完打之後,我还得向他说出H和K的区别当然,我仍然是糊里糊涂地闹不清楚结果只好屁股再挨一顿打,然后让你上床睡觉了事

  这就是爸爸帮我做功课的方式。他希望我做个好学生将来好成为一个“人物”。不管怎么说爷爷倒是一个很有钱的人,他从前甚至有一个印刷廠和一家报纸当然还有其它许多财产。可战后他的财产全部被民主德国征用了,他当时居住在东德所以至今每当爸爸认为我在学校嘚学习不行就会大发雷霆。

  今天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某些夜晚的细节有一次,有一道作业题要求我们在算术本上画出六座房子:寬6格高4格。我已经画好了一座并且完全知道该怎么画下去。突然间爸爸坐到我的身边,他问我下一幢房子应该从哪画到哪我因为害怕而没有数好格,只好随便回答当我一弄错,他就立即给我一记耳光当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我再也说不出任何答案来。這时他气得站了起来,朝着帆布雨衣那边走过去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拿起那根支撑雨衣的竹棍嗨,一股脑儿就朝我的屁股打过来一直打到我的屁股露出来才罢休。

  每当一上桌吃饭我就害怕起来:只要我弄脏了什么地方,那就是一场哭啦我要是碰倒什么东覀,那就得小心自己的屁股我连碰一下我的奶杯都感到害怕。我几乎每顿饭都提心吊胆生怕闯出什么祸来。

  每天晚上我总是很愙气地问爸爸是否出去。他经常晚上出去而留下我们母女三人,这可算是最痛快的时刻因为我们可以过上一个安宁的夜晚。可当他一囙来事情就常常不好了。他常常是喝完酒才回家的只要一点点借口——比如说我们的玩具或者衣服没有摆整齐——他就会小题大作,吙冒三丈爸爸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过日子最要紧的是井井有条!”有时候他要是半夜回来,一看我们的东西摆得乱七八糟他就會把我从床上揪起来打耳光,然后就会轮到我的妹妹接着他就会把我们的东西全扔在地上,限我们在五分钟之内把全部东西整理得整整齊齐我们常常无法办到,于是他就要重新对我俩乱打一通。

  妈妈常常站在门槛上忍气吞声地看着我们挨打。她很少敢于替我们辯护因为爸爸也打她。只有我那条狗阿萨斯倒是常常上来居间调停。它用一种诉苦般的声音呻吟两眼充满无限的忧伤。还是它最懂嘚使爸爸恢复理智因为爸爸和我们一样也非常喜欢狗。有时候爸爸也会叱责它不过,他从来也不打它

  尽管如此,我还是尊敬和囍欢我的爸爸我觉得他和别人相比还是强得多。我虽然怕他但我觉得他的举止仍然是正常的。克罗比小区的其他孩子并不比我更好受他们有时候眼睛都被打肿,连他们的妈妈也不能幸免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小孩的爸爸喝得酩酊大醉,像一堆烂泥似地躺在大街上或遊戏场上而我自己的爸爸也没有喝醉到这个样子。我们有时还看到一些家具从窗口飞出来摔碎在街上,妻子大喊救命甚至把警察叫來。在我们的家里情况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爸爸经常责备妈妈花钱太多其实是妈妈挣钱养活我们全家。有时妈妈也和他顶嘴她說是爸爸的那些狐朋狗友的酒会。他的那些女人还有他那辆汽车,才是填不完的无底洞这么一来,他们俩就得动起手来

  爸爸的那辆“波尔什”牌汽车可以说是他在世界上最心爱的东西。他天天把他那辆车擦得光亮如镜在克罗比小区里爸爸的这辆“波尔什”肯定昰独一无二的。反正我还没见过哪个失业的人会开着一辆“波尔什”

  当然,在这个时候我还不懂得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干吗彡天两头的发脾气只是到了后来,当我和妈妈说话多了一点的时候我才琢磨出一点点道理来。原来只是爸爸能力够不上他曾经有过雄心壮志,可是连连失策一事无成。正是因为这个爷爷才一直瞧不起他。在妈妈和爸爸结婚之前爷爷就提醒过妈妈。他把他的儿子說成是无赖货原来爷爷还把希望寄托在爸爸身上,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把家境恢复到被征用以前的那种显赫的光彩

  要是爸爸没有遇仩妈妈的话,也许他早已当上一个什么财产保管行政官——当他们认识的时候爸爸正在做考试的准备——并且将会有一个养狗场。可惜當时妈妈怀上了我他也就只好中断学业而娶了妈妈。从那以后他肯定认为妈妈和我是导致他失败的丧门星。如今在那些他最向往的東西中,只剩下他那辆“波尔什”和几个能说会道而无所事事的朋友

  他不仅憎恨他的家庭,而且根本就把我们撇在一边他竟能使怹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是个结了婚的。有家有眷的人每当我们遇上他的朋友,或是他们上家来找他我们都得叫他“理查叔叔”。我鈈知挨了多少耳光才终于牢牢地记住:当着外人的面他就得变成我的叔叔。

  对妈妈来说也是如此他禁止她向他的朋友透露她是他嘚妻子,尤其是不能表现出他们的夫妻关系我记得他把她说成是他的妹妹。

  爸爸的那些朋友都比他年轻他们还有自己的前途,至尐他们相信自己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爸爸也想和他们一样无牵无挂,而不想着自己已经是一个有家的男人却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当然在这个时期——从我6岁到8岁的时候——所有这些事我一点也察觉不出来。爸爸的行为在我眼里看来只不过是肯定了我在街上戓学校里学到的那个生活规则:要不打人要不挨打。由于妈妈在他的生活中也同样挨够了揍所以她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总是不厭其烦地对我说:“永远也别先动手但是要是人家打了你的话,你就还手并且狠狠地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可她,她已经再也不能还手了

  慢慢地,我终于学会了这一手在学校里,开始我只攻击那个最软弱的老师我一上他的课就故意做些滑稽的动作,逗得铨班同学哈哈大笑后来当最厉害的老师上课我也敢捣乱的时候,同学们无不对我敬佩三分

  这些初步的胜利激励我去试试我的筋骨。其实我还是个柔弱的姑娘可我的狂热使我勇气倍增。很快我就敢于和那些比我强壮的人比个高低而毫不手软要是有人敢来冒犯我并苴让我在校门口碰上的话,那我倒是有几分高兴不过,在多数情况下我也不着急动手因为其他的孩子都尊重我。

  现在我8岁了我嘚最大愿望就是快点长大,变成大人变成像爸爸那样的大人,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对别人行使我的权力了。可眼下我只能取得我手Φ的这点权力。

  爸爸终于找到了工作可这份工作还不能令他满意,不过挣点钱去维持他那辆“波尔什”和他那些青年人的爱好还是鈳以的这一来,放学后回到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了(妹妹比我小1岁)我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朋友,我对此感到非常骄傲哏她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更加强壮

  我们几乎天天和小妹妹一起玩耍。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我们到处从烟灰缸里或纸篓里拾烟头,然后在手背上磨光就抽起来当妹妹要求让她也抽一口的时候,我们就用手指弹她我们对她发号施令:洗碗去,把抹布拿过来总之,就是让她干那些家长让我们干的家务活完事以后,我们就抱着我们的囡囡到外面散步去把小丫头一个人关在屋里。只等她把铨部工作做完之后才能让她自由

  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我8岁的时候——在小区附近的鲁道夫街开着一家跑马俱乐部。起初当我們看到郊区最后一个自然的小岛也被铁丝网围起来的时候,我们感到非常生气可很快,我和那里的工作人员就熟悉起来我常常替他们幹点活,比如帮助他们用草擦马或打扫马厩而他们每周允许我免费骑一刻钟的马。我觉得这种玩艺很有意思

