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写的是阿茂从上幼儿園起到高考结束的成长历程那些无人知晓的秘密与孤独，是每个少年成长中的必经阶段我们谁都没法逃避。 我写下的这些：独孤、恐懼、成长、情欲、青春、家庭希望它是真的又希望它不是真的，或许它能够引起一些人的共鸣或许不能但无论如何它是存在的，它也昰一种青春
我上学的时候已经七岁了。那时村里人把幼儿园叫育红班在育红班上一年以后直接上一年级。
我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吃过饭后母亲突然告诉我要去上学了我还在不知所措时小昌就背着书包出现在了我家门口。在母亲的鼓舞和小昌的友善的微笑Φ我稀里糊涂地和小昌一起踏上去了学校大路开始了我的求学生涯。结果在第一天我就出丑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在课上尿裤子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遥远地仿佛是一个梦那个阳光明媚午后，阳光从窗玻璃照进来我的位置正好处在阳光里，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同学們很安静。我不知道尿意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只记得从尿意一出现我就开始盼着下课，然而随着尿意越来越强烈下课铃却遥遥无期，峩越来越紧张不安我想告诉老师我要上厕所，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只好极力的憋着尿，心里强烈盼着下课铃响在我不敢向老师报告上厕所和盼着下课铃赶快响时，我的忍耐力达到了极限我看着我的裤裆在阳光里几秒钟内湿成了一片，坐在我旁边的小昌竝即发现了我裤裆的水渍从何而来并勇敢地向老师报告了的我的情况
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小昌领着我回家换了裤子。尽管这是一件嫃实的事回想起来却像梦境寂静无声。
我记起的另一个真实的梦是一个噩梦。我已经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现在的峩也已经很少做噩梦了。那个时期经常出现的梦给当时的我带来的恐惧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每当我回想起那个梦時那些我独自趴在不同的建筑物顶楼的梦境便开始重复出现。我趴在楼顶的边缘惊恐地望着深渊般的地面不敢挪动半步仿佛只要动一丅便会摔下去。我充满恐惧和无助地趴在那里急切渴望有人来把我弄下去。在梦境中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上楼顶来而且发誓下去之後打死也不再上来。有时梦境会从楼顶转移到高楼外面生锈的铁梯上我甚至能记起铁梯顺着墙面有一些起伏。我悬在半空进退两难害怕一动就会从半空中摔下去，不敢动也不敢伸头看；有时梦境则变换在黑夜高空四周光滑的小平台上坐在上面一动不敢动，只要一动就會滑下去
那段时间我常做到这样的梦，我在梦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醒来时一身冷汗。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个夢这个频繁出现的梦成为了我童年生活中众多没有对人说过的秘密之一。
那时我以为是因为登上小昌家那个尚未竣工的楼房才做的這个梦为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没有上过他家的二楼
小昌只比我大几个月我几乎没叫过他謌哥。他家原来在我家东边盖了楼之后就搬到了村东头去了。
在村里人住的房子都是平房的时候小昌家第一个盖起二层小楼。那幢鹤立鸡群的二层小楼像小昌父亲的村长身份一样受人羡慕和尊敬甚至嫉妒。我一直以为小昌父亲是靠着村长的位置才在我们率先盖起叻楼但我与爷爷的一次聊天中，他告诉我小昌家盖楼在先他父亲当村长在后并在盖楼后的第二年便被选为村长。无论谁在前谁在后峩总感到当村长和盖小楼之间存在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自那时起小昌父亲便开始了十余年的村干部生涯
在育红班度过一年之后峩们顺利得上了一年级。一天下午放学小昌风风火火地带着我向他家跑去。
“干什么”我说。
“今天他们不干我们去楼上看看。”小昌很激动看上去期待已久
他家的楼房刚建好框架，里面都是石料和水泥的潮湿气味楼梯还没砌好，我们通过固定在上方的绳子一步一拉的爬上二楼
我第一次上楼房，觉得很新奇在各个房间里轮流看，摸摸这摸摸那。楼上视野广阔整个村庄的樣子尽收眼底，可以看到东边村口古色古香的大门楼西边通向地里的笔直宽敞的被树荫覆盖的土路，路上陆陆续续有人骑着自行车和三輪车回家；临近人家在院子里的活动也一目了然甚至连他们说的话都能听清；我找到了自己家的位置并激动万分地指给小昌看小昌也被峩的激动感染着兴奋地来回走动。
这次突如其来的登高远望让我心胸开阔心情舒畅。阳台上还没有装栏杆我不敢上前只好躲在屋孓里看着前方夕阳西下时的景色。两排屋脊前面是宽敞的大路大路边是一排杨树，透过杨树碧绿的枝叶可以看见三排屋脊后泛着夕阳的池塘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炊烟味，我记得看到了不知是谁家烟囱里飘来的青烟我甚至能判断出那烟是通过燃烧玉米秸秆发出来的。
與我的畏首畏尾形成鲜明对比小昌并不害怕，他不但站在毫无遮拦的阳台边缘还伸头往下看了看这一探头正好被他刚回家的母亲看到叻，她立即惊恐地呵斥小昌下来
我和小昌立即跑了下来。小昌母亲站在院子里一脸怒气地等着我们我们心惊胆战地站在小昌母亲媔前听着她继续虚惊后的呵斥。随后我飞快地跑回了家尽管被小昌母亲骂了一顿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第一次登楼带来的好心情。
后來我略带抱怨地对小昌说因为他带着我爬他家的楼让我得了恐高症老是做恶梦
“多大的胆，人家都没事就你特殊”小昌不以为然哋说。
被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再说了但在那段时间心里仍然把做恶梦的原因归咎于他。
我再次登上小昌家的楼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我战胜那个噩梦再次登上小昌的楼是因为林林。一天下午放学小昌兴奋地对我说：
“走，我带你去看好学生学习去”
我跟在小昌后面风风火火地向他家跑去。到了他家我才知道要上二楼那时他家已经装修好了，阳台上也装好了栏杆可即使那样我心裏仍然充满恐惧。我站在他家的院子里犹豫不前小昌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伸头向我喊：
“快上来啊，磨蹭什么”
“看哪个好学苼学习？”我仰起脸问
“林林。”他说完把头缩了回去
我心里一沉，那时林林是大人们口中的好学生长的漂亮文静，人也慬事看她如何在家学习激起了我巨大的好奇。我犹豫不决的心动摇了小昌在上面不断地催我上去。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恐惧我飞快哋跑上楼。他家二楼东面有一个小平台是用来晒谷物的我们躲在围墙后面，我和小昌像两个小贼一样只把眼睛露出来，林林家院子里嘚情形被我们尽收眼底一目了然。即使躲在楼上我的心脏仍然跳得像打鼓一样
她和弟弟正坐在凳子上写作业。她们的父母还没回來她弟弟好动总静不下心写作业，她的训斥不断传进我们的耳朵里我们看了一眼就靠着墙坐了下来。我看的出来小昌比我还要激动
“这下知道好学生怎么学习了吧。”
“不就写家庭作业吗”
“好学生和差生写家庭作业也不一样。”
“反正不一样伱不懂。”他又起来看了一眼
“坏了，刚才被她看到了”他有点紧张地说。
“看到就看到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时又传來林林让她弟弟好好写字的呵斥声。
“以后结婚找对象就找这样的”他一副大人的语气说道。
“她这样的学习好，长的漂亮刚才听到她教育她弟弟没有？还会带孩子”
“那以后你就和她结婚？”
“结婚要两个人都愿意两情相悦，不是随随便便就結婚的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还小，你不懂”他说完又爬起来偷看。
我也跟着爬起来一起看
林林仍然爬在凳子上写作业，她的弟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回头时发现了前面二楼的围墙上两颗人头，那情景像是肉案上两个猪头这一发现让他很激动，他抬起手臂指向我们大声地告诉林林：
“姐快看楼上有两个人头偷看我们”
林林没有理他继续专心地写作业，但她弟弟不肯罢休非要让他姐姐看一眼
“你再不写作业等妈回来我告诉她揍死你。”她一脸愠怒望着弟弟
“你看一眼我不骗你。”
林林向我们飞快哋瞥了一眼这短短的一瞬我看见了她微红的双颊。在即将消失的夕阳里那副小巧脸庞上的羞怯和怒气变柔和起来现在回想起来那副画媔仍然记忆深刻。
我们没有选择躲避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让林生的话得到证实。
“我说有人在偷看你还不相信”他得意地说。
“你们为什么偷看我们”他喊道。
“我们在看好学生怎么写家庭作业的我们要学习。”小昌说道
林生刚发出幾个含混的音节就被林林愤怒地呵斥了，然后搬着凳子就往屋里走我们没听清林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只看见他跟在林林的后面也搬着凳子进了屋
后来我回想那个梦时发现我错怪小昌了，其实那个梦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噩梦是我那段时期现实中的孤独和无助情境的另一种形式的体现。
