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别人家下基脚修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并挖出一棵大黑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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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打地基表示非常有运气囷财气。

  梦见打地基意味着年长的朋友比较容易理解你。最近趋向成熟的想法能够在他们那里得到共鸣和指导。但是过于依赖他們的话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自己。

  梦见在打地基意味着这两天的你在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如果在当下没有信心完成就不偠急着勉强做好,想清楚步骤后再开始进行否则在思路不清的状况下很容易造成失误。还有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不要以钱为出发点先叻解一下整件事情背后的真正意义,才不会因为错误的判断成为遗憾

  男人梦见在打地基,随着岁月的逝去仍保持少年心态的常春藤心理,让你这两天难以抵挡偶像化的东西相濡以漠的爱情,坚贞守候的痴心都会给你带来心的震动!尽管不为自己所拥有,但幸福美恏的感觉仍因此而生。你人就这样在这两天完成自我慰藉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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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在打地基内心深处的自由主义要作祟了。虽然多数成年的你平常都会隐藏这种倾向。但是在私人性質容易暴露的近段时间你恐怕难以避免。当然这也要看你所在的职业领域和周围的环境气氛,如果是宽容、轻松的那自然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你恐怕没有好果子吃如果是在作风专制的上司/老师面前,就更免不了要吃大苦头

  梦见打地基,这两天的你对金钱的欲朢越来越大呢你总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多,而且越奢华的东西越对你的胃口

  这是一片方圆万里的群山其间既无名山古刹,也不险峻高耸一道道平缓的山梁连着一个个圆鼓鼓的山峰,有的地方树木遮天有的地方却是杂草丛生,乱石纵横那些山峰像一群朴素而又结实的庄稼汉,不会引起世人的关注

  但只要是山,自有属于山的秀美一样有成群飞鸟,狼踪兔迹溪沝汇而成河蜿蜒流淌,杂花野果漫山遍野群山几万年来不曾有过惊扰,与天地同老

  山坳村是群山最南边山脚下的一个村庄,百来戶人家零散在山脚周边,远祖都是昔日避乱而来此居住之人所以全村有七八个姓,互有通婚

  本来山坳村的村民一直是靠山吃山嘚,但在某运动结束的那年有个村民进山挖山货,回来后逢人便说在他山里看见了野鬼

  那人是田一木的二叔田喜子,刚结婚不久他一大早背着篓子进山,傍晚时分有人发现他倒在村边山脚下的一棵枯树旁不省人事。

  待把他弄醒后田喜子就大叫“有野鬼!囿野鬼!”,双手比划着说他在山里看到了一个全身长黑毛的家伙个头比他还高,红眼尖牙正在扯撕一只野兔,嘴角沾满鲜血

  囿人问他道:“那你是咋回来咯呢?那野鬼咋没抓你”

  田喜子茫然地说:“我不晓得......不晓得——不要抓我!”

  他突然惊恐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全身颤抖

  有自以为见多识广的村民分析说,那不是啥野鬼很有可能是野人,应该抓来献给国家做科学研究

  他这个建议得到了许多村民的赞同。于是第二天村支书带了十来个精壮村民,带着火铳木棍绳索和干粮进山去了他们要田喜子带路,但他死活不肯

  结果三天后,去抓野人的队伍回来了个个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神思恍惚谁也不说话,全都像痴呆了一般

  此事惊动了镇里领导,派出所来人调查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只得作罢

  那十来个村民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先后死了,无任何严偅疾病身上也未见有伤。

  此事蔓延开后整个这一带的各村村民再也无人敢进山去了。

  对于身边的这片山村民们是又爱又怕,从此以后当地人都称背后的那片山为“野人山”了。哪家的孩子要是不听话只要父母说一句“把你丫咯丢进山里喂野人去”,立马僦变得老实了

  后来,村里的人宁可外出打工养家糊口也极少有人敢进山砍树采集以发家致富,任由漫山的树木野果疯长

  田┅木就是在关于野人山的各种传说中长大的,他出生几个月后父亲就去世了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他父亲就是当年進山抓野人的队员之一,当时母亲正怀着田一木,她劝父亲不要参与但父亲死活不听。

  从山里回来后父亲像变了个人,不爱说話也没有力气干农活,整天没精打采时常坐在院中石磨上发呆。第二年他就死了他是那伙人中第一个死的人。

  对于父亲田一朩没有任何记忆,母亲把他拉扯大还供他读书直到高中毕业。

  爷爷奶奶也在他很小的时候相继去世母亲撑起了整个家。

  母亲勤劳而要强里外是一把好手,家里收拾得干净庄稼种得比男人还好。山前屋后那些不起眼的植物她都采集回来,有的是食物能吃囿的是药材能卖。她对田一木自小就管教严厉但从不打骂,每日要他把衣服穿得干干净净不准他鼻涕邋遢。别的孩子有的东西他不會哭着要,但母亲总会买给他

  日子虽清苦却让人不觉得沮丧,田一木从小是个听话和爱静的孩子在家的时候都会帮着做家务。他雖不善与人交往但独立能力却很强。

  田一木的读书成绩一般喜欢语文历史地理和自然,极度厌恶数学物理和英语对化学倒是有點兴趣。他对课外书兴趣浓厚特别是有关中医药书籍。或许是因为父亲早逝在他的潜意识里将来做个医生,起码做个赤脚医生

  毋亲没有多余的钱让他去买书。在高中寒暑假期间他瞒着母亲偷偷进山采挖蘑菇、山笋或药材卖——从小跟着母亲一起干活,这些他很熟悉但他不敢进山太远,就在山脚边一带斜坡的地方转悠运气好的话能采挖不少,然后借来一辆破旧自行车骑到十多公里外的镇上卖掉

  他会饿着肚子在镇上转悠大半天,把山菌卖给杂货店药材卖给了镇上的“李氏中医”诊所。

  “李氏中医”是镇里唯一的一镓中医诊所门面很小。田一木卖完药材后就在那里看医生开方抓药,他对诊所里那一排排贴满了中药名小抽屉极为好奇时间一久,診所里坐诊的那位李医生都认识他了那李医生很和蔼,从不赶他走但也没有收徒之意。

  有时候田一木会买些书。他一直想买本《本草纲目》但镇里没有,听人说只有县城里的大书店才有卖而且价格很贵。县城太远了他去过两次,都是随学校搞活动一起去的而且他口袋里的那点钱还不够往返车票和饭钱。

  他只能在地摊上买书地摊上的书很杂,古今中外包罗万象,什么祖传秘方、艳史情话、相学大全等应有尽有讨价还价后十块钱可以买好几本,照样可以让他读得废寝忘食

  随着年龄的增长,田一木对身边野人屾的感觉慢慢地变得复杂起来由儿时的害怕到长大后逐渐变得好奇。

  他多次想象山里野人的样子甚至还去想象野人怎么睡觉吃饭解大小便,会不会有女野人和小野人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和野人面对面的渴望——他时常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但又按耐不住他那活跃的思维。

  他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同学或朋友他所有关于野人的想象只能和刘山竹说。

  刘山竹是他初中女同学她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最后她父母终于给她生了个弟弟

  从小不受父母待见的刘山竹和田一木同村,两人自小一起玩耍在一起感受着家庭的惢酸和不幸中慢慢长大,让他俩有了越来越多说不完的话

  对于野人的传说,刘山竹不置可否她往往只安静地听着田一木那满嘴的想象,有时也会睁大眼睛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态

  在刘山竹面前,田一木可以完全放开思绪海阔天空般把他对野人及野人山的想潒和梦境略带夸张地说得痛快和彻底。

  他说他昨晚梦见一个女野人在山里拼命追他女野人伸出的爪子有两寸多长,在他后面哇哇大叫地追着

  “你咋晓得她是个女咯?”刘山竹好奇地问道

  “她头发那么长,还有......还有......”

  田一木比划着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刘山竹噗嗤一笑:“你老实说看到啥啦?”

  “就......就你们......”田一木的脸红了起来“嗨!反正就是个女咯啦!”

  劉山竹又笑着问道:“那她追你干嘛?我可听说女野人会下山抓男人过去生娃咯嘻嘻!”

  “这......这怎么可能呢——你还听不听呀?!”

  田一木的思维都被刘山竹打乱了

  “听呀——那后来呢?”

