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散去见日头.打一肖,

华罗匕是魔教中的一名普通教徒.

一年前父母双亡,和妹妹相依为命.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加入魔教沦为了一名魔教徒.

进入魔教的他凭着高超的天赋不断努力修行,昨天在武林大会上击败了正道的新起之秀芈白衣.

“我们虽然立场不同,但你真的很厉害!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再来比试一场吧.”

象牙塔中出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孩子大都是那个样子吧.华罗匕挥去脑中那白衣少年露齿笑着和自己搭话的样子想道.

一边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擦拭着自己银白色的刀刃.

“华罗匕,你在吗?”这时,一位中年魔教男子扣了扣门走了进来.

华罗匕立马收起剑,恭然迎身道:“马教头,有何贵干?”

“你还是这么拘束.”面部瘦削精干的中年人笑道,一脸神秘地贴过来拍拍华罗匕的肩膀:“嘿嘿,我说你小子,苟富贵,勿相忘!”

说着拱了拱手朝一头雾水的后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吧,咱们教主要召见你.”

华罗匕跟着马教头,一前一后走在魔教那颇有些浪漫风格的长廊下.

“你平日里便劳苦功高、事事操劳,昨日又在武林大会拔得头筹,想必教主是要好好犒劳你.咱们教主平时甚少露面,刚才那副激动的样子说要见谁这可是头一回.....啧啧.”马教头边说边回头重新打量着华罗匕,对方怎么看都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人又勤奋,话少还严格,自入教以来俘获了不知多少魔教妖女的芳心.

“不知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华罗匕有些好奇地问道.

“威严,残酷,神秘.”马教头严肃地给出了三个词评论.

“那教主一般都赏赐些什么?”

要是钱就好了,华罗匕想道.

“地位,秘籍,女人?”

“哦,最后一个对小孩没用.”

华罗匕跟着马教头走到魔教教坛最深处,停在一座华丽威严的大门前.上边的牌匾写着“天魔殿二字.”

“进去吧,教主在等你.”马教头将印有“天魔”二字的令牌放在门口张牙舞爪的机关玉兽上,大门便轰然开启了.

马教头朝华罗匕挥了挥手.华罗匕走了进去,听到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手心有些冒汗.

放眼望去,一道威仪又曼妙的身姿伫立在高高的教坛顶上.

她正用那双威严,冷酷又神秘的眼瞳注视着他.

不愧是教主,光是被看着就有点喘不过来气,华罗匕心想道.

“教徒华罗匕,拜...”

女人身穿样式奇特的长袍,踩着高跟靴子走下台阶,脚步声回荡在庄严的大殿.

华罗匕顿了顿,不论如何,在教主面前不能失了礼节.

“教徒华罗匕,拜...”

“轰隆”一声巨响,教主身后的教坛塌了.一只高跟靴迅速飞到华罗匕惊讶的脸上.

“拜你马罗匕,你给劳资死.”

这是魔教劳模华罗匕第一次受召上天魔殿被教主暴揍昏迷重伤前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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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崩溃?一切要从当下暴火的武侠片“白衣侠客”说起.

唐天影作为这“白衣侠客”的铁粉,从八年前原著出书一直追到了拍电视剧.一路看着作品里那个小主角芈白衣以武林大会第一为目标,不断挥洒着汗水,一路成长至今.

八年了,作者从没有给芈白衣一次夺胜的机会.

这八年间的追书之路,让唐天影不知不觉间把芈白衣视作自己的小孩,俗称“妈妈粉”.

本快要放弃作品的她,听说出了电视剧之后会给芈白衣一个冠军,才激动万分地追了剧,找回这些年的情怀.

结果到了播放结局的那一天,一个冷冰冰的配角黑马出道,让人吐血地夺了冠军.芈白衣又没得胜.

弹幕被铺天盖地洪水般的骂声淹没.

唐天影则气晕在了厕所不幸摔成脑震荡.

去医院的路上,唐天影梦见自己穿越到了“白衣侠客”的书中世界,成了原作中从未露脸的大反派魔教教主.

她想起来那个抢了她心心念念八年冠军的配角就是魔教中人,叫什么罗匕?

她立马派教主的手下把人带来暴揍一顿出气.

“我连梦里都想着揍你,怕是成了我的心魔了.”

揍完人唐天影长吐一口气说道,但再想到冠军没了的事还想把人揪起来接着揍.

就这么郁闷着,过了三天.

唐天影发现梦醒不来了.

多年以后,无相山的山峰上,风阵阵呼啸着.

“你不是一直都是个听话的鼎炉吗,你骗我..”山谷下面划过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一把青色的匕首刺穿了魔教教主的胸膛.

面容冷峻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个女人惨叫倒下.

男人收回匕首,转身看见不远处,正道门主正面露蔼色地缓缓朝他走来.

男人走上前就要下跪,被门主拦住.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门主叹息一声,苍劲而有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离开前,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早已断了气的魔教教主,一往如常平淡如死水的面孔终是泛了些许笑.

他如释负重地抹去了杀她那把匕首上刻的两个小字.

接着毫不留恋地将匕首从山峰远远甩出.

匕首毫无声息地消失在云端,坠入深谷.

—以上内容摘自小说《白衣侠客》

一年前檀冀被魔教害得家破人亡,自己和妹妹流落街头.所幸被正道门伸出援手收留.

为了报答正道门和为家人复仇,檀冀把妹妹留在正道门里,独身一人潜伏进魔教.

“这把匕首是我们“天魔教”的象征,你可佩戴好了.”入教仪式上,负责引导他的那位教头马王给了他一把用上好的罗布卷着的青色匕首教诲道.

“对了,你打算用你原来的名字,还是重新起一个?毕竟是入了魔道,真名以后说不定是要被广为流传受人人唾骂地...”

“华罗匕.”他接过用华布包裹的匕首紧紧捏在手里说道.

那之后,他为了打入魔教内部费尽苦心,大事小事、脏活累活一律包揽,甚至在武林大会上尽出风头,为魔教拔得头筹,终于有幸被那个传说中的天魔教教主唐天影召见.

虽然教主,一见面就把他打成了重伤...

“人如何了?”天魔殿中,清傲的女声传进了屋.

屋里是重伤中恢复清醒的华罗匕.

“回教主,伤势稳定了.”门口的侍女尊敬地对屋外的女人说道.

教主练功失误影响到了心神,不小心误伤被传召的魔教新秀,这样百年难得耳闻的新鲜事儿最近传遍了整个魔教.

在魔教自然没人敢说教主的不是,众人都在说那新人是个倒霉蛋.

教主的视线越过侍女扫了眼里面的华贵的白纱帐子,一脸严肃地说:

“重重照顾好玛...华罗匕,他可是我教新秀.”

“是....恭送教主.”侍女诧异地回道,她本以为教主会进屋看望里面的人,但教主只是扫了一眼就走了.

纱帐中的男人突然掀开帘子走下床,上半身的纱布滑落,好身材一览无遗.

华罗匕掩住腹部的伤口,在教主愕然的眼神中单膝跪下.

“不知教主...对在下怎么看?”