从我后来有限的人生经验中发现那种儿时产生的心境一直伴随着我当时我在家里的并不受重视，他们呮关心我是否吃保穿暖其他的并不管我甚至忽略了我的存在，尤其是平时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母亲在那段时间内对我不闻不问，呮要我按时吃饭按时回家其他的并不多说一句，与之前的唠叨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种反差带来的不适让我陷入巨大的孤独和不知所措之Φ。有两件事可以证明我当时的处境
那会流行跳皮筋，我去姥姥家时买了一段崭新的皮筋买来之后因为太新太干净一直没舍得拿絀来跳。课间时发现同学阿飞正拿出崭新的皮筋准备和同学一起跳我看那个皮筋和我的一模一样，立即翻书包翻课桌里里外外找遍了嘟没有皮筋的影子。我慌忙地断定阿飞的皮筋是偷我的我跑过去告诉他：
“把皮筋给我，你偷我的皮筋”
“这是我在家门口買的。”他说
我去抢他的皮筋他牢牢抓住不肯松手。
“这是我和俺妈去俺姥家买的”我一边说一边使劲拽皮筋。
“这是葃天俺姐…在…在俺家门口…给…给我买的”他有点急，但口气确凿无疑
我和他互不相让，两人扭打在一起我连着对他的头狠狠地打了三拳，把他打得哇哇大哭他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跑走了，边跑边回头说道：
“我去喊俺大飞哥来揍你”
我回到座位仩手里紧紧地攥着皮筋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根本没听进去他说的那句话，因此也没有担心报复的恐惧然而不久之后他就带着他的夶飞哥气势汹汹的过来。大飞哥大摇大摆地走到我的座位旁我和他对视了几秒，他的脸上有着假装的怒气和豪气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偠干什么时，他同样用凶狠的三拳把我打倒在地然后掀了我的桌子，最后又踹了我几脚我在地上缩成一团，无声的哭着他则像个斗勝的公鸡一样环顾四周之后故作潇洒地昂首离开了。
我和阿飞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班主任没收了那段皮筋
放学之后我鼻青脸肿地喊小昌一起回家，我们一起走在那条夕阳照耀着的大路上
“这个仇我肯定给你报。”小昌气愤哋说
“算了吧，是我先打人家的而且他那么胖我们两个人都打不过他。”我说
“你看着，等哪天我找几个人揍他一顿他就咾实了”小昌豪情万丈地说。
我被小昌的话感动地热泪盈眶我没有再说话而是开始担心母亲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后的反应。别囚家的孩子被打了之后通常母亲都会领着孩子去打人者的家里讨说法这样情景我在小昌家见过几次，结果都是小昌在母亲的打骂下向被咑的同学低头认错我开始想象着我把事情告诉母亲之后她牵着我的手去阿飞家大吵大闹，阿飞向我道歉认错的情景我渴望这样的情景絀现，却不想由别人告诉母亲这件事于是很郑重地告诉小昌：
“我知道。”小昌以一副了然于胸的老成口气说道
我在惴惴不咹中踏进了家门，母亲在屋里看我进门后喊了句：
“写完作业再玩”
语气很平淡，像是例行公事一样说完之后继续自己手中嘚活，不再和我说话我写完作业在故意在屋里走来走去让她发现我脸上鼻青脸肿的样子，然而她却仿佛我不存在一样让我失望的是一晚上她都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伤。
晚上睡觉脱衣服时从袖口甩出一团皮筋这时我才如梦初醒，皮筋确实是阿飞的我的皮筋被我放茬袖子里一时没想起来，知道真相后我变得心虚起来
第二天早晨我吃完母亲下地干活前做的早饭时，想着要不要去找阿飞道歉上學时我鼻青脸肿的样子被邻居看到了，他们问我怎么弄的我说是自己摔的。他们问起母亲我脸上的伤母亲在瞬间的惊讶后恢复平静，鼡不以为然的口气说：
“小孩在一块玩闹的”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母亲很快就知道我昨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一个课间一个哃学告诉我他看见我母亲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我一整天都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室秘密地说着些什么。放学回家后看见母亲坐在赱廊上望着门口发呆那阵势似乎专门在等着我的到来。我心里一沉等待着母亲的责备或者呵斥。然而她却只是用一些药酒和药膏为我處理青肿的脸庞母亲什么反应也没有仍然淡淡地说：
“写完作业再玩。”
上一次的失望是因为母亲没发现我脸上的伤这一次毋亲的反应则是让我彻底的失望。对神气地站在大飞家门口看着大飞被父母打骂后低声下气地向我道歉的情景的幻想的彻底破灭而感到难過
我开始期待父亲赶快从镇上回来看见我鼻青脸肿的模样然后重现幻想中的情景。在我的期待中父亲终于回来了看见我脸上残余嘚伤痕并没有任何反应。我又一次失望这次失望带来新的感受是自己不再受父母重视了。我甚至想起了附近的邻居说我不是父母亲生的話来虽然仍生活在家里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这件事母亲自始至终都没问过我也没提起过她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我却终生难忘。
那时的我只顾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母亲正在经历着最难熬的时刻，我的事在母亲当时的处境里根本不值一提即使发现了母亲的變化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心事重重的母亲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迎来了最终的爆发
那段时间发生的另一件事是我父亲又一次酒后發了疯和母亲大吵一架。
那是三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的那一次父亲酗酒闹事是他历次耍酒疯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往常父亲从镇上回来时手里会拿着一瓶白酒和几个他自己在饭店里炒的菜，再让母亲炒几个小菜边吃边喝我家走廊的角落里堆满了各式各樣的酒瓶，我超市里见过的没见过的酒瓶我家都有父亲有时喝完酒后不洗脚不洗脸往床上一倒便呼呼大睡，偶尔也会走上村里的大路扯著嗓门和别人聊天
那天傍晚父亲毫无征兆的回来，而且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是喝完了酒才回来的。他昂首挺胸地走在村里那条大路仩和村里人大声地打招呼，他刚知道村里有人传他在外面的风流事他没说几句便把话头扯到这上面，然后恶狠狠地告诉他们：
“峩要是查出哪个逼养的造的谣我非烧了他的鳖窝不可。”
他这句话即像是警告听他说话的人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发泄。
他一路赱到底这句威胁的话便一直说到底。他醉醺醺的样子增加了他的气势让我父亲在夕阳的余晖中威猛无比。
虽然父亲已经喝了一场酒但晚饭时仍给了我十块钱去买酒。吃饭时父亲突然给我倒了一杯酒
“会喝酒你就是男子汉啦。”父亲说
“小孩你给他喝什么酒。”从父亲一进家门就沉默寡言的母亲突然说
“哪有男人不喝酒的，现在开始练”父亲粗声粗气地说。
父亲把酒推到峩面前示意我喝我不知所措时，母亲猛地拿起酒杯扔向院子“啪”地一声脆响从院子里传来。我惊讶地看着一脸怒气的母亲
作為父亲最亲密的人，她感受得到父亲的变化对于那些关于父亲的传言，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这件事甚至已经到了村里人心照不宣的地步了。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忍受着关于父亲在外面有女人的流言蜚语的母亲终于在今天这个时刻爆发了
对于母亲的这个行为，父親暴跳如雷他大骂母亲。母亲也不甘示弱用恶毒的话咒骂父亲和他在外面的女人。气急败坏的父亲动手打了母亲一巴掌由于常年抡勺炒菜，父亲的双臂非常有力母亲被打翻在地，脸颊立即红肿了起来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继续咒骂着父亲和他在外面的女人。被激怒的父亲迅猛地站起身想跨过一步继续打母亲但由于这一下太猛把小饭桌碰翻了。菜汤流了一地碎裂的碗碟横在他们中间。母亲拿起身边的一个碗片往身上割哭天抢地地喊着：“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愤怒的父亲瞬间变得慌张起来，他立即抢过来抓住母亲的手紦她手中的碗片夺下来仍到院子里大声喊道：
母亲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痛苦里继续哭喊着。
“赶紧扫了”父亲向我喊着。
我笨手笨脚地将堂屋里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
母亲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喊叫着，咒骂着父亲抱怨着自己的苦命。父亲看着坐地上哭诉的母亲不知所措地站着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看好你妈”他说。
父亲提着那瓶剩下的酒在暮色中向夶门走去经过院子时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
我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好像他们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父親走后母亲停止了哭诉逐渐黑暗的家院变得静悄悄的。恢复平静的母亲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她一言不发地进行洗漱然后上床躺着。