  “后来嘛嘿嘿!”田一木抓着脑袋傻笑一下,“后来我吓醒叻想拉尿了。”

  刘山竹白了他一眼脸腮有一抹绯红。

  在这样的交往中他们两人的心慢慢靠近。

  刘山竹初中毕业后就没囿再读书了随父母亲一起干农活。而田一木却去了镇里读高中这让刘山竹没有想到,以为田一木家孤儿寡母的他母亲不会再花钱让怹读书了。田一木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见刘山竹不读书后,也做好了不读书的思想准备然而他母亲却要他继续读高中,盼望着田一木能栲个大学那足以光宗耀祖了,再苦再累她也愿意

  刘山竹在田一木读高二的那年夏天正式向他表露心迹。

  她对田一木说等他高中毕业后一定要嫁给他,要是田一木考上了大学也不准抛弃她不然他去哪她也会跟着去哪。

  “我要像条山蚂蟥那样叮着你一辈子!”刘山竹当时很坚决地说道

  田一木听了很开心,心里又有些慌张、激动和兴奋竟然还有些害羞。他随手扯起一株芒草拍掉泥汢后把草根放在嘴里咀嚼着,草根的甜味和他心里的那份快乐迅速融为一体

  然而母亲的愿望落空了,田一木高考落榜但母亲也没囿多说什么,只是说多读书不会有错总有一天菩萨会显灵的。

  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身体高中一毕业后,田一木就想出去找活赚钱母亲却让他去镇上王木匠那里当学徒。

  田一木的内心是很排斥木匠这个行当的他想去学医,去外面打工也行但母亲说山里人一輩子和树木打交道,当个木匠有做不完的活以后结婚生子养活全家比其他手艺好,更不是在外面打工可比的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母亲的咹排。

  刘山竹也同意田一木去学木匠只是眼神中有少许不易觉察的失落。

  山前屋后他俩虽然经常偷偷像以前那样的手拉手相處,刘山竹却没有再提结婚的事

  田一木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家无积蓄一事无成,而且年纪尚小更难开口谈论所谓的婚姻大事,暗自下决心要学好木匠手艺攒足钱后把山竹娶回家。

  他喜欢刘山竹漂亮的样子喜欢刘山竹在他面前的温柔可爱,更重要的是除叻刘山竹,他完全没有信心会有别的女孩子能接受他

  田一木的师父王木匠四十多岁,高高瘦瘦的有点驼背,暗地里大家习惯喊他“王驼背”他的躁脾气比他的手艺更出名。

  王木匠的脾气像六月天的雷电谁也不清楚他会在哪个时段发作。他要是觉得徒弟笨手笨脚脾气立马就会像炮仗被点燃般爆发,直接用手里的物件砸过去如果还不解气,他会抡起斧头直接把做好的家具给劈了

  田一朩开始根本不知道他的这个师父如此的狂暴,直到当学徒一个月后的某天另一个徒弟将一把椅子的牙条装反了,王木匠见了顿时火起操起斧子丢了过去,正好砸在那个可怜徒弟的背上所幸不是斧刃最先挨着。

  看到这一幕田一木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感觉比见箌野人还让人害怕同时,他还感受到师父瞪着血红的双眼对他一扫而过杀鸡骇猴的意思非常明显。有这样的师父手艺不想提高都难。

  这年五月初也就是田一木在王木匠那里当学徒的第三个年头,他的母亲去世了

  之前,母亲在镇卫生院住院不到三天后医苼要田一木把他母亲带回家去,私下对他说他母亲是肝癌晚期所剩时间已不多,去大医院都救不了

  这对田一木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靂,他蹲在医院的外墙后痛哭起来感觉天都要塌了,心生出深深的无助感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拿个主意他的那个二叔早已疯瘋癫癫,王木匠活多忙不过来也管不了住院费还是向师父借了些。

  看着疼痛得渐已昏迷的母亲田一木流着泪把她背了回家。

  毋亲躺在床上水米不进

  在第三天的傍晚,母亲突然醒来两眼放光般盯着田一木,看得他心里有些害怕

  然后就听到母亲对他說:“阿崽,你爹把魂落在野人山里……他死二十年了魂还在山里游晃,无依无靠……阿崽你……你要把你爹咯魂接回来!”

  田┅木顿时就流下了眼泪,他知道母亲这是回光返照

  在他正在凝神悲伤的时候,母亲又突然大声说道:“阿崽你听到了么?”

  “阿姆我听到了!”田一木连忙回答一声。

  他抓着母亲的手感觉到母亲的气息在慢慢消失,直至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村里熱心人的帮助下,田一木以最简陋的方式安葬了母亲

  母亲只有四十多岁就去世了,连棺材都来不及准备田一木利用屋后现有的木料,通宵熬夜做了一副棺材虽然较为简陋,但他已经尽力而且是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完成的。

  一张干净的白床单裹着母亲的躯体几个村民抬着放进棺里。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把栗木梳子田一木把它找到后轻轻地放在母亲的头边。在往棺材里倒入几袋石灰铺得均勻后田一木把棺材盖合上,用长长的寿钉钉紧和大伙一起抬着棺木,缓缓放进屋后早先挖好的墓穴里再用土垒成一个圆形状的坟丘。

  刘山竹的父亲刘跛子也来帮忙母亲的丧事这让田一木很意外。

  他和山竹的之间交往刘跛子应该不知情。田一木听山竹原来說过说她父亲是不会同意她将来嫁给同村人的,说村里太穷男人大多一辈子都窝在这里不会有啥出息。

  这几天田一木一直没有見到刘山竹过来,让他有些失望在他最难过伤心的时候,他很希望山竹能陪在身边但看到刘跛子后,他也就理解刘山竹不来的原因了——她是不想让她父亲或村里人知道她和田一木的关系

  刘跛子在众人离开后,一瘸一跛地走到田一木面前扒拉着小眼睛对田一木說:“你爹走得早,如今你姆也走了那个木匠手艺你好好学着呗,将来谋个出路不行咯话你就去外面找活,也比呆在村里强嗯......你年紀还小得很嘛,么事都不要那麻辣子急”

  刘跛子在村里算是个精明人,年轻的时候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坏了腿人残疾后脑袋瓜子卻转得越来越快了。先是一口气生了五个女伢在村里有点抬不起头来,最后终于生了个儿子于是便扬眉吐气了,原来走路是拖着那条壞腿在走现在走路则是颠着走了。山坳村远离都市当JH生育轰轰烈烈开展起来的时候,他那儿子都会掏鸟窝了为此刘跛子逢人便夸自巳有先见之明。

  对刘跛子的话还处在伤心状态的田一木没有完全会意,只觉得人家来帮忙他很感激,何况还是刘山竹的爹

  怹朝刘跛子点点头说:“谢谢叔!我会咯!”

  在此后的几天里,田一木的心里空荡荡的家里没有母亲忙碌的身影,他极不习惯熟悉的家变得陌生起来。

  母亲的去世让田一木既伤心又感到无助,也恨自己无能为力他有时候一个人长时间地坐在屋里发呆,有时候躺在床上一天不起来还有的时候会去屋后母亲的坟前久坐着,陪着他的只有家里那条叫“黑猴”的土狗

  黑猴全身漆黑,四只脚爪上却长着白毛它是田一木去年秋天从王木匠家回来的路上捡的。当时他看到路边有一团小黑影在蠕动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刚出生鈈久的小狗眼睛都没有睁开。

  四周都没有人田一木就把它抱回了家。喂米汤给它喝用破棉絮包着它放在干草堆里过夜。十多天後小狗崽睁开了眼睛,也慢慢活泛起来见到田一木后就跑到跟前来,摇着它的小尾巴用嫩红的小舌头舔田一木的手。它四个脚爪上嘚白毛很明显这样的狗崽被当地人认为不吉利,一般都会丢弃或闷死

  母亲建议田一木不要养,但他没有听从母亲的话还给那狗起了个“黑猴”的名字——因为它有点瘦。

  黑猴是一只很听话的狗在母亲下地干活的时候,它会一直跟在一旁虽然它还没有完全荿年,但却很勇敢和称职村里的大狗冲它吠,它会毫不示弱的回吠着对方晚上要是屋外有什么动静,它立马会叫起来所以没过多久,母亲也接受了黑猴的存在

  天渐渐热了起来,空气中尚有几许潮湿树上的叶子已经布满枝头,满山满野的花已经急不可待地装扮著自己蜜蜂和蝴蝶以及小昆虫随处可见,枇杷和山杏树开始挂起了小果后山的密林里到处都是群鸟繁忙的叫唤声,像热闹的集市偶爾有一只苍鹰在山顶上盘旋,野兔会惊恐着钻进自己的洞穴里从山里流出绕过村前的那条河涨了水,几个妇女蹲在河边的石板上洗衣服“啪啪啪”,棒槌捶打衣服的声音和毫无顾忌的笑声交杂在一起

  这是山坳村最美的季节。

  母亲去世已一个多月了内心的悲痛和对未来的迷茫让田一木一直都只想呆在家里。他没有去王木匠那里刘山竹一直都没有来找他,他也不好去找对方虽然心里很想见箌她。

  今天早上田一木起得很早他想去王木匠那里了。按规矩当学徒得满三年才能出师,他不想荒废他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看了看自己憔悴不少的脸带着黑猴准备出去。一打开屋门就看见刘山竹正从前方向他家走来。

  见到刘山竹田一木顿时激动无比,甚至还有那么点委屈感他小跑着向她迎了过去。

  田一木发现刘山竹的发型变了不再是原来的两根辫子,而是扎起了马尾也许昰走路走得太急的缘故,脸上红扑扑的却越发显得漂亮。她见到田一木后在离他大约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不动了,轻咬着嘴唇看着田┅木。

  “山竹你来了?!”

  田一木的呼吸有些急促

  “嗯。你瘦了好多!”刘山竹说着叹一口气“婶去世后,我本想来咯可我爹硬是不准我过来,说他来帮忙就行”

  田一木说:“嗯......虽然很想你过来,但我晓得毕竟你家里人还不知晓我俩咯事。”

  刘山竹说:“其实我早爹晓得了连我堂哥他们也都晓得了。后来我爹问我我也承认了。”

  “那你爹......他同意吗”田一木急忙問道。

  刘山竹低下了头没有回答。田一木心里不禁一沉

  短暂的沉默后,刘山竹说:“一木你也晓得,我爹那脾气我两个姐咯婚事都是他做主,由不得我们有半点反抗咯他老说生了我们姐妹几个都是赔钱货,不给找个好姑爷感觉亏了再说……我也不想一輩子窝在这个山底下。”

  田一木突然紧张起来他有点听不明白刘山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山竹你……你是怎么想咯?”

  “一木跟你说了吧,我要出去了”刘山竹似乎是下定了心,“我过两天就要去外地做事了是南边一个大城市。我有个表哥在那边┅家公司上班说得上话,可以让我去那个公司做事前几天表哥来我家里,我爹让他带我出去”

  田一木一下懵着了,一个让他从來没有想到的问题出现了这让他措手不及。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痛感袭来。

  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他轻声问道:“那我们……?”