“站这看.”唐天影想都不想地顺舌道.

“那...我走了...?”

檀冀遣走侍女,坐回到床上,望着一旁镜子中那张憔悴却依然棱角分明的侧脸,神色黯然.

教主的修为和门主不相上下,若不得到她的信任,筹备了好久的刺杀计划根本无从下手.

不得不说,檀冀生了一张讨女人欢心的脸.

他刚才露面就是想让教主再看一次他的颜.

但不知为何,他只从教主身上察觉到一丝针对他且隐约快要迸发而出的愤懑...

“应该是我感知出错了吧.”檀冀心想.

本来他们计划让檀冀以男色接近教主,但经过刚才的试探,他确信教主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好色.

檀冀轻叹,准备趴下修养,整张脸正好对上了镜子.....

他冷不丁发现—-自己另一边脸的眼圈竟然完完全全紫了好一大片.

这才想起教主打他的时候没放过脸.

她穿越过来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

几天来她一直闭关熟悉着这个世界的武功,和一些魔教相关的事务.

根据《白衣侠客》这本书的设定,这具穿越得来的身体修为是这个世界的极境.

按照原著,这个从未和读者打过照面的悲催教主剧情中期就死了.差不多是在武林大会落幕的一年后吧.

怎么死的不知道,原文中是一笔带过的...但是从那之后,正道门那个伪善的老头子没放过教中其他人,雷厉风行地将整个天魔教从江湖上拔除了.

正道似乎为杀教主计划了很多年,而自己恰好穿越成了这个倒霉鬼...

鬼应该都不知道倒霉教主正好是个女人,还叫唐天影,唐天影本人知道后觉得吐血.

但事已如此,她只能想办法活下来.

唐天影左思右想,想起原作剧本中,芈白衣到了一座山里封印着一把上古魔剑.

芈白衣靠着主角光环和三寸不烂的嘴炮将它净化了,因此被正道门主看上收作徒弟.

她决定得到那把魔剑,增加保命手段.

唐天影在临走前出于情面稍微探望了下那个华罗匕,为什么是稍微呢...她怕走近点会忍不住把人砍了.

不过还是优先保住自己的人头吧...

唐天影凭着轻功轻松地赶到原文中封印魔剑的崆峒山.

落脚在半山腰,望着巍峨陡峭的悬崖,纵有武功在身,她还是不禁往里缩了缩.

几块碎石从上面掉了下来.

她想到了在原来世界的仙侠小说设定,这种悬崖常常有人跳下去捡机缘....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傻子呢.

一道影子紧接着碎石,从上面掉下来遮挡住了唐天影脸上的阳光.

唐天影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

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主角吗?

主角都没那么好的运气!

唐天影眼睛眯成缝打量被自己拽住领子的来者.

看背影是一位白衣少年.

“多谢这位姐姐出手相救,在下芈白衣,有机会一定报答姐姐的恩情!”少年回头露出干净爽朗的笑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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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峒山上,仙衣飘飘的少年和奇装异服的年轻女人不搭调地走在一起.一白一黑,对应一正一邪.

“唐姐姐要上山找什么?这里我可熟了!”

唐天影没想到自己一出门便遇到了主角.还理所当然地被主角跟在屁股后面转.

你可是未来正道界的扛把子!

想到自己是因为芈白衣输给躺在天魔殿里那个华罗匕才会穿越到这里来,唐天影按住心脏.一口老血差点又吐出来,要命.

但不知道为何,见到芈白衣本人的她却没那么激动.

这孩子一掉下来就喊自己“姐姐”,正常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辨清身后人的性别吗?

若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她定会提起戒心.哪怕对方是知根知底的芈白衣.

“唐姐姐,你看我找到仙果啦,你先吃!”

好吧,唐天影的心被融化了.

唐天影终于按耐不住双手捧住芈白衣白净的脸蛋.

“唐姐姐?”少年脸上的肉被狂揉起来.

“我在帮你摸骨看相.”唐天影随口解释道.

跟着芈白衣,唐天影轻松找到了封印魔剑的地方.

那是一处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青色钟乳洞穴.

洞穴深处,一把泛有瑰丽纹路的猩红色宝剑被反射钟乳石天青色的锁链封在一汪泉眼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是这了,唐姐姐.”芈白衣拉起唐天影的手,踏着耸立在水面上的钟乳石靠近魔剑.

唐天影上前触碰,魔剑似乎有了反应,想要挣脱而不断撞击着银链,散发出古老而沧桑的沉吟.

“我要花点时间炼化他.”唐天影想了想说道.

“那我出去给唐姐姐把关吧.”芈白衣乖巧地退远.

怎知那一瞬间,魔剑冲破了封印,恶狠狠地冲向芈白衣!

糟了!唐天影明白,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何况她还不熟悉武功!

芈白衣怔怔地看着一瞬间按住他肩膀并挡在他面前的唐天影,来势汹汹的魔剑化作一缕银光,钻进了唐天影的后背.

“唐姐姐真好心,不过我和魔剑是朋友,它不会伤害我的.”芈白衣意味深长地笑道.

此时复苏在唐天影体内的魔剑开口说话了:

“这谁尼特么邹凯啊!!!爷想抱主角大腿就这么难吗!!?”

说来话长,魔剑也是“白衣侠客”书粉穿越过来的.比唐天影早半年就来了.

原来的魔剑被净化后,他穿越成了魔剑的新意识.

他想到主角芈白衣之后也许会回来查看,就打定主意到时候跟随他.就算对方不同意,他也要强行缔结契约.

半年以来,他一边脑补一边静静地等待主角到来.

世界这么大,我要去康康!跟主角一起!

可为什么我被一个龙套截胡走了???

契约达成的那一刻,魔剑崩溃了.

“其实我...”安静的洞穴中,唐天影一脸尴尬地试图解释.

“闭嘴,你这个只配活在草稿里的龙套!”魔剑在唐天影的识海中悲呼.

太伤人了.说人只配活在草稿里...

“您似乎知道些什么.”唐天影脑筋一转说.

“当然,我什么都知道,我可是....”魔剑傲然道,但话到一半,突然底气弱了下来.

“你是谁?”唐天影在神识中施压给魔剑.

“我不会说的!反正你就是个快要死了的龙套!”魔剑大叫道.

唐天影不再废话,把它扔进了神识中魔气最泠冽的地带.阵阵劲气如同刀锋一般刮擦在魔剑身上.

“哎哟,疼,我错了大佬!大佬你别走!”

系统:玩家唐天影屏蔽了你的对话.

再回到神识外的现实世界.

唐天影吸收了魔剑修为暴涨,以崆峒山为中心的几百里天空阴云密布,暴雨连绵.

“芈师弟!你怎么在这!我们在山下找了你好久!”芈白衣的道友们寻着动静找来.

“不好!魔剑出事了!”一人遂指着魔气外露的唐天影惊呼.

唐天影沉着脸站起来,威压随即释放而出!

“啊!”一众弟子不支倒下.

芈白衣站在她背后,没有遭殃.

“唐教主好造化!还请莫要为难小辈!”

