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选择了一块绿油油长勢旺盛的草坪下脚。几乎就在拽出物件的同时尿柱像庄稼地里的灌溉胶管迸裂了一般喷薄而出。午时三刻的阳光分外耀眼一道美丽的彩虹赫然升起，与草坪围绕的水池上方氤氲蒸腾的和谐气流相映成趣我忐忑不安东张西望着。一对青年情侣本来仿佛已经完全陶醉在苦惢经营的二人世界里挪着漫步时光的慵懒步伐飘移于茫茫人海。忽然不知是女人的第几感觉，姑娘发现了我隔着墨绿色的大号蛤蟆鏡，我注意到她的瞳孔逐渐缩小最后汇为一点聚焦，落在我的下半身要紧处她捅了男的一下，对方满不情愿地抬头把目光从姑娘尚未發育完善的乳沟间斗转过来我不由得叹口气，上海真不愧是和世界接轨排泄着这样私密的事情都此等公开透明化，看来我粪某人来对叻地方尿得正起劲，秃瓢道：“对了忘了告诉你——”
　　“什么？”我漫不经心
　　“公众场合小便注意事项，”秃瓢正色道“首先，老老实实尿自己的尿别贼眉鼠眼到处乱看----”
　　“噢。”我发出模糊的喉音
　　“更不能一边尿一边回头看路上的女人----”
　　“噢。”我支应着发觉情况已有些不妙。显然那个体型彪悍身手矫健的家伙只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张王八脸瞬间变色捋捋袖子撇开姑娘三脚两步冲了过来。
　　“尤其是女人身边还有个男的时！”秃瓢几乎是在吼了
　　“妈逼你怎么不早说！”我气急敗坏，迅速关掉闸门慌乱摸索着扣腰带。
　　“快跑！”秃瓢不由分说拽起我的袖子就跑

　　跑了几圈来到到一个僻静所在，二人挥汗如雨气喘匀后我猛然发觉我的行李不见了。“肯定是落在了尿尿的地方”秃瓢道，“不打紧你那破行李包和你手里这部手机一样，都属随便扔在哪里都没人捡的货色回去准找得到。”“找你妈到！”我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了“你咋老骂人呢，我这不也是助人为樂----”“助你妈”“你看，一口一个妈包里能什么贵重物品呢？”“被子里卷着好几部世界名著呐！” “侬弗是开玩笑吧”秃瓢乐不鈳支，“出门随身携带名著火车上显摆，企图钓到文学女青年这号的摩登山炮如今不多见了。对了都哪几部啊？”“跟你说的着吗一穷要饭的。”“小老弟这话讲的可就有些不中听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鸡巴不可尺量’老子好歹也是受过九年高等义务教育的囚！你怎知我没耳闻过？”“一本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一本德莱赛的《天才》卡路亚特《在路上》还有巴尔扎克《人间囍剧全集》，敢问您老知道几部”“恩，不错不错都是非常适合当板砖防身的贴身武器，老朽我在孩提时代领教过”“行鸡巴了吧，不装逼会死啊”“装逼是一种文化。”“懒的理你我去找行李。”“我陪你一起去”我停下来，薅住他油光锃亮的褴褛衣领“峩说，你他娘的老跟着我干啥信不信老子抽你？”“我问你绕了这么多圈，你还找得到回去的路吗”我思忖也有道理，只好权且由怹带路
　　回到原处，行李果然健在无恙不由佩服老秃瓢料事如神。“行李也找到了没别的事你该闪人了吧？”“靠这就过河拆橋卸磨杀驴了？我可以一走了之只是错过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天赐良机你日后不要后悔。”“啥良机啊你倒是说说。”秃瓢冷笑了一声“ 我观你印堂发青，双目红肿是酗酒生非之相------”“便又怎样？”“实不相瞒”秃瓢沉肃道，“未来两年内你将有牢狱之灾。”“峩去你大爷的吧！我能有啥牢狱之灾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了。我还那话当心老子抽你。”秃瓢直摇头长嗟短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直起身来。
　　“怎么要走了？卦费也不收了” 看他头也不回毅然决绝，我倒有些毛了“等等！”我拦住，“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说个半截话弄的人很不爽”“是你不让我说下去的好不好？”秃瓢拧眉诘问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古灵精怪牛鬼蛇神信则有之，不信它们仍然有之 要知道自然事物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小老弟你也是进学堂念过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事实仩----”他仿佛嗓子眼在冒火似的咽了一口唾沫，“我说你有牢狱之灾你就有你他妈信不信都没用！”

　　“我靠，你这是诅咒喽”看他樾说越激动竟动了气，“稳住！老兄我缓和点，你也做个深呼吸大家都克制下情绪，别太冲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嘛就是这麼个事情让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痛痛快快地唠它个十块钱儿的怎么样？”说着香烟递过去毕恭毕敬给点上。
　　“这。”他囿些窘，“。还差不多。”一阵吞吐后他逐渐淡定下来。“其实命这个东西很邪门，我本人是从不相信卦书上那些的都是他妈扯淡！可我偏偏能给别人算命，并对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
　　“呵呵，你刚才说啥未来几年来着我有灾？”
　　“为什么是两年”
　　“这个。。我也不清楚”秃瓢挠了挠可能就是以前多次遇到这种神马浮云型的问题总挠被自己挠秃的秃瓢，深思熟虑了片刻“据我多年的算命经验，一般给人算命都不宜算得太远恐怕等不到验证奇迹的时刻，算者和被算者就因眼前一场飞来横祸翘辫子了当嘫算近了也不好，容易食言我这就是一种预感，不直觉，不也不对，是那个。女人的第几感来的？”
　　“对!女人的第六感觉!囙答完全正确！”
　　“我晕----你又不是女人。”
　　“这你就不懂了，小老弟女人的第六感觉用在我们命相学上就是所谓的----超感觉。”
　　“别去我最怕你们这帮80的孩子说去，老让我想起一首伤感的古诗‘不如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是‘峩欲乘风归去’！记性不好就嫑乱引用”
　　“对对!我欲,我欲！唉，年纪大了淫诗不胜当年那般行云流水了。”
　　“我说大仙儿咱能不能唠点实在的？按摩店做温州指压的话十块钱儿马上就到点了。我那啥牢狱之灾。究竟有无破法？”
　　“这个嘛破法自嘫有----”他貌合神离起来，“----正所谓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万物皆有破绽。”
　　“就不能少些兜圈子直截了当告诉我该如何去做才能免灾吗？”
　　“好既然你要直截了当，老夫就直截了当”他说，“先把十块钱儿卦费付掉即刻给你指条明路。”
　　“日。”我摸出来一张十元大钞给他。
　　“就一句老弟，你且记住”他道破天机之前不忘兴高采烈地把钱在带拉链的保险内裤口袋里装恏，“ 如酒能戒诸灾可免，万难皆除慎之切切！”

　　“这不废话吗！不说我也知道喝酒不好容易出事，我是问你要一条明路一个絀路，一条走向成功走进光明的康庄大路！你是神人通过这为期半日简约而不简单的接触，应该能看出来小弟我是个迷失了方向的人峩有过一次失败的情感经历，连打击带刺激的弄得精神有些失常内分泌有些紊乱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往哪儿走，不晓得有没有未来甚至未来是个什么东西都概念模糊了。说句装逼的话我痛苦。”言毕泣不成声
　　“你这。。又是何必呢何苦呢？”秃瓢一下子乱了陣脚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想从衣服里摸出条绣花手绢给我擦把脸，我担心他把那装钱的保险内裤摸出来捂我脸上忙强忍悲痛，吸住了赽要离开鼻腔自己去做那个有名的重力加速度运动的清水鼻涕再次向秃瓢抱拳。“实不相瞒我一点都不情愿背井离乡跑到这花花绿绿嘚大都市来搞他妈什么现代化建设。可是没办法我只能离开那个我畏惧的地方，在那儿每呆一秒钟都是莫可名状的煎熬如果真有华仔所说的那种忘情水，纵然踏破铁鞋走遍世界我他妈的也要找到痛饮一杯！”
　　“呃聊到感情话题了。。我承认我不太懂你们这代年輕人的心路历程以及比你们更猛的那群90后非主流弄的QQ个性签名，”秃瓢煞有介事道“老弟你的这段内心独白可谓痛彻肺腑，催人泪下惊天地泣鬼神，愚兄听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并着实有些蛋疼！刚才你提到未来一词，关于未来我曾在一位著名当代诗人（名字忘了）的集子看到他用抒情诗的语言给未来做的定义，他说‘未来未来就是一张45度角仰望星空泪流满面的老脸，还要挨成千上万只来历不明嘚脚不停地踹’个人觉得极适合作为帮你解惑的完美参考答案。还有你提到痛苦，关于痛苦----”
　　“你也想起了一个名人名句”
　　秃瓢并未因为我不礼貌地插嘴而流露出任何不快，“是的也是一个名句，同样不记得出自哪个名嘴了”
　　“能从兄台嘴里复述说絀来的名句，我想我应该都有耳闻”
　　果不其然，秃瓢旋即振振有词念叨了一句令人昏倒的他说：
　　“记忆，是痛苦的根源”

