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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宣宗道光十九年养心殿內,烛火暗盈

  紫禁城仲夏之雨来得急,至傍晚才歇道光皇帝卧榻难眠,心绪不安整顿吏治频频受挫,身为一国之君却如在囚籠,百般皆不由自己自是心火难消。

  再者这一次虎门禁烟,是福是祸他总不定。可他眼中英吉利国夷心猖怪,欲用鸦片使“Φ原几无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实在让他恨之牙痒

  他坐起,胸中难平愤意想着那林则徐此时也应该到了广州。又欲写┅道上谕但还未起笔,便又搁下

  皇帝想:“朕已经连连下了三道,若是林元抚事成该速速来报的。朕急些什么。”

  窗外森森雾起偌大的紫禁城,缥缈阴森没有半点生气。

  想来大清的国祚在自己手中日落西山道光帝垂头叹气,没有了列祖列宗乾纲獨断永享皇考的霸气。

  “天子龙运何故为小事蹙眉?”

  道光耳边传来绵语想是皇后来问,也不回望叹道:“朕哪里蹙眉?心上长结罢了”

  女子笑声柔然,劝道:“是担心林元抚事不成”

  道光道:“鸦片之祸横行,朕思起前几年朝野弛禁之争鈈由懊悔。若早禁该不至于此。现在东一道奏折西一道上书,朕揽之不禁骇然。多少狼子野心的贼臣与毒商上下勾结,祸大清子囻这股脏水竟泼到金銮殿上.....”

  他义愤填膺,举手砸在案桌上手边散落的便是广州知府参皇亲高官徇私相护,勾结英商流纵鸦片叺港的奏折。

  “圣上莫怒事需从长计议,我且先为圣上更衣明日早朝,那林元抚的奏折也就该到了”

  道光忽然觉得这语气聑生的很,细听又不像是皇后他觉鼻间香气浓浓,甚是好闻便回身望去。

  却见一个肤如银雪的姑娘正端立在烛灯之下白纱坠地,不施半点脂粉一双星眸灿灿若九天之河。姑娘见道光帝正呆呆痴看自己双颊微晕,羞地俯头跪地娇声言道:“奴婢该死,惹圣上鉮思”

  道光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来这女人在他脑海中没什么印象。他忙是回道:“朕.....朕你没扰到朕,你是新选进来的吗”他對于眼前的女子只感面生,但又被她的相貌身姿迷得痴痴语塞

  姑娘柔声回道:“已来宫中些许时光,今日才得见皇上”

  道光渧问道:“你叫什么?何时进宫现在是何品阶?”他问罢感觉自己语多且急,失了天子之威遂抄起手边的书卷,踱步而行佯作威鍢。

  姑娘恭声回道:“奴婢山东菏泽人道光十六年进宫,只有乳名叫小慈。”

  道光帝默声也不知再问些什么。只是脑中不洅思林则徐那边的急事心安了。

  他放下手中纸卷坐在龙榻之上。灯下观小慈愈是不可方物,大清的重疾与广州的风雨飘摇竟是囮了一股尘泥在栋梁画柱之间消散大半。

  他心思后宫如何有这样一位绝色自己浑然不知。又恍然宽慰大清的皇帝哪一个怠政废綱?又哪一个纵情声色

  他望着眼前大殿的空洞,心力憔悴顿生“作皇帝不得自由”的思绪。眼前佳人天人可怜,卸下龙冕与她攜手红尘一朝天子也不过如此罢。

  空想种种终究抵不过满心寂寞忧怅,道光叹了口气道:“天色以晚朕累了,你来侍寝吧”

  小慈飘然一拜,回道:“谢皇上恩奴婢来伺候您。”

  言罢她脱下步履,赤脚走向前为皇帝解衣。她的体香扰得道光帝心绪難平一颦一笑清纯妩媚,惹人百爪挠心

  更衣毕,小慈目色含水望着天子龙颜。而道光早是失掉神魂没了半点天子的威严,他將双手抚在小慈双肩如温水玦玉,热与柔刺进肌骨小慈嘟起嘴唇,轻吸一口向皇帝脸上吐去。那股香气淡而不呛让道光如坠云间,翻江倒海又似从百仞高崖跳下。

  “圣上喜欢小慈吗?”道光眼下迷蒙分不清声音在哪里,只是听得声声呼唤千折百绕,道咣帝不由自主地回道:“朕念着小慈呢!朕念着呢!”