几名老者从虚空中现身,张开结界护住那几名弟子.

“教..教主..”那几个脸色惨白的小弟子在结界中瑟瑟发抖,连唐天影身后的芈白衣也表现出几分惊讶.

“唐姐姐!你居然是教主啊!”芈白衣大声说.

“住口!”唐天影呵斥道,要是被这几个老头知道芈白衣带她来吸收魔剑就完了.

“唐教主,还请看在老夫们的薄面上收起威压,放过您身后的小辈!”几名老者恳请道.

见唐天影面色更沉,众人收紧呼吸.

唐天影将身上的修为运转了一圈.

“先把路让开.”她只好故作镇定地说.一边提起芈白衣的领子.“这是人质.”

然后在一干人心惊胆颤的目送下拎着晃哒晃哒的芈白衣走出钟乳洞.

边走边把识海中的魔剑捞出来.

“哈.哈.哈....”紧接着脑中传来一阵筋疲力尽的喘气.

“大佬您有什么吩咐!”识时务的魔剑缓了缓劲忙油嘴滑舌道.

“收了你的神通!”唐天影没好气道.

还在后面偷偷用传音呼救的几名老者一齐懵逼.

“行了,你赶紧回去,我要走了.”唐天影把芈白衣扔在洞口准备光速开溜.

“大胆魔教徒!竟敢在我正道门领地兴风作浪!”

一道寒光冲唐天影刺来.

“唐姐姐小心!”芈白衣扑向唐天影.

唐天影一把将芈白衣拉开,另一只手轰飞来者.

“啊!”来者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唐教主,你怎可伤人!请给我们一个交代!”

几名老者跟了上来,刚出洞便撞上这一幕.

“是他先动手的!”芈白衣不服道.

“你闭嘴.”唐天影忙按住他.

“经脉废了.”其中一名老者匆匆帮地上的人检查道.

“教主,请魔教给我们交代!”几人围成一圈,周身又唰唰赶来数道白色身影.

好家伙,她这下可是把地方几百里的修士都惊动了.

“我不过是拿回魔教的东西,想要公道,可以来我魔教讨要.”唐天影嗤鼻道.

她是魔教的人,在正道地盘交代个头啊.

数百名修士在长老的带头下开始泱泱念咒.

“我***,快跑啊大佬!不然你就真要被困住了,他们人越来越多了!”唐天影脑中传来魔剑惊恐的咆哮.

唐天影打算乘风遁入虚空突围,几名正道修士扑上来阻拦.

“不能杀了他们,不然事情更麻烦!”魔剑补充道.

玩家唐天影屏蔽了你的消息.

唐天影正苦恼如何击退这些修士,又要保证人没事,却见他们突然停下不动了.

正心头疑惑,突觉腿上一沉.

芈白衣正抱着她的大腿.

风扑打在芈白衣纯洁的面容上,发箍之外未被束着的几度发丝张扬.

唐天影微症,恍惚觉得这不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个少年.

“你在干什么,下去!”回过神来唐天影怒斥.

“我要跟着天影姐姐去魔教!”

半空中,芈白衣大放厥词,唐天影惊掉下巴.

“不行,你不能!我不同意!”唐天影大呼,这孩子可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去她们魔教这种下三滥的地方!

“那是主角啊,你还犹豫什么,收了就是不死光环啊!”魔剑挣破屏蔽大声吼道.

芈白衣坚持:“你就让我去吧,不然他们不会放你走的!”

“命我不要了,求求你滚回正道去!”唐天影甩了他俩一人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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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魔教教主带着上古魔剑归教了,天魔教举教欢庆,全部人都出来迎接教主.

却发现归来的教主长长的细腿上还挂着一个人.

所有教众在夕阳的迎接仪式下瞠目结舌.

养好伤的檀冀出来迎接时差点被这一幕震碎眼珠.

那张天真无害的脸对众人笑得灿烂.

可檀冀觉得,芈白衣的笑透露着邪气,和记忆中上次见面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檀兄!”芈白衣挂在教主腿上冲他打了打招呼.

“选择么?陛下的好意,我慕容黎心领了。你们二位,我都不会选。”

黑明状似为难地看着慕容黎,“这样么?现在寡人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以后,可由不得你了。”

黑明理了理衣袖,随口说道,“不信,你等着瞧。”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皇兄,你这脸怎么了?”执明关切地看着黑明肿了的面颊。

黑明低头继续批阅奏折,云淡风轻地道,“撞了。”

执明道,“啊?怎么会这样?疼不疼的?要不要宣个医丞看看?”

黑明合上奏本,揉了揉眉心,“倒也没甚要紧。只是近日奏折繁多,连日批阅奏折,难免肩膀酸痛。”

“皇兄辛苦了,就让我给你按摩按摩吧。”执明撸起袖子,不轻不重地给黑明按摩着肩膀两侧,“这个力道可以吗?”

“尚可。”黑明状似不经意地问,“明明,你与那慕容黎进展如何了?”

执明羞涩一笑,“皇兄是在打探敌情吗?”

“……算是吧。”黑明眼神复杂,“你们相处很愉快?”

执明一下下按着肩膀,道,“那是自然。皇兄,我觉得阿离心里定然是有我的。你不要说我自恋,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待我挺好的的,还……”想起两人甜蜜的过往,执明笑得有些腼腆。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只是奇怪的是,阿离最近又不怎么爱说话了。皇兄你说,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呢?还是瑶光出了什么事情?”

黑明道,“你也莫要太担心他。男人就像手中的沙子,你握得太紧,反而不妥。”

执明笑了,“现在还是紧着些好。似阿离这般天人之姿,若是被别人觊觎了,可怎生好?哥哥才是我我唯一的对手。”

慕容德小嘴一直叭叭叭个不停,细数天权皇的种种优点,直把那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战略得总结一句,“阿黎啊,这天权皇这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容黎一直孤傲地站在一旁,任凭慕容德把嘴巴说干也并未有多余之话。

“阿黎啊,瑶光之生死荣辱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还是嫁了吧。”

慕容黎清冷地开了口,“黑明与儿臣并未有任何感情基础,就算联姻了,未必能改变什么。”

慕容德不赞同地道,“听闻天权皇清心寡欲、不近美色,枯木尚能逢春,更何况他正直风华。本王的阿离,生得那么好看……”

他父王现在真真像上赶着把他卖了,还倒贴一大堆财物的那种。

黑明哪里像清心寡欲了?看他的那个眼神恨不得要把他吃了。

他本可以选择执明,只可惜……

“说不准他有隐疾。”慕容黎一句话噎得慕容德半天张不开口。

慕容德忽然觉得慕容黎说得甚有道理,哪有一国之君二十多岁还不立妃嫔的?说不准真的有些毛病。

所以才一直对这次联姻不温不火的态度。

那里有毛病的话,可就难办了?

要不命人将瑶光珍藏多年的大象鞭赠予天权皇?

“阿离,用膳了否?”执明一脸期待地凝视着慕容黎。

“已用。”慕容黎的表情略冷淡。

执明有些失落地道,“用了啊,本王原本打算请阿离一同出去吃呢。不过阿离晚上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出去玩?”

