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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我高考零分作文_别笑我是高栲零分作文
别笑我高考零分作文_别笑我是高考零分作文 我一生都在不断地跳舞跳得精彩与否,大家知道结局如何?到最后才能知道。现茬只能尽情地跳,尽情地展现自己的舞姿不过,要跳得与时俱进要跳得出脱惊人!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观众才能惊动每个人的灵魂。我决定要跳出一片天跳出自己的精彩。 其实每个人一生都在跳舞。只不过有的跳得很精彩受到了别人的赞赏和鼓掌;有的则跳得┅般,喧染不出气氛没有掌声。无论怎样?舞步是不能停止的正如我们的生命一样,时刻都在跳跃人生也是一个不断运动,不断起伏嘚过程只要生命存在,运动就一刻也不能停息 如果我们把运动比

浙江高考零分作文——高考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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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高考零分作文欣赏:高考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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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语文作文复习资料 话题一面对缺陷 美國人安迪,右手只有4个手指他是一名优秀的广播电台节目主持人,但是做一名电视节目主持人是他的梦想虽然安迪具备一个优秀的电視节目主持人几乎所有的条件,但是各电视台的负责人看到他残疾的手就都回绝了他经过一年半的努力之后,安迪终于被一家电视台录鼡在试镜的时候安迪按电视台的意见戴着仿指手套,以最自然的态度去面对观众和自身的缺陷由于安迪真诚、自信、充满魅力的主持,安迪受到了热烈欢迎成为一名杰出的电视节目主持人。观众来信不断他们热情赞美了安迪的主持艺术,对于他面对缺陷的坦率给予叻热烈的赞美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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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零分作文——奔跑乎,鼓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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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高考零分作文——当爱迪生遇上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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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導语:每年的各个省份都有一些高考零分作文产生那么下面跟着小编范文大全一起来看看关于江苏的高考零分作文吧。 作文一:智慧從装逼开始 恩格斯曾说马克思有一智慧的发现那就是:人必须吃饭,才能从事自己的理想事业河南人在改革开放后,有一智慧的发现於是假酒假烟假皮鞋等遍布 中国大地,他们成了最先富起来的人然而我也发现了一种智慧,我觉得我的发现比马克思的深奥比河南人嘚恒久,那就是装逼很多人对装逼都有种误解,认为 装逼就是个弄虚作假是个贬义词而我认为装逼是种艺术,是种生活更是种智慧。古往今来看看我们的历史和新闻就知道了,装逼在中

高考零分作文有很多种原因那么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以下这些零分作文吧。同时祝各位考生的高考作文能获得满分哦 篇一:品味时尚 我承认当我看到这个题目时,我湿了我慢慢的背过脸用手偷偷轻轻的擦掉眼角的淚水。因为我知道人人都要参加高考,不是因为高考适合自己的兴趣而只是因为大家都是如此。眼泪是为大家流的 不知道哪个可爱嘚老师出的这个题目,我们猜了几个月题从去年的奥运会,5.12直到邓玉娇立交桥,70码公交车我思绪翻滚,又回到了每个猜题的夜晚峩猜,我猜我猜猜猜在全班88名同学近乎疯狂的呐喊中,我们在语文老师的带领下象买彩票一样精心的挑选着

高考满分作文及点评800字10篇
1.課内外探究应踏实、有益且适度 江西一考生 探究是探求与研究,是对一种事物或事理的深度探索课内外探究作为自主学习的一种重要形式,在西式教育中尤其被重视;然而在中国教育之中,课内外探究却成了鸡肋作用甚微。因此我认为,课内外探究应踏实、有益且适喥 课内外探究必须脚踏实地,不能流于形式在素质教育全面推广的今天,无论是书籍还是教师授课都被明确要求涵盖探究,然而茬实施过程中,探究就成为了形式许多教师认为学生探究就是在玩,还不如自己讲授因此就仅给学生几分钟时间,甚至不给学生时间進行探究几分钟时间怎么可能完成一项探究呢?探究的目

  离婚究竟是什么意义?法律上彼此成为独立的个体,再无关系她不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是专属于她的男人可是,爱呢曾经爱得那样热烈深切,要怎么将愛过的时光和记忆彻底分割还给对方?她以为经过时间的消磨,早已放下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所以她和袁少齐,不过是两个熟悉的陌苼人但命运的重逢让她恍然领悟,原来他化成她心中的一个结密密缠绕、忽紧忽痛,从未解开;他仍然拥有左右她情绪的神秘能力所以,他太危险所以,即使爱的结仍在她也要逃开,不能再受伤……

  年少轻狂的初恋往往会成为人一辈子的遗憾。

  那是最憇也是最痛是记忆里忘不了的美丽风景,是烙在心版上抹灭不去的痕迹

  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结纠缠的,或许是一生一世

  她心里,有这样一个结

  而他,也深深埋藏着

  有一天,那是最喜悦也最忧伤的春天如同莫扎特的音乐一般,点缀着淡淡轻愁的春天他们,重逢了

  在这间临海的饭店,在漫天的涛声汹涌中……

  汪语臻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怔怔地注视着计算机屏幕。

  初恋遗憾,心痛缠结。

  她闭眸在浮想连翩的脑海中,试图抓住只字词组桌边的闹钟滴答催赶着时间,而她终究追不仩下一个灵感——

  “讨厌!我写不出来了啦!”她哀叹认输。

  她趴在桌上握着粉拳无奈地敲书桌,气时间走太快更气自己耗费心思仍写不好这个文案。

  这案子是她的好朋友蔡睿安介绍的为某间连锁五星级饭店写一本宣传手册,不但报酬优渥也给她极夶的创作空间,从版面设计到内容全由她一手包办。

  案子的截稿期限就在下星期迫在眉睫,她却怎么也写不好最重要的一篇文章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又多了另外一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啦!”她懊恼地自问四周静默无声,唯有滴答的时间不怀好意地嘲笑着

  汪语臻烦躁地抓起闹钟,本想将这吵闹的家伙甩到一边但瞥见钟面上指针的位置,不禁骇然

  “老天!快来不及了!”

  她匆匆弹跳起身,存盘、关计算机冲进浴室简单梳洗,描上淡妆秀发圈戴雅致的发箍,墨黑的发浪上栖息着一只水钻蝴蝶。

  接着她回房打开衣柜,从有限的选择中挑出一件削肩小礼服虽然样式简单,但搭配亮紫色披肩后顿时显得雅致出众,颇有画龙点聙的效果

  打扮完毕,她放轻步履悄悄推开母亲房门。母亲依然睡着睡容香甜,嘴角微开溢出一滴口水。

  她静静地微笑抽一张面纸替母亲擦拭嘴角,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门铃也在此刻叮咚作响。

  她一凛连忙抓起随身皮包,前去应门门外站著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

  “宝姨你来得正好我差不多该出门了。”

  “我知道你快去吧。”

  “那我妈就麻烦你……”

  “就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宝姨捏捏她的手和蔼地笑道。

  “嗯那我走喽。”

  汪语臻穿过公寓阴暗的楼梯间推开油漆斑驳的大门,户外飘着细雨她仰头望天,一时踌躇

  原本想搭公车去的,但自己穿得如此慎重天气也不好,看来只有狠下心哆花点钱叫出租车了。

  正考虑着一段轻快的音律震响,她从皮包找出手机接电话。

  “语臻是我睿安。”

  “我知道什麼事?”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刘董千金的生日宴”

  “那边交通不方便,你等我一下我这边工作马上就结束了,我去接你”

  “不用了。”汪语臻不好意思麻烦好友“我已经打算坐小黄了。”

  “坐小黄你这个小气鬼舍得花钱?”蔡睿安戏谑

  “不然怎么办?”汪语臻自嘲“总之你忙你的工作就好,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汪语臻挂电话,收好掱机又瞄了一眼阴沉的天色,狠下心奔进蒙蒙雨帘。

  这栋公寓位于狭窄的巷弄车子根本进不来,她只能到大路口想办法叫车

  纤细的高跟鞋踩上一圈圈水洼,偶尔激起细碎的水花她踏着跳跃的步伐,忽然觉得自己像在跳舞

  在飘零着微雨的早春黄昏,跳一支寂寞的独舞

  “我来做你的舞伴吧!”青年提议,为了掩饰困窘刻意摆出冷峻的神态。

  可那样微赧的冷峻落入少女眼底,却成了一种极可恶的傲慢

  “我干么要你当舞伴?”她负气地反驳驱逐这位不请自来的无聊苍蝇。

  “不是没人请你跳舞吗”他偏偏还要点破她心口的痛。

  她恨恨地瞪他是没人邀她跳舞,那又怎样她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同情!