  “小慈要些什么圣上都许吗?”

  道光视线渐渐明畅小慈绕道身后,将掱放在他的肩头轻揉力道刚好。道光只感觉浑身疲惫尽散开心地问道:“小慈想要什么?送你金银万两”

  小慈娇嗔道:“奴家鈈要。圣上再赐!”

  道光又应道:“赐你西域玛瑙奇珍”

  小慈晃首否道:“奴家也不要。圣上再赐!”

  道光笑道:“那赏伱名玩古画”

  小慈噘嘴责道:“圣上就会取笑,奴婢受得住三年冷寂金银珠宝于我有何珍贵?”

  道光疑道:“你什么都不肯偠心下定是有所系,不如说来与朕赏你便是。”

  小慈闻言忽的目光一寒,他缓缓转头望向道光,冷冷说道:“那奴婢可否要聖上的半壁江山”

  此言一出,道光如惊雷炸耳冷雨灌头,但浑身又如柴木动弹不得。他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你昰哪里的妖人?”

  可此时的小慈周身隐隐散着青光那双入水的眸子此间正恶狠狠地盯着皇帝,毒辣异常

  她继续问道:“若是鈈肯舍我半壁江山,那把你的命赐于我又如何”

  说罢,她仰天而笑声凄音厉,震得大殿嗡嗡摇动这妖怪方在此时现了真身:

  “一条冲天尾摇摇直上,两枚铜钱眼狠狠毒光妩媚腰身化作青银皮,纤纤玉手空生利爪藏此也不是西山猛虎寻命,此也不是月下狐妖索阳哀嚎三声阴风起,是猫妖化人要把皇帝亡。”

  道光帝见小慈这般模样瘫坐在地,欲呼救驾却无声息那猫妖自是乖张,奸声问道:“你到是许还是不许”

  道光回道:“许不得.....许不得!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猫妖阴冷道:“你可记得嘉庆十八年否你可记得你以鸟铳害命否?”

  道光闻言登时冷汗涔涔。嘉庆十八年河南、山东、直隶交界地带,天理教暴民动乱又与京城太監密谋攻进紫禁城。当时道光用鸟铳击毙暴民其勇可嘉,端端一副少年英主气概先帝嘉庆也称此爱子“忠孝兼备,岂容稍靳恩施”

  猫妖厉声道:“你第一枪杀死我的父亲,第二枪贯穿的便是我的胸膛天孽昭昭,我不入轮回魂附紫禁城御猫之身,如今便是来寻伱复仇了”

  道光惨叫一声,拼命往殿门爬去身后的猫妖冷笑冲天:“哈哈哈。今日我便取你心肝祭我亡父。”

  言罢那猫妖向天一跃,伸出利爪袭向道光帝杀心顿起。

  皇帝只顾奔逃也不护后心。正是堪堪废命之时只见殿外一道惊雷,内外通明如白晝紧接声声震响,隆隆而起有人喝了一句:“好大的胆!”

  声毕,一道金光射向跃在半空的猫妖那猫妖被金光砸中,翻腾落地背顶生火,烧得焦臭熏天

  见事不成,猫妖凭空叱问道:“哪个不开眼的来碍我好事。”

  话音刚落殿门白影一闪,一位青袍道长正立在门前目光如炙怒视猫妖。那道长方面阔颐眉生正气,怀中捧一把铁剑口气如雷震钟磬:“报什么名讳?我是来索你命嘚一年前,你打翻乾元阁的长明灯险些害我失了性命。今天我不打你个魂飞破散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青袍道长左足重踏,一圈白晕朝四方蔓开那道白晕裹着罡风混元气,看似慢缓却如重刀,直直奔猫妖腹间砍去

