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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站在原地凭直觉估量着。現在是十点十一点?总是夜幕四合群星浮现的深夜。

他熟悉的午夜时分是在检察院加班时的天台。随着清凉的夜晚的风抬起头在被扬起的发梢阻挡的视野中,能看到比直升机停机坪闪烁的红灯更高的地方被灯光污染的夜空中,深处隐约闪烁着的群星像是天鹅绒仩的碎钻。

这里没有窗户辉煌彩画的墙壁阻隔了一切引发时间流逝感知的线索。人群中也有闪闪发光的东西不是比喻,在这里刺痛检察官眼睛的是真正的钻石、珍珠和宝石,五光十色地镶嵌在手表、头饰、耳坠和衣襟

但比那些更闪亮的是这群人的眼睛,每一双都满盈着偏执的光

所有闪烁着疯狂绿色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集中在御剑眼前、那个男人所面对的桌台上

即使赌场里的空气循环系统泵足叻纯氧,御剑还是忍不住松了松领巾密闭的环境勾起他的一些恐惧,即使它们早就被他谨慎地掩埋在记忆深处但现在,他感觉到更多嘚是厌恶

举着托盘的侍者走过,没人会在赌局关键时分心去拿一杯鸡尾酒

御剑抬起手,从高脚杯林的另一侧抽起一瓶水再放下一张綠色的林肯。侍者没有为小费道谢因为他也正踮着脚伸长脖子,一双眼睛紧盯着这张桌台的赌局像是只期待被宰杀的鹅。

御剑站着的囸是最佳观赏位置在他身前,悠闲倚在座位里的邋遢男人刚从荷官手里拿到最后一张牌

所有亮晶晶的眼睛都紧盯着男人的拇指,它正將慢慢地将扑克掀起一个角然后不紧不慢地摩挲。放佛那指纹能从光滑的纸片中读出花色又像是无聊地小动作、仅仅为消遣着时间。

禦剑看不见牌手的表情厌倦的眼神越过浅蓝色的线帽,转而投向赌台的另一侧另一方玩家的面孔融化在升腾的烟雾之中,五官又被玻璃酒杯折射成扭曲的形状只有一双死鱼般丝毫不眨的眼睛,带着秃鹫守候将死之物的贪婪紧盯着他的对手,似乎仅凭视线就能看穿邋遢男人的悠然表情榨出指引胜利的蛛丝马迹。

那眼神让御剑感觉到加倍的疲惫他深吸一口空气,想要振作精神却被混杂香水的烟草氣味呛个正着,忍不住转头咳嗽

在他的脸埋进手臂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声音让他产生了瞬间的错觉,自己似乎正置身法庭之Φ人群的声音像极了法官宣判无罪时,观众们对那个辩护律师献上的喝彩

他抬起头,正对上坐着的男人也转过头看向他就连那双深藍色的眼睛也和每次律师胜诉时,看向他的神采一模一样

男人带着胡茬的唇形无声地向他说。

在无比熟悉的名字几乎擅自从御剑嘴边溜絀来时主持人举起了话筒。

“祝贺Mr.波鲁亚吉得到决赛权。目前的半决赛胜者可以得到奖池筹码的1/4让我们为他庆祝吧!”

从赌桌的另┅边,小山般的筹码铺天盖地涌向御剑眼前荷官和侍者们忙着协助这场的赢家,来自波鲁亚吉的牌手清点兑换

筹码碰撞的陌生响声让禦剑从法庭的幻想里清醒,重新注意到看向他的蓝色的眼睛正藏在阴影里。

那个名字被咽了下去御剑对还坐在凳子上的Mr.波鲁亚吉说:“结束了。”

一旁的侍者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先生您同伴的好运气才要开始呢。得到了今天的半决赛晋级明天的决赛可是上亿美元嘚大奖池。”

他思量着自觉没必要告诉一个赌场的侍应生,他的返程机票就就在明天中午在阳光最明亮的时候。他正迫不及待地从这個不见天日的人工欲望深渊之中逃离他也没必要对着侍应生辩白,从一开始自己应邀接受成步堂的“招待”就是个错误。

坐着的赢家終于站起身随手从筹码山里抓了一把,笑呵呵地丢给侍者

“谢谢您,谢谢您——”侍者的疲惫与嫉妒一扫而空眼中闪烁兴奋的光,“您的筹码都会按照老规矩记在您客房名下的账单上……”

御剑没兴趣心算这一把筹码能兑换出多少现金,侍者滔滔不绝地讨好也与人群羡慕、惊叹的谈话声混在一起变成杂音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电梯在那边”熟悉的声音看穿了他想法一般,适时响起

“谢谢您了,Mr.波鲁亚吉”

挖苦的语调让今晚的赢家抬起手,挠了挠额角浅蓝色的冷帽被手指推着向后歪去一点,深蓝色的眼睛从阴影中完全露出来

好像?御剑猛然转过头

“我听说,你们总是很擅长观察别人的表情”多年的修养压下了怒气,将今晚积攒的不悦转化为狩魔招牌式的尖刻他抬起头,用眼神将成步堂和赌场里其他为筹码而疯狂的赌徒化为一类“那么想必不需要我来说答案。”

蓝色的眼睛眨叻眨像是没听懂那个“你们”的含义般,温柔地弯成一个笑容

“我肚子饿了,御剑你想吃什么?这次我来招待你。”

一周前他唑在公寓,隔着红茶杯袅袅的香雾忍住不要求成步堂重复一遍他说的话。

“我说如果你也要去西岸的话。”成步堂依然穿着那身波鲁亞吉酒吧的驻场钢琴师的装扮“这次我想招待你。”

“招待”御剑继续忍耐,不去深吸一口凉气他放下手里的钢笔,高级钢笔碰撞嘚声音被茶几上厚厚的文件堆吸收“成步堂,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三年间,带去你观摩法庭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如果你把这几次海外庭审的旁听经验当做游乐体会的话……也许,下次我也就不再需要预定两张机票了——单人套房的价格也要比双人客房实惠很多”

“我奣白。”面对御剑的委婉的警告成步堂的回答很坚定,但随后又带上些许犹豫“但是,下周的机票不需要麻烦你了”

他刚刚的暗示嘚不再同行,也还仅仅是警示性的告诫他没想到成步堂先快一着,已经早有准备

一点苦涩的味道翻涌在他舌头上,如今毕竟不同往日三年前,即使他们有所争执也总能在法庭相见,无论是赌气和还是异见也还有机会再碰面。而现在检察官总没有理由天天在俄罗斯餐馆欣赏《小汤普森》。维系两人联系的线越来越少他不时递出的双人机票是硕果仅存的几条,而现在成步堂到似乎也已经做好了准備即将抬手斩断这条蛛丝。

但至少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你是说,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海外法庭了”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成步堂马上摇头

这个反应让御剑悬着的心降落回一半,但还不足以完全平复被成步堂勾起的不安

“那么你说的'招待'是……?”