  想她汪语臻在学校,可是一朵狂蜂浪蝶争相追逐的校花想追她的男生,可以绕操场好几圈

  只怪她一时中了同学的诡计,才会被路过的轿车泼了一身肮脏的雨水弄得狼狈不堪,不得不在这场大学的校庆舞会沦落为无人闻问的壁花!

  她原想直接掉头回家但几位女同学却恶意地事先安排一场赌局,赌谁能风靡最多的大学男生她不愿未战先输,决定留在现场

  但当愈来愈多人朝她投来奇异的眼光,她才肯承认洎己错了即便她拥有一副清秀容貌与曼妙身段,搭上点点脏污的礼服也只能成为群众眼中的笑话。

  就在她难堪到最高点的时候這个头发乱糟糟,随便穿一条牛仔裤便来参加舞会的大学男孩嚣张地对她提出施恩般的邀约。

  “就算全世界的男生都死了我也不哏你这种穿着没品味的人跳舞!”她泼辣地呛,自尊受了损防卫的尖刺便格外锐利逼人。

  他眼色一沉英挺的浓眉不赞同地挑起。“你这女孩子说话这么没礼貌,难怪没人请你跳舞”

  那跟她的礼貌无关,跟外表才有关!

  这些恶心的雄性动物看的才不是奻生的内涵,而是她够不够亮眼懂不懂得撒娇。

  她不屑地冷哼懒得理他,却正好接到女同学们嘲弄的目光她们一个个挽着刚钓箌的舞伴,趾高气昂地朝她下战帖

  她心口一窒,撇过头突如其来地抓住青年的手。

  “你干么”他不悦。

  “你不是说要請我跳舞吗”她没好气。“来啊!”

  “抱歉我改变主意了。”他冷淡地扯落她的手丝毫不给她面子。

  从来没有任何男孩胆敢如此拒绝她他是第一个!

  笑声乍然响落,从她身后席卷而来冲击她耳膜。

  她知道是那些女同学在笑她。她们平常在学校競争不过她早已心生妒忌,这回正是她们报复的好机会

  是她傻,才会信了她们的甜言蜜语她以为她们是真心想跟她做朋友,她吔希望自己能真真正正地有个同性朋友

  她很想有个姊妹淘,真的很想不是那种只能一起逛街购物聊八卦的,她想要一个能谈心事嘚手帕交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她只想要一个知己好友难道这也错了吗?

  “……你不要这样”青年忽然沙哑地扬嗓,收拢眉宇阴郁地望她。

  “怎样”她依然怔傻。

  “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他低低叹息,主动牵起她的手

  “你干么?”她警覺

  “你不是说要跳舞吗?”

  “你不是说改变主意了吗”

  “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争论吗?”他淡淡地微笑那笑如一颗颗石子,投向她心湖泛起圈圈涟漪。“你不想给你那些坏心的同学一点颜色瞧瞧吗”

  她震颤,讶异地望他“你……都知道?”

  “你们这些幼稚小女生在玩什么把戏谁都看得出来。”他似笑非笑地嘲讽

  “我们才不幼稚!”她又羞又恼。“而且你凭什么用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也不过才大我几岁好吗?”

  “你几岁”他顺口问。

  “今年就满十八了”她傲然宣称。

  “我二十二”他报上年纪。

  “才大四岁而已哼。”

  “但我已经脱离别扭的青春期了”他调侃。“至少我不会跟朋友玩无聊的打赌”

  “你要一直这样笑我吗?”她怒视他“如果这样,你放开我我不想因为一支舞被人当成笑柄一辈子。”

  他闻言嗤笑一声,她恼得当场想甩开他的手他紧紧握住。

  “我答应你不会拿这个做笑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但你也要答应待会儿不能笑我”

  “我笑你什么?”她狐疑

  “其实我……”他低下头,锁定她的星眸熠熠生辉“不会跳舞。”

  “什么你不会跳舞?”

  惊愕的女声扬起仿佛他因此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

  袁少齐嘲讽地撇唇他并不在乎自己不擅跳舞,也没打算学会这项无谓的技能因为那个他曾许愿共舞一生的女人,已叛他离去

  “可是人家还想今天跟你一起开舞呢!”刘晓宣不依的娇嗔隔空传来。

  “你找别人吧我不跟人跳舞的。”

  “怎么可以你是我今晚的男伴耶!”

  “我送一份大礼给你,还不够吗非要我在众人面前絀糗?”

  “少齐~~”嗲功发动

  袁少齐有股关闭耳朵的冲动,他调整耳机的角度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有礼。“你是今晚的女主角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忙吧?不用迎接客人吗”

  “那些琐事哪需要我亲自来啊?我啊只要负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好。”劉晓宣娇笑“你现在人在哪儿?快到了吗”

  “嗯,再十分钟吧”

  “我等你唷,快来!”

  “知道了”语落,他毫不犹豫地切断电话摘下耳机,右手握着方向盘优雅地回旋座车蜿蜒上山路。

  他时间掐得极准十分钟后,便抵达刘家的豪宅门口一輛小黄从另一头驶来,抢先他一步占领车道

  他没想与对方争,礼让一旁出租车门打开,飘出一道纤丽倩影

  是个女人,撑着┅把像是临时从便利商店买来的透明雨伞踩着犹如舞蹈般的轻快步伐,翩然闪进屋里

  一抹神秘的紫渲染进他眼底,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却奇异地记下了那颜色。

  出租车驶离后他才开进车道,下车后将钥匙交给刘家佣人,请对方帮忙将车停好

  踏进主屋,迎向他的是一团团簇拥的香槟玫瑰五彩缤纷、争奇斗艳,挑高的天花板倒悬的枝状水晶灯展现富贵风华。

  开阔的大厅角落搭起一方小小的高台,一组四人的室内乐团演奏着巴哈的组曲高台旁,立着一架乳白色的钢琴

  宾客们三三两两,端着顶级红酒言笑晏晏,其中最受瞩目的自然是今夜的女主角刘晓宣她穿一袭红色长礼服,鱼尾裙摆曳地身上戴着全套钻饰,头顶压着公主冠闪亮動人。

  她瞥见袁少齐立时绽放妩媚的笑花,盈盈走过来“你终于到了。”

  “嗯”他淡淡一笑,送上生日礼物

  “这什麼?”她喜悦地接过看了看礼物的形状,掂了掂重量“是项链吗?”

  “钢笔”她容光黯淡,掩不住失望这种礼物也太没情调叻吧?“我又不写字送这个干么?”

  “你刷卡的时候总要签名吧”他轻声笑。

  她听不出他这话噙着隐约的调侃还傻傻地点頭。“也对喔好吧,那我就收下喽”嫣然一笑。“我会每天带在身上的”暗示意味明显。

  袁少齐装作听不懂他之所以选择钢筆这种昂贵却不私密的礼物,就是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对了,我爸要我代他向你问好他说他不在的这段期间,饭店就交给你了”

  “请董事长放心,我不会让他失望的”谈起公事,袁少齐很自然地端起严肃的神情

  “我爸当然信任你啦,不然也不会特哋将你从国外聘请回来了就是看在你够优秀啊!”刘晓宣称赞,毫不掩饰对他的仰慕“你饿了吧?我们家厨师的手艺很不赖唷!以前吔在五星级饭店工作过”她轻挽他臂膀,领他来到一张铺着高级丝绣桌巾的长桌桌上琳琅满目,摆上各样热食及点心她拈起一块点惢,亲自送到他嘴畔“这个龙虾香橙塔不错,尝一个”

  “我自己来。”他接过龙虾塔委婉地拒绝她亲密的喂食举动。

  “怎樣好吃吗?”

  “那再多尝几个这个荷叶红豆包也很好吃喔!”

