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杂志什么停自停方法,欢,至少现在还不是

    好久以后不少人仍忘不了10月第┅周的那两天。往事还历历在目回忆令人辛酸。事情发生在那一周的星期二这天,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总裁、银行创始人的孙子——癍·罗塞利老头宣布了一项惊人的不祥消息不仅在银行内各部门引起强烈的反响,外界亦颇为之震动翌日,也就是星期三那天银行的“旗舰”——市中心分行发现内部有贼。打那以后谁也没料到的事情便接踵而来,弄到后来破产接着人祸,还酿成死亡的惨剧银行總裁突如其来地宣布这个消息,不像往常那样事先向大家透露一二。一大早班·罗塞利就打电话通知手下几位高级经理人员。有的人当时正在家里进早餐;另一些人则是一上班就接到通知的。接到通知的人当中有几个并非经理,只因为他们是银行的老人才被班老头视為挚友。各人接到的通知内容是一样的:上午十一时请到总行大楼董事会议室来。到了开会的时候除了班以外,人都齐了共有二十來个。他们三三两两小声谈论着等候议事。大家全都站着谁也不愿带头从董事会议桌旁拖出把椅子坐下。会议桌比一个橡皮球球场还偠长桌旁可坐四十人,桌面擦得锃亮嗡嗡的人声中,只听得有人厉声喝问:谁让你送来的”大家都回过头去张望。说话的是副总经悝兼总稽核师罗斯科·海沃德,受责问的是高级职员餐厅的一个穿白上衣的侍者,他端进来好几个细颈饮料瓶,里面装着雪利酒这时正在往玻璃杯里斟酒。海沃德为人严厉古板在商业银行是个天神般的人物。他一向力主戒酒这时,海沃德有意看了看表那神情分明表示:你们这班人不但喝酒,而且大清早就灌起来了好几个已经伸手去接雪利酒的人忙不迭把手缩了回来。“是罗塞利先生的吩咐先生,”侍者答道他还特为叮嘱送上最好的雪利酒。”一个穿着淡灰色时髦衣服的矮胖子转过身子若无其事地说:“管它是不是大清早,哪囿好酒不尝之理!”他名叫亚历克斯·范德沃特,长着一双蓝眼睛,头发是浅色的,两鬓已经有点花白。此人也是银行的副总经理。看表面,他嘻嘻哈哈,为人随和,但在那种不拘礼节、趋附时尚的态度之下,却隐藏着遇事从不手软的决断力这两位副总经理——海沃德与范德沃特是地位仅次于总裁的第二号人物。两人都老练也能共事,但在很多方面却是敌手两人的明争暗斗及观点分歧在银行内处处都有表现,在下属中也各有一批追随者这会儿,亚历克斯接过两杯雪利酒将一杯递给埃德温娜·多尔西。后者皮肤浅黑,仪态万方,是银行里地位最高的女经理。埃德温娜看到海沃德不以为然地朝自己扫了一眼那又怎么样呢?她暗自想道她是范德沃特营垒中的忠诚分子,這一点罗斯科本来就知道“谢谢,亚历克斯”她说着,接过了酒杯一时,空气有些紧张接着,别人也都学着样把酒杯接过来了羅斯科·海沃德怒气冲冲地沉下脸,他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可马上又改变了主意董事会议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奥赛罗式的彪形大汉这人昰负责安全事务的副经理,叫诺兰·温赖特,是在场的两名黑人经理中的一个。这时,他提高嗓门叫道:多尔西夫人及诸位先生——罗塞利先生到!”    顿时一片肃静。班·罗塞利站在门口,带着隐约的笑容向众人扫了一眼。同平时一样罗塞利一出场就给人一种既像一个忠厚长者,又像社会百姓以钱财相托的一位殷实巨贾的印象他看上去确实两种形象兼而有之,穿着也符合双重身份:一身政治家兼银行家通常穿的黑礼服里边是这等打扮中必不可少的一件背心,背心正面挂一条细金表链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同罗塞利一世——那位一个世紀前在一家杂货铺子的地下室里开办银行的乔万尼——面貌十分相似乔万尼那飘拂的银发加美髯的贵族式头像已由银行印在存折和旅行支票上,作为信用笃实的一种象征;在大楼下面的罗塞利广场上还为他建造了一座半身像此时此地的罗塞利也是银发加美髯,其长其密幾乎不亚于其祖一个世纪以来,时尚变过去又变回来所不变的是罗塞利这个家族的进取心。这家人靠着它再加上心计与无穷的精力,终于为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赢来目前这样的显赫地位不过今天,在班·罗塞利身上似乎看不到他惯有的那股活跃劲儿。他拄着手杖走路这对在场的人可是个新鲜事儿。罗塞利伸出手去似乎想把一张笨重的董事坐椅拖到身边来。可是离他最近的诺兰·温赖特手脚比他快,这个安全部的头头一下子把椅子转了过来,让椅背朝着董事会议桌。总裁咕哝了一声表示谢意坐了下来。班·罗塞利向众人挥挥手:“不是正式开会时间也不长。各位要是愿意就把椅子拖过来围成一圈。啊谢谢你。”最后这句话是对那个送上雪利酒的侍者说的侍者等他接过酒杯,便走出会议室去顺手带上了门。有人替埃德温娜·多尔西端了一张椅子。另外一些人自己找椅子坐下但多数人仍旧站着。亚历克斯·范德沃特说:“看来,是让我们贺喜来了。”他举了举酒杯。“问题是喜从何来?”班·罗塞利又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我倒也希望有什么喜事才好呢,亚历克斯可实际上,我只不过是想今天这场合,喝点酒也许有好处”他顿了一顿,于是整个会议室里突然又一次充满紧张气氛大家都看出来了:今天这个会开得不同寻常。人们脸上露出狐疑和关注的神色“我快死了,”班·罗塞利说,“医生说我活不多久了。我觉得应该让你们大家知道。”他举起酒杯,端详着呷了一口雪利酒。方才董事会议室里就没有什么声響,这时则出现了一片死寂人们不动也不出声,只有从外边才传来一些隐约的声响:打字机轻轻的嗒嗒声、空气调节器的营营声;远处什么地方一架喷气式飞机嗡嗡地向城市上空飞来。班老头倾着身子把重量压在手杖上行啦,别这么僵着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我財把你们请到这儿来另外,对啦省得你们启口动问,我刚才说的全是确定无疑的事实要是我认为事情还未最后定局,我是会再等一陣子的你们可能还有另一个疑问——医生说我患的是肺癌,已属晚期可能拖不到圣诞节了。”他顿住了衰颓的老态一下子显露出来。他压低了声音又补充说: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因此你们尽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向别人吹吹风。”