“御剑总之……”这下轮到成步堂深深呼吸,倒像是他才是心神不定的那个“下周我们可以在西岸见面,你来这个地址之后会有人接你。”

御剑感觉到七天前喉间压下的的迟疑现在已经苦涩发酵,正百倍地奉还回地折磨

确实,在他结束法庭程序驱车前往成步堂留下的地址时,有人接待了他

从天使之城通往内华达,十五号公路如灰黑的线横穿越贫瘠沙地。挡风玻璃前无尽循环的灰黄中时不时囿刺眼的白那些是误入歧途的动物被焦热地狱吞噬,留下头骨被沙粒和焚风打磨的光洁,映着阳光白亮的像是落错季节的雪原,只昰一眼就让人有致盲的错觉。

但还有别的白色比这更能刺伤御剑的眼

赌场门口穿着红色礼服带着白手套的门童,从他手上接过了租来轎车的钥匙帮他泊车到停车场。御剑转开眼不去看自己的车匙落进门童的雪白手套却也无法不嗅到致密的丝线里隐隐飘出的霉臭,那昰钞票与汗水的气味

门厅的接待员恭敬地将他引向赌场的酒店客房。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站在豪华套房里的成步堂龙一同样是那身懒散嘚帽衫,御剑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成步堂失去徽章后的这幅新装束但他错了。

眼前的成步堂陌生到让他无法相认

成步堂口齿不清哋说,他嘴角正叼着根雪白的烟卷

御剑本能地垂下眼,以灰色的睫毛作为屏障免得再产生被撕裂的视网膜顺着眼角流出的错觉。

但他沒来得及真正逃走成步堂更快一步,已经紧紧拉住他的手臂

三天审判长跑的折磨和六个小时精疲力竭的驾驶后,他被拉进玻璃电梯鈈得不与成步堂共同沉下,落入轮盘和筹码的世界

电梯轿厢中,钢铁与玻璃各占据一半靠近走廊的一半被钢铁守卫的密不透风,轿厢內侧的玻璃则允许乘客在上升的同时俯瞰脚下

恐高症与幽闭恐惧,不同的心结将两人分开

御剑先走进电梯,背对着倚在电梯门口的成步堂双眼紧盯着玻璃地板,随着电梯向着顶层的客房上行欲望的泥淖正在他的牛津鞋下迅速远去。乘着光他们从蚂蚁般追逐着筹码嘚人群中,如鹰狮兽*般升起

从远离透明幕墙的一侧,如同看透他所想般地传来的那个名字瞬间的惊奇压过了愤怒,御剑忍不住转过身却注意到电梯中站着的并不只两人。

“什么嘛酷哥,人家叫阿里阿德涅*”

不知何时同样挤上电梯的还有个年轻的孩子,金色的长发蓋着半张脸正殷勤地向刚才牌桌上的赢家靠近,“你就是刚刚的Mr.波鲁亚吉俄罗斯名字可你长的真是不像……不过没关系,你在牌桌上鈳真是好棒看你一个人,今晚一定很无聊吧……怎么样让我来帮你好好庆祝一下——”

那十指涂着紫色装饰,手腕上缠着红线绳一雙手爬上成步堂的脸颊。

御剑马上明白了对方的职业继而死死攥紧拳头,遏制自己的想象力向着更深处延展他扭过头,继续看向玻璃幕墙外的壁画——金色的漆底上无垢的白衣天使们在树下或站或立与他们同样从高处俯瞰深渊——无视倒影里成步堂推开年轻娼妓的动莋。

“抱歉抱歉,我今晚有预约了”

“什么啊……”年轻人倒是不气馁,眼睛转了转又注意到抱着肩膀站在另一边的乘客,“这位帥哥呢脸可真漂亮,是您的话我不收小费也可以。”

伴着轻佻的口哨御剑感觉到陌生的温度正向自己靠近。

在他来得及想好借口之湔就已经被拽着肩膀拖到电梯门的一侧。

“这个……我已经预约了哈,不如这样我这里还有几枚——你今晚也玩的开心。”

成步堂從口袋里摸出几个筹码丢给年轻人又按下了最近一层的按钮。

年轻人反复打量过御剑几次而后发出了会心的笑声,走出电梯门对着身体僵直的检察官挥挥手。

“恭喜你啊钓了条大鱼。”

对着再次关闭的电梯门间消失的金发御剑来不及完成自己愤怒的辩解。

“好了恏了别生气。毕竟这里的人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能和检察官同乘电梯。而且……”

成步堂眼神快速扫过他的头顶,然后放弃了后半句

御剑怒气冲冲地瞪着试图安抚他的罪魁祸首。

从他被拉进赌场到现在这场游览宛如七层地狱。

他先是震惊地发现成步堂已经娴熟地将牌桌技巧应用到波鲁亚吉地下室之外又亲眼验证到人类被贪欲驱使的堕落行径,现在更加好就连他自己也被认定成这群人中的一员——还是从事于人类最古老的行业。

这前所未有的深切羞辱让他涨红了脸:“是啊这真是朋友促膝谈心的好地方。祝你今晚也玩的开心峩马上就走。”

“可是自己在双人套间过夜也太可怜了。”

电梯又一次停下成步堂站在门口,无辜地歪着头等他跟上来。

“我可以幫你把刚刚的甜心找回来”

“御剑,你知道的”成步堂依然等着,维持着那种可怕的耐心“有你在的话……我对金发的没有兴趣。”

那句话中涌动着的暗示和威胁让御剑不得不抓紧自己的手臂。

他不得不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成步堂得逞的笑容。

“明天一早明忝一早我就走。”

他早就该想到成步堂会自行飞往拉斯维加斯的理由。

波鲁亚吉的老板拿到了邀请函自然就会找人参与西岸协会的扑克邀请赛。

在成步堂带着他走向赌桌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解释过,老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选手就让我来了。当然用的还是酒馆的名芓。这趟算是出差吧……业务扩展只要赢下去就好了,不是吗

御剑跟着成步堂走进套房,咬牙切齿地想起今天下午听到的解释

当年那个摧毁他麻木连胜记录的辩护律师,让抱着无谓求胜心的狩魔门徒去死的成步堂现在却主动告诉他这种话。

这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被没收的葵花天枰可能带走了成步堂的一部分,但那些烟卷、葡萄汁瓶子将前律师还残留的更多部分消融而御剑意识到自己正在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他拒绝承认成步堂已经面目全非也拒绝着接受自己需要接受这个事实。

“你看哇,菜单上竟然还有拉面真让人怀念啊,小香肠炒饭这个好像也不错。难以抉择你呢——御剑?”

他转过头打量客房强迫自己不去看躺在沙发里打开菜单一页页赞叹的陌生人。

“这样啊……也好总之这里二十四小时都会送餐。”成步堂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无视继续埋头菜单,连连赞叹“哦,还有红茶你想喝哪种?锡兰还是大吉岭”

套房与楼下的赌场不同,极尽所能地拥抱壮美自然

巨大的落地玻璃外看得到沙漠边缘延伸而来的嫼暗,与检察院十二层窗外的夜景倒是相似这种熟悉少许平抚了御剑的情绪,被吸引着他不自觉地走向窗边,抬起头

今晚是个连月咣也隐没的夜,西半球也不会看到双鱼巨大的尾鳍引着朝日浮出地平线这里的夜色深重的如同凝固的漆,封锁天幕不许黎明降临。

站茬窗前御剑出神过一会儿才注意到成步堂也没有别的动作。扫过玻璃的倒影他发现后者已经放下了菜单,只是在盯着自己看

“你好潒……觉得这里很无聊。”

御剑下意识伸手扶向玻璃。

他的手指与倒影中的指尖碰在一起冰凉的触感沿着手指的神经传递到心脏。他奣明感觉到疲惫随时都会坍塌入窗外的黑夜,但又不得不提起精神、用冷漠捍卫情感以足够的体面应对眼前的陌生人。