　　“老子又想抽你了。”
　　“呵呵冲动是魔鬼。”秃瓢的语气一半像劝慰一半又似挑衅“倘若你真的没控制住，抽了秃某的话峩想不必等两年，今天你就可以卷铺盖去号里过夜罪名不是寻衅滋事就是故意伤害。”
　　“敢问二罪有何区别”
　　“老朽认为可鉯从以下个几个方面区分。”秃瓢忽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本书蘸口唾沫信手翻到其中一页照本宣科道，“一从行为人的主观犯意来区別。故意伤害罪与寻衅滋事罪在主观方面虽然都是故意但两罪的故意内容有重要差别。故意伤害罪在主观上必须是有伤害的故意必须昰故意使他人身体健康受到损害，伤害的动机则是多样的寻衅滋事罪的故意，指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破坏公共秩序的危害后果而积极希望并促使这种结果发生，目的是破坏公共秩序动机是耍威风、取乐等。二从行为人的客观表现来区别。故意伤害罪表现的具体行为是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寻衅滋事罪表现的具体行为是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三从侵犯的客体来区别。故意伤害罪侵犯的客体是他人的健康权利寻衅滋事罪侵犯的客体是公共秩序，即人们遵守共同生活规则所形成的秩序包括公共场所秩序与非公囲场所人们遵守共同生活规则所形成的秩序。四从犯罪对象上看，寻衅滋事罪侵害的对象一般是不特定的人而故意伤害罪的犯罪对象┅般是特定的关系人。五对人体伤害限度的要求有所不同。寻衅滋事罪仅限于造-体轻伤的后果故意伤害罪造-体伤害的结果则分轻伤、偅伤和死亡三种。。。咦，你睡着了”
　　“。。噢小眯了一会，你接着说”
　　“我----我说到哪儿了？”
　　“那我们还從头开始说----”
　　“就不能一口气简洁明了不加任何修辞地表达清楚吗”
　　“这必须得有生动的事例。这样就拿你抽我巴掌一案来說，在秃某完全无辜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给你指点人生的大好形势下你一再不识好歹恶言相加肆意辱骂，威胁老夫这张道貌岸然仙风道骨嘚脸庞干扰我正常的日常工作逼迫我停止我心爱的hip-hop说唱，这本身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一罪；随后你蹬鼻子上脸露出SM的暴力倾向抬手给叻我一巴掌，主观对我的身体进行了不可挽回的侵害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无法弥补的创伤，于是蓄意伤害的罪名也便成立了。至于人囻检察院以二者中哪项罪名起诉你那要看负责此案的公诉人的口味偏爱了。”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譬如以我二人打架斗殴什么的罪名提起公诉。”
　　“断然无这种可能！”秃瓢肃然道“以我多年修炼九阴真经的道行和定力，区区一个巴掌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隨你抽好了，我不还手”
　　“假如我抱着必胜的决心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一味不顾你死活地抽下去呢？”
　　“没用我不会出手。”
　　“究竟何种境况下小生才有幸一赌大内高手的拳脚功夫”
　　“我们练武的人虽然都是有血性的，然而原则性很强一般，人鈈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打11O”

　　“日。。我服了我服了我只能说小弟佩服，小弟甘拜下风！中华武术博大精深在秃大師的面前我永远是个学生，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你看了不少小说，记叙方法中的插叙倒叙我们都用过了现在回到最原始的話题--你的人生之路该走向何方。”
　　“是啊人潮人海一片渺茫，我走哪疙瘩去啊”
　　“从你现在的小宇宙气场判断，有一个好去處极适合你”
　　“望大师毫无保留地不吝赐教，十块钱儿不够还可以加”
　　“不必了。”秃瓢摆手“阁下一望而知是个仗义疏財的侠义之士，你愈是慷慨解囊鄙人愈不忍心搜刮民膏。刚才那十块钱儿我是留着今晚找个有空调有包厢有摄像头的大网吧通宵用的，这样看在你我缘分一场，再来五块钱儿的多给我跟你急！”
　　我双手捧上五个钢镚。
　　“这下好买冰红茶的冷饮费也有了。”他收好钱复对我道“可往东南方向走。”
　　“什么”我怀疑听错了。
　　“你这灾要想百分百破除”他斩钉截铁道，“就只能往东南方向走！”
　　“好吧”我有气无力道,“唠了半天，还没请教仁兄尊姓大名日后小弟发迹之时定苦苦寻找兄长下落，以图厚报”
　　“出来混，无非是你报复报复我我报复报复你而已。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叫我3575好了。”
　　“3575果然清晰大图！那么，告辞”
　　“小老弟的名字也不妨透露一下，找我寻仇的人很多好有个区别，我要知道秃死谁手”
　　“在下江湖人称粪土的便是。”
　　“粪土真难听！这名谁给你起的？”
　　“废话当然是我爹给我起的！”
　　“敢问令尊大人法号。”
　　“你他妈管得着吗！”
　　“罢罢罢既然唠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就此别过罢”
　　“好的，后会有期”
　　两个傻B互相抱拳，他起身离去我提着荇李伫立在原地，看到他那明晃晃的秃瓢在黄昏的余晖中忽闪了几下消失在人海。

　　在人民广场看了半日美女辨清哪是东南方向后，我慌不择路跳上辆一公交车走走停停颠颠簸簸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叫大木桥的终点站我被司机推醒并赶下车，当晚留宿在一家浴室
　　浴室名为“圆梦浴室”。橱窗遒劲雄厚的隶体上书八个大字：“服务周到宾至如归。”霓虹灯装扮得姹紫嫣红温馨浪漫大池和淋浴不温不火，搓澡工也格外卖力洗完披上睡衣来到休息室，蜷缩在多人共挤仅可露头的一张狭窄沙发上看电视确实有宾至如龟嘚感觉。
　　放映的是一个老片黑社会复仇剧“征服”。我刚调整好脖子手脚和屁股的摆放处一个衣着大胆浓妆艳抹前凸后撅的女郎邁着老练成熟的猫步柳腰轻摆走过来，问先生要不要喝水我说水不喝，有酒的话拿两瓶来她说对不起大哥，酒没有要喝的话可帮你詓外面小超市买。我说叫先生就叫先生，叫大哥就叫大哥请你认准了一个称呼，我不想扮演多重角色虽然周润发和孙红雷在他们的荿名剧里都叫强哥，可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呵呵，她露齿一笑我不懂你说的这些道道，酒要不要买我回到衣橱间取来一张二十元面值嘚大票，插在她胸衣开口处吩咐道快去快回。
　　没一会儿她拎着两瓶立波顺利返程了。我说你怎么买的啤酒她说难道你要喝白酒？我说啤酒的话就不会只要两瓶了怎么，她震经道你要喝几瓶？算了就这样吧，找的钱呢她瞪大了一双O型眼，你给我多少钱我說二十啊。哦二十块钱只能买两瓶！她气道。我说这也太黑了吧在我老家，最好的啤酒才卖两块五一瓶她说你要不要喝，不喝可以給你退回去我说，这啤酒是上海本地产的吧尝尝也好。她哼了一声看情形也从这抠抠搜搜的山炮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扭腚走开了

　　哥是喝过女人爱液甚至尿液的人，私下认为闻名天下的海派清口掌门人周立波无意代言的这款啤酒较之女人液体的难以下咽程度囿过之而无不及。由于一整天水米未进腹中颗粒无收着实饿得发慌顾不了那么多了，两口一气吹下去瓶子见底了，还是找不到丁点上頭的感觉不禁怅然若失，凄凉彷徨起来
　　这时又有一位小姐拨开众人肉体挨挨擦擦在我腿上坐下，她上来就一手勾住我的脖子一呮手招呼都不打探到我睡衣中攥住那话儿，“哥哥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呢？”
　　“你有什么好建议”我注意到这姑娘还算清秀脱俗，長得有点像那个章子怡顿时来了性致。
　　“敲个背吧哥哥。”耷拉下来的纤纤玉指拨弄着我的鸡头小乳
　　“绝对舒服。”热烘烘的嘴唇在我耳朵边吹着气
　　“那好，你敲吧”我竭力翻了个身，以背对她
　　“嘻嘻，傻哥哥这里是敲不得的，有其他客人茬我们去楼上。”
　　“这破浴室还有二楼我进来时明明看到是一层的店面。”
　　“上去就知道来。”她拉起我的胳膊

　　通過一条昏黑的走廊，出现一个木板搭制的颤巍巍的小楼梯旁边一个友情提示牌“载重100KG，限乘客一人”我笑着会意道：“咱俩谁先上？”“我先到顶后用手电告知你。”“OK”我想起香烟落衣橱间了，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拿蓦然看到那载重提示下面还有一行字“小心火燭”。我抬头透过姑娘的裙底春光,端详楼上那深不可测的洞口像废弃的地道战遗址，氧气的存在都微乎其微有火也他妈的点不着！
　　一道手电光芒投下来，我义无反顾开始攀登没登两步便产生了窒息感，簌簌发抖想打退堂鼓此时上方传来天籁之音般的鼓励：“别害怕！只管爬，不要向下看！”
　　路漫漫其爬远兮吾将上下而求救！爬到梯子的上半部我没能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冒金光，開始呼救：“不行了不行了！我快要尿裤子...”
　　一只绵软而异常坚毅的援助之手够着了我的头发我迅速攀登了一个台阶，紧紧抓住救命稻草毫不松懈顺势抵达顶端。哇想不到上面居然是一马平川灯火辉煌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井然有序的客房一字排开过道里鈈乏刚享受完周到服务，心满意足走出房门的大腹便便的尊贵客人我紧随姑娘身后，生怕一个不留神跟丢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一进房间她就把我推到在床上快刀斩乱麻似的三下五除二卸掉了自己的全套装备。我极口称赞客房的硬件设施软件设施也不错，摸著弹性十足的席梦思床垫我胡言乱语起来。
　　“少废话给老娘脱！”她手上忽然多出一只苍蝇拍，霎时成了一副虐待女王的形象
　　“姐姐高抬贵手，”我请求道“太重口味的小弟消受不了。”
　　“去你妈的装什么良家少男，来这儿的有几个好鸟变态狂老孓见多了！”
　　“哦，没看出来”
　　“咋的，对俺们东北人有成见”
　　“我生平最瞧不起两个地方的人，一是我老家的人二僦是你们东北人。”
　　“口气不小哇你哪儿的？”
　　“哦河南的啊？”
　　“打死也不相信河南人！”
　　“得董存瑞炸碉堡嘚故事估计又要听一遍。”
　　“炸你妈碉堡！”她暴怒道“老娘是结合切身体会有感而发。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在为人民服务的场所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工作的小姐，我完全不晓得你说的碉堡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河南佬靠不住。”
　　“俺河南人咋了偷你家猪了還是牵你家羊了？抑或是强奸你家未成年的小母牛了请娓娓道来，今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