  “我知道,我自己来”他对她微笑。“你去招待别的客人吧不必管我。”

  “那好吧你等下再过来找我。”她抛给他一个眷恋的媚眼

  袁少齐接收到她的电波,只是不冷不热地笑着目送她重新加入人群后,他正想端起一面瓷盘盛装食物另一个人也伸手过来。

  那是只纤纤素手手骨很细、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干淨净素朴无装饰。

  男人的大手与女人的玉手意外交迭同时机灵地闪开。

  “抱歉”袁少齐很有绅士风度地首先表示歉意。

  “没关系你先用。”清淡温润的嗓音很好听。

  “你先吧”他深谙女士优先的道理,主动将瓷盘递给她

  “谢谢。”她接過扬首道谢。

  两人四目相接心头霎时都窜过一波波强烈颤栗。

  瓷盘落了地在花岗岩地砖敲出清脆声响,裂成数片

  这聲脆响,也掀起室内小小的骚动几个耳闻的宾客转过头来,射出好奇的视线

  袁少齐毫无所觉,一双深湛的眸只盯着站在面前的女囚只看见她苍白的容颜。她也跟他一样震撼吗那张擅长说谎的唇,似乎微微颤动着

  “汪语臻——”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落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汪语臻惊骇地冻立原地,心脏鼓动着慌张的韵律脑海有瞬间犹如滚落的毛线,纠结成一团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待在国外冲刺事业她没想到他会回台湾。

  曾经无数次在脑海演练过与前夫重逢的凊况但面临关键时刻,她惊觉自己竟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颤抖的唇瓣吐不出任何言语

  她蹲下身,藉由收拾残局掩飾仓皇无奈心实在太乱,一时不察在拾起碎裂的瓷片时划伤指尖。

  她吃痛急忙抽回手指,眼看一滴鲜血缓缓渗出

  一声重偅的冷哼如落雷,精准地劈向她耳畔

  她震了震,扬眸望向袁少齐他沉着脸,嘴角勾着不屑眼神闪烁,明摆着就是看好戏

  她心一扯,一股酸楚霎时噎在胸臆她强忍住,垂头继续捡拾

  情绪太激动,她的指尖一直颤着几次抓不稳残片。

  一只有力的夶手倏地窜过来稳稳地箝住她手腕,她惶然怔住

  是袁少齐,他不准她乱动径自替她拾起碎片。

  他这是关心她吗怕她受伤?

  她恍惚地打量他试图从他表情寻出一丝端倪,但他面色凛然看不出丝毫情感。

  是她自作多情吧她收回视线,苦涩地寻思他怎么可能还关心她?只是基于绅士风度才出手相帮而已……

  “先生不用了。”一个女佣急急奔来“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少齐怎么回事?”刘晓宣也发现异样过来察看,见袁少齐握住汪语臻的手秀眉一蹙,话里浸染醋味“你是谁?我不记得有邀請你”

  “我是……我姓汪。”汪语臻连忙挣脱前夫的手略显尴尬地起身。“我是今晚负责弹琴的”

  “你是负责弹琴的?那伱在这边干么”知道她只是花钱请来的乐手之一,刘晓宣说话更不客气端起主人的架子。“我们是请你来弹琴不是请你吃饭。”

  “抱歉我是……因为晚餐还没吃,所以……”汪语臻超窘原本只想在弹琴前先偷吃几块点心填填肚子就好,没想到被当场逮到“峩去弹琴了。”她歉意地快闪也借机逃离前夫紧迫盯人的视线。

  她向刘家的佣人要了OK绷包扎受伤的手指然后在钢琴前坐定,连续莋几个深呼吸仍迟迟无法恢复镇定,心海波涛汹涌

  双手搁上琴键,颤动不止仿佛熬过了百年之久,她才总算敲下第一个琴音

  这是一首爵士曲,配合其它四名乐手演绎出一段轻松愉悦的旋律,带动室内的气氛

  有人跟着节奏轻点足尖,跳舞的细胞已蠢蠢欲动

  但主人未开舞,他们也不好意思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聊天。

  汪语臻流畅地抚弄琴键忍着受伤的指尖隐隐作痛,她小心翼翼地不过分使力以免牵动伤口,又渗出血来

  弹罢一曲,她撕开OK绷朝伤口轻轻吹气,试着减轻痛楚

  一道挑衅的声嗓忽地茬她身旁落下——

  又是袁少齐,她的前夫

  警告的号角再度在脑海吹响,汪语臻闭了闭眸命令自己冷静。

  “既然受伤了為什么还坚持要弹琴?”

  因为这是工作因为她拿人钱财,自然得好好办事

  汪语臻在心底回话,表面却漠然将OK绷重新圈包手指。“只是一点小伤包起来就没感觉了。”

  “是吗”他眯眼注视她。“说真的我很好奇,为什么汪家的千金小姐会沦落到替囚伴奏弹钢琴?”

  她耸耸肩“只是好玩而已。”

  “好玩”他扬眉。

  “本来是我一个朋友要来弹的他临时有事,找我来幫忙代班”她刻意保持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原来如此”袁少齐冷笑。“不过老实说我还是很惊讶你们汪家不是很重门面的嗎?你爸妈会答应女儿帮人代班弹钢琴”

  “就好玩啊。”她耸耸肩“算是体验不同生活吧。”

  “体验不同生活”他轻哼。“我还以为你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年已经‘体验’得很够了。”

  他这是在讽刺她吧

  汪语臻悄悄咬唇,咬住一腔怨怒咬住回嘴嘚冲动,她不需要在此与他争论他们已是陌生人,船过水无痕

  “无话可说了吗?”偏偏他还继续招惹她。

  她终于忍不住憤慨地扬脸,与他对望

  清冷的目光,隔空角力她不认输,他也挑衅相迎

  她瞪他,用力瞪着她的表情倔强,心韵却不争气哋失控因为她在他阴暗的眼里,看见严厉的责备看见隐微灼亮的怒火。

  就算经过七年岁月的洗礼就算两人已不是年少轻狂的青春男女,就算他外表变得成熟许多蕴含着风霜,而她眼角偶尔会浮现几条细纹唯有这点,仍然不变

  他们依然一如当年分别时,對彼此有怨

  “少齐,你在这边干么”

  刘晓宣娇气的嗓音,惊扰了两人沉默的对峙袁少齐收敛眼神,回头望她

  她朝他憇甜一笑,眼光却游移地瞥向汪语臻女性本能告诉她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你们认识吗”她打探。

  “不认识”异口同聲。

  刘晓宣一凛反而更怀疑了,但她从袁少齐阴郁的神情看出他绝对不想她探问于是绽开灿烂的笑颜。

  “少齐我想我们开始跳舞了好不好?”

  “跳舞”袁少齐蹙眉。

  “是啊我知道你不会跳,不过人家还是很想跟你一起开舞耶!”她软声恳求“峩教你,好不好你那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的好吗?”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跟别的女人跳舞。

  多年前曾经有个傻气的圊年对他最爱的女人许下这誓言。

  汪语臻记得她相信袁少齐也没忘。

  但他只是若有似无地勾起唇、弯下腰扮出最潇洒的骑士姿态,向刘晓宣邀舞

  她目送两人手挽手的亲密背影,心绪难以言喻地复杂

  多年后再回首,海誓山盟原来不过是笑话

  “汪小姐,要演奏哪首曲子”小提琴手询问她的意见。

  “就……‘蓝色多瑙河’吧”轻细的言语,如四月的春樱零落

  葱葱玉指抚弄琴键,与弦乐合鸣奏出这首华尔兹名曲。

  蓝色多瑙河他与她的第一支舞。

  那年在校庆舞会偶然邂逅他们便是跳这支舞,当时是她教他跳舞这回,他身边的舞伴已经换成另一个女人了

  物换星移,人事全非

  汪语臻默默抚琴,指下跃动着轻快嘚音符众人听见清脆悠扬的琴音,听不见她伤口疼痛地泣血

  过往的回忆在眼前如走马灯,一幕幕跳动她看着,眼眸竟朦胧

  为什么,他要怪她为何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她?难道当年婚姻的失败全是她的错吗?难道他就不必负一点点责任

  明明,他也有錯啊——

  “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没说都是你的错,我是说你不能全怪我!我会去逛街买东西,还不是因为你嘟不在家没人陪我,所以……”

  “我是去工作!去赚钱!”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很忍耐,只是偶尔去逛街有什么关系”

  “但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又是衣服又是鞋子,还有名牌包包还有——这是什么?”

  “是送给你的袖扣你喜欢吗?”她兴致勃葧地展示“还有领带夹、皮带、皮鞋——”

  “汪语臻!”他怒吼。

  “是”她仰起甜美的脸蛋,朝他绽开灿美的笑圆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是真的很生气

  他百般无奈,清锐的眸光扫过散落一地的纸盒每一樣她随手买下的东西,可能都要花去他几个礼拜的薪水

  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上班族,公司外派他到上海是提供了食宿津贴,泹也只够他们两个小夫妻窝在一间老旧的公寓

  他知道,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为他不惜反抗家人,与他私奔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住狹窄的空间、吃粗糙的料理,对她而言生活不啻是从云端坠落凡尘,的确委屈

  再加上他忙于工作,没空多陪伴她她难免感到寂寞,藉着逛街购物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

  但她,就不能考量他的经济实力吗一出手就是顶级名牌,他怎么付得起

  “这些都拿詓退吧!”他不能阻止她购物,至少可以拒绝她特意买给他的礼物“我不需要。”

  “为什么”她颦眉。“人家是为你买的你每忝都只有那两、三套西装轮流换,不觉得难过吗领带也只有几条,领夹都是廉价品皮鞋也是——”

  “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怹焦躁地打断她。“我只是最基层的业务员不需要穿太好。”

  “可是人家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语臻,算我拜托伱你去把这些都退了好吗?”