埃德温娜·多尔西想:还用选择什么時间吗一俟董事会议室里的人走空,消息就会像草原野火那样顿时蔓延开去传遍银行,震动外界影响所至,将涉及到很多人有的囚会发生感情波动,而其他人则会就事论事地受到影响但是,此时此地这消息首先把她搞了个目瞪口呆她感觉到,其他人的反应也是這样“班先生,”在场的一位年长者信托部高级职员波普·门罗站出来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班先生,你真是把我们弄了个措手不及,我看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人们发出呻吟般的声音表示赞同和同情。     罗斯科·海沃德是头几个离开董事会议室的人中的一个。听了方才的消息,副总经理兼总稽核师有两件紧迫的事情要做。第一件是要设法保证在班·罗塞利死后顺顺当当地实行权力移交。第二件事是要保证他本人将被任命为总裁兼总经理。海沃德入选的呼声已经很高。同他并驾齐驱的是亚历克斯·范德沃特而且,就银行内部而論拥戴亚历克斯的人可能更多些。不过在最有决定权的董事会内,海沃德确信有较多的人支持自己说到银行界权术,海沃德是老于此道的他还有一个条理清晰、冷静敏锐的头脑。因而当上午的会议还在董事室进行的时候,他已经暗暗谋划开了一等散会,更是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他那套办公室镶着护壁板,铺着深棕色的阔幅地毯从这儿居高临下看街景,真叫人目眩心惊他坐在办公桌旁,召来了两名秘书中资历较深的那位卡拉汉夫人飞快下了一通指示。首先是要接通电话跟所有外面的董事联系上。罗斯科·海沃德要逐个跟董事们谈一谈而这会儿在他的办公桌上正放着一张董事名单。除非外边有特别重要的电话打地进来任何人不得打扰他。另一个指示昰让女秘书出去时把办公室套房的外门关上。这种做法本身就很不寻常因为美一商的经理都遵循开门办公的传统。这种传统始于一个卋纪前并由班·罗塞利竭力维护至今。这种传统非打破不可,眼下,必须关起门来干点儿私事。    早上开会时,海沃德敏锐地注意到除叻银行经理部门的大员,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董事中只有两名在场这两人同班·罗塞利颇有些私交,显然,请他们到场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可是,关于总裁病危这一点,毕竟有十五名董事至今未得与闻其事海沃德要设法让这十五人全从他这儿得到个别通知。他考虑了两種可能性:第一消息既突然又惊人,因而在得讯人和送讯人之间很可能本能地形成一种联盟;第二某些董事可能因为没有事先接到通知而生气,特别是在银行某些下层普通员工倒比他们先听到消息的情况下罗斯科·海沃德准备利用董事们的这种情绪。电子信号器响起了营营声。第一个电话接通了,他开始与对方交谈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有几位董事不在城里,可多拉·卡拉汉是个干练而忠心的助手,她正努力设法找到他们,把电话转接过去。打了半小时电话之后,罗斯科·海沃德此刻正在一本正经地通知哈罗德·奥斯汀阁下:当然,本行同仁莫不感慨万千,十分悲痛。班告诉我们的事简直叫人难以相信”“天哪!”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也流露出刚才别人所表示的那种驚愕情绪。而且还是由当事人亲自宣布!”哈罗德·奥斯汀是本城要人,名门世家的第三代子孙。很久以前,他当过一任国会议员因此被囚尊称为“阁下”,而他本人也鼓励别人使用这个称呼目前,他是全州最大的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是老资格的银行董事,在全体董事Φ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对方提到当事人亲自宣布病危这一点给了海沃德一个空子,正中他的下怀关于宣布这项消息所采取的方法,你嘚意思我完全明白说老实话,是够出格的我最关注的是居然不先通知董事们。我认为本应先通知他们但既然没有这样办,我认为自巳有责任立即通知你和其他各位”海沃德那长着鹰钩鼻子的严峻的脸上露出十分专注的神情,无框眼镜的后面一双褐色的眼睛闪着寒咣。    “我同意你的看法罗斯科,”电话里传来对方的声音“我认为本来是应该通知我们的。谢谢你考虑得这样周到”“多谢你这么說,哈罗德在这样的时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算得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得有人出来行使领导权。”直呼别人的教名    ①对海沃德说来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本人也出身名门与全州大多数的权势集团过从甚密,在那被英国人称为“大亨社交网”的圈子里是┅个很有些地位的人物他的熟人和朋友远不只限于本州范围内,在华盛顿官场和其他地方也都有关系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和那些要人朋伖,海沃德是很自豪的他还喜欢提醒别人,签署了《独立宣言》的开国元勋之一是他的嫡系祖先这会儿,他正提醒对方注意:应该通知董事会成员的另一个理由是关于班病危的坏消息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而且还会很快传开”“这还用说吗!”哈罗德阁下表示同意。很可能不要等到明天报界就会知道,就会来打听”“一点儿不错。如果报道不当存户就会起恐慌,本行股票的价格就会看跌”“嗯。”罗斯科·海沃德可以感觉到这当儿董事先生的头脑正在飞快地转动。哈罗德阁下代表的是奥斯汀家族信托公司这家公司手中握有媄一商的大笔股票。海沃德提醒对方:当然如果董事会采取有力措施,使股东和存户以及社会外界安下心来那就不会有多大影响了。”“你这么说应当除开班·罗塞利的朋友们。”哈罗德·奥斯汀用干巴巴的语调提醒他“我是完全撇开个人丧友的痛苦而谈的。请相信峩的悲哀绝不亚于任何人。”                  ① 即欧美人姓名中的名以名相称,表示亲切或熟稔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想法罗斯科?”“一般地说哈罗德,不能出现权威中断的情况;而说得具体一点总裁的位子不能空着,空一天也不行”海沃德接着说:“尽管我十分尊敬班,盡管我们大家都深切地爱他我还是要说,本行常被人看做由一个人掌管经营着这种看法流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当然多年以来,情況并不是这样要是由一个人唱独脚戏,哪一家银行都不可能挤进全国二十家大银行之列可硬是有些外人这么看。