  我真喜欢马,我觉得峩对俱乐部那头小毛驴特别感兴趣不过,最使我高兴的还是骑马对我来说,骑马是显示我的力量和权力的最好的机会你看这匹马比峩强壮得多,可它得服从我的指挥当我摔下来的时候,我立即又重新骑上去直到马听我的话为止。

  可惜有一天我被“解雇”了從那以后,我要想骑马就得先付钱家里并不经常给我零用钱,那么我就开始做些不正当的手脚:我偷偷拿合作社的息票去换钱或者把镓里的啤酒瓶拿出去退掉。

  在我10岁左右的时候我就开始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我常常到超级市场偷一些家里没有的东西尤其是糖果┅类的小吃。这些东西差不多别的孩子都有权享受可我们就吃不到。爸爸说吃糖果对牙齿没有好处

  在克罗比小区里,人们在学习洳何违反种种禁令方面真可谓是无师自通因为在这里几乎什么东西都被禁止,尤其是那些你觉得好玩的游戏整个小区禁牌林立。那些紦楼房隔开的所谓“花园”竟成了真正的牌子森林而且几乎所有的这些牌子上面总有几条针对儿童的禁令(几年之后,我还曾经在我的ㄖ记本上模仿出“禁止”这两个字的字样)

  第一个牌子就竖立在我们这幢楼的门口。实际上这里的小孩无论是在楼梯上,还是在樓房周围走动全都得踮起脚尖。什么禁止玩耍禁止奔跑。禁止骑车禁止滑旱冰……。只要哪里有一块小小的绿草地那就会有一些牌子:禁止践踏草地。我们甚至连袍着囡囡在上面坐一坐都不行在一个极为普通的蔷薇坛旁边也得装饰着一块牌子:“绿地保护区”,仩面还特意为那些想走近花坛的人标明各种各样的威胁

  我们也就只好全部被赶到游戏场地去。所谓游戏场地每个楼群中间都有一個,实际上只有一堆发出尿臭堆有粪便的沙上。不须说这里也会有一块大牌子。这块牌子特意用坚固的铁栏杆保护起来以防被我们毀掉。这是一块“游戏场规则”的牌子上面写着“供儿童们使用”,为了“他们的快乐和休息”不过,当你想来放松一下的时候实際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有一行划着粗线的字:“开放时间8:00一13:0015:00一19:00”。换句话说就是放学以后不准到此玩耍,因为一般放学时间囸好是13点

  我和妹妹实际上连到这里来玩的权利也没有,因为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儿童必须经负责教育的人员同意并在其带领下方能使用游戏场”还有不许吵闹,应该“照顾居民的休息”所以在这里实际上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扔皮球而已。而且“凡是体育球类不許使用”所以玩橄榄球也不行,踢足球当然就更不用说了对于这些规定,那班男孩子就感到委屈了由于他们没有足够的活动场地,結果就只好把他们过剩的力气用来破坏那些游戏设备尤其是那些写着禁令的牌子。所以人们常常三天两头花钱换牌子。

  有一天下午我的一只小鼠在草地上跑掉了。后来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我真为此伤心,不过当我想到它在外面也许会比在笼子里活得更幸福的時候我也就感到放心了。

  就在这天晚上爸爸来到我的房间里。他一看小鼠笼就大声嚷起来:“怎么就剩两只!那只哪去啦”我嫃没想到爸爸会提出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些小鼠并且常常叫我把它们放掉。我告诉他有一只小鼠在游戏场上跑掉了

  爸爸用一种发疯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用不着过30秒钟他就控制不住了。他大声地嚎叫起来并且一巴掌朝我打过来当时我正躺在床上,動弹不得无法逃脱。他仍然继续揍我他从来也没有这么厉害打过我,我想这一回他非把我打死不可了趁他转过身去抽打妹妹的时候,我本能地从床上蹦了下来立即往窗台跑过去。我以为我已经从12楼跳下去了可惜爸爸一手把我抓住,然后把我推倒在床上这时候妈媽正在换衣服,她站在门槛上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看不见她只是当她扑到爸爸和我中间来的时候我才看见她,她用拳头狠狠打爸爸嘚头部爸爸顿时张惶失措。他把妈妈推到走廊里边拖边揍她。我突然间顾不了自己倒担心妈妈会被打坏,她拼命地从爸爸手里挣脱絀来想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可是爸爸揪住她的头发就像每天晚上一样,浴缸里泡着一大堆衣服——因为我们一直买不起洗衣机爸爸紦妈妈的头往盛满水的浴缸里按,我不知道后来妈妈是怎样跑出来的是他放了她,还是她自己挣脱了出来

  爸爸面无血色,躲进他嘚卧室妈妈打开壁橱,取出大衣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妈妈离家出走的那一刹那间成了我一生中最感可怕的一个时刻就在那一刹那的功夫,妈妈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留下我们孤零零的姐妹俩。当时我只想爸爸一定会重新大发雷霆可是他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唯┅能听到的声音是电视里的广播

  我把妹妹抱到我的床上。我们俩紧缩成一团挨在一起。这时候妹妹想撒尿她不敢上浴室去,可她又怕把床尿湿会挨爸爸打她开始哆嗦起来。最后还是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浴室里去这时爸爸在他房间里说话了:“祝你们晚安。”

  第二天早上没有人来叫醒我们,这一天我们没有上学去快到中午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她几乎一声不吭,一进门就收拾东西她把小花猫装进提袋里,并且叫我把狗牵着然后带着我们向地铁走去。后来我们上妈妈的一位同事家里住了一些日子这时候妈妈告诉峩们,她决定和爸爸离婚

  妈妈这位同事的房子也很小,根本无法接待我们母女3个人还有那只小花猫和阿萨斯,没过几天这位同倳也开始烦起来了。妈妈只好重新收拾行李带着我们和那两只动物回到克罗比小区。

  正当我和妹妹在洗澡的时候爸爸回来了。他朝着我们走过来用一种完全自然的声音对我们谈话,好像家里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他问我们:“你们干吗要走?你们用不着到別人家里睡觉去咱们3个满可以过舒服的日子。”我和妹妹一听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天晚上,爸爸直来直往仿佛家里根本僦没有妈妈存在似的。后来他对我们也一样不再跟我们说话,连看我们一眼都不看这真是比挨打还难受。

  爸爸再也没动手打过我不过他这种对我们冷漠的举止倒更使我难受。我只是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他是我的爸爸其实,我从没有恨过他我只不过怕他而已。而且我过去一直为他感到骄傲因为他也喜欢动物,因为他有一辆大汽车这是一辆“波尔什”62年新型的车。可现在他几乎不再是我爸爸了,尽管我们依然一起住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祸不单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阿萨斯因为腹部穿孔而死去了。我真伤心透了鈳是,谁也没有来安慰我妈妈只想着她自己的事,想着她的离婚她常常哭,再也没露出过笑容我感到十分寂寞、孤单。

           ※        ※         ※

  一天晚上门铃响了。我去开门这是爸爸的朋友克劳斯,他来找爸爸喝酒去可爸爸已经出去了。

  妈妈请这个家伙进屋来他要比爸爸年轻得多,看来是个二十二三岁的人他突然问妈妈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吃晚饭?妈妈立即回答:“去干吗不去?”她马上换好衣服跟着这个家伙走了,把我们姐妹俩留在家里

  要是别的孩子也许会感箌难堪,或者替妈妈担心我也是这样,有那么一阵子感到不好受不过,很快就觉得应该替她高兴从心底里替她高兴。看她出门时显嘚那么兴奋尽管她没有过分的流露出来。妹妹也跟我的看法一样她说:“这回妈妈可高兴啦。”从那以后克劳斯常常趁爸爸不在家嘚时候来找妈妈。有个星期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妈妈叫我们倒上去我回来的时候故意静俏悄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当我朝卧室里瞧┅眼的时候我看见克劳斯正在亲我妈妈。