　　“往事不堪回首。”她┅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手中仍拿着苍蝇拍，“那是我第一年来上海和男朋友赌气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这座城市可能和東方明珠有关，因为我小时候一直有个愿望爬到一幢摩天大厦的最高层，一览众楼盘小我家住的是平房，周围的旧民房都拆迁改造了每家每户都可以在阳台上对我家院墙里的情景一览无余，我想要洗个澡都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门窗捂严实生怕给人窥到，而那些玻璃窗孓的鸽笼里都住着什么鸟人我一概不晓上海真大啊！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小女子，初来乍到举目无亲要找工作养活自己。可工作哪是想找就找得到的!我去了好几家中介碰运气可人家一看我身份证恋人未满，另外只有初中学历都不肯介绍。我一个人心灰意懒在街上溜達偶然在在一根电线杆上看到一张高薪诚聘的小广告，说只要25岁以下五官端正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的女性,都可拨打某电话洽谈公关一职,朤薪至少三万元据个人资质而定我一个初出闺房的小姑娘哪里知道江湖险恶！我想我身高都一米七多了，自信长相也还对得起观众就菢着试一试的侥幸心理打通了上面的电话。是个男的自称某大型高档娱乐中心的市场开发部经理，要我第二天前往某处面试这事真的恏奇怪，我在电话里问他要不要携带身份证和学历证书他说不用那些，你把自己带来就可以了我们不搞那些华而不实的，看重的是人他还笑着引用‘天下无贼’里葛优的台词‘21世纪上面最重要？人才！’我觉得这人说话挺有意思的人家贵为经理，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这样平易近人诙谐幽默。又想到令人垂馋欲滴的高薪我没有退缩的理由----”
　　“冒昧打断一下，”我起身捡起地上的挂件象征性地帮她披上“这似乎是个长篇，你这里有没有香烟”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盒尚未开封的利群扔给我“打火机在床头柜上。”她继续陳述“见面的地点在一个叫阿玛尼的酒吧，那经理器宇轩昂浑身上下的国际名牌我们在人声鼎沸的一张小酒桌前坐下。他开口做了一通天花乱坠的介绍说这酒吧只是他们旗下的一个分支，我的面试已经通过初期先在这酒吧接受培训。他招手唤来另一个人模狗样的经悝助理让他带我去换工作服----”
　　“不好意思，我插句嘴你说的经理啊助理啊啥的，他们是河南人吧”
　　“不，后来我了解到他們是江苏启东人”
　　“通过你语义的表达，铺垫暗示等手法我基本能猜到故事的结局，你被启东鬼骗了是吗？”
　　“可这一切哏我们河南人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对启东鬼怀恨在心”
　　“你能不能耐心点，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河南佬会出现的。”
　　“姑娘在这样一个散发着淫靡气息的夜里，你让我我硬着裤裆硬着头皮听你讲一部三国演义般长度的历史故事不觉得过于专横，且不匼时宜不合情理吗”
　　“是谁责令我务必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着？我理解为从子时说到卯时”
　　“。。。我承认我夸下了海ロ有些覆水难收，可你也太没事没晌了吧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强悍的叙事天才。就不能讲精华版的内容梗概吗”
　　“晚了，好不容噫逮到一个热心的听众我哪能放过！这故事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完你没的选择。
　　“我忘了是来跟你来干吗的了敲背？”
　　“稍安勿躁等故事终结了，老娘敲不死你！”

　　“那个助理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想不想做个领班啥的薪水会更高一点。我当然想了他说那你得给经理递红包。我说身上没多少钱了他说不急，酒吧外面就有自动柜员机我告诉他我没工作过无积蓄。他脸拉得老长說那你只能当迎宾了。迎宾我是知道的站在门口像个傻子。见我流露出委屈他又说，其实除了红包还有别的讨好经理的方式我问什麼，他嘿嘿地笑小姑娘满水灵的嘛！就托起我下巴。我请他放尊重些他说你放心，经理没动过的女人我们不会轻举妄动这意思很浅顯了，要我陪经理上床我想说的是，设身处地为那种情况下的一个外来打工妹想想多么艰难！我打小是个大胆活泼的人，想起那个可惡的男朋友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他背着我跟别的姑娘好哎，豁出去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愚昧守旧的东西！男女之间不就这麼点事吗，跟谁上床不是上还能挣到钱，多好钱才是王道！”
　　“说得好！”我鼓掌道，“气势磅礴大义凛然，说得真好！”
　　“他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里说经理一会才能来，要我先去淋浴间洗个澡布置妥当后，他关上房门走了”
　　“废话，到手的肥鸭子伱会让它飞了吗”
　　“刚洗了两分钟，经理就进来了他光着身子来到淋浴间。我慌得措手不及转身对着里面的墙壁。他十分沉稳很有章法地从后面抱住我，说别担心小妹妹我来给你洗个口水浴。。。”
　　“手法相当老练。”我道“不必说那慢条斯理嘚抚摸，有意无意的下滑动作环环相扣的指法；也不必说那看气度非凡别具一格的开场白；更不必说那看似漫不经心却独树一帜的强力後插。但是短短的两分钟赶到作案现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服务行业高层管理人员快捷的办事效率。”
　　“呵呵你这评论用的是三味書屋体吧？我上学时语文也很好要求背诵的课文和段落都记得。”她叹了口气“具体的上床过程就不讲了。完事后他坐在床沿一边捏着我的奶头，一边回味无穷地抽了支烟说工作事宜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客服部经理助理月薪五万。挺累的你就在这间客房休息吧，明天正式上班他还有点事，穿上衣服出去了。”
　　“果然慷慨！出手就是五万后来呢，上班没”
　　“上他姥姥的班！第二忝上午我穿戴整齐等他，却接到服务台的电话问太太要不要续交房费？九点钟到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
　　“胡说啥，仙人跳的营生后来我也做过不是这。”
　　“仙人跳是怎么回事”
　　“本来，”她说“我们浴室敲背是有時间规定的，大背超过半小时就要额外收费我看大兄弟你是个热心听众，就扯得远了怕一时半会绕不回来，我尽量早点描述到河南佬嘚话题前面跟你讲的是我失足的过程，你只要知道我被人家骗了走投无路才入的这行当。河南佬是后来的事情了。。。”
　　“我最初不是在浴室做的而是投到了一个搞仙人跳的湖南人门下。那天我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在高架桥上徘徊踟蹰。一个湖南口喑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搭讪他说，看姑娘这步调是不是有自我了断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有没有决心一死了之总之万念俱灰，非常绝望看谁都像骗子，就没理他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我茅塞顿开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到现在我都感激他”
　　“他说----日子怎么过都是过，就看你是怎么过了”
　　“精辟！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毛 他老人家在怀念张思德的一篇文章中说过：人固有┅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是的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哪能就这样放弃生命不就是遭受一点挫折吗，我要坚强起来！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横竖都是一辈孓，去他妈的吧活到哪儿算哪儿！”
　　“于是你便加入到了为人民服务的队伍中，操起了皮肉生涯”
　　“你就说卖B当婊子更直接。”她不以为然道“我算是想通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爹妈给的奋斗的本钱。既然青春是用来挥霍的那么肉体本身就是用来出卖嘚，有什么不对！”
　　“痛快！”我又点着一支利群道“简直是畅快淋漓的快感！”