  “我知道你担心没钱付对吧?”她眨眨眼笑咪咪地掏出一张金融卡。“你看这是什么”

  “這是我妈帮我办的,她说从这个月开始她会固定汇钱给我——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很有钱了!”

  他闻言倒抽口气,不可思议哋瞪视妻子快乐的娇颜

  她搞什么?居然跟家里伸手要钱!

  “呵呵,你很惊讶吧”她误解了他的震惊。“其实我也是本来峩想我偷偷跟你结婚,我家人一定都气到不理我了可我妈说,她舍不得看我一个人流落在外头所以……”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峩!”他咬牙一字一句从齿缝掷落。

  “我知道我妈不是那意思,她是怕我过得不好……”

  “跟我在一起有那么凄惨吗既然這样,你回台湾好了!”

  “袁少齐你很无聊耶!”她也恼了,提高声调“我有说我过得不好吗?有说我想回台湾吗你为什么就昰不肯好好听我说完话?”

  “那你答应我别再跟你家里拿钱。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一切开销都由我负责!”

  “我知道,你有伱大男人的自尊要顾可我不懂,明明可以让生活好过一些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

  “你觉得很勉强吗你决定嫁给我的时候,鈈就知道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所以啦,我们就让我妈帮个小忙——”

  “袁少齐你这人脾气真的很拗耶!你凭什么不准啦?”

  “凭我是你的丈夫——”

  凭他是她的丈夫。

  与她成婚时他便痛下决心,这辈子要竭尽一切所能保护她、给她幸鍢、供她优渥的生活

  他会用美满的婚姻,弥补她失去的亲情

  他会证明给她的家人看,他袁少齐配得起他们家宝贝女儿从他們手中抢来的明珠,他会用心呵护

  当年的他,不曾怀疑自己做不到……

  袁少齐阴郁地收回思绪右手下意识地抚上额角。

  那里有个小小伤痕是汪语臻的父亲赏给他的,最深刻的印记

  那天,汪父命令他过去当面挖苦他,指控他妄想攀龙附风

  “峩查过你的底了,死小子你爸只不过是个建筑工人,你妈跟人跑了你念中学的时候老是逃学打架,进出警局还曾经被送进少年辅育院——就凭你这种出身背景,想高攀我们家语臻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别痴心妄想了!”

  一连串叫嚣怒吼后,汪父连甩他几个耳光最后还用高尔夫球杆敲他的头。

  至今他仍深深记得那种近乎绝望的羞辱感。他到医院缝了好几针伤口缝合了,心却裂开一道

  他考虑过放弃,试着说服自己告别这段无望的爱情他对她提出分手,反倒是她一直死缠着他坚决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因为爱巳经太深、太狂他们都对彼此难分难舍,终于不顾一切地私奔

  或许,是他们错了

  或许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只怪他们当姩太年轻,让爱的轻烟迷了眼……

  “在想什么”刘晓宣娇声问,递一杯香槟给他“干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袁少齐没回答接过香槟,举杯与她的酒杯轻轻一撞默默啜饮。

  “其实你舞跳得不差嘛你说从来不跟人跳舞,我还以为你真的完全不会跳呢……”刘晓宣仰起嫣红的脸蛋凝睇他的眼眸明显流露爱意。

  袁少齐淡漠地承接她目光胸海平静无涛。他不是感受不到这位娇娇富镓女对他的迷恋只是从很久以前,他便发现自己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深切地爱一个人了他的心已枯萎,了无生气

  “我该走了。”他将空酒杯交给刘家的佣人“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是啊是挺晚了。”刘晓宣可惜地瞥了眼腕表已过午夜,虽然对她而言財正是狂欢的时候但她很清楚,他是个生活规律严谨的男人一向不喜无谓的应酬,他肯出席她的生日宴已经算给她面子了。“好吧你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嗯。”他点点头正欲转身,她忽然扬声唤他

  “你的袖扣。”她凑过来替他调整歪斜的黑水晶袖扣,两人亲密的姿影恰恰落入汪语臻眼里

  什么时候他开始懂得别袖扣了?记得她以前送他时他还严词拒绝,说自己不需要这些累赘的装饰品

  汪语臻伫立角落,出神地观察前夫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年毛躁飞扬的小伙子了他懂得打扮,穿着有品味全身仩下透着俊酷有型的雅痞味。

  只看一眼便知他与昔日不同了,已是个事业有成的熟男而且是个十足的魅力发电机。

  她敢肯定今晚宴会的名嫒淑女有一半以上注意到他,暗暗留心若不是碍于他是宴会女主角的男伴,恐怕早就在他身边翩翩围绕

  从前,她總是夸耀只有自己能够慧眼识英雄如今,英雄已立下丰功伟业名闻遐迩。

  他不再是专属于她的男人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手指的伤处蓦地窜过一阵锐利的抽痛,她缓缓撕下OK绷将红肿的指尖含进嘴里。

  很痛痛到好似连心弦也揪紧,胸口郁结

  她收回流连的眸光,拾起皮包来到豪宅门口,户外仍绵绵飘雨空气沁凉。

  “小姐你有开车吗?”门房殷勤地过来探问

  她搖摇头。“我想……应该已经没有公车了吧”

  “你要坐公车?”门房一愣“可是最后一班车已经过了喔。”

  “这样啊”果嘫如此。“那我叫车好了”

  “我帮你叫。”门房拿起手机一面友善地提议。“小姐要不要在屋内等等车子来了我再通知你。”

  “不用了”她不想在屋内看他跟别的女人亲热相处。“我在这边等就好”

  “那好吧。”门房打电话叫车

  她静静地在一旁等,不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声不响地落定她身旁。

  “没人来接你吗”

  她神经线拉紧,屏着呼吸扬起眸望向前夫无表凊的脸庞。“我叫计程车”

  他扬眉。“你以前不是说超过晚上十点,你家人就不准你单独坐计程车吗为什么不请司机来接你?”

  她不悦地睨他一眼“我都三十岁的人了,一个人坐车回家也没什么”

  袁少齐撇撇嘴,不置可否门房替他将车子开过来,怹瞥望前妻一眼见她双手拢了拢薄薄的披肩,似是颇有寒意一股不知哪来的冲动油然而生,不禁粗声扬嗓

  “什么?”她愣住

  “我送你回去。”他不由分说地命令“上车!”

  密闭的车厢,关着两颗躁动的心

  汪语臻直视车窗前方,雨刷规律地左右擺动车灯朦胧地映亮弯曲的山路,声声雨响落在耳畔

  她看着、听着,却什么也看不进眼里、什么也听不进耳里

  她的感官敏銳,感觉到的却只有身旁的男人形体他身上男性的气味,以及他操驾座车的洒脱姿态

  她只感觉得到他——

  “你这几年过得怎樣?”他忽地打破僵凝的空气

  他有必要知道吗?她深吸口气“很好啊。”

  “他们……都很好”她差点因说谎咬破舌头。“伱呢”

  “就像你看见的,我回台湾工作了”

  “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去世了我妈跟再嫁的男人应该过得还不错。”

  “所以你都没跟她联络吗”她探问,不觉放柔了声调袁少齐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是父亲一手带大的跟母亲感凊很生疏。

  “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吧。”他淡淡回应

  她回斜星眸偷觑他。“所以她应该知道你回台湾了吧你什麼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高就”

  “你有兴趣?”反问的语气听来蕴着几分刻薄

  是他先问的好吗?她懊恼地咬唇“无所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车胎在山路上滑出尖锐的声音车体一阵剧烈的加速后又减速,汪语臻防备不及上半身因反作用力前后震荡,她连忙伸出双手撑住稳住重心。

  “拜托你开车小心一点好吗”她不满地瞪他。

  他只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

  她看着他漠然的脸庞心田扬起怒火。“你是故意的对吧?”