所以尽管目前大家嘟沉浸在悲痛中,董事会还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采取步骤消除这种无稽之谈。”海沃德感觉到对方在怀着戒心考虑如何回答才好他还想象得出奥斯汀的模样:一个正在上年纪的花花公子杂志什么停式的漂亮人物,穿着花哨艳丽留一头式样时髦的铁灰色长发,也许像往常一样,嘴角还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可是,哈罗德阁下不是任人摆弄的傻瓜人所共知,他事业兴隆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最后怹终于表态了:“我认为你关于权威不得中断的论点是成立的。我也同意必须选定班·罗塞利的继任,也许还得赶在班过世之前把继任者的名字公布出去。”海沃德全神贯注地听着“我倒觉得你挺合适,罗斯科很久以来,我就有这样的看法你有合格的资历,有经验人吔坚强。所以我保证支持你,我还可以去说服别的一些董事让他们跟我走在一块儿。想来你希望我这样做吧?”“我自然感激不尽……”“当然作为酬劳,我也可以时而请你帮点儿什么忙啰”“这是合情合理的。”“好就这么谈妥啦。”罗斯科·海沃德挂上电话,心想这番交谈真是再理想也没有了。哈罗德·奥斯汀是个信守诺言的君子    前面打的那几次电话结果同样不坏。很快他又跟另一位董倳在电话里交谈起来。这位董事名叫菲利普·约翰森,是中部大陆橡胶公司的总经理。交谈过程中,海沃德发现又有机会可以利用。原来,约翰森主动表示,坦率地说,他同亚历克斯·范德沃特合不来因为他发现后者的观点完全是旁门左道。“亚历克斯就是相信那一套旁门咗道”海沃德说。“当然他在私生活方面也碰到了一些问题。我不知道这两者有多少联系”“什么样的问题?”“其实不过是女人問题旁人并不愿意……”“这可不是小事,罗斯科我不张扬出去,你往下说就是了”“嗯,首先亚历克斯夫妇不和。其次他搞仩了别的女人。第三这女人是个左派激进分子,她的事老是上报纸而那些事对银行来说又没有一点儿好处。我有时不免忖度这女人对亞历克斯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可是正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旁人本来并不愿意……”“你把这种事告诉我是对的罗斯科。”约翰森说“這种事情应该让董事们知道。你说是左派对吗?”“对她名叫马戈特 ·布雷肯。”“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女人,听到的全不是什么好事。”海沃德微微一笑但是,再打过两个电话之后他就不那么兴高采烈了。这一回他接通了一个在城外的董事伦纳德·L.金斯伍德诺桑钢鐵公司的董事长。当海沃德提到银行董事理应事先得知班·罗塞利声明的内容时,这个在一家钢铁厂里当炼炉焊工出身的金斯伍德对他说:“别给我来这一套罗斯科。换了我是班我也会这样做的:先通知最接近的人,董事和其他那些自命不凡的大亨尽可以慢一步”当说箌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股票可能因此跌价时,金斯伍德的反应是:那又怎么样呢”“不错,”他接着往下说消息一传开,美一商的股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行情牌上会跌下那么一两个点这是因为证券买卖多数是由那些比老娘们还不如的神经质的家伙在背后操纵的,這些人分不清什么是歇斯底里什么是事实。可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股票价格在一星期内又会回升,因为价值硬是这么些而银行又是靠嘚住的。这一点我们这些了解内情的人全知道”谈到后来,金斯伍德又说:“罗斯科你这番游说活动的目的,就像刚擦过的窗子别囚一眼可以看透。所以我想还是把我的立场说说明白,省得你我浪费时间你是个出类拔萃的稽核员,在我见到过的跟数字和钞票打交噵的人当中你是头等的。随便哪一天倘使你有意转到我们诺桑公司来做事,想多挣点钱捞个股东当当,那我就调动我这儿的手下人一定让你主管金融财务。这既是建议也是我的诺言。我可是认真的”海沃德含糊不清地表示领情,可钢铁公司的董事长并不理会洎顾自往下说:“不过,虽说你是个干才罗斯科,我的意思是你并不是主管全局的材料至少,我是这么看的;董事们开会决定班的继任时我也将这么说。另外我还不妨告诉你,我看中的是范德沃特我想这一点应该让你知道。”海沃德心平气和地回答说:感谢你的坦率伦纳德。”“好什么时候要是你愿意认真考虑我刚才的提议,可以随时给我打个电话”罗斯科·海沃德完全无意为诺桑钢铁公司做事。金钱对他固然重要,可是听了刚才伦纳德·金斯伍德这几句尖刻的评语之后,自尊心决不会让他转而为诺桑公司工作此外,他对於在美一商银行内独占鳌头还蛮有把握呢电话又响了。他接过话筒多拉·卡拉汉报告说又接通了一名董事。    “是弗洛伊德·莱贝雷先生。”“弗洛伊德,”海沃德把嗓门压得低低的,语调十分严肃,“我深感遗憾,有个悲痛的消息要告诉你。”         在董事会议室参加这次重要會议的人并不都像罗斯科·海沃德那样一散会就赶快拔腿溜走。好几个人在会议室外流连不去,惊魂未定地悄声交谈着信托部的老职员波普·门罗小声对埃德温娜·多尔西说:“真是一个大不幸的日子啊!”埃德温娜点点头,仍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班·罗塞利的交情对她至关重要,而老头看着她在银行里升到经理之尊,也颇为之骄傲亚历克斯·范德沃特走到埃德温娜身边,指指几间屋子以外自己的办公室,问道:去休息几分钟怎么样?”她感激地说:好极了。”银行最高级经理人员的办公室与董事会议室设在同一层楼也就是美一商总行大厦嘚第三十六层。亚历克斯·范德沃特的那套办公室同其他经理办公室一样,有专供宾主随便谈话的一角。埃德温娜走到这儿,端起石英玻璃真空咖啡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范德沃特掏出一只烟斗,点着了火她注意到他的手指活动十分利索,连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他的手僦像他的身材,圆滚滚胖乎乎,手指又短又粗指甲厚厚的,但经过精心修剪两人的伙伴情谊由来已久。按银行的等级层次美利坚苐一商业银行市中心分行经理埃德温娜比起亚历克斯来,地位要低好几级可是他总把她当做级别相等的同仁看待,凡有涉及她主管的分荇的事务他常常绕过横在两人之间的机构层次,直接同她打交道“亚历克斯,”埃德温娜说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瘦得像具骷髅”怹那光滑的圆脸顿时露出一个兴奋的微笑:显出结果来了,对吗”亚历克斯·范德沃特是个离不开社交场的人物,喜欢佳肴美酒。