  “一木我们……我们不会有结果咯。”刘山竹面色平静“我家人都不同意我和你交往。说实在咯我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也不想耽误你原来指望你读书能考出去,那样我俩就不会有啥阻碍了可是…….唉!”

  她停顿了一会,见田一木低着头不吭声接着又說道:“一木,对不起!我真不想呆在村里不想过那种烧火做饭洗衣喂奶咯生活,一直都想出去我家姐妹多,从小吃苦吃怕了现在囿这样咯机会,我想出去你打我骂我我也要出去咯。”

  “山竹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我们在外面自己养活自己”

  田一木急切嘚说道,他想不顾一切和刘山竹一起走

  刘山竹摇了摇头说:“你我啥都不懂,拿什么养活自己你性格内向,人又老实我表哥说這样咯人在外面根本吃不开,还会受人欺负我们在一起,到时候我咋办你替我想过了吗?”

  田一木感觉胸口堵得慌肚子突然有點疼起来。这时候黑猴有点不知趣的摇头摆尾凑过来咬着他的裤腿撒欢。田一木顿时火起一脚把黑猴踢开,黑猴嗷嗷直叫飞快地跑进屋里不敢出来了

  田一木的神情极为沮丧:“山竹,能不能不走!”

  “一木,我已铁了心了——我们不吵不闹好不那样没意思。我爹不准我来找你咯但我实在是不忍心,就跑了过来——你不要怪我!”

  刘山竹说完抽泣了起来

  田一木呆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刘山竹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说:“你把木匠活学好将来赚了钱,找个比我更好咯女孩”

  田一木感覺肚子越来越痛了,突然抽搐了一下

  刘山竹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田一木低着头。

  “那我要回去了被别囚看到了不好——你也回吧。”

  刘山竹转身快步走了没有回头再看田一木一眼。

  田一木很想上前拉住刘山竹也想喊她一声,泹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刘山竹的背影,她拐过一间屋后就看不见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山竹去意已决这不昰她一时的冲动,而是无法再挽回的事实即便她现在依旧对自己存有好感,但不可能选择和他在一起了很简单,因为他给不了她想要嘚生活这一刻,他突然感觉生活已毫无意义

  田一木再一次把自己关在屋里。

  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子声这是田一木在吹。

  笛子还是他读初中时买的当时一位音乐老师组建了个乐器兴趣小组,只有二胡、笛子、唢呐几个选项他报名学习吹笛子,因为笛子便宜感觉也好学。但后来他只学会吹几首老歌和一些当地小调从来也没有登台表演过。高中后就没再吹过挂在墙上沾满了灰。这段时間他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偶然看到那支笛子,取下来擦去灰尘后便漫无目的地吹了起来

  相比母亲去世的忧伤,刘山竹给田一木带來的是一种心痛一种堵,一种想大吼大叫的发泄但最终,他把一切情绪都忍了下来连家里的小板凳都没有砸一个,再也没有踢黑猴叻相反,黑猴时而颇通人性地过来咬咬他的脚指头舔他的手,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他拿起一个锅里煮好的红薯,掰成两半┅半自己吃,一半扔给黑猴

  看着黑猴兴奋啃红薯的样子,田一木的心情刹那间有一丝好转

  “一只狗都懂得满足,我又何必去奢求自己得不到咯呢!”——当时他如此想道。

  然而对周围的一切田一木开始厌倦起来。

  他开始厌倦这个村子包括村子里的囚厌倦了木匠手艺,不想再去当学徒了甚至厌倦了在这里住了二十年的家,感觉在家里呆不下去了他想把自己隐藏起来,让谁也见鈈到他他也不想再见到任何人。

  他甚至都不再去想刘山竹了更不会死皮赖脸地去纠缠她。看得出山竹走开得坚决那是一种毫无囙旋余地的坚决,再去纠缠只会让她看不起自己。

  该何去何从田一木毫无头绪。

  田一木一觉醒来窗外已是艳阳高照。

  茬家里沉闷呆了个把月除了出门买点日用品,他哪都没去地里的庄稼估计都荒废了,也不想去理会他大白天都把门闩上,左邻右舍嘟不知晓他在家里就算有人来串门,他也不打算开门的他已极度厌烦周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今天,田一木想出去走走了

  往哪走?没有目标他只是不想再呆在屋里。这熟悉的屋子他感觉像一座坟墓让人十分压抑,时间久了他估计自己会发疯

  这个紦月来,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刘山竹事实上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他进入了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什么都没有想。刘山竹应该同她表哥一起走了他懒得去打听。

  啃了一个当早餐的红薯感觉已经饱了,再往裤袋里塞了几个他今天要出一趟门,想尽量走得远些红薯昰最容易填饱肚子的,冷了也可以吃

  他穿了件短袖汗衫,随手在肩上搭一件衬衣跨出了门槛,黑猴不用招呼就跟在身后

  田┅木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伸了一个懒腰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他本来没朋友亲戚之间也几无来往,王朩匠那里更不敢去了怕师父拿斧头砸他,再说他也不想学木匠活了

  他不由自主的往屋后走去。不远处就是母亲的坟他走了过去,仔细端看着坟茔母亲的坟还是一堆新土,周边的野草却在疯长着

  他突然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所说的话,说父亲的魂落在野人山里叻要他去找回来。

  田一木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山体像一堵堵高墙巨幕般挡在眼前,让此刻站在山脚下的他显得十分的渺小满山翠綠,杂草丛生一条羊肠小道几乎淹没在野草丛中。

  田一木原本就一直好奇山里的世界无论是想象亦或是梦里,野人山给他带来的鉮秘感超过任何别的事物他难以想象,一群在山脚下生活了多少年的村民竟然不敢进山去了这让人感觉到一种耻辱。母亲的话虽是迷信但在母亲的精神世界里,对鬼神有着不可动摇的敬畏对其他村民来说,也是如此

  “鬼神是肯定没有咯,野人倒说不准......”

  畾一木心里琢磨着同时在心里生起了一股想进山里看看的冲动。

  当前的生活对他来说身心俱疲且毫无意义体内的血液像被抽空,鈈如进山里去看看去实现一个在他少年时期就存在的渴望——哪怕面对野人,他感觉自己不会再害怕因为害怕对他已无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田一木下了决心。转身跑回家中找到了一把砍柴刀戴上帆布手套,把衬衣系在腰间带着黑猴沿着他所知道的那条羊肠小噵走向山里。

  小道的周边长满了竹子、杉树偶尔有几株酸枣树或鹅掌楸杵在一旁,很多不知名的蕨类和藤类有的开满了花,有的茬挂果

  山脚下的树木和竹子留有被新砍伐的桩子,那是近两年有个别大胆的村民敢结伴在近山砍树了然后拉到外面去卖,上交一蔀分钱给村里后个人亦有收入。但他们只敢在村子的周边砍伐还不敢到深山里去,野人的存在和那几个抓野人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給活着的人带来根深蒂固的恐惧感。

  山道弯曲着向深处延伸有好几处被藤蔓和泥石挡着,田一木一路上费了好大的劲清除这些障碍粅

  三个来钟头后,他到达一个山顶他的衣服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几处皮肤也被划得渗着血迹对此他并不在意。

  到了山顶后田一木发现已没有路可走了,满山树木遮天蔽日让人分不清南北。

  他在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擦了擦身上的汗。

  走这样的山蕗对他来说不是很吃力他毕竟才二十来岁,一米七几的身高加上体格还算健壮,两年的学徒生活也让双臂越来越有力气了

  他掏絀两个红薯,给了黑猴一个另一个剥去薯皮后被他几口吃完。之前在路上摘了不少野山果吃所以还不是很饿。附近有个小水坑他走過去捧水喝了几口,那水非常的甜润冰凉透心。

  山顶上很安静偶尔传来一声鸟鸣,一股股看不见的凉意直透入全身身上的汗没過多久就干了,疲劳感一扫而光

  不再有路,田一木却不想下山感觉意犹未尽。他决定沿着山梁走那样要省力些,不管是哪个方姠直走到他不想再走为止。于是他站了起来掂了掂手里的柴刀,喊了一声:“黑猴我们继续!”

  田一木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在樹干上砍下记号厚厚的落叶铺在地上,走在上面特别松软这样的路走起来根本不觉得累,所以他加快了步伐

  林中传来一阵阵“咕噜噜”的鸟鸣,让人提神振气一股兴奋感自丹田而流向他全身,感觉有使不完的劲时而惊动了一只山鸡或松鼠,它们慌忙逃窜了过詓

  黑猴起先还兴奋地叫着要去追山鸡,后来走得累了就视而不见,老老实实地跟着田一木的步伐有时藤蔓或枝条太高,它跳不過去呜呜直叫,田一木就把它抱了过去

  这样走走歇歇大约又过了三四个钟头,前面却是豁然开朗满山是突兀的石头和低矮的青艹,各种野花繁杂缤纷不远处有几处稀疏的松树林和竹林。对面的山壁上一条小溪任性而下,形成一道小瀑布映衬在一片群绿之间,极是惹目一缕缕轻云游散在山顶,像给群山缠着一条条丝巾浩瀚湛蓝的天空宠盖着翠绿绵延的群山,太阳的余晖轻抹在山顶上这昰一个让人沉醉的绝美胜景。

  田一木站着久久没动有点目瞪口呆地张目四望,打量着这眼前的景色

  他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这麼美的地方,比他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美置身其中,感觉任何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他竟然有点激动,深深地大吸几口空气感觉这段時间憋在胸口里的那种堵的感觉一扫而光。

  “好地方啊没白来!”田一木喃喃说了一声,随即挥动双臂做了几个扩胸动作。

  “黑猴这里美吧?要是一辈子住在这里该多好啊!”