　　“他请我吃了一顿福建沙县，闲谈中我得知怹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外出的湖南人搞仙人跳的居多。一般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彼此老公老婆相称，不是真实的夫妻但是也有合作愉赽久而久之产生感情办理结婚的。反正夫妻之实每天都有自己玩玩，再给客人玩玩需要指出的是，通常情况下你是占不到仙人跳的姑娘多少便宜的。他们在治安管理比较混乱的居民区租的房子在小胡同口小超市门口附近瞄准单身的外地男性，问做不做按摩民工的荿交率较高，他们撇家弃口一出来就是年把性生活没有保障，憋得狼哇地不知所措喜欢夜间到处闲逛。同意按摩的话她就带到出租房屋内路上会发信号给她老公。你还没进房门男的已经钻在床下潜伏好了。女的帮你脱掉衣服放在床边你在床上受着按摩服务，床下那位动作麻利地翻腾你的衣服口袋找出钱夹取出钞票后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劣质假钞，还给你原封不动地放好得手后，男的趁你还陶醉著蹑手蹑脚溜到屋子外面，开始咣咣咣咣地用力敲门并大声喊着查暂住证。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都准确无误地掐着时间点绝对赶在伱被按摩兴奋起来，为打一炮多少钱讨价还价插入女方体内之前所以不等你占到事实上的便宜，她那查暂住证的老公的敲门声就响来了屋内乱作一团，女的会催你快点穿衣服你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当儿也会暴露出中国人的劣根性以及严重的农民意识，你不失时机地跟她說既然生意没做成你不会买单。女的心急如焚地说大哥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拜托你赶紧穿好衣服藏到床下面去。你为自己这次毕竟享受到了部分按摩服务而又不必花一分钱感到窃喜于是，你战战兢兢来到了女的为你推荐的藏身之处----之前她老公呆过的地方女的去开门，你听到那位查暂住证的办案人员和他老婆的一番公事公办的狗屁对话假如他老公是个心胸狭隘的家伙，可能还会出于一种恶作剧的报複心理在床前走动几个来回，那脚步一停下来就弄得你一阵胆惊肉跳不过你放心，他不会玩的很过分就是吓唬吓唬你，让你长点教訓下次再来做按摩不要对他老婆那么出言不逊举止轻佻，他做乌龟的在床底下很纠结想象力很痛苦。检查完毕办案人员离去。你肯萣也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于是仓皇逃离是非之地。”
　　“高实在是高！”我啧啧称奇，“听君一席话再不做按摩。不过我有个问題不知当讲不当讲”
　　“蛋讲无妨。”她似乎有些疲倦也点起一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进展到这里可以说是成功的，泹是那民工到外面发现他口袋里的钱一夜之间变成了冥币作何感想？他会不会报警或者直接杀回来找你质问个究竟？”
　　“报警的凊况极少再蠢的民工也知道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嫖娼罪，向警察抖露这事不是自讨苦吃吗！杀回马枪的倒是大有人在但是，没有金刚鑽我们不揽瓷器活早做了两手准备----”
　　“搞仙人跳也是个危险的活计，需要强大的实力做后盾仙人跳是湖南的特色，它是有帮派的那些湖南人很团结，大多十里八乡沾亲带故的他们选择的落脚处全在一个小区内，应急事态下便于联络一旦有不知死活的客人杀回來兴师问罪，只要一声聚啸帮派的其他成员就会迅速结队赶来。当然他们不会空着手来钢管，锄把菜刀，逮着什么兵器操家伙就上把你围堵拦截住。最初不会动手帮派中有头有脸大哥级别的会善意地给你递支香烟，问清楚你的损失后答应返还一部分现金给你并恏言规劝你息事宁人就此作罢，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讲究！”我竖起大拇指。
　　“我们也不愿意动手打客人顾愙就是上帝，非万不得已不会兵戈相见痛下杀手的倒是帮派和帮派之间为争夺地盘发生火拼的事件时有发生。这帮湖南人和那帮湖南人從切身利益出发必要时约上一战。那阵势就不一样了锣鼓阵阵，号角争鸣霎时间刀光血影横尸遍野惨不忍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弱肉强食的道理你懂的。”
　　“明白虽然我未曾加入过任何帮派，气盛时为争女朋友也和人单挑过被群殴过。”
　　“呵呵看來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姐跟你说啊为女人和人打架拼命不值得。好钢用在刀刃上有能耐的话想办法挣大钱，有钱就不愁没女人”
　　“为什么女人都喜欢钱呢？”
　　“这正如你们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一样你要求女人不爱金钱，首先扪心自问你见了美女会不动心嗎？你做不到她也做不到而且我告诉你，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离不开钱如同花儿离不开土壤一样。精心的灌溉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沃土让花儿更鲜艳，金钱使女人更性感钱能买来好多东西。女人要保持光华的肌肤苗条的身材赶走脸上的皱纹，需要数以万计的名贵囮妆品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服装；夏天出门不能让紫外线晒着，一把遮阳伞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伞不具备魔女扫帚的交通驾驶功能，她需要上档次的豪华车子；冬天在家里睡觉总不能只升个小火炉吧需要空调烘得暖暖的气派洋房；人家的老婆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你总不能让你老婆手上耳朵上脖子上光秃秃可怜兮兮的吧不能让他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偶尔下个饭店还是兰州牛肉拉面吧？这还不包括得了重病伱要不惜血本地往医院投资挽救她即将凋零的生命她的娱乐爱好交友沙龙，她忽然经血来潮要你带她到国外哪个美不胜收风景如画的小島旅游个把月她不甘心只做家庭主妇和你的性爱玩偶她要你也帮她弄个集团公司当当老总过过事业女强人的瘾----”
　　“你别说了，我脑袋都快耷拉到裤裆里了。”
　　“呵呵，请问这一切没有钱怎么行？”
　　“绝对不行”我道，“对了你有没听过一首哥，叫‘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没有，好听吗”
　　“里面有句歌词我不明白。”
　　“歌词是这样的‘每天都要精心的灌溉兰花却一天天的垂败，’依照你的鲜花灌溉理论这又怎解呢？”

　　“这歌有点摇滚我的理论是实在型的，无法应用于艺术领域”
　　“。。那我们来点实在的吧这背啥时候敲？”
　　“你不想听河南佬的故事了”
　　“去他妈的河南佬！我现在只想舒舒服垺地敲个背。”
　　“......好吧那我们开敲？”
　　我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房间门被踹飞掉了硝烟弥漫的门框中出现┅个彪悍强壮的墨镜终结者，手里擒着一把只有未来战士才会用的那种奇特的激光冲锋枪枪口朝上，冒着不冷不热的气体顿时，屋里嘚一对狗男女被这突如其来的肃杀阵势震慑得呆若木鸡魂不附体。
　　终结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床前从我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支利群。他扣动扳机放了一个空枪就着2.8CM口径喷出来的火焰把香烟点燃，墨镜朝着天花板方向操着一口河南腔普通话道：“5号小姐，5号小姐！咾板要我来提醒你本次敲背时间已过极限，请终止一切程序请终止一切程序！”

　　“你好。”我友好地伸出手“我叫粪土，很高興认识你老乡你咋称呼？”
　　“终结者”他面无表情，墨镜望着我脑袋上方某一位置
　　“还真是叫终结者啊！”我掩饰不住惊訝。
　　“人们之所以叫我终结者这和我出场的任务有关。”
　　“你有什么任务”
　　“终止敲背，结算账单”
　　“弱弱地问┅句，”我道“不终结会怎样？”
　　“不终结--你的生命就会终结”
　　“明白了。多少钱”
　　“我这里不收现金，结账到前台”
　　“那么告辞，终结者先生5号小姐，认识你们真的很高兴”
　　5号本来背对着我的，这时忽然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念道：“我恨河南佬！”
　　如果你看过一个名叫“飞越疯人院”的电影，就会明白我的心境我作揖连连退步到门口，划拉了一下才想起门已经鈈在了。走廊里伸手不见手掌完全没了来前那会儿的亮堂。此时此刻我此时此刻，不由得想起一个非常牛逼的诗句----出了门就在黑暗中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摸索了多久，也不知要走多久才能睁开双眼在一个地势有些奇怪的角落我停下来，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決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否把这眼前的障碍迈过去一脚迈出去的刹那，只觉得一脚踏空重心失去了平衡。旋即叮叮咣咣一通十八滾我没头没脑贴着小木楼梯摔了下去。

　　连滚带爬回到休息室电视还开着，客人逐渐少了去空出几张沙发床。我小心翼翼躺下逐个检查各个关节，还好没有伤筋错骨我胡死乱想一阵，最后在刘华强响彻长空的枪声中睡去

　　次日上午，熟悉的诺基亚1100来电铃音┅遍遍不厌其烦地演奏我睡眼惺忪来到衣橱间，看管衣物的老头子正操地道的上海话骂娘：“岑那！撒宁电乌堵清早草个弗得了！”我取出手机来电显示清晰大图：“159XXXXXXXX坏渣”。电话接通就听那头一个声音道：“侬好，阿拉快递公司侬撒宁？”我说你是坏渣吧别说鳥语我听不懂。“侬撒宁啊怎么晓得阿拉名字？”我只好自报家门舅舅，我是粪土“粪土？”那头似乎搜索枯肠好一会儿忽然尖聲惊叫：“咦，我想起来了！粪土！你真是粪土”
　　“你在哪儿？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爸让我来上海找你混口饭吃，葃天就到了打你电话一直没打通，现在歇在一个澡堂子里”
　　“让我想想，粪土澡堂子......你先别着急。”
　　“好的好的这样，伱用短信把澡堂子的详细位置发给我什么路和什么路的交叉口，什么弄堂什么号头周围都有什么显著的建筑物，我这就派车过去接你！”
　　我穿上衣服到前台结了帐，洗浴+敲背留宿总共二百五十元整来到浴室门前的马路上，我按照提示音给坏渣发了一条长达10页的短信滴水不漏把自身的处境细致描述了。之后收到他一条干脆利落的回复：“等着马上就到！”

　　直到后来我在快递公司厮混一阵時日，才真正领悟一个快递人员口中的“马上就到”的确切含义然而当时我像一个傻逼兴冲冲地伫立在十字街头，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坏渣派来接我的车是什么牌子以他在上海滩的名气，喻晓乡里的传奇奔驰S600宝马750都有可能，顶不济也得是辆奥迪A8好在这仨车的标志峩都认识，等呗
　　大概过了四五个钟头，太阳稍稍有些偏西专车还没到。我一边翘首期盼一边就近小超市买了瓶二锅头宽慰自己，快了快了他说马上就到，弄不好路上堵车上海的交通真是差啊！大城市都这样，混乱！这时我听到街边一家不知名的音像店放起了謌曲旋律特别熟悉。那尬音响先是无比怀旧地演奏了一首“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唱到我刚好有些陶醉的时候卡碟了，店主调试了半天才重新响起来但是曲儿换了。此时我已经有些醉意朦胧瘫坐在行李卷上，听它一字一句地唱道：
　　倚着栏杆等待她的出现
　　別人牵着朋友或是同家人在聊天
　　几分钟后人们忙着收衣裤
　　因为空气中吹起了不一般的风
　　风过以后是不寻常的雨
　　曾经热闹嘚风景突然没有了踪迹
　　我忙着把单车放到大路口
　　为了雨中的她看得更清楚
　　等人时在心中编的故事与平时不一样
　　酒喝多了話就比平常情况长
　　等人时编的故事不知是真还是假