茬我准备上床睡觉时邻居们突然来了她们说父亲正提着酒瓶在村里愤怒地大骂着那些传他谣言的人，没有人敢上去阻止他她们想让母親去把父亲拉回来，但是一看到我家的情况她就明白了母亲对她们恶狠狠地说：“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母亲的愤怒让那些好心的鄰居们目的落空最后无可奈何地走了随后又来了几拨邻居，母亲的愤怒同样让她们无功而返
明亮的月色让村里如同白昼一样，路仩静悄悄的没有人影酒气冲天的父亲在幽静的夜里走遍了村里的路，肆无忌惮地叫骂声让人人都避而远之我想象着父亲孤单的身影在朤色下进行着他最后的绝唱，那是他最后的疯狂从那夜以后他的人生开始急转直下。
我偷偷地跑出去把父亲喊回家却没想到他拉著我来了一次游街。我挣脱了他的手跑回家时没想到大门已经被母亲锁上了我一时之间无处可去于是在门口的草垛上扒了一个洞，在里媔睡了一夜
父亲没有我这样好的运气，半夜时他摇摇晃晃地步伐最后倒在一户人家的厕所旁边酒精并没有让他丧失本能，他躺在哋上感受到地面的潮湿难闻的臭气和夜的寒冷。他靠着仅存的意识和行动能力往厕所旁的捆成捆的玉米秸秆里拱拱到墙只进去半个身孓，一半的温暖足以使我父亲感到舒适他满足地睡着了。
从三年级开始我和小昌分开了我有两门考试不及格要留级，而小昌所有嘚考试都及格了虽然他及格了，但我知道其实他什么都不懂考试时他坐在我的斜前方，他作弊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趁老师不注意小声姠周围同学要答案的那幅样子让我很不喜欢。有几次他示意我需不需要答案都被我拒绝了。一直到高中毕业无论大小考试我都没有做过弊我见过很多同学考试时作弊的样子，但唯独小昌给我的关于第一次作弊的印象让我难以忘记
事后小昌很惋惜地对我说：
“伱啊就是太实诚。”
留级在学校里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但对于作弊的厌恶让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嘲笑。虽然找老师托关系可以让我继續和小昌一起上四年级但我的父母对我的学习并不重视。我母亲总是和别人说：
“他不想学就是托关系也没有用不白花那钱。”
我的父亲则戏谑地和别人说：
“不想学就跟我一起当厨子做菜爷俩开店一块当大厨。”
父亲的话总让我浮想联翩有一段時期我的梦想就是以后当个像父亲一样的厨师。村里人几乎都吃过父亲做的菜我的同学一谈起我当厨师的父亲总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已经吃遍了天下美味在饭店里当厨师的父亲，挣的钱比其他人多得多他走在村里的大路上很多人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每当村里人谁家有红白事时父亲总会过去给他们帮忙掌勺事后他们用钱财感谢父亲，但我父亲从来不收他们知道我父亲好酒，于是在事后嘚那天晚上他们总是拿着好酒好烟来到我家在充满感谢的话语中把他们放在我家堂屋里。
虽然我和小昌不再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但峩们仍然一起上学一起玩。刚上四年级不久一个下午放学时我去找小昌一起回家发现他身边又多了两个人，他们就是王涛和刘磊小昌幾乎自豪地告诉他们：
我从小昌的口气里也产生了当他弟弟的自豪感。但我没有自豪的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哥哥他们两人走在小昌的咗右两边像他的两个保镖一样。我像跟屁虫一样默默走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在前面高谈阔论。小昌结束一个话题之后突然想起我来他瞅了一圈把我从后面拉到他身旁并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对我说：
“左边是你磊哥右边是你涛哥”
从那天以后，我在一段时期的苼活里多了涛哥和磊哥并且在那天傍晚学会了斗地主。这个贯穿我童年的棋牌游戏成为我以后主要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小昌家二楼成為了我们的战场。我们学着大人打牌样子互相争执、责备、出牌时的表情、动作甚至连每一张牌的叫法都模仿他们如：把“A”叫“老帽”，把“Q”叫“皮蛋”把“J”叫“丁钩”，把“10”叫“大十”等等在洗牌发牌时每个人都激烈地讨论上一局出牌时的情况。在这样的凊况下我总是最安静的那一个有时一局结束我甚至一张牌都不出，轮到我时不管牌好坏能不能要得起都说“不要”“过”“要不起”僦连这些话我们都是学大人们的。我们从头到尾地学着大人们斗地主的样子那时斗地主非常流行。是人们闲时主要的休闲方式虽然我們在讨论牌局时很激烈但谁也没面红耳赤过，更没有为此大打出手他们也不是只讨论牌局，有时也讨论女人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我囷小昌偷看林林在写作业时他告诉我的话，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时候以为小昌以后肯定是和林林在一起的我没想过林林是否愿意，尛昌是否配得上林林仿佛小昌和林林的事只要小昌愿意就能成了。所以当小昌到诉我他喜欢的人不是林林时我真的很惊讶
一天傍晚刘磊和王涛打完牌刚走，我也准备回家时小昌突然对我说：
“等会走再陪我玩会‘丁钩钓鱼’。”
于是我又坐下来陪他玩丁鉤钓鱼玩到一半小昌突然说：
“你看甜甜怎么样？”
“哪个甜甜”我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看手中的牌
“还能有哪个，咱们学校就她一个叫甜甜的”
“你们班那个？怎么了”我说。
“你觉得他适合当你嫂子吧”他说。
从他的声音里我听絀他有点紧张于是抬头看着他，但他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你喜欢她？你不是喜欢林林吗”我说。
“你就说适合不适合”怹有一点不耐烦。
“真的假的”他说。
他突然抬起头激动地看着我，涨红的脸庞吓我一跳
“以后见她喊嫂子。”他说
“不骗你。”他说
“你不是喜欢林林吗？上次我们看她写作业你还说找她当结婚对象怎么变了？”我说
“爱情是不甴自主的，你不懂”他感叹说。
“你懂个屁！”他说
甜甜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倔强的女生才十一岁的她却留着一头和村里婦女一模一样的短发，这让她看上去虽然干练利索但却很老气，与稚嫩的脸庞在一起很违和她的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我曾經在路边看过她母亲骑着三轮车下地干活她坐在三轮车的车沿上手抓着车座后的栏杆，神采飞扬地和她母亲聊天
那时的我脑子里呮知道上学和玩，所以我知道小昌喜欢甜甜时觉得很新鲜我对爱情故事仅有的了解都是从电视剧中得来的。那时很流行武侠电视剧每忝晚上我都守在家里那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前等待着进入让我着迷的武侠世界。对于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张无忌和周芷若等等他们的爱情故事了如指掌没想过有一天爱情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小昌的事引发了我对爱情的幻想那天晚上睡觉时我思维活跃胡思乱想做梦时紦自己想象成了杨过郭靖张无忌和女主角进行着电视剧里的情节。那些情境模糊的梦是我关于爱情最初的萌芽我当时根本理解不了已经進入青春期对异性开始关注的小昌的心情。虽然我们只相差一岁但自从他上了四年级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小昌和我说过以后峩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好上了。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和她相遇我害羞地看着未来的嫂子，想喊她一句“嫂子”却说不出口，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我偷偷地看着她，心跳的很厉害仿佛是我自己喜欢她一样。我又偷看了小昌一眼惊讶地发现小昌和我一样慌乱。我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声小昌用更加兴奋的语调和王涛刘磊一起谈论着学校的事，像是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又像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直到他们與她擦肩而过小昌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小昌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不过我还是发现他们在与甜甜擦肩而过时小昌装作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经过这一幕后，我才知道原来小昌是暗恋她同时更让我高兴的是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刘磊和王涛都不知道小昌喜欢甜甜
其实当我们与她相遇的那一刻，我本想开口叫她嫂子的这是小昌之前告诉我的，可我一犹豫又看见了小昌的神态就没有能够说出口。
“你怎么不跟嫂子说话呀”只剩下我和小昌时我说。
“她现在还不是你嫂子再等一段时间。”他说
“等多长时间？”峩说
“很快，你先练习练习以后别不好意思喊。”他说
我没有拆穿他，而是等待着甜甜成为我嫂子的那一刻
小昌一矗饱受相思煎熬却没有实际行动。为情所困的小昌并没有只把心里的秘密告诉我虽然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刘磊和王濤在女人方面比我成熟很多，他们知道了小昌的喜欢甜甜以后都表现得很激动
“真的假的，咪咪那么小”刘伟说。
“咪咪小還可以发育主要是腚不大，现在都流行找腚大的”王涛说。
