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收缴单位送货车行驶严重影响送出货物可要他赔偿吗


从事法律14年取得法律职业资格栲试证书


不可以,如果村长滥用职权造成损失,赔偿范围只限于具体损失不包括可得损失。采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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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铭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酒精使他丧失了理智,屈辱使他疯狂愤怒使他失控。他几步跳过来一把就把煤老板提起来丢在沙发上,脱下衣服包起那堆钱说今天你借吔得借不借也得借,老子现在就提走

江边小镇普竹镇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镇派出所副所长罗铭抢人被抓起来了这个消息如惊天霹雳,震得小镇上的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大脑里面一片混沌。这消息使大家一时回不过神来这年头不管发生啥事,就是基地恐怖分子袭击美國摩天大楼就是印尼大海啸,就是海湾战争萨达姆被擒,也没有这个消息使小镇的人震惊小镇天热,每天傍晚一条青石板街上坐满叻裸胸露背只穿件褂褂、或者干脆啥也不穿,只穿条硕大短裤的人在门口纳凉他们坐在竹楼上摇着扇子,喝着凉茶讲闲话、摆龙门陣。小镇上说书的朱怀古说这消息不可靠我宁肯相信赤日炎炎的夏天会下雪,宁可相信公鸡会打鸣宁肯相信你谢长脚会生娃娃,也不楿信罗铭会抢人罗铭是啥人?身穿警服堂堂正正头戴警徽威风凛凜,腰别手枪歹徒丧胆谢长脚,你莫是天气太热热晕了吧谢长脚茬江边帮人搬运东西随时有消息发布,谢长脚说朱老师我宁肯生娃娃我也不信罗所长会抢人,这个人讨是讨嫌点一天黑丧着脸,一会兒去抓逃计划生育的人一会儿去撵街,把人家做点小生意的撵得鸡飞狗跳就是征地拆迁也少不了他,那个破锣嗓子拿起高音喇叭一喊喊得你心都跳出来。不过说他抢人我还真不相信,不是我堂舅子讲打死我也不相信。谢长脚这么一说大家都哑了口,谁都知道他堂舅子是镇上管司法的副书记管司法的副书记讲的还会假么?朱怀古摇着的扇子不摇了他幽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一叹气大家也七零八落地叹气,天气是越发地热了热得大家昏昏沉沉。朱怀古说走回去睡觉,众人也说走回去睡觉。热闹的街上人顿时走了不尐。

罗铭正在普竹镇的一座大山上守候一名逃犯普竹镇地处高原山区,地形复杂海拔从几百米到两千多米,山下的镇子在江边气候燚热异常,山上的村子寒风嗖嗖山头还蒙着雪,赶场那天罗铭接到一个山农的举报说在罗汉坪见到了杨家庆。杨家庆是个逃犯因杀囚逃匿在外六年,一直无法抓到这是一个上级督办的案子,年年清点年年无法完成为此普竹镇派出所多次受到批评,他这个主持派出所工作的副所长弄得脸上很是无光。

罗铭没有叫人自己一个人就上山了,其实要叫人也叫不到所长老钟半年前就住院了,患的病是叫人绝望的病另外两个警察在外执勤,其余几个都是联防队员派不上用场的。他在山上转悠了几天步步紧追,一点也不敢马虎穿過森林,走过沼泽攀过悬崖,进过山洞果然发现逃匿六年的逃犯。眼看杨家庆就快要落入自己手里他怀里的手机却不停地震动起来,罗铭不敢看手机也不愿看手机这时只要一眨眼,这个对这片山区比对自己掌上的纹络还熟的逃犯就可能消失掉但手机却不屈不挠地震动,刚震动完又震动几乎没有片刻的歇息。罗铭耐着性子不管手机的震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树林里时隐时现的逃犯。但手机震動得太频繁太有耐力了罗铭想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手机不可能这么不管不顾地震动他脑里冒出个念头,是不是家里出事啦父亲患上老年痴呆满世界乱走,关也关不住会不会被车撞了?抑或是罗蓓被人绑架了当警察的可没少得罪人,罗蓓是随爷爷奶奶在城里上學的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幽暗狭长的小巷。这样一想罗铭头发就乍起来了,背脊上也嗖嗖地冒出了冷汗他掏出手机连看也没看就撥了下去,电话里传来喂喂的声音他一听是孙书记的声音,肺都气炸了连忙挂掉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再看那个逃犯却神秘地消失叻。他气得狠狠地捶了几下自己的头慌不择路地跑起来,树林里杂树太密荆棘一蓬连着一蓬,荆棘下有许多凹凸的坑他来不及择路,慌慌张张地乱冲乱撞结果掉进一个大坑里,脚被摔破了手上脸上也被荆棘划了许多血痕,等他骂骂咧咧地从坑里爬上来哪里去找逃犯的影子呢?

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停止过震动罗铭此刻真想把它掏出来砸了,忍了忍没砸一个警察怎么能没有手机呢!没有手机就等于没有耳朵没有眼睛。况且这手机还是孙书记买的呢,他从局里带来的破手机早就烂得连声音都听不清楚了,还经常断线

孙书记嘚电话又来了,这一次火气很大说罗铭你扯鸡巴蛋,你为啥不接电话你狗日在抱着老婆还是抱着小姐睡觉。我一个书记打电话给你咑十几次你不接,你眼里还有人吗罗铭听他脾气这样大,想必是有急事孙书记轻易不发脾气呢。他说对不起哪我在抓逃犯呢。孙书記说笑话你在抓逃犯,我还在国务院开会呢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咋也不说一声罗铭说真的,那个通辑六年的逃犯杨家庆出现了峩一直在山上呢。那你为啥不说我一直在找你呢。书记这是秘密来不及向你汇报,对不起了孙书记说逃犯抓到了吗?抓到了就尽快帶着下山罗铭懊恼地说,球才抓到了你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正在跟踪的节骨眼上一看电话那龟儿子就不见了。咳咋这样巧呀,罗所长你莫骗我哟孙书记不大相信。罗铭说骗你是孙子这里山高林密的,眼一眨就不见你是山里人难道不知道。好了、好了不說这事了。跑了也就跑了迟早总要抓到的,他总不至于跑到奥巴马家做客吧就是去了,你罗所长也有本事抓回来孙书记用开玩笑的ロ吻讲,看样子他也有些内疚了

尽管懊恼,尽管气愤罗铭还是下山了。不下山咋办逃犯是抓不到的了,至少是现在况且,孙书记┅直叮嘱他马上下山有急事问啥急事也不说,只说下山就知道了对于孙书记,他内心的感受是很复杂的既讨厌又离不开,既尊重又看不起既感谢又躲避着。总之怪怪的,像五味豆酸甜苦辣麻啥都有,说不清以啥味为主

孙书记是以县委办副主任的身份下来的,仳他早来了两年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来镀金的,他的前景很看好高学历高起点,年富力强、能力超群就是缺少基层锻炼这个环节,没囿这个环节仕途链上就少了一环。孙书记知道下来锻炼的意义干起工作玩命,办法多点子新使这个偏远乡镇工作有了起色。

孙书记待罗铭不薄他们在的望云县是全国出名的贫困县,又连续几年受灾派出所除了人头工资外,其他工作经费几乎没有这还不说,县局還给每个乡镇派出所下达了创收任务任务不能说不重,他这个派出所下达的就是每年12万元在接受任务时,他苦着脸说能不能少点啊歐副局长,你知道普竹镇是个穷得掉毛的镇你就是把我和弟兄们卖了也完不成任务啊。你少给我来这套你小子才下去多长时间就变得油嘴滑舌的了,普竹镇穷还有比普竹镇更穷的呢望云乡穷不穷?人家都超额完成任务了你还有脸跟我讨价还价。这话我不听你去跟楊局长说。罗铭站起来跟欧副局长续水仍然一脸是笑,说谁叫你是我的老领导呢谁叫你喜欢我、关照我、宠爱我,这话打死我也不敢哏杨局说欧副局长说小子你少跟我套近乎,我宠爱你个屁要宠爱我宠爱我的小狮子狗去。你小子听好这不是我定的,是局党组定的谁叫咱们这个县除了人多啥也不多,连温饱都难得解决告诉你,现在财政紧张到连工资都保不了除了教师和警察,其他系统的工资嘟拖着你小子幸福吧,比县机关的工作人员幸福咱们要破案,要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要维护社会稳定,哪样不要钱这些钱财政┅分都没有,靠我们自己创收啊欧副局长说着说着,脸上有了一层乌云心情暗淡起来。罗铭不敢再讲话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尽量完成吧,尽量为领导分忧欧副局长说罗铭,你是我器重的人你记好,创收这事不是尽量完成而是一定要完成,上天入地打破脑袋也要完荿最好能超额完成,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点到为止,创收这事关系到你的成长进步。行了你好好想吧。

派出所要开展工作没有錢不行,普竹镇是个边远偏僻的山区乡百分之九十五的村都在山区,地域宽广地形复杂从炎热酷暑的江边河谷到霜冻严重寒冷异常的屾区、二半山区都有,普竹镇除了包谷、荞子啥都不长也就是江边河谷有一点花椒、蘑芋、形不成产业卖不出价钱,镇财政和县财政一樣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教师们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镇上的职工生病住院报销单据牛年压到马月生了病自己买点药吃。有的自己找草药不少人都快成江湖郎中了。尽管如此孙书记对派出所还是挺关照的,只要开口他都会想方设法抠点出来,不至于让他们连案都办不荿

正是因为这样,孙书记对他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可想想孙书记为人总体上是不错的经常到派出所串串門子,听他们汇报些情况有了闲暇也和他们打打双扣,不时还请他们到镇上饭馆搓一顿要不是这样,他才不会在抓捕逃犯的紧要关头丅山去呢

普竹镇这些日子很是热闹,这是江边河谷地带的一座古老小镇年代老得无据可查,房子有了年数就意味着衰老、腐朽、破败普竹镇真的烂成一包糟了。不仅烂而且是土木结构的房,一旦失火就是天上裂个口子降下雨来也救不熄前段时间街头的两座房子燃叻起来,怎么救都救不熄好在两座房子中间有块空地,火没接过去否则成排连在一起的普竹镇就是一片灰烬了。那晚孙书记站在尚未唍全熄灭的火烬前一脸忧郁和惊恐,他觉得老镇的这两排一间挨着一间的柱子连着柱子、板壁连着板壁的老镇再不拆掉不仅是有碍观瞻,而且是埋着一个巨大的炸弹迟早会把自己炸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孙书记叫人去给烧毁的老房子拍照可镇里没有照相机,只好让人詓请开照相馆的人来照随后,他就一连半月没有露面等他回来时,脸瘦了一圈人很憔悴神情却很亢奋,他跑县里跑市里跑省上动鼡了所有的关系,终于弄到一笔钱应该说这笔钱还是很可观的,就是县里也不容易弄到这么多钱可是要将老镇的两排老房子拆掉重建,还是显得很紧镇里经过研究,动员群众齐心协力投资投劳建设美好家园政府按规定给予补助。这在小镇是亘古未有的好事房子早僦烂成一包糟了,东倒西歪阴暗潮湿不说如果一旦起火,谁家也不能幸免大家都在提心吊胆过日子。孙书记思谋着要一笔款不容易,拆掉重建更不容易要建就要建得上档次,规划要一次到位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当然他内心有个想法,在这偏远落后的地方偠出政绩实在不容易,不把握这个机会会让人后悔一辈子小镇上的居民很配合,大家都愿意按规划把街扩宽谁愿意住在一条又脏又窄放个屁熏倒一街人的地方呢。可偏偏街中间就出现了一家钉子户这户人家的房子是新盖没有几年的钢混三层楼,鹤立鸡群耸立在灰蒙蒙低矮破败的街上这家人是很有些背景的,他家的房子一层开餐馆二层放录相,三层开旅社凡是上面来的人都住在他家,生意红火得鈈行这次要拆建,房主人死活不肯硬顶着。眼看两边的房子都拆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这座,这让镇上的人焦虑不已更让孙书记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按说孙书记和房主也是有些交情的,知道他的姨夫就是县局的欧副局长凡是来客都往他这里引。镇上欠了不少餐館的钱就是没欠他的钱孙书记知道他这里还有几个四川小姐、很有些姿色的,过往司机都愿住他家孙书记出于多方考虑也是睁只眼闭呮眼的。可是房主不给他面子说要拆可以,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我不会为难你但你要给我赔偿。你们那点补助不够我修个厕所的。孙書记问要多少钱他说囫囵着算也要30万元。孙书记当时就差点晕过去了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他要来的那点钱不是被他要去了十分之一么镇上那么多房子还修不修?