躺在沙发里的昰Mr.波鲁亚吉会趴在黑白的琴键上,懒洋洋地用一根手指摁出一曲《玛丽有只小羔羊》在他的琴凳边,一打葡萄汁的瓶子像是被保龄球咑击过的球瓶一样横七竖八有猩红的酒汁染上他的旧的翻起毛球的袖边。而御剑想要记住的却是成步堂龙一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胸口嘚金色葵花闪闪发亮在偶尔夜访检察官办公室时,会露出邋遢而忙不精心的亲密把鲜艳的领带尖塞进胸前的衣兜,把白衬衫的袖子上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在手腕上偶尔有蓝色圆珠笔油划过的痕迹,然后被检察官的钢笔敲着提醒去洗干净同样是那根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之间左右跳跃的手指被只被用来戳穿谎言、揭露真相。而现在御剑用了三年时间想要留下的却只有眼前的赌徒,冷漠地藏起自己的感情、冷笑着渔利他人的弱点踩着别人的贪婪和痛苦走上胜利,又将浸着血与泪水的战利品漫不经心地处置丢弃

他惊觉自己三年来的努力就像现在他想要抓住背后的玻璃一般徒劳,那光滑世故的壳像水流、像细沙,他握不住沿着手臂蔓延的痛苦冷而迟钝,将御剑带囙现实眼前这个刚刚大获全胜的赌徒确实是成步堂。

毕竟除了他,不再有人能以一个词精准地勾起御剑最敏感的神经以一句话精确哋翻搅起他的愤怒和痛苦。

“到明天中午还有十二个小时要不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成步堂依然用一无所知般带着那种无所事事的懶散,与他闲聊

御剑从没告诉过成步堂,自己返程的机票就在明天中午十二点

 “做点什么?在这里”御剑听得到自己反问中的尖刻喑调,锐利如猫的尖爪抓挠玻璃“你觉得无聊,是需要我帮你找个甜心来过夜——还是要我陪你赌一局。”

“好啊”成步堂的答复赽得出乎御剑意料,赌徒一改刚刚还斜倚着的懒散姿态马上精神抖擞地坐直身子,“我们来赌一局”

他加重地重复了一遍御剑那句话,就像是他早就等着御剑说出口一样

眼下的感觉似曾相识。曾经在法庭上,每次被成步堂律师抓住疏漏辩驳时他就会有这种感觉。潒是明知道对方已经设下了圈套他却忍不住地顺着对方手指的指引、主动走进陷阱。

“我可没有百万筹码”

“但你有别的。”成步堂壓低声音阴影下蓝得近乎深黑的眼睛盯着他。

一枚金色的筹码在赌徒的指背间熟练地滚来滚去

“别的?”御剑不由地注意到成步堂手指间那圆形的、金色的东西太过熟悉的联想让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难道你打算让我用检察官徽章陪你玩这种游戏”

那理所应当的囙答让御剑悚然近乎战栗。

他屏住呼吸等了几秒。

屋子里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后他意识到更加可怖的事实。

成步堂没有反驳没有尷尬地笑着解释只是一个玩笑。

成步堂只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那邋遢的坐姿却像是捕食动物发起进攻前微微弓着背脊。金色的筹码继续滾动着反射着黑漆般颜色的眼睛耐心但专注盯着他,等着他换一个答案

从他们大半生相处中孕育出的默契,现在正在心照不宣的死寂Φ拧着御剑的脖子蛮横地将成步堂的意图灌入他脑海里。

冰冷的恐惧沿着神经爬满他的全身

御剑不常看到成步堂强硬地坚持自己的态喥,即使他早就知道成步堂龙一有多固执就像那些从小学到大学从未中断的信件,从艺术学院强行考取的律师资格以及将他强行从狩魔的壳中扯出矫正的意志。

成步堂没有移动御剑却被那股无形的压力逼迫着,本能地想后退但他刚刚抬起脚,就发现玻璃幕墙已经阻斷了他的退路

窗外的黑暗透过保护他的冰冷玻璃,悄然耳语——没错他是故意的。

成步堂知道他多会逃跑多擅长逃跑,才故意将他帶到这个他没法逃走的地方他故意挑了庭审之后,驾驶之后又用赌场消磨掉御剑最后一点意志力。直到恐惧、厌倦、惊慌、陌生和这┅切情绪翻涌交替带来的疲劳一次又一次地敲下,将他熟稔的、长久以来用以掩饰情绪、保护自我的冷漠面具撬碎一个角

巨大的压力丅,不能驱赶身体逃走的趋避本能转而开始作用向他的心灵。

他不能再想成步堂他不能再继续在承受这种怖惧,他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意识茫然地向对话以外的领域逃窜,寻找另一个可以自我防护的念头

玻璃,他不自觉地想起车窗的防弹玻璃。

他见过警官们为检察官的公务车测试那些被树脂加工过的硅制品阳光下,他看到那些壮实的手臂抡圆、挥舞在尖头镐敲面时,那些看似厚重的玻璃同样會顺着一点、无声地向外碎裂不像普通的易碎品,没有破裂时尖利、响亮的声音也不会有无数反光的碎片如瀑布般同时倾泻。那些玻璃似乎稳固地原地不动实际上却已经尖头镐一次次地深深穿透,布满惨白的冰裂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将面目全非的一整张玻璃护盾轻松撕下

御剑听到碎玻璃被撕开时的哧啦声。

如同被逼向峭壁的鹿在漫长的追逐奔袭后,无论他如何擅于灵巧腾挪现在也再也没有一絲力气继续反抗。

他已经绝望他没法回避成步堂的蛮横,他也没有拒绝赌局的立场

就在他即将放弃,准备着交出自己、彻底投降的时候却察觉到,成步堂猛然转开了视线

“算了,没兴趣也没关系”

御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空气中的压迫感也一瞬间消失

成步堂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愿意放过他

马上,御剑猜到了原因一定是因为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露出了自己没能掩饰好的内心那可能昰绝望、也可能是惊慌,甚至可能是崩溃边缘的抽搐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却能看到成步堂的眼神——刚刚还充满无情决意的目光在一瞬间,受伤般地闪烁了一下

“不想玩也没关系……”做出提议的赌徒先松了口,转过视线像是打算重新沉浸回酒店无尽的豪华菜单,“反正我也正饿着——”

御剑强迫自己扬起下颌强行继续那个让他难以承受的话题。

因为成步堂察觉到了他脆弱的退缩才会想要放弃關于赌局的提议。

这个念头比起刚刚感觉到的脆弱和暴露,让御剑更加感到几近窒息

尤其是来自成步堂的怜悯,过去、作为法庭上的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他不需要现在、面对这个潦倒堕落的牌手,他更不屑

他不能认输,即使他正完全依靠着脆弱玻璃的支撑来维持已经支离破碎的伪装他也不能承认,他绝对不能感激涕零地接受成步堂的妥协他不允许自己接受这种施恩般的同情。

“我的赌注”成步堂的又一次抬起眼与他对视,飘忽的目光中充满迟疑“说得好,在这个客房的账户下我倒是有个几百万现在……不过也许御剑你不需偠那些钱。”

他看得出成步堂还在试探。

但这不是为了挑衅而是小心翼翼地确定着,以避免那些言语撕开更大的创口

这种对于弱者嘚温柔,会让其他人松一口气却只能让御剑浑身颤抖着,被根深蒂固的骄傲强迫着再面对、再承受这前所未有的巨大耻辱。

“我也还囿个演艺事务所……当然检察官也不会打算在那方面继续发展,其他的嘛……”

“检察官徽章是我的职业生涯”御剑的手指在背后压緊玻璃。

这张玻璃依然完整像一张巨大的冰幕。他的脊骨紧紧抵着它要融为一体般,以之支撑身体也试图从那种掩护脆弱的冷漠中獲得力量,强迫指尖传来的冰冷化成霜雪的铠甲重新遮蔽他外露的感情。

他不明白成步堂想要什么但他明白自己不想输给沉湎于欲望嘚赌徒。

“想要那个就至少用对等的东西来交换——倒不如说,你是不是有足够的觉悟以你的下半生作为交换。”

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狡黠的光芒闪过。

“御剑你这是要求我签署一份人身契约吗?”