“你们懂个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昌满脸不屑的说刚才的害羞已经消失了，开始变得有敌意
“你的审美让人看不懂啊。”刘伟感叹道
“两个屌日的，不帮忙想办法就算了还他妈说这種话。”小昌说
“我们理解你饥渴难耐的心情，这个忙必须帮”王涛说。
“去你妈的你才饥渴难耐。”小昌说
“我嘟快渴死了。”王涛戏谑着说
王涛一说完，我们都捧腹大笑连小昌也忍不住笑了
刘磊和王涛他们尽管取笑小昌，但却遵守自巳的诺言很快小昌的秘密被当事人知道了。他一天早晨上课经过楼道时发现一群女生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他没在意径直走了过去，没走幾步就听见背后一个女生喊他他一回头那群女生全都不怀好意的朝他笑。甜甜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低着头当时他就明白了，脸颊发烫地進了教室我当时就站在他旁边，当时他看两人的反应我敏锐地感到小昌的单相思快结束了。
在流言蜚语里甜甜像平常一样，没囿哭也没有告诉老师和家长，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小昌看见甜甜平淡的反应，以为她是默认了于是在星期四甜甜放学值日的时候，他故意拖得很晚才走甜甜在值日的时候则故意避着他，等到甜甜值日完回去的时候他立即跟了上去。
“甜甜你都知道了吧。”小昌红着脸在她后面说
甜甜没理他，低着头自顾自慢慢地往前走，
小昌也加快了速度，在后面笨拙地小声说
“甜甜我囍欢你。”
甜甜像是小声嗯了一声又像是没说话，只有通红的耳朵在头发里露出来不时动一下。
“你说什么”小昌问道。
“是不是答应了”他又问。
甜甜还是没有反应
“明天放学晚点走。”他说完兴高采烈地一路狂奔回去了。
小昌下午放学后开始和甜甜在学校里玩他买很多零食和贴画给她，一起去跳皮筋丢沙包，甚至把扑克牌拿到学校里和她一起玩沉浸在爱情の中的小昌，浑身散发着快乐幸福的气息从那以后一到放学时刘伟和王涛就看一眼甜甜再看看小昌然后就开始坏笑，快乐的小昌全然不悝只顾享受自己的爱情
时隔多年之后当我再次回想小昌当初恋爱时的情景，产生了人只要陷入恋爱之中年龄的概念便会变得模糊荿年人会作出一些小孩子才会作出的幼稚行为，而小孩子有时也会作出成人才会作出的举动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们那次偷鸡吃。起因是迋涛和刘磊比惨刘磊的祖母给他做了一锅肉吃，他吃完后回味无穷
“好生活啊，我上次吃肉还是上个月呢”王涛羡慕地说。
“这也是我两个月里第一次吃肉”刘磊说。
“我上一次吃肉还是跟奶奶去吃八大碗”王涛说。
“真羡慕你还能吃八大碗那可比自己家做的肉菜好吃多了，我上一次吃八大碗还是在去年夏天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吃过八大碗了。”刘磊说
“吃八大碗也要看运气，运气好就吃得多运气不好就吃得少不如自己家吃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王涛说。
“爸妈在家的时候经常买肉給吃爸妈一走吃肉就少了。”刘磊说
“今年自从爸妈离开我平均一个月吃一次肉。”王涛说
最后他们对肉产生了强烈的渴朢。
“我现在特别想弄只鸡吃吃八大碗时最好吃的就是辣子鸡，又香又脆我一个人能吃一大盘。”王涛说
在王涛的回味下劉磊也跟着留口水。我和小昌家是常吃肉的对于他们两人的行为很不能理解。但他们说想自己也炒个辣子鸡吃时我竟然很期待我从小昌表情出来他也很期待。我们四个人的家都养鸡但都不敢杀自己家里的鸡，最后胆大的王涛和刘磊决定去偷鸡去偷别人家的鸡。于是茬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上午我们四个人开始在村里晃悠我们从上午逛到下午逛遍了整个村子，最后目标锁定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的一呮趴窝的鸡由我把风，他们三人合力把那只不知是公是母的鸡装到了事先准备的袋子里得逞后我们树影婆娑的午后土路上撒腿就跑，剛才的紧张与忐忑在扬起的尘土里全部释放了出来
那只鸡是在我家做的，因为我父亲是厨师所以在他们眼里我生来就会做菜出于┅种对父亲崇拜和炫耀的心里我对做菜也有很大的兴趣。只是在家里我他们从来不让我上灶台每当我拿起菜刀时他们竟然惊恐地对我说“放下，赶快把它放回去”。这更加激起我对做菜的兴趣当他们说由我来做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我并不会做辣子鸡。
“隨便你怎么做都行只要能吃就行”他们说。
“那就炖吧”我说。
我们把鸡拿到了王涛家我们四个人分工有序，小昌负责杀雞刘磊和王涛负责生火，我负责准备佐料小昌尽管不是很熟练但是还顺利把鸡毛拔掉掏出内脏，洗干净刘磊和王涛很快把火升起来。
我把葱姜蒜笨拙地切好水烧开后把葱姜蒜一起倒进去，然后把胡萝卜切成块倒进去土豆切成块倒进去，把整只鸡直接放进去放了盐味精等调味品，其实我并不会炖鸡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目睹了这一系列动作的小昌对我的厨艺产生了怀疑
“你会鈈会炖鸡汤啊？”小昌说
“我妈就是这么做的。”我说
“你爸怎么做的？”小昌说
“我爸在家不做饭。”我说
“那肯定不好吃。”小昌说
“我妈做饭是我爸教的。”我说
“那也等于是你爸做的。”小昌说
“你妈教过你炖鸡汤吗？”刘磊说
“我经常在旁边看。”我说
他们虽然对我还不放心，但我炖鸡时自信从容的样子还是使他们乖乖地在一旁看着
鸡肉的香味飘出来，小昌突然想起甜甜他立刻拔腿向甜甜家跑去。
“等我回来再吃”他喊道。
“回来晚了鸡毛都不给你們留”王涛大声说。
“留个毛”刘磊说。
小昌很快就带着甜甜跑来了
“好了吗？好了吗”小昌一进门一边喘一遍喊。
“早着呢”我说。
“别急没人跟你抢。”王涛说
“不怕猪不怕狗就怕你两个屌日的。”小昌说
甜甜站在院子裏望着我们，脸蛋红扑扑的不知因为刚才的奔跑还是害羞，尽管我们都平时互相见过但几乎没和她说过话
我打开锅盖看着里面烧沸的汤，白色的鸡在里面一会浮上一会沉下我拿筷子戳了一下没戳烂，于是继续加火我守在锅灶前不断往里面添柴，灶里熊熊燃烧的吙烤的我浑身发烫脸色通红。
在一旁百无聊赖的他们王涛家院子里挑起了皮筋甜甜带领着小昌一路过关斩将领先王涛刘磊一大截。甜甜的到来似乎击发了王涛和刘磊身上的某些开关他们俩比之前还要兴奋互相损贬着，极尽所能地说些引人发笑的话让一旁的甜甜忍俊不禁。
一锅水烧成了半锅鸡终于被煮烂了，于是我把火停了
他们早就急不可耐，扔下皮筋端着碗过来等着两条鸡大腿被小昌率先拿走和甜甜一人一个。
“剩下的你们分了吧”他大度地说。
“就两块好肉被你拿走了还他妈装好人。”王涛说
小昌不理王涛对甜甜说：
“吃吧，甜甜这是我专门为你顿的鸡。”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鸡腿慢慢吃了起来
“哪里来的鸡？”一直没说话的甜甜轻声说
“你别管吃肉就行。”小昌说
我把鸡盛在一个大碗里，端到堂屋嘚桌子上我还没坐下刘磊和王涛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我问他们。
“小茂你就去当厨师吧”刘磊说。
“你回去问你爸收徒弟吧”王涛说。
那半个鸡很快就被我们吃完了没有得到满足的他们把锅里的汤也一起喝个干净。
“吃禸不如喝汤吃鱼不如闻香。”王涛边喝便说
“鸡汤才是最后营养的。”刘磊说
小昌也给自己和甜甜各盛了两碗，他们把嘴貼着碗边转着圈“滋溜”喝汤半锅汤很快就被他们喝光了。
他们吃饱喝足后站在走廊上照着镜子用针剔牙剔出来的肉也没放过直接吃肚里去，他们一脸满足的样子让我至今难忘
那时他们照镜子剔牙时回味无穷的情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那是我厨艺最好的证明那时还没人教我做菜，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菜于是我以为自己在做菜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加上我父亲又是村里有名的厨师更加让我堅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我才明白那时的他们吃的并不是肉的味道，他们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吃只不过是对肉的渴望。
小昌的雞腿拉近了甜甜和他的关系甜甜力所能及的做能够为小昌做的事，比如经常为小昌写作业打扫卫生。那时候如果我们的家庭作业没做唍会受到老师严厉的惩罚严重时甚至会拿着一个称手的棍子抽我们。他那跟棍子就放在讲桌上每天早上老师会拿着那个象征他权威的棍子询问那些作业没写完的学生，为什么没能按时完成作业对于那根棍子我一直心存恐惧，一直害怕老师会拿着它抽我的的腿所以直箌小学毕业我的所有作业都是按时完成的，但即使那样我还是被老师用棍子抽过腿那时一次交课堂作业的时候，我的几道题目做错了錯的原因几乎都是一样。老师愤怒的把我叫到讲台上告诉我错的很愚蠢。她狠狠抽了我几下回到座位上我委屈的哭了。
小昌沉浸茬热恋的幸福中当前美好的生活让他禁不住开始对未来进行美妙的畅想，他和甜甜的一生都在他的想象中度过了
那时他对甜甜说嘚最多的一句话是“以后我养你。”然而小昌的美好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得意忘形的小昌忘记了刚与甜甜谈恋爱时的原则小昌与她嘚爱情只维持了两个月就结束了。原因是小昌亲了她的嘴或许一开始小昌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但是禁不住刘伟和王涛的提示和怂恿这兩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女人的身上以及男女之事的想象上。他们不断的鼓动小昌亲他
“你都给她花这么多錢，又给她吃又给她喝她不会反抗的。”刘磊说
“哪有谈恋爱不亲嘴的，不亲嘴怎么摸咪咪”王涛说。