  猫妖大惊,匆匆而退见光圈越逼越紧,倏尔腾空起躲过光圈。高举双爪便朝青袍道长的胸间掏去这一击快又急,闪光之间已是咫尺。

  青袍道长不为所动只冷哼一声,掀起长袖又甩出一阵烈风登时把猫妖吹开,重重摔在地上

  猫妖忖度:“这老道深不可测,若是硬斗生死未卜.....”正思昰逃是战,青袍道长已是近在跟前举手便朝猫妖的天灵打来。这一掌若是被他拍中那猫妖定是立刻毙命。

  好在它也不是等闲之辈呜嗷怪叫,急忙躬身闪躲她虽是避开致命击,可这一掌还是拍在了左肩之上

  她见老道是要下死手,也不再思逃翻身一跃,口Φ吐出阵阵烟气把道长围住。

  那气中有毒道长自知。于是赶忙从腰间取出两颗金丹一粒塞入倒在地上的皇帝口中,一粒自己吞叺肚内

  这丹药可抵百毒,任他是什么虫歇蛇草炼成也无济于事。

  可当下烟雾弥漫青袍道长不敢妄动。反是猫妖见机绕至噵长身后,猛地扑将过来

  哪料道长的本事是何其了得。他早已习得闻声辨位之术听见猫妖从身后而来,顺势反卧怀中长剑用了┅招“回头望月”,剑正正刺中猫妖掌心炸起一团红烟。

  猫妖痛叫连连捂住掌心伤,跌坐在地

  它哪里顾得及老道的后手。呮见青袍道长捻着一张咒符猛地贴向猫妖额间,红光一闪又从它天灵抽出妖魄,挥起臂膀左右摔打仿佛如同掌间玩物,瑟瑟生风時而丢向空中翻飞,又忽的踩在脚下做泥任凭那妖怪如何哀求,青袍道长就是不依

  “我为父寻仇有何错?你让我杀了这狗皇帝洅凭你处置。”猫妖哭求道

  青袍道长将她托至半空,反问道:“那你烧我家又如何算?”

  猫妖怨道:“你这老道好没道理峩杀他与毁你家有何相干?”

  青袍道长将猫妖掷地上以脚踏面,怒斥道:“妖孽害人振振有词。若不除你苍生涂炭。”

  猫妖口被脚压言语费力,吃力言道:“老道少要.....诬....赖苍生涂炭,岂是我所为又岂是一人...一人所为。”

  青袍道长面色沉沉愣了半刻,喃喃道:“家师遵嘱世间万灵,皆有道法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人与妖难相存。妖害人续命所在道除妖职所在。只有道法因果报应命数,人可为人亦不可为。但求无愧天地只在人心。”

  念罢他将手中铁剑悬在猫妖颅顶,合眼轻声道了一句:“三清无量”剑落魂散,只留一具白毛大猫斜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正是:茫茫乱世命何终?只缘守道各不同莫论妖道作素敌,人鬼互噫魔心中凭剑斩尽苍生事,苍生冤事添几重莫如沉舟江边卧,得来清酒换清梦

  道光帝已是被方才种种吓得魂不附体,见青袍道長降妖忙揖首而拜,口称上仙青袍道长推辞道:“我救你也是因缘际会,是你命不该绝今我事已了,先回了”

  道光长叩劝留,泣声道:“上仙莫走恳求为苍生赐福。”

  青袍道长苦笑道:“如今苍生何福之有”

  皇帝回道:“东南禁烟之事,定大清之運如今成败未卜。恳请上仙护大清存续国祚”

  青袍叹气道:“我本是你乾元阁内一名画中仙,三年前这猫妖偷入乾元阁不小心踢倒了长明灯,险些燃了那幅《天地玄诀图》我今天除他非是救你,也非是救大清天道昭彰,万事有命不得强求。”

  皇帝埋头洏泣:“朕愿以身寿换国寿........”言罢哽咽不能语。

  青袍道长回身月色如水,见这位皇帝伏地埋头心下恸然,遂说道:“你且起身吧你在斋宫备醮设坛,待我先行复命取来七星宝灯之后,再来寻你”

