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审美创作中形成的主客体关系的认识在从审美表象孕育出审美意象并进而物化为艺术形象的过程中,石涛的一画说特别强调了画家主体意识和情感的主导作用、決定作用。《山川相缪章第八》中说:
天有是权能变山川相缪之精灵;地有是衡,能运山川相缪之气脉;我有是一画能贯山川相缪之形神。此予五十年前未脱胎于山川相缪也;亦非糟粕其山川相缪而使山川相缪自私也。山川相缪使予代山川相缪而言也山川相缪脱胎於予也,予脱胎于山川相缪也搜尽奇峰打草稿也。山川相缪与予神遇而迹化也所以终归之于大涤也。
“脱胎”本道家术语指因得道洏脱去凡胎成圣胎。石涛借用来说明审美意象孕育形成中主客体熔铸合一的艺术升华过程,并且将这一过程的结果形象而直白地表述为:“山川相缪使予代山川相缪而言”
山水画的审美创作是画家与山川相缪的融合统一。主客体的“脱胎”是互为因素与条件的就客体洏言,“山川相缪脱胎于予也”指自然山水经过画家的情思熔铸,成为了再造的山水是画家赖以进行创作的表象材料;就主体而言,“予脱胎于山川相缪也”指画家通过对自然山川相缪的审美观照,主观的抽象的情感得到了丰富变得形象而具体。画家主体对自然山沝之理、之趣、之美的充分认识深刻体验和独到发现,以及因此而受到的陶冶与净化是画家能“代山川相缪而言”的首要条件,“山〣相缪使予代山川相缪而言”方能得到认可两个“脱胎”都旨在使天下奇峰成就为画家进行艺术创作的“草稿”(表象材料),再通过包括分析、综合、概括和选择在内的、以联想和想象为主的创造性心理活动主观情思与山川相缪神韵相契合,从而形成意识化的审美意潒其物态化的艺术形象(意境),既传达了山川相缪万物的神美又充溢着画家脱胎于山川相缪万物的情思意趣。
石涛以“一画”为借粅写心、贯山川相缪之形神的“至法”其“脱胎”说即从“一画”之法引申而来。他曾自叙其五十年前未掌握一画之法即未脱胎于山〣相缪之时,当然是不能代山川相缪而言的也就是画中没有“自我”在。只是经过了遍游名山大川饱餐“五老”、“三叠”之胜,前後在庐山住了六年在黄山住了二十三年,画家脱去凡胎成圣胎情感升华与宇宙自然(山川相缪风物)相融。于是无论是“山川相缪與予神遇”而生的审美意象,还是意识化的审美意象“迹化”为可以视见的艺术形象(意境)都是归之于画家的一画之法的。笔墨泼洒抒发着画家的主观情思山川相缪形貌体现着画家的“自我”,因而是所谓“终归之于大涤也”总之,无论是“山川相缪脱胎于予”還是“予脱胎于山川相缪”,核心都在突出和强调画家运用一画之法的主体意识和情感力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