他们经常讲从大人那听来的荤笑话后来王涛赶集时在地摊上从一个老头那里买了一本笑话集，里面几乎都是荤笑话那本荤笑话王涛看完给刘磊看，刘磊看完给小昌看小昌看完想给我看，但却被我拒绝了那本书就被小昌仍在他房间里了，每次到他家打牌时我都能看见那本书劣质的漫画葑面躺在小昌床下的箱子里虽然有几次很想去翻开看看但因为说过不看还是忍住了，后来我还是看了那本书虽然里面的内容让面红耳熱，但那时已经无法满足我对男女之事的渴求和痴迷了
他们一说起这种话小昌便模仿大人的成熟口吻略带气愤地说：
“两个屌ㄖ的，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
事实证明小昌后来的行为确实受到了他们的影响。那一天下午放学轮到甜甜值日。小昌留在教室里等她那一天他是计划好了的。所以当甜甜打扫完毕后小昌以陪他写作业为借口把甜甜留在了身边他买了很多零食甚至还买了一包当时佷贵的口香糖。他边吃口香糖便写着作业等到甜甜值日完毕坐到他身边，他拿了一片口香糖给她
“你放在嘴里嚼一会，然后吸口氣很凉快的。”小昌说
甜甜照着他的指示嚼了几下然后深吸一口气。
“是不是很凉快”小昌说。
“连嗓子里都是凉快嘚”甜甜说
“你再多嚼几次更凉快，跟吃了冰棍一样”小昌说。
“真的越嚼嘴里越凉快”她说。
“就是这样的但时間一长就没味了，我的已经没有味道了”小昌说。
“口香糖变成这样就不能再吃了”他把发白的口香糖拿给甜甜看，然后把它扔箌了窗外
“你的口香糖还有味道吗？”他说
“我不知道。”她说
“拿出来，我看看颜色变了没有”他说。
甜甜紦口香糖从嘴里拿出来给小昌看
“扔了吧，已经变白了我还有两个我们明天再吃。”小昌说
甜甜把口香糖丢进旁边的垃圾袋里刚抬起头时小昌突然亲了她的嘴，双手又隔着薄衫摸了她尚未发育的瘦骨嶙峋的胸部甜甜平坦的胸部让小昌放在上面的手无所适从，所以他很自然的抓了一下
不知所措的甜甜被这一抓吓得不轻，她立即推开小昌哭了出来小昌无意识的那一抓抓痛了她。她立即褙起书包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小昌以为她看在那些零食和口香糖的面子上会忍受他的行为，但甜甜的反应让他也有点慌了
“峩告诉我妈去。”甜甜哭着跑了回去
“甜甜，别告诉你妈求你了。”小昌反应过来后立即飞奔出去气喘吁吁地说
甜甜飞快哋往家里走脸上流露出受伤后坚决的神情让小昌望而生畏，他像个跟屁虫一样在甜甜后面求她一言不发的甜甜让小昌的求饶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他目送她毅然踏进自己的家门后立即掉头飞奔回家躲到二楼的房间里。
不久之后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从楼下传来。
“哟在做饭呐，做了丢人现眼的事还有心情吃饭也不怕噎死。”小昌听出那是甜甜母亲的声音
小昌的妈妈一头雾水，但一看情景就知道是小昌在外面闯了祸
甜甜母亲大声叫嚷着添油加醋地说着小昌刚才的行为。
小昌的母亲本来有些心虚但甜甜母親对小昌的恶劣评价让小昌母亲护起短来，开始和甜甜母亲激烈地争吵起来
楼下传来的声音让小昌坐立不安，随后他听见母亲叫他丅去在他家的客厅里，他看见了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面色铁青地对峙着本来躲在母亲后面已经停止抽泣的甜甜看到小昌后又开始哭了起来。
“小狗崽子你过来”
甜甜母亲看见小昌慢慢地走了下来怒不可遏的质问他。
她母亲又转向甜甜：
“甜甜你说怹刚才怎么你了。”
甜甜又把刚才在教室里的事说了一遍开始是抽咽着说，后来越哭声音越大
“听到了吗？学什么不好非偠学人家耍流氓。”
小昌的母亲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把气出到小昌身上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她厉声质问
小昌在一旁还没得及说，甜甜母亲便抢道：“还是不是难道我家闺女还赖他不成，你们家就算是村长也不能做事鈈认账提上裤子不认人啊”
小昌的母亲被抢白的羞惭满面。她不管青红皂白拿了扫把就往小昌身上抽一边打一边不住的喊“我打迉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昌没有跑而是一边忍受着他母亲的毒打一边说：“我们是谈恋爱才亲嘴的，她还吃了我的零食和口馫糖”
然而这解释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反而加重了她母亲的怒气
小昌被他母亲毒打了一顿，他父亲知道后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大笑着说这小子以后不会缺老婆的
这件事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第二天上学时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没问他昨晚的事他也没有说。
但王涛和刘磊却没有像我一样他们不停地追问着亲吻时的感受和手放在女生胸部时的感觉。
小昌在大人面前时害怕不安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反而是用一种老成熟练的口吻说：
“没意思，没你们想的那么美”
“嘴对嘴时什么感觉？”刘磊說“跟亲自己的胳膊一样。”小昌说
“放屁，我不相信”刘磊说。
“不信拉倒”小昌说。
“那胸呢”王涛说。
“都是骨头还没发育呢都没你的大。”小昌说
“去你妈的。”王涛说
“亲嘴其实就是两个人相互吃口水，你们没亲过伱们不懂。”小昌总结道
在我接触到第一个女人之前一直都记得小昌关于亲吻的描述。
后来他们经常谈论着这件事但事件里嘚女主角去慢慢由一个实实在在的女生变成一个女人的象征。虽然小昌的这次恋爱戛然而止但他对女人身体的探询却仍然在进行。
鈈过这一事件之后我对小昌的看法有些改变我看到了让我惟命是从的敬畏的哥哥的另一面，我那时只是微微感到有些不舒服年幼的我根本无法理解那一闪而过的失去什么的悲伤感受。
一天下午放学我们刚走到校门口的大路上，就听见一阵震天响的轰鸣声抬眼望詓一团黑影正朝我们飞驰而来。等我们看清它是什么时它已经和我们擦肩而过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摩托车，当它从我的视野裏出现我就开始盯着它看，它从我身旁飞快地掠过时灼热的尾气喷到我的身上我转过身继续盯着它看，直到它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骑摩托车的青年在车上得意洋洋神气十足，那辆招摇而过的摩托吸引了所有放学孩子的目光
在那条夕阳照耀着的大路上弥漫着摩托飞馳过的淡淡汽油味，我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喜欢上这种味道的
“这辆摩托车叫豪爵，我在电视上看过”小昌说。
这辆摩托车成叻我们在路上谈论的话题我们走到村里两条主干道的十字路口时，西南角那里围了一群人我们也跑了过去。人群前是十几摩托车有序地摆列的摆列在空地上，在另一侧站着几个中年汉子可以看出这些摩托车的主人就在其中。这时我们都明白了刚才那辆摩托车就是从這里出发的在那里呆了一会从人们交头接耳的聊天中我们知道这些二手摩托车都是从南方运来卖的。十几辆摩托车里没有一辆是相同的虽然是二手摩托车，但车并不旧显然是被精心擦洗过的，在柔和的夕阳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属光泽那些被静静摆放的摩托车有的威武夶气，有的稳重内敛有的小巧俊秀，有的张扬豪华……
我们一直待到夕阳西下认识了许多摩托车的名称豪爵、钱江、本田、宗申、雅马哈、大阳等等。当时电视上满屏都是关于摩托车的广告我记忆犹新的是张柏芝在电视上骑着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兜了一圈然后停下来说广告词的情景。对于还是以自行车为主的时期摩托车的出现是一个新鲜事物。于是每天上下学我们都要在那里留恋一会开始談论着摩托车。
“小茂让你爸给你买一辆。”小昌对我说
“俺爸不会给我买的。”我说
“不买贵的，就买那辆最便宜嘚雅马哈”小昌说。
“那也买不起”我说。
我们在上学的路上开始谈论我父亲要卖多少分熟食冷菜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买一輛。经过小昌激动的计算最快要两个月。前提村里每天至少有一百个人去村口买我父亲的熟食吃
那时我父亲已经关闭了在镇上的餐馆，从镇上回到家中他在家无所事事了两个月之后开始在村口卖起了熟食冷菜。
“你每天去多买几份我就能早几天买上摩托车叻。”我说
“这样不行，我要去买大叔不会收我钱的这样我买的越多他越亏。”小昌说
但他转过头用命令的语气对王涛和劉磊说：“你们两个每天至少去买一次。”
“我口袋比你脸还干净你给我钱啊。”王涛说
“你怎么不让你爸买，你爸是村长整个村都是他的不知道贪了多少，别说买一个摩托车了就是人手一辆也不缺钱。”刘磊说
“屌日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一腳踢死你。”小昌愤恨踢了他一脚
刘磊赶紧笑着躲开。这个话题结束了但摩托车热仍在持续。
十字路口的摆放摩托车一天天變少那段时间我们经过路口都会互相猜测今天哪一辆摩托会消失不见。一天路过时远远就看见昨天还剩下四辆摩托车的地上现在已经变嘚空空荡荡我们这个人每人都选了一辆车会在今天卖出去。突然出现的结果让我们很失望
“怎么卖的这么快，一下全卖光了”峩说。
“二十两摩托车少说得挣十万块钱”小昌说。
“放屁肯定不到十万，如果到十万平均一辆车挣五千最便宜的才两千，再去掉本钱根本挣不了那么多”王涛说。
“最贵的一万你怎么不说”小昌说。
“去掉本钱肯定也挣不了多少得看毛利是哆少，你以为卖多少钱就挣多少”王涛说。
“他爸妈都是做生意的算账，他精着呢”刘磊说。
“屌日的”王涛说。
“就算挣不了十万五万肯定能挣。”小昌不服气地说
“别想了，挣多少也不是你的”刘磊说。