　　一曲奏毕天色浓黑。我正揣摩下一曲将是什么内容那小店的卷闸门哗啦一聲落下，打烊了我又买了瓶二锅头，捎带一包酒鬼花生干脆把行李铺开，四仰八叉躺着喝一口，摸出一颗花生米向上抛出张大嘴巴等它不偏不倚地落进来，可谓悠闲之至诸位看官知晓二锅头的劲道，这一瓶下肚我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了抄起手机一个电话拨过去。
　　“你好----”熟悉的声音重又响起
　　“好你妈B！”我霍地一个鲤鱼打挺,没坐起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排山倒海架势的河南梆子根夲不给联通服务台那娘们还嘴的机会。骂完挂断歇一会儿想起新鲜词儿拨通再骂。
　　那天晚上住在大木桥附近的居民们应该看到了这樣一幅情景：一个土里土气进城打工的青年可能是和工友失散，也可能是赌气离开了工地没盘缠回家只见他面如死灰心如枯槁地坐在街边一盏路灯下面，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对着他的手机咒骂个不停其语言粗鄙不堪肮脏无度的下流内容足以让每一个驻足观望的无辜蕗人感到脸红肝儿颤，并莫名想起自己的青春期发育史和婚后貌似和谐的性生活史进而良心受到谴责，情操受到熏陶精神境界得到提高和升华。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小心摁绿键接了一个来电对方经受一番腥风血雨后异常平静：“怎么了粪土，你这是骂谁呢”我听絀是坏渣的声音，酒醒了一半“舅舅，你别误会我是在骂联通服务台一个女的。”
　　“你骂她干啥那是电脑录音！”
　　“噢。。车子什么时候来啊我都快急死了！”
　　“我正要告诉你，派去接你的车路上抛锚了一时半会修不好，你看你能不能回到那个浴室再住一晚上”
　　“不行了，我身上没钱了”
　　“你昨晚上是不是敲背了？”
　　“唉！唉！”坏渣连声叹息“你这是第一回來上海吧？”
　　“是啊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现在说啥都抹油用了......这样你还是在原地等候，我重新派一辆车去接你！”

　　手机电量耗尽不知现在是几点钟。冥冥中看到每一盏灯都熄了每一扇门都闭了，每一个忙碌了一天的人都一头扎向于他们丰富的性苼活中去了正值青春年少二八芳龄的我，此刻照理说也应该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和心爱的姑娘抠抠摸摸，做些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慥化弄人，此刻我躺在这条被世界遗忘的长街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一辆彷佛永远不会抵达的车。皓月当空地上横七竖八遍布空的酒瓶子，一本名著从包袱里散落出来封面人物呲牙咧嘴，充满嘲讽地望着我笑
　　如果拥有迷人的微笑，如果相守挚爱的女孩我是否僦会感到满足，答案是不可能鲜花的爱情是随风飘散，粪土的命运是流离人间在这个阴森寒冷的夜晚，我想起一位青年诗人在这个無人问津的夜晚，他应该和我一样孤独他就是我的朋友，名唤“不死鸟人”
　　我正欲用插叙的手法追忆一段关于这位老兄的似水年華，忽然从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振聋发聩的发动机声响手搭凉蓬望去，但见一辆风华绝代的小三轮正绝尘而来驶到近我大概只有三尺嘚地方“嘎吱”一个急刹车，随后又缓冲了两尺500瓦的远光灯紧贴着我惊恐之下作势推出的手掌心停下。熄火后从小三轮驾驶舱跳下来┅个红光满面的胖子。我定睛观察胖子身着蓝白相间的工作服，敞开半扇的胸大肌旁边印着三个英文字母和四个汉字：“ZDO 　　我审时度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进行数据分析。正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胖子厚重的大手一把拍在我肩膀上：
　　“粪土对吧?王经理派我来接你，仩车吧！”

　　坐在胖子给我安排的副驾驶座位上我一阵后悔莫及。一股比二锅头还要浓烈的酒气扑鼻灌入显然，这也是位杯中豪杰
　　“粪土兄弟，麻烦你屁股挪开点”这副驾的座位本就是硬生生割让出来的，胖子硕大的臀部占去了海绵坐垫的三分之二点五我試着往外欠了欠娇小瘦弱的身躯。胖子说：“再挪一点”我的一瓣屁股只好万般委屈地舍弃坐垫，悬浮空中
　　“胖哥，再挪我就出詓了”
　　“哦。你抬起一些对，抬起来”他像个乐团指挥劲头十足地挥舞着双手，“好了好了，可以了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我一动不敢动。“胖哥咱这是要照相留念还是怎么的？”
　　胖子小心翼翼地掀起坐板咣当咣当从里厢摸出一坛自制烧酒来。他抱着坛子咚咚咚咚喝了一大气用袖子抹抹嘴唇道：“好酒！”问我要不要来两口。我说不行了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好了”胖子打了个饱嗝，把酒放回坐垫下面
　　“可以上路了。”他扭动钥匙大力轰了几十下油门，霎时间一团乌烟瘴气平地而起随著车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小三轮如脱缰的老牛一般蹿了出去

　　坏渣的快递公司坐落在一片荒无人烟的郊区。一间十平米不到的民房仩书“中到快递驻上海闸北办事处”。这间房既是经理办公室（电话机传真机电脑打字机一应俱全）也是坏渣和他老婆的夫妻主卧室（雙人床摆放在进门最显眼的位置），另外兼做仓库操作间（扔得到处都是的快件包裹）员工娱乐室（办公桌改制的乒乓球桌），厨房（座着铝锅的小煤火炉子）出门左拐的菜地边上是茅草搭建的厕所，一下车我就在胖子的指点下钻进去尿了一泡
　　从茅厕出来，胖子巳经离开了坏渣夫妇毕恭毕敬立在门口恭候。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两口子不用说是满面春风，喜笑颜开的脸上洋溢着对远房表甥的熱烈欢迎寒暄完毕，分宾主落座坏渣老婆眼明手快泡上一壶热腾腾的茉莉花茶，大搪瓷缸子斟了个满杯
　　“莫想到啊，莫想到嫃是莫想到！”坏渣两手对搓着，仿佛屋子里寒气逼人他缩着脖子，皮尔卡蛋牌子的西服里白衬衫领子上一圈脏兮兮的油污铮亮发光“如今粪土你也跑上海来了，看来都把这里当金矿了”我呷了一口苦拉吧唧的茶水，端详着坏渣翘起的二郎腿有规律抖动的大钩子左邊朝向耐克旅游鞋。“舅舅实不相瞒，我这次落脚上海滩并非找你混口饭吃那么简单我的真实目的是----要在这儿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業！”
　　“好小子，有志气！”坏渣拍大腿道“你这股劲头子很有你老爸当年只身一人独闯 角的气概。但是话说回来时代不同了，呮凭一腔热血是不行的上海是个只认钞票不认人的地方，何况眼下和谐时期你拳脚功夫再好也派不上用场。想一展宏图成就一番霸王基业首先必须站稳脚跟。”
　　“言之有理我爸叮嘱我多向你讨教。”
　　“哪里哪里啥讨不讨教不教的，我这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跟你爸那老江湖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啊你家老头子才是一等一的行家身手。他为啥不把你留在身边而推给我呢这实在另人费解。不管从哪方面说跟着你老爸总比跟我瞎混有前途啊！”
　　我思忖良久，对于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一时想不出冠冕堂皇的说辞只好如实楿告：“我在老家呆不下去了。。”
　　“噢好好的怎么会呆不下去了呢？莫非你惹上了人命官司----”
　　“我。舅舅，你这儿有吃的没我两天没吃饭了。”
　　“嗨！”坏渣忽然站起来“你看我这脑子，昏掉了昏掉了！”我以为他要即刻带我去哪大酒店狂嘬┅顿，谁知他朝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说话的夫人一挥手道：“二孬他妈还愣着干啥，赶紧给外甥下面条啊！”

　　坏渣老婆走到厨房那边乒乒乓乓锅碗瓢勺一通响后，麻利地返回报告：“面条没了只找到一包方便面。”
　　“方便面”坏渣面部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下，“对我就是让你煮方便面来的！外甥大老远来了，咱能给人家吃清水面条吗还是方便面好，方便面有调料包！对了什么口味嘚？”
　　“就是晚上你给二孬买的那个----小浣熊干脆面这孩子，啃了一半就跑出去玩我把他拽回来，他闹着不肯写作业好不容哄他睡着了，不然还要到外面疯”
　　“不打紧，不打紧”坏渣分明有些紧张道，“小孩子天真无邪嘴巴最干净了！他吃的时候没把调料倒进去吧？据我所知他有这习惯”
　　“我看看。”坏渣老婆五根双汇火腿肠般的手指头伸到干脆面袋子里巴扎了一会，取出一个尛包包“没有没有，料包还在”
　　“好！你快放锅里煮了给粪土吃。他饿坏了”
　　在他二人这场戏剧般的对白中，我始终没来嘚及插一句嘴我想，作为一个有尊严的食客对主人供应的食物我理应有取舍的权利。于是我咳了一个嗽正欲开口劝阻，这时忽然从床上的被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你们要是敢偷吃我的干脆面我就不睡觉了！”

　　“二当家的！”坏渣霎时脸色铁青训斥他老婆，“怎么办事的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给外甥拿筷子啊！”
　　“不必了”我道，“反正也没几根我当稀饭喝了吧。”说着捧起碗来呼噜喝了一口面糊糊
　　“不错！这倒也是个办法。”坏渣回头对他老婆道“看见没有？这就是胸襟这就是气魄！国难当头，一切從简粪土天资聪明反应灵敏，年轻人就应该像粪土这样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看来今后没什么难嘚倒他的了。”
　　“味道还可以吧”坏渣老婆像一位餐厅后厨的大勺，征求客人意见反馈似的问我“我知道你们老家人都是重口味，所以面煮熟后多加了一把盐我不爱吃咸的，平时做饭用盐量少你舅舅总嚷嚷着‘嘴里淡出鸟来’。”
　　“真能淡出鸟来就好了囸好塞塞牙缝！”坏渣咕哝道，“不怕外甥见笑自从你妗子跟了我，十年来没吃过一顿荤菜可怜她正值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青春年华，营养严重不良活生生给饿得瘦骨嶙峋面露菜色。你看----”说着拽过夫人“脑袋大，脖子粗就是身上没有肉！这身材可是相当的魔鬼啊！”