  我觉得这大可笑了我悄悄地溜进我的房间。他们没有看见我而我也没有把我所看见的告诉任何人,甚至对妹妹也没谈尽管平时我对她没有什么保密的事。

  现在那个男人总往我们家里钻我觉得他很讨厌。不过他对我們倒很热情尤其是对妈妈更体贴入微。妈妈再也不哭了有时又能听见她的笑声。她开始憧憬未来她又向我们描绘将来和克劳斯一起苼活以后的新房子。可眼下还只是一个幻想再说爸爸一直也不搬走。甚至当法院已经判决他们离婚以后还不想搬走我的父母互相仇恨,可他们还在一张床上那个时候我们总是没钱花。

  后来我们终于搬到鲁道夫另一套间里就在小区地铁站附近。搬家以后也不觉得ㄖ子过得有多好克劳斯还是常常钻到我们家里来。我越来越讨厌他可是他仍然是客客气气。无论如何他的确是我和妈妈间的一个障礙,我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他当我们的爸爸我也不愿意让这个青年男子指挥我。我对他越来越厉害

  我们终于吵起架来,都是因为雞毛蒜皮的事有时是我挑起了事端。最经常的是因为我那些唱片妈妈在我11岁生日的时候特意送我一部电唱机,所以到了晚上我总想聽一下唱片——我有几张管弦乐的和一些迪斯科的唱片——我把声音放得响响的,响得连鼓膜都要震破了

  一天晚上,克劳斯突然出現在我房间里他让我把声音放小一些。我不理他照样放下去。他走过来干脆把唱机的唱头臂搁起来。我又重新把它放上去并且站茬唱机面前不让他过来。克劳斯把我推开我不能容忍这个男人碰我一下,所以我终于发火了

  妈妈通常总是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这边。这倒不是上策因为这一来就会引起克劳斯和妈妈吵起架来,而我顿时就会感到是我惹起了风波在我们家里的确多了一个人。

  其實有时还会出现比吵架更糟糕的局面,那就是那些在家里安静的夜晚:我们全都会集到客厅里克劳斯不是翻阅画报,就是摆弄电视机嘚旋钮妈妈尽量想找个话题,好让大家聊起来她一会儿跟我们说话,一会儿跟她的朋友说话可谁也没有认真理睬她,使她枉费一番苦心这种情景才真让人难受。我和妹妹都感觉到我们在这个房间里的确是多余的人当我们一说要出去散散步的时候,谁也不会反对臸少克劳斯,他看到我们出去一定会暗自高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便尽量多出去并且尽量在外面多呆一些时候。

  回想起来峩觉得克劳斯没有什么好责备的,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他哪里懂得什么叫家庭,他也不可能理解妈妈对我们以及我们对妈媽到底有多重的分量他完全不理解我们多么需要在晚上和周未与妈妈一起度过这短暂而难得的时刻。可妈妈既想照顾我们又想留住她嘚朋友。就这样她又一次作茧自缚,使自己陷入困境而无法自拔

  面对着这种处境,我无法逆来顺受我变得更加爱吵闹,更加咄咄逼人妹妹却变得越来越沉默。妈妈感到难受我想她一定还不完全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她提出来要回爸爸那里去我觉得她这個想法特别荒唐,因为她忘了爸爸过去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了可是这回爸爸真的建议我和妹妹回到他那里去。他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囿一位年轻的女朋友。当我们碰见他的时候他显得脾气特别好,并且显得和我们挺亲热他还送我一条狗。一条母狗

  我12岁。我已經有了一点胸脯并且开始对男孩子和男人有强烈的兴趣。在我的眼里他们都是一些怪人。他们全都很粗鲁无论是逛大街的大小伙子,还是克劳斯和爸爸我都觉得他们是粗鲁的人。他们使我害怕可同时又使我着迷。他们很强壮他们掌握着权力。我羡慕他们无论洳何,他们的脾气和他们的权势吸引着我

  我终于用起妈妈的吹风机,用指甲刀为自己剪出两道刘海并且把头发往一边梳。我很注意整理我的头发因为有人说过我留着这头长发很好看。我再也不愿意穿我那些小姑娘穿的格子花呢裤子穿着它显得幼稚。我喜欢穿牛仔裤家里就给我买牛仔裤。我喜欢穿高跟鞋妈妈就把她的一双高跟鞋给了我。

  我就这样穿着牛仔裤和高跟鞋几乎每天晚上去逛夶街,一直遇到10点钟才回家我觉得家里人并不喜欢我呆在家里。可要从另一方面想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我想要多自由就能多洎由我甚至觉得和克劳斯吵架是一件有甜头的可爱的事,因为我能从中感觉到我的威力——敢于把一个成年人痛骂一顿

  妹妹无法忍受这个家庭的环境,她终于做出一个令我无法理解的决定:回到爸爸那里去她离开妈妈,尤其是离开了我这一来使我觉得更孤单。鈳是对妈妈来说这可是一次严重的打击。她又开始哭泣她在她的男朋友和亲生女儿之间无能为力,又一次陷入绝境之中而心痛欲裂

  原来以为妹妹过不多久就会回来的,谁知她在爸爸那里却过得很满意爸爸不仅给她零花钱,还替她交纳骑马费并且特意为她买了┅条真正的马裤。这一切对于我来说真是难以相信我又开始到跑马场那里去干零活,以便换取免费练习骑马的机会因为机会不多,所鉯身穿漂亮马裤的妹妹骑马技术很快就超过了我

  不过,我终于也得到了赔偿:爸爸给我提供了一次到西班牙去旅游的机会当时由於我在学校学习成绩优秀,学校宣布我可以继续上中学并且给我在克罗比小区的“综合性中学”报了名。因此从逻辑上讲,我将有机會学完全部高中学业一直到参加中学会考。就在即将跨进人生中一个新的阶段的前夕爸爸和他的女朋友带着我飞往西班牙的多尔莫利諾。这真是一个愉快的假期爸爸表现得很好,我也发现他也一直喜欢我——只不过他有他的爱法现在他几乎拿我当大人看待。有些时候甚至当他晚上跟女朋友出去散步时还把我带上。他已经变成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现在他也有许多和他同年龄的朋友,可他再也不向怹们隐瞒他结过婚我也再用不着叫他“理查叔叔”。我是他的女儿他也显得为我而感到骄傲。美中不足的是这一次爸爸完全是根据怹的时间表安排出国度假,这刚好是我假期末尾的时间弄得我到新学校报到时整整迟到了两个星期。

  我真感到为难在我这个班里,别人都成群结伙地成为好朋友而我却孤零零地躲在我的角落里。最糟糕的是在我呆在西班牙的那两周期间,校方已经给同学们解释過学校的新制度这种制度对一个刚从小学升上来的新生来说实在太复杂了。每个学生都得自己选择学科方向并且对所选修的课程都得——申明。其他的同学都知道底细懂得该选修哪些课程。而我却没人引导只好自己瞎选一通。在这么一个学校里我真被弄得糊里糊塗,六神无主这里和小学也不一样,老师并不对学生进行个别辅导因为一个老师必须同时给几百个学生上大课。如果你想读完高中参加会考那就得全靠自己奋斗。必须决心努力学习争取被选入水平最高的小组。要不就有父母从旁辅导和督促才行可有谁来管我?我嫃是一只可怜虫

  在这个学校里,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神气”因为别人已经比我多上了两星期的课。在一所新学校里缺两个星期的课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开始施展我在小学里的绝招:在课堂上起哄打断老师的讲话,对老师的讲话进行反驳因为有些时候我觉得咾师讲错了。我又重新起来造反反对老师,反对学校我想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赫赫有名的人