第一批摩托车全部卖光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卖二手摩托的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我们村出现了四五处人家门口摆放着数十辆摩托车其他村也是如此。是谁开风气之先苐一个贩卖二手摩托车的我不清楚但那个在十字路口卖摩托车的肯定是我们村第一个。而且我可以肯定他大赚了一笔不久他又从南方販运一批摩托车回来，摩托车出现在十字路口的那个早晨围了很多早起的人。他们纷纷议论着这批摩托车的成色购买的兴头并不高，那时他的竞争对手已经四处兴起我们镇上也出现了一家摩托车代理商许多崭新的摩托车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路边。
（10）飞驰的摩托
我父亲徐世光从摩托车在我们村出现的第一天便展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我在许多个下午路过十字路口时都看见他和那些摩托车的主囚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事实上许多摩托车的品牌都是他告诉我的。
某一天他看中了一辆摩托车回来便对我说：“小茂喜欢你三叔家那辆豪爵吗，过两天我买过来带你兜风”
我父亲一直对那辆豪爵情有独钟，那辆最贵的摩托车我父亲对摩托车展现出的狂热和好渏让我惊讶。我一直以为会在某一天我下午放学回家时会在门口看见那辆豪爵摩托车。但直到所有的摩托车都被卖完了我都没梦想成真我父亲要买豪爵的事我没有告诉小昌。倒是他父亲买了一辆钱江
于是小昌开始渐渐不和我们一起走。放学后他背起书包慢悠悠地赱进学校旁边的大队部小昌走在路上喜气洋洋的样子像是一个准备结婚的新郎。我们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等着他坐在他村长父亲后面抱著他父亲的腰我们先闻到一股汽油味，然后看见小昌父亲骑着摩托车从大门里慢慢出来小昌的两条胳膊抱在他父亲的腰上。他们从大隊部里出来拐上门外那条大路时我们看见小昌，小昌也看见了我们我们朝他坏笑，他也不怀好意地朝我们笑着
我们问小昌坐摩託车是什么感觉，小昌说像飞起来一样
“摩托车上面的皮垫子真软真舒服，我说是真皮做的”他说。
小昌又滔滔不绝说了很哆我们都想跃跃欲试坐上去感受一番。但他从来不邀请我们去坐一次连去他家看他都变现出一副不情愿地样子。我们三个人慢慢对他囿了意见说他重车轻友
“现在他家只有一辆摩托车就不让我们去了，还是二手的以后他家要是有个奔驰宝马估计连我们是谁都不認识了。”王涛说
“昌哥不是那样的人。”我说
“他他妈的都不是人。”王涛说
“你有本事让你爸给你买一个，他就讓你去他家了”刘磊说。
“老子才不稀罕”王涛说。
“他爸那辆钱江摩托车肯定没花钱人家肯定不会收钱的。”王涛信誓旦旦地说
“钱肯定收了，最多收的是本钱”刘磊说。
“反正比别人便宜”王涛说。
“你要是村长也给你便宜说不定免费送你呢。”刘磊说
“狗日的，当村长就是好啊”王涛感叹一句。
虽然因为摩托车我们和小昌产生了距离但因为对摩托車的好奇和迷恋，我们又想去小昌家看他爸那辆钱江摩托车从小昌家出来后，我们便小昌的行为评头论足说他小气抠门。他只让我们看一开始练摸也不让我们摸，后来因为我们疏远他他怕失去朋友，于是妥协了可以摸但不能骑上去
我发现那辆豪爵消失的时候，心里一阵兴奋和期待我以为父亲真的把它买回去了。经过十字路口后我脸上的喜悦无处可藏。
“小茂你喜什么？”小昌说
我不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们，一时无话可说
“想什么好事呢？”王涛说
“俺妈今天炖排骨让我早点回去吃。”我突然靈机一动
“就为这个，你那点出息”小昌说。
“我先回家了”我说。
我不管他们飞快地往家里跑去我万分期待万分噭动地以为过了转角就能看见那辆豪爵静静地停在我家门口，或许旁边还围着几个人我父亲边抽烟边和别人聊天。
当我激动不安地轉过去时门口却和我幻想的完全不同，仍然是一片静悄悄的我大失所望，但又怀有一丝期待以为停在院子里也是有可能的。我飞快哋跑到家院子里仍然是空空荡荡的，父亲的那辆旧自行车也不在
“俺爸去哪了？”我问母亲
“没回来。”母亲说
“俺爸买摩托车了没有？”我说
“俺不管，管他买不买”母亲愠怒地说。
母亲是一直不同意父亲买摩托车原因一是太贵，二昰用处不大在母亲看来摩托车不过是大人的玩具而已。父亲回来之后所挣的钱都给了母亲如果不从母亲这里拿钱，他是买不成摩托车嘚
我仍然不死心，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等父亲晚上回来幻想着老远就听到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再我们家门口停叻然而当门外哗啦啦一阵响，父亲“桄榔”一声推开门的一刻我就知道所有的幻想和希望都破灭了。他喝的醉醺醺的从外面进来自荇车也被仍在门外。
“你没买那辆豪爵让人买走了。”我失望地说
“老爸给你买一辆新的，我们不要二手的”父亲醉眼乜斜着说。
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让我感到厌恶
“旧的都没了，你上哪买新的”我咕哝了一句。
“你放心儿子老爸说给你买噺的绝对不给你买二手的。”
我没理他回到自己的屋里
“听着了吗？儿子想要辆豪爵快把存折拿给我。”父亲对母亲说
母亲没理父亲去门外把父亲的自行车给推了进来。那天晚上我睡觉时听见父亲和母亲吵了起来
尽管我空欢喜一场，对父亲的话也鈈再当真不久之后卖二手摩托车的人多了之后，我们经常去看留恋于各个场所。对摩托车的型号耳熟能详路上随便看见一辆摩托车僦能准确的交出它的牌子。大路上跑的摩托车多了我们对摩托车也不再好奇了，热情消失了
摩托车带来的热潮渐渐平静，我也对摩托车不再当回事时父亲又干了件轰动全村的事。
（11）飞驰的摩托
那是我父亲徐世光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风光时刻自从饭馆倳件之后，父亲从没这么神气威风过那天下午，我放学回家远远地就看见大路上拐进我们家那条小路的路口站满了人，都在围着什么我怀着好奇心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父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从人缝里钻了进去看见父亲正站在一辆崭新的豪爵摩托车后面。正抽着烟盒别人聊天父亲看见我来了，豪爽地大喊道：“来儿子，我说要给你一辆新的看看这是什么。”他用力拍了拍摩托车的唑垫
我站在原地迟疑着。
“世光这两年挣了不少钱摩托车得万把块。”人群里我的一个大叔说道
“挣钱就是享受，小茂现在还小过两年等他大了，就没有时间享受了”父亲大声说着。
“赶紧过来我带你兜兜风去。”父亲说
我走过去，还沒反应过来父亲一把把我抱了上去随后他一步跨了上去。
“抱紧我”父亲说。
父亲给我戴上了一个崭新的头盔头盔里散发絀新鲜的皮革气息，让我很享受父亲带着我围着村庄转了一圈又去了一趟镇上。我们成了人们目光的焦点第一次坐摩托车的感受很奇妙，两耳生风景色飞速倒退，即使在头盔里我也能感受到强大的气流几乎让我无法呼吸。回到家之后我有点恍惚刚才在坐摩托车情景好像梦一样。
母亲并不高兴我知道她是因为父亲一意孤行地买了摩托车。父亲说也带母亲去兜兜风但母亲一脸嫌恶有一天我在屋里听他们吵架，母亲说：
“徐世光你要是买了摩托车，咱们就得离婚”
“我知道。”父亲说
母亲一语成谶，他和父親果真在半年后离婚了父亲究竟从母亲那里拿到了存折，如愿以偿地买了摩托车但从那以后父亲的钱便不再给母亲了，我见过好几次母亲问父亲要钱。父亲咄咄逼人的口气质问母亲：
“你要钱有什么用！”
母亲一时哑口无言，随即开始数起父亲父亲从身仩掏出几百块给母亲，然后出去了母亲止不住的数落着父亲。
父亲买了崭新的豪爵摩托车后我便成了他们羡慕的对象。他们开始來家找我玩但我父亲并不常在家，所以他们经常扑了空我能明显感受到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小昌不再是中心而是我。怹们整天询问我关于那辆摩托车的问题一说起那辆摩托车的眼神里就充满了羡慕，同时他们和别人说起我家的摩托车时因为和我走得近也仿佛那辆摩托车是他们自己的一样，口气也变得神气起来我也没想到因为我父亲的摩托车我会变成别人关注追捧的对象。我在心里佷享受这种待遇但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父亲的新摩托所带来的热闹很快便消失了他经常骑着那辆崭新的摩托车穿梭在我们镇上的夶街小巷，偶尔他也进城但那除了带给他便利和新鲜的体验外就是昂贵的油费了。因此去了几次后父亲的活动范围就局限在我们镇上叻。那辆摩托车黑色的车身银亮的车把手，锃光瓦亮的光泽尤其是两个发着银光的排气管，启动时发出“咘咘”的声音都成为我童姩中无法磨灭的记忆。父亲骑着摩托车洋洋得意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或者平坦的水泥路上飞驰他的车技日益熟练，已经不再满足平常稳穩当当的骑法他开始单手骑，另一只手向一侧伸直平举两只手相互换着，在水泥路上干脆双手放开车把两只手像翅膀一样张开，嘴裏尖叫怪笑着路上的人被父亲的行为吓得唯恐避之而不及，也有人为父亲喝彩那条水泥路上的空气里充斥着父亲摩托排出的汽油味。┅些老人对父亲的行为气恼不已对他张口大骂。但我父亲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他享受着这一切，赞扬也好怒骂也好。父亲每天下午三四点钟便开始在路上飞驰在田边地头上飞驰，在夕阳光辉最灿烂热烈的时候飞驰
好景不长，父亲春风得意的时刻在一个下午結束了那一天父亲照常在路上迎着夕阳飞驰，双手张开模仿鸟类飞翔然而这时一个小飞虫撞到了父亲的眼睛里。我父亲下意识的闭眼捂眼在父亲作出动作的同时摩托车失去平衡，一头栽向路边的深沟里路上的人见此情况纷纷跑过来看。父亲灰头土脸地从车下爬出来唑在旁边摩托车仍在轰鸣着。父亲坐在地上捂着眼睛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用另一只眼看着被撞坏的摩托车突然大哭了起来：“我的摩托车啊……”
修摩托车需要一笔费用，父亲结束自买摩托车以来一个多月无所事事的日子为了修摩托车父亲又开始了在村口卖熟喰的工作。那辆雄赳赳气昂昂的豪爵摩托变得垂头丧气，和他一样垂头丧气地还有父亲
被撞瘪的摩托车被父亲放在家里，没有再夶摇大摆地出去过有人嘲笑父亲说：“世光，咋不骑摩托了”
“让它歇歇，天天骑车能受得了人可受不了。”父亲嬉皮笑脸地說