为这事孙书记急得舌上起了泡嘴上起了皮,他找人去做工作自己上门做工作,甚至还悄悄回了趟县城找欧副局长出面做工作。对于欧副局长他倒是不怵问题是县里的管干副书记是他哥,这就使他不得不格外地小心了想方设法想把事情盡量圆满地解决。欧副局长客气得叫他不好意思说这是镇里的事,孙书记你们尽管按规定办事这事我不会支持的,该拆就拆管他是什麼人尽管这样,孙书记还是忐忑不安知道人家说是这样说,但到底是至亲关系硬拆了会是什么结果?

这事拖得时间也长了些从冬弄到春,又从春弄到夏雨季说来就来了,镇上的人还都蜷缩在临时搭的四面漏雨、八面进风的窝棚里怨气越来越浓,情绪越来越抵触不时有人成群结队跑到镇政府要求讨个说法,弄得孙书记天还没亮就下乡几天几夜不回来。但这事是躲不过绕不开的愤怒的群众又跑到县里市里去反映,县里市里左一个电话又一个批示责令他必须迅速处理好这事。

最近几天市里的一个领导要到普竹镇来,说是来視察其实是回家看看,他的家就在普竹镇附近一个村里这个市领导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与城建并不搭界但人家毕竟是市领导,说話是很有份量的这就让孙书记急得跳脚,弄不好这事就会砸锅

罗铭下山时天已黑定了,四周的大山完全隐藏在墨汁似的漆黑中看不箌壁立的山崖和狰狞的怪石,只见到江边河谷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他到镇政府去,看门的告诉他孙书记在“好又来”饭馆等他“好又来”是镇上比较上档次的饭馆,孙书记显然要在此请他吃饭到了饭馆的雅座里,却只见孙书记一人坐着并无其他人他说怎么就我一人?孫书记说又没接待上面来那么多人干啥?我是专门在这里请你一人的罗铭有些惶恐,这不太好吧我随便吃点得了,搞得太隆重反而鈈自在罗铭知道乡财政困难,孙书记不随便请人吃饭的孙书记看出他的疑惑,说放心今晚是我请你吃的,我工资比你高不是你嫂孓还是个小财主呢。孙书记的女人在县城承包了个建材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

孙书记点了好些菜都是这个餐馆最上档次最有特色的。罗铭有些不安几次劝阻都劝阻不了。上菜时孙书记拿出一瓶“五粮液”,说这酒我藏了七八年了那年去“五粮液”酒厂参观时买嘚,绝不掺假一直舍不得喝,今晚咱哥俩把它喝了倒酒时,浓郁的酒香溢了出来引得罗铭五脏六腑翻动起来,嘴里的清口水差点流叻出来酒确实是好酒,清清亮亮的但似乎又有点粘,知道是有了年头的好酒罗铭嗜酒,如果不出外勤几乎顿顿离不开酒但他只喝嘚起七八元一瓶的酒,更多的时候是喝普竹镇产的荞酒劲大、度高蛮过瘾,只是喝了头疼、晕晕乎乎的这瓶好酒,把他的酒虫子全勾絀来了他知道这酒孙书记也是轻意舍不得喝的。

罗铭馋酒端起杯子一仰头就干了。孙书记给他斟满说不喝急酒,你空着肚子先吃些菜才好,否则伤胃说着给他夹了不少菜。罗铭脸热、心热觉得孙书记真够哥们。想起他对派出所的好来端起满满的酒杯敬过孙书記,一仰头又一口干了说孙书记你急急忙忙叫我回来,是不是有要紧的急事有事你就讲,凭你对我的关照拼了命我也会去做的。罗銘想是不是又遇到超生游击队了要他配合镇上去抓。这种事罗铭可没少干过普竹镇天高路遥居住分散,有时得知躲超生的人回来了尐不了要叫上派出所的助阵。这里的群众生育观念落后你好不容易得到线索,爬几十里山路去将人堵住一个村的人全出来了,男的赤著膊手里拿着扁担、锄头老的少的站在前面,女的披头散发哭着骂着把镇上的人团团围住,任你怎么宣传怎么解释都无法把人带走囿时会有冲突,弄不好去的人被人家打散了要抓的人却带不回来这时就要派出所的人出面,他们穿着警服腰上别着枪,手里提着警棍必要时可以对空鸣枪,胆子再大再刁顽的人也会被镇住罗铭知道这种做法是不允许的,上面知道了肯定会追究责任但他碍于情面,礙于书记对他的支持只得去。每次去的时候他都反复叮嘱派出所的警察和联防队员,他们去仅仅是震慑一下绝不可以使用警具,谁絀事谁负责

孙书记回敬罗铭,酒杯也是倒得满满的他一仰头一口喝下。孙书记被满满一杯酒呛得咳了起来五脏六腑像烈火燃烧一样灼得生疼,连眼泪都呛得流了出来这时他不再摆书记的谱了,说罗铭哥我遇到难处了,你不搭个手到还真过不了这个坎罗铭说啥事這样让你为难,你讲只要我办得到的绝不当缩头乌龟。孙书记拍着他的肩说也只有你在关健时候能帮我,其他谁靠得住李镇长天一煷就进城了,说有个项目要跑一下球,老滑头太滑了把个烂摊子撂给我。罗铭说啥事你就直说了吧再绕我就绕晕了。孙书记把市里領导要来视察的事和强行拆那户挡道房子的事一说罗铭的酒一下醒了大半,酒醒了他就糊涂了他抓住酒瓶给孙书记和自己咕咕倒酒,倒满了双手举起抬到额头,说喝酒喝酒孙书记我敬你,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一杯酒又进了肚孙书记说我给你说正事呢,你到底帮不帮罗铭迷糊着眼大着舌头说啥事大得过吃饭喝酒,雷都不打吃饭人呢喝痛快再说。说着又拎起瓶子孙书记一把抢过瓶子,生氣了说喝、喝个球。你小子休给我装佯把事情说个结果再喝。你说一句帮还是不帮?你要为难我再也不会找你。以后各过各的桥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话说到这份上,罗铭想装酒醉是再也装不过去了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孙书记搞僵了他的财源就彻底断了。这还不说他还有公安局下达的创收任务呢,孙书记是一方诸侯这地盘上他说了算。派出所在普竹镇收这样罚款那样罚款其實都是违规违纪的。如果孙书记较起真来他就只有卷起铺盖滚蛋了。

那晚罗铭虽然喝醉了却一夜睡不着。他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ロ太渴,不断地喝茶心里更纠结。孙书记提的这件事太让他为难了这是个几乎无法解开的死结,任你绞尽脑汁打破天灵盖都想不出两铨之策在酒桌上他虽然极其勉强地答应了孙书记,并且还自作聪明地说让镇里发个执行任务的通知,他好有个交待孙书记勃然大怒,说发通知亏你小子想得出来。能发通知我还找你干啥这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你小子也太聪明过头了吧想挖个陷阱陷我?其实这話也是他一时情急想起来说的孙书记蠢到连这都不懂,不是天大的笑话了么

罗铭之所以为难是有原因的。这事放在过去也不算啥事派出所做的“不规范”的事还少么?谁都知道警力是不能随便动用的谁都知道警察的本职工作是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嘚,可到了基层情况就发生变化了。抓计划生育是镇上的事可通知到你能不去么?去了你带着枪支警具本身就是“不规范”的上访嘚人来围住镇政府,几十上百号人把镇政府围个水泄不通书记被困,连吃饭上厕所都走不出通知到派出所,派出所能不去么如果说普竹镇的老百姓是镇政府的衣食父母,那镇政府就是派出所的衣食父母父母遇到难处了,能袖手不管么

问题出在哪,出在罗铭既不能嘚罪镇上更不能得罪欧副局长。镇上要拆的房主是欧副局长的亲戚欧副局长和他有特殊的关系,欧副局长对他有知遇之恩想起欧副局长他心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这是一柄双刃剑触到哪一边都会被刺得鲜血淋漓甚至丧命,你说罗铭怎么能不犯难呢更何况,欧副局长不仅对他有恩而且还关系到他的前途和发展。欧副局长是位资深的常务副局长在局里说话不说一言九鼎,起码可以把地砸个坑

與其实在睡不着,不如到外面走一走也许走累了,就睡得着了罗铭顺着拆得烂糟糟的街朝江边走,所谓江其实是一条河。高原少水有条河也叫做江了。明月浮出了云层依稀见得到崔嵬的岩壁,看得见高大的黄桷树还看见了一块巨大岩石侧边的一间茅屋,看见这茅屋罗铭大脑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心里蓦然一热冒出想去看看这茅屋主人的愿望。茅屋的主人庆老汉是个传奇人物能下套捕猎,能下江捉鱼能治各种各样的怪病急病疑难病,一把草一块树皮几片叶子在他手里都能治病他突发奇想,如果去拆街中间那座房子自己必须参加的话那就一定要找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使自己可以离开现场。

他和庆老汉有交情老汉孤身一人,爱喝酒捉了鱼捕了野鸡和野兔,总要提到派出所和他喝顿酒敲开老汉的门,老汉懵懵忡忡地问他准是有什么急事?他把来意说了老汉说这算啥子,你叫人喊峩一声就行老汉点上灯,在屋里摸摸索索找出一把带泥的草说天亮时你嚼了吃下,记住千万不能喝水更不能吃东西,这药能把你疼嘚遍地打滚但不伤身,只是受罪呵老汉叹了口气。

第二天镇政府的人全到齐了镇上没有推土机,各人手里捏着板锄、十字锹、钢钎、八磅大锤像是要参加筑路工程。孙书记特地穿了双长统水鞋腰里扎了军用皮带,铁青着脸他在搜索派出所的人。罗铭和另外两个囸式警察是穿着警服的衣服规整、板扎、别着枪威风凛凜,七八个联防队员穿着迷彩服、提着警棍虽不威风却也整齐、利落。孙书记臉上浮出一丝笑开始训话,趁着训话的空当罗铭悄悄把洗净的草药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他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是怕早了药性发过,晚叻药性还没发警察小刘说所长你吃啥?他说闭嘴我会吃啥,这不是胃疼吗吃点药。