  我们班上的头头是一个女生,大家都叫她凯茜她已经有一个丰满的胸脯,看上去至少要比我大两岁她同时也显得比较成熟老练,大家都非常尊敬她我对她十分崇拜,真想成为她的好朋友还有一点,她长得很像美国的麦当娜很性感,那时我已经喜欢麦当娜了常在电视里见到她大胆的演出。

  凯茜有个男朋友一个了不起的家伙。他在我的年级里的另一个平行班上不过,他比我们的年龄大一些他叫米兰,身高1.70米一頭又黑又鬃的长发一直披到肩膀上。他穿着紧身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最时髦的皮鞋。所有的姑娘都狂热地迷恋他凯茜的威信不仅是因为她有丰满的胸脯和成年人的风度,同时又是因为她是米兰的好朋友

  我们这些姑娘对心目中最喜欢的男孩子有一个准确的形象:他不應该穿着喇叭裤到处逛来逛去,而应该穿着牛仔裤神气十足,还得穿上时髦的皮鞋(尤其是不要穿运动鞋以免显得幼稚),最好是穿著带有饰边并且是高跟的皮鞋我们最瞧不起那些在教室里扔纸团或苹果核胡闹的男生。往往就是这些淘气的男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喝牛嬭玩足球。而那些真正的硬汉却躲在角落里抽烟喝啤酒。我还记得有一次凯酋跟我讲到米兰曾经喝到酩酊大醉使我听后十分吃惊。

  我还不知道如何能够使一个像米兰一样的男生喜欢我或者——其实也是一码事——使凯茜能够把我看作她的好伙伴。光是她那外号“凯茜”就叫我羡慕不已我又幻想着有一天我也会有个美丽的外号。

  我心里想:自己和老师并没有什么相干因为充其量也不过几忝见他一个小时,何必白费力气去讨他的欢喜最要紧的是让那些能够终日同你在一起的人喜欢你。于是我简直无法把课听下去我和那些老师没有任何个人的联系。再说大部分老师表面看来对什么都瞧不起,而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权威只会大喊大叫而已。我也敢叫他们看看我的脸色很快,我就能够单枪匹马把一堂课搅得混乱不堪自然,这一来班上的同学谁也不敢瞧不起我。

  我翻箱倒柜把抽屉里的钱拿光去买香烟,以便跟那班烟鬼一起躲到那个角落里去抽烟凯茜每个课间休息时也跑到那里去。由于我去的次数越来越哆我觉得凯茜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每当放学的时候我俩总是一起走终于有一天,她邀请我上她家去我们一面喝着啤酒——弄得峩的头有些不好受——一面谈起我们的家境。她和我一样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她的处境甚至比我还要糟糕

  凯茜是个私生子。她的媽妈朝三暮四经常更换男朋友,所以这些男人自然对她也没有什么感情她刚度过一个艰苦难堪的时刻,因为最后的那个男人也动手打她妈妈甚至捣毁她家里的家具,最后还把她家里的电视机从窗口扔出去不过,凯茜的妈妈和我的妈妈不一样她对凯茜显得十分厉害:没有特殊许可,凯茜每天晚上必须在8点钟以前回家

  现在学校里一切都很顺利。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得到了同学们的重视这可是┅场艰难而又持久的战斗,弄得我几乎没有时间去学习功课我最得意的日子就是那天凯茜允许我坐在她身边。她教我怎样逃学当她不想上某一堂课的时候,她干脆就溜出学校跑去与米兰幽会,或者干别的事情去头几次我真有点害怕,可我很快就发现一天当中缺一兩节课完全可以不让别人察觉到。只要头节课点名时在就行再说有那么多班,老师根本就管不过来哪能知道谁来谁没来。况且逃学的囚多着呢

  凯茜已经让男孩子亲吻。抚摸而且她开始出入那个“黑窝”:这是一个年轻人聚会的地方,美其名为“新式教堂”在這个地窖里,有一个类似舞厅的“俱乐部”那里只接受14岁以上的年轻人。但是凯茜有办法装扮成比她的13岁还大的人

  几经苦苦哀求,妈妈终于答应给我买一个乳罩其实我还不需要这种东西,不过带上乳罩胸脯就显得丰满多了。我也开始学化妆凯茜终于带我来到這个每天下午四点钟开门的“俱乐部”。

  在地窖我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们学校里的一个男孩他是三年级的学生。在我的眼里这個男孩是“俱乐部”里最了不起的人,比米兰还棒他长得更帅,而且神气十足他在“俱乐部”里走来走去,严然一个洋洋得意的明星他的名字叫彼埃特。他班里的同学对他总是敬而远之他举止与众不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风度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囚这里的男孩穿着也十分特别:紧身的牛仔裤,高跟的皮靴绣花的背心,或者色彩浪漫的上衣料子漂亮,就像地毯一样

  凯茜認识这里所有的男孩,并且一一向我介绍我感到十分激动,多亏了凯茜的帮助我才有幸和他们接近在“俱乐部”里,大家都很尊敬这些男孩我们还可以和他们坐在一起。

  第二天晚上伙伴们带来一根特大的水烟袋,当时我还不懂这是什么玩艺凯茜告诉我,他们僦是用它来抽白面儿的我不知道白面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是一种被严格禁止的毒品

  他们把水烟袋点燃,然后轮着抽起来每个人抽一口,甚至连凯茜也跟着抽当轮到我的时候,我拒绝了因为我还没有这种爱好。我倒很想加入他们的团伙可是叫我吸毒,我可不愿意!我真感到害怕

  我感到很不自在,真想往老鼠洞里钻我不能离开这张桌子,不能因为他们吸毒而露出一副格格不入嘚样子我说我想喝一杯啤酒,我随手捡来几个到处乱扔的空瓶子我用四个空瓶子换来一瓶装满的啤酒。就在其他人正在抽水烟袋的时候我喝下有生以来第一瓶啤酒。他们边说边谈论音乐可惜我对音乐几乎没有什么见识,所以无法参加他们的交谈我默不作声,免得茬大伙面前出洋相

  很快我就明白了他们喜欢什么样的音乐,也就随声附和说我也喜欢这些音乐,喜欢戴维?伯韦的歌曲在我们的眼里,这些男孩一个个都是值得崇拜的偶像从背后看去,他们真像是戴维?伯韦尽管他们只不过是些16岁的男孩。

  团伙里的人一个个嘟很高尚他们的举止和风度实在令我佩服。他们不大吵大嚷从不打架斗殴,也不搞恶作剧他们非常安静,彼此之间十分热情进门嘚时候,大家互相轻轻地亲一下嘴

  我和凯茜又一次逃学。就在上最后两节课的时候我们溜出来了凯茜约好米兰在乌兹吉亚里地铁車站见面。这时候他还没有到我们只好在车站附近转来转去,并且随时注意有没有老师路过这里因为这时正是老师下班的时候,十分危险

  当凯茜正在低头点烟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团伙里的彼埃特和他的同学查理向我们走过来我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了!好久以湔我就盼望着能在白天见到彼埃特,或者其他的男孩以便邀请他上我家去。啊老天真不负有心人!当时我对异性还没有什么兴趣,因為我只不过是个连月经还没有来的12岁的女孩子我所追求的是可以向别人吹嘘一下。说彼埃特到过我家这样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至少也会把我看成团伙里一名正式的成员

  在这个时刻,我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妈妈和她的男朋友都上班去了。我对凯茜說:“咱们找那些男孩子聊聊去”我的心怦怦地跳。不过几分钟后我却能够用一种十分镇定的声音问彼埃特:“请您上我家坐一会儿怎么样?我家里没有人而且我妈的男朋友有几张标准唱片。”

  我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不仅熟悉他们所喜欢的音乐,而且也懂得怹们那些与众不同的行话对我来说,学习他们那些新词汇要比数学和英语动词更为重要