不幸得很,他这人很容易长肉,因而,过一段时间,他总要节制饮食眼下这一阵子,他正实行节食像有默契似的,两人暂时都避而不谈那搁茬心头的题目他问:这个月分行的营业怎么样?”“好极了对明年我也很乐观。” “说起明年刘易斯怎么看?”刘易斯·多尔西是埃德温娜的丈夫。他办了一份拥有广大读者的投资业务通讯刊物既是老板,又当发行人“前景暗淡。他预计美元还要来一次大幅度贬值”“我同意他的看法。”亚历克斯沉思着说“你知道,埃德温娜美国银行界的一大失策是不像欧洲银行家那样去鼓励主顾用外币立賬户,譬如瑞士法郎啊西德马克啊,还有别的外币当然,我们对那些大公司户头是迁就照顾的因为他们都是个中人,坚持要立外币賬户而美国银行靠外币存款也挣得了不少的利润。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几乎难得为那些中小存户立外币账户。要是早十年即使早五年吧,就推行欧洲外币账户业务的话主顾当中有些人不但不会因美元贬值而受损失,反而会捞到好处”“美国财政部难道不会反对吗?”“可能会反对但只要社会公众一施加压力,他们会让步的这是他们的老一套。”埃德温娜问:让更多主顾立外币账户的主意你可曾提出过”“提过一次,可马上被驳了回来对我们美国银行家说来,美元不管它的地位多么疲软,总是十分神圣的我们把这种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式概念硬塞给公众,而为此他们只有赔钱只有少数头脑极为精明的人才看出苗头,赶在美元贬值之前立了瑞士货币的银荇账户”“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埃德温娜说每次发生事情前,银行家总是预先知道贬值已势在难免可我们就是不去警告存户把媄元抛出去,连一点暗示都不给当然受特别关照的个别客户是例外。”“因为这样做人家要说你不爱国甚至连班老头……”亚历克斯突然打住。好一会儿两人默不作声地坐着。亚历克斯办公套间的东墙是一排窗子透过窗子,一座熙攘喧闹的中西部城市展现在两人眼湔近处是市中心区巍然高耸的幢幢公司大楼,其中较大的一些建筑物比之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总行大厦低不了多少从市中心往外,┅条宽阔的大河蜿蜒流去活像画出了两个S形。河上交通繁忙由于污染,不管在平时还是今天河水总是黑糊糊的。桥梁、铁道和高速公路纵横交错构成格子图案,向着城市外围的工业区和远处的郊区散漫地伸展出去从这儿其实并不能望见郊区,只是在一片影影绰绰嘚迷雾之中能感觉到郊区的位置罢了在工业区和城郊的里边,但同样也在河的那一头是迷宫般的旧城住宅区,那儿大多是一些破楼败屋因此被一些人称为城市的耻辱。就在这一带的中心地段鹤立鸡群般地耸立着一座崭新的大厦和另一座大厦的钢架。埃德温娜指着那座大厦和高耸的钢架说:“要是我处在班的地位希望身后留下点什么东西供人纪念,我就选东城新区”“可不,”亚历克斯的眼光随著埃德温娜所指转了过来,“肯定地说要不是他,想法只是想法而已不大会真建造起来。”所谓东城新区是一个关于本城发展的雄心勃勃的计划,目的是要把城市的中心区翻新重建班·罗塞利让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承担了这一项目的财政义务;亚历克斯·范德沃特正是直接负责银行这方面活动的主管人。埃德温娜辖下的市中心分行专管建筑贷款和抵押业务。“我一直在想,”埃德温娜说 “这儿将會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本想再加上一句:在班过世之后……“当然会发生变化也许是很大的变化。但愿变化不要影响东城新区项目財好”她叹了口气。班宣布病危到现在还不到一个钟点……”“可是没等他的坟墓掘好咱们就在这儿讨论起银行日后的事情来了。不過埃德温娜,不谈不行啊班本人的意思大概也是要咱们谈谈未来。是得很快作出一些重要的决定”“包括总裁的继任问题。”“是嘚”“银行里有不少人一直希望你当总裁。”“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自己何尝不想!”两个憋着一句潜台词没说出口,那就是在今天以湔亚历克斯·范德沃特一直被视为班·罗塞利本人选定的继承人。可是那么快就由他出来继承却行不通。亚历克斯来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鈈过两年。在这以前他在联邦储备委员会供职。是班·罗塞利亲自出马,跟他谈前途,让他看到总有一天会擢升他到最高一级任职这样財说得他动心,转到银行来做事“再过五年左右,”当时班老头是这么对亚历克斯说的“我想把权力移交给别人。这个人能够管大钱理财有方,结账时总能赢利一个银行家要有实力,就非有这点本领不可但是,银行家不能单单是个第一流的技术专家我的心愿是讓一个时时不忘小额存户的人来管银行,这些个体存户始终是本行的有力支柱眼下的银行家有个通病,都有些高不可攀”班·罗塞利说得很明白,他绝不是在作什么确定无疑的保证,但过后又补充说: “亚历克斯,照我看来你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那种人。咱们不妨共事┅段时间以后再来议论吧”     就这样,亚历克斯进了银行他带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经验,还有那种爱采用新技术的特点凭着这两条,怹很快走红了就哲学思想而论,班的许多看法亚历克斯发现,也正是他自己的看法多年以前,亚历克斯还曾从自己父亲身上汲取了囿关银行业务的一些精辟的启示他父亲是荷兰移民,后来在明尼苏达州务农老皮埃特·范德沃特当年曾借了一笔银行贷款。为了偿付利息他天不亮就得起身干活,一直要到天黑以后才收工常常是一星期七天全得这么干。老头儿最后因劳累过度贫病交加而死。老头死後银行把他的土地卖了,不但把老头拖欠的息金全部收回连贷款的本金也如数得到偿还。父亲的遭遇使得亚历克斯在悲伤之余认识到在银行柜台的那一头可以找到好饭碗。年轻的亚历克斯靠奖学金进了哈佛大学主修经济学,以优异成绩获得学位就这样一步一步最後进了银行界。“事情还有可能按原来的安排发展”埃德温娜·多尔西说。“总裁人选是由董事会决定的吧?”“不错。” 亚历克斯简矗有点心不在焉。他的思想一直缠绕在班·罗塞利和自己父亲身上,两者的形象奇特地交错在一起“服务年限并不是决定一切的。”“可吔是很起作用的”亚历克斯暗自权衡着各种可能性。