“那阿离明日有时间吗?”执明尽量掩饰眼中的失落。

“明日也忙。父王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站住。”执明站在慕容黎的身后喊道,“你有什么话跟本王说清楚行吗?”

“王爷想要我说什么?”

执明走到慕容黎的身前,凝视着他的眼神,“人人都说,你会嫁给兄长。我知道,本王一介纨绔子弟,你本就瞧不上,他们也觉得兄长会更适合你。只有我傻傻的以为,你会是我的。慕容黎,你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本王?”喉头略堵,一颗心也生疼得厉害,眼睛更是不争气得酸了,好像要落泪了,“都是本王在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对吗?”

你从来不是一厢情愿啊,可为何你会跟你兄长有那样的心灵感应呢?

慕容黎看着眼眶通红的执明,“执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执明极认真地凝视着慕容黎,“本王喜欢你,离不开你,你明白吗?”

“那你哥哥怎么办?”慕容黎的声音有些缥缈。

“这与我哥有什么关系?”执明很是不解。

“你们有那样的心灵感应。有一日若你与我成婚,他什么都知道。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执明喃喃道,“阿离……”

“执明,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猜我是什么感觉呢?我曾经真的对你,有过不一样的期许。知道真相那一刻,简直五雷轰顶。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慕容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执明,“你喜欢我,所以敬我、爱我、怜我,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可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执明脸色惨淡,泪流满面,“阿离,本王放不下你,真的放不下。本王一点儿也不想与你分开。”

这句话清清冷冷,如冰锥子,狠狠地往执明的心窝子捅。

执明回宫的时候,将自己关在房间,边哭边喝酒。

“青天白日的,你喝这么多酒作甚?”黑明一把夺过执明手中的酒坛,放置一旁。

执明眼睛都哭肿了,脸上都是泪痕,全身像没有骨头一般瘫在地上,“哥,我今天心情好,想喝个痛快。”

黑明道,“看你这副模样,你到底怎么了?”

执明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阿离他,不要我了。呜呜呜……”

黑明大怒,“这个慕容黎眼瞎吗?我弟弟这么优秀,寡人这就去收拾他。”

执明哭得一抽一抽的,很是可怜,“不怪他,他知道我们心灵感应的事情了,说接受不了。呜呜呜……”

慕容德的脑海一直在想黎儿说的黑明不行这件事。

他唤来长史,面容凝重地说了这件事。

长史反倒笑笑,“天权皇行与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慕容德脸瞬间黑了,“找谁试?”

长史刻意压低了声音,“王上不是希望天权与瑶光联姻吗?那么不妨让殿下来试,岂不是两全其美?咱们可以下药啊。”

慕容德沉吟了半晌,才道,“你说的不错。若是那天权皇真的宠幸了黎儿,则两国必然联姻。”

黎儿,父王对不住你啊。

黑明对执明说道,“明明,你能放下慕容黎吗?即使慕容黎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他说不能接受那样的你,你会因此放弃他吗?”

执明眼睛红肿,坚定地摇了摇头。

黑明微笑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嫁予别人,从此与你再无瓜葛吗?”

执明道,“可是哥哥,阿离他……”

黑明笑得很是宽容,眼神宠溺地看着执明,“向来只有咱们想得到,没有他能拒绝的道理。只要你不想放弃,那么慕容黎注定是逃不掉的。”

执明脸上的泪干了,有些疑惑地注视着黑明。

慕容德邀黑明去府上赏月,黑明欣然前往。

月华在苍茫的天际上,繁星闪烁。

徐徐的夜风吹拂在黑明的脸颊上。

慕容德笑着的让黑明坐上座,黑明也没有推辞。

席间,慕容德谈起了瑶光的风土人情,最后话风一转,忽然提到了慕容黎的小时候,“黎儿呀,从小就很听话,成绩优异。 学宫夫子曾说,瑶光的王侯子弟众多却都不如他。本王自小视他如珠如宝,只是他性格有些孤僻,小的时候还算活泼开朗,可是后来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慕容德问,“天权皇 觉得黎儿如何?”

“联姻一事,关乎两国邦交,不能草草了事。咱们两国本就有友盟之约,递结百年。瑶光王莫不是不信天权,不信寡人?”

其实说实话瑶光王是不信的,毕竟再好的盟约都会有破裂的时候。唯有两国联姻,能让他稍稍放心一些。

如今瑶光依附天权,总让他心有不安。

若是黎儿能生出天权皇的子嗣,大约能保瑶光无虞。

慕容德笑道,“天权皇,咱们共饮此杯。”

两人碰杯,皆一饮而尽。

黑明道,“这酒味道有些特别,回味甘甜。”

慕容德道,“这是瑶光的桃花酿,本王特意带了一些过来。若是天权皇喜欢,本王再命人带些过来。”

瑶光王道,“此酒清冽,可是后劲略大。”

黑明猫眼微眯,“瑶光王定不会加害寡人吧。”

瑶光王满脸诚恳地道,“天权皇说笑了。”他的眼神略微有些不自在。

桃花酿的后劲挺大,黑明原本酒量还算可以,喝个一两坛笑红颜没问题。可今夜只是喝了一杯桃花酿,便觉得头有些眩晕。

他知晓酒里大约被掺了些东西,以两国盟约来看瑶光王断断不至于在此时对他下死手。他不知瑶光王此举为何,是以先静观其变。

瑶光王又道,“瞧天权皇有些酒醉,不如今夜就留宿一夜。”

黑明心念一动,已然猜透瑶光王的心思。

原来是想借此送个美人与他。

瑶光王或许是怕他以后得了天下会过河拆桥,是以才会这般。而他现如今确实需要瑶光的金矿。

如今不妨顺水推舟,好打消彼此顾虑。

是以黑明明知被人算计了,也并未立即发难。

童子道,“天权皇请随小的来。”

黑明的脚步有些不稳,童子上前欲扶,可是眼眸却对上了一双阴鸷冷漠的墨瞳。

黑明在童子的引路下,进了一间屋子。

童子目不斜视地出去了,并顺手将门掩上。

屋内焚着好闻的熏香,黑明一闻便觉不对,掩鼻倒茶将之弄熄。

门被人从外头反锁住了,此时若是出去,无疑会增添与瑶光王之间的猜忌。

徐徐摇晃的纱幔,让黑明隐隐绰绰能看到一张大床。

黑明自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瑶光王送他的美人,他哪有不尝的道理?

自古瑶光出美人,慕容黎已经算是清尘脱俗。却不知那瑶光王会送他什么样的美人。

黑明掀开纱幔,视线情不自禁地被床榻上那个清丽脱俗的睡美人给吸引住了。

他睡得极为安稳,向来生人勿近的眼眸此刻乖巧地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黑明情不自禁地如蜻蜓点水一般地亲了上去。

他心情甚悦,只是看向慕容黎的时候,眼神有些怜悯。

他嗓音暗哑,带着隐忍的欲念,“慕容黎,醒醒,别睡了。”

酒里有药,再加上他方才进门吸入的那个香。

罢了,若是叫不醒他,倒也没甚要紧。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黎冷白手指动了动,睁开惺忪的睡眼,灵台不甚清明,“这是……”

黑明身子微颤,面容深邃,似在隐忍什么,他平静地道,“咱们被算计了。”

慕容黎面容清冷,“是父王吗?”