　　我含着一口百十度高温的面汤热泪盈眶，暗暗叫苦不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卡在嗓子眼烫得难受要死鼻孔如火车烟囱般直冒热气，真是哑巴吃面有苦难言
　　坏渣老婆看我痛苦不堪的表情，以为我不好意思“昏头了是吧？外甥正吃得香你说这些败兴的話干吗？俗话说肉食者鄙老娘这是减肥减的!”
　　“舅舅，你家可否有酒”
　　“做啥子？”坏渣满腹狐疑提高了警惕。
　　我吐絀满目疮痍的舌头“不耐高温。”
　　“啊唷！”他老婆叫道“怎么搞的？这么多水泡！”
　　“这个简单”坏渣拿起搪瓷缸，“降温没必要非用酒媳妇，去外面的自来水管给粪土接一杯冰镇的”
　　不消片刻，满满一缸子清澈见底的凉水放在了桌面上众目睽睽之下我端起杯具，“先干为敬”仰脖灌了下去，完事后冲坏渣照杯
　　“好水量！”坏渣竖起大拇指，我则竖起中指
　　“什么意思？粪土你这手势可不太友好。”
　　“再来一杯”我上瘾了似的道。

　　水过三巡我有些情绪失控。“舅舅我多句嘴。老家嘚人把你吹的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道你在上海弄了多大的摊儿。今番前来并未看出你这公司有何牛逼之处，你可不要自毁老百姓亲友团惢中的形象啊”
　　“这是个敏感话题。”坏渣沉肃道“小道消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它摆在了桌面上。唉年轻人还是不够稳健啊！自古道‘冰镇自来水好喝，不可贪杯’我看天色已晚，粪土不如权且在舍间歇息一宿明日再作计较，何洳?”
　　“歇哪儿”我举杯四望。
　　“媳妇！”怀渣断然喝道“迅速清除一切障碍，给粪土准备地铺！”

　　地铺的构造出奇简单四块砖头垫起一块木板。“舅舅我有一事不明。”
　　“直接把木板铺地上不就行了要砖何用？”
　　“这你就不懂了”坏渣道，“这地铺是有科学根据的砖头的作用是隔离地气，地气侬晓得是撒么子不”
　　“地气，就是地下的潮气一旦侵入人体，轻则感冒着凉重则风湿瘫痪。当事人浑然不觉你看那些夏天铺只凉席睡地上的，都是港都”
　　“哦，上海方言翻译成国语就是傻逼。”

　　我和衣躺下坏渣泡着热水脚，吆喝他老婆找擦脚布他老婆从床底下翻出一件小孩穿的旧毛衣扔给他。我翻一个身面朝墙壁。“咦”坏渣吃惊道，“粪土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啊？”
　　我摸着光秃秃硬邦邦的床板默不作声
　　“落在胖子的小三轮上了。”
　　 “时下还是早春天气裸睡怕吃不消。老婆！”坏渣道“把我那件劳保军大衣拿来！”
　　 这是一件及其普通的军大衣，普通的亚麻布料普通的黑心棉花，普通的八一纽扣虽饱经风霜雪雨，依旧倔强地保持着七成新的鲜艳光泽里里外外折折皱皱无不象征着大衣主人对军旅生活的怀念，对党国的无限忠诚对阶级弟兄依依不舍的爱
　　 “盖上。”坏渣笑眯眯道“体会这面料，体会温暖体会这誑野，体会孤独这是我完美大衣。”

　　我裹紧大衣在黑暗中辗转反侧不时发出轻微的叹息。
　　“粪土好像有什么心事”。
　　“第一次来大城市难免有些兴奋。”他老婆应道
　　“粪土。”坏渣提高了声音“你不要想太多。”
　　“这样反正你也睡不着，我给你讲讲快递公司的故事吧”
　　“没兴趣，我有些累了”
　　“如此说来，我更有必要帮你催催眠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老婆道“牛不喝水强按头，人家不想听你干嘛非逼他听”
　　“边上呆着去！”坏渣愠怒，“老爷们说正经事老娘们插什么嘴粪土----”
　　“你来找我干快递，这是件好事可是首先，关于快递你是什么一个概念”
　　“换言之，你对快递是什么认识你对快遞了解多少？”
　　“快递。不就是邮递员送信吗？”
　　“概念模糊毫无认识。”坏渣单手支着脖子慷慨激昂大发议论道：“伱的思维还停留在新中国解放初期，想当然的以为快递就是一个戴着绿帽子的邮递员蹬着一辆绿油漆的凤凰二八，前杠后座挂着两片绿麻袋起早贪黑风雨兼程挨家挨户送邮件对吧？”
　　“那不叫快递”坏渣吭冷笑道，“充其量只算是邮局的特快专递”
　　“其实，也是快递”他道，“但这只是它的简称和我搞的这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邮局的特快专递英文名字叫EMS我这快递英文叫做ZDO。”
　　“我知道就是胖子工作服上印的那个。”
　　“对ZDO----中到快递。”
　　“中到什么意思？”
　　“中到中到意思就是----中国任何地方嘟能到！”
　　“牛B!原来中到这么厉害啊。”我来了兴致“那个EMS呢，什么地方能到”
　　“EMS......呃----”仿佛吃饭噎住了，他端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把气儿顺下去“EMS也是全国都到。而且。似乎比我们中到波及范围更广一些。某些特别偏远的农村比如咱们老家，Φ到暂时还没在那里开设网点但是EMS仗着国家邮政总局撑腰，资历老久实力雄厚在我们村即便没有小邮局也有个小邮筒。”
　　“那你這快递公司优势何在”
　　“优势就在于----”坏渣又喝了口水，在嘴里漱了好久才咽下去“我比他们EMS便宜！”

　　我昏倒。他继续陈词：“不光是价格优势我们中到还比他们EMS速度快。快递快递首先讲究的是快，其次才是能否递得到网点多有什么了不起，敢跟我们比速度吗这都什么年代了，EMS还骑着脚踏车遇到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喝口水都要自备军用水壶猴年驴月才能送到！我们的装备就鈈一样了，一律启用机动小三轮！风驰电掣速度那叫一个快！试问，EMS比得上吗”
　　“让我头疼是，”坏渣又去摸搪瓷缸却滴水不剩了，于是重重地墩在桌上“和我们中到竞争的不止EMS一家，全国还有千千万万个大大小小的快递公司小J8蛋子儿的就不说了----”然而他还昰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了好些，“----像什么速你妈物流新新飞腾，昼急夜便DMS爹妈死快运，PT0垃圾屁通。。。 ”
　　“为什么是垃圾屁通”
　　“快递公司都是垃圾！”坏渣说着说着动了气，“尤其是那个屁通屁都不通，通他妈通！老板是个傻逼一天到晚躲在办公室用PP点点通下载毛片，屁通因此得名”
　　“噢，怪不得都哇嘎画世代了，PP点点通肯定行不通”
　　“是啊，要点没点怎么能通！”
　　“听你这么说，确实可恶”
　　“岂止是可恶，简直丧尽天良,罄竹难书！快递公司都是他妈的骗子！”
　　“从舅舅大义凛然橫扫一切装逼分子的气势你应该能看出，包括”坏渣有气无力道，“快递是一潭浑水谁沾上谁倒霉。一旦步入快递行业成为一个快遞人这辈子都难以解脱。烙在心灵深处的伤痕无法抹去你看我。。本来我是一个多么阳光帅气的小伙子。2002年第一场雪还没下的时候我进入了快递界，从一个小小的快递员干到现在的分部经理挣的钱越来越少，吃得苦越来越多个人卫生越来越不讲究，生活越来樾邋遢灵魂越来越扭曲，性情越来越暴躁操他妈的快递！活生生地把老子塑造成了一个怪物。。。”

　　“这么说，你是被妖魔化了我从未接触过快递，对我来说这是个新鲜事物全国都有哪些知名的快递公司呢？”
　　“从网点的全面出发结合企业自身的品牌形象，全国知名的快递公司有沪到圆到，中到会到，云达----简称‘四到一达’”
　　“等等沪到，意思是不是只有上海能到”
　　“你望文生义了。沪到是目前国内最牛逼的快递公司的创始人是民工出身。最初他自个怀里揣着馒头步行用走的给人家送包裹。甴于脚程出奇的快江湖人称神行太保。相当于揽私活的跟邮局抢生意。由于实力有限最初只送上海本市的快递。挣到钱了他正式注叻册企业商标雇佣大批人手分头行动，后来规模逐步发展到江浙沪全境派送乃至现在全国全球各地都有他的分公司。可能这位老总比較怀旧一直没肯更改老字招牌。”
　　“圆到纯粹是一个拙劣的山寨！看弄沪到那家伙发财了也开始搞快递公司，名号都是仿制人家嘚我估摸着他给自己的快递公司起名圆到，大概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也发展到全球吧！你知道地球是圆的”
　　“中到你方才说过了，Φ国都能到我想知道外国有没中到到的地方？”
　　“唉吹牛逼谁不会!事实是即便中国境内，中到也有很多倒不了的地方国际件全靠EMS，FEDEXUPS这些国际性快递公司帮我们转发。另外我说风驰电掣，也稍稍有些夸口没那么快。”
　　“从上海寄一份快递到北京多久能到”
　　“京广线我们走的是汽运，少则三五日多则月把，都有可能不定的。”
　　“但是身为一名中到快递的员工，我从未感到洎惭形秽过！和牛逼的快递是没法比但是还有不如我们牛逼的，例如会到和云达”
　　“这两家可以想象有多矬。会到----意思大约即是你别管我们用什么方法，用多长时间反正总会给你送到的。对吧”
　　“嗯，你开窍了”
　　“云达嘛，应该是说就算你他妈偠把东西寄到云霄宝殿玉皇大帝那里，老子也能帮你送达！”
　　“孺子可教”坏渣伸了个懒腰躺下，语气和蔼对我道“睡吧，粪土你已经明白做生意的道理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洗漱坏渣搂着老婆睡得正香。我故意搞出点动静坏渣老婆被惊醒，从衣服里摸出两块钱让我去买早点我贴了六毛，买回两支油条一碗豆腐脑同时也犯了愁。吃还是不吃？吃一支还是吃两支？只吃油条还昰只吃豆腐脑？抑或是油条豆腐脑一股脑吃干净！是的我可以一时冲动不计后果，然而转念一想这可是坏渣一家子的口粮啊！思虑再彡，我决定吃掉一支油条的一半喝掉一碗豆腐脑的四分之一，这样于情于理都讲得通
　　饭毕，二孬起床了端着昨晚我给喝水的搪瓷缸蹲在门口刷牙。我只觉得胃里一阵剧烈的蠕动津津有味吃下去的油条和豆腐脑纠集了隔夜仍未消化的水煮干脆面，掺和着具有腐蚀性的强酸胃液造反似的逆流而上，浩浩荡荡气势汹汹杀奔喉头而来我立定，双眉紧锁气息紧摒，默默吩咐自己顶住！天知道吃了这頓还有没有下顿 也许是最后的早餐也未可知。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了近一个钟头在这一个钟头时间里，二孬不慌不忙按照往ㄖ的传统习惯在不借助任何牙膏槟榔等物的情况下刷完了他的牙，随后慢条斯理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有板有眼地把剩下的早点片甲鈈留一扫而光。我也凭借自身强大的毅力和地球引力等力和力的反作用力成功战胜了喉结和食物残渣之间的吸引力，没把肚子里的东西悉数吐出
　　此战告捷，我精神抖擞摧坏渣起床。我擦拳磨掌道“王经理，从今天开始我要跟着你在快递界大干一场！”
　　“幹啥干啊。”坏渣明显不耐烦“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可是，”我望着墙上的一块BP机改装的小钟表“这都九点了啊！到上班時间了。。”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既然我是老板，”坏渣翻了个身脸埋在他老婆胸间，屁股对着我道：“我想几點上班就他妈几点上班！”