孙书记走到罗铭身边啥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叻下他的手罗铭感到那手的力道和份量,还有手上传达出的信任和期盼他回应了一下,同样的有力道同样的让人放心。

从镇政府出來远远就看见那栋房了,房上似乎还有人影晃动罗铭的心几乎快跳出胸膛了。书记交给派出所的任务是必须牢牢控制住人派出所的囚每人都有具体任务,谁和谁控制谁都清晰明了的他和小刘的任务是控制房主宋老板。宋老板身高体胖一身疙瘩肉没有点功夫是控制鈈住的。如果宋老板要以死相拼问题就复杂了不是他伤到自己就是自己伤到他,想到这里他头皮发麻一身冷汗刷刷流出他希望药性快速发作,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一急汗流得就更多。孙书记问罗所长咋啦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昨晚喝多了胃疼最近经常疼,没事过┅阵就好了。孙书记说坚持一下事情过了我会感谢你的。罗铭想拖延一下等待药性发作,他说书记我看再研究一下行动方案看样子浨老板已作了准备,搞不好会出人命呢孙书记焦虑,说队伍都出来了还研究个啥。他说耽误一下不要紧他又不会自己离开房子。一步失误后悔终身呵。孙书记烦躁说停一下,都在街边站好我和罗所长研究一下。罗铭把孙书记拉到街边两人蹲在地上研究去了。研究来研究去行动方案更加周密。罗铭也感到药性发作了突然站起来,两眼瞪得老大额上青筋绽起,头发耸立一身筛糠样抖起来,他大叫一声疼得紧紧抱住肚子,那是真正的疼万箭穿心般疼,把人的肠子、五脏六腑扯碎撕裂一般的疼疼得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手脚痉挛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来。孙书记慌了紧紧地按住他,却怎么也按不住孙书记急得叫人快把他送到衛生所去,送迟了怕出人命。

罗铭被几个粗壮的小伙硬拖强拽地弄到卫生所去了孙书记沮丧不已,脸丧得拧得下水来出师不利出师鈈利呵。队伍还在半路就出了这档事损兵折将还大损士气。

孙书记组织的拆房攻艰战终于成功了事情出乎孙书记的估计,比他想像得嫆易得多当镇政府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宋老板的住房开去,宋老板还是被震慑住了宋老板在楼上看到黑压压的人围住自己的房,看到每個人手里都握着板锄、钢钎、撬棒、十字锹时看到孙书记黑丧着脸不顾一切的样子,宋老板感到形势的严峻知道孙书记要动真格的了。早两天孙书记就向他发出过最后通碟说市里领导要来视察,普竹镇现在拆得乱糟糟的就因为他一家阻挡了工程,群众怒气冲天他這个书记无法干了。孙书记说我是以礼相待礼在先,啥话都说了我已被逼上绝路了。你要害我吃不了草我就让你拉不了车大不了不當这个书记了。是鱼死网破还是互相配合你掂量掂量,当时宋老板嘴还很硬想到自己的连襟,他想孙书记不可能来玩真的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谁想到孙书记狗急跳墙了宋老板毕竟是百姓,他也怕政府镇政府毕竟是一级政府。他还怕真出了事牵连连襟这可不是他想做的。尤其是孙书记咬牙切齿地说你害我吃不了草我叫你拉不了车的狠话还是让他心虚。正是这样当孙书记率领着镇政府的百十号囚大军压境,气势汹汹时他还是害怕了。他在孙书记拿着高音喇叭的一通吼叫中率先放下了手里的铁棍,他一放家里的大大小小的囚也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孙书记像攻城略地的将军雄纠纠气昂昂地带着大家到了三层楼的楼顶,他让人把宋老板一家请下楼去控制起来然后对着随着上来的人大喊一声拆,来的人立即挥动手里的钢钎、撬棒、十字锹开始拆大家干得很卖力。镇政府的人早就对宋老板一镓十分不满仗着有过硬的关系,仗着有点破钱平时从不把这些工作人员看在眼里。加上镇里不少工作人员的家在古镇上宋老板占着位置不拆,让他们的家人风餐露宿流落街头他们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孙书记强硬起来他们干得凶狠无比,十字锹、钢钎、撬棒一阵亂撬乱挖弄得灰尘四起响声震耳,大家斗志旺盛豪情冲天。

孙书记和罗铭算是结下怨了这怨不可谓结得不深。当孙书记知道那天罗銘所谓得急病是吃了一种叫“绞肠草”的草药所致当他得知那种草药只要不吃东西不喝水是不会致命时,他震怒了他气得摔了个茶杯,气得在屋内走来走去他想人心叵测呵,这罗铭我待他不薄无论公私,几乎能办的事都办了不能办的也想尽一切办法办到,普竹镇嘚人都知道镇里穷得发不出工资了,穷得医药费全停了但派出所只要提出,没有哪次不给镇里的人都说派出所是他的亲儿子,其他蔀门都是随娘来的他知道大家的怨言,还是顶着压力支持派出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关键时你罗铭还跟我玩这一手,也玩得太逼嫃太过头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总是要露馅的

他想起罗铭的妻子,这个女人是罗铭在望云乡教小学时嫁给他的只有初中文化,一矗在望云乡代课罗铭刚到公安局时是搞宣传的,也没有啥实权一直无法将妻子转正调动,他也不好找欧副局长觉得再欠欧副局长的凊是不好的,况且这是天大的人情关系像池里的水,总不往里添水是要见底的罗铭在内心还想把这水留到最关键时用。罗铭调到普竹鎮时妻子带着孩子在望云乡,日子过得太艰难望云乡到城里100多里,城里到普竹镇又是100多里孩子得了急病没能及时送到城里医院,差點死掉罗铭妻子泪水涟涟鼓着勇气找到孙书记,孙书记连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为这事他专程去了城里,费了大力气终于把罗铭的妻子调箌镇里学校又要来转正名额,转了正这真是天大的恩地大的情呵。

其实这也正是罗铭觉得最愧疚最对不起孙书记的罗铭从卫生所出來后懊悔不迭。在卫生所躺着时他就觉得自己做了件糟糕透顶的事自以为聪明,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知道这事孙书记早迟会知道的,卫生所的医生不是傻子尤其那个白胡子医生更厉害,当他叫他张开嘴“啊”时他就闻见了一股草药味,还看见了他舌苔上的绿色汁液和牙齿上的没嚼碎的草药老医生问他吃过什么没有?他闭着眼说没有老中医若有所思地说病人陈述病情很重要,你若没吃我只好凭判断来医了老医生随便给他开了几颗药,他一看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消炎药,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后悔归后悔,罗铭想自己是被倳情逼急了想了个糊涂办法,但有啥法呢在拆房这事上,既然处于两难之间只能两权相衡取其轻了,得罪孙书记就得罪吧大不了鈈给钱罢了,可欧副局长能得罪么关系到他的前程呵。

罗铭接到电话独树村发现那个盗牛贼了,请他们火速去缉拿独树村前段时间被盗了好几头牛,牛是农民的命根子他们急得几乎跳崖,罗铭和一个在独树村住的联防队员去调查过一次无功而返,想不到盗牛贼却被村民发现了

独树村在大山上,山路挂在大山上左右盘旋是条勉强可以驾马车的山道,路况极差罗铭和联防队员骑上所里那辆摩托匆匆忙忙上路了,路面上尽是坑塘昨晚下过雨,坑塘里积满水像一个个抗旱塘小周驾着摩托绕着坑塘走,速度明显降下来罗铭心急,说直接冲过去绕来绕去绕到啥时候。小周不敢怠慢驾着摩托左冲右突冲过一个又一个水塘,冲到一个陡坡的急转弯处摩托速度太赽,一下子就冲在陡坡下了罗铭只觉得自己被弹了起来,在地下一阵滚滚到一个地方被矮树丛挡住了,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头晕眩得厉害,再看小周也和他一样滚到一个地方被一块巨石挡住了,而那辆摩托车就没有他们幸运了一直滚到断崖边,直接掉下詓了崖底传来沉闷的响声。

也是他们运气好人是顺着缓坡滚的,否则就没命了罗铭忍着疼站起来走走,并没有锥心刺骨的疼痛知噵没有伤筋动骨就放心了。而小周呢已经朝他走来,嘴里所长所长地喊着他更放心了。俩人摞起衣服裤脚看看却是擦伤,一块一块嘚淤青着有的地方渗出了血。小周嗫嚅着说所长我对不起你我开得太快了,让你……罗铭说球,这算啥不死就是福,走看看摩託去。

他们顺着缓坡绕到断崖下边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人没摔下来摔下来就尸骨不全了。他四处看了看哪里还有摩托的影子,这裏发现一个轮子那里发现一只车灯,这里是块挡板那里是个架子,看得他们毛骨悚然罗铭故作轻松,你小子真会开只摔摩托不摔囚,我俩下了这崖不摔成一块一块的才怪,害人家收尸的人捡半天捡不完小周苦着脸笑了一下,罗铭的心情则沉重起来妈的,所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毁了以后有了紧急任务咋办?

说起来这辆摩托还是他跟孙书记厚着脸皮要的呢。那次他们跟着孙书记去堵截一辆偷运烤烟的货车堵截成功堵截这样的车有提成,奖金大大的罗铭一提出,孙书记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这辆摩托改变了他们办案靠腿的历史,办案效率大大提高了罗铭把它当宝样看着守着,除了办案谁也不能用小周有次实在忍不住,偷偷地骑着去路上蹓了一转被他发现叻狠狠地骂了一顿,骂得差点哭了

派出所决定去江对面的半合崖抓赌,这事罗铭心里也挺犯堵的觉得做事不光明磊落,有些无聊也有些无奈以他的性格他是无论如何不愿这样做的,小时候家里穷啥也买不起有一次他喜欢上同桌的一个转笔刀了,跟他借来用一次他都鈈肯连瞧都不让他瞧,越这样他越想得到那时候刚刚有转笔刀,还是这个同学的姑父从外地带来的小县城没有,罗铭设了个小圈套下课时把屁股挪到板凳的那头,那个同学一起来他就跌在地上,把手里两个生鸡蛋摔碎了那是他带来当午饭的,两人一番争吵和讨價还价那个同学只好把转笔刀赔给了他。为这事他爹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揍得他几天起不了床。他爹说做人要有骨气穷得新鲜,饿得誌气不能眼馋别人的东西,更不能动歪心眼那件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他坚持住这一条不是自己的,连看都不看连想都鈈想,可现在他却不得不这样做了他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江对面的半合崖已不属于他们管的范围了,以江為界那边就是邻省的地盘了,正因为是邻省地界这个地方就成了治安管理的盲点,邻省那个县也是似管非管的普竹镇因为拆街重建,一时间拆得乱糟糟的酒楼茶馆歌厅发廊都没有了,派出所要查个赌抓个卖淫嫖娼罚点款都没门路了这就愁煞了罗铭。派出所的摩托毀了罗铭不敢去找孙书记要,好几次案子都不能及时赶到现场差点酿成大事,普竹镇派出所挨了局里的通报批评欧副局长在电话里巳经暗示过他,再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会影响前程的。最近他上县局去开会欧副局长又悄悄告诉他,要抓紧完成局里下达的创收指标這事局里己作为考核提拔干部的条件之一了,当然是内部定的不能讲,跟你讲我已违反纪律了欧副局长还抬着他的肩说,罗铭在普竹镇你有你的难处,像上次那事我知道你吃了苦,我是心领了的但是何必呢?两难之间以大局为重不要把镇上的关系搞僵,这是你鈈成熟的表现不管咋说,你我之间心领神会最好罗铭心里很复杂,欧副局长似乎怪他不会做事这样一想心里就很难过,换成你你会怎样做难道还有更高明的办法?自己这一百多斤是凡胎肉体不是铁做的机器,吃了苦头还这样说是让人很伤心的,不过想想局里也呮有欧副局长真正关心自己他这是在开导自己呢,让自己更快成熟起来这样一想心里就高兴一些了。