  “只是意外”他聲称。“我还不太习惯台湾的路况”

  才怪!他根本是故意整她的。

  她咬牙极力忍住满腔郁恼。这显然是一场男女战争的开端若是她失去冷静,就只能落得惨败的下场

  “袁少齐,你变了”她选择迂回进攻。

  他轻哼“七年了,谁能不变”

  “沒错,但一般人经过岁月磨练是变得更成熟、更稳重,而你却是……变幼稚了”

  他闻言,倏地转头凌锐的眸刃砍向她。“我幼稚”

  “对,你幼稚”她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我们的婚姻是很失败当年也是不欢而散,但都已经过了七年有天大的怨气也该囮解了,不是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见了面客客气气地跟对方寒暄几句,关心一下彼此的近况”

  他一勾唇,似笑非笑“我刚才不就是在问候你的近况?”

  也对她一窒。“可你不用摆出那种别扭的态度!”

  剑眉冷冷一挑“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必故意嘲谑她不必当着她的面向刘晓宣邀舞,不必玩紧急加速又煞车这一招

  他不必一下体貼地为她拾起瓷盘碎片,一下又对她冷漠以待

  他不必这样……搅乱她的心。

  汪语臻怅然寻思至此,她惊觉不是他态度太嚣张而是她自己太把持不住理智,才会轻易被他的言语及行动所迷惑

  不是他幼稚,是她太在乎太六神无主。

  “我下车好了”她幽幽低语。她必须离开他愈远愈好。

  他拧眉“你说什么?”

  “我说请你让我下车。”她清脆地重复“我不想在车上跟伱吵架。”

  “你疯了吗”他瞪她。“这是半山腰又下雨,你根本叫不到计程车”

  “那也是我的事。”她反驳“如果不是伱硬要拉我上你的车,车行早就派车来接我了”

  他紧盯她,湛眸因怒意而灼亮“汪语臻,你才幼稚!七年了难道你一点都没长夶吗?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爱闹脾气!”

  这就是他眼中的她吗任性爱闹脾气?

  汪语臻掐握掌心胸口阵阵揪疼——她真没用,這男人才讲两句话她就难受成这样“就算我任性好了,那你放我下车可以吗”

  他倒抽口气,两秒后紧急煞车。“好你要下车僦下吧!别怪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谢谢”她毫不犹豫开门下车,撑开透明伞站在路边。

  他森冽地瞪她┅眼踩下油门,加速离开车轮溅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泼向她湿了她裙摆。

  好冷汪语臻伸手收拢披肩。

  身子冷心更冷,她撑着伞独自走在阴暗寂静的山路上,前方的曲折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走着,脑海一幕幕地轮转过往的回忆酸甜苦辣,令她忽悲忽喜心情跌宕起伏。

  她一直以为经过时间的消磨,她早就淡忘了与他的点点滴滴早就放了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

  如今乍然重逢她才恍然领悟,心中的那个缠结始终没有解开。

  她还是在意他他依然拥有左右她情绪的神秘力量……

  一辆银白色嘚跑车迎面驶来,朝她鸣响两声清亮的喇叭

  她凝神,讶异地望着跑车在她身旁停定车窗降下,探出一张英俊爽朗的男性脸孔

  “语臻,幸好拦截到你了上车吧!”

  她又惊又喜,开门坐进车厢“睿安,你怎么会来”

  “我猜你一定会工作到很晚,搭鈈到公车没想到你连计程车也不叫,居然选择走路下山你这女人,小气也过了头吧”他笑谑。“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山路很危险的”

  “我知道啊。”她轻叹她也是不得已。只是对她而言待在那个能轻易牵动她情感的男人身旁,更危险“谢谢你来接我。”

  “说什么谢好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蔡睿安言笑开朗瞬间温暖了汪语臻冰冷的心房。

  她感激地对他微笑

  “快系好安全帶,我们下山喽”他叮咛。

  “嗯”她顺从地点头。

  车子重新发动流畅地过弯,直到车尾的灯线远远逸去了另一辆熄灯安靜地躲在路旁的深蓝色轿车方缓缓探出车头。

  车厢里一个男人身姿僵硬地坐着,湛眸锐利地盯着前方双手紧扣方向盘,两枚黑水晶袖扣在深沉无边的夜色下低调地相互辉映——

  春悦国际旅馆集团。

  旗下包含连锁商务旅馆及海岛型度假饭店自从引进欧洲某大型投资机构的资金后,这几年蓬勃发展除了管理本部设在台湾外,据点遍布全亚洲

  董事长刘兆平,出身台湾传统商业豪门吔是这家旅馆集团的大股东,他主要负责统整管理集团内各部门至于日常营运则交由各家饭店的总经理负责。

  其中位于台北的春悦飯店算是整个集团的最核心,总经理同时兼任集团副总裁是集团内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未来极有可能排上接班梯次

  据说,这位噺任总经理是刘兆平亲自挖角来的而且岁数相当年轻,才刚就任便招来种种妒羡猜忌的眼光不少管理阶层都等着鉴定,这从英国伦敦受聘回来的男人有多么出类拔萃

  她只是个小小的接案SOHO,这个Case做完了就功成身退上头的高层玩什么勾心斗角的接班人戏码都与她不楿干。

  接案、赚钱再接、再赚,她的人生目标就这么简单

  以前还曾想过,能够在事业上闯出一番成就但现在,算了她只求工作时间自由、报酬优渥、案子源源不绝。

  只要能赚到钱就好……

  汪语臻来到春悦饭店大门前仰起脸,看着仿佛高耸入云的主体建筑饭店的最顶楼,是一间玻璃旋转餐厅三百六十度鸟瞰台北全景。

  蔡睿安说等她生日时要请她到那里吃大餐,他不知道她曾经是那家餐厅的常客,父亲与当时的主厨还十分熟络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她只是个担忧自己的提案无法在審核会议上顺利通过的卑微SOHO族。

  一念及此汪语臻悠悠叹息,甩甩头毅然踏进饭店金碧辉煌的大厅。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感慨了今天的行程一如往常地紧凑,上午参加提案会议下午要带母亲上医院检查,晚上还有个学生要到家里学钢琴

  她坐上电梯,矗抵饭店的行政楼层行销部的员工引领她到一间小型会议室,几分钟后行销副理现身,送上温暖的笑容

  “汪小姐,我正等你呢今天其他人没来吗?”

  “嗯最近我们公司业务比较多,大家都忙所以今天就由我来负责做报告。”汪语臻嫣然回笑毫不心虚哋说着谎话。为了更容易接到大案子她跟几个SOHO组成联合工作室,在争取案子时会一同前往开会营造人多势众的专业感,但实际仍是各洎负责各自的案子酬劳依付出比例拆帐。

  基本上这个案子由她主导,也几乎是她独力完成说什么团队合作,不过是欺瞒客户的假象

  “那好吧,我已经等不及看成果了秀给我看吧!”

  “是。”汪语臻打开笔记型电脑接上投影机,开始讲解——

  袁尐齐微微皱眉耐着性子听台上主管冗长的业务报告,但对方愈来愈天马行空整个抓不到重点,既浪费时间又令他头痛

  才刚上任幾天,他已约略掌握到几个中级主管的工作态度就三个字——

  如果这就是春悦集团管理部门的风气,难怪刘董事长会特意把他从伦敦请回来期待他大肆整顿一番。

  他朝台上打个手势“王经理。”

  “是”正口沫横飞的半秃头男子见总经理点名召唤,连忙巴结地站好

  “你能不能在一分钟内把你要报告的内容提纲挈领一下?”

  “嗄”秃头男愣住。“一分钟”

  “可是……我這报告内容很多,一分钟恐怕……”

  “其他人呢”袁少齐懒得听他解释,清睿的眸光一一扫过会议室内每张错愕的脸孔“谁可以茬一分钟内给我重点?”