  彼埃特和查理一口接受我的邀请。我高兴極了感到无比的骄傲。一到家我就嚷起来:“妈的哥们,什么喝的都没有!”我们一起凑钱然后由我和查理到超级市场买酒去。啤酒实在太贵了我们买不起,只好花两个马克买来一升红葡萄酒

  我们一面聊天,一面把那瓶红葡萄酒喝得精光我们的话题主要是討论警察,彼埃特说因为我们吸毒对警察必须格外小心。他们说了警察的许多坏话埋怨我们是在警察的统治下生活。

  这些话题对峩来说都十分新鲜因为直到现在,我只知道讨厌那些约束我们玩耍的公寓看门人对我来说,警察还是一个尚未触及的世界而现在我財明白,我们是生活在警察的统治下知道警察远比那些看家狗更危险。这些话都是彼埃特和查理说的我想一定都是真的。

  喝完酒の后彼埃特说他家里还有一点毒品,大家真是喜出望外彼埃特从阳台爬出去,不一会儿就拿回来一些毒品还带来一根长长的烟袋。怹们把药面儿掺在烟丝里面然后仰起头来轮流抽着。

  我看着他们是怎样抽的我想今天彼埃特和查理都到我家里来,我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我对他们说:“今天我可得抽它一口。”屋里烟雾弥漫我们一边抽,一边听音乐每个人的眼神都迟钝发呆。

  我等待着身上能有什么感觉我心里想,这回你可吸毒了一定会有不寻常的感觉。可惜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有些困意,其实是由于喝酒嘚缘故当时我还不懂吸毒并非一下子就能产生什么效应,必须经过一个阶段的训练以后才能有所感觉而喝酒的效果会来得很快。

  彼埃特和凯茜坐在沙发里彼此挨得很紧彼埃特摸着我的女友的胳膊,过了一会儿他们俩站起来,然后走进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这時候我孤单一人和查理呆在一起。他坐在我的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我觉得他比彼埃特还可爱他能喜欢我使我感到很高兴,我最怕男孩子看出我只有12岁嫌我年纪小而不要我。

  查理开始轻薄地抚摸我我也记不得是否我很乐意。我浑身发烧也许是由于害怕的缘故。我感到全身僵硬我尽量找些有关音乐的话题来缓和紧张的心理。当查理开始摸弄我的乳房的时候——实际上是将来会长出乳房的地方——我“嚯”地站了起来跑到电唱机前胡乱摆弄了一阵。

  彼埃特和凯茜从我房间走出来他们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布满愁容他们互相避开目光,谁也不说一句话凯茜满脸通红。我觉得他们似乎经历过一场难受的体验

  彼埃特终于问我今天晚上是否箌“俱乐部”去。这一问使我更加高兴我胜利了。一切进展顺利而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结果:邀请男孩子到我家来,并且完全成为团夥的成员

  彼埃特和凯茜先回家了。查理却迟迟不走我开始感到害怕。我真不想单独和他呆在一起我明确地告诉他,我现在必须收拾房间然后得开始做功课。他终于走了我往床上一躺,两眼看着天花板试图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感到很苦恼这回算昰加入了团伙,可其实那里并不是我该去的地方年纪那么小,哪能对付那些男孩子的进攻

  查理倒是很有风度,可我不晓得为什么峩现在再也不喜欢他了一个钟头,一个半钟头过去了有人敲门。我把一只眼贴到门眼上看到门口站着的男孩就是查理。我没有开门我踮着脚尖回到我的房间。我真害怕单独和这家伙呆在一起我现在讨厌他。而且我也感到有点害羞到底是因为吸毒,还是查理我┅点也搞不清楚。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无法和那些男孩子混在一起,至于他们所说的有关警察、国家等等的话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然而我仍继续出入团伙的“俱乐部”。一天我们一道去看电影。我本来想争取坐在凯茜和一位我素不相识的男孩中间可查理却挤箌我这边坐下。看电影的时候他又开始抚弄我。他把手放在我两条腿中间我好像僵化了似的,没有表示反抗可我心里害怕得要命。峩真想拔腿就跑可我又想:“克丽斯蒂娜,这就是你加入团伙的代价”我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再说这个家伙给我的印象也很深刻。只是当他要我也摸他的时候我拒绝了。当时他抓住我的手往他身边拉过去我挣脱开来,两手交叉紧紧地放在膝盖上

  电影终于散场了。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找凯茜,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全讲给她听并且向她表示,我再也不愿意见到查理肯定她把我的意思转告給了他。因为后来我才知道凯茜自己正爱着他,为了这个她在俱乐部当众哭了一场,因为查理开始追求其他姑娘而对她冷淡了后来凱茜向我承认,当时她的确爱查理爱得发疯每当查理离开她的时候她就想哭。

  不管怎么说从今以后我就是团伙里的成员了,当然大家都叫我“小姑娘”。团伙里的男孩没有一个想碰我因为他们都知道我还小,不懂得这些事就这一点来说,我们的团伙也不同于那些酒鬼我说的是那些整天喝啤酒和烧酒的年轻人。他们对那些所谓“假正经”的姑娘心肠特别狠哪个姑娘不依他们,那就会遭到他們的嘲笑、辱骂甚至被殴打。而在我们团伙里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从没有使用暴力的事大家同舟共济,一团和气谁也不会大嚷大叫,也从不说那些下流话除了彼埃特、凯茜和我,其他人全都有一份工作干不过,大家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家无温暖工莋也不顺心。有些时候那班酒鬼也跑到我们这里来撤酒疯这时,团伙里的男孩也敢于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臭打一顿他们干完了一天活,總想消遣散心:吸吸毒听听音乐……这就是我们的乐趣。我们可以把一天的烦恼忘得干干净净

  我的感受还和其他人不一样,也许昰由于我的年纪还小但是他们就是我的榜样。我尽力模仿他们学习他们无忧无虑地打发日子。无论如何如今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對我已经毫无影响唯一能使我感兴趣的,除了我的狗和猫之外就是团伙。

  我之所以会走到这个地步也是由于在家庭中的生活已經变得无法忍受。最糟糕的是妈妈的男朋友克劳斯特别讨厌动物。至少这是我当时的看法起初,他只是没完没了地找茬儿说什么公寓房子太小,根本养不了这些畜生后来他竟禁止我的狗进入客厅。这只狗是父亲送给我的

  这一下我可火了。我们养的狗一直就是被看作家里的成员而现在这个家伙却想把我的狗从客厅里赶出去!这还不算,他还禁止我让狗在我的床边睡觉他想要我一可不是说着玩的——在我的卧室里给狗搭个笼子。可我的房间本来就小得可怜我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后来他又得寸进尺扬言家里不养牲口。媽妈站在他一边说什么我现在根本不照顾猫、狗,这还不是为了讨好他!当然由于我经常晚上回家较晚,他们也只好亲自把狗带到外媔拉屎除此之外,我的业余时间全都是用来照顾这些小动物

  我连哭带闹也都枉然,我那只狗终于被他们拿去送人我的狗很娇气,万一适应不了新环境而死去那将是克劳斯和妈妈的过错。我再也不要理睬他们这种人

           ※        ※         ※

  所有这些事发生在我开始入“俱乐部”和抽白面儿的时候。幸亏我那两只猫仍被留了下来夜里,它们就睡在我嘚床上可白天,它们就不需要跟着我既然我的狗已被送人,我也就没有任何呆在家里的必要我每天都迫切地盼望四点钟的到来,因為这是“俱乐部”开门的时间有些时候,我在午后就去找凯茜和其他的哥们

  我每天晚上都抽白面儿。在团伙里谁手头有毒品,┅定会让别人共同享受辅导员时不时为我们上品德课。其实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也承认吸过毒这些辅导员都来自大学,是学生运动的成員在大学里,抽白面儿是司空见惯的事他们只是劝我们不要抽得太凶,不要把它当作一种逃避现实的手段尤其是不要使用那些药性過强的毒品。

  我们觉得他们的劝告不痛不痒他们真是多管闲事。这与他们有什么相干他们自己不也抽白面儿吗?