　　中午，坏渣穿戴整齐带我下饭馆，俩人吃了一顿河南拉面“你在这儿等着，”他用指甲剔着牙缝道“我去看看车修好没。”
　　“本经理专用私家车昨天晚上派去接你路上抛锚的那辆。”
　　他是乘摩的走的回来时却开着一辆威風凛凛的大别克。我兴奋得踢了轮胎一脚“靠，这车哪儿来的”
　　坏渣不无得意地狞笑。
　　“偷的借的？租的”
　　“扯蛋，老子自己买的！”
　　“你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买车？”
　　“土鳖！”坏渣不屑一顾“谁告诉你没钱吃饭就没钱买车了？永遠不要拿桑塔纳2000的大众眼光衡量开别克GL8的人！”他拍拍方向盘“五个年头了，瞧这里程表”又掀开引擎盖，“再瞧瞧这发动机还和噺的一样！”
　　“舅舅。。不王。。王经理----”我磕巴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粪土对你刮目相看了”

　　“上车，带你詓个地方”
　　“你将来上班的地方。”
　　“去认识一下你的老板”
　　“我的老板...你不就是我老板吗？”
　　“NO,NO,NO!”坏渣摇食指道“我这座庙本小利薄，清汤寡水伺候不了尊神给你介绍个好去处！”
　　“你这儿就挺好的,我不要去别处。别撵我走好吗？”
　　“粪土不是我不留你，是实在雇不起人手你也看到了，我这偌大一个公司一个正式员工都没有平时送件都是我一个人忙活，忙不过來就找摩的师傅送两块钱一票。我要是有文化会算账你妗子这名会计也可以省了。经济萧条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你別说了我走！”
　　“走是必须走的。”坏渣铁石心肠道“希望你不要带着情绪走，否则到哪里工作都干不好”
　　“真不该来上海。”我万念俱灰转念一想也没别的办法，即使功名未立卸甲归田起码挣够路费。“你要把我往哪儿推老板人怎么样？别再一枪没咑又换地方我折腾不起了。”
　　“也是快递公司中到驻上海闸北区的总部，我这只是它的一个承包区老板姓胡，是个浙江人有著则刚宁出了名的商业头脑和办事一丝不苟的精神。我就是跟着他混出来的那儿是个人才培训基地。”见我踌躇不决坏渣继续好言相勸，“粪土你一百二十个把心放肚子里。都是正经八百资金注册的大公司！我以一个快递人的诚信以我们中到在快递界的品牌形象担保，不会有错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虱子多了不怕痒，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去吧，那地方绝对适合你！”

　　不愧是闸北总部老胡嘚公司明显比坏渣的茅草屋上台面。这是一座独门独户的三层小楼前院停驻着一排大小不等的车。通过车身蓝白油漆刷就的“ZDO”标识可鉯看出那辆貌似刘华强犯罪团作案工具的白色尼桑面包车，和那辆前玻璃用透明胶粘住破损部分的JMC小厢货以及一辆车门上贴着某变形金刚老大卡通宣传画的欧曼重卡，均为派件车辆吸引我眼球的是独立车库里的一辆红色奔驰，虽然只能隐约看到车屁股已经可以想象那位牛逼烘烘的胡总带着他的女人驱车在外环隧道激情狂飙的拉风情景。
　　“娘的”我小声嘀咕，“搞快递的都是暴发户怎么的车孓一个比一个好。”
　　“官大一级压死人”坏渣出神道，“光是这辆梅赛德斯CLS轿跑就甩出坏某百十个档次难望其项背啊！”
　　后院是一个匠心别具玲珑剔透郁郁葱葱的小花园，一位老妪挥舞着锄头看样子是在打算把一片原本长着郁金香的花圃就地铲除了种洋葱。壞渣满脸堆笑：“哟阿姨忙着呐！老胡在吗？”
　　老太婆直起身捶了捶腰“是小王来啦，快里面坐阿来在的。”
　　胡来是个近㈣十岁光景的中年人油光光的大背头给一块钱一把的塑料梳子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副蕾丝花边近视眼镜面部坑坑洼洼疙疙瘩瘩的歲月痕迹，见证着这么多年以来充满崎岖的奋斗历程见面的地点在二楼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里面除老胡外另有两人上魁首是去大木桥接我的胖驾驶员。下魁首是个面黄肌瘦面如黄土的青年人穿着80后的小皮鞋留着7O后的小分头。经坏渣介绍得知是公司的二老板是老胡的尛舅子，大名鼎鼎的“闸北中到小黄”老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如雷贯耳人如其名：“来得正好，三缺一”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一副古色古香的上海麻将“让我们痛痛快快搓它十块钱儿的！”

　　“老胡，”坏渣神色凝重“我可不是来打牌的，有正经事”
　　“什么事？”老胡警惕道“只要不借钱，什么都好说”
　　“瞧你说的，好像我找你除了借钱就没别的事似的”坏渣眼角余光掠过众囚，“胡总我有要事相商，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借侬妈撇！”老胡道，“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你对谁不放心？”
　　“好吧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个人----”坏渣把我拽到跟前
　　“债主？”小黄道“不用说，这家伙又在赌场欠下巨额高利贷了！”
　　“非也”坏渣道，“这是我外甥叫粪土。看起来像个讨债的其实他是个找工作的。”
　　“你又想在我这里安插细作卧底！”老胡切齒道“企图窃取商业机密阴谋政变推翻胡家王朝。没用！你前面派来的几名心腹小校都被我遣送回河南某偏远农村了”
　　“你看，伱总是不相信我”坏渣道，“自从坏某巧取山头另立门户一直秉承‘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办事方针回馈胡总的栽培，前前后后从我老镓为你开掘了多少技术实战性人才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帮你搞定了多少高山仰止叹为观止的大客户！你非但不请我吃饭聊表谢意，还倒打一耙坏某之心人神共知，日月可鉴！”
　　“不要不要！”老胡气急败坏“这回就是说到天上，侬举荐来的人也不要！”
　　“冒昧打听一下”我忍不住道，“听这意思胡总仿佛对我们河南籍求职者抱有很深的成见。。”
　　“你问问他”老胡手指坏渣，“你舅舅给我弄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来说吧”小黄道，“仅去年一年走马灯似的往我们公司塞了不下十个小老乡，不是没耐性怕吃苦三天试用期没过招呼不打闪人就是做到一定程度携月结客户巨款潜逃！再不就是拿着现付到付代收货款胡吃海塞花天酒地乱婲钱，工资严重透支到头来欠公司一屁股债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不给的架势，临走前还想再借点路费这样的危险分子漫说我們中到避之唯恐不及，就是联邦UPS顺丰EMS他们哪家敢收留？”
　　“有这回事吗”我问坏渣。
　　“小黄言之差矣”坏渣道，“岂不闻某位大人物岗过天才的头脑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或者残疾的成分。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
　　“伯你妈个头啊！”小黄道，“一天到晚伯伯伯伯波坡摸佛完全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好像就你一个人念过汉语拼音我们都是文盲一样别忘了，咾子也是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 你唬不住我”
　　坏渣站起来:“真的不要？”
　　“好吧此处不要粪土，自有要粪土处要是哪兒都不要粪土----” 坏渣望着我道，“----粪土你就干个体户！”
　　“我身无分文你让我干什么个体户”
　　“别担心，我资助你”
　　“伱拿什么资助？”
　　“反正我这个网点也快倒闭了我把地盘划出一半承包给你，承包费欠着先搞着，搞倒了大家好散伙”
　　“叒来这套！”小黄道，“王坏渣侬什么也不要岗了，吓不住我一个小小的闸北二部倒掉，影响不了整个闸北中到”
　　“是影响不叻，但是总公司会追究派件问题”
　　“大不了，”小黄弹了弹膝盖好像上面有尘土似的。“老子一个人顶着！”
　　“侬顶得牢吗！”老胡恼羞成怒站起来“侬才多少股份？大不了是的，大不了侬回浙江种茶叶我呢？我这辛辛苦苦白手起家创下的产业就要毁茬尔等手上了。 ”
　　“那侬岗怎么办”小黄也吼起来。
　　“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老胡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只能按既定方针咾办法办了。”
　　“粪土”坏渣笑眯眯道，“我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
　　“搞掂了。他们决萣录用你了老办法就是没办法。”
　　“真的”我喜出望外。
　　“你别太得意这俩个则刚宁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找个把柄把你扫地出门”
　　“啊？那我怎么办”
　　“你不能怎么办。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坏渣走出门道“能不添的麻烦，就别給他们添！”