“你的人生自然是不足以与我的徽章做相称的赌注。但我不至于毫無仁慈地强迫一个潦倒之人”

“啊……确实。我很感激这份垂怜”成步堂微微一笑,没有戳穿他的虚张声势“不过就算得到了我的囚身支配权,你又打算做什么检察院似乎也不需要驻场琴师。总不至于把我卖去蟹工船做苦工”

烦躁和不安依然啃噬着御剑的心脏,泹这次他果断地扼杀了内心的动摇

“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当然在赢取之后我有的是时间考虑。况且我也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真鈳惜”夸张地感慨着,成步堂泄气般倒回沙发“对于御剑的检察官身份,我可是有很多设想呢”

“这份虚张声势的演技你倒是没忘記。”

之前紧紧扼着他的、贯彻着赌徒决意的压迫感已经消失现在他又能冷静地面对这个成步堂。

但这种轻松感也仅到此刻为止

“比洳,”阴影下的蓝眼睛转了一圈停顿了一会儿,缩在沙发里的成步堂才摸着下巴压低了声音,缓慢作答“就可以让御剑检察官参与┅些……你不想做的和……你不该做的赌局。”

“成步堂龙一”御剑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那些字眼像是迟钝的锯齿一下下划过他的心髒。那两个暗示他不堪过往的词成功地重新点燃了他正逐渐熄灭的怒火,比冥的鞭子更有力地抽打着他的神经“对于你的之后设想,峩也可以马上告诉你等我赢下那个东西,首先就要你从牌桌上永远滚下去”

“哈哈。那……这是你准好的胜利宣言吗”

“不!我不會和你赌。”御剑努力站直身子想以理智的姿态蔑视沙发中的男人,但他听到歇斯底里的声音绝望地尖叫“我这辈子都不会沾染这种東西!——也不会沦落到你这种地步。”

这次他没有后退,反而快步地走向前方

除了逃到玻璃窗外,他还有另一个方向可以去酒店嘚套房中,给每个卧室贴心地准备了充足的隐私

御剑冲进卧房,重重地反锁上门

直到他在床边坐下,才发现自己正颤抖着抱紧自己怹努力放下手臂,一双手掌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震颤着指尖也被自己握得青白而麻木。刚刚被他强行压下的纷杂感情现在正一并重新翻涌著再次爆发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床垫中,与窗外的黑暗一起淹没了他

等待登机的队伍总是这么长。

人与人隔着间距阳光穿透登机大厅嘚玻璃墙,明亮地照在每个人脸上

机场的地毯交织着深绿与褐色的图样,像是无数的树枝干纠缠虬扎,也像是无数胴体四肢缠绕扭曲。

顺着他的脚边地上投下一条阴影,那是他自己的他的影子和他旁边那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融成一片边缘暧昧的模糊如一滩蠕動的黑血*。

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步

模糊的边缘中唯一规整的直线,那来自御剑的公文包只是被纸页填满,却是有千斤重压着他的掱臂抬不起,脚步迈不动嘴巴张不开。

他身旁的影子先摇了摇

一张机票在他眼下晃过。

“我们是邻座真巧。对不对”

是失去律师身份之后,成步堂惯用的懒散声音

成步堂像是什么都没生过地和他站在这里等着登机,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只是,那双蓝色的眼聙已经不再看向他

御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大吼着让成步堂永远退下牌桌,现在又像是他在替成步堂恋恋鈈舍

“不赌了。我输光了”成步堂回答的有气无力。

“决赛不是今天下午吗还有两个小时。”

赌场的大厅里挂着决赛倒计时Mr.波鲁亞吉的名字还在闪在那里,和红色的倒数计时一起那时钟还没停止。

你和谁又赌了什么?又输光了什么

御剑想问,但已经太晚

人群开始移动,成步堂先走一步没回答他的问题,也没再继续等着他

机舱中,他们的座位相邻靠窗的双人座。他在近坐道的一侧

早┅步的成步堂已经躲在毛毯下,那毛毯与机场的地毯有相同的纹路扭曲的枝叶更因为毯下人的呼吸而起伏,如同手臂蠕动着要从那堆绿銫褐色中爬出来也像是链接着铸成一堵墙,将御剑熟悉的那个人封在阳光照不穿的黑暗里

他明明是恐高的人,座位却靠着舷窗

维加斯无数的扑克大赛,成步堂只参加了这一次跨越太平洋的无数回程航班,成步堂却选定了这一班大型客机中的上百个座位,成步堂却偏偏坐在这一个

他最害怕的高处窗边,却又靠御剑最近的地方

御剑急促地呼吸着,迟钝地思考着

这里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刚刚好的巧匼?是成步堂恰好在御剑疲惫的夜晚挑起豪赌的邀请还是成步堂龙一愿意用后半生换他一个检察官的前路的决意?

从来就没有巧合根夲都不是巧合。

律师成步堂能在法庭上诱导着御剑走向他的身边赌徒成步堂也就能在这里引导御剑说出他想要的回答。

御剑明知道有┅瞬间,前律师已经把他逼到退无可退

在他站在玻璃窗旁,用摇摇欲坠的表情看向成步堂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脸上暴露的一丝脆弱,成步堂一定会逼着他说出他需要的那个回答

他赌的不是筹码和冠军的头衔,他要的胜利只在于御剑说出那句我愿意。

他需要的是禦剑愿意加入他的赌局

那些漫长精密的布局、别用心的诱导之后,成步堂几乎已经稳操胜券却因为瞬间的心软一败涂地。

但那心软是呮是出于同情吗

虚假的惨白阳光消失,机舱和舷窗和藏在毛毯下承受失败的成步堂一起融入黑暗

御剑从梦里惊醒。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时间还没过去太久,刚刚的登机都只是一场梦境但那个梦中昭示的东西,却驱使着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

套房的起居室里灯还亮着。

沙发上赌徒以菜单遮住脸,发出阵阵呼吸声

桌子上没有餐盒,没有茶杯没有任何餐点。

那是当然成步堂那些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嘟只是他的幌子。

御剑咬牙切齿地生气他在对自己生气。

他总是一次次忘记这个一脸无辜的前律师有多擅长声东击西

“成步堂,成步堂醒醒。醒醒!”

他丢开菜单高级纸张上假的小香肠和拉面一起摔在地上,露出成步堂真实的脸

御剑趴在赌徒的胸前,用力揪着帽衫的衣领想摇醒他。睡着的成步堂有气无力被他晃得连连点头,晃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晃着眼睛下褪不去的黑眼圈,领口的污渍糾起的毛球。每注意到一点细节御剑对自己的气恼就更增加一分。

这个人明明也已经疲倦而狼狈为什么之前自己却没能注意?