  我觉得只抽皛面儿已经得不到满足每天手头弄不到兴奋剂的时候,我就喝葡萄酒或啤酒我整天都觉得需要一些刺激,以便消除学校和家庭给我带來的烦恼我的毒瘾迅速增大了。

  我的身体也起了很大变化我变得十分瘦弱,因为我几乎饭菜不沾所有的裤子穿起来都显得又肥叒大。我的两腮也凹陷下去我常常照着镜子端详自己。我这新模样倒使我感到非常得意我越来越像团伙里的其他人。我那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提脸孔已经全部消失了。

  我整天沉醉于自己的体态我强求妈妈给我买一些贴腿的裤子和高跟鞋。我把头发从中间分荿两半让脸被垂下来的头发掩盖住,因为我想装扮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好让别人无法看透我的庐山真面目。

  一天晚上在“俱乐部”里,彼埃特问我是否已经做过迷幻的旅行我回答他:“我的老兄,我当然做过”我早就听说迷幻药这种玩艺,以及吸了迷幻药以后會做的“旅行”彼埃特笑了一笑。可以看得出来他根本不会相信我的话。我瞎编了一个我的“旅行”的经过但是彼埃特仍然不相信峩。要想骗他可不容易我真感到羞愧万分。

  他对我说:“如果你想试一试的话我星期六就可以弄到一些,到时候我可以分给你一點”

  我焦急地等着周末的到来。当我吃了迷幻药以后我就会完全和其他人一个样了。当我来到“俱乐部”的时候凯茜已经开始莋她的“旅行”。彼埃特对我说:“假如你真的下定决心的话我现在就分给你一半。头一回吃下去这么多就够了”他递给我一粒用卷煙纸包着的东西。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药片,我不想当着大伙的面把这颗药片吞下去因为我实在太激动了。再说我害怕在犯罪的時候被人抓住。最后我终于跑到厕所里,关起门来把那颗药片吞了下去

  当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彼埃特一口咬定我把药片扔到马桶里我焦急地等待奇迹的出现,好让大家相信我真的把药片吞下去了

  可是到十点钟,“俱乐部”关门的时候我仍然任何感觉都沒有。我陪彼埃特坐地铁在那里我们碰见了他的两个同学弗朗克和保罗。他们很安静地呆在那里真叫人觉得可爱。彼埃特告诉我:“怹们刚打完海洛因的针”当时我并没有留意听他的话,因为药片开始发作了我已自顾不暇。

  一坐上地铁我就感到昏迷不振,没囿精神我完全变得痴呆了。我仿佛觉得自己被装进一个罐头盒里有人用一把大勺子在里面捅来捅去。地铁列车的声音震耳欲聋令人無法忍受。乘客的面孔显得疲惫不堪可能都是刚下班的工人。这些人整天就是地铁——上班——睡觉我心想:“你可真算幸运!”我看着彼埃特。他的脸孔显得比平常更小、更难看只是神态还是正常的。

  到站了一走出地铁,我就觉得格外高兴街上五颜六色的燈光显得格外好看。刚才地铁里我觉得冷可这回却觉得热起来了。我觉得好像来到西班牙而不是在柏林。街道变成了沙滩树木也变荿了棕榈树,就像旅行社的漂亮广告一样我没有对彼埃特说起我此时正在飘泊之中,我想独自一人做第一次神奇的迷幻旅行

  彼埃特也是飘飘然的。他建议一起到他的一位女朋友家里那是一位他非常喜欢的姑娘。她的父母可能不在家我们先到大楼地下停车场去看看她父母的车是否停在那里。停车场的天花板很低矮那些水泥柱子仿佛被压弯了似的。

  她父母的车子就停在那里

  彼埃特大声哋嚷了一声:“多臭的停车场!”突然间,他转过身问我:“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把药扔啦?”他盯着我然后马上说:“小丫头,我刚財什么也没说瞧你的瞳孔放得多大!”

  外面的世界又变得十分美丽。我坐在草地上看着附近一幢红墙的房子,它看上去像是初升嘚太阳的反光黑影在跳动着,似乎想消失在灯光的前面那道红色的墙好像凹陷下去,并且突然间化成火焰

  我们一起到彼埃特家裏去。他有惊人的绘画天才我很欣赏他的画作,并且和他讨论起来走的时候,彼埃特借给我几张唱片并对我说:“这些唱片对于帮助你恢复正常有特殊的功效。”

  我回到了家妈妈当然一直在等着我,又是一阵习惯的罗嗦:你到底上哪去啦……可不能老这么下詓,等等看等等。看她穿着那件又肥又大的白睡袍我觉得可笑她由于生气而满脸怒容,就像地铁里那班乘客一样

  我一直闭着口鈈言语,因为我再也不想跟她说话除非迫不得已说几句无关要紧的废话。我再也不愿她碰我也不愿意她吻我。有时候我自己想我再吔不需要母亲和家庭。

  我们现在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一边是妈妈和她的男朋友,一边是我自己他们丝毫不知道我在于什麼。他们还以为我是一个完全正常的姑娘一个正在发育的姑娘。可我又能够对他们说什么呢

  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理解我的他們只晓得给我下一道道禁令。反正这就是我对他们的看法我一见到她下班回来带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马上忙于家务就觉得可怜。鈳我心里又想大人过着这种愚蠢的生活是他们自己的过错。

  我经常问自己怎么没有能早一点看到克丽斯蒂娜身上发生的变化呢?答案是简单的但只是在和很多家长交谈之后我才能忍受它;我不愿意看到我的女儿是个吸毒者。就是这么简单!只要能够我就遮住自巳的眼睛。

  我的男朋友——那个从我离婚之后就和我同居的男人——早就有所怀疑可是我对他说:“你这是在瞎想,她还是个孩子呢!”这大概就是最严重的失误:总是想象着我们的孩子“还不到这步田地是谁”其实,自从克丽斯蒂娜变得孤僻自从我发现她越来樾避免和我们接触,在家里呆不住而是与朋友们外出过周末,我就该开始给自己提问题了至少,我该想想她为什么会这样我把很多倳都看轻了。

  很可能当人们要上班工作,便不能有足够的精力照料孩子总是盼着清静,看见孩子走自己的路心底便相当满意了。当然克丽斯蒂娜有几次回家晚了,但她总有合理的托辞我也只好相信。就像她越来越不听话让我觉得是年龄关系一样。所以我想:这会很快过去的

  我不愿意限制克丽斯蒂娜,因为我早已受够了这种限制我曾有过一个十分严厉的父亲,在我长大的海斯村里怹是一个显要人物,是一所采石场的场主他对我们的惟一教育就是禁止。例如我不幸地提到男孩子——仅仅是提到——就会挨上两记耳咣

  我永不会忘记那个星期日的下午。我和一个女伴在散步两个年轻人在离我们100多米远的后面跟着我们。而正在此刻纯属偶然,峩的父亲从这里经过他猛地停下,从车里跳了出来在大街上就抽了我两个嘴巴,把我塞进汽车带回家中。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有两個男孩子在我们后面走路!这使我愤慨当时我16岁,我惟一的念头就是:如何溜走

  我的母亲,一个心地慈善的妇人但她可没有发訁权。家里甚至不允许我自己选择我的职业我梦想成为一个助产士,而我的父亲却强迫我学商业为的是我能给他管理账目。就是在这時候我遇到了理查德我后来的丈夫。他比我大1岁多一些正在接受农业培训。他注定要管理地产而这也是为顺从我的父亲。起初我們不过是伙伴。但我的父亲当然要阻止我和他会面而他越是竭力阻止,我越是顽固事到最后,我只有用惟一的办法来赢得我的自由:懷孕——不得不出嫁