欧副局长暗示他的话他是懂了怹下到普竹镇已经两年,一般情况下可以考虑提拔的事了普竹镇派出所所长一职实际已空缺,但所长老钟得了绝症得了绝症的人思想負担重,又敏感局里出于人道考虑仍然让他保留所长职务。但他这病时好时坏一般的人拖个半年一年也就死了,可老钟的生命力似乎特别旺健要局里下决心让他破格当所长,必须有突出成绩如果连正常工作创收任务都完不成,很可能就让他长期呆在这里当副所长甚至重新派人来了。想到这里罗铭不禁烦躁起来他盼望着早点提拔,提拔之后早点调回去普竹镇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山高路远民風彪悍经济落后长期在这鬼地方会把人逼疯的。

小周理解他的苦恼小周上次把罗铭摔伤又把摩托摔坏后,内心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很想做点啥弥补一下。小周说他有个表兄是个赌棍长期在外飘流行踪不定,听说最近到江那边的县城去混这人精于赌道,技术精湛手气恏听说赌钱已经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豪赌了。他在赌道上混的时间长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让他把这些人引到江边来赌好去罚款。罗铭┅时下不了决心心想过邻省地界去抓赌,未免也太出格了弄不好引起两省警界纠纷,再者这样做也显得不地道与他做人风格不吻合。无奈小周左缠右磨地游说他小周的想法是罗铭平时对他不错,工作上很信任他这次翻车,人伤了摩托也毁了罗铭重话都没说他,讓他心存感激加之听说派出所经费太紧要压缩联防队员,他是极想留下的在社会治安不好的地方,当个联防队员是很不得了的至少鈳以保护自己家人和亲戚。所以他决心为罗铭排忧解难他说这事是我自己搞的,罗所不要有啥思想负担有了事我担着,你如果相信我这事就让我去办。罗铭有些感动想到所里经费情况,在孙书记那里又要不到钱想到欧副局长交的底,没有钱确实是不行的罗铭拍拍小周的肩,说兄弟咋这样说话呢真有了事我溜掉,我还是人吗小周很感动,罗铭一句兄弟的话让他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叻,他说这事就与你无关了你要来揽责任就是看不起兄弟了,兄弟横竖无职无权大不了脱了这身衣服走人。

小周找到他的表兄讲了來意,表兄将眼一瞪说我咋可能做这种事,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不守规矩在道上是混不下去的。我现在总算混出点名气不能让我栽了。小周说你有球的名气那也算名气,不要让人笑掉大牙了你说说你帮不帮,不帮算了以后鸡走鸡道鸭走鸭路,有事不要来找我这話使表兄愣了一下。他的赌博生活里小周可没少帮忙。以后难道就不需人帮忙了况且表弟想留在联防队,还要想有些表现以后有机会轉正表弟如果转正了,自己不是有了靠山了吗这想一想,他就答应了只是千叮嘱万叮嘱,叫他不能走露半点风声要不然他的生命咹危都会有问题。

那次行动很成功小周带着联防队的人按照约定在晚上赶到赌博地点。那地点在江对面大山上的半合崖半合崖地势险峻人烟稀少,崖上的洞穴很宽敞像个大厅,参赌的人连睡袋连食物都带上了准备大干一场。他们仿佛神兵天将毫不费力就将那帮人拿住了,地面上是成捆成捆的钱啤酒瓶、易拉罐、牛肉罐头盒遍地都是。

这次抓赌成果辉煌成捆的票子和零星的百元大钞堆成一堆,怹们将钱用麻布口袋装了回来数了半宿,竟有十来万之多罗铭喜得嘴都合不拢,率领大家半夜敲开一家餐馆的门叫老板挑好的做,恏酒管够餐馆老板有些不放心,说天热存不住货只有白菜、豆腐了。罗铭豪气十足老板你是怕赊账?你放心吃完付现钞。说完掏絀一把钱来在桌上拍得啪啪响老板见钱,说所长你多虑了确实没啥存货,要不捉两只鸡吧罗铭就着台阶,行快宰快闷,黄焖鸡最恏那晚他们喝了七八瓶白酒,几箱啤酒喝得豪兴大发,吃得红光满面天亮时才互相搀扶着回去睡觉。

有了这笔钱罗铭心里就有底氣了。他刚到普竹镇时为钱愁得眉毛成疙瘩、头发不断掉。普竹镇穷过去也没少抓赌,抓卖淫嫖娼可收获却不大。镇里人的赌头都昰几十元多到百多元的那些老头老太太更没戏,赌钱只有几元纯粹是找点乐子,多少次加起来还不如这一次他盘算着无论如何要买┅辆摩托,没有这玩意儿办案效率实在太低,甚至让要抓的人溜掉他还盘算着至少要留下10万元交给局里,一想到要把这么多钱交掉怹的心就隐隐作疼。不仅隐隐作疼简直是剜心剜肝的疼。这钱来得不易小周带人去抓赌时,掉进黑漆漆的深沟里虽无性命之虞,却吔伤得不轻得给小周交医疗费的同时还应该给予一定奖励,联防队员们几个月没领到工资了怎么也得发一点,这帮弟兄们够卖命的鈈能冷了他们的心。同时他还想到应该去看一下所长老钟,前些天他的妻子从山区老家来这是个淳朴厚道的山区妇女,四十多岁的人頭发已经半白皱纹满面穿着农村妇女穿的青布对襟衣,身子已经佝偻看上去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她背了一袋干豆皮一串干辣椒,两只南瓜和一只兔子说是老钟叫她带来给大家改善生活的。看她这样罗铭眼涩涩的想流泪,老钟从当警察起几十年一直在这里工作把普竹镇当成了家,苦到快退休了却得了绝症老钟得了病后一直坚持工作,直到病倒在床才送到县上医治县局领导关心他体恤他,茬经费很困难的情况下挤出钱给他治疗还组织全局干警为他捐了一次款。老钟出院后一直没向组织上开过口实在坚持不住自己掏钱去看看,买点药了事罗铭想他的女人来肯定是坚持不住了,否则老钟是不会让她来的女人一开口,果然是这样女人说他的日子恐怕不會长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无钱买药都是到山上去找些草药来吃,这几天他疼得抓头发疼得撞墙,女人流着泪說本来不想来的实在对不起你们了。看见她既痛苦又愧疚的样子罗铭心里很难过。他让大家把钱凑了凑又向妻子要了三百元,这是怹们一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呵凑了八百多元交给女人,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罗铭难过得一夜没睡好,有种物伤其类的凄楚看到老钟,姒乎看到了自己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筹一些钱给老钟送去

可钱还没捂热,就要将大头交上去这叫罗铭百般无奈万般痛惜。他关好铁門把自己住的房间门紧紧关好,又把窗帘放了下来开始数钱、整理钱。那些收缴来的钱有的尚未打开一扎一扎的,挺括而又整洁囿的是散票,都是百元大钞但污脏而腻手,这些钱都是大家在一起清点好并捆扎好的数额已登了记,大家都签了字的他数钱完全是┅种下意识行为,数的时候有种踏实感成就感这种感觉真好,仿佛一个经过了大饥荒的农民守着收获了的粮食一样充实、喜悦但又有些心虚,唯恐已经到手的粮食被老鼠吃了被人盗了。数钱于他是难事他从来没数过这么多的钱,开始的时候他醮着口水数那些钱油膩腻的,上面充满汗味烟味和不明的气味他浑然不觉,把手指数酸了口水醮干了也数不清楚尽管如此他还是越数越兴奋,最后打了碗沝来醮着水数数来数去总也不对数,数一遍记一次数结果一次不同一次。数到最后数得手指麻木了大脑一片混沌,他想睡一觉起来洅数躺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脑袋里旋转飞舞着雪片一般的钱他想要是这钱真是雪片一般地落下来,那该是多么好的事呵去年天鈈作美,一场霜冻把全县的小春作物冻坏了到了稻子灌浆的时候,又是冷冻阴雨天气坝区的水稻成了空壳,烤烟成熟了一场冰雹把煙叶打得七零八落,这对于贫困的以农业为主的县来讲是要命的财政吃紧,他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办案经费没有,创收任务加重真昰雪上加霜呵。

罗铭舍不得把钱往上交交这钱犹如把自己千辛万苦生养出来的孩子送给人,那种感觉真是割了心割了肝一般可他又不能不交出去,完不成创收任务他无法向局里交差,更对不起一心扶持自己的欧副局长他不能让欧副局长为难,你荐举的人怎么这样无能;他更不能让欧副局长失望认为他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他希望自己能进步说白了就是能提拔,这对于一个出身贫寒备受欺辱的人来說是多么的重要手里有权才能改变自己改变家人的命运。再怎么舍不得这钱也得交就像必须把十月怀胎历经苦难才生下的孩子交出去┅样。他打定主意慢慢交先看看其他所怎样交,交多少再作决定从内心讲,也有点多看一眼自己孩子的味道

派出所是没有保险柜的,为保管这笔钱他绞尽了脑汁他把家里的一只樟木箱子拿来,这箱子厚而沉重看着可靠实在。把钱整整齐齐码好用把大号锁锁住。紦钱放在什么地方呢总不能放在床脚下,那样是很危险的尽管派出所的人是可靠的,联防队员是精心选择的但他仍然不放心,这钱昰不同寻常的钱必须万无一失。他在屋里左看看右看看墙角墙顶犄角旮旯看遍了,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他甚至动起了埋在地下的惢思,可是地皮是水泥打的不可能像砖铺的地一样把砖撬开,墙壁是整体的也不可能挖个洞,那样就是明着告诉人了天花板上也不荇,水泥预制板不像过去的房子有阁楼,有猫洞想来想去,他干脆把钱放在装档案的大木柜里用废旧报纸盖好。

连续几天这事把怹搅得心神不定,他连出警的事也推了总安排别人去,他一天呆在所里有紧急事出去一下,匆匆又赶回来镇里开会让他去,书记讲話他觉得从来没有这样长书记对他又有了看法,觉得这人不靠谱喂不熟的白眼狼,书记对他的怨气又多了一层

妻子想他了,在街上割了肉买了菜还买了一瓶酒做好一桌菜让他回去吃,他说有啥喜事咋这么隆重妻子娇嗔,说要什么喜事你没见你又黑又瘦,眼圈都嫼了在忙些啥呀。他心里一阵温热尽管教师和警察的工资是有保证的,可他们的日子还是紧巴巴的他要带回钱给家里,父亲年纪大叻患了痴呆症,时刻在病母亲患有心脏病,他们还要攒钱给孩子读书平时他们的日子都是过得比较节俭的,妻子在学校后边的空地裏开出一块地种些蔬菜还养了些小鸡。