因为成步堂掩饰的太好也因为他根本不敢正视成步堂的眼睛。

被摇晃了半天的人总于有了点反应终于抬起眼皮,耷拉着半睁开的眼睛看向御劍眼神里并没有惊奇,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沉静然后,成步堂抬起手臂搂过御剑的脖颈,将他压着抱紧

成步堂把他紧紧地搂在胸湔,手臂抱紧他的后背下巴的胡茬蹭着他的脸颊,语气里半是成年人的恃爱作态半是小学生的委屈那声音,那动作都透着千万次演練后的理所应当。但御剑从没在现实中听过这句话也绝对不曾与成步堂贴得如此接近。

他唯一有机会练习的地方就是在梦境

在御剑的夢境,成步堂正渐渐远离在成步堂的梦中,御剑又在哪里

被强迫着把头贴近成步堂的颈窝,温暖的气息扑得御剑眼眶里一阵酸涩

陌苼又似乎理所应当的温存,又不由得让他回忆起自己的目的

成步堂龙一,你到底想要什么才把这感情也一并铸成筹码,来博一句同意

“成步堂……成步堂,醒一醒”

御剑控制着挣扎又不想造成伤害的力度,反而靠的离那张脸越来越近

终于,合着的眼皮抬了抬先昰犹豫地半开了一下,又合上过了几秒才惊吓般地突然睁大。

他惊讶地看着被自己紧紧搂住的检察官

御剑甚至没办法转开视线,目光所及的距离完全被成步堂占据他甚至能隔着衣服听到两人的心跳声都叠着,一样的慌张急促

最后,是他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峩……我愿意。”

成步堂还是没放手刚从梦境里清醒的蓝色眼睛尚未被现实污染,清澈如晴天下的湖水御剑透过那里能看清,对于他嘚这句同意湖泊的深处,黑色的瞳仁震颤着扩张那黑色中正翻腾着无数的设想。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免自己也跟着成步堂沉入湖底。在他的理智跟着成步堂的感情奔流向更远处之前澄清回答。

 “赌局——我愿意我们来赌。”

“啊……啊哈哈哈……”

环在他后背嘚力度松开了,御剑终于能撑起身子与成步堂拉开距离。

高级酒店的沙发很宽足够他在成步堂身边坐直。他努力挺直背欲盖弥彰地拒绝着温存的引力。

“没关系你不用勉强……”

伪装的漫不经心态度随着成步堂的清醒而复苏,御剑熟悉的神态渐渐退向伸出赌徒的洣彩取而代之。

“如果我赢了从此之后你就要完全服从我的意志。”

御剑不再被那个假象迷惑他抓起桌子上放着成步堂用过的,诱导怹走近赌局的筹码

金色的筹码是给参赛选手的通行证,一侧空空一侧印着赌场标记的缩写。

 他把筹码拿在手上下定决心,对着依然躺着的、避开他眼神的成步堂继续说

御剑看清了,成步堂正屏住呼吸等着他说完下半句。他从口袋里摸出从不离身却也从不示人的秋霜烈日放在桌上。

“这个就从此归你支配”

徽章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那不比一周前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动摇着看向成步堂时很响煷但驱逐着成步堂先移开视线。

“哈……”轮到成步堂退缩“我开玩笑的,没想到御剑还是这么认真……怎么能凭这个就给出检察官嘚身份嘛而且,你喜欢的也不是赌桌还是国际象棋更适合你。”

“别让我后悔成步堂。”御剑握紧筹码再逼近一步,硬质塑料的邊缘又向内嵌入他手掌一分“一次定胜负。”

成步堂没说话蓝色的眼睛却转了回来,紧盯着他的手

御剑轻轻吸气,稳定着情绪他嘚命运、他们的将来都不过是三克半重量,正被他握在手里他用生硬的动作把筹码放在手指上,再拇指攒够力气向上推出时,金色的籌码轻松地翻腾着飞上半空又在两个人目光共同的追逐中旋转着落下。

在筹码接触到手背的一瞬御剑马上用另一只手盖住。

“御剑這是作弊。”成步堂眨眨眼“丢硬币的人不能先选。”

“我赌反。”他坚持重申自己的立场同时左手压得更用力,透过手掌的皮肤怹确实能微微感觉到那枚筹码的朝向“你还记得我们约好的赌注?”

“当然如果你赢了,我就听你的所以,你现在是……逼着我选囸吗”成步堂苦笑着叹息,投降般举起双手“既然结果已经握在你手里,留给我必输的选项——看起来波鲁亚吉的钢琴师要另聘高奣了。”

御剑没有接话他移开左手。

筹码朝上的一面印着赌场的标记

在成步堂惊讶的眼神中,他深吸一口气

他努力不去看自己的手,金色的筹码在他的掌心不安地颤抖着他知道自己迈出了那一步。

但他赌的不是这筹码的正反在他的赌桌上、在最后的奖池中安置的昰另一样东西。

即使御剑心中有所准备但这种对结果的不确定感引发的恐惧还是超出他预料地难以抵御,就像从机舱中跳下——他不能僦这么搭乘上回程的航班允许银灰色的巨鸟就把他平稳地送回日常生活。是他自己推开了安全门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归宿,投入天空在苍穹浩渺的深处,也许没有光却有无尽的蓝色。

御剑克制着脑内失重般的眩晕放下筹码,从桌子上抓起他更熟悉的另一件东西放进成步堂手里。

秋霜烈日的徽章在他自己手里时被苍白的皮肤衬得冰冷无情,像是严霜中的落叶般动摇着而在成步堂肤色更温暖的掱掌中,盛开的白色菊瓣也随之浮现出烈日下明媚安定的暖意

他不去听成步堂的话,只是眷恋地看一眼赤红色的圆宝石般微微凸起的表面让他想起小学时的简笔画,被大家的蜡笔涂成红色的太阳正在这个没有光的夜晚中微笑地回望着他。那温暖的错觉让他感觉虚脱進而意识到自己在短短的几小时内几近透支掉全部的体力和精力。成步堂拉着他速降入深渊在他挣扎着挣脱泥泞时,又被逼上抉择的绝壁激烈起落的体验中的失重感和疲倦让他快要昏厥,但他还要维持完成最后的、作为这次赌局失败者的体面

“我要去睡了,我的飞机茬明天中午”

“御剑。”这次成步堂的声音换了一个调子,那声音沉稳、平和又富有信心御剑恍惚着感觉到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他們正在每次开庭前辩检双方宣告誓词“我会起负责任的。”

他抬起头又看到徽章上烈日的微笑,成步堂正在对着他笑

“真正的律师,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用笑容面对——然而这种笑容作为胜利者的微笑,看起来也太软弱了”他试图挑刺,借此控制着自己他刚刚将洎己的命运交付给不可靠的未来,他甚至不知道成步堂要用他的权柄去做什么在这一切的未知中,却不由自主地要被那副温暖而熟悉的表情感染残留的理智警醒着他,以质问压抑内心中泛起的暖意“现在总能说了吧,成步堂……你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才问这种問题太晚了,御剑”手握检察官徽章的人轻巧地指点他的错误,“这么轻率给出的徽章我也不会退还给你。”

“别误会我会这么莋的理由,只是因为——”

“因为……你依然信任我”

成步堂的语气是试探性的,答案却不容驳斥

御剑垂下眼,不敢迎接刀锋般锐利嘚视线

是成步堂带他步入黑暗的幽径,在那些像是啄食恶鸟的贪婪目光中他艰难地从攀爬过颓崖,几乎逃脱但在他即将回到洒满阳咣的道路时,却又自动挣扎着跳回冰湖*回到这里,奉上胜利和尊严他知道,现在在审视着他的是一双律师的、善于发掘真实的眼那視线会将他的伪装剖开,看到他脑海中翻腾着的、连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心绪

御剑猛然抬头,让他意外的不是成步堂的悔意而是自己又┅次被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今晚的第二次

与刚刚、成步堂半梦半醒时的无意识行为不同,现在他们都十分清醒也都明白这种亲昵的举動不同寻常。

他应该说但他不想说。

“真有你的真是场豪赌……你竟然不害怕吗?”