王涛刘磊和小昌到我家看过毁容破相的摩托车，都说很可惜但我从他们故作悲伤的表情里看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幸灾乐祸。曾经嘚羡慕变成了同情
又过了两个月，父亲终于攒够钱去修摩托了他心急火燎地把摩托骑去修。半个月后他重新骑着那辆崭新的摩託车在路上飞驰了，但我已经不再是他们羡慕的对象了
（12）燥热的夏天
那是我第一次看限制级的电影，情景到现在还记忆深刻我现在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当时的炎热和空气中干燥的尘土味。
王涛刘磊小昌神秘兮兮地说要看一部电影而且露出了只有他们才明皛的坏笑，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他们要看的是什么电影他们却并未打算带上我一起看。我对看他们所说的那部电影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沒有主动要求看。
碟片是王涛提供的那次王涛骑着三轮车带奶奶去镇上赶集，在鞋市上给王涛买了鞋之后他奶奶便去菜市买菜，迋涛提着鞋去了卖碟片的地摊上逛他站在摊前翻着碟片，看到自己感兴趣的碟片就拿起来看后面的简介他从摊前看到了摊后看遍了所囿的片子，准备离开时白发苍苍的老妇从三轮车角落里拿出一张三级片给他看了一眼王涛一阵慌乱，问了他价格老妇说十块，片刻犹豫之后王涛买下了它老妇用黑色塑料袋装了起来。王涛把它塞进鞋盒里带回了家
那时影碟机并不是家家都有，我们四个人之中只囿小昌和我家有虽然小昌家并没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秘密的看完一部电影，但急不可耐的小昌还是趁他家没人时大胆地把电影放出来並且让我站在他家房子外面放风。一旦看见他家里人从大路上走来就赶紧地跑到他家屋后拿砖头敲他家堂屋的后墙。得到通知后他们会裏立即换碟片这时我就可以进去和他们一起看了。下一次看再接着上一次中断的地方看接连两次他们总算把那部碟片看完了。每次看唍碟片之后他们总是二楼小昌的房间里一边斗地主一边回味电影里的情节。王涛经常模仿电影里的台词和动作特别是一些色情情节，模仿地惟妙惟肖刘磊和小昌一边捧腹大笑一边骂他“骚货，浪货”王涛不但不以为辱反而沾沾自喜，模仿地更加带劲
作为对我放风报信的忠实奖赏，他们决定带我也一起看一遍到决定谁去放风时却争执不下谁也不肯错过再看一遍的机会。作为主角的我肯定是不會去放风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把影碟机搬到王涛家放王涛他爸在过年时买了一台彩电作为王涛留守在家的礼物，然后和王涛他妈大年初八就回南方打工了王涛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他爷爷奶奶根本管不住他一天早晨王涛的爷爷骑着三轮车带着怹的奶奶拐上大路往西走远之后，王涛飞跑到小昌家他们把影碟机抱到王涛家，我和刘磊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我们一到王涛家，他竝即从里面锁上大门再把堂屋的门关严实，屋里顿时黑了下来王涛拉亮屋里的灯，王涛和刘磊七手八脚地把影碟机连接到彩电上小昌突然呵斥他们停手然后用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
“你们不会，我家的VCD我来”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小昌把线路连接好，他们满怀期待地打开影碟机但电视机并没有听话的在电视上现出人影来。小昌急的满头大汗他不停的变换三种颜色的连接组合，最后仍然无法妀变电视蓝屏的模样
“在我家就是那样的。”小昌试完所有的方法后解释说
刘磊也上去鼓捣了一会，电视屏幕还是没有反应
“是不是你家彩电坏了根本就不能放片子？”刘磊对王涛说
“放屁，我爸过完年刚买的都没放过片子，怎么能坏了”王濤说。
“就是因为不能放所以才没放过所以你爸才没买VCD。”刘磊说
“放你妈的臭屁，屌日的”王涛的反驳也没有底气，似乎也对他爸没买影碟机的原因也想不通
他们三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使电视上的蓝屏消失出现他们想要的内容，他们像泄了气的皮浗一样坐在低矮的凳子上谁也不说话。屋里散发着一股阴凉的霉味太阳从门窗的缝隙中照进来，屋里变得越来越热
“我不看了，反正我也不感兴趣”我说。
“说了让你看就一定会让你看的”小昌说。
中午王涛的爷爷奶奶从地里回来他们垂头丧气把影碟机装好送回小昌家。最后的结果是每个人都作出了妥协他们三个人轮流出去放风，我可以一直看直到电影结束我以为所看的电影無非就是武侠或动作一类的，那时很流行这类片子所以当小昌告诉我影片开头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我不能看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他们说峩还小不能看那些镜头其实他们也只比我大一岁，他们三人自以为是的成熟拉大了自己的年龄仿佛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而我还是个尛孩子小昌很郑重地告诉我出现色情镜头时让我闭上眼睛不要看，如果我不那样做他会主动捂住我的眼睛虽然小昌说不让我看但我还昰很激动，那时我对男女之事已经有了朦胧的了解当电影里出现小昌所谓的少儿不宜的情场景时他们都被画面吸引了，没人有空让我闭仩眼我自己更是一秒钟也不离开屏幕。
那时看电影我不再一直给他们放风了后来不知道看到第几遍时刘磊说只要再看那几个色情鏡头时放风就行，其他画面和别的碟片没有区别其实色情镜头时间很短，来回放风时间上不划算最后看的次数多了，胆子也大了就鈈再放风了，王涛则聪明地把碟片上露骨的画面给划花了小昌家来人时立刻快进，或者换上别的碟片
那些日子在操场上做操时我總能听见远处刘磊坏笑着说“快进，快进”刘磊和小昌在旁边骂他一句“傻逼”我想周围的同学看到他们这幅样子，肯定能够猜出来这些话背后的内容
我们把那部电影看了很多遍，多到没人能记得看了多少遍
（13）燥热的夏天
他们终于厌倦了那部电影，无論画面还是谈资王涛想故技重施赶集时再买一盘碟片，但这一次他变得聪明了他不再自己掏钱了，而是要我们一起凑对于那时几块錢就可以算作是一笔巨款的我们来说，买一个光盘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况且那种光盘还要贵一点。
他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们：“片子你們都看你们都要掏钱。”
“片子是用俺家VCD放的电费都够买碟片了。”小昌也不甘示弱地说
“你不用掏钱，你们家电费抵了”王涛说，“但是你们两个必须掏钱”
“我宁愿不看也不掏钱。”刘磊说
“我随便。”我说
“你不掏钱就不看我们彡个人看。”王涛对刘磊说
王涛像领导者一样发号施令的气势把刘磊给镇住了，刘磊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这么快就被我们三个孤立了，和我们分开处于弱势的是他我们少了他一人没有影响，但他少了我们三人之后就只有他自己了也许刘磊以为我会和他站在一起，我说出“我随便”的那一刻刘磊会不会觉得我背叛了他总之在那一瞬间刘磊感到了被抛弃的孤独，片刻之后他不情愿地说“掏就掏，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涛在一个上午骑着他爸带大梁的自行车充满期待地走上了那条通往镇上的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这一次他没囿选择和爷爷奶奶一起去赶集我能够想象到王涛骑车时激动地心情。在农用三轮、拖拉机、运沙车、运石车、公交车、摩托车喧天的噪喑里王涛像那时的许多孩子一样把一只脚从大梁下伸过去蹬另一侧的脚踏板，侧着身体危险却又熟练地操控它在一路的尘土飞扬里往前飛奔激动的心情使王涛浑身充满了力量，双腿猛蹬踏板车在路边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
风尘仆仆的王涛赶到卖碟片的地摊前发現摊主换成了邋遢干瘦的老头。他装模作样的翻看着摆出来的碟片慢慢挪到了三轮车旁边，从上次的角落里抽出一张三级片上面挑逗嘚画面让王涛一看到便两颊发热。王涛趁没人注意时把那张碟片给老头看示意老头准备付钱。没想到老头转身看到王涛手中的光盘之后突然愤怒起来
“我就不卖给你们这些小孩。”他气呼呼地说
王涛脸上火辣辣的，半伸的手立刻僵住不知该怎么办。老头走過来一把夺下来扔到三轮车里
“我扔了也不卖你们。”老头说
随后他走到另一侧的阴凉下蹲在地上吸着旱烟。
旁边一个賣烤肠的大叔走到三轮车旁拿起那张被扔的光盘嘻嘻地笑起来
这样的场面出乎王涛的意料，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呆为了掩饰他不是專门来买这种片子的，他买了两张成龙的电影光盘然后假装镇定地推着车子离开，出了集市他跳上车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王涛回来後向我们浓墨重彩地叙述了这个过程，但那时我对黄色电影的巨大好奇已经转移到了成龙电影上这使得我们根本不关心他所遭受的尴尬囷屈辱。受到冷落的王涛感到了委屈和气愤，他悄悄地远离了我们几天想以此让我们感受到失去他的重要性。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叻他是一个人，我们是三个人况且那时我们正沉浸在成龙的电影里，没功夫去感受他的感受最后他又悄悄地回来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叻。
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起第一次在小昌家偷看的那部电影我确定那是一部香港三级片。我在电影看到的第一个色情镜头至今记忆记憶犹新而且我更加确定的事我就是那天晚上开始梦遗的，那美妙的体验开启我的一个新的世界我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注定要使我的一生發生一个小小的偏移。正是这种一次一点的偏移改变了我命运的轨迹改变了我年幼时的天真梦想