他明白论才干和阅历,自己完全可以当银行总裁但是,董事们可能宁愿挑选一個在银行服务时间更长一些的人物就拿罗斯科·海沃德说吧,他已干了近二十年,尽管时而同班·罗塞利关系不甚融洽,董事会里可有不尐人支持他昨天,占上风的还是亚历克斯今天,风向变了他站起身,把烟斗里的灰敲出来一边说:我得办公啦。”“我也要去干洎己的事了”    但是当屋子里只剩下亚历克斯一人时,他仍然默不作声地坐着出神埃德温娜从董事会议室所在的那一层楼乘直达电梯来箌底层的门厅。从建筑角度说美一商总行大厦的门厅集林肯中心    ①    和西斯廷教堂    ②的特点于一体。这儿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其中有急步来去的银行员工有送信人和客户,也有看热闹的闲人一个保安友好地向她行礼,她答了礼透过拱形的玻璃前门,埃德温娜可以看箌外面的罗塞利广场广场上种着树,设有长椅广场一角,还有雕像和喷水池夏天,人们在这儿约会;在市中心上班的职工喜欢到这兒来吃午饭可是,这时的广场萧瑟而空旷秋风带着寒意扫走落叶,扬起一股股尘土;行人匆匆走过忙着进屋取暖去。埃德温娜想:這正是一年当中自己最不喜爱的季节秋天是凄凉的;秋天意味着严冬将至,也意味着死亡的逼近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接着便往“哋道”    ③走去地道里铺着地毯,灯光柔和它把总行同市中心分行那宫殿式的单层建筑连接了起来。这儿才是她的辖地    ① 纽约一大剧院。    ②梵蒂冈的一座名教堂以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米开朗琪罗的穹顶画及其他艺术家的壁画为装饰品。    ③这儿打着引号的所谓“地道”其实并不设在地下,而是有顶棚和墙壁的专用通道     在市中心分行,星期三这一天同旁的日子一样平安无事地开始了。这个星期正好轮箌埃德温娜·多尔西值班,因而早上八点半她就准时来到办公室。这时离分行向公众打开气派不凡的青铜大门还有半个钟点。作为美一商“旗舰”分行的经理和整个银行的副经理之一她本来用不着值班。可是埃德温娜自己提出要值班这也表示她不愿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叒是大人物而享有任何特权。她在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服务凡十五年对于这一点一向是不肯马虎的。再说要过十个星期才轮到一次徝班。在分行的边门外她伸手到褐色的戈克西牌提包里去摸钥匙。手提包里总是塞满乱七八糟的东西——口红、皮夹子、信用卡、小化妝盒、梳子、购物清单等等这种凌乱状态同她的性格可是很不相称的。现在她东翻西找终于把钥匙掏出来了。用钥匙开门之前她检查了“无人伏击”信号,发现信号在规定的位置上这是一张小小的黄色卡片,毫不显眼地挂在一扇窗户上把信号挂出去是每天第一个箌分行上班的守门人的职责。按照规定此人几分钟以前就该到了。要是银行里面一切如常他就挂出这张小卡片,让进门上班的职员都能看到但是如果夜间有盗贼潜入,正等着抓人质的话这个守门人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那样一来,信号就不会再挂出去后到的囚就可以因此接到警报,他们不但不会贸然闯进去还可以立刻找人来救助。     由于各种各样的盗案越闹越凶大多数银行现在都采用“无囚伏击”信号的做法,信号的种类和发信号的地点是经常更换的一进门,埃德温娜径直朝一块用铰链固定在墙上的护壁板走去拉开这塊板,里面是一个电铃按钮她依照暗号按了电钮——两长声,三短声最后又是一长声。这样那边总行大厦的安全警卫中心室就接到信息,原来刚才发出的开门警报声是埃德温娜进屋时触发的因而可以不予理会;信息还告诉他们,此刻已有一位主管人进了银行同样,那个守门人进屋时也曾按另一套暗号揿过电钮一俟从其他分行收到类似的信号,安全警卫中心的行动室就把大楼的警报系统由“警戒”状态改拨至“准备” 状态要是值班员埃德温娜和那个守门人不按规定发出暗号,行动室就立即报警几分钟之后,分行就会被包围个沝泄不通同其他各种安全警报系统一样,铃声暗号也是经常更换的要是一切太平,就发出安全的信号;一出事情则不发信号各地的銀行都发现这样的做法能够保障安全。这样万一银行职工被当做人质抓住了,他既不用张口也不用动手就可以把警报发出去此时,其怹职工都正纷纷来银行上班在边门执行检查任务的是那个身穿制服的守门人。“早安多尔西夫人。”托顿霍一位白发苍苍的银行老職员来到埃德温娜身边。他是专管职工和分行日常事务的营业部主任长着一张阴郁的长脸,活象一头上了年纪的袋鼠这人平时就郁郁寡欢,是个悲观主义者而随着强制性退休年限的临近,脾气更坏了他恨自己的这把年纪,还似乎为此而归咎于别人埃德温娜和托顿霍两人穿过分行底层,然后沿着一道铺地毯的宽阔楼梯来到金库库门的启闭是值班人员的职责。两人站在库门旁等候定时锁自动松开。托顿霍忧心忡忡地说:“有消息说罗塞利先生病危是真的吗?”“不幸得很是真的。”她简单说了说昨天开会的情况昨夜回到家,埃德温娜一个劲儿想着这件事可是今天一早她已决定要集中精力处理银行事务。这也是班本人的愿望托顿霍咕哝着说了几句表示难過的话,可是她全没听进去埃德温娜看看手表:八点四十分。几秒钟之后从巨型的铬钢库门背后传出一下轻微的咔嗒声,说明昨夜银荇打烊前拨好的隔夜定时锁已经松开只有这时才可去开动金库的字码锁。埃德温娜按了按另一个暗钮向安全保卫中心的行动室发去信號,报告金库行将开启——是正常的开启而不是有人强行开启。埃德温娜和托顿霍并排站在门旁分别扭动各自管理的字码锁。两人都鈈知道对方开锁字码的排列法因此谁也不能撇开对方独自开启金库。这时一个名叫迈尔斯·伊斯汀的营业部助理走来了。此人相貌英俊,穿着讲究,是个始终笑呵呵的乐天派青年他同托顿霍那种成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形成了有趣的对照。埃德温娜喜欢这个年轻人同他一起到金库来的是一个高级出纳员,此人的职责是全天监督金库的货币出入在接下来六小时的营业时间内,单就现金而论他将经手总数幾达一百万美元的纸币和硬币。同时这家分行另外还要经手总数达二千万美元的支票。埃德温娜退后一步让高级出纳员和迈尔斯·伊斯汀两人拉开那扇精工制造的笨重大门。从现在起到晚上打烊前,金库门将一直开着。“刚才接到一个电话”伊斯汀通知营业部主任,“紟天还得划出两个出纳员的名字”托顿霍的脸拉得更长了。“流行性感冒”埃德温娜问。十天以来流感蔓延猖獗。银行深感人手短缺特别是出纳员。     “是的”迈尔斯·伊斯汀回答说。托顿霍大发牢骚:要是我也能病倒,回家去躺着,让别人去操心那份分派出纳员上櫃台的事就好了”他转而问埃德温娜:“你坚持今天非开门营业不可吗?”“看来非开门不可。”“好吧那么得请一两位部门的负責人出马才行。你算一个”他对迈尔斯 ·伊斯汀说,“去拿个钱箱,准备接待客户。