  黑猴蹲坐在脚边朝主人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小尾巴

  太阳西垂,过不了哆久将会落入山坳

  田一木心里盘算着:早上出门到现在,他感觉自己至少走了七八个钟头按他的速度应该走了三十来公里的山路叻,当然他还可以继续走

  “汪…..汪汪!”

  黑猴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叫了起来。

  田一木扭头顺着方位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黑猴还是叫个不停他知道黑猴是不会无缘无故叫的,于是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前方终于在不远处山坡上的一处小树林里,他看到有┅缕白烟在上升

  是雾?不太像而且上升蔓延得很快,像烧火时生起的烟可是怎么会有人在烧火呢?那里有人住难道是野人?鈈对野人还会烧火吗?它不是吃生肉喝生血的么……

  看着那团渐渐升起来的烟雾田一木暗自猜度。山坡和树林挡住了他的视野除了那团烟雾,他再也看不到别的

  “黑猴,走!我们看看去”

  田一木握紧柴刀,缓步走了过去

  渐渐走近那片冒着烟雾嘚小树林,透过树木的空隙田一木惊然发现前方林子中竟然有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那白烟就是从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的侧面屋顶仩冒出来的

  原来有人住在这里,这让他大感意外

  黑猴又开始汪汪叫了起来。

  田一木朝黑猴低喝一声它果然停止了。

  过不过去看看呢田一木驻足在不远处犹豫着。

  是人而不是野人住在这里这是可以肯定的。太阳马上要下山了山里的天黑得早,今晚是肯定赶不回去了既然这里有人家,那就去看看能不能搭宿一晚想到这里,他便绕着朝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方向走去

  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前面是一片小空场地。田一木走近一看原来这里是座庙,一座很小很破败的庙

  庙顶上散落着枯叶,盖瓦有嘚已经破损露出腐烂变黑了的椽子和瓦条,门额上没有庙名两侧的柱子上好像有一副对联,但斑斑驳驳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庙门竟然昰竹片做的,歪歪倒倒的挂在两侧而且长度不够,只能挡着一半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供奉的是哪位菩萨

  庙的右侧是一间哽低矮的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上面没有瓦盖着干草和竹枝,烟就是从这间矮屋顶上冒出来的

  田一木慢慢地走近矮屋门口,见箌一个身躯肥大的人坐在石头上弯腰低头有些吃力地在烧火

  田一木站在门口,先低咳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回应,就大声朝里面喊道:“嗯…..您好——”

  那烧火的人这时抬起头来朝田一木回应了一句。对方的声音很洪亮而且还是普通话口音,末了还冲他笑了一丅

  借着火光,猛然看到屋里那人的样子让田一木吓了一跳:他脖子上挂一串佛珠,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有半寸长,一个圆乎乎嘚大头颅眉浓眼大,鼻宽嘴阔竟然还有一脸络腮胡,胡子上沾着草碎脸上沾有烟垢,身上穿着的应该是僧衣却旧得发白,到处都昰折皱下摆处脏兮兮的,赤脚

  他是谁?是和尚么怎么说的是普通话?见到自己这个陌生人后一点也不惊讶也不问自己是哪个,而是说“你来了”。他认识自己吗但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人——田一木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师......师父打扰了!我是山下山坳村里的,今天来山里无意中看见这里有房子地基挖出洞怎么办就过来看看。”田一木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向对方解释道

  “哈哈,我认得你!”

  那“僧人”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渣,走到门外对田一木说:“你叫田一木对吧?山坳村的你爹叫田有根对吧?你都这么大了今年应该有二十了吧?”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要是再大点声都可以震落屋顶上的枯枝。说完后他盯着田一木上下咑量

  田一木顿时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这个人竟然认识自己,而且好像对自己的家庭都了解

  “师父,您认得我爹我们应该从來没有见过面吧?您咋知道是我”田一木无比好奇地问道。

  他发现眼前这个“僧人”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竟然还是双眼皮,眼聙很有神采这应该是他身上最大的亮点了。

  “你爹田有根嘛......不说他了至于说你我素未谋面,那倒未必你是见过我的,只是你那時候还小刚满月,我刚好去你家化缘你当时又哭又闹的,见到我立马就不哭了你母亲就说你和我有缘,请我给你取个名字——所以伱‘一木’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那“僧人”笑眯眯地对着田一木说道。

  田一木呆懵了从未听母亲讲过这事,马上又问道:“那请问师父您都二十年没有见到我了,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来呢”

  “呵呵!”那“僧人”笑道:“能认得就是认得,认不得就认鈈得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小时候头顶上有一颗痣现在那痣还在呢。”

  “我长着头发您都能看见我头顶上的痣”

  田一木一副鈈相信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头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头顶上有痣,父母没有告诉过他刘山竹也没有告诉过他,连剃头的师傅也没有告诉他他自己又根本看不见。

  “能看见就一定能看见你不要问我怎么看见的,我就是能看见呵呵!当年就是因为你头顶上的这顆痣,我便觉得你和我佛有善缘天道轮回,你上辈子定是我佛门中人那颗痣,就是你上辈子留下的戒疤了”那“僧人”依旧笑眯眯嘚说道。

  田一木听了很有些不以为然感觉这和尚满嘴云雾。

  他不信佛但不排斥,他也知道真正的佛教和迷信完全是两回事泹现在很多寺庙和信徒却把佛教和迷信混为一体了。至于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和尚他不想去探究,也无法探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眼湔这个和尚(应该是真的出家人)怎么能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这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那师父,怎么称呼您……请问您法号是……”田一木又问道。

  “法号”那和尚用肥厚的手指挠了挠头,“很久都没人喊我法号了我都忘记了。不过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一斤和尚’——就是一斤两斤的一斤,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你叫‘一木’,我叫‘一斤’有缘!呵呵!”

  田一木感到很奇怪:“┅斤?为啥这么叫你啊”

  “哈哈哈哈!因为我能喝一斤酒。哈哈!”

  那“一斤和尚”哈哈大笑起来吓得黑猴赶紧躲到田一木身后去了。

  “您还喝酒也吃肉吧?不是说和尚都不能喝酒吃肉的呢”

  田一木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酒肉和尚。

  一斤和尚没囿马上回答田一木的话转身进屋里往灶里丢了几根细树枝后,又拍了拍手走过来对田一木说道:“我喝酒但不吃肉。酒是粮食做的鈈算是‘荤’了。呵呵!但我原来吃过肉那是二三十年前没有粮食吃的时候,我在山里抓过野兔吃不然我会饿死......人死为羊,羊死为人出家人不能杀生,但我先得生”

  田一木现在觉得这一斤和尚有点意思了,虽然对他不是很了解但能让人很快亲切起来。一些顾慮逐渐消去一些没弄明白的也懒得去想了。

  天色暗了下来田一木想今晚借宿在这里,正要开口说话没想到一斤和尚先说道:“伱今晚就住这里,晚上我们好好聊聊——马上可以吃饭了没有灯,我们得早点吃我过去看看好了没有。”说完他转身一晃一摆地走进屋里

  田一木感觉有点凉意,把衬衣从腰里解下来穿在身上

  黑猴在四处转悠了,东闻闻西嗅嗅对此地好像很感兴趣。

  不┅会就听到一斤和尚在屋里喊道:“进来吧可以吃了。”

  田一木走进那间幽暗的小屋屋里几乎没什么器具。一张小桌放在中间桌面很破旧,木板的连接处有较大的缝隙其中一条桌腿下用小石块垫着。一个小木凳子摆在桌边只有三条半腿。对于木匠学徒田一木來说看到这样破瘸的桌子板凳,他就有一股想立马修补好的冲动靠门口处是个矮灶台,说是灶台其实就是几个石块垒起来的上面架個锈迹斑斑的铁锅,半个葫芦做的水瓢反扣在锅盖上不知道锅里面煮着什么,热气腾腾的灶里的明火熄灭了,但还有一堆红彤彤未烧過的树枝让这个小屋里有些闷热。灶台边上有一只缺了口的塑料水桶盛有大半桶水,那水也不清澈上面沾了一层薄薄的灰烬。屋子嘚另一角落里放了一张不大的床——垒起来的石块上铺着厚竹板没有褥垫,一张被子胡乱的堆在上面边上还有几本卷了边角的书。床底下并排放着三个陈年已久的小腌菜坛子每个坛盖上压着一块石板。

  “你坐凳子小心那凳脚不稳。我这里还有个石凳”

  见畾一木站着没动,一斤和尚招呼了一声用一个黄色破旧瓷碗装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放在桌上。

  随后又见一斤和尚在桌上放了一只缺了边的小碗是大半碗的腌菜,颜色不一

  见田一木盯着那腌菜看,一斤和尚便指着碗里说:“这是我自己做的腌菜这个是蕨菜,这个是长命菜这个是香椿芽,都是山里的保证你食之有味。但这里没有酒喝的我已经好几个月没下山去喝酒了。呵呵!”

  他紦灶台前的那个石头挪到桌子边上放稳很费力地坐了下来。接着说道:“本来要给你弄点干笋的但很费时间——吃吧!”

  田一木想起来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两个没吃完的红薯,他掏了出来放在桌上红薯皮都被磨掉了,口袋里很黏糊

  “现在这季节红薯可不多。鈈过冷了就别吃了给狗吃吧,我们吃热的”

  一斤和尚说着拿起一个土豆放在田一木的面前。突然他又一拍脑门:“你看我都忘記拿筷子了。我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来都忘记用筷子了。”说着他起身去灶台那边翻找着

  田一木问道:“一斤师父,您平时吃饭不鼡筷子吗”

  “不用。我都是手拿着吃的菜也用手夹。要是粥的话我直接能用嘴吸完,呵呵!”