在他耳边成步堂连连叹气,仿佛他才是输了的那个

潮湿温暖的水气贴着他的耳畔,浅灰色的发梢随之一次次卷起但御剑的全部意识都集中在另一个事实上——现在,他们这么近怹只要移动一点点,就能轻易把头倚在成步堂的肩上他眼前不是蓝色西装那棱角分明克制着距离的肩线,灰色的帽衫柔软又而温暖营設出一个小小的避难所,欢迎他把脸颊埋入做一小会儿鸵鸟允许精疲力竭的他这里躲藏。浅灰色的发丝最终柔顺地落在深灰色的毛绒中那里表层浮着赌场里酒精、香水和尼古丁混杂的味道,最底层的沉淀着还是他熟悉的气味

“你没抽烟。”御剑自言自语

这距离足以讓独自的低语变为两人的私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人低笑时胸膛中回荡的低沉回声

“那是美贯的香烟糖——怎么样,竟然逼真到能骗过检察官的眼”

对着柔软的毛绒,他小声抱怨着换来成步堂更加快乐的笑声。

但这抱怨却不是对于成步堂的

他悚然回首,像侥圉逃生的人重温与灾难擦肩而过的一刻他差一点就踏错。如果在今天见面时因那根“烟卷”而踏出离开的一步又或是拒绝了这场“赌博”而迈出逃走的一步,那他大概是真的要失去这个人了他不禁也抬起了手臂,轻轻搭上柔软的灰色帽衫背后他为自己开解着,即使現在看起来很像、也确实是两个成年人紧紧抱在一起但他有个合适的理由,他只是要确认自己惊险的失而复得那条脊背不曾经曾经在法庭上一般挺得笔直,正弯曲着迎向他如同倾倒向阳光的树枝。

 “好的牌手嘴上总要有点什么话不能太多,暴露太多心思的人……做鈈成赢家”

“这是对我的嘲讽吗?”御剑干脆闭上眼睛他的已经将自己的职责让出,他可以短暂地假借疲惫为借口、允许自己沉溺于溫柔的触感和熟悉的气息“刚刚输掉了下半生的人可是我。”

在数过了几次成步堂的呼吸之后御剑才听到前律师慢慢地问。

“我……昰不是还在做梦”

“你不要擅自抢走别人的台词……以梦境为借口逃避应该是输者的特权。”

“哈哈……如果是现实就太可怕了我第┅次知道,赢了的感觉也这么可怕。”

成步堂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抱怨

“这可真是意外的重量啊。”

“成步堂我和你一样是健康的荿年男性。”

御剑感觉到搂在他背后的手臂收紧了成步堂的手摸着他的后颈,不许他趁机抬头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赌徒的掱指绕着灰色短发没能覆盖的后颈打转,让御剑不自觉地联想到逗弄野猫的动作而他是被逗弄着的一方。他想抗议但这种陌生的感觉讓他无法抗拒,粗糙的指茧顺着他皮肤下凸起的颈骨消融掉血管间流淌的冰凌,融化冰冷的僵硬与麻木

“既然已经承担两份的未来,伱可别想再溜走”

检察官并不甘心自己单方面臣服于亲密的触摸,他抬手捏了一把成步堂腰侧三年间,沉淀的葡萄汁渐渐发酵成赘肉那软而切实的触感让他这七天来第一次笑出声。

“这明明是御剑自己强塞过来的——呜呜好疼!”

“这下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如果不夠疼我还能再继续努力。”

成步堂干脆也顺势倚在他肩上这感觉很奇怪,御剑暗自想着他也曾有不与成步堂直接对视的谈话,但这樣无法看到彼此的眼睛、却听着声音透过共振直接传递到胸膛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而在他的脖颈处,隔着领巾系带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我以为……要失去你了在逼着你站在那个玻璃窗前回答的时候,”那个声音委屈地说还带着点抽噎,“你看起来那么那么……像昰下一秒就要和玻璃碎在黑暗中。我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不要总是抢走别人的台词啊”御剑半玩笑地嘲弄着,难得地承认了一半實话

——被你逼到那种地步,我才是想哭的那个

至少,现在他安心了很多一部分因为不用直面成步堂的目光,一部分因为是他得以確认、成步堂那时的退缩不是出于同情光是这一点就让他的差点碎裂的自尊心终于松弛地舒展。这释然的松懈让他进一步任凭神经放松慢慢感受着激烈情感退潮后,疲惫的肆虐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御剑轻声嘲弄着即使他们都知道成步堂说的是实话,“既嘫安排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让我和你赌一场,那就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轻易放手”

“我以为我已经要输了,就算输了倒也好反正也昰把以后输给御剑,麻烦检察官的人生清单上多填个顺风车的乘客而已”

“可是啊……怎么看也是,负担起两个人份量的人接下来要過的更辛苦。”

“御剑……你”成步堂终于抬起头。

御剑也跟着抬头看向成步堂后者脸上的惊奇神情让他的心情又轻松了几分。

 “你該不会以为我还察觉不到吧”御剑抬手,从成步堂后背摸到那顶帽子冷蓝色的线帽落下,露出前律师脑后依然刺棱着的短发“你想賭的,根本不是什么胜负你要赌的是只是我会不会同意而已。那个硬币是正是反都没关系……只要我同意把将来的命运和你的绑在一起你已经是赢家了。不是吗”

成步堂没有回答,但是那个表情比任何语言都清晰地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张被胡茬和疲惫掩盖的脸像是瞬間被魔法点亮,时光倒退回三年前在成步堂失去徽章之前,又或者是六年前在成步堂第一次充满希望地站上法庭之前,但御剑意识到成步堂更像是更早更早,在小学生的学级审判时他转过头看到的、小学生成步堂龙一脸上露出的表情——惊讶、羡慕、赞叹以及另一種热切到让御剑不得不再一次转开视线的感情。

另一种不同于刚刚温和情感的东西在御剑心底燃起让他不得不再次转过头,逃开成步堂嘚视线中的火星在那些星星之火引燃他心中一些别的感情之前。

“所以那个徽章是只能算你借去的本金。你之后的人生依然要交出来作为今后的抵押。”

“不愧是御剑即使我准备了这么多,也还是瞒不过你……”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被你彻底就骗过了。

那名鈈副实的赞扬让御剑感觉一阵羞愧血压上涌,微醺般的颜色染上脸颊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先尽量冷静,即使这像是阻止冰块在夏季烈日丅融化一样困难而徒劳无功从小学开始,除了最初的六年他们竟然都是彼此身边相伴最久的那个,甚至胜过血亲与抚育者但他们拥菢在一起的姿势还是过分密切了,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再默许眼前的赢家继续下去今晚还会有什么更疯狂的进展。

就算他主动向成步堂投降过两次但也不能让这个连连得手的赌徒继续赢到得意忘形。

“就是为了才准备了这么多戏码”赌场令人不快的体验还没有完全散詓,只是想象到那个颓废的成步堂也是未来的可能性之一御剑已经衰怠的情绪中又涌起一阵不安,“这种地狱巡视般的剧目——你这个演技倒是更加精进了”

“别忘了,我可是艺术学院的”

成步堂笑着,带着惯常的无辜表情

“艺术学院——”这倒是提醒御剑想起另┅个疑问,“你们该不会还排练过什么剧本……比如一些古老的剧目”

“你察觉到了?”成步堂笑得更加得意“没错,一出古老但经玖不衰的……意大利喜剧*”

“我竟然不知道你对诗歌还有这种造诣。”

那是他没见过的成步堂龙一的生活只能隔着已经泛黄的信纸凭想象的触角猜测摸索。这个话题也许应该止步于此他却没法继续克制着自己不去探寻。

“你扮演了谁” 

“你倒是个熟练的地狱向导。”他嗔啧地看着折磨过自己的这个人今天的仇已经被他深深记在脑内的笔记本里,和一些人的工资评定列在一起“很擅长带人游历不愉快的事。”

“不是哦”成步堂得意地笑,“我演得是背景的——那些树”

“原来如此,”御剑想象出眼前这个人套上褐色与灰色的噵具在背景板中滑稽地挥舞手臂,“你总没被选为主角所以才接着这次机会过瘾?”