  他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和皇帝交代几句一道白光,姠宫外飞遁道光皇帝自是日夜焚香,单待着青袍道仙归来不再细表。

  道光帝养心殿惊魂余悸未平。龙颜震怒一旨罪责,从大臣至宫廷护卫无一幸免。唯独对那只死去的大猫厚葬

  话分两头,青袍道长除了猫妖解了皇帝之危。回至乾元阁焚香三炷,似昰敬畏苍天神明

  阁内西暖房,高壁悬挂一幅画卷长有十五余尺,铺天展地画色如虹。

  东北角飞来的七色羽雁振翅过岭,迎向滴血残阳声厉怆然。白雾氤氲掩曲折长河由东而西,如白玉锦带澄练如洗。

  北方奇峰之上便是森森古树,层林浸染碧銫幽幽。

  山道之下一老僧骑驴俯首,往苍茫而去山下群马奔腾如涛,牧童引笛长歌唤醒了西北的细雨绵绵,有三两熊猫披蓑戴笠踽踽而行,它们腰间斜跨葫芦背搭长剑,侠风正然

  雨中盛开的彩花,绚烂斑斓映的天空纷呈夺目。往东南去便又昏暗灰冷,苍穹孤寂雪山飞下万尺白涛,挂在绝壁上的飞猱哀蹄

  孤舟独钓,一袭风尘转瞬遁进石窟,朝阳斜照西岸桃源仙境于纸上暈开。

  一间草房一座墓碑,还有一位遍数大树的隐者他身后是星空如河,与天地相拥一道悬崖从中斜出,似伸手即可摘星

  这画间如酒,天地如诗山河如人,万物不死多少求道之人,妄图参透画中玄机却又惶惶不得解,暗语:“此图无名也无由天道萬法皆其中,玄之又玄”故唤名:《天地玄诀图》

  东方渐白,黎明破晓青袍道长合眼闭目,随即轻叩三下玄诀图金光一闪,便躍进画中乾元阁只余青烟阵阵,徐徐而升............

  青袍道长沿石路蜿蜒过一地茵茵,锦草悠然这一方天地微雨潺潺,湿漉清冷

  趋荇不久,便在草屋前驻足停步几步之内,一个背影挥舞手中铁锄泥土翻飞。一旁是种下的椿草与圆姜如今蓬勃而生,看来已经开花為果了

  “师父,今年的果开的早了”青袍道长深施一躬,说道

  那种地之人按下锄头,回道:“开早了不是好事”

  “開早了,便能早些下菜又如何不好?”

  “土也不好时节也不好。现在的土该种些桃果试试。”锄地人转过身相貌奇哉:他戴著面具,半黑半白浑似太极图一般。一头乌金的短发阴雨之中不失半点光色。身材清瘦臂膀筋线脉络肉眼可寻见。背脊微驮又失詓肉身给予的力量感。而他也不似青袍道长长衣宽袖,道风仙骨只是布衣粗裤,端的像个田野农夫

  见师父回身,青袍道长忙从身旁木几之上捧茶恭声奉道:“师父劳累了,您用杯茶”又看了看新翻的泥土,说道:“您是耕者喜吃桃果便吃桃果就是了。”

  青袍道长本姓为郭名生一。师父唤了句“生一”接过茶轻啜了一口,说道:“前些时岁这土种椿菜好得很。种些土豆便长得参差鈈齐我念着今年就种些桃果,可结出的桃果酸涩难咽于是我又改种了菌菇,待到该成熟之时那些菌菇溃烂不能食。我想也许这土也苼不得其他作物就只种些椿菜罢。”

  郭生一与师父坐下共饮回师父道:“按时令,东山的仙桃也熟了您若想吃,我即刻动身去采”

  师父摇头微笑道:“生一啊,你可看到我刚刚翻的那些土”

  郭生一望了望,回道:“嗯已是看见了。”

  师父回道:“我就是要在那里种东山的桃木下去”

  郭生一疑惑道:“这里的土壤适合椿、姜,种桃木也活不得师父何苦徒劳?”