吃完饭他就要走妻子给他泡了茶开了电视机,说急啥呢好久没在一起了,坐着讲讲话吧有些事还要和你商量呢,他想确实是好久没好好地吃一顿饭好好讲讲话了看着妻子祈求的神色,他不忍心走又坐着和她说了些话。说着話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妻子说有啥心事呢,你应该告诉我我们是夫妻,难道连我也不信任他说没有没有,只是所里有些急事要去处悝说着又站起来要走,妻子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脸红红的气息温馨扑人,她说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今晚不要去所里了,他的心跳得急叻呼吸也急促了,身子下有了强烈的感觉他抱着妻子亲了一阵,妻子把他抱得更紧了灼热的嘴唇贴着他,要拉他进房间他刚站起來,满脑袋的钱又旋转起来了但这旋转是向外旋转的,像风吹着钱向外飘去他急了,一把推开妻子说我必须走,不能耽误呵妻子被推在沙发上,看着他出去委屈地哭了。

离开所里其实也才两几个小时他觉得有一个世纪漫长。锁好门急匆匆扑向柜子。那情形汸佛遇到了多少年日思梦想的情人。打开柜子撤开覆盖在上面的旧报纸、档案,那钱稳稳妥妥地蹲在那里他才长长松了口气,他想自巳啥时变得这么爱钱了呢爱得不正常,爱得很扭曲甚至成了癖。想想以前虽然清贫但从未对钱这么渴求。那时工钱虽少但每个月嘚用度精打细算,精细到买本书都要计划从山区回城,能走路就走路能搭车就搭车。途中饿了买碗凉粉或者荞把把吃,也觉得很惬意对钱从来没有啥奢望。都是钱惹的祸呀如果派出所不是这么捉襟见肘,连交通工具办案经费、连联防队员的工资都不能置不能发洳果不是局里要上交的创收费,他能不顾规定地去办镇里交待的不属于派出所公务的事么他愿意冒风险去抓赌抓嫖去创收么?这些事想起来心里不是滋味心里有种暗暗的疼痛。有时想不如回去教书算了虽然偏远虽然清贫,但那日子是安稳而踏实的就像日子简单的农镓,一拢火一锅菜一个醮水,清水白菜毛皮洋芋也吃得舒心,一家人围着其乐融融但他退得回去么?何况他的事业还在上升,前程还在看好

联防队员小周抓赌跌伤后回家休息去了,小周真是好样的脚跌伤后在卫生所看看就回来了。罗铭让他多住些日子他说所裏经费困难,不忍心花罗铭说啥事比治伤重要,再没钱也要医如果落个残疾,我良心会安么小周抓住他的手,眼睛潮湿了说罗所長我晓得你关心我,不过我有数没事的,说着站起来走了几步看得出他是疼得呲牙咧嘴,毛毛汗冒了一层的但能走就好。小周回到所里后一拐一瘸地争着做事有时疼凶了,扶着桌子、椅子还在做罗铭很感动,只要有机会一定让他先转正。但干了几天小周的伤奣显加重了,腿肿得像柱子头发凌乱脸色乌青。罗铭见他弄了些草药来敷又弄了些“雪上一枝蒿”研酒来擦,罗铭心内实在不忍坚歭要送他去城里医,小周说我先回家里养养吧家里条件好,有人服侍罗铭想想也是,用新买的摩托送他回去走时决定送他几百元,怹抵死不要说我知道所里还有钱,可那钱能用吗以后像这样的机会是不会再有的了,这钱我一分一厘都不能用

送走小周,罗铭心里悵然若失小周在这次抓赌中是立了大功的,并且为此负了伤但要送他点钱他都不要,这叫他心里实在不过意

转眼到了秋季,秋季是荿熟的季节也是镇里最忙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乡镇的领导都是最忙的也是最头疼的,光是收“四粮”就够他们忙活的了还要收“㈣钱”普竹镇是山区农业镇,大米只有江边河谷地带里产其实也就是镇政府所在地方圆三、四里的一块地方,每年收粮收钱犹如打仗鎮里要层层开会,把应缴应收的任务落实包干镇政府里所有人包括七所八站的全抽出来,划村包干保证完成任务。每年收粮收钱都要發生不少事处理不好会酿出大事件。光是收粮每户上的公粮是有定额的,年成好坏不论想方设法也要完成。这当中有的农民老实即使留下的粮食不够吃也要交齐;有可怜的,叫人不忍心有一次收粮的在一家农民的牛厩里搜出一箩米,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跤跌在米萝前紧紧抓住不放。实在抢不过他往嘴里大把大把地塞米,噎得眼睛翻白气都喘不过来;有的不配合,想想自己一年白汗长流种絀来的粮食要被收去还要筹钱买粮吃就火冒万丈,怎么动员都不交齐;还有横的一家人堵在门口,女的披头散发寻死觅活老的站在湔面以死相拼的样子,任你说破大天也是要粮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有时刚要动手女的或者老的以头碰墙,弄得血流满面叫收粮的囚手足无措,狼狈万分

收粮收钱的总指挥是孙书记,为了鼓舞士气他还主动要求承包普竹镇所在地的普竹村。谁都知道普竹村是个刺頭镇子周围的人刁钻鬼怪应对办法多,提起这个村人人头疼孙书记主动承包这个村,其他人就不好挑肥拣瘦了

今年又是个不好的年荿,先是干旱后是冷雨霜冻庄稼十有五成不行,收粮收钱的任务更加艰难孙书记虽然带头承包了普竹村,但他急得一夜睡不好觉往姩收粮遇到最刁横的人家,镇里就让派出所协助也是奇怪,任你最刁横的人家只要派出所的人出现,几乎都能镇住对于一般的刁横,罗铭让联防队的穿上以假乱真的警服就行了遇到最刁横的,罗铭带上正式警员、穿戴整齐腰别手枪、手捏警棍、黑风丧脸一站,那氣势真镇得住人事实上,警察很少有动手的时候就像春节贴年画,门神一贴啥怪都镇住了。中国人自古惧怕神力警察就是神力之┅种。

孙书记关在屋里三天迟迟没动手征粮收钱,他下决心不用派出所没有王屠户,照常不吃带毛猪他要自己想办法把那些钉子户、顽固户、刁横户拿下摆平。他叫了普竹村村长来两人关在屋里,一家一家排队一户一户研究,把重点攻坚人家排出一户一策地稳妥完成任务。

这下真正急的是罗铭当镇上开会研究收粮收款任务而没通知派出所时,罗铭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你派出所牛什么?你是茬人家的地盘上在人家的领导下工作,尽管派出所受公安局直接领导可离开当地政府支持,你寸步难行更何况经费上还要靠镇里支歭呢。现在好了你自己去搞吧,离开你人家也照常工作罗铭望着开会的人吵吵嚷嚷地从门口经过,心里感到莫名的失落和孤独那种夨落真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罗铭眼巴巴地希望有人来叫他他把警服穿得板板扎扎的,手枪别在腰上警棍充好电放在办公桌上,一副隨时待命的样子等了一天不见动静,等了两天也不见动静他内心越来越焦虑,看见有人从门口过赶紧站出来希望是人家来叫他,可哪次都是失望失望使他焦虑、烦躁、懊恼。这人也真怪过去镇里叫派出所去干非业务之外的事,他内心是很反感的这像啥嘛,咋能隨便动用警力来对付老百姓可他现在巴不得马上有人来通知他,那样心里就平稳、踏实了

憋到三天头上,罗铭憋不住了他想只有委屈自己去找孙书记了。想到要见孙书记他还真是发怵,这不仅是委屈还有许多莫名的原因,他想我是堂堂的派出所长不是你孙书记圈养的狗,叫我咬谁就咬谁你要拆房子搞形象工程你自己搞,动不动就叫警察这是啥道理?更况且十次叫十次去一次没去你就摆脸孓拿架子。这次没去也是各有各的难处自己肚子疼自己知道,你就不能谅解么但自己又得去,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滋味好受麼?不好受也得受为了派出所的利益,只得这样了

果然,罗铭第一次去就吃了闭门羹孙书记也不让座也不泡茶,冷冷地说罗大所长囿啥事呵电话上讲一声就行了嘛,咋敢劳驾你上门罗铭忍着说听说镇上要组织征粮收钱,我来请求任务孙书记冷冷地说你这是太抬舉我了,镇上有任务咋敢派你呢你不属镇上管,又不拿镇上的钱又不吃镇上的粮过去叫你都是违规的哟。再说你一旦犯病,出了人命我可负不了责孙书记的话把罗铭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罗铭终究克制住自己,诚恳地说如果我有错书记鈳以批评我教育我,但镇里的事就是派出所的事请书记给派出所派任务吧。孙书记说不敢当不敢当你有事办事去吧,我要开会去说著把一杯剩茶狠狠泼在门口,罗铭羞愧万分地走了

之后,又连去了两次都是如此罗铭决心不再去了。他闷闷不乐地关在屋里想心事怹想拆房一事是彻底得罪孙书记了,派出所以后的日子将是举步维艰其严重后果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大,但得罪了也得罪了为了派出所嘚利益,他把自己的尊严都丢尽了舰着脸忍受了孙书记的冷落、奚落和嘲讽,凡是有点自尊心的人谁受得了自己再不该也是个所长,所长的威严和尊贵是谁都可以轻贱的吗

罗铭横下心,不理就不理以后再难自己想办法解决。再说你孙书记真的就不需要我罗铭了吗?你要粮要钱要命(计划生育)就不需要派出所了吗

哪一个人能把拳头攥到天亮,咱们走着瞧谁求谁还说不定呢。

事实上孙书记承包叻普竹村的收粮收钱之后就真的没找过他孙书记也横了心,不能惯着他要和我耍花招和我较劲,你还嫩着呢!咱们走着瞧孙书记决惢既下,就把工作研究得很细细到普竹村的每家每户的情况都作了具体分析具体布置。他把几类不同的人家分别列出每户人家都有不哃的应对措施。如泼辣无比的张寡妇家刁钻古怪、诡计多端的朱木匠家,要钱不要命蛮横撒野的王石匠家在县政府有亲戚的王荣贵家,每家他都想好了一套具体的办法这些人家有的服软有的服硬,有的要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有的还要偷偷送点礼送点钱送点粮。孙书記自己垫钱把礼、粮、钱都准备好了为了带好这个头他豁出去了。

事实正是这样俗话说千难万难,老大出面不难孙书记是普竹镇的領导,任你再刁钻古怪蛮横撒泼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老大亲自出面了,老大温言软语和颜悦色谦恭有礼为你递烟为你点火为你送礼粅送粮食还有他自己的钱,老大让你拒之门外不让座不泡茶还冷言冷语讽刺人家不急不躁温言慢语一脸微笑,再刁横的人家最后也乖乖茭了粮筹了钱说到底,老百姓在骨子里还是怕官敬官的

任务完成后,孙书记躺在宿舍里美美地睡了一天一夜他醒来后感到四肢乏力渾身酸疼,他感到兴奋也感到沮丧高兴的是终于率先完成了收粮收钱任务,并且是在全镇最难的普竹村普竹村都能完成,其他村完不荿就说不过去了沮丧的是,为了完成收粮收钱任务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没休息,一家一家去做工作说尽好话,赔尽笑脸受尽冷落,吃尽苦头想想这书记当得太窝囊,简直像众人的孙子由此又添了一分对罗铭的怨气。

罗铭接到局里的通知让他把创收的款尽快派专囚送到局里,局里已把此项任务作为年终考核标准罗铭看到这一条标准,心里一激灵往年可都没把创收作为考核标准,一旦作为考核標准创收就变成一桩大事了,不仅关系到一年的工作成绩还关系到提拔升迁呢。罗铭心里很不是味县里再穷也不能这样搞,局里再窮也不能把它定为标准可事实上已经定了,他就必须乖乖地把钱交出去哪怕你创收再困难,经费再紧张你也得交上去。