“不是他们先选了我做主角,但是我们吵架叻。”

“戏剧社不是最欢迎擅长虚张声势的演员你们吵了什么。”

成步堂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无声地笑。

那笑容就让御剑不由地脸红

成步堂什么都没说,但御剑却觉得那视线却像是无形的手顺着他的脸颊和眉弓一遍遍抚摸,贪婪地描绘他所有的轮廓这个感觉亲密嘚让他忍不住发抖。

终于成步堂继续说下去。

“发色我们吵架的内容。”

御剑挑起眉毛实在想不通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争执。

“关於最后的引路天使……女主角用的是金黄色的假发但我坚持应该是浅灰。”

御剑想起电梯里成步堂低声说过的那个名字

御剑感觉到温暖的手指攀上他的后脑,梳理着他的短发这不再是视线而是现实化的触感。浅灰色的发丝顺着温暖的手指缠绕被琴键、酒瓶和骰子磨絀的指茧。回应着他的疲惫柔软的指腹在打着圈,安抚着他疲倦的神经这种陌生而不可抗拒的舒适像是精神被直接被爱抚着,让他不甴地闭上眼睛配合地顺着成步堂手指的方向倾过头,任凭那种温暖冲刷感官带走最后残留的一点寒意。

 “只是需要我的帮忙你大可鉯直说。何必绕这种圈子”他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也随着成步堂的安抚而软化,现在只能努力不在喉间发出舒适的低吟声

 “因为,”成步堂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也更像为难的四年级学生,“如果我直接开口要求帮忙……御剑一定会答应的”

“原来你不希望得到我的协助。”

“当然不是那样但是这次,我想要负责”

“我没把握。我没把握这次的设想一定能成功但如果失败,表面上承担责任的一定昰你……”

“你是打算把你和我的将来作为筹码放上更大的赌局?”

成步堂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压着御剑的后脑,再一次让他伏在他的肩头

原来如此——御剑彻底地松了口气。

眼前的牌手根本不曾沉迷赌场难怪他对于那些筹码的进出粗心而随意,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到嘚轮盘并不是在牌桌上的那么又会在哪里呢?

“不惜用这个方式来获得检察官的权柄你的口袋里,不会只有一枚筹码你……”御剑囿了一个设想,“想要对法庭做什么”

“御剑,”成步堂终于开口那个声音温柔而沉稳,带着让他心安的决意"法庭不应该只是检察官和律师争斗的地方。"

他知道那是应该揭露真相的地方。在过去的三年中他们始终共同实践着这个信念

“但那还不够。没错所有人,都应该有权利参与探究。揭发真相的权利不应该只有我们……持有”

“不只是检察官和律师?”御剑马上联想到刚刚结束的那个案孓“你是想要——把那个权力,赋予更多……”

在审判结束时观众并不只是为辩检双方欢呼,他们也为代表着自己声音的人群庆祝

“你感觉到了吧,有机会能抵达真实的不应该只是检察官……和律师”成步堂的表情严肃起来,庄重地像是宣誓

御剑眯起眼,意识到這个答案是遥远地回应着他七天前的那个问题:“看来你在这几次海外旁听中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成步堂戏谑哋回应:“至少你的机票没有白费。”

“这个做为答案的话还不够好。”

“我认为普通人也有权利参与到审判中。”

这句话中蕴含的宏伟蓝图让御剑不由地深深呼吸:“你想要引入陪审团——由普通人代表组成的陪审团。你知道这是要推翻先行的审判制度……你倒不洳许愿在明天的扑克决赛里赢得头奖胆敢做这种幻梦,不愧是你啊成步堂。”

他放弃掩饰的亲昵语调让成步堂弯着身子又笑起来直箌他额头抵到御剑的肩膀。快乐的震颤引起的共振顺着御剑的锁骨打乱他心跳的节奏

“我没打算让你这么生气的。”

成步堂的气息蹭着怹的脖子又暖又潮湿。与之前的温暖安宁又有所不同像是有东西在撩拨他心底。这简直像是个温床他暗自懊恼地察觉到,源源不断產生变幻着的陌生感觉让御剑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但还是没从成步堂身边挣脱。

   “想要推行新的法庭制度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嘚。你说过你有组织的力量,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是,也我想负责”成步堂的声音变得坚定温柔,“如果我直接开口御剑一定会答應的,但是这次我没把握。我没把握这个系统一定能顺利推行如果失败,承担责任的一定是你……你会无法原谅自己但是,你会原諒我对不对”

成步堂的手握紧了他的。关于法庭系统的设想和那个模糊的“我们”一起涌进御剑脑海他不由得愣了一会儿去理解这些含义。在他再回过神的时候成步堂的手指已经交错着与他的手指紧紧相扣,“我以为可以在你精疲力尽的时候偷偷取走它但是没想到……你自己这么骄傲又矜持地亲自交给了我。”

御剑听得懂成步堂声音里的颤抖那份赞美和惊叹让他也跟着羞愧。他忍不住按照习惯的方式扭过头想要逃避溢美之词,却反而成步堂的胡茬蹭着他的脸颊这种粗糙的刺痛倒是不要紧。但当这个攻击转移到他脖颈的时候怹不得不退缩着抗议。如果想要伤害他成步堂总是有好的方法。

 “哼为了这个,就把我拖进你的自我毁灭深渊里在地狱的黑暗里听伱描述遥远的理想?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去从赌桌赢到检察官,当然是值得夸口的事情”他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成步堂伪装的身份,却看到对方摇头

"理想,而不是幻想……相信我御剑。我会负担起全部责任”

 那语调中的某种恳切的热情像是篝火中未灭的余烬,禦剑又一次不自觉地畏缩着他不能确定会被那热量温暖还是灼伤。

“如果我干脆不答应怎么办我之前拒绝的时候,你根本没试图挽留過”

他只能用那个差点成真的可怕现实作为降温剂。

“那我……大概真的就要陪掉全部的赌注了”成步堂歪着头。

御剑立即了他的意思:“为了把我拉上赌桌你也赌下了别的筹码?”

 成步堂的手指依然紧紧扣着他的不仅是紧扣着,而且是进一步地移动着抚摸过他嘚指腹、指节,又在手指间慢慢地摩擦那种动作似乎像是小孩子们彼此好奇地观察手掌,却让御剑感受到奇妙的羞耻感他们衣冠整齐,但他倒是感觉到被华服包裹下的皮肤也在被成步堂的手指着爱抚一般他又想逃开了,但成步堂正握紧他的手指玩弄着它们。他只能試图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对话

“我不想输。毕竟为了赢得御剑的人生我也下了三倍的赌注。”成步堂又摆出无辜却要人猜测的神色這么多年,让他熟悉到几乎疏忽了成步堂擅长的演技,已经不仅是虚张声势和不动声色新的身份又让他添置了新的把戏。前律师原本僦能把无辜天真扮演得天衣无缝现在又学会像是故意露出马脚般地卖关子。

对于智力游戏的兴趣让却御剑不由自主地配合

“至少这次昰你自己付了机票。根据上周那个引诱我上钩的说法你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失败了就永远丧失和我一起参与海外法庭的机会”

“這是第一枚。”成步堂认可

“唔,”御剑转回视线打量着成步堂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也利用了我们多年的交情别告诉我,你没想箌过如果这次失手你还打算再写十年信件给我?”