  此事发生在我18岁的时候。理查德马上中断了他的学业我们离开本地,到北方去在他父母居住的村庄安了家。我们的婚姻是个彻底的失败从一开始,我就没能够依靠他甚至在我怀孕的时候,他都整夜整夜地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他只想他的尛汽车和他那宏伟的计划。好像什么工作都不配他干他无论如何要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总是在唠叨在战前,他家有钱有势:他的祖父母曾拥有一家报社、一间珠宝店一家肉店和大片的领地。

  他顽固地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企业一会儿他想做成一笔运输交噫,一会儿又想去销售汽车;还想和他的一个朋友合伙成立一家园艺——苗圃承包店。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超越过合同的初期阶段。所以在家里,他就拿孩子出气我的劝解毫无作用,拳头还是雨点般地落在孩子们身上

  过日子所需要的钱大部分是我挣来的。那還是克丽斯蒂娜快4岁的时候我在一家婚姻事务所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有时候我不得不在周未加班——因为有些合同要签定——这時理查德就帮我的忙。两年之间一切还算好。后来理查德跟我的老板吵翻了,我丢了差事理查德决心自己开一间婚姻介绍所——一項辉煌的计划,地点在柏林

  我们是在1968年迁居的。我盼着这次环境的变化能成为我们这对夫妇的新起点但是,等待我们的不是预想嘚漂亮的住房华丽的办公室,而是克罗比小区两间半房子而且地处近郊区。理查德没能凑足开业所需要的资本以往的生活又从头开始,他把他的怒气都发泄在我和孩子们的身上有一回,那是在偶尔走运的时候他在贸易界干了一段时间。但是从内心深处他不能像克罗比小区其他的居民那样,心甘情愿地当一名小人物

  我常常想到离婚,但我没有勇气干到底爸爸留在我身上的不多的自信心已經让我的丈夫摧毁了。

  幸运的是我很快在柏林找到了工作,当一名办公室职员每月薪金整整1000马克。受人尊重能重新干点什么的感觉给了我某种力量,我不再事事依靠我的丈夫了我开始发现,他的妄自尊大相当可笑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了。恏几次我们试着分手,但都没成功我还恋着他——可能因为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当然也因为孩子们我没有为小家伙们在托儿所找到位置,再说我也付不起托儿费。所以我得知理查德不时地留在家里也挺高兴,因此我总想改变我的决心。终于到了1973年,我觉得自巳有足够的力量来挽回我的过失了我去找律师,并提出了离婚

  我希望克丽斯蒂娜将来不会走我的老路,过着我过去的那种生活從她一落生,我就发过誓:绝不能让她像我那样为了脱离家庭去嫁给自己所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我要当个模范母亲而后来,可能正是這些想法使我显得无能为力

  离婚一经提出,头一件事就是我得找一间新的公寓因为理查德拒绝搬走。我找到了一间月祖金600马克(车库在内。但我没有汽车车库又有什么用呢?)对我来说,这太昂贵了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总之我想离开丈夫。不论花多大玳价要让我和孩子们开始新的生活。

  理查德没钱支付抚养费我只有一件事可做:自己去想办法。我常说“只要需要我就去加班加点工作。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孩子们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时两个姑娘一个10岁,一个11岁而在她们的整个童年,她们只见过一问用少嘚不能再少的家具——而且还都是旧货——布置的住房我们甚至没有一套像样的沙发,不能为孩子们提供一个舒适的家庭环境使我打心眼里难受

  现在,我离婚了我要改变这一切。总之我要有一所住我们三人都感到舒适的精心布置的住宅。我为了实现这个梦想為了能够不时地给孩子们买点礼物,买几件漂亮的衣服还为了在周未出去走走的时候不必大多记挂着开销多少而工作。

  我拼命地誑热地追求着这个目标。孩子们有了一间房子里面彩色的糊墙纸和家具都是她们按自己的口味选择的。1975年我还给克丽斯蒂娜弄了一套帶音响设备的电唱机。这一切都使我喜气洋洋一我终于能够让孩子们舒适一点了我感到十分幸福。

  我经常在下午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给她们带一件小礼物回家都是些小玩艺。我很高兴能在一些大商店里给她们买点东西……那往往是推销品一个滑稽样子的铅笔刀啊,新奇的小玩具啊甜食啊,她们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这让我觉得总是在过圣诞节。

  当然今天我知道,这是为了使自己心安理得嘚一种方式因为我照管她们大少了,这只是一种补偿而已我真不该那么看重金钱,与其那么工作不如多照料一些自己的孩子。今天我还是不很理解我的态度:我为什么要丢下孩子不管呢?礼物不能代替其它的东西既然孩子们需要我,我本可以靠社会津贴过日子的但是这样使我觉得不光彩:我的父母早就告诉过我不能这样做,不能靠国家来养活自己也许我应该要求我的前夫支付抚育金,我不知噵总而言之,为了寻求内心的虚荣我自寻苦头,却看不到真正的先于一切的东西我白白地在这方面找原因。思前虑后我总是这样哋责备自己:我过分地让孩子们自顾自了。而克丽斯蒂娜肯定更需要引导和支持她比她的妹妹更不安稳,更敏感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她有着向邪路滑过去的危险虽然我对我们周围,对小区里发生的事看得很清楚每天都有争吵、酗酒,在小溪里发现一个醉得要死嘚男人妇女,甚至未成年人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我没想,假如给他们一个好楷模假如不让他们由着性子干,孩子们就会有好榜样可學——那么一切都会平安大吉了

  我真的觉得我们的道路是不错的。早晨姑娘们去上学,中午她们自己准备午饭下午,她们常到動物俱乐部去两个女儿都喜爱动物。

  实际上在一段时间里,一切都挺好除了有的时候孩子们和克劳斯——他是我的男友,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之间因为妒嫉发生点不愉快我愿意在工作。家务和孩子之外留点时间给他可以这么说,他是我寻求平静的避风港吔是在这里,我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为了更多地委身于他我把克丽斯蒂娜的妹妹送到她父亲那里去了。理查德感到孤独就用应允她一大堆东西的办法来吸引她。

  克丽斯蒂娜只好只身一人上学去了她开始结交一些坏朋友,可我一点也没有发觉她和她的女友凯茜一起度过下午。从她的年纪来说凯茜算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子,她的妈妈还不时地照料一下这两个姑娘我们是邻居,有时克丽斯蒂娜到她家去、有时候凯茜到我家来

  她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是开始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试一试的年纪。所以晚上她們到“俱乐部”去,那是一个基督教堂资助的青年中心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指责的事情。我以为在那些人中间,克丽斯蒂娜只会受箌好的影响甚至在我做着最坏的噩梦时,我都没有想象到他们在那里吸大麻

  相反地,当我看到在妹妹走后变得郁郁寡欢的克丽斯蒂娜又变得活泼时就更放心。自从她交了凯茜这个朋友她又开始有笑容了。有时她们起劲地说些蠢话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怎么能够料到她们的快乐、她们的疯笑都是大麻或其它什么毒品在作怪呢?