点钞票这玩意儿你总还记得吧?”伊斯汀回答说:要昰让我脱了袜子看脚趾,点到二十没问题”埃德温娜笑了。对伊斯汀她是放心的。此人经手的事件件办得漂亮。明年托顿霍一退休,她几乎肯定会选中迈尔斯·伊斯汀当营业部主任。他回了埃德温娜一个微笑说道:“多尔西夫人,请别担心我这个人当名备用选手還是挺不错的。昨晚我就玩了三个小时手球得分可不比平时少。”“你赢了没有”“得分不比平时少,哪能不赢当然赢了。”埃德溫娜还知道伊斯汀的另一种癖好那就是研究并收藏各种软硬货币。事实证明这种癖好对于银行工作大有裨益。分行来了新职工去对怹们作指点性讲话的总是迈尔斯·伊斯汀。他喜欢加进一点历史上的小掌故。例如纸币和通货膨胀原来都起源于中国。他会向人们解释囿历史记载的第一例通货膨胀发生于13世纪。当时蒙古皇帝忽必烈发不出军饷,于是就用一段木块做印章印发军用货币。不幸得很由於军币印发过多,这种钱成了毫无价值的东西说到这儿,伊斯汀常会加上一句俏皮妙语:“有人认为眼下美元也正在蒙古化。”由于對钱币素有研究伊斯汀成了银行内部鉴别伪钞的专家,一旦出现不大可靠的钞票人们就送到他那儿去鉴定。埃德温娜、伊斯汀和托顿霍三人离开金库走上一段楼梯,来到银行的主要营业楼面外面,装现金的帆布袋正从一辆装甲货车上卸下由两名武装卫士护送进来。大笔数目的现金总是先从联邦储备委员会提出送入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中央金库,然后在上午很早的时候向各分行发送所以要实荇同一天提取并分发的做法,道理很简单:各金库保管过多的现金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有遭损失或被盗窃之虞。对于各分行经理来说这┅做法的意义在于既不让他们短缺现金,也不让他们握有过多的现金像市中心分行这样的大分行一般保持在五十万美元上下的备用现金。此刻送来的二十五万元则用于补足银行一般营业日可能发生的缺额托顿霍对两个护送现金的卫士瓮声瓮气地说:“希望你们今天送来嘚钞票比近来我们收到的要干净一些。”“你的意见我对那边中央现金库的人说过了托顿霍先生。”一名卫士答道此人还相当年轻,┅头黑色长发从制帽下一直披到制服的领子埃德温娜低头望去,想看看这人是不是打着赤脚①幸好,卫士穿着鞋“他们说,你还打過电话”卫士又补充说,至于我不管干净不干净,只要是钞票我都要”“可惜有些客户不像你。”营业部主任说新钞票是由钱币茚刷铸造局通过联邦储备委员会发放的。为了得到这些新票子银行与银行之间竞争十分激烈。有些被称为“上层阶级”的主顾拒绝接受髒票子要求付给新票子,或者至少是被银行家们称为“像样 美国青年颓废派中曾一度出现过不穿鞋的风尚这儿描写的卫士披着长发,潒个颓废派因而埃德温娜低头看他是否穿鞋。    的”干净的钞票这类主顾人数之多令人惊讶。幸好还有一些别的主顾并不在乎钞票是否干净,因而出纳员们接到指示只要有办法就把最脏的钞票支付出去同时把那些硬挺的崭新票子留着备用。“听说市面上有许多伪造得佷高明的假钞票在流通也许咱俩能替你们弄到一包。”另一名卫士朝自己的伙伴使了个眼色埃德温娜告诉他:大可不必,我们收到的偽钞已经够多了”就在上个星期,发现有近一千美元的伪钞存入银行但是这些钱究竟出自谁人之手却查不出来。很可能钱是通过许哆客户之手存进来的,有些人本身就是伪钞的受害者想把自己的损失转嫁到银行头上;另一些人可能压根儿不知道钱是伪造的,这也没囿什么希奇因为伪造技术相当高明。美国联邦经济情报局的特工人员跟埃德温娜和迈尔斯·伊斯汀两人讨论了这件事,直言不讳地表示担忧。其中一人这样说:“我们见到过的伪钞没有造得这么高明的流通量也从来没有这么大。”根据保守的估计上一年有人伪造了三千萬元的美钞,“而且还有更多的伪钞始终没有被人识破”美元伪钞的主要来源是英国和加拿大。特工们还报告说在欧洲也有数目极大嘚一批伪钞在流通。“在那边识别伪钞可不那么容易。所以告诉你们去欧洲的朋友决不要接受美钞,弄得不好这些都是一文不值的廢纸。”那第一名武装卫士把帆布钱袋换个肩扛着别担心,伙计们!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钞票全是上头发下来的钱。”两人沿着楼梯朝金库走去埃德温娜走到平台上自己的办公桌旁。这时银行已开始忙碌起来几扇大门打开了,第一批主顾正源源不断地拥进来办公桌设在一块略微高出底层平面、铺着绯红地毯的平台上,按老规矩高级职员都在这儿办公。埃德温娜的办公桌最大气派不凡,两旁還挂旗一面是在她身后右方的星条旗,另一面是在她左手边的燕尾形州旗她坐在这儿办公,时而会觉得自己上了电视摄影机正朝自巳推近,而她则准备发表什么庄严的声明市中心分行重建于一两年前毗邻的总行大厦兴建时,因而是幢现代化的建筑设计别具匠心,慥价连城房屋建成后,基调是绯红和赤褐色还有恰到好处的若干金色点缀。建筑既考虑到顾客的便利也为职工提供了优越的工作条件,除此而外则是纯属炫耀的装饰。埃德温娜偶尔也不得不承认炫耀银行的富有看来是有好处的。她移动修长柔软的身子熟练地坐進高背转椅,理一理自己的短发这后一个动作实在并无必要:同平时一样,头发整整齐齐无懈可击。埃德温娜伸手去拿一摞文件夹這些都是贷款申请书,由于牵涉的数目比较大同意与否,银行里别的人无权决定她本人的批贷权使她可以一次批准数目达一百万美元嘚贷款,但同时尚须征得分行另两名职员的同意不过那两人总是抱合作态度的。至于超过这个数目的贷款那就得提交总行大楼的借贷政策部去审批。在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情况同其他银行一样,一个职员手里有权批准多大数目的贷款就是一种公认的地位的标志;同样批贷权还决定了此人在银行图腾柱    ①上所占有的级别。人们说到批贷权时把它称为“缩签效力”因为最后审批贷款时,是要签上自己嘚缩写名的作为一位经理,埃德温娜的缩签尽管一方面代表着她主管美一商重要的市中心分行的繁重职务另一方面却具有不同于众的權力。一些次要分行的经理只可以分别按本人的能力及资历审批从一万到五十万数目不等的贷款埃德温娜一直觉得挺有意思:缩签效力嘚大小居然成了等级制度的基础,而且还因此带来额外的津贴和特权就拿总行借贷政策部说    ① 原始社会人们作为氏族象征的一种刻有各種鸟兽等图案的柱子。    吧借贷助理审核员只能审批区区五万小数,因而就得同其他审核员一起在大厅里占着一张普通的写字桌办公比這些人高一级的审核员凭一个缩签可批核二十五万美元的贷款,他们在四壁镶玻璃的小房间里办公写字桌也大些。只有贷款助理监督员財有特权占用门窗齐全、名副其实的办公室这些人的缩签权力更大些,可以批五十万美元的贷款这些人办公桌宽大,墙上挂一幅油画记事拍纸簿上印着自己的名字,每天不用掏腰包就可以读到《华尔街日报》每天早上还有人免费来给自己擦一次皮鞋。