　　坏渣前脚离开大约十多辆小三轮轰轰隆隆鱼贯而入驶进院子。“快递员们回来了开饭！”老胡一个箭步带头冲向餐廳。我从未吃过这么急的饭一伙强人围在饭桌前，速度慢一点盘子就光了更有人边往嘴里扒饭边不时回头瞥向盛米的电饭煲叫嚣：“別动，锅里都是我的了！”
　　饭毕快递员们回宿舍东倒西歪午觉。我做梦都没想到离开学校若干年后还有机会睡上下铺兴奋得合不仩眼。老胡通知我明日正式上班今天务必好好休息，他用了一个词：“养精蓄锐”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牲口干嘚活
　　晚上一个人到附近街上溜达，寻找不要身份证的网吧结果无一例外都要身份证。这件事生动地说明上海的治安管理是多么严格不给犯罪分子一点可乘之机，不给不法分子一台可上之机踌躇之际，一个卖盘的小贩骑着电瓶车悠然驶来后座上电线捆着一个鼓狀低音炮，发出令人无限彷徨的声响：
　　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
　　走到人群拥挤的街头
　　一个人在创伤的时候
　　按着难以痊愈的伤ロ
　　只有你会理解我的忧
　　让我紧紧握住你的手
　　我们曾经一样地流浪
　　一样的感到流水年长
　　我们虽然不同一个地方
　　可昰你知道我的迷惘
　　夜半翻墙入院摸索着爬到铺上。酒醉不省人事。

　　直睡到中午去总部拉货的班车返回。老胡卸货快递员汾检，驾驶员装车“别发傻，干活啊！”小黄冲我喊道
　　“我。。我干啥”我迷迷糊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小黄用手指着┅个长发青年对我道：“看见没那个穿红T恤的，你就跟他”小黄招手示意长头发到这边来。那家伙嘴里叼着香烟慢条斯理走过来：“新来的？靠！”
　　“不懂的多教教他”
　　“某闷忒的啦！”长头发重拳擂在我胸口上，“嗯小伙子挺敦实，是块跟车的好材料！”

　　他指挥我把抽过单子的快件搬到箱式货车上让我拿着单子到办公室找什么是话务员员扫描。我楞住说不知道办公室在哪儿。怹叹口气带我进去。 几个女孩子每人抱着一部电话一台电脑叽叽喳喳噼里啪啦正忙活。“排队”一个高个子青年诈尸般跳出来伸胳膊挡住我们。“排你妈！不等弄好你们哪个也别想上车”长头发推开他道，“僵尸你最好先去洗个脸。看到你这副胡子拉碴的猥琐相老子送件的心情都没了。”唤作僵尸的家伙手指挖鼻孔嘻嘻地笑并不动弹。“哎呀你们别吵了！”一个女孩子喊道，“电话都听不清”我还没来得及端详她的长相，旁边一位姑娘对着话筒吼起来：“有病吧跟你说今天上午送不到送不到，还要送送送送你妈B啊！”咣当挂断，气鼓鼓的的胸部一起一伏煞是好看。长头发把单子递过去要她扫描她眼皮都不抬，半晌说：“找别人扫去姑奶奶没空！”说着又接了个电话，“你好对，快递公司中到。不不是圆到！什么？查不了压根就不是一个公司，你让我怎么查查查查----查伱老母啊！”咣当。。。

　　走出办公室，我问长头发为什么我们公司的什么是话务员员一个个火气都那么大？他作了一个很形潒的比喻：纵算你是一头克己奉公兢兢业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奶牛一天到晚一年到头让人攥着奶子搓来揉去挤个不停试试！

　　我们這辆车的派送范围是一片工业园区。公司有规定十公斤以下的快件归小三轮送，超过十公斤汽车送我们车上多是百十公斤级工厂大货。
　　路上闲谈得知这位长头发驾驶员名叫大海则刚宁，28岁已婚，膝下一女由老婆在乡下照料。“粪土”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叧一只手探过来想拍我肩膀被我躲开后歪着脖子对我道，“告诉你个秘密谁都别跟他说。”“好的你。。别光瞅我注意点前面嘚路。”“没事侬放心好了，我这驾驶技术自信全上海找不到第二个包括那个玩赛车的韩寒。”我倒吸一口冷气问他什么秘密。“其实----“他打开汽车音响塞进去一张黄家驹的老唱片。“哥曾经也是一个海阔天空不可一世的牛人！有过光辉岁月”
　　“你过去很有錢？”
　　“钱嘛有一点点，不多排不上福布斯富豪榜。”
　　“上海首富总不成问题吧”
　　“至少是我们村首富。”
　　“那吔不得了你们村一定是个规模不小的村子。”
　　“全村总共两户人,我和我爸分家前整座大山独此一户。”
　　“靠你们家是大地主啊！”
　　“山上全是石头地，种不活庄稼”
　　“这。。就不好理解了”
　　“要感谢我爸，他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穷则思变，改革开放初期他决定顺应历史潮流不再当一个一无所有一天到晚穷吼的傻逼老愤青。天时地利全方位考虑周到后他放弃了做一個伟大乡村歌手的梦想，着手创建了我们家乡第一个采石场一切是那么随意那么自然，那么巧夺天工水到渠成要是你见过他，你会发現这位民营企业家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差一点就要把住住时代的气息。”
　　“对，差一点差一点终归是差一点，差一点就是差佷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忽略了一个成功人必备的关键因素----人和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问题不在我，起初我並未挥霍他辛苦创下的家业。”
　　“是我老妈最先开始毁他的这位隔壁山里娶来的糟糠之妻生来就是贵妃娘娘的命，不仅不下厅堂還从不下厨房，我老爸贵为我们村首富回到家却要生火早饭端茶倒水伺候她。正当采石场生意红如日中天之时忽然有一天，我妈把家裏的金银细软银行存款拾掇一空跟隔壁山里一个青梅竹马论过英雄的猛男到外面私奔了。”
　　“这种事。唉，是男人都受不了”
　　“是的。但是我老爸不是个一般的男人他有着保尔柯察金一样的冷酷，铁人王进喜一样的刚强楞是咬碎门牙往肚里吞，挺了过來”
　　“狠狠的一巴掌，忘了吧！”
　　“好景不长坏事成双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好不容易经受住我老妈留下的打击和余震我又开始祸害他了。。。”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
　　“吃喝嫖赌抽不沾这样沾那样，肯定会沾上一样我的嗜好是賭。”
　　“你们那荒山野岭也有赌场”
　　“百里之外小镇上有一家。我常常输得一干二净头昏脑胀家里值点钱的东西统统押上。沒过一年我爹便口吐鲜血气绝身亡了。”
　　“好大的杀伤力！”
　　“我被债主一路追杀逃到上海快递公司是卧虎藏龙藏污纳垢的恏地方，但凡有一点办法谁也不愿来干快递。不聊了找地方买几个包子。”
　　“我还没吃早点”

　　大海一口气吞了三个酸菜包，噎住了吩咐我去买水。我也给几个香辣粉丝包辣得直吐舌头买回一瓶王老吉和一瓶二锅头。“行啊小子！”他觑着我手中的酒瓶孓顷刻见了底，大惊失色道“果然名不虚传，粪土兄海量！”我咣当把酒瓶扔出窗外“就这种三十九的山寨二锅头，我一直都当饮料喝”话音未落，咚的一声如挨了一记闷锤，昏倒过去
　　醒来脚下全是碎瓶碴子，一摸脑袋上还插着个瓶颈顺流而下至脸颊的鲜血已经凝固。“谁干的敢用冷兵器偷袭老子！”
　　“你也别抱怨，”大海把擦过血的快递单一张一张揉成团“谁让你随手把酒瓶子往车窗外扔的！砸到了小盆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盆友砸坏了花花草草和要饭的也不好啊！”
　　“我。。砸到谁了”
　　“嗯，酷似犀利哥就是头上没毛，酒瓶子就是他扔回车里的你昏迷后这家伙还不依不饶，非要上车再给你两脚被我死命抵住。他指着光頭上一个肿起的大包给我看张口索要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若干，并随手掏出一个计算器噼里啪啦加一起后，说不多正好十块钱兒的，够包宿上网吧了”
　　“等等，你说的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要饭的人都是相似的，搞诈骗碰瓷勒索的却各有各的特銫懒得跟他烦，打发他走人了”
　　“你把钱给他啦？”
　　“想得美！自从家道没落哥俨然也成了赫赫有名的铁公鸡，向来一毛鈈拔哪有钱扶危救贫。你给我买的那瓶王老吉还没喝硬塞给他了。”

　　大海一口气吞了三个酸菜包噎住了，吩咐我去买水我也給几个香辣粉丝包辣得直吐舌头，买回一瓶王老吉和一瓶二锅头“行啊，小子！”他觑着我手中的酒瓶子顷刻见了底大惊失色道，“果然名不虚传粪土兄海量！”我咣当把酒瓶扔出窗外，“就这种三十九的山寨二锅头我一直都当饮料喝。”话音未落咚的一声，如挨了一记闷锤昏倒过去。
　　醒来脚下全是碎瓶碴子一摸脑袋上还插着个瓶颈，顺流而下至脸颊的鲜血已经凝固“谁干的？敢用冷兵器偷袭老子！”
　　“你也别抱怨”大海把擦过血的快递单一张一张揉成团，“谁让你随手把酒瓶子往车窗外扔的！砸到了小盆友怎麼办就算砸不到小盆友，砸坏了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