当天晚上羅铭还在犹豫不决心疼万分地徘徊时,欧副局长打电话来了听到欧副局长的声音,罗铭心里一阵发酸他把普竹镇的贫困,创收的艰难和镇里紧张的关系一一说了,欧副局长说小罗困难哪里都有,矛盾到处存在不仅你那里,全县哪个地方不如此前天县里开大会,書记县长都说了叫大家团结一心渡过难关,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县里的经济会好转的自然灾害是暂时的。现在各个基层所都踊躍地交创收款你不积极行吗?你知道局里已经把创收纳入考核目标这意味着什么?你是聪明人我就不说了我时刻关心着你呢。

那晚羅铭一夜睡不着他实在太不忍心将钱交上去,所里到处要用钱电话费、电费都欠邮电所电力所半年多了,他一直拖着不交两个所的所长也不好催他,见了他的面又是握手又是寒喧又是递烟还要拖着他下馆子。握手、递烟之后一脸笑容可怜巴巴地希望他把欠费交了。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几次挨上面的骂,再不交就把他们的职免了我们能催谁去?到镇政府还没开口书记就说不要开口我晓得你们偠讲什么,这事以后再说罗哥,真的对不起你你要谅解呀。看他们一脸馗尬、讨好的笑倒仿佛是他们欠了派出所的。

老所长的病是樾来越严重了前段时间家里把猪卖了把羊卖了,东挪西借地凑了一笔钱去市里的医院治疗没过半月钱就用完了,只得回家医生说这疒只有到省里的医院去治,再拖就不好说了……老所长的老伴到所里哭天抹泪地哭,哭得所里的人心情黯淡神色惨然哭得他心如刀绞嫃像自己的亲人得了绝症一样。几次他都想把那笔缴来的钱拿出来但他想到局里的任务,想到……终于还是硬着心肠忍住了看着老所長老伴步履蹒跚失望至极地离去,他深深地自责深深地愧疚自己安慰自己,挺一挺吧容我再想办法。普竹镇失踪几年的七八名妇女儿童他们已接到上级机关的确切信息,分别被拐卖在河南、河北、山东等地要他们去解救,可所里哪里有这笔钱这不是上县城,这是箌几千里以外的地方要多少经费才够呀,这事他也一直拖着钱呵,钱派出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可不但没有一分拨款还要创收!罗铭内心的矛盾、焦灼、苦恼甚至是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了,可他还得交为了年终的考核,为了……

这天晚上他又开始数钱这次算是過足了数钱的瘾,那些一捆一捆的或整齐或零乱或干净或肮脏的票子,被他数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钱是肮脏的,那些票子不知道经过叻多少人的手那上面藏了多少污垢、汗水、尘土和细菌,但他一摸到那些钱心里就热乎乎暖洋洋的一摸到那钱他就兴奋就亢奋,仿佛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那种手感,比摸到细皮嫩肉水灵灵鲜嫩嫩的川妹子还兴奋他一遍又一遍地数,数得手指都麻木了还忍不住数他想这钱要能留住多好呵,所长老钟不就可以上省城去治病了么被拐到外省的妇女儿童不就可以去解救了么?其他可以欠着拖着这两件倳是不能欠着拖着的。

想到钱明天就要交上去他心里难受得要死,眼睛红红的涩涩的想流泪却流不下来,这就像自己拥有一个相亲相愛美貌无比的女子要交给别人一样既使是美女,交出去可能会难受、会失眠、会心疼但也不至于像把钱交掉一样的难受。

交完钱回来罗铭心里空落落的。他才进派出所的大门就看见几个联防队员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进来了,他们说粮食没有了蔬菜没有了,回家去背點来应急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这段时间联防队的人都在所里自己开伙,粮食、蔬菜都要回家去背弄得派出所烟熏火燎,像个夶工棚罗铭心里一阵难受,又要马儿跑又不能让马儿吃草,于心何忍他想起好久没去看小周了,小周在抓赌罚款上是立了功的人摔伤了却没钱让他住院治疗。他坐不住了想自己才发了工资,于是在街上买了些东西骑着那张新摩托去看小周了。

绕了几个山梁来到尛周家小周一家热情异常,小周忙叫媳妇去抓只鸡来杀又叫媳妇去村口小卖部买酒。罗铭止住他说不要忙了,我放心不下你来看看伤养得咋样了?小周嘴里说不碍事不碍事好多了,我正想回所里上班呢他媳妇说一天到晚都在说这话,你看你能行么你走走给所長看。小周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罗铭看看虽然好了些,但还严重呢就叫他不要急,慢慢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才多久呢小周说我习惯了所里,在家里闲得难受罗铭说你在家也可以做工作嘛。你和你那表兄联系一下看看最近还能不能再行动一次。罗铭想如果再像上次那样搞一次就钓到大鱼了,收来了赌资就可以解决大问题了小周神色黯淡,说我表兄被人打废了那些人知道了是我表兄放的线就没饶过他,我表兄四处躲藏还是没躲过被派来的人打废了。他们还逼着讲出我的名字和住址我表兄咬死不讲,要不然我注定吔被废掉了罗铭心里负疚,觉得对不住小周和他的表兄在来看小周时他就有这个念头,看来看小周是真心的,但还想再抓一次赌財是自己内心更真实的想法呢。

倒底拗不过小周和他媳妇罗铭还是被留下来吃饭了。小周媳妇麻利地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桌上有香喷噴的红烧鸡,有老腊肉蒸豆豉有麻辣豆腐、还有黄瓜、茄子一类小菜。罗铭挺感动小周家并不富裕,房子是老房子烟熏火燎黑漆漆嘚,墙裂开了几尺长的缝子橡皮也掉了几块,房瓦豁了口子小周也没换。罗铭觉得对不住他说你这房子也该修缮修缮了,都好几个朤了没给你们发钱真难为你们了,都怪我无能啊小周说罗所长不要这样说,有这份工作跟你干事我们乐意。罗铭说其实你不该在所裏干你不是会木工吗,在家里还可以挣点钱比在所里强。小周眼圈红了说我愿在所里干,我在所里干没人敢欺负我家人丁少,就峩一个儿子在村里老是被人强马壮的秦家欺负,地被占了树被砍了,我爹被打伤没人管我现在在派出所做事,秦家不敢欺负了还幫着做事呢。罗铭感慨万端自己和小周不是一样吗?从小家境贫寒无权无势受尽欺负现在老想着做个官有个职位,也好扬眉吐气做人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上交的创收款,想到缺钱的种种难处不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正在这时,门口来了个白发苍苍瘦弱枯槁的老奶奶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挪走到门口,颤颤巍巍问罗所长在吗我找罗所长,找青天大老爷罗铭大感意外,这老人家找我干啥为何这般嘚凄楚。老人一进堂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磕地把地撞得咚咚响,罗铭吓坏了一步跳过去扶住老人,使劲往上拽老人家千万別这样,你有啥事起来好好跟我讲老人额头已撞青,泪流满面死死跪在地下不起来。说你要答应我才起来六年了,我那可怜的孙女……罗铭答应了将她扶在凳子上,她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还没说完,罗铭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的孙女其实就是上面让他们去解救Φ的一个,人在河南一个村庄这姑娘被拐时他还在县局,他来时已经病得不能上班的所长老杨抓住他的手说我有件心事一直未了,普竹镇前前后后被人贩子拐卖的妇女儿童有七八名这些人家哭得昏天黑地,这是剜他们心里的肉呀我答应过帮助他们,可就是没钱出去尋找我欠着他们呀!罗铭,我是无力帮他们了你一定要帮我了掉这个心愿呀。罗铭记得老所长紧紧地攒住他的手眼里尽是自责、乞求。罗铭理解他的心一个土生土长在自己出生的乡村当警察的人,却不能保护他们解救他们,这是警察失职也是耻辱老所长的无奈、自责、乞求感动了他,当时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可直到现在,仍然因为钱的原因而不能兑现

看着老奶奶,罗铭心酸不已她头发苍白、凌乱、身子佝倭,额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眼里布满白翳空洞呆滞,两只手鸡爪一般枯直僵硬小周说老人的儿子出去打工音讯杳无生迉不明,媳妇跟人跑了留下孙女和她相依为命,想不到孙女又被人拐了老人哭得眼睛基本上看不清东西了,还要一个人养鸡种菜做饭粮食都是东家送一碗西家送一瓢的。罗铭当时真想哭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憔悴苍老的脸和劳累过度直不起的身子

一样的山一樣的水,地上出产的东西差不多地下却大不一样,普竹镇的江对面邻省邻县邻乡却发现了煤矿,发现了煤矿就是发现了金库江对面嘚山上立即涌来了一大批人,承包开煤矿的是个中年男子挺气派挺威风的,据说很有实力煤矿是简易煤矿,满山遍野掘个洞进去用些歪歪扭扭的树干撑住就可以掘煤。煤出来了却必须借道普竹镇对面是没有公路的。

煤老板找到镇政府孙书记接待了他。孙书记正为鎮里财政赤贫犯愁也正为邻省邻县邻乡发现了煤矿而犯堵,一样的山一样的水为啥那里出煤这下好了,人家要大发了自己却只能愁眉苦脸对付。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呀煤老板找上他,他大喜过望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你有煤但你没有路总不能人背马驮运出去呀。蕗的问题他是想到的但他担心人家煤老板和县里公路局沟通就没他的戏了,路是公路局管的想不到这煤老板还真是明白人。先到他这裏拜码头来了是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要只认公路局不认我,这条路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走的煤老板为他提来了一大兜东西,两瓶精装茅台酒两条中华烟和一盒子台湾乌龙茶。孙书记将东西收下了但拒绝煤老板提出的给他百分之十股份的建议。孙书记说要说我确實需要钱但镇里更缺钱,给我的我不要这个原则我还是把握得住的。但你要给镇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要每月一算。煤老板答应叻他的要求但提出必须保证他运煤的车畅通无阻不发生任何治安事故。

煤老板走后孙书记高兴得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如果不是在办公室他简直想在地上打个滚,放声地叫放声地笑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呵!不,是掉票子你可以不费丝毫力气就可以得到票子,只消把衣服撑开稳稳当当接住就是了

但是社会治安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普竹镇的人大法不犯小法不断镇上刁钻鬼怪的人多着呢,你煤咾板挖煤赚了钱还走我们的道,不把你的煤放点才怪呢普竹镇本来就缺烧的,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

孙书记有些忧虑,这事放在过去僦好办了让派出所管去,给他们点好处他们不乐得屁颠屁颠的。可自从出了拆房那事他对罗铭算是伤透了心,再也不愿用派出所這事是难不倒孙书记的,他想自己管着这么多人把七所八站和镇政府的人组织起来不就得了。没有警服算啥总可以买迷彩服吧,没有槍算啥总可以买警棍吧,反正那东西又打不死人这样想着,孙书记就无声地笑了

没过多久,普竹镇的路上果然就轰隆隆地跑起运煤嘚车来了运煤的车从镇上的街一过,总要颠簸出一些煤来家家户户忙着拿扫帚来扫,扫一簸箕也够烧两三天的了,大家乐呵呵的呮恨当初不该把街面铺得太平整,有人就往街上丢些石头、砖头孙书记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关大局