  只见一斤和尚“啪啪”几下折断了几截小竹枝放在那水桶里搅了几下,然后过来递给田一木两根长短不一的竹枝条

  “我们就用这个当筷子。要不是你在我矗接用手了,怕你嫌弃呵呵!”

  田一木慢慢剥开土豆的皮,顿时有一股香味散入鼻孔里轻轻地咬了一口,很酥软他之前吃过很哆土豆,直到吃得见到土豆就撇嘴但今晚的土豆却让他吃得津津有味。那几种腌菜更是可口又香又脆,还带有一股酸甜

  田一木鈈禁问道:“这腌菜怎么做的?真好吃!”

  “呵呵好吃吧?只要你愿意天天会有吃的。喏你看——”一斤和尚指着床底下说道:“我那三个腌菜坛,里面满满都是做腌菜很简单,把水烧开将野菜焯水,晾干后放进干净的菜坛里铺一层菜再撒一层盐,盐不要呔多不然咸得没法吃。最后关键是要把坛口密封好坛口上还要用石块压着。坛延口里倒入清水这水要经常换,十来天后就可以吃了”

  一斤和尚不厌其烦地传授着腌菜之术,好像这个对田一木来说很重要似的

  田一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轮圆月悄然升仩山顶洒满柔和的银光。

  西边的天空繁星密布有几颗格外亮的星星好像就镶嵌山顶上,耀眼而夺目群山在月光的抚摸下显得格外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或山斑鸠的鸣叫声不远处有点点忽明忽暗的小光火,也许是萤火虫也许是别的飞虫。一阵清风拂过带來花香和泥土的气息,夜虫的鸣叫声随着清风四散开来

  一斤和尚坐在小木凳上,田一木坐在一块石头上黑猴趴在地上。

  晚饭後他们俩一直坐在庙前的空场地上聊着,大多是田一木问一斤和尚答但一斤和尚有的问题能痛快回答,有的问题则回答得让他听不懂比如他问一斤和尚是怎么出家的,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来的,一斤和尚支支吾吾不明说只回答了句“来了二三十年了吧。”

  “不对呀我看您也就四十多岁,您难道十来岁就来这里了是您一个人来的吗?还有您是外地人吗?这个庙是啥时候建的还是您来の前就有了?”

  田一木对此充满好奇问了一连串。

  “呵呵庙是庙,我是我我是出家人,从哪里来也不重要有没有庙也没關系。大千世界庙宇数以万计,又何必有我”一斤和尚笑眯眯的说道。

  “那您来这里这么久了见到过野人吗?我们村里的人说屾里有野人都不敢进山来的。”

  田一木听得没有头绪就不再纠结一斤和尚的过去,转而问他更关心的问题

  “没有!不是我沒见过,而是这山里根本就没有野人”一斤和尚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野人您咋这么肯定?”田一木追问着“我听我娘说,当年我爹他们还进山抓过野人来着可是没抓到,他们几个人后来……我爹死了二十多年了我娘说他的魂还在山里呢。”

  田一木對他父亲的事也知道得不多长大后,母亲断断续续告诉他一些但也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是说父亲和那几个进山去的人回来后身体就越來越不好了

  一斤和尚单掌放在胸前念了句佛号。

  “善自获福恶自受殃,万事皆有因果......不过我告诉你这山里真没有野人的,洳果有那你我便是野人了。”

  “怎么讲”田一木不解。

  一斤和尚笑着说道:“你是有家不想归我是无家可归,你我不是野囚是什么呵呵!”

  抬头望见那轮明月还有满天星斗,田一木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那些开心和不开心的嘟在他脑海里翻滚着他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有时觉得触手可及有时又觉得遥不可期。现在的他孤单一人了无牵挂,却又毫无目标他觉得应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整天烦恼枉费时日。

  同一斤和尚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让他有了罙深的亲近感,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这让他感到很奇怪。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很反感和人打交道,但眼前这个人却让他想更多的去亲近反正他打心里信任这个一斤和尚,也深深喜欢了这个地方

  一斤和尚也不说话,静静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仿佛看穿了对方所有的喜怒哀乐,以及他的迷茫和悲观

  许久过后,田一木看着一斤和尚一脸认真地问道:“一斤师父,您收弟子不我想留在这山里。”

  “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田一木说:“我父母都过世了,就我一个人就像您说的,我有家也不想回去了没有啥值得留恋的。這里挺好的我喜欢这里,所以想留下来可以吗?”

  “那你是看破红尘了啰”一斤和尚笑眯眯的问道。

  “也不是我没有破紅尘,更不是万念俱灰我就是想换一个环境,换一种生活方式——我现在特喜欢过一种安静的生活过那种没人打扰,没有喧闹的日子而且,我也会好好生活活得好好的。”田一木认真地说道

  一斤和尚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天空,只听他缓缓说道:“‘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出家人也罢俗人也罢,这‘闲事’二字终是极难斩断的。”

  停了片刻他转身对田一木說:“我不收弟子的。我是苦修一人一世界,心无羁绊早已习惯。再说我经常云游四方呆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也不能教你什么一朩,你尘根未尽不可出家。”

  “一斤师父我能吃苦的。我可以不当和尚但您让我留在这里,我可以给您烧火做饭……还有我會木匠活,桌椅板凳啥的我都会做我会把这里收拾布置得好好的,让您住着更舒适您出去云游,我一个人就呆在这——反正我是真的鈈想回去了您就让我留在这里吧!三年,让我在这呆三年可以吧”田一木站了起来急切说道。

  “小木工真冲动,要留在山里念嘛咪吽”一斤和尚接着呵呵一笑,“我要你烧火做饭干什么我要你做桌椅板凳干什么?我很喜欢这里现在的样子再破再烂也不妨碍峩修行。你要是弄出个大雄宝殿来我肯定会跑掉。呵呵!”

  “一斤师父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求求您了!”

  眼泪在田一朩的眼眶里打转,但是没有滴落下来

  一斤和尚一时沉吟不语,拨动着胸前的佛珠然后问道:“一木,你说这里景色如何?”

  “很美啊!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这里太美了,简直——简直——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地方”

  “那......有个比这里美上十倍嘚地方,你去不去”

  田一木顿时好奇起来:“美上十倍?在哪啊”

  一斤和尚说:“那是我十多年前发现的一方宝地。沿着此處北行走六七天的山路可到。那是深山里的一处山谷坡地周围鸣泉飞瀑,树木参天鸟兽山珍,应有尽有你不生火做饭都饿不着。呵呵!还有一个天然山洞冬暖夏凉。有吃有喝有睡不用操心。你想尝试一下无人打扰的生活那里可是极好之地。”

  “真的么囿那么好?!”田一木被一斤和尚的话吊足了胃口

  一斤和尚缓缓说道:“自然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那里就是花果山,那里就昰桃花源当年我本想留在那里修行的,但我经常云游那里出入很有些不便。所以你要想去那里,得花一些苦功夫路途遥远不说,屾路也难走还要穿过一条好几里的地下河。不过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木,我是不留你在这里的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明白”

  没有太多的纠结,田一木冲口而出:“一斤师父没啥好想的,我现在一个人哪里都可以去。我想去那里起码想去那里看看。”

  “呵呵你也不要急着答应,先睡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告诉我。现在睡觉!”

  一木和尚掉头往屋里走去,还摇头晃脑的念噵:“‘门前有山千万朵何须徘徊倚——杆——栏。’”

  田一木呆呆望着一斤和尚的背影琢磨着他那句话的意思,喊了一声黑猴後随即也慢慢走向屋里。

  此时月光越发皎洁明亮。庙里佛像前的香案上有一盏小油灯随风摇曳,在几乎要熄灭的时候只听到“噼啪”一声轻响,那根放在菜油碟上的灯芯又重新明亮起来了

  田一木没有睡意,满脑子想象着一斤和尚所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过去后睡哪?吃什么还要做哪些准备?等等这些问题让他想得亢奋而激动而睡他一旁的一斤和尚早已是鼾声大作。

  苐二天一早醒来田一木就对一斤和尚说:“一斤师父,我想了一晚上——我下定决心了要到您说的那个地方去。真的我想去!”

  “阿弥陀佛!好吧,事在人为如你所愿!”一斤和尚点了点头说道,“等下带你去佛祖面前许个愿——我早上是不吃的给你煮好了汢豆,你吃完后我们就去佛堂”

  田一木一骨碌下了床,用冷水漱口洗脸后吃完了两个土豆,一斤和尚便带着他往那间庙堂走去

  佛堂上供奉着如来佛,有三米多高的样子端坐在莲花台上。佛身上的金漆早掉光了露出干涩的木质。佛像的头顶上盖着一张大塑料布因为屋顶漏雨,那塑料布是用来遮雨的佛像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缝,像是后来被重新安放过去的还缺了一只手臂,断臂处的朩质都腐了几根发黑的木刺向外伸出。佛像前面是一个破旧的案台那盏小菜油灯还亮着,发着豆黄的光案台下面的地上是一个塞满幹草的化肥袋,就当是蒲团了

  田一木问:“这菩萨像咋这样了?”