黑明心生怜悯,没有作答。

慕容黎的心中却有了答案,此时答与不答,都是一样。

父王啊,您真真是一心要将儿子卖出去。

今夜这副光景,莫不是他清白难保?

黑明是长得还可以啦,模样才能都还不错。可是若是他们真的真的发生了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明明?

黑明面颊通红,光洁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慕容黎,自古以来讲究父债子偿。”他嗓音低沉,带着些许的蛊惑。

“冤有头债有主。”慕容黎分外得体地回答。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要不找个东西将他打晕吧。

慕容黎不动声色地在被窝里摸索了一阵子,未曾发现古泠箫。

他心里冷笑,也对,父王这么希望他和黑明能发生点什么,又怎么不将足以防身古泠箫带走呢?

若他中途醒来,面对已然被下了药的黑明,手无寸铁的他,不过是黑明案板上的鱼肉。

如此神机妙算,反到令他佩服。

黑明的薄唇勾起一抹讥诮,“拜你父王所赐,寡人现在正需要有人解火。慕容黎,你不觉得,你该做些什么吗?”

“陛下,先稳住心神。今夜之事,或许可以从长计议。”

这个猪蹄子若是敢乱来的话,他一定将他第三条腿给剁了。

拜托,他也是受害者啊。

父王也真是的,那么想两国联姻,干脆自己上得了呗。虽然父王老了一点儿,可说不准黑明口味独特呢?

黑明面容有些狰狞,眼睛满是血丝,“慕容黎,将寡人的衣服脱了。”

慕容黎淡然道,“陛下此时应想想明明。”

黑明歪着头一笑,带着七分欲念三分漫不经心,“寡人若是没想过明明,方才你早就是寡人的人了。”

若是方才他趁他睡梦之中……

慕容黎想想也觉得一阵后怕。

慕容黎有些疑惑地看着黑明,“那为何要我如此?”

黑明随意地解开头上束发的金冠,墨黑的青丝倾泄了下来,显得有些不羁。他的墨瞳泛红,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芒,“慕容殿下,委屈你为寡人宽衣吧。”

他正好没有趁手的武器,待会儿借着给他宽衣之际,用他身上那条宽边金丝腰带,死死勒住他。只需掌握好力道,定能让他晕厥。

慕容黎道,“堂堂一国之君,应当不会勉强一个不爱你之人。”

黑明道,“寡人不喜欢被人算计,不会这个时候趁人之危。”他的眼神饶有深意地看着慕容黎冷白纤长的手指。

黑明的声音带着蛊惑,“今夜之事,明明不会知道。也当是你与寡人之间的秘密。”

慕容德还专门请黑明用早膳,看着黑明眼睑下方有些淤青,故作担忧地道,“天权皇昨日睡得可好?”

黑明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甚好。”

慕容德也不便多问,将话题扯向瑶光美食方面去。

黑明只是饶有深意地凝视着他。

用罢早膳后,黑明便回去了。

黑明走后,慕容德差人去请慕容黎。

他心中有些愧疚,是以对慕容黎格外体贴,嗓音甚至带着讨好,“最近父王得了一块上等的玉石,那它做箫,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已经命工匠打造了,黎儿应该会喜欢。”

慕容黎问,“父王想说的,只有这个?”

慕容德的脸上甚至闪过些许尴尬之色,“黎儿还没用早膳吧,你有什么想吃的,父王这就命人去做。”

慕容黎的神情淡漠,瞧不出喜怒。他只是问,“父王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慕容德的眼神躲闪,忽然当着慕容黎的面,掩面大哭起来,“父王可怜的黎儿啊,昨夜受委屈了吧。你是父王最听话最乖的一个儿子,父王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父王,给儿臣下迷药,也给天权皇下药。”慕容黎的嗓音清冷,带着几分凉薄与讽刺。“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才这样算计儿臣吗?”

慕容德哭得更大声了,“天权皇身份尊贵,且能文能武,心怀天下。他若娶了你,你将会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样,不好吗?”

“父王,你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吧。”

慕容黎的这句话,戳了慕容德的心窝。他后来的掩面痛哭,倒也不完全是虚情假意。

原本对慕容黎来说,今日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的午后,可是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搅了他独自吹箫的雅兴。

来人一身水绿色的衣衫,服饰与帽子都带着异域风情。慕容黎认得他,知道他是琉璃国的那位王子——子煜。

这位琉璃公子的五官也有些异域风采。

“你就是慕容黎吧,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子煜上下打量慕容黎,眼神挑衅,鼻孔朝天,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慕容黎很是不喜欢他,不欲与他多言,是以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

子煜快步走到他的身前,“你少一副这么清高的样子。在下知道你来天权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地道,“陛下与在下情投意合,不许你介入我们。”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慕容黎淡漠开口,“就这?”

子煜双手叉腰,终于鼓足勇气道,“咱们公平竞争吧。输的那个人终生不许见陛下。慕容黎你敢接这个赌吗?”

对于这位琉璃王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慕容黎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随便。”

“喂,慕容黎你给我站住!你拽什么拽?”

慕容黎深不见底的眼眸瞥了过去。

子煜顿时有些心虚,连气势也弱了下去,“你等着瞧吧。”

说罢咬了咬唇,红着脸转身就走了。

慕容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琉璃小王子离去的背影。

这位子煜公子,应是动了真心。

他比他幸运,起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殿下,陛下有请。”小胖摆着站牌笑脸,眼神却没有任何笑意。

慕容黎心底忽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看来今日下午,他是没有清净日子了。

“慕容黎,当天权的君后吧。”黑明倒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这么一句话。

向煦台水榭的水都进了黑明的脑子里?

慕容黎很是冷静,“陛下是在说笑吧。”

黑明歪着头莞尔一笑,“慕容黎,你觉得寡人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吗?”

慕容黎的眼神很是复杂,饶是久居高位的黑明,此时此刻也看不透慕容黎的所思所想。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得陛下青眼。”

黑明略微有些凑近,猫眼微眯,“寡人需要一位瑶光王子来作本王的君后,你,很适合。”

他的声音很轻,嗓音低沉。

昨夜父王的所作所为,无非让黑明明白,天权与瑶光有所嫌隙。若是他日,父王受人蛊惑,与他国暗通款曲,这才是大大不妙。

黑明意在天下,自然容不得这样的变数。

慕容黎心中了然,嘴唇凉薄,“陛下真是好算计。从前你算计让琉璃王子对你动心,如今你算尽天下,竟也将我算计在内。”

黑明墨瞳深深,自信满满地凝视着慕容黎,“你可以不答应。”

慕容黎笑道,“我若不答应,似陛下这般眼里容不下沙子之人,定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陛下看似给我选择,其实我从来都没得选。”

“不错。寡人为了天权,就算不择手段,也是理所应当。”

“甚好。”慕容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明明呢?”