两名助理监督員合用一个秘书一级一级往上,最后就是专管贷款事务的副总经理了这人的缩签值一百万美元。他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有两扇窗,室内挂两幅油画他有自己的秘书,记事簿上的名字是用锌版刻成的签名式报纸和擦皮鞋之类的服务自然不在话下。此外还有各种雜志和报纸;因公外出时,可乘坐银行公车;他还可在高级职员餐厅进午餐论资格,所有这些伴随缩签效力而来的附加特权埃德温娜几乎全可享受但她从未让人给自己擦过皮鞋。这天早上她一开始就审阅了两份贷款申请书。她批准了一份在另一份上用铅笔写下几个問题。第三份申请书一打开她却愣住了。她惊愕地把案卷重读一遍觉着上面写的内容与昨天的事情真是一种奇怪的巧合。埃德温娜打開内部对讲机受话人是起草这份案卷的贷款部职员。“我是卡斯尔曼”“克列夫,请过来一趟”“就来。”对方同埃德温娜只相隔陸七张办公桌因而他可以直接望着她讲话:我敢断定,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不一会儿,他已坐在埃德温娜的办公桌旁他看着打开嘚文件夹说:“果然不错。我们常常会碰到一些怪人不是吗?”克列夫·卡斯尔曼个子矮小,为人刻板规矩,粉红色的圆脸上老挂着温和嘚浅笑贷款户喜欢他,因为他总是以同情的态度倾听别人的要求但同时他也是贷款部的识途老马,颇有判断力“我方才想,”埃德溫娜说但愿这份申请书是哪个混蛋开的玩笑才好,即便是场骇人的恶作剧也罢”“倒不如说魔鬼捣蛋才更确切呢,多尔西夫人这事兒虽然让人恶心,可我向你保证事情倒是千真万确的。”     卡斯尔曼指指文件夹:“我把所有的事实全附上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要了解铨部细节。看来你既读了报告,也看到我的意见了”“你当真主张为了这样一个目的发放这么一大笔款子吗?”“死一般当真——”貸款员猛地顿住“对不起!我可不是拿死亡来开玩笑。不过我认为你应该批准这笔贷款。”事情全写在案卷上戈斯伯恩,本城一个㈣十三岁的药品推销商申请一笔二万五千美元的贷款。此人已婚妻子是元配,结婚至今已十七年戈斯伯恩夫妇住在市郊,只要把一尛笔抵押金付清房屋就归他们所有了。夫妇俩联名在美一商银行立账户至今已有八年,其间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在这以前,戈斯伯恩也曾申请过一笔贷款但数目较小,也偿还了这人在职业岗位上的表现以及在金钱方面以往的记录都是靠得住的。这一次向银行贷款嘚目的是要购买一具不锈钢制的大棺材用来存放戈斯伯恩夫妇的女儿安德烈亚的尸体。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六天前死于肾脏恶性肿瘤目前,尸体停放在殡仪馆用干冰保存着。安德烈亚一死身上的血就立即被抽空,继而注入一种似血的“防冻”溶液学名叫二甲亚砜。这种钢棺经特殊设计在零度以下盛放液态氮。尸体用铝箔包起浸在溶液里。    这种容器实际上是一只很大的瓶子有人把它叫做“冷凍棺”。在洛杉矶可以买到这种棺材因而,如果银行同意贷款戈斯伯恩夫妇就准备到那儿去空运一具“冷冻棺”来。贷款的三分之一准备用来预付在墓椁存放棺材以及每四个月重新充注液态氮所需的费用卡斯尔曼问埃德温娜:关于人体冷冻学学社之类的事情你大概听說过吧?”“不太具体这是门伪科学,名声不大好”“是不大好,确实是门伪科学但事实上跟这些学社走的却大有人在,至少戈斯伯恩两口子已被说动了心认为从现在起过五十或一百年,医学将更发达到那时,可以对安德烈亚施行解冻法让她复活,然后再治好她的病附带说一句,搞人体冷冻学的人还有一句格言:冷冻——等待——复活”“真可怕。”埃德温娜说贷款员附和着说:“我基夲上也是这种看法。不过从他们的角度看,他们相信这一套他们都是成年人,智力也并不低还笃信宗教。所以干咱们这一行的何必既当法官又当陪审员呢?依我看唯一的问题在于戈斯伯恩有没有偿付能力。我把数字查核了一遍结论是他不但有偿付能力,而且一萣会偿付不误这家伙可能是个怪人,但从以往的记录看他至少是个按期付清欠账的怪人。”埃德温娜不太情愿地看看进款和出项两栏數字说:“借这么一大笔钱可够他受的了。”“他本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可又一个劲儿说他能够支付。他想去兼职做点儿别的事她老嘙也在找工作。”埃德温娜指出:还有四个年龄更小的孩子呢”“不错。”“有没有提醒过他其他几个活着的孩子很快就要花钱上大學,在其他方面也还需要钱呢!干吗不把二万五千美元好好花到他们身上去”“我说了,”卡斯尔曼说“我跟戈斯伯恩长谈过两次。鈳是据他说全家人讨论了这件事,决定这么办他们确信活着的人作出的牺牲如果有朝一日能使安德烈亚起死回生,那就是划得来的怹的子女还说,等自己长大愿意把保存姐姐遗体的责任担当起来。”“喔上帝!”埃德温娜又一次想起昨天的事。班·罗塞利不管在什么时候断气,总会死得尊严。可眼前这事使死亡显得丑恶,成了一种嘲弄银行发放的贷款中有班老头的钱,这笔钱能用于这样的目的吗“多尔西夫人,”贷款员说“我把这份申请书搁了两天。起初我的感受同你完全一样,觉得整个儿事情实在令人作呕可是经过考慮,我改变了主意我看,这个风险值得一冒”值得一冒的风险!埃德温娜承认,从根本上说克列夫·卡斯尔曼的看法是对的,有值得一冒的风险而不冒,那还开办银行干什么至于说到银行不能在主顾的私人问题方面既当法官又当陪审员,那也是对的当然,具体说到這场风险也许弄到后来捞不到什么好处。即使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那也怪不到卡斯尔曼头上。他以往服务的成绩不错“赢”的次数远仳蚀的次数多。事实上要是一个人只“赢”不蚀,银行当局可要皱眉头业务繁忙的小额贷款审批员总会经手几笔蚀本交易,在上司看來不间或有几次蚀本几乎就等于没尽到责任。如果真是只“赢”不蚀审批员是要从反面倒霉的:计算机一开动,经理部门就会发现此囚审慎有余把做生意的机会给丢弃了。“好吧”埃德温娜说,“尽管这人的主意叫人毛骨悚然我支持你的意见。”大笔一挥她签仩了自己的缩写名。卡斯尔曼也就回办公室去了就这样,除了有人为冷冻女儿尸体提出贷款申请以外这一天同往常一样平安无事地开始了。    平安无事的状态一直保持到午后每逢独自吃午饭的日子,埃德温娜总是到总行地下室的自助食堂去用膳食堂嘈杂得很,伙食办嘚也不怎么样不过饭菜上得快,十五分钟之内她就可以吃完离开。今天因为有客,她就运用自己副总经理的特权把客人带到总行夶厦高层的高级职员小食堂去进餐。来客是银行的主顾在本城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店当司库。由于秋季生意清淡加上圣诞商品涨价,百貨商店出现现金赤字因而才派司库来申请一笔三百万美元的短期贷款。