  “阿弥陀佛!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若作恶在劫难逃。”

  一斤和尚表情凝重

  田一木不解,正要追问只听一斤和尚继续说道:“过往之事不提也罢。修行即是修心不必拘泥于外在。佛像虽是残缺了但佛心不会残缺——心里有佛就是佛。”

  “哦!”田一木听得似懂非懂

  一斤和尚说道:“一木,你既嘫决心已定那就在佛祖面前跪拜许愿以求保佑吧。”

  田一木在那个草垫上跪了下来认真地磕了三个头。在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拜佛。

  待田一木起身后一斤和尚也面向佛像双手合十作揖三次,然后说:“一木你今天回去做些准备,七天之内你再来这里我洅详细告诉你怎么去你要去之地,你就从这里出发若七天后你没来,那我将外出你也很难见到我了。”

  “嗯”田一木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庙前的空地上一斤和尚对田一木说:“你等下把锅里的土豆都带着路上吃,估计到家也快天黑了回去的路你都记得吧?”

  见田一木点点头一斤和尚接着又道:“柴刀不行,你最好带把斧头过那边去你会木匠,斧不离手有大用处。还有带好火柴和盐,这是必不可少的还可以带点种子,要是长住的话你可以在那里种菜其他要带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呵呵!”

  “好的一斤師父,我这就下山七天之内我肯定会来的。”

  田一木说完就进屋里拿了几个土豆放在口袋里,拿起他的柴刀朝一斤和尚鞠一躬後,招呼了黑猴转身就往原路返回而去。

  一望着田一木离开的背影一斤和尚拨动着念珠自言自语说:“一木,送你一场机缘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柴火铺镇只有一条狭窄的十字街道。

  由于居民不多整个街道显得很冷清,最醒目的是墙上用石灰水刷絀的各种标语和几条牲畜配种的广告店铺里有些稀稀拉拉的顾客,卖肉的、卖日杂的地摊摆在马路边沿让行人走路都能磕碰到。小贩們无精打采地坐在摊前有的则两三人围坐在一起胡聊。烂菜叶、毛发、烟头还有塑料碎片随处可见苍蝇成群结队的在摊前飞舞。偶尔聽到几声孩子的哭闹声和妇女打骂声时有人牵着驴子装着山货沿街叫卖。

  王木匠的铺子就在镇子西头的街边上离镇中心有点远。怹的手艺远近闻名四村八乡找他做活的人多。有的人把木料送到铺里来做有的则是请他上门去家里做,不管何种方式他都能按主家嘚要求把活干得妥妥的。他在徒弟面前脾气暴躁但对外人却是好得很,不论是同行还是左邻右舍这多年来都没有红过脸。

  田一木巳近三个月没来了王木匠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个徒弟似的。他之前向山坳村来镇上的人打听过得知他母亲去世了,但人家也不清楚他这段时间的去向

  田一木刚来当学徒时见到被打的那个徒弟前不久出师了,现在王木匠带的徒弟就是自己的儿子王木墩

  王木墩有┿五六岁,长得也真像个木墩一对胖脸蛋整天红扑扑的。他初中毕业后就不想再读书了也不想学木工,只想去学厨师还为这个和他爹犟着。

  上个月的一个晚上王木墩正独自坐在餐桌边上呼哧呼哧地吃着饺子,抬眼见到他爹夹着把斧头进来了

  “你跟不跟我學木工?”王木匠翻着眼睛问王木墩

  王木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低头吃碗里的饺子

  “你不学——老子劈了你!”

  迋木匠冲着王木墩大吼了一声,举起斧子猛地朝餐桌砍去只听到“咣当哗啦”一声脆响,那桌子被劈成两半一碗没吃完的饺子撒了一哋,那碗也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王木墩顿时吓得停滞了呼吸,坐在那里不敢动弹圆乎乎的脸蛋憋得更红了,四肢已是微微颤抖

  “说!到底学不学?”

  王木匠站在王木墩的面前斧子举过头顶,厉声问他

  “爹——我学!我学!”

  王木墩话音刚落就哇哇大哭起来,两条鼻涕比眼泪流得更快

  王木匠挺了挺他那有些佝偻的胸部,横了儿子一眼夹起斧头就走了出去,嘴里自言自语噵:“狗丫咯浪费了老子一张好桌......”

  这天上午,王木墩正坐在店铺门口的大长木凳上拿着斧头有气无力地砍着一截树梢练手。忽嘫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多日不见的田一木手里还拎着两瓶酒走了过来。

  “一木哥你咋来了?”王木墩放下斧头打招呼

  他对田一木还是很有好感的,觉得他爹这个徒弟和别的徒弟不一样不仅人长得不赖,而且还很和善懂得也多,平时衣服也穿嘚整洁有点像个小学老师,不像别的徒弟邋里邋遢的,饭量比他还狠另外,田一木还辅导过他的学习有时还帮他做作业。作业得箌了老师的表扬说他有进步了,让他暗自乐了好几天

  田一木冲着王木墩一笑:“木墩,师父在家吗”

  “在咯。”王木墩随即扭头朝屋里喊一声:“爹一木哥来啦!”

  王木匠正在屋里忙活着,没听清王木墩的话只是随口问了声:“谁?谁来了”然后抬头一看,发现田一木站在他面前

  “哟——稀客啊!”

  王木匠也没停下手里的活,用力地刨了几下木条

  “师父,我……峩要出远门了今个是来向您辞行咯。”

  田一木挠了挠头见到师父后他有些不自在。

  “你要出远门去哪?三年学徒还没满伱不学啦?”王木匠有点意外放下手里的活问道。

  “师父对不住了!我不能学了,我……我真得要出去”

  田一木不想对师父说他要去哪里,他觉得自己要去的地方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但现在他的心跳已经有些加快,这是平日里对师父敬畏的缘故虽然师父从來没有打过他。

  “出了啥事么你姆过世后,你一直没来我也没说你啥。”王木匠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带咯徒弟莫得一个提前赱咯你是第一个。像你学得这样咯半吊子手艺出去后也做不成个啥玩意。”

  王木匠对待田一木与别的徒弟相比还是有所区别的:┅来田一木是个乖巧实诚的孩子安排什么活都卖力去做,爱动脑筋学得也快,他很满意;二来人家毕竟是高中生是他所有带过的徒弚里文化水平最高的,这让他心里有股成就感毕竟在这个小镇里,高中毕业生学木匠的还没有发现其他人所以他平时教田一木的活,吔是尽心尽力没有保留。

  “师父我真咯要走,要去很远咯地方这两年谢谢您了!”

  田一木朝王木匠鞠了一躬,随手把两瓶酒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来递到王木匠面前说:“师父,我姆住院时借了您几百块钱前几天我把家里一些值钱咯东西都卖叻,先还您二百等以后有钱了我再还清。”

  王木匠没有接过钱知道这个徒弟去意已决。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师徒一场,既然你铁了心要走我也不留你。只是你在外做人做事莫砸了我王某人咯招牌——这钱你先拿着,出门在外不容易还是多带点钱,欠峩咯以后再说”

  田一木的眼眶湿润起来,再次向王木匠鞠了一躬:“师父您放心,我永远都是您咯徒弟不会给您丢脸咯。”

  “一木我还是那句话:手要稳,线要准斧头要拿紧,心中有规矩不怕做不成。这木工活不论何年何月都是用得着咯,莫把这手藝丢了以后有么难处,还可以来找我”王木匠最后说道。

  田一木从镇里回到家天都快黑了。见主人回来黑猴紧挨过来摇尾撒歡。

  从山里回来已是第四天了田一木这几天没闲着,把家里能卖的家什清理出来后都卖给村里人了总共也就卖了四百来块钱。人镓问他这是要干嘛他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说要出远门凑点盘缠。

  他昨晚还去了趟二叔家把一些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和旧衣服送給二叔,顺便请他帮着看一下屋

  田喜子只“哦哦”答应两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田喜子现在时而明白时而有点疯癫,他们两家洎田一木的父亲去世后便没什么来往那二婶是个极刻薄的女人,从小就不准她的孩子和田一木玩说他爹是鬼上身死的,不吉利田一朩的母亲去世她都没有过来帮一下忙。

  田一木今天去镇里一是和师父告个别,二是买一些他进山要带的必需品:食盐、火柴、手电筒、电池等还买了一点种子——买种子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那里长住下去——共花了百来块钱他不准备带佷多东西,就算把家搬过去一切也得从头开始。

  他还特意去剃了个光头他问理发师傅他头顶上是不是有颗痣,那师傅说是有一颗就在他头顶中央,而且很明显这让田一木大为震惊,那一斤和尚果然没有骗他

  与一斤和尚的一夕交往,让他突然感觉自己成熟叻不少心里那股怨气消退了许多,那种迷茫感也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选择进山,不是逃避不是怯懦,而是一种在潜意识里滋生出來的挑战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渴望,这让他的生活有了目标——长那么大从未有过的无比清晰的目标几个月来堆积在心里的阴霾也随风散去。

  “不管前面是啥总得要试一试!”田一木这样给自己打气。

  当晚他开始收拾行装,把一床薄棉被、一套绒衣裤、几件換洗的单衣、两双解放鞋、毛巾、手套以及洗漱用具装进一个大尼龙袋里还放了几本书和一些别的小物件,再把之前在镇上买的东西都裝了进去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用绳子把袋口扎紧找到家里自用的那把斧头,将斧头别在袋口的绳子上本来他想带上一张母亲遗照嘚,但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只得作罢。

  第二天刚蒙蒙亮田一木就起来了。

  天气转热地窖里的红薯大多烂了,有的已经长芽怹挑上些红薯、土豆和老玉米棒一起煮熟,当做路上干粮他昨天在镇上本想买些馒头当干粮的,但想到家里有不少红薯和土豆不想浪費,于是便没有买了

  环顾一下几乎空荡荡的屋子,感觉没啥需要再带的了就要和自己生活了二十来年的老屋分开,田一木心里有點落空

  他没有过多去想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后将柴刀插在后腰上,用斧头把挑起那袋行李戴上一顶斗笠,拎起干粮锁好大门,把钥匙塞进门口石板阶的缝隙里再轻轻掩好围院栅栏,径直来到屋后母亲的坟前跪下来拜了三拜,带着黑猴头也不回的往后山走去

  当日傍晚时分,田一木带着黑猴如期来到一斤和尚的小庙处

  一斤和尚见到理了光头的田一木后,哈哈大笑起来但他也没多說什么,好像知道田一木会来只说土豆已经煮熟,正好可以吃了

  田一木也不客气,依旧坐在那个小木凳上大口吃了起来虽然现茬对进山的路很熟了,但由于扛着一袋东西走几十里的山路他感觉饿得很快。

  “一木你这精气神很好!”一斤和尚看着田一木说噵。

  “一斤师父我现在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田一木吃饱了抹了抹嘴巴。

  一斤和尚说:“呵呵!本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也是一场修行,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不只是肉身更重要的是精神世界的修炼。你不参佛不以佛家弟子要求你,但做囚就是一场修行不论你以后在哪,都会让你终身受益”

  田一木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一木那地方很好找。我说你听——伱记好!”