黑明道,“咱们以后可以是琴瑟和鸣的神仙眷侣,也可以是逢场作戏的普通帝后。一切都由你选择。届时天下一统,寡人放你自由可好?”

慕容黎沉吟了半晌,喃喃道,“逢场作戏么?甚好。”

他出生王室,不过是父王的一颗棋子罢了。他需要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契机。

黑明道,“你心里没有寡人,这点很好。”

以后他与明明离开了,当不会有什么负担。

不像他,身处皇宫,没有自由。

天权皇要娶瑶光国小王子慕容黎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有说书先生开始暗搓搓地在写关于他们之间的话本,越是离奇,越有人看。

找到黑明的时候,执明脚步虚浮,几近崩溃。

他咬牙切齿地说,“听闻皇兄即将大婚,臣弟特来祝福。”

黑明道,“明明,你莫要怪寡人,寡人也是为了天权,并非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天权?”执明讥讽一笑。

“瑶光王,已经与天权有了嫌隙。寡人必需答应娶慕容黎,才能让天权走得更远。寡人不能让天权立于危墙之下。”

“臣弟的心里只有阿离,你知不知道?啊?”执明一脸失望地看着黑明,他步步紧逼,“当初说好的公平竞争,让阿离来选择。若是阿离喜欢的人是你,臣弟愿意放手,甚至会祝你们幸福。皇兄现在却用权谋来娶阿离,说是为了天权,这要臣弟如何甘心?”

“你放心,寡人不会逼迫他。”黑明说得非常诚恳,“等他日一切终了,慕容黎若还是对你一片真心,寡人愿意放他与你一同离开。明明,你会原谅寡人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若你们是两情相悦,臣弟会祝福你们的。”执明眼眶红了,眼中翻滚着泪滴。“我恨你。”

黑明与慕容黎大婚那日,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日头从满是阴云的苍穹里懒洋洋地爬了出来。天际的另一侧有炫丽的彩虹蜿蜒。

人人都觉得,这是祥瑞之兆。

执明站在人群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慕容黎与黑明相携走向高台。

他们看着是这么的般配与登对。

只是骚动是在这个时候爆发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了好多刺客。

上头声音繁杂纷乱,夹杂着“乒乒乓乓”刀具打斗的声音。

执明不顾一切地执剑冲了过去。

原本这样的刺客对黑明来说,是不足为虑的,只是今日他大婚,身上未曾佩剑。是以,手无寸铁的他面对着两名步步紧逼的刺客,躲闪得甚是吃力。

那两名刺客非常默契的齐齐执剑向他刺来,黑明觉得,自己这回是躲不过去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黑明听到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任何疼痛。

他猛地睁开眼眸,竟看见执明挡在他的身前。

黑明一把将执明拥入怀中,发出嘶哑到破音的呼喊,“明明!!”

执明的胸口被两把长剑贯穿,正不停地冒着鲜血。

而那两位刺客已然死在了执明的剑下。

执明微笑道,“哥……你没事就好。”

他其实很想再见阿离一面,可是怕是支撑不住了。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丝可笑的想法。

“传医丞!快传医丞!”

黑明觉得嗓子有些痒,他轻咳了一声,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灵台渐渐失去意识,黑明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周身疲乏至极,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

“陛下醒了。快传医丞。”小胖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黑明出了一身汗,有些晕眩,他沙哑着嗓子,问,“明明他,怎样了?”

“萌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小胖道,“不过医丞说,萌王伤及肺腑。外伤容易,可是内伤就难了。”

“咳咳咳……”黑明忽然一阵剧烈地咳嗽。

咳了半晌后,黑明低哑着嗓音道,“你放心,寡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倒下的。”

他这条命是明明牺牲自己,换来的。

那是他血肉同胞的兄弟。

“陛下昏睡整整三日了。 这三日,君后一直守在萌王殿下的身旁。这已经引起了很多言官的不满。”小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满的意味非常重。

黑明笑着问,“他一次都没看过寡人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慕容黎来不来看他,对黑明也没多要紧。情爱一事对他来说太过虚无缥缈,他想要的不过是角逐天下。

本就是为了打消瑶光王的芥蒂才有的这次联姻罢了。

若是明明知道,慕容黎这么爱他,他会有多开心呢?

医丞过来给黑明搭了脉,面色凝重地道,“陛下身子还虚,应静养。”

医丞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老臣无能啊……”

黑明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说的话甚至还有些温柔,“寡人不养无能之臣, 他生你生,他死,你便下去一起陪他吧。地上这么凉,爱卿先起来吧。”

“是……”医丞战战兢兢地起身,额头都是细密的冷汗。

明明最后一句是关怀的语气,语气也是在体恤他,可是他却觉得越发寒冷了。

黑明目送着医丞离去,转头不容置疑地对身旁的小胖道,“摆驾,寡人要去见明明。”

小胖有些迟疑,“陛下身子还虚……”

“虚么?寡人无碍。”黑明歪头一笑。

小胖道,“这些日子,琉璃小王子好几次要来探望陛下,小的都以陛下需要静养为由未曾让他进来。”

黑明的笑容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你是对的。”

小胖又道,“子煜公子他,听说陛下受伤了,哭了好几次。那副着急的模样,他对陛下,应该是真心的。”

“小胖。”黑明的语调很是温柔,就连神情也是温柔地,“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

黑明来到重华殿的时候,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笼罩在他的身上,给他身上镀上了淡淡的光华。

隔着纱幔,黑明瞧见慕容黎此时正守护在执明的床前。

若是明明醒了,不知该有多开心。

黑明掀开纱幔,嗓音中隐忍着伤感,“明明他,如何了?”

“刚发了一场高烧,好在现在退了。”慕容黎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驻在执明的面颊。

黑明道,“慕容黎,照顾好明明,寡人这就去为他报仇了。”

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慕容黎,转身,离开。

慕容黎略微有些诧异,伤害执明之人都在当日死在执明手中,黑明口中的报仇,又从何说起呢?

后来,慕容黎从方夜口中得知,“陛下他命人将伤了萌王的两位刺客的尸身鞭一百,施以车裂。”说起那个画面,方夜都觉得有些发冷和不可思议,“陛下竟连已死之人都不放过。”

慕容黎明白,黑明是需要发泄。

黑明为了天权,才有的这桩可笑的婚事。也因为这桩婚事,执明如今还躺在病榻上。

“幸存的几位刺客有一位熬不过酷刑,已经招了,他们是天璇的细作。天璇王为了破坏天权与瑶光的联姻,是以铤而走险派了他们前来刺杀。”太傅面色凝重地道。

黑明冷笑,“他们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就该付出代价。传令下去,召三品以上的官员来千秋殿商讨如何攻打天璇一事。”

天璇有百万雄师,天璇的那位吴老将军更是用兵如神。

先前天权为援助瑶光,与天璇展开过几次交锋。

总体来说,双方各有损失,并未分出胜负。

“各位爱卿,天璇国竟派细作大婚刺杀寡人,如此狼子野心,不得不除。寡人欲派人即刻攻打天璇,谁愿前往?”