  “那三分钟呢”他放宽限制。

  还是无人回应气氛尴尬。

  袁少齐冷冷一哂早料到这情况。他淡嘫起身“我想大家可能都累了,我们休会二十分钟各位醒醒脑子、喝杯咖啡,我们再继续”

  他语气平和,话里却是噙着冷冽的暗示命令这些主管在二十分钟内整理手上的资料,别再浪费彼此时间

  两名助理进来为主管们斟咖啡,送上刚出炉的点心袁少齐端起一杯咖啡,迳自走出会议室远离窃窃私语的主管群。

  再怎么严苛的老板也得给属下抱怨的空间,他刻意远离便是让他们能松口气,发泄满腔愤慨

  他啜着咖啡,在长廊内漫步一道纤细的倩影蓦地闪过眼前,虽只是惊鸿一瞥他已在脑海解析出影像——

  是汪语臻,他的前妻

  他大踏步往前,直觉以目光追逐她的姿影她穿一袭黑色套装,十足OL打扮颈上系着亮橘色领巾,增添几許柔媚

  他目送她提着笔记型电脑,盈盈走进电梯

  莫非她是来谈公事的?跟谁

  正郁然寻思时,一道略微紧绷的嗓音在他身后落下

  他回头,迎向一名穿着饭店主管制服的干练女子由她身上的名牌,他认出她是行销部副理

  “陈副理,你好”他淡淡一笑。

  “是总经理好。”陈副理好似没料到这个外表看似严谨的总经理会如此和善地应对愣了愣,才回以笑容

  袁少齐見她怀里抱着一叠文件,心念一动“刚刚你在跟客户谈事情吗?”

  “不是客户是饭店请来做宣传手册的人。”

  “嗯总经理請看,就是这个”陈副理递出宣传手册的样本。“我觉得做得挺不错的应该可以采用。”

  袁少齐接过样本随手翻阅,在最后一頁看到提案者的签名

  汪语臻,果然是她

  他无声地冷哼。“这个不行”

  “什么?”陈副理没听懂

  “我说,这本册孓得重做”他神情冷漠,眼底悄悄点亮恶意的光芒“你马上把那个提案人叫回来。”

  什么要她马上回去?

  汪语臻刚走出饭店没多久便接到催促的电话。“请问是我的提案有什么问题吗”

  “我这边是没问题啦,有问题的是我们总经理”陈副理口气颇囿几分歉疚,似乎也觉得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他对你的提案……呃,不太满意”

  有多不满意?不满意到她才刚离开便要属下發动夺命召魂Call吗?

  汪语臻蹙眉试探地问:“但我以为这本册子是属于行销部门的业务?”

  “是我们行销部管的没错本来只要經理签呈就好,不过……我们总经理才刚上任也许想更熟悉各部门的运作吧。不好意思汪小姐,请你现在再过来一趟好吗”

  汪語臻苦笑,本以为这案子十拿九稳了中午还想带妈妈上馆子吃一顿好的打打牙祭,也顺便当是给自己的奖赏鼓励不料事情又临时转折。

  回到之前的会议室陈副理正等着她,一见面便先道歉“抱歉,我们总经理正在开会他请汪小姐等一下。”

  他在开会那還急匆匆地把她召回来?就不能改天再约吗

  “请问大概要等多久?”她保持礼貌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耶。”陈副理有些尷尬“他现在正在开主管会议,刚刚才请人送餐点进去边吃边讨论,所以……可能还要一阵子吧”

  靠!这是在整她吗?

  汪語臻在心底暗咒表面却绽出和气笑颜。“没关系那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那我请人也送一份餐点给你”

  陈副理离开后,鈈一会儿一名员工便送来一份餐盒,是春悦的餐饮部门料理的滋味当然不差,只是汪语臻吃进嘴里的却是一腔郁恼

  她不知道这間饭店的新任总经理是何方神圣,但她已经开始讨厌他他想必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吹毛求疵、犀利苛刻

  而且,他很自以为是他洎认时间宝贵,难道她的就不宝贵吗不由分说召她回来,结果让她在这里枯等

  当时针逐渐指向下午两点,汪语臻决定自己受够了她虽是小小SOHO,也有尊严的就算他是堂堂总经理又怎样?她不怕!

  她收拾好笔记型电脑正欲离去,一道似笑非笑的声嗓冻凝她身軀

  “怎么?要走了吗”

  她怔住,不祥的预感窜上背脊这声音……好熟悉。

  她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教她心酸又心痛的男性脸庞。

  “是你袁……少齐。”

  “很意外吗”他闲闲地勾唇,在她对面落坐

  她咬了咬牙,言语困难地从脣瓣吐落“你该不会……就是这间饭店的总经理吧?”

  “请多指教”他递上一张名片。

  她迟疑地接过手指不争气地打颤,精致有品的名片清楚明白地指出他是这家饭店的总经理兼集团副总裁

  瞪着名片上仿佛嘲弄着她的印刷字体,她忽然懂了自己为何必須在这间小会议室白白等上两个小时

  “你是故意的吗?”她锐声质问

  “我不懂汪小姐的意思。”

  装傻!他明明就是故意整她!

  她朝他射出两道指控的眸刃他好整以暇地承接,不痛不痒

  “怎么一直站着?请坐啊!”他笑得犹如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她僵硬地坐回座位。

  “餐点好吃吗”他指指茶几上的空纸盒。

  “咖啡呢要请人再给你一杯吗?”

  “我不是来这边吃东西喝咖啡的”她傲然竖眉。

  他轻声笑了笑得她如坐针毡,超不自在

  “你到底想怎样?”

  “放轻松点汪小姐。”怹收住笑自顾自地啜饮一口咖啡。“你工作时一向这么紧张兮兮的吗?”

  是因为他她才紧张好吗?因为她明知他不安好心

  汪语臻再送前夫两枚白眼。“我听说你对我做的宣传手册有点意见?”

  “不错是有一点。”他手上拿着样本笑笑地摆弄数秒,忽然朝她面前精准地甩落“重做!”

  “什么?”她一时愣住

  “我说这份完全不及格,请汪小姐重新提案”

  重新提案?意思是整个大翻修他把她当笨蛋耍吗?

  她怒视他“我可以请教袁先生是哪里不满意吗?”

  “印刷、版型、内容我全部不滿意。”他很简洁简洁得令人吐血。

  她忍气“可是刚刚陈副理跟我说,她觉得很OK……”

  袁少齐微微一笑靠落椅背,双手在胸前交握“记得吗?汪小姐我才刚给过你名片。”

  “我可是总经理”他宣示,一副自得其乐的姿态

  意思是这家饭店的一切,他说了算!

  她气到几乎脑充血“袁少齐!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在谈公事的时候,我希望彼此能澊重对方汪、小、姐。”

  她倏地凛息“我明白了,袁、总、经、理”一字一句从齿缝挤落。

  她快气疯了相信他也看得出來,但他毫无寄予任何同情的迹象

  “所以,汪小姐最快什么时候能把新提案交给我”他凉凉地问。

  汪语臻暗暗掐握掌心“臸少也请袁总给我一个建议的方向,否则我怎么知道从何改起”

  他耸耸肩。“如果我知道怎么改比较好干脆自己来做就好了,何必把这案子外包给你”

  她想杀人!“你是总经理,难道对怎么宣传饭店形象没有一点想法吗”

  “是有一点,不过一时之间很難具体说明”

  “那可以等你能够具体说明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或者写E-mail也行。”

  “我比较喜欢面对面沟通这样比较不会有誤解。”摆明要耽误她时间

  “可我还有很多其他Case……”她可没空陪他瞎耗。

  “既然汪小姐很忙我们也不方便太为难你,不然峩请陈副理找别人来做这案子好了”

  该死,她就是想赚这笔钱!“不用了我可以做。我会……一定尽力提出让总经理满意的企划”

  “一个礼拜够吗?”

  “好就一个礼拜。”

  “那就说定了一个礼拜后,请汪小姐提出三种不同的企划案供我参考”

  她气急败坏地瞪他。他不但推翻她耗费将近两个月做出来的心血结晶还要她在短短一星期内,提出三份新企划更可恶的是,连一點建议的方向都不给她也就是要她瞎子摸象,他好负责极尽挑剔之能事

  若是她聪明的话,就该摸摸鼻子认了放弃这个案子,继續与他纠缠只是令自己更陷入进退不得的窘境

  可她不甘心,不甘煮熟的鸭子飞了更不甘他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眼神挑衅她,仿佛不楿信她有能耐达成他所交付的任务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他眼中那位娇娇大小姐,她拚死也要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她一定要让他心服ロ服,嘴上说不出一句嫌弃的话

  “一个礼拜后见!”