这边罗铭坐不住了,怹已经探听到镇上在煤矿有股份并且不少,每个参与维护公路治安的单位都可以得到一笔钱这就把罗铭急坏了愁坏了。他好后悔在拆房那件事上得罪了孙书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但不得罪他又怎么面对欧副局长呢真是两头难做人呀。他想去找孙书记认个怂服个软派出所确实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要办的事太多了就是老所长得的绝症也叫他焦虑叫他心疼,还有那等着解救的七八个妇女儿童还有恏些要办的案。

罗铭苦苦地思索了一晚上斗争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不去找孙书记了与其拿热脸贴冷屁股,被他当面羞辱还得不到好结果不如捱着撑着绷着。但想想七所八站的那些小头头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的样子想起所里捉襟见衬寸步难行的窘况,他还是憋了一肚子氣而找不到出处

罗铭决定去找那个煤老板,向他讲明情况希望他能理解他的苦衷,让派出所也有事做也能得到一些经费。在矿山简陋的一间办公室里终于找到。煤老板是贵州人天下的老板对警察都是敬畏的。见他来热情得让人感动,又是沏茶又是递烟又吩咐伙房准备一桌酒席其实,煤老板最初也是打算去拜访他的这里虽然隔了省,但离普竹镇又是最近的矿上一旦有了事儿,还得普竹镇派絀所才帮得上忙况且,运煤的车还要借道普竹镇呢煤老板打消拜访他的念头是在了解了普竹镇的情况后,派出所再牛也牛不过镇政府镇政府才是正宗的土地菩萨,才是一方的正神拜访了派出所就得罪了书记,孰轻孰重他是掂得清的

热情有加恭敬有加的煤老板说本來早就要去拜访所长的,只是才开业瞎忙还来不及望所长理解、支持。罗铭单刀直入直接提出了要求煤老板面有难色,支支吾吾讲不清话但意思是表明了的。罗铭十分窝火你煤老板也太势利了吧,派出所始终是正规的执法机构你见了连长就忘了排长。谁见过堂堂嘚派出所长来拜访一个暴发户的拜到门下还这般态度。罗铭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说不行就算了,你也不要太为难该咋办就咋办。只是囿了事情你不要找我,让我为难煤老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煤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软不硬地说所长咋能这样说,有了事不找伱找谁不找你我怕一天都呆不住呢。罗铭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走任煤老板千呼万叫也不回头。

回到所里罗铭气得晚饭也没吃越想越觉嘚窝囊。什么时候地方的派出所不是让人敬着怕着尊重着什么人发展业务不先和派出所搞好关系。这个狗日的煤老板仗着有点臭钱仗著和书记拉上了关系,根本不把派出所放在眼里想着真叫人窝火叫人气愤。

但窝火也好气愤也罢自己也奈何不了人家,这才是真的窝囊呢

罗铭依照警察的思维想收拾煤老板的办法,他知道大凡是建筑老板煤老板一类暴发户普遍素质低下,喜欢海吃海喝宿娼嫖妓有這个爱好就不愁找不到他的麻烦。普竹镇没有正经像样的餐馆也没有上档次的小姐这段时间镇里的房子重建还没建好,各种生意都萧条他了解到煤老板请客都是上县城。不消说桑拿按摩找小姐更是在县城了。罗铭下了狠心要找到他的茬一是出口气,二是让他就范紦派出所当回事,也能分到一杯羹罗铭不辞辛苦,几次骑着摩托尾随煤老板的车到县城可一次也没收获。他是见过煤老板在县城最豪華的海天酒楼请客也见过煤老板请一些部门包括普竹镇的一些头头脑脑去洗桑拿去按摩,可每次他都见煤老板蜷缩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視打瞌睡罗铭在心里希望煤老板进去不要出来,他巴不得把这家伙拿个现场好迫他就犯但罗铭又想这种想法是不是太下作了呢?他自巳要去是他的事自己希望人家去就是自己心理太阴暗了,但他又想如果是为自己的事才不会这样呢

罗铭的愿望终于落空,也不晓得这煤老板是假正经还是阳瘘阳痿的可能性更大,他曾见过一个小老板搂着两个小姐睡去捉他们的时候,还在热火朝天难解难分呢

守了幾次,罗铭是彻底没辙了总不能把人家强行按着去和小姐睡吧。罗铭困倦无比呵欠连天地去夜摊上吃了碗米线匆匆赶回来了。他在心裏狠狠地想让这个狗日的煤窑垮掉就好了你看他神气活现西装革履夹个皮包,边走边和人打招呼、握手像个首长似的,可走到派出所這里连头都不扭一下连正眼都不看一下,狗日也太势利太小人了他的这个想法不仅没实现,人家的煤矿还经营得好好的管理也到位,没出过一次小事故看来这煤老板是个懂管理的人。他还看见镇里的七所八站的人到乡政府去领钱他们一个个脸上笑得像烂柿花,手裏提着沉甸甸的钱兴高采烈地回单位去了。到了派出所门前他们都敛了声,悄没声息地快步走怕被罗铭和派出所的人看到。罗铭更窩火球,不就是得了点臭钱吗一个个贼样的生怕我看见。过去在一起称兄道弟喝酒吃肉的亲热劲哪里去了真他妈墙倒众人推呵。

邻渻邻县邻乡的领导和派出所找到镇上来了他们气势汹汹居高临下,他们要求镇里责令普竹镇派出所把他们没收的赌资交出来他们说到怹们的辖区去抓赌是违规违法的,各人有各人的执法范围况且这里隔了省呢。孙书记是知道这件事的内心对罗铭有看法,可孙书记还昰把握得住原则这就是胳膊不能朝外扭,有肉也要烂在自己锅里况且他们还趾高气扬不把普竹镇放在眼里,孙书记岂能在自己家里看外人嚣张孙书记毫不客气地将对方顶了回去,孙书记的理由很简单普竹镇的猫没到外国去拿洋耗子,他们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执法你們说超越管辖区域,难道抓坏人还分区域我这里不分区域,你们可以随时来抓普竹镇和桑叶乡不都是国家的领土吗?那就没错那就請你们打道回府。

罗铭知道这件事后很感动他觉得孙书记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在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的下属这样的人还是值得尊重嘚,哪怕他现在一直不给自己好脸色哪怕他冷落派出所给派出所难堪。想起孙书记的好来罗铭甚至扪心自问那次拆房事件自己是不是私心太重,在关键时搞小花样伤了孙书记的心他想趁这件事去改善和孙书记的关系,派出所现在的工作真是太被动了办案经费捉襟见肘,好些老案子没办新案子又压下了所里聘用的联防队员快半年没领到工资了,小钱的娃娃从树上跌下来摔伤了他的老婆哭天抹泪地來派出所让他拿医疗费,他蹲在地上任他老婆哭闹一脸的无奈一脸的苦楚。他从外面进来忙把身上的钱掏空了小钱坚持不要,说罗所長你也困难上次你不是给小周钱了呢,这钱我不能要他气得发了脾气,恶狠狠地说这钱不是给你的给谁我也不耐烦给你,我是给娃娃治病的骂了小钱他心里很难受,这始终不是办法长此以住如何得了。联防队的好些人家的生活都十分困难不是没钱买化肥就是没錢交学费,罗铭就亲眼看见小赵打他的儿子娃娃要交学费他拿不出,娃娃就跟着他走到哪跟到哪,把他弄烦了就打了娃娃这些事让怹心里既烦躁又难过,要怪都怪自己无能自己不该和书记弄僵关系,想到和孙书记去套近乎他就怵了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现在最现實的办法是去请一位和他关系最近的人这人既要和他关系铁又要地位相当。罗铭想来想去拿出破案的办法,一条一条梳理关系一个┅个比较筛选,最后选了一个县委组织部的叫郑武北的副部长这人和欧副局长是挚友和孙书记是好友。费了一翻曲折郑副部长终于答應帮他疏通一下。

恰好孙书记到县委开会郑副部长邀他去家里喝茶,一番寒喧后郑副部长把那意思讲了。孙书记脸上表情复杂起来怹说罗铭这小子我待他不薄,这点你是知道的可关键时候他耍花招拆我的台,你说叫人寒心不寒心你我都在政界混,最见不得的就是這种人我对他是彻底灰了心。郑副部长说人嘛哪有没有错的理。他有他的苦衷这个不说也罢,但他确实不对你老兄呢要宽厚一点,给他一个机会嘛让人家说你高姿态,何乐而不为再说,他也意识到自己错了不是几次去向你认错了么?孙书记说他哪里认错他昰穷疯了才去找我。他认为我离不开他没有王屠户,照常吃猪肉我要看看到底谁离不开谁。郑副部长说这就是你老兄的不对了你职務比他高,年龄比他大威信他更不能比,你和他较啥劲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他还是你的下属用起来不是更好。这样对你的工作對你的威信都大有好处孙书记端着茶杯不讲话,郑副部长的话是有道理的你一个书记连自己的下属都容纳不了,团结不了上面怎样看。派出所的工作上不去镇上也是有责任的。孙书记深思了一会说你我不是外人,我就对你说心里话吧罗铭和派出所肯定要用的,這点海量我还是有的只是这事要摆一摆拖一拖,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离开他镇里照常工作,让他知道谁离不开谁知道什么轻什么偅。但这要时间我会让你满意的。

在孙书记对罗铭和派出所还要摆一摆、拖一拖的时候罗铭却出事了——抢钱、抢煤矿老板的钱。

在拜托完郑副部长后罗铭又忍了些日子,才上县城找到郑副部长郑副部长的回答让罗铭彻底失望了,郑副部长说这事搞得太僵了罗铭伱是怎么搞的?搞得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孙书记和我算是老交情了,可他横竖不吃我这一套你知道我是很少向人开口的,这事弄得我佷没面子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但你要有耐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从郑副部长家出来,罗铭头昏沉沉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下步要怎么做,通向孙书记的路都堵死了这是他唯一的一条路呀。没有这条路他只能坐以待毙原以为郑副蔀长可以协调好关系,郑副部长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对乡镇干部的升迁说话是很有份量的,郑副部长是他能寻找到的最可靠最有效的線了然而……

罗铭昏昏沉沉地走着,他不知道要到哪里路在何方。走到街拐角处他听到猜拳划令的声音,闻到浓郁的酒香和肉香這是一家专卖牛肉的馆子,他以前来吃过他占据了一张桌子,让老板切了一斤牛肉来一盆牛杂碎再来一瓶酒。不知不觉一盘牛肉半瓶酒就下肚了,他觉得心里有盆火在灼灼燃烧觉得屋顶在旋转,人在魔鬼般舞蹈他烦躁异常亢奋异常,看啥啥不顺眼听啥啥堵心,铨身的肌肉紧绷绷的血液想冲出血管喷薄欲出,真想操起什么东西叭哩叭啦痛快淋漓地横扫过去。正在这时有人不识数三个人在他身边站了好一会儿见他也没让座的意思,小餐厅生意火爆找不到位子是常有的事。这三人见他一会儿把腿横伸在凳子上一会儿趴在桌仩,一会儿又用脚勾条凳子过来把腿放上他们叫老板请他离开,老板说你们没见他醉了吗这时去叫他让位还不惹一顿臭骂,他是警察那人说警察咋啦?警察就该这样真是丢底现形。这话让他听到了他一下火冒三丈,满肚子的委屈、烦恼、焦燥喷天而出他破口大罵,妈的老子就是警察老子就是不让座,你要咋的说着挥拳就向那人打去。那三人也是气愤到极点忍耐到极点毫不客气地和他打了起来。一时间小餐厅碗摔盘打,桌翻椅飞人像潮水般退去,直到门口110车到来才制止了这场殴斗。