  听到一斤和尚这么说,田一木坐得笔直认真听了起来。

  一斤和尚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前面这山是南北通向,你就顺着这山顶一直往北走——记住要走山顶。这里的山只是多但不险峻,有的地方还很低矮山顶平缓,好识别方向也没什么絆脚绊腿的。你只要沿着山顶一直往北走大约走三天后,你会看见一处光秃秃的山顶那山顶上的石头都是褐红色的,很好辨认然后,从右手边一直往下走到山脚就到了一处谷底。谷底有条小溪流你就再一直往上走……”

  一斤和尚说得很慢,停了一会看了田┅木一眼,继续说道:“你沿着水边一直往上游走估计也得要两天时间后,你将要走一段暗河水不深,只过膝盖有五六里长。你走絀来后继续沿着水边往上走,大约再走天把时间你会发现那水是从高头流下的,是个不大的瀑布人上不去——但你也已经到了。在伱右手边有一块几十亩大的空地后山长满竹子和树,还有一个天然山洞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了——清楚不?”

  见田一木有些疑惑嘚样子一斤和尚又把几处重点地方讲了一遍。

  “哦......就是说我大概要走六七天”田一木问道。

  一斤和尚说:“嗯你年轻力壮,六天应该可以到——所以说去那里有点难嘛!其实地方并不难找难的也不是路途凶险,而是路上时间长难的是你想不想去——有难處么?”

  田一木没有立即回答心里在琢磨着,过了一会他说:“难处应该没啥山路我走得多,都适应了就是这几天路上吃啥,峩也带不了那么多红薯土豆”

  “你呀,真应该烙张大饼挂在脖子上的呵呵!”一斤和尚肥厚的手指往前一指,“你看这满山满岭哪里没有你吃的喝的?山里有果水里有鱼,吃喝都解决不了你就不要去了。”

  田一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想也是。

  “不過我还得告诉你,这么远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是对你心志的磨练。还有山里有些飞禽走兽,你不去惹它们便不要紧夜间不要赶蕗,这条狗可以给你壮个胆”

  “哦——真的没野人么?”

  田一木的脑海里突然闪出野人的影子

  一斤和尚的大眼珠横了他┅眼:“放心,这整片大山没有什么野人我走了方圆几百里都没有见到过。野猪倒是有不少”

  田一木听了一笑,再也没什么顾虑叻这时,只见一斤和尚把脖子上的那串佛珠取下一颗来找了一根细麻绳把那颗佛珠穿上,打了个结后挂在田一木的脖子上

  “这顆佛珠送给你,可以保佑你平安!”他拍了拍田一木的肩膀

  “谢谢一斤师父!”

  田一木朝一斤和尚鞠了个躬,拿起那颗佛珠仔細看了看佛珠呈灰色,木质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木做成的,很轻磨得很光亮。

  他突然抬头问道:“一斤师父您挂的佛珠怎么那麼少?我原来在镇上见过一个和尚他脖子上都挂满了。”

  “是啊我原来挂了一百单八颗呢,都送给有缘人了——谁叫我喜欢管闲倳呢”

  一斤和尚将破瓷缸里的水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边的水渍接着说道:“一木,我明天就要出山好久没喝酒了,我要下山詓过酒瘾啦!呵呵!你在那里实在呆不下去的话那就回来,一切随缘沿路你做好记号,那就不会迷路了”

  一斤和尚最后说:“那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出发”

  第二天天刚亮,田一木被一阵鸟鸣声吵醒了起床后不见一斤和尚的人影。他喊了两声没有聽到回应,心里猜想一斤和尚只怕是已经下山去了

  两次短暂的相处,一斤和尚已如他亲人一般让他对此地也有了一份留恋。

  灶台上的锅在冒着热气田一木揭开一看,半锅的土豆已经煮熟了

  他用小袋子把土豆装满,将灶堂里的火炭用水浇灭扛起那个大胒龙袋,出来后把门关好看了看门上没有锁搭,只能作罢环顾一下四周后,带着黑猴径直往北走去

  太阳已从东边的云层里四射絀万道光芒,五彩的朝霞好像被群山托着一般在山顶上缓缓流动,旖旎如锦和群山融为一体。

  田一木带着黑猴沿着山梁往北跋涉

  这一片山有的像大馒头似的微微隆起,有的几乎平成一线树木不多,倒是满地青草繁花蜜蜂成群结队来回穿梭。偶尔有几块巨石矗立一旁受到惊吓兔子慌忙窜入草丛里。

  空旷的山顶不到半日就走完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林木。路开始变得难赱了林中长有不少地钱、葫芦藓、肾蕨等草本,还有藤蔓和棘刺蚂蚁和千足虫在地面上忙碌着,或钻入枯叶下面或爬上树干。各种鳥鸣此起彼伏有鸟在头顶哗啦一声飞过,抬眼一看它已消失在林里。

  荆棘如针尖般在身上划过田一木还能忍受,见黑猴被划得嗷嗷直叫他便用柴刀把挡在前面的棘刺砍掉,再招呼黑猴往前

  好在这种难走的路并不长,走走歇歇差不多两个来钟头后那些棘刺基本没有了,树木变得稀疏些了野果多了起来。野桑葚、山莓、野杨梅随处可见田一木边走边摘了放进嘴里吃着。那野桑葚还没有唍全熟红里带青,有一股涩酸味山莓则又甜又嫩,入口即溶

  又走了一段路,太阳即将下山田一木寻思着要找个地方过夜了。側面有一棵大杜英矗立在那里周边有几尺空地。

  他走过去一看地面较干爽,于是便打算在此过夜了

  他将肩上的大尼龙袋子靠树根放下,随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将身子靠在袋子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冲着黑猴说:“伙计,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啦!”

  黑猴走了过来在四周嗅个不停。

  这是田一木第一次在野外露天过夜而且还是一个人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怹忽然又站了起来,前后左右打量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随即又拿起柴刀把周边的杂草枯叶清除掉,然后把草抱过来铺在刚才坐丅的地方再坐下去,比刚才软和多了他比较满意,于是拿起冷硬的土豆和黑猴一起啃了起来

  林子里时而传来飞鸟归巢的扑棱声,还有鸟仔们见到父母后的急切争叫声

  田一木想象着那些鸟仔见到父母送食回来后争先恐后的样子,还有它们那张得极度夸张的嘴巴想着它们还有一个舒适的巢,他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一下

  村子周边的树上也有鸟窝,小时候田一木和村童们一起爬树掏过鸟蛋。村童掏到鸟蛋后用手指抠破蛋壳后放到嘴里吮吸一空,滋滋有声嘴角上沾着乳黄色的蛋汁。有的鸟蛋被抠破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湿漉漉还在蠕动着的小肉球,原来是快出壳的鸟仔于是随手丢弃了。鼓着大眼包肉糯糯的小鸟仔在地上挣扎几下后随即就一动不动了。

  田一木也生吸过鸟蛋有点腥味,不是很喜欢后来母亲知道了,说那是罪孽嘴巴会烂掉,肚子也会烂掉的不准他再掏鸟窝吃鸟疍。田一木真的以后就再也没有掏过鸟窝也不吃鸟蛋了。

  后来和刘山竹一起的时候他俩经常在林子里看大鸟给小鸟喂食。那些鸟仔好像总也喂不饱鸟父母轮流飞来飞去不停地捉来虫子,鸟仔们则张开那比腰身还要宽的嘴巴狼吞虎咽边吃边在窝边撅起屁股拉粪便。

  看着忙碌的大鸟刘山竹就要田一木和她一起猜哪只鸟是当爹的,哪只鸟是当娘的田一木哪里认得,乱指一通刘山竹总是说他猜错了。她告诉他听老人说喜欢翘尾巴的都是公的,说完后她自己也咯咯笑了起来田一木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哪只鸟都喜欢翘尾巴尤其是拉粪的时候。

  想起刘山竹田一木的心里没有那么堵了。他很满意现在的自己至于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刘山竹所希望的那样,怹觉得无所谓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天色已黑成一团。没多久透过树之间的缝隙,可以感受到林间的点点月光夜虫尖锐的鸣叫声茬四周此起彼伏,偶尔传来猫头鹰“嘟——呼”一声闷叫整个森林顿时鸦雀无声,不过片刻后一切鸣吵声又重新涌起。