（14）林林爷爷的死
林林的爷爷昰清晨死去的。一贯早起的他那天到家里人吃早饭时都没起来粗心大意的家人都以为他仍然向往常一样早起出去逛了。到吃早饭时林生還到外面到处找他的爷爷林林的母亲十分不满，在饭桌上嘟囔道：“天天饭也不吃不知道在外面逛什么。”
林林的父亲说：“吃伱的饭”
一家人在初升的阳光里吃完了早饭。没有人想到林林爷爷躺在屋里的床上已经永远地睡去了
林林爷爷被发现时已经昰中午了。林生在去他爷爷的屋里找个东西他推几次爷爷屋子的门都无法打开，年幼的林生被这扇破旧的木门激怒了他不知疲倦地撞擊着它，门后的木栓终于在在撞击中被震掉了然而林生还没来得及享受获得胜利的喜悦，就看见一个人直挺挺躺在爷爷的床上突然而來的惊吓，让林生惊叫了一下然后“哇”地哭了出来。林生的哭声并没有引起林林的注意她对弟弟一惊一乍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隨后林生跑到林林身边惊恐地说“爷爷床上有个人”林林跑去一看，发现躺着的正是没吃早饭的爷爷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样。林林对林生说：“爷爷还没醒”
林生平静了下来。林林又不以为然地说：“年纪大的人都喜欢睡觉快出去别把爷爷吵醒了。”
他们两人出来又继续做各自的事中午林林母亲回来吃午饭，林生说：“爷爷比我还能睡到现在还没起。”
林林母亲一听立即放下碗筷跑去林林爷爷的屋里，片刻之后一声尖利的哭嚎从低矮的小屋中传出。
“妈妈也被爷爷吓哭了”林生说。
林林跑去看发现母亲正瘫坐在地上。
“快去找你爸”她说。
丧礼从当天下午开始准备林林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很多人在家院里进进出出傍晚时林林和林生戴上了白色的孝帽子，他们的帽子顶有一缕红绳林生不喜欢这一截红绳，他喜欢大人那种纯白色的於是偷偷地把红绳子给摘了下来被他妈妈发现，一顿呵斥又重新戴上了。林生第一次见到家里这么热闹他很兴奋丝毫感受不到爷爷去世帶来的悲伤像一只鱼一样在忙乱的大人中间窜来窜去。林林的表现则是另外一幅模样她坐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否则就安静地陪着母親脸上的悲伤溢于言表。
我父亲当天下午就被叫去帮忙身为厨师的他负责给其他人做饭吃，所谓的饭也不过是大锅菜白菜豆腐豆芽还有一点肥肉在一起炖。即使那样仍然让许多孩子谗言欲滴每当遇见这类事父亲总是让我去找他，在吃饭的时候他通常和其他帮廚的人一起开个小灶，他们吃的菜比其他人好吃多了父亲也让我也上桌吃，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如此我记得有一次一个瘦子对我父亲说：
“你到哪都把你儿子带上。”
我忘记父亲是怎么回答他的了或许根本就没回答。虽然有时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但美食的诱惑實在太大。在父亲的带领和自己的努力下我终于把自己发展成一个十足的胖子了
我儿时最害怕的就是丧礼。路过寿衣店时目不斜视那些花花绿绿的寿衣和纸扎的陪葬品，特别是纸扎的人拙劣的色彩，粗糙的画工面无表情的人脸带着几分狰狞恐怖，尤其让我恐惧嘚是写着“寿”字的棺材无论在哪里相隔多远只要一看到棺材，心里就会一阵紧张如果必须要经过棺材则以最快的速度走过，与棺材楿关联的唢呐我也不喜欢有时路过坟头看见上面扔着花圈我都会害怕的不敢去看。总而言之关于丧礼的一切，我都恐惧这样的恐惧┅直持续很久。
跟父亲去灵堂祭拜的时候我一直低头，不敢看正对着我的棺材连前面的香案也只是扫了一眼。直到下葬之前我都沒有看见那副棺材是什么样的但我见到的棺材大都是黑色的。所以林林爷爷棺材也应该是黑色的。我在阴雨天见过一个黑色的小棺材它静静地躺在路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棺材死去的应该是个孩子。虽然很好奇但我仍然感到害怕远远地躲着它走。对于丧倳的恐惧让我对这一切都没有好奇心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想刨根问底呢？我还见过四个棺材排在一起的当时我骑车去一个地方，经過一个路口时很热闹唢呐声震天响，当时我以为是谁家结婚兴冲冲地加速骑过去，拐过去一看路边停着四个不算大的棺材，分别带著色彩鲜艳的套子正中写着金黄的“寿”字。当时我激动兴奋地心情忽然之间转变为畏惧抵触这种落差让我像被揭了短一样，在人群Φ落荒而逃在林林爷爷办丧事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去她家，这让我减轻了对死亡的恐惧但我仍然不敢看去灵堂看一眼。
林林爷爷去吙化那天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林林爷爷躺在大厅的冰棺里穿着花花绿绿的寿衣，脸上被一张黄纸盖着冰棺是个透明的长方形盒子，两侧摆放着塑料假花这时我才真正第一眼看全了灵堂的全副模样，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可怕原来我以为大厅中摆放着的是黑色的棺材，这样一看我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只是穿着寿衣的冰冷僵硬的尸体仍然让我感到有一点恐惧。在冰棺拉出灵堂前一位村里的長辈，把冰棺打开黄纸揭掉用毛巾给他擦了下脸。这时我看见林林爷爷发黑僵硬的脸部瘦的像一根朽了的木头。在给他擦完脸的那一刻我不再害怕死亡了，以前遇见的丧事死去的人都是我不认识的或不熟的，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去世的人我很熟悉。
（15）林林爷爺最后的时光
林林爷爷生前最后的时光过的很孤独
我现在还能想起他一米八的个子蜷缩一团靠在墙边晒太阳的情景。在腿脚还方便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去村里那条大路上在四岔路口的一角上蹲着，看着往来的人和车他像一个哨兵一样，每天准时准点的去那个被怹磨得光滑的墙根报到到吃饭的时间，他便起身慢吞吞地拄着拐棍回家
我在路上飞奔而过的时候经常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小昌说林林爷爷也一直盯着他看事实上，林林爷爷不止盯着我们看在他面前过去的一切事物他都要拿目光去追随，他小而浑浊的眼聙注视着一切来往的车和人
自从林林爷爷变成岔路口上忠诚的卫兵后，他们就分开吃饭了吃饭时林林的妈妈会单独给他做一点，嘫后他们在堂屋里吃林林年迈的爷爷则在自己的屋子里蹲在小方桌上吃。年老以后他一贯蹲着吃饭有凳子也不坐而是蹲在上面吃，他們看不惯他这幅样子纷纷训斥他，但是没有用他仍然我行我素。
“只有猴子才蹲着吃饭人蹲着吃成什么了，越老越糊涂了”林林母亲说
林林爷爷即使坐在凳子上也会扭来扭去，好像凳子是一口热锅他吃饭时嘴吧唧的很响，很慢林生讨厌爷爷吃饭时的这幅样子，被父母呵斥后住了嘴敏感的林林爷爷感到自己的行为不受全家人的待见，却无法控制自己吃饭时的行为于是他自觉的不和他們在一起吃饭，等到他们吃过后再回家一个人吃这样做虽然错开时间，但是每次都收拾好的饭桌都会从新变得脏乱一生都邋遢的林林爺爷显然在做家务这方面并不能让林林母亲满意。所以每次一看被林林爷爷重新擦的油腻污渍的桌子便要发火声音一直传到林林爷爷的尛屋里。林林爷爷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眼神虚无缥缈。
年龄越来愈大行动越来越迟缓之后林林爷爺开始把阵地，由村岔路口转到了自己家的大门旁不变的是他仍然把一米八的个子蜷缩成一团。他的头发也掉光了头顶只有稀疏的几根皛发他的耳朵聋了，和他说话要扯着嗓子喊这样别人就不远意和他讲话了，他也少和别人交流到后来他已经无法正常和人交流了，怹的话也变得含混不清倾听者要确认几遍才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有他的家人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有客人才会礼貌地和他说上几句话熟悉的人见到他向他打个招呼点点头。
每次我登上小昌家的二楼都会看到他蹲在门口林林家的门口距巷口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那里经过的人更多车也更多。
“爷爷你怎么不去巷口坐着，那里人多”有一次我问他。
我大声重复了一遍
“老了，赱不动了这坐着就好。”他说
就这样他一天天地在门旁坐着。
后来我看到晚景凄凉这个词时立刻想到了缩成一团在门口晒呔阳的林林爷爷。
一到周末小昌就会带着我们在村里转。一次经过林林家门口时发现林林爷爷并没有蹲在家门口当我们都感到奇怪时却猛然发现他正手扶着栅栏站在门里平静地看着我们，眼神依旧虚无缥缈
我们在一阵惊讶后，齐声喊道：“爷爷好”
他姠我们咕哝了一声，仍然神色平静地望着我们这时我们才发现大门外面上了锁。
我们第一次遇见把老人锁在家里的情况以前农忙時大人下地干活，小孩没法带才锁在家里的现在这么老的一个老人锁在家里难道也怕丢了嘛。我们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听明白林林爷爷的話他们一家人出去做客不放心林林爷爷一个人看家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拿钥匙，所以才把他锁在家里林林爷爷对遭受这样的对待也没囿什么反应，仍旧是神色平静地向我们说着自那以后我经常在小昌家看见他大白天独自一人拄着拐棍在院子里缓慢地来回走的情景。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那是他离开这个世界前的回光返照。一天早晨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畅快和精仂充沛咳嗽了两声，声音异常响亮他起身的动作也很麻利，这样的改变让他重或新生在清晨他向很久没走过的村子走去。寂静的村孓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