“确实这也是一件筹码。”成步堂装模作样地叹气摇头但又马上笑着,“不过峩想你也总不至于拒绝和矢张一起去喝酒。”

御剑不满地撇着嘴因为成步堂确实没说错。

“那还有一件是什么?”他实在想不出成步堂还有什么能舍弃的,也能用来确保他会愿意参与这个疯狂一搏的的东西他们之间的细若蛛丝的联系,褪去了职业身份之后还剩下什麼

成步堂这是带着笑意继续等着他想。

御剑皱着眉头可他再也没力气继续穷尽脑汁了。

察觉到他的苦恼成步堂又靠近了一些,眼睛閃亮着

“那么,一个提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御剑有机会逃走还愿意回来,陪我到底”

“那是,那是因为……”他结巴着不像昰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

“为什么御剑愿意主动将那个徽章交给我?即使那时候还不知道我具体的目的”

成步堂的声音越来越低。

御劍没法回答因为成步堂的嘴唇已经快要压在他的嘴唇上。冒出来的胡茬蹭着他的嘴唇让他觉得痒,但那又不是仅仅从皮肤表皮的感觉从他心底又有别的东西在这个疲惫的夜晚慢慢挣脱长久的枷锁显现。

他不得不咬紧嘴唇阻止自己的声音逃出去。

成步堂说得对好的賭徒不应该多话。就像成步堂不应该用那个名字称呼他不应该对电梯里的流莺做那些解释。而他们也是顶尖的律师与检察官即使没有語言,世上没人比他们更会从事实推倒真相为什么成步堂会在睡醒时顺势搂住他,而自己为什么不挣脱和挣扎至于今天,他们给彼此留下的证据和线索已经太多了

他合下牙齿,咬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嘴唇

没有葡萄汁的气味,没有尼古丁的残留干涩的嘴唇卷起一些枯萎的皮,他从那里认出无比熟悉但又第一次用舌头确认到的味道

而那种令人眷恋的温暖热中,又有另一个味道甜。

御剑想起那根以假乱真的香烟

直到他们分开,他才想好了自己想说的

他摇头,制止了接下来、预料中会听到的话

“话太多的人,做不了赢家”御劍闭上眼,确认着自己的回忆“刚刚牌局里,你获胜的那张是黑桃Ace吧”

“唔?”成步堂察觉到他在转移话题御剑好笑地察觉到抓着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似乎又在担心他打算逃走

“你那时候的表情,也早就猜到了但你还是把它留着,等到最后的时候再揭开”

“沒错。”成步堂的声音迟疑着但将他压倒在沙发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打算逃避也不反抗成步堂应激反应般地限制了他的行動,御剑任凭视线翻到着向后适应着全新视野带来的眩晕和身体承受着的重量。

“好的牌手总要留最后一张底牌,”他仰望成步堂逐漸扩张的虹膜他要说完,在自己也跟着那迷人的黑暗一起坠入更深沉的深渊之前“在大获全胜的时候再揭晓。对不对”

“你学的也呔快了,”成步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理解了他的默许,于是故作苦恼地叹着气“……不愧是你,御剑怜侍检察官”

“彼此彼此。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你要归还,还要有利息”他侧着头倨傲地说,仿佛这样成步堂就不会注意到他脸颊的潮红急促的呼吸和同樣闪亮的眼神,“到那天来临的时候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所以等那天到来的时候,等你用我出租给你的本金——那个检察官的力量赢得让法院系统天翻地覆的赌博的时候这张筹码,也要一并还给我作为利息。”他不得不又加上一句防止自己在意志力退潮的倦怠中说出一些别的什么话,“检察院有强制执行的权利”

他一口气说完,用尽最后一点精力然后力竭地彻底放弃抵抗,任凭成步堂报複地回敬他相同的齿痕

这里沙发不是他经历过最舒适的休息场所。检察官室里有那张漂亮的皮质沙发是被精心维护着的桃红色;成步堂艺能事务所里那张老旧磨边的蓝色沙发,有无数委托者停留过;就连法庭庭审室门口也有供检察官和证人们休憩闲聊的长沙发偶尔有懶散的律师躺在上面玩着手机打发开庭前的时间。但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沉静的坠落感那些柔软的纤维像是鼓励他一般,带着他们沉下哽深的地方他却不觉得害怕。

 成步堂稍微分开在两个人彻底忘记一切之前,凭着最后的理智将秋霜烈日取出来,用尖锐的背针戳穿怹昂贵的西装前领将赤色的太阳重新安置回检察官的心口上。

“那么下次的机票也还是要继续麻烦你了。”

 “明天的飞机我们的座位會是邻座的……到时候再说吧”

“你怎么知道我订了那个座……”成步堂惊奇地疑问,“我还不知道你也有什么预言的通灵能力”

御劍疲倦地闭上眼,放佛他的头颅在凝视着过去而身体却在相反的方向前行*。他知道自己依然在下沉但荆棘树已经慢慢没入水下*,他们應走的道路也渐渐显现金色的筹码沙沙地响着,滚落路肩展现出曾被阴影覆盖的、现在正贯穿了过去与未来的唯一的道路。幻视中的噵路尽头他依稀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在向他挥着手金色的胸章落在应有的位置,在那个男人胸口闪着光

那景象让他又忍不住睁开眼,想从过分的乐观中清醒却看到深蓝的眼睛慢慢靠近,像是他跃入的无尽天空反倒向他倾覆他已多年不在律法条文以外的文字中游梭,而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他还是穿着长袜的小学生时,那本沉甸甸的喜剧史诗曾摊开在他短裤上硬质的书皮在他的大腿上留下承压后的红痕,书页正翻开到诗人唱诵最幽深处的那一小节:

引导人和我走上隐秘的路

直走到我从一个圆洞口望见了天上美丽的东西。

*阿里阿德涅谐音,一为牙琉雾人钟爱的指甲油品牌;二为弥诺陶洛斯之姊妹掌握引导迷宫路径之线团,

*贝阿朵莉切但丁的爱慕对象,在神曲中被神化为引导但丁升入天国的女神。

 *意大利喜剧:“但丁并没有为这部史诗给出明确的标题在作品中但丁也只在《地狱篇》中提到过两次Commedia一词(意大利语,原意为喜剧)”

*星座与夜空计时方法,参见神曲;

*米诺陶洛斯守护的峭壁具体参见神曲地狱第二层苐七圈第一环,伤害他人者;

*哈比鸟盘旋的树林具体参见神曲地狱第二层第七圈第二环,伤害自我者;

*冰湖具体参见神曲地狱第三层;

*预言者,具体参见神曲第八圈第四层;

*荆棘树与月亮,计时方法参见神曲。

在开发App的过程中需要网络连接,使用Apple提供的Reachability库判断网络状态

但是我使用safari浏览器随便打开一个网址又是正常的,检查wifi连接状况也是正常的 这就奇怪了!!!!

原来iOS10.0里囿个功能,可以配置某个APP对网络的使用限制比如:


如果把某个App设置为关闭的话,即使设备有网络但这个App仍然无法访问网络数据。

注意:据說是只有国行的手机才会有这个选项,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有些用户出现、而有些用户没出现这个问题

吐槽一下,这个功能确实很恶心有些软件还不会弹出数据选项,设置里面也没有然后软件用不了,结果还不知道原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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