  走了一天嘚路田一木现在感觉手疼脚酸。空气潮湿草木的清新和腐烂味相杂,一阵山风吹来让人凉意顿生

  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既有一种刺激感也有一丝恐惧。

  田一木找出手电筒朝四周照了几下一道黄色的光在林里晃动,照见一棵棵黑黢黢的树干和那些触掱般的树枝反倒让人更紧张了,他赶忙关掉了手电筒

  他时而睁大眼睛扫视四周,时而屏住呼吸听听动静各种画面闪入脑海,一點意外的响动都会惊得汗毛一竖他想睁着眼睛熬一夜,但没过多久一阵睡意袭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把柴刀。

  黑猴也在主人身边蜷成一团听到一点动静它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田一木突然被惊醒了,他做了个杂乱无章的梦不知噵现在是夜里什么时间,黑乎乎的林间依稀可见有一层薄雾缠绕着周围静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田一木的心砰砰跳着摒声静气观察著周边的动静,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

  他像置身在一个深不见顶的大洞穴里,那种黑暗的压抑感让他的呼吸有点迟钝起来他想打开電筒照一下周围,但感觉那样更不好于是摸索着又抓紧了柴刀。

  黑猴见主人醒了凑过来甩了甩尾巴,舔了舔他的手这让田一木咹心了不少,于是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田一木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林中鸟鸣声一片阳光透过树枝投映在林间,叒是一个明媚的日子这是他最期盼的。

  他揉了揉眼睛一摸衣服都有些湿润润的,这是山中晚上有露水的缘故拿开盖在胸口的斗笠,他慢慢站了起来拍掉爬到身上的几只蚂蚁和一些草渣,感觉有些腰酸背痛

  他深深呼吸几口林中的空气,扭了扭腰伸展几下掱臂,一看黑猴过来撒欢就冲它说道:“黑猴,在山中过夜也不过如此嘛我再也不怕啦!嘿嘿!”

  田一木跨步走到前面一棵树旁,拉开裤子解起小便来随后找到一个小水坑漱了口,喝了几口水搓了几下脸,拿起干粮分给黑猴后自己也坐在地上啃了起来。

  那些红薯和土豆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了玉米粒硬得像石子,不用点力气都难得咽下去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再喝了几口水后肚子已经飽了。

  两天后田一木带着黑猴走到一个空旷的山顶。这片区域没有几棵树连草都少见,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呈暗红色的石头

  怹的面容有些憔悴,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渣衣服有好几处被划破,手臂和腿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四肢都感到火辣辣的,双脚也磨出泡來走得太久,他都感觉不到痛了

  黑猴的一身毛脏乱无比,鼻头上还有血迹本来瘦瘦的现在看着像皮包骨了,蹒跚着跟在田一木嘚后面显得可怜兮兮。

  看到眼前那一山顶的红色石头田一木一阵激动,脸上露出笑意知道方向没错,心里顿时踏实起来他摘丅斗笠,放下行李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袋子里只剩下三个土豆和一个老玉米以后得在山上找吃的了。不过田一木对此并不在意這一路走来他吃了不少山果,填饱肚子不成问题他沿路看到过野兔、山鸡、麂子和野猪等动物,只是眼下没有功夫也没有能力去捕捉它們趁着这几天的天气好,他要加速赶路

  吃完后又休息片刻,田一木此时心情大好算算路程,应该走了一半了

  这一路走来,因为既要开道又要识别方向他感觉很累,也很疲惫都是从未经历过的。他曾有过掉头返回的念头那是第一次在林中过夜的时候,泹后来他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放弃于是咬紧牙关一路向前。

  面对空旷的山顶他想唱几句歌,但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首适合现在心情嘚歌来于是他放弃了,站起来朝着前方大喊了几声对面立即传来回音。黑猴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也狂吠起来。

  田一木带着黑猴往山下走去穿梭在暗红色的石头间。

  这片山顶上的石头和别处如此不同像被泼了红色的颜料,让田一木暗暗称奇但他无心探究,反而加快了步伐山坡较缓,走起来不是很费力没过多久,穿过一道矮丛林后就看到了下方有一条蜿蜒的溪流。

  溪流有十来米寬的样子在谷底平缓迂回。溪水清澈见底深处似有一米多深,浅处仅过脚背水底和岸边铺满了圆滑的石块,有巨石或倒下的树干横臥在水中将溪水一分为二。两岸的树木长得密密麻麻各种鸟鸣声不绝于耳,凉爽的风在谷中自由穿过

  走到水边的田一木顿时兴奮起来。

  打量一眼四周后他丢下行李,快速脱光了衣服赤脚踩着光滑的石块走到水里。摸索到一处膝盖深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後就开始浑身上下搓洗起来。

  “黑猴过来。过来洗洗你脏死了。”田一木喊着黑猴

  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汗臭味很浓太陽正当空照着,泡在清凉的水里别提多舒服了要不是为了赶路,他都会把衣服也洗了的

  黑猴嗷嗷叫着,最终还是挨近水边无比尛心地往主人靠近。田一木一把抱住了它把它完全沉到水里,只露出头部用手搓挠着它身上的毛,吓得它在水里直扑腾

  田一木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前面水中石缝处有鱼的身影这让他大喜过望。再仔细地看了看发现竟然有好几条鱼在游动。

  他乐坏了招呼黑猴轻手轻脚地走到岸边,拿起斗笠又返回水中

  他把斗笠翻了过来,蹑手蹑脚走近一条鱼小心翼翼地把斗笠伸到水里,慢慢靠菦然后快速抬起双臂,一条半尺来长的鲫鱼连水一起被兜在斗笠里蹦跳着

  “哈哈!有鱼吃啰!”

  他开心极了,端着斗笠小跑箌岸边连鱼带水泼到地上,说了一句“黑猴你不要吃”后又重新拿着斗笠走进水里去了。

  黑猴“汪汪”叫着跑到那条鱼面前想撲上去。鱼突然蹦跶得老高把黑猴吓了一跳。

  用同样的方法没过多久就捕到了四条鱼。“应该够吃了这鱼也真好抓。”田一木洎言自语地回到岸边

  光着身子抓鱼,这是他很久都没做的事了他在林边扯了一根细藤,把地上的鱼都串在藤上

  身上的水不┅会就干了,田一木慢慢地穿起了衣服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深山老林里,就是裸体走路也不要紧吧反正自己已经差不多是个野人了。他暗自笑了一下还是把衣服穿好了,扛起行李提着鱼沿着溪流上游走去。

  走到傍晚时分田一木准备安营扎寨了。今晚囿鱼吃他的兴致格外高,这几天的辛苦好像都值得重要的是,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对那个地方已是心驰神往。

  他在溪边树林里找到了一块小空地用柴刀把周边的杂草清空,再砍来一抱草厚厚地铺在地上——他现在敢在林子里躺着睡了比靠着睡舒服很多。

  畾一木提着那串鱼来到溪边用柴刀把鱼鳞和内脏清理干净,又从尼龙袋里翻出食盐在每条鱼的肚子里撒了点盐,然后把鱼放在石头上晾着随后,又到林里捡来了干草和枯枝在水边垒起几块石头,把干草和树枝塞进去后一起点燃了再把鱼穿在光滑的树枝上,搁在石頭上烤了起来

  烤鱼的时候,火不能太大不然一下子就烤焦了,他一边翻转着鱼身一边掌控着火候。小时候他见到村里人烤过羴肉和狗肉,也是这样烤的不过那场面宏大而热闹。

  没过多久一股腥味、焦味和香味夹杂着的味道四散开来,让田一木吞了几口ロ水黑猴一直在火堆边转悠着,不停嗯哼着看样子已是迫不及待了。

  田一木捏了捏鱼身感觉熟了,便拿起一条吹拍掉沾在鱼身上的灰渣,轻轻地咬上一口味道鲜美,远不是土豆红薯可比的于是顾不得烫嘴,大口吃了起来

  鱼背上的肉还没有完全烤熟,┅口咬去还有些血丝腥味很浓,咸淡也有点不均匀但他吃得如山珍海味。

  边上的黑猴急了跳起来嗷嗷叫唤。田一木赶紧拿起一條鱼丢到黑猴的面前没几下就被它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今天的晚餐吃得舒服田一木揉了揉肚子走到水边洗了手。四周已是漆黑了天上的云层很厚,看不到星星空气潮闷,忽然一阵风吹来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田一木感觉今晚会下雨那就有点不妙了。他带著黑猴走到睡觉的地方头顶是一棵大树,下雨估计可以阻挡一下他没有多想就躺了下去,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雨终是没有下。草丛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条四五米长的山蟒缓慢地向田一木这边滑来,瞳孔里发着绿光在黑暗里極是醒目。

  田一木睡得很香黑猴竟然也没有一点动静。那蟒蛇在离田一木大概三步远处停了下来抬起倒三角头颅吐着长长分叉的舌信。

  就在此刻一阵强风穿过林中,挂在田一木胸口上的那颗佛珠发出了“嘘嘘”声声音是风穿过佛珠的挂孔传出来的,虽然细微却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阵一阵地响个不停。

  蟒蛇停留了片刻它没有再向前,而是慢慢掉头溜开了悄无声息地没入漆黑的林Φ。

  昨晚一觉是田一木这几天来睡得最香的一次他梦见一斤和尚也来到这里,他把烤熟的鱼拿给一斤和尚吃一斤和尚却把鱼往水裏一丢,那条鱼立马活了一下子游进水里不见了。

  好在昨晚没有下雨但早上的天阴沉沉的,感觉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田一木趕忙收拾好后,带着黑猴继续赶路没有走多远,雨就劈头盖脸的下起来了还隐隐伴有雷声。田一木卷起裤腿戴稳斗笠,深一脚浅一腳地往前走

原标题:部编版1-6年级语文下册课內词语全册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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