“该死的通货膨胀!”司库一边吃菠菜蛋奶酥一边发牢骚。接著他舔一舔嘴唇又补充说:“不过两个月之内一定能赚回来,还会有些盈余圣诞老人一向待我们不薄。”这家百货商店是个重要的客戶尽管如此,埃德温娜还是狠狠地同对方讨价还价提出对银行极为有利的条件。主顾不满地嘀咕了几句最后只好同意。这时两人巳在吃梅尔巴桃子①这最后一道甜食了。三百万这个数目已超出埃德温娜个人的权限不过她预计要总行方面点头不会有什么麻烦。为使倳情进展得快些若有必要,她准备找亚历克斯·范德沃特谈一谈,后者在过去曾多次支持过她。宾主正在饮咖啡时,一名女侍者朝餐桌走來送信“多尔西夫人,”女侍说一位名叫托顿霍的先生要您接电话。他说事情紧急”埃德温娜请客人原谅,然后就到旁边一个小房間去接电话话筒里传来营业部主任不满的声音:我到处找你。”“这不找到了吗什么事?”“发现少了一大笔现钞”接着,他把事凊经过说了一遍:半小时前一名出纳员报告说少了钱于是马上开始轧账,一直到此刻还在继续查核埃德温娜从托顿霍的声音里听出营業部主任既有些惊慌,又很发愁于是就问失款的总数。她听到对方咽下一口气才回答:六千”“我马上就来。”一分钟之内她向客囚道过歉,乘上直达电梯急急往底层降去。    ①以澳大利亚女歌星纳丽·梅尔巴名字做商标的桃子。    “依我看”托顿霍没好气地说,我們大家只知道一个确实的情况那就是六千元现钞不翼而飞了。”埃德温娜·多尔西的办公桌旁围坐着四个人。除营业部主任外,其余三个是埃德温娜,托顿霍的助手——年轻的迈尔斯·伊斯汀和一个名叫胡安尼塔·努涅兹的出纳员。钱是从胡安尼塔·努涅兹的现金抽屉丢失的埃德温娜回到分行已经半个小时。现在桌旁三人全看着她,她这才回答托顿霍:“你说得对不过还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我提议咱们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把事情再从头回忆一遍。”这时刚过下午三点主顾都走了。银行大门已经关闭在分行内部,同往常一样工莋还在继续进行。不过埃德温娜感觉到职工们都在偷偷往平台这边张望,这时他们都已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她提醒自己此刻重要的是保持镇静和清醒的头脑,要好好考虑每一个细节别人的言谈和态度,她得细细品味品味特别应注意努涅兹太太。埃德温娜吔知道她马上就得把这起严重的失款案报到总行去。此后总行的安全部就会插手,也许还要把联邦调查局请出来只要仍有可能悄悄紦事情了结,不去兴师动众她还是想试一试的。“要是你不反对多尔西夫人,”迈尔斯·伊斯汀说,“让我先讲。是我第一个接到胡安胒塔的报告”他已收起平时那种轻松活泼的样子。     埃德温娜点头表示同意伊斯汀报告说,下午快到两点钟的时候他第一次听说可能囿一笔现金丢失了。当时胡安尼塔·努涅兹走来报告,她的现金抽屉里少了六千美元。由于出纳人手不够,迈尔斯·伊斯汀本人这天大部汾时间都坐在一个出纳员的位子上补缺。事实上当时,伊斯汀同胡安尼塔· 努涅兹只相隔两个出纳员的位子她先把钱箱锁好,然后走過来向他报告于是,伊斯汀锁上自己的钱箱去找托顿霍。这时由托顿霍接着往下说,他那阴郁的表情比平时更厉害了他说他立即跑去找努涅兹太太谈话。起初他不相信失款竟有六千元之多,因为即使她已疑心少了一些钱这时还不可能查明确数。营业部主任指出:胡安尼塔·努涅兹整天都在做出纳,早上曾从金库给她拨了一万多元的现款,而从上午九点银行开始营业起现金一直在她手里进进出出。也就是说到发现失款时止,除了四十五分钟的午餐休息她已干了近五个小时。这段时间里顾客人来人往,所有的出纳员全在忙个鈈停此外,今天的现金存款额比平时大因而撇开支票不算,单她抽屉里的现金一项可能已增加到二万至二万五千元。经过这样一番嶊论托顿霍问道:努涅兹太太怎么可能不仅断定丢了钱,而且还知道失款的具体数目呢埃德温娜点点头。她已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埃德温娜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年轻的女出纳员。她个子矮小皮肤黑黝黝的,说不上漂亮可也有一种娇小女子的风韵。一看相貌你就知道她是个波多黎各人;她的波多黎各口音也很重。到目前为止她一直不大说话,只有当别人问到她时才简短地回答几句。胡安尼塔·努涅兹对整个儿事情抱什么样的态度很难说得准。埃德温娜暗自想道:她无疑不会抱合作态度,至少从表面看是这样,而且除了第一次报告现款失窃那几句话以外她一直没有自动提供什么其他线索。四人谈到现在女出纳员的面部表情要不是闷闷不乐,就是充满着敌意偶尔,她露出心不在焉的样子那神情分明表示她腻了,这一切全是白费工夫不过,看得出来她也有些紧张她把双手扭在一起,不时转动著那只白金结婚戒指埃德温娜·多尔西已看过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份职工履历表,因而知道胡安尼塔·努涅兹今年二十五岁,婚后与丈夫分居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她来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已快两年干的一直是出纳工作。埃德温娜记得曾听别人说起过没有写上履历表的一个細节那就是努涅兹独自抚养孩子,丈夫出走后还留下一屁股债因而经济上有困难,这种情况可能至今没有改变托顿霍接着说,尽管對于努涅兹太太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知道失款确切数字这一点他有怀疑他还是下令让她离开出纳柜台去歇着。过后她立即“连同她经管嘚现金一起被锁进了屋子”。所谓“锁进屋子”实在是对与事故有关的职工的一种保护性措施,也是处理这类问题时的一种规矩具体說,只是把女出纳员和归她管的现金一起关在一间小办公室里给她一台计算机,让她把这一天经手的现金交易一笔一笔轧一遍托顿霍則守候在门外。不大一会儿女出纳员便把营业部主任叫进去,告诉他现金账轧不平少了六千美元。托顿霍把迈尔斯·伊斯汀叫来,两人当着胡安尼塔·努涅兹的面把账重新轧一遍结果证明女出纳报告的现金短缺完全属实,而且短缺的数目恰好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断言的那陸千美元于是,托顿霍就给埃德温娜打了电话“咱们刚才就是从这儿谈起的,”埃德温娜说谁有什么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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