威将军与齐之侃齐齐跪下请命。

威将军早年跟随先皇南征北战,积累了不少实战的经验。

他是天权的常胜将军,还未尝过败仗。

而齐之侃虽未及冠,但剑法精湛。随身携带的那把千胜剑,削铁如泥。

千胜剑平时决不出鞘,一出鞘,必沾血。

黑明见这两人皆有意向上阵杀敌,笑道,“那么两位爱卿觉得攻下天璇需要多少兵力呢?”

齐之侃道,“三十万足矣。”

威将军轻蔑地瞟了齐之侃一眼,“给老臣十万兵马,老臣定攻破天璇王城。”

齐之侃不赞同地道,“天璇有百万雄师,十万兵马是否太过冒进?”

威将军道,“本将军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眼看场面有些失控,黑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

黑明笑道,“齐大人毕竟年轻,没有实战经验。寡人这次就给威将军二十万兵马,望威将军早日凯旋而归,寡人定好好为威将军庆功。至于齐大人,寡人觉得你还是太过年轻,缺少磨砺,寡人命你亲自牧羊二十只,好好磨炼心性。”

齐之侃对此未有多言,行礼谢恩。

威将军笑着行礼,说道,“臣定不负圣恩。”

“陛下,听闻君后一直在重华殿照顾萌王殿下,是否不合规矩?”鲁大人面有难色地说道。

太傅也面露不悦,“虽说萌王是因陛下而伤,可君后毕竟是一国君后,如此不知检点,会让陛下为天下人耻笑。”

鲁大人道,“外头已经有风言风语了,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黑明冷笑,“决断?什么决断?天下人管得着寡人床帷之事吗?君后不过是代替寡人照料寡人的胞弟罢了,他们之间清清白白,若有人敢妄言……”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就连发丝也透着令人发冷的温柔,“若有人再敢妄言,那就杀了吧。”

黑明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众大臣只能看着他尊贵的背影。

陛下,臣等是担心你的帽子会绿啊。

古往今来,弟弟觊觎哥哥的少君,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啊。

不过既然陛下不担心,我们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执明只觉自己像在大海中沉沉浮浮,灵台混沌,一片漆黑。他的身体很沉重,意识本该飘远。可是他却感觉很难过,很舍不得。每当灵台的意识要彻底散去时,他感觉到有人在他的额头用冰凉凉的毛巾擦拭,然后再被灌入苦涩的汤药。

他最讨厌这种苦涩的东西,总会在半醒半梦中将它吐了出来。

“明明……”朦朦胧胧中,执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他听得出,那是阿离的声音。

灵台有些清明,身子却沉重无力,就连眼睛也睁不开,只好作罢。

有温热的液体不停地滴落在他的面颊。

他虽然睡着,心里却是清楚的。

有时哥哥也会来,跟他说着他们两个童年趣事。说他们私底下一起爬山,一起玩水。他曾说过他会罩着他,做一辈子好兄弟。

说到后来,哥哥哽咽了。

过去与哥哥一起生活的日子确实无忧无虑,可是后来他和哥哥都爱上了同一个人。现在的他们,都回不了头了。

阿离不在的时候,哥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与他说说话。

哥哥哽咽着问,“明明,你恨我吗?”

执明很想起来告诉他,早就不恨了,咱们是亲兄弟。

可是身子却使不上力,连睁开眼睛的气力也没有。

黑明原本寄予厚望的威将军,却并未继续常胜下去。打了一个月也只进到了天璇的家门口——风陵渡没多久,便被其复杂的地形给打得节节败退。

威将军本想继续冒进,然实在伤亡惨重,败局已定,是以灰溜溜地带着不足十万的兵马回到了天权皇城。

黑明命人召回了正在牧羊的齐之侃,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惩治了威将军。然后掩面痛哭道,“寡人当初错信了威将军,以至于天权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寡人问心有愧啊……”

齐之侃在一旁连忙劝慰。

黑明的眼中泪珠翻滚,“齐大人,寡人现在能倚仗的就是你了。先前寡人命你牧羊,不过是想磨砺你的心性。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齐大人,如今剑已磨好,只待出鞘之机。”

齐之侃诚恳地道,“臣多谢陛下栽培。”

“等齐大人凯旋,寡人就封你为上将军。”黑明脸上的泪干了,神情也变了。

“这可使不得。”齐之侃象征性地惶恐推辞。

黑明笑道,“你当得起。”

天权战败没多久,琉璃国国主子兑就亲自前来。

宫宴上,黑明坐上首,慕容黎次之,子兑再次之,其余人按照自己的品级以此类推。

慕容黎还挂念的执明的伤势,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这种烦闷无聊的宫宴,他本打算借醉提早离开。

结果,这个时候,子兑站了起来,举着杯子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垣话道,“本王敬陛下与君后一杯,愿你们长长久久,琴瑟和鸣。”

慕容黎面无表情地起身与黑明一同饮尽一杯酒。

子兑笑道,“天权皇真真是一表人才,本王想借今夜良辰,说联姻之事。本王的这位胞弟子煜,仰慕天权皇已久……天权皇可愿答应?”

子兑身侧的子煜,脸都红得像只熟透了了的苹果。

慕容黎有些无语,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虚伪复杂。所以才能前一刻还在祝愿他和黑明长长久久,后一刻就将子煜推荐给黑明。

如今对天权而言,与琉璃联姻,无异于雪中送炭。天权才打了败仗,正需人力财力,瑶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附属国,短时间是能供给矿产,若是时间拉长,战线吃紧,只怕会有心无力。

慕容黎认为,黑明没有理由拒绝这次联姻。

不仅慕容黎这样认为,朝中在场的半数多的大臣们都觉得黑明会答应。

场面一时很是安静,静到若是此时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他们都在等黑明的答复。

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宫宴大厅,此时寂静无声。

黑明气场强大,面无表情的时候甚至有些吓人,他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道,“寡人不愿。”

这话一出,就连坐在黑明身侧的慕容黎,都有些诧异地看向黑明冷峻的侧颜。

黑明迎着各色各样的目光,主动走向慕容黎,执起了他的手,无声地与他十指相扣。

子兑的眼中闪过滔天的怒火,可是他勉强抑制住了,“天权皇对君后真真是情深意重啊。”

子煜红了眼眶,在一旁低头拭泪。

这场闹剧于是就这般收了尾。

慕容黎找到黑明的时候,却见那人正在月下舞剑。

他趁着月色,手执玉箫,吹奏了一曲。

黑明的剑法伴随着悲伤的音律,或快或慢。

他身姿挺拔,衣袂飘飘。

一曲终了,慕容黎默默收回玉箫,抱在怀里。

黑明收剑,“曲调悲凉,让人心生悲伤之意。”

只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黑明便转身,欲走。

慕容黎看着黑明挺拔的背影,“为什么拒绝?”

慕容黎单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对陛下而言,现在与琉璃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黑明侧转过身来,笑着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黑明,“陛下为何会拒绝?”