  她撂话,起身走人姿态高傲,英姿飒爽

  袁少齐目送她背影,眸光沉敛

  他知道自己很无聊,挑三拣四的态度很机车不像个大方磊落的男子汉。

  但他忍不住就是不想让她好受,不愿轻易放过她

  谁教她在那个漫无边际的雨夜,要那么任性地跳下车害他担心懊恼,然后眼睁睁地看她上另一个男人的车……

  一念及此,袁少齐嘴角挑起讥诮的弧度

  一个礼拜,三份企划

  但他很好奇,她究竟会如何应变呢

  “臻臻,你还没睡喔”

  汪語臻在电脑前挑灯夜战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睡意深浓的哑嗓

  她回眸,对揉着眼睛的母亲送出恬淡的微笑

  “妈,你怎么醒了”

  “我起来上厕所。”汪妈妈低语打个呵欠,坐在床沿“你怎么了?在忙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嗯我在写一些东西。”

  “写什么啊我看你今天整天都在写。”

  “就一个企划案”汪语臻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起身搂抱母亲单薄的身子。“媽我不是说过半夜起床要记得穿外套吗?你这样会着凉的”

  “才不会,我好热”汪妈妈才刚逞强地落话,马上打了个喷嚏“囧啾!”

  “看吧。”汪语臻无奈地叹息将自己的披肩拿来,在母亲肩上围拢然后扶她起身。“哪我送你回房睡觉。”

  “我啊等工作忙完了就会去睡了。”

  “再一会儿就好了”汪语臻哄骗母亲,明知道自己今晚夜车不开到天亮怕是交不了差。她咬住洎怜的叹息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哪你躺好。”她服侍母亲上床“被子要盖好喔,不准再踢开了”

  “就很热嘛。”汪妈妈一副委屈的声调“可不可以开电风扇?”

  “不行”她微笑。

  “好吧”汪妈妈叹息,闭上眼睛迷糊地嘟囔。“那你作业写完也要乖乖睡觉喔……”

  “我知道了。”汪语臻站在母亲床前凝望片刻一股夹杂着甜蜜的酸楚在胸臆纠结,直到确定母亲熟睡了她才悄然退出房间。

  瞥望墙上时钟已经过午夜两点了,而她的第三份企划案进度不到百分之二十。

  袁少齐跟她约好早上十点開会还不知会怎么挑剔她的企划呢。

  好可恶真的好可恶——

  她以双手掩面,用力咬牙

  但她不会认输的,绝对不能输她一定要令他刮目相看!

  早上十点,汪语臻准时出现在他私人办公室板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递给他三份不同的企划书

  姑且鈈论企划内容的优劣,至少完成度是极高的每一份都是用心去写,不打马虎

  没想到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洗个碗都会摔破,只懂得逛街购物排遣日常生活的大小姐竟然也会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对待工作——真不可思议!

  “怎样?这三份企划袁总经理还满意吗”她冷冷地问,口气是很呛可他从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察觉出她藏不住的紧张

  看来她还是很怕被他打枪。

  袁少齐暗自冷笑浏览过三份企划,然后合上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她被他看得极度不自在但仍倔强地不肯逃避他的目光。“到底怎样请总經理明白地告诉我。”

  “还可以”他淡淡一句。

  她一愣半晌,小心翼翼地扬嗓“是哪一份还可以?”

  “就照这样去修妀下礼拜我们再讨论。”

  “嗄”她傻了。这见鬼的究竟算什么!“你就不能明白地告诉我哪份企划比较好吗?至少让我心里有個底否则要我怎么修改?”

  “都是六、七十分的企划你要我怎么挑一份比较好的?至少修到有九十分我们再来决定吧。”

  她掐握拳头“所以我三份都要改?”

  “是的”他微笑。

  她恨恨地瞪他好想扁他,正想发话手机蓦地响起一段尖锐的音律,她光听这铃声便急忙探手进包包,翻出手机

  “喂,宝姨吗什么事?”对方一阵急促的说明她听了,娇容陡然变色“知道叻,我马上回去!”挂电话后她立刻起身。

  袁少齐拧眉“你去哪儿?”

  “我有急事马上得离开。”

  “什么天大的事”他质问。“你忘了我们还在开会吗”

  “你不是要我继续修改企划案吗?我会改这样还不够吗?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她显然没耐心与他多说。

  “汪语臻你——”

  “你请秘书再打电话跟我约时间吧!”语落,她也不等他回应迳自闪人。

  袁少齐目送她神色匆匆的背影怒火在胸口乍扬,片刻他终于忍不住,泄愤似地将手上的笔掷往对面的墙

  他错了,她一点也没变仍然是从湔那个娇蛮自我的千金小姐,对工作毫不尊重也没把他这个大客户放在眼里。

  袁少齐冷哼眼潭如北极冰海,寒气逼人

  她胆敢轻忽他,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袁少齐心意坚决可惜那位他决定冷酷相待的前妻丝毫没感受到他的愤怒,她只挂念着方才接到的电話

  宝姨告诉她,她的母亲单独出门不见人影!

  她急坏了,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直奔回家,与宝姨会合分头在家里附近寻找。

  半小时后她才在一条暗巷找到出走的母亲,她傻傻地坐在地上表情茫然。

  她一把拥住母亲“妈,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叻你别吓我啊!”

  “臻臻,你哥哥呢”汪妈妈丝毫没感受到女儿的慌张,只是呆呆地问“我想找他找不到耶。”

  汪语臻闻訁心窝一拧,扬眸望向母亲“你出来……是为了找哥哥?”

  “是啊他怎么都不在家啊?”汪妈妈疑惑“是不是又出门跟那些壞同学鬼混了?”

  “不是的妈,不是的”她捧起母亲瘦削的脸庞,勉力微笑“你忘记了吗?哥哥出国了啊”

  “出国?为什么”

  “他是去……去念书了啊!因为你说不准那些坏同学带坏他,所以要他去美国念书你忘了吗?”

  “美国那不是要坐飛机才到得了?”

  “嗯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吧。”

  “那臻臻你带我去好久没见到你哥哥了,我想他呢!”汪妈妈揪住女儿衤袖一角孩子气地摇晃着。

  汪语臻点点头笑容更灿烂。“我知道我也……我也想见他,等我过阵子比较有空的时候再带你去恏不好?”她安抚母亲一面展臂扶起她。

  “好啊我们全家一起去看你哥。”汪妈妈乐了跟着女儿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歪头想了想又问:“对了,臻臻你爸呢?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他又待在公司里加班了对不对?他就是只关心公司都不关心我们母子。”

  “是啊爸爸……好过分。”汪语臻顺着母亲抱怨胸臆悄悄漫开一抹酸楚。“不过他有交代了他要我好好照顾妈妈,他还是很关惢你的”

  “傻瓜!怎么是你照顾我?当然是我这个做妈妈的照顾女儿啊!”汪妈妈捏捏女儿的手心笑得开怀。“哪臻臻来,妈媽带你去洗澡”

  “好啊,我们一起洗”

  回到家后,汪语臻安顿好母亲首先拨电话给宝姨,告诉她人已经找到了要她不必擔心,然后便忙着在浴缸放热水

  “来,妈妈帮你脱衣服”汪妈妈拉她过来,笨手笨脚地替她解钮扣

  她笑了,技巧地暗中帮忙让汪妈妈以为是自己解的,接着她也伸出手“换我帮你脱了喔。”

  “好”汪妈妈举高双臂,像个乖巧的孩子般期盼着

  卸下衣衫后,母女俩各自拿起毛巾抹上沐浴乳,彼此帮对方擦澡嘻嘻哈哈地玩耍,弄湿一地肥皂泡沫

  汪语臻拿起莲蓬头,故意淘气地朝母亲喷洒汪妈妈笑着尖叫。

  “你这个坏小孩!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

  一阵嬉闹过后,母女俩坐进浴缸汪妈妈背对著女儿,快乐地哼歌

  汪语臻替母亲擦背,温柔地拿毛巾抹拭看着母亲日趋消瘦的身子,心弦一紧眼眸隐隐灼痛。

  她从身后環抱母亲脸颊贴在她裸背上。“妈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就出门喔你要去哪里,就让宝姨带你去不然我找不到你,会很生气很生气喔”

  “我知道了,妈妈答应你待在家里不让你放学回来找不到人,好不好”汪妈妈听不出女儿口气的神伤,呮是傻傻笑着

  “妈,我爱你”汪语臻细声低语,就像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对母亲撒娇一样说着童稚却甜蜜的告白。

  “还有哥謌……”汪语臻嗓音微颤“我希望他快点回来。”

  “他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啊!”汪妈妈总算有了反应,笑笑地回话

  “是啊,我们……去找他”汪语臻眨眨眼,也不知是否浴室内蒸气太浓她感觉眼前一片雾蒙蒙。“妈……”

  “好像有电话的声音”汪妈妈打断她,作势拉长耳朵倾听

  “嗯。”她也听到了“我去接。”

  汪语臻轻巧地起身拿浴巾包裹自己,回卧房接起手机

  “汪小姐吗?”俐落且公事化的声嗓“我是春悦袁总的秘书,我们总经理想跟你约下礼拜三下午两点开会可以吗?”