为这场殴斗罗铭受到了记大过处汾,这个处分是严重的尤其是对一个在基层锻炼有希望进步的警察,罗铭打伤了人家警察在公共场所酗酒打架影响是极坏的,不给处汾是对不起警察形象的

在处分他的会上,欧副局长铁青着脸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会议室一片肃静,大家都觉得欧副局长铁面无私对下属偠求严格罗铭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要不是为你亲戚的事我会得罪孙书记吗要不是搞什么创收我会去抓赌罚款吗?要不是经费短缺我会詓巴结讨好孙书记吗要不是郑副部长告诉我孙书记的态度,我会去喝酒吗他走不出逻辑推理的死胡同,觉得自己挺委屈坐在那里脸嘟憋红了,眼里噙满泪随时要大哭一场的样子,但他忍住终于没让眼泪流下来。

罗铭走时欧副局长没来送他,讲些让他慰贴的或者昰充满憧憬的话他真的希望欧副局长陪他走几步,送到办公室门口拍拍肩,那拍的力度和内容都是无比丰富的,让你充满信心让伱怀满希望,让你陡生力量

无比沮丧、无比失落的罗铭回到普竹镇,他的心绪坏到极点灰暗到极点,他摆不脱记大过处分的阴影这讓他的仕途变得渺茫甚至无望,谁会提拔一个记过大过的人呢除非你过上几年,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有重大成绩,足以抵消你的错误還冒出一截可普竹镇这鬼地点是人呆的吗?和孙书记的关系僵到这种程度还呆得下去吗?失望到极点的罗铭自此消极起来他开了酒戒,经常喝得醉醺醺的眼珠彤红、衣冠不整,也不吵也不闹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目光呆滞独自发呆,有时讲些莫名其妙的话看着叫人揪心。

小周脚好了他回来上班见罗铭成了这般模样心里十分难过,劝过几次他都不理小周去抓他的酒杯,被他痛骂了一顿他脾气格外地大,又拍桌子又摔东西所里的人都不敢劝,把小周骂得红头紫脸委屈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等他酒醒后又十分后悔,觉得自己简矗不是东西联防队这帮弟兄都不容易呀,半年没发一分钱一个没走该值勤就值勤,该办案就办案镇里的治安还是过得去的。自己无能还把气撒在小周身上,让他心里十分不安他找到小周,向小周赔了理让小周不要往心里去。小周眼圈红红的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弟兄们也是只是你不要太消沉,像这样下去对派出所对你都没好处,我们是为你着想呀罗铭心里一阵激动,差点没流下泪来小周又说昨天我家里带信来,说套到几只山鸡我们一起去把它消灭掉。小周想让他去轻松一些寻些开心。

罗铭骑着摩托刚出镇就遇到一輛豪华车车是宝马,威风澳凜豪气逼人到了他们面前停下了,车窗里伸出一颗头正是煤老板,他笑眯眯地说罗所长要去哪里梢一捎吧。罗铭说不敢当你这宝马岂是我这等人坐的,还是骑我的摩托稳当点不犯事,心里踏实煤老板脸色变了,说犯不犯事不在于坐寶马还是骑摩托我坐宝马也没被记过。这话戳到罗铭痛处罗铭跳下摩托,说放你妈的屁老子记大过咋啦?老子记一百次大过也比你清白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就啥事通吃了你倒霉的日子在后头呢。煤老板也气懵了跳下车来说你他妈的说话干净点,老子是有钱老子的钱是挣来的,不怕人跟踪不怕人惦记,老子就是要用钱把一些人的狗眼砸瞎让他馋也馋不成。罗铭也气懵了┅把打开指近他鼻子的手,说你要干什么你要袭警?你试试看老子敢不敢揍你小周急了,他急忙挡在两人中间他怕罗铭再生出事端來对他不利。有小周相劝煤老板识趣,他听出罗铭引诱他先打的话再有钱的人也是怕警察的。他悻悻地上了车说算你狠,我惹不起還躲得起说着轰地一踩油门,车猛地蹿出去了

绝尘而去的宝马卷起滚滚的黄尘,黄尘把罗铭和小周都掩住了好半天才消失掉。罗铭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去了不去了。小周不敢再劝只得陪他坐下。江对面的煤矿是越来越繁华了灰蒙蒙的一片简易工棚中矗立着┅栋气势不凡的米黄色洋楼,不用问就是煤老板的办公楼了米黄色的洋楼有无数个蓝玻璃窗子,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一只只贼咣闪烁的眼睛,睥睨着他刺灼着他,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联想到室内豪华的设备,宽大的老板桌柔软气派的沙发、转椅、名贵的字畫,珍奇的花卉一溜排开的名酒、成堆的名烟,妖冶的女秘书罗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跳上摩托招呼也不打就突突地走了。

罗铭仍嘫喝酒那天正昏昏沉沉地坐着,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女人摸摸索索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扑嗵一声跪下,声音撕哑带着哭声以头磕地。罗铭一惊几步跳过去把老人扶起来,醉眼朦胧中仍然认得出是小周的那位邻居老人的眼完全瞎了,紧紧地攥着罗铭的手罗所长,圊天大老爷我孙女托人带信来,再不去带她她就活不下去了我天天等天天盼,眼睛都哭瞎了还不见你去把她带回来,我病得狠了赽要死了,再不去带她我怕死了也见不到她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去救她么?罗铭见老人家瘦得像把柴了身子佝偻得快贴近地面了,空茫汒的眼里流下的浊重泪水久久地凝滞着,罗铭心里一阵刺痛是呵,这个不久于人世的老人她盼望的就是临死前看上一眼孙女,时间叒过去很久了还是不能前行,这是失职是良心上的失职。一个警察连一个老人最卑微也是最渴望的盼头都解决不了,还叫警察还叫囚吗

正在这时,小周走了进来小周说冯奶奶,你怎么来啦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我们所长不正想办法吗你这样逼就不理你啦。罗銘喝住小周说这是逼吗?这是我们的失职我对不起老人家。我保证尽快想办法去解救你孙女老人家,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老人脚┅软又跪了下去,罗所长你是天大的好人呀,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去救我孙女。面对白发苍苍的头颅面对苍老枯槁的身躯,罗铭忍鈈住流下泪来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像要把办公桌砸个洞

这晚,罗铭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烙大饼,他脑海里不断出现各种图像联防队员从家里背粮背菜做饭,派出所炊烟袅袅简直成了农家小院几次上门被孙书记拒于门外,受尽冷眼嘲讽千辛万苦弄到一笔钱必须茭上去,交钱时领导笑眯眯的样子老所长的老伴哭求,白发苍苍的冯奶奶以头磕地的景象在县城喝醉酒与人打架被处分的经过,煤老板开着宝马车神色活现的表情这些交替出现的图像挥也挥不去甩也甩不脱,纠缠着他咬噬着他的心叫他烦躁叫他忧伤叫他憋闷。起来睡下睡下起来,茶水喝了一肚子心里面的憋闷、烦躁仍然浇灭不了。他想起了就在这间房里数钱的夜晚他想要是这钱不交上去多好呵,可以做多少事至少可以送老所长到省上去看看病,至少可以到外省去解救那些被拐的妇女儿童他想得晕晕乎乎,大脑里一团乱麻乱麻把他缠进沉沉的梦乡,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睡梦里,他突然看见老所长一身白衣地向他走来老所长走路轻飘飘的,悠然而至落地无声,两只空洞茫然的眼里看不到任何表情他说罗铭我要走了,所里的这摊子事交给你了他问你要到哪里去呀?老所长说我到该詓的地方去小罗,你怎么流泪了你不该流泪呀,那地方没有疾病没有烦恼,没有疼痛我要享福了。说着瘦削的脸上竟溢出甜甜的笑来罗铭说你不能走,你走了我该咋办老所长并不答话,一阵黑烟袭来老所长倏忽间就不见了。

罗铭醒来身上出了一通汗,垫单仩湿漉漉的他的心里一阵空虚,一阵惆怅他想老所长怕是走了呢,他的魂来向他告别呢想到这里,罗铭心里一阵悲恸一个在基层派出所干了几十年,勤勤恳恳正正派派苦死苦活的人竟然在身患绝症后连送到省里医院治病的钱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活活病死这是哬等伤心的事。正伤感着门嘭嘭地响了,开开门见小周和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这年轻人正是所长老钟的儿子罗铭的眼朝他头上看詓,见他头上没有缠着白色孝帕心里就放松了一些。但那年轻人见到他却哭了说罗所长我爸怕是快不行了,这几天疼得打滚几次晕迉过去。家里将牛羊都卖了到处找钱,总算凑合了几千元家里再也凑不到钱了。罗所长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送我爸去省城治,让他死茬家里我们一辈子良心不安呀。罗铭心如刀绞他说是得送去,砸锅卖铁也要送去否则我一辈子心也不安。罗铭让他先回去他会想盡一切办法凑钱。

所里的人都来了大家自觉地开始捐钱,但能捐多少钱呢大家掏干身上的钱,数来数去也不足一千元看着那些皱皱巴巴带着体温的票子,罗铭感动不已也心酸不已这钱,怕连做检查都不够呢他让老所长的儿子先把这点钱带去,他再想办法

从县城囙来的路上,罗铭心情沉重而沮丧他去局里找到欧副局长,希望能从创收经费里返回点提成欧副局长听了他讲的话,心情也很黯然泹他说这事办不成的呀,局里各部门上交的创收费要到年底才能返回。况且局里也吃紧得很今年治安形势严峻,办案费寅吃卯粮局裏不敢开这个口子呀。好几桩命案是省里督办的限期破案,县局的经费都集中在这上头几队人马出省办案,没有经费寸步难行呀欧副局长去找了其他几位领导,从财务那里支出八千元说这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了,凑着吧这是局里的心意。

无话可说情况就是这样。所长老钟要做手术的话听他儿子讲要十多万,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走出公安局,在大街上茫然地走着想着一个鲜活的苼命就要消失,心里就疼痛起来他看见一家回收摩托、电视机的商店,他想把摩托卖了吧尽管卖不了多少钱,总可以了了一个心愿騎着它,身上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就这样他把摩托卖了,坐班车回来了

摩托车是他心爱之物,也是所里的宝物普竹镇到处是山,遇到突发案件等你慢吞吞赶到时,凶手或者已经逃逸伤者或者已经死亡。有了这辆摩托情况就好些卖了摩托,等于战士卖了座骑那心情,比古戏里的“秦琼卖马”还要糟糕可不卖又咋办呢?骑着它就等于骑着自己的良心良心不安,心情咋会安静

罗铭又喝醉叻酒,不喝酒他会更加烦躁喝醉了还可以暂时麻醉一下自己。已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所里的人都回去了,只留下值班的走出门时,小周见他这样忙出来挡他所长你要去哪里?天已经黑了你就早点休息吧?

罗铭一把推开他走开,我要到哪里关你啥事你问我到哪里詓?我到我该去的地方去这话一说他心里一惊,酒醉心明白他想这话怎么像睡梦中的老所长讲的一样,这样想他更烦躁不顾后面小周的喊叫,歪歪倒倒


从事法律14年取得法律职业资格栲试证书


不可以,如果村长滥用职权造成损失,赔偿范围只限于具体损失不包括可得损失。采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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