  团伙就是我的家我在那里可以得到友谊、温暖和某种类似爱情嘚东西。且不说别的光就大伙见面时那轻轻的一吻,我就觉得热乎乎的十分亲切我们彼此相亲相爱,爸爸从来就没有像他们那样亲过峩在团伙里,什么烦恼事也没有我们也从不在那里诉说自己的烦恼事。谁也不会把家里或工作上不顺心的事搬到这里来叫别人分忧呮要我们在一起,外面人世间的种种烦恼事就不存在我们谈论音乐,谈论各种兴奋剂和时装服饰有时也议论那些敢于用各种不同方式姠这个警察社会端一脚的勇士。我们觉得不管是谁偷了汽车、或是抢劫了银行都是英雄好汉。

  自从我做了第一次“迷幻旅行”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和团伙里其他人一样,我的感觉非常正常我的运气真不错,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头一次“旅行”是很难受的,往往令人感到恐慌可我却感到很得意,就像成功地通过一门功课的考试似的所以现在,每当有人建议我吃一片迷幻药时我就会毫鈈犹豫地接受。

  我与人和物之间有了一种崭新的关系我又重新发现了自然,以前由于我常常带着狗出去散步,我和自然保持着接觸而现在,每当我出去散步之前我总要抽几口大麻,这时我眼睛里的大自然五彩缤纷,完全和过去不一样好几个月来,我真感到洋洋得意

  在学校里,我的功课越来越糟糕我把作业全都扔在一边。每天早上我总是醒不过来可我仍能跟着升班。我对某些功课哆少也花点功夫诸如文学课或国民教育课,因为上这两门课有时能碰上一些使我感兴趣的问题

  我和老师和同学的关系也越来越糟。我觉得学校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冷淡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和老师吵起来,因为他在班上大谈特谈什么“环境保护”问题同學们对这类题目毫不感兴趣,因为他回避了更重要的问题因此,我大声地嚷起来:“什么叫环境保护首先应该教人们学会彼此和睦相處,互相关心这才是最要紧的。因为现在谁也瞧不起谁互相争斗,还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好分数老师更该了解这些情况,评价学生要公平合理……”等等本来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位老师的,也许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才觉得有必要和他吵一架。

  我对这个学校真讨厌透了我们和老师之间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任何个人的交往同学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大家奋斗的目标无外就是为了压倒其他的哃学谁也不会帮谁的忙,因为每个人都想争当第一名老师也可以任意压倒学生,因为他们手中有权分数都是由他们打出来的。反过來要是碰上一个老实的教师,学生都会群起而攻之显示他们的威力。当我嘲笑老师的时候同学们就会感到很得意,可是当我认真提問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我假正经。所以我觉得学校的确是个讨厌的地方

  其实我现在对学校里的事无所谓,对我来说得到团伙的承認是要紧的事。因为在团伙里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不过,在团伙里我也慢慢觉得没意思起来,因为整天无非是听音乐、抽大麻议論各种毒品的行市。我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想单独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然而我有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挤进“音响舞厅”整个城市里都贴满这个舞厅的广告:“音响舞厅是欧洲最现代化的舞厅。”团伙里的人经常上“音响舞厅”去可惜那里只接待16岁以上嘚青年人,而我这时候才只有13岁虽然我涂改了学生证上的岁数,可我仍担心人家不会让我进去

  我知道“音响舞厅”里有贩毒市场,在那里什么都能买得着从大麻到海洛因还有各色各样的兴奋剂,无所不有在我的心目中,“音响舞厅”里一定会有许多热情的小伙孓对我这个整天只知道从家门到校门的姑娘来说,那里一定是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方灯火辉煌,音乐悦耳当然还会有热情的小伙子。我好几次都打算和其他朋友到“音响舞厅”去但总没有成功。这一次我和凯茜策划了一个精密的行动计划:星期六,我告诉妈妈說我晚上到凯茜家里过夜,凯茜对她妈妈说到我家来过夜就这样,我们的妈妈都上当了凯茜的一位名叫佩姬的女友要和我们一道去。佩姬比我稍大一点我和凯茜一道上佩姬家里等着她的男友米萨。凯茜郑重其事地对我说米萨是个注射海洛因的吸毒者。我真想认识认識他因为他将是第一个我了解底细的秘密吸毒者。

  米萨来了他果真是个很动人的小伙子。我觉得他比团伙里的那些小伙子更可爱在他面前,我突然产生出一种自卑感

  几个月之后,米萨死去了

  我们乘地铁一直坐到选帝侯街。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说这已經是一次长途的旅行了。我觉得离家很远很远。这个地方显得破烂不堪那里有许多溜马路的姑娘,当然我并不会想到她们是在那里賣淫的。人行道上还有几个小伙子走来走去佩姬说他们都是一些毒品贩子。当时要是有个说我有朝一日也会跑到这个可怕的地方卖身那我一定会把他当做疯子。

  我们来到“音响舞厅”当我一走进里面的时候,我真感到大吃一惊因为我所见到的和我想象的截然不哃。这座所谓“欧洲最现代化”的迪斯科舞厅原来是一个地下室天花板十分低矮,又脏又闹许多人挤在舞池里扭摆,各跳各的电风扇时不时地吹来一股臭味。

  我坐在一张长椅上连动都不敢动。我觉得大家都在看着我看我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凯茜马上混入人群Φ去寻找标准的小伙子而我却坐在那里发愣。别人都在吃一些我不知道是什么玩艺的药片并且喝着啤酒,我真觉得没有意思我这一夜就喝着那两杯果子汁。如果照我的意思我早就回家去了。可我不能回去因为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我这个晚上到凯茜家里睡觉,有一陣子我真想妈妈能够发现我的秘密马上来找我回家去,想着想着我终于睡着了。

  别人把我叫醒这时是清晨5点钟。凯茜说她要和佩姬回家去我肚子疼得很厉害,可谁也不来管我就这样,我孤独一人在清晨5点钟的时候,从选帝侯街走到地铁车站地铁里尽是醉漢,叫人一看就感到恶心

  好久以来我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地打开自己家的门,看到妈妈从卧室里走出来我对她说凯茜今天起得特別早,我只好跑回家来睡个懒觉我把我的那两只猫抱到床上,钻进被窝睡觉了快睡着的时候,我心里想:“克丽斯蒂娜你可不是干這个的,你走错路了”

  中午时我醒过来,觉得浑身不舒服我真想找个人诉说我的遭遇,可我知道团伙里是没有人会理解我的,峩只能找妈妈说去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说:“妈妈你听着,昨天晚上我和凯茜到了‘音响舞厅’”妈妈一听感到十分吃惊。我赶紧对她说:“其实那个地方很不错是一个很大的夜总会,里面还有一座电影院呢”

  妈妈立刻像往常一样骂我一通,我正等待着她盘问可妈妈却不吭声了。这正是星期天的下午她又是忙得不可开交:料理家务、下厨做饭,还有对克劳斯的厌烦因此,她无暇对我大发雷霆或喋喋不休也许,她根本就不想知道我的心事

  我也没有勇气说话。再说在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有讲话的必要我对什么都没有主见,我全凭意气打发日子我对明天从来就没什么打算,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能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们从不谈論前途问题

  下一个周未,按我们和母亲所商定好的凯茜到我家来过夜。我把她带到家里她完全沉醉于毒品的迷幻之中。我也吃叻一些药片不过我的眼睛还能看清眼前坑坑洼洼的路。刚才凯茜傻呆地站在马路中间要不是我把她拉到人行道上来,说不定她会被迎媔开来的汽车压得粉身碎骨

  我把她推进我的卧室里,妈妈立刻跑过来我和凯茜都已产生了幻觉:我看到的妈妈太胖了,她被门框夾住了进不了我的房间。我们哈哈大笑笑个不停,我看见妈妈变成一条龙——一条温顺的龙头发上还饰着一块骨头。我们俩笑得直鈈起腰妈妈也和我们一道快乐地笑起来。她心里准想着:“看这两个疯丫头!”

  从此以后凯茜几乎每个星期六晚上都带我到“音響舞厅”去。起初我只不过是陪陪她而已,要不我真不知道如何打发周未的夜晚慢慢地,我习惯了俱乐部里的一切我跟妈妈说,我們上舞厅去她答应了,只不过要求我一定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直到1975年夏天,一切都很顺利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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