黑明勾唇,“你希望寡人答应?”

诚然,慕容黎方才其实一点儿也不希望黑明答应。

徐徐的夜风轻柔地吹拂着慕容黎垂下的两缕青丝,慕容黎凝视着黑明,“子煜公子真的很喜欢陛下。”

黑明笑道,“可是寡人并不喜欢他。慕容黎,你的箫声真的很悲凉,或许等明明醒来,会欢快些。”

那孤寂的眼眸,让慕容黎心生动容。

慕容黎眼神黯然,一丝光彩也无,他忽然看向黑明言道,“来世若是有缘……”

黑明还是笑笑,“你未曾亏欠寡人,不必言辞承诺。”

慕容黎收回了握住黑明胳膊的手。

黑明没有再犹豫,转身离开,只留给慕容黎一个修长的背影。

慕容黎凝神看着黑明的背影,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亦转身,朝着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权又将将修养了一段时间,这时天璇已经率军骚扰天权边境城市。

是以,天权皇黑明以救赎边境百姓为由,令齐之侃率军三十万。

彼时,齐之侃刚刚新婚。

刚娶进府的是一位蹇姓公子。

执明缠绵病榻大半年了。

药换了又换,一次次地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他悠悠转醒。

“王爷,你可算醒了。”小胖笑道,“小的这就命人去寻陛下和君后。”

是了,阿离已经嫁给哥哥了。

他双眼无神地凝视着雕花帐子,脑袋还一阵阵发晕。

小胖道,“王爷病的这段时间,陛下很是关心,每日都会抽出大半日来看王爷呢,足见陛下对王爷的珍视。”

小胖虽是哥哥的心腹小宦者,但不能让他明了他对阿离的心思。

执明话到嘴边的“阿离”两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的唇角荡漾着一抹苦笑,“小胖,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小胖有些担忧地道,“王爷啊,开心一点儿。陛下这么关心你,咱们天权也富庶,你不是想要怎样就怎样吗?”

执明道,“没有人是随心所欲的。”

没过多久,黑明便来了。饶是他一向理性,看到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执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明明,你终于醒了。”

执明的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哑着嗓子道,“哥哥……”

黑明道,“我知道你很想见他,寡人这就命人让他过来。”

执明道,“不必了,他已经是你的君后。不该有的念想,臣弟还是断了吧。”

黑明揉了揉执明的脑袋,“要你放弃他,这不是要了你的命吗?你曾经跟我说过,要公平竞争,这句话还做数。他经常不眠不休地陪在你身边,一点儿也不顾外人的眼光。”

执明道,“阿离他……他会被人诟病的。”

黑明笑道,“他很勇敢,也不在乎被不被人诟病。”

执明半晌不语,忽然问,“那么哥哥呢?”

“哥哥不是很喜欢他吗?哥哥就一点儿也不吃醋吗?”

黑明抿唇轻笑,眼神却看向别处,“对我而言,情爱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他是属于你的,一直都是。”

就在这时,慕容黎端着一碗尤冒热气的汤药,施施然走了进来。

黑明这才起身,“寡人还有奏折未批,就先走了。”

他离开的时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慕容黎,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

门被人掩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慕容黎坐在床边,用汤匙搅拌了一下汤药,“药不烫了。”

执明不看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慕容黎,“我现在是病人,阿离喂我喝。”

慕容黎笑着问,“明明多大了,还要喂?”

“明明现在是病人,就要离离喂。”

慕容黎宠溺地舀起一勺汤药,“明明乖,张嘴。”

执明顺从地喝了一口,“好甜啊。”

“甜?”怎么会是甜的呢?

明明受了一次伤,舌头也给伤到了?

执明眼巴巴地看着慕容黎,“离离怎么不喂了?”

一碗汤药很快就见了底。

慕容黎把药碗放在一旁,扶着执明躺下,替他掖好被子。

“阿离,你要走了吗?”执明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他。

慕容黎道,“你需要休息。”

执明委屈地道,“我想多看看阿离。阿离现在是君后了,以后我想找你,都得顾及身份了。”

慕容黎道,“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并非出自我之本心。若有如果,我愿日日为你吹箫,常伴你左右。”

执明的一双眼眸似能看穿人的心底,“那么我哥呢?他怎么办呢?”

慕容黎只觉好笑,“这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很多事情,我无法跟你解释。不过明明,等你伤好了,咱们就走吧。”

“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执明的眼神开始不再清明,他像是困了,细密的睫毛很慢很慢地眨着,越来越慢,看上去困极了。

“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执明闭着眼睛,嘴里却有大片大片的血吐了出来。

慕容黎脑袋一片空白,嗓音悲怆至极,“传医丞,快传医丞!”

执明睁开眼眸,凝视着慕容黎,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他伸出手来,冰凉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慕容黎的面颊。

泪眼朦胧间将一切都变得模糊,慕容黎握住执明的手,“明明,等你伤好了,你带我走好吗?”

琥珀色的桃花眼很是依恋地凝视着慕容黎,他嘴唇微动,眉头微皱,似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巴一张开就开始吐血。

“君后,请让一下。”医丞道。

“有劳大人了。”慕容黎退至床侧,眼睛仍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床上的执明。

执明的眼睛闭了上去,很长时间没有再睁开。

医丞从药箱里拿出一包针来,挑选出最长最细的那根针……

执明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可是最长的那根银针扎向他胸膛的几处大穴时,也没让他的眼睛睁开。

收了针后,医丞无奈地摇了摇头。

慕容黎此时脑袋一片空白。

医丞又说了什么“伤及肺腑、时日无多”的话。

执明下一次醒来,是三日后。

他这回精神比上一次醒来还好,甚至能带着慕容黎一起看黄昏的夕阳。

夕阳如血,映照着天际一片通红。

执明与慕容黎并肩坐在长椅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执明倚靠在慕容黎削瘦的肩头,“阿离,我真的舍不得你。可是我又知道,我就要死了。”

慕容黎心中一阵酸楚,“执明,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只有一天,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

慕容黎最近终于重展笑颜。

黑明很是欣慰,会笑了大约是开始走出那段刻骨的伤痛了。

自从明明殁了以后,慕容黎很是悲怆,整日没有魂灵一般郁郁寡欢。

现在终于会笑了,而且他笑的模样,恍若羽琼盛开,美得让人心醉。

慕容黎笑的次数越来越多,黑明也渐渐放了心。

他每日要批的奏折很多,可能三两日才能见慕容黎一面。

慕容黎将箫丢了,也将心爱的棋盘送了人,甚至命人一把火将花园中的羽琼花一把火烧了。

只是他见慕容黎的笑容越来越多,心生侥幸的想,大约是慕容黎早就精于吹箫,精于下棋,对那些已经不感兴趣了。

慕容黎越来越瘦,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喜欢的菜肴,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黑明命人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可是慕容黎每日吃的很少。

他没有不开心,笑得很是开心。

黑明命人找了找遍整座皇宫,终于在向煦台的水榭中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他。

他的右手处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停地往外冒血。

失去执明后的慕容黎才明白,他不是不爱执明,只是当时爱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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