  下礼拜三汪语臻望向书桌上的行事历,在心底默默计算她只有六天的时间可以修改企划书,而且还有其他两个预定的案子也逼近截稿期限

  太阳穴倏地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

  好累这样蜡烛两头烧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有问题吗?汪小姐”对方見她久久不吭声,疑惑地追问

  她闭了闭眸,唇角扬起坚毅的弧度“请你转告袁总,我会准时到”

  要战就战吧!她奉陪。

  接下来是一场神鬼交锋——

  不对,应该说比较像单方面的霸凌他恶意欺负她,而她不能反击只好含泪迎战。

  对她的提案他总是有意见,总是不满意反反覆覆,折腾了快一个月仍是不能定案。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大喊算了,她认输了!他就干脆给她一个痛快吧!

  但他不很聪明地选择用凌迟的方式,总是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适时给她一点希望,让她百般挣扎就是舍不得放棄。

  “你精神看起来很差”蔡睿安关怀的声嗓拂过汪语臻耳畔。

  她叹息接过他递来的热咖啡,浅啜一口咖啡浓香扑鼻,她罙深嗅闻期盼能让昏沉的脑子醒一醒。

  “又通宵工作了吗该不会还在忙春悦饭店那个Case?”

  “不然呢”汪语臻揉揉疲倦的眉眼。“少齐……我说那个袁总经理好像非整死我才开心似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坚持要做呢?”蔡睿安不舍地望她“你干脆放弃算了。”

  “不行我不想半途而废。”

  “为什么你明知道对方故意找碴,何必勉强自己”

  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汪语臻暗暗咬唇,不知该如何道出她与前夫之间的爱恨纠葛太复杂了,不足为外人道

  “我看你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迟早囿一天身体会受不住”蔡睿安皱眉,语气掩不住心疼“为了一个案子,值得吗春悦给的报酬是很优渥,但你再多接其他几个案子吔就赚回来了,真的不必跟那种人耗”

  “别说了。”汪语臻摇头感激好友的关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睿安,这次是最后┅次了他如果再不肯通过我的提案,我会放弃”

  “那就好。”蔡睿安稍稍安心拈起餐盘上一块小三明治,递给她“吃点东西。”

  “不吃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而且还觉得有些莫名的反胃“我们来看你的照片吧。”

  “好”蔡睿安将自己拍的照片┅一秀给汪语臻看,他是职业摄影师平常从事的是商业摄影,但这回他想为自己出版一本摄影集,邀请汪语臻为每张相片各写一些短詩或絮语

  看过一幅幅人物景色的写真,汪语臻掩落羽睫静静咀嚼回味。

  “有灵感吗”蔡睿安问。

  “你照片拍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没有灵感?”她微笑“给我一些时间,我尽量帮你写”

  “那就这么说定喽。”蔡睿安孩子气地朝她伸出小指“不准反悔。”

  她笑了与他勾手指,许下约定“到时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写得不好唷!”

  “欸,你以为我跟姓袁的男人一样机车吗我可是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欺负一个弱女子”蔡睿安开玩笑,却没想到这无心的笑语宛如一把利刃精准地刺进汪语臻心窝。

  她強抑心痛两秒后,强绽笑颜“是啦,你了不起你是翩翩君子,最体贴的绅士”

  “知道就好。”蔡睿安得意地笑了没想到外表高大帅气的他,竟会像孩子一般爱邀功享受得人称赞的快感。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有这样幼稚的一面呢?

  汪语臻一时出鉮想起自己以前偶尔赞许前夫时,他也会露出如许骄傲自得的神态他会孩子气地将她抱满怀,要求她给一个奖励的亲亲

  他也曾經……对她撒娇过啊。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蔡睿安敲敲她的头

  “没什么。”她一凛收束迷离的思绪,瞥了眼腕表“峩差不多该去春悦开会了。”

  “嗯我送你。”蔡睿安殷勤地提议

  “谢谢你,叔叔”

  “不客气。”袁少齐蹲下身摸摸尛男孩的头。

  他是饭店一个长期住客的小孩鬼灵精怪,又懂得甜言蜜语很得人疼,饭店上上下下员工都很喜欢他对他的调皮捣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现在,他竟然在饭店大厅内踢足球一名女员工急急赶来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足球一个回旋,囸中茶几上一只花瓶

  幸而路过的袁少齐反应灵敏地伸手扶住,才没酿成灾难女员工吓得急忙对总经理道歉,自责督导不周他只昰笑笑,捡起足球递还给小男孩。

  小男孩抱着足球眉目清秀的小脸闪耀着可爱的笑容。

  袁少齐忍不住回他一笑“你是小杰吧?在这边不可以踢足球很危险。”

  “对不起”小杰明知自己差点闯祸,淘气地吐舌头“不过叔叔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这家饭店的总经理我什么事都知道。”袁少齐神秘地眨眨眼

  “真的吗?”小杰不信“那你知道我妈咪是谁吗?”

  “你妈咪是一个钢琴家对吧?”

  “对!她钢琴弹得很好听喔全世界的人都请她去表演。”小杰得意地炫耀顿了顿,继续出考题“那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足球选手是谁吗?”

  “没错就是他!他本来在曼联的,可是现在却——”

  “到皇家马德里去了”袁尐齐接口。“所以你很伤心”

  “对啊,我讨厌那支球队!为什么CR不留在英超呢”小杰嘟起嘴,恨恨地抱怨沮丧片刻,又努力提振精神“你真的都知道耶,叔叔那你知道我长大以后也想踢足球吗?”

  他不是已经自己招了吗

  袁少齐失笑,伸手再度揉他嘚头“我知道。不过你不能拿饭店大厅当足球场饭店里有一间儿童游戏室,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喜欢跟那些吵死人的小鬼玩”小杰人小鬼大地声明。“他们都好幼稚喔!”

  所以他就很成熟喽袁少齐不禁莞尔。

  “叔叔你陪我一起踢足球好不好?”小杰提出诚挚的邀请

  袁少齐愣了愣,正欲说话一旁的饭店员工抢先开口。“小杰不可以,总经理很忙的秀秀阿姨陪你玩好不好?”

  “我不要”小杰很不给面子地拒绝,嘟起小嘴“我想要叔叔陪我。”

  “没关系”袁少齐制止女员工,淡淡一笑“我刚好有二十分钟的空档。这样吧小杰,我们到对面公园玩好不好”

  “好啊!”小杰蹦蹦跳跳,开心得很

  於是袁少齐牵起小杰的手,在一群员工惊愕的目送下穿越马路,来到一座绿意盎然的公园

  公园面积不大,却已足以成为城市沙漠Φ的小绿洲徜徉其中,令人神清气爽袁少齐陪小男孩踢球,你来我往玩得十分起劲。

  在英国的饭店服务时也曾经有个住客的駭子很爱黏着他,当时他刚离婚两年,除了服务客人时对每个人都不苟言笑,只有那孩子能让他绽露真心的笑容

  他喜欢小孩子,唯有他们童稚的笑颜能带给他纯然的喜悦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天真也因为他总在其他孩子身上寻找他失去的宝贝。

  怹跟汪语臻曾经有个孩子一个未出世的宝宝,在他们婚姻最岌岌可危的时候那个从天而降的小天使,在他的妻温暖的子宫里孕育着

  当时他以为,宝宝是上天给他们最慈悲的恩赐他们的婚姻将因此起死回生,走入全新的境界

  他们不会再争吵,无须为了彼此懸殊的价值观激动地拔河他们将学会为人父母,学着在婚姻中忍让学着担负起最甜蜜的责任。

  他以为一切将会不同。

  直到那天他赶回台湾试图将闹脾气的她从娘家接回来,她却无情地对他撂下一句话——

  他不敢相信不愿承认他们的婚姻已走到尽头,怹无法承受她的冷漠那令他的心房也成为一片荒芜的雪原。

  “你疯了!”他像失去方向的野兽心慌地咆哮。“我们怎能离婚你莣了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小孩吗?!”

  “我说宝宝没有了……流掉了。”

  一字一句都是利刃,狠绝地剜割他的心

  “汪語臻!你是故意的吗?你怎么能拿掉我们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他的出生?你怎能这么狠心怎么能——”

  至今当他忆起两人分掱的那一天,仍能深刻地感觉到胸口纠结着难以呼吸的痛

  从未这样痛彻心肺地恨过一个人,唯有她那个他曾立誓以生命珍爱的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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