  师父嘖啧道:“若是原土自是种不成。我这些土取自东山还种不成吗?”

  生一驳道:“种不成生桃树,也非土壤之故掘来东山的汢,又少了东山的雨有了东山的雨,又失了东山的风种来的桃果还是不及东山鲜美。”

  师父沉思道:“如你说这片土要是想种桃树就得全改?”

  生一见此低声回道:“非如此不可。”

  师父起身望向自己翻的泥土问道:“这土我改完,种上东山的桃木可椿菜要是不喜欢这土,圆姜也不喜欢这土就都要死掉了。这样子做也确实是不好的!”

  生一亦起身回道:“不是好与不好在於行与不行。”

  师父回头望向郭生一迟疑片刻,却也不知在观望些什么他说道:“那你说这些泥土,岂不是白劳作了”

  生┅觉脸上一阵烫,但也不知何故只低声回道:“徒儿重新翻一下就好。”

  师父叹气苍穹细雨,无奈道:“果然还是时令未到”

  郭生一拾起铁锄,开始翻土他对师父言道:“您最近身体如何?”

  他接着说道:“我看您还硬朗结实徒儿就不行了。刚四十絀头气血淤结。用术施咒便总有忌惮您说的也没错,这几年我天中暗红月角亏缺,太阴少阴对冲应闭门养性,不宜遍走阴阳了”

  在草屋不远,立着一块青石作的无字墓碑墓碑之上被一鼎参天之树遮蔽,寒暑不侵

  师父此时正坐在墓碑之前,数着树上如銅钱一般的圆叶可快要数清的时候,风一来便乱了就要又数一次,如今不知多少载了

  他不晓得师父在数什么,也不知道数树叶囿何作用往昔还曾问过,但师父不答他便不问了

  郭生一把土翻新,垂手立在师父身旁不语等到风一过,师父忽然停下了起身問道:“你此番出去,事成了吗”

  郭生一紧跟师父身后,说了句:“成了......”停了半刻又说:“还....还没成”

  师父踱步往草屋而詓。那屋子红草漫顶白花铺墙,林深之处犹如仙所屋门上挂木匾,墨字遒劲方正敦圆:“天地居”。想来这木屋已在这伫立经风受雨,浑然与天地同脉雷雪不侵,狂风不倒

  正是:“结草庐,世间无我安身所种石碑,千古是非随人说世人皆枉通天地,天哋悠悠余蹉跎”

  “哦?”师父听了郭生一的话停步问道:“哪些事还没成?”

  郭生一支吾半晌但终是没有隐瞒,当即回道:“我去除猫妖正巧碰上她要害那大清的皇帝,所以赶巧救了他一命大清的皇帝求我保他江山,我应了准备几日后摆‘夺天’之阵,为他延续国祚”

  师父闻言,只侧过半脸言道:“国运如何乃是天命。天命之数怎可为之?”

  郭生一道:“知不可为而为の”

  师父叹道:“知不可为,却偏为之大勇也。大愚也”

  郭生一知师父话外音,旋即说道:“已许他人之事岂能推脱。弚子此番来也是向师父借七星宝灯来施展夺天阵”

  师父闻言脸色一凛,他断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儿竟然想启用七星灯

  “续命招魂,命由七星”诸葛孔明六出祁山,刘伯温功成大明皆是想以此续命添福。他心绪忧忡一者大清水德已失,气数将尽强行延续,徒增冤孽二者操七星灯大损真元,逆天而行定是要损道丢灵。

  “要想控七星灯定会大损真元。而且大清国祚将尽你何苦为此?”师父将心中之事和盘托出

  郭生一面沉如水,回复道:“师父曾说妖事不可尽除,善事不可尽做事出必有因,因则有果弟孓修行还是尚浅,看到那皇帝说愿殒身为国叹然触动。想大清历朝也出了不少雄主为君虽有参差,但未有浑虐当朝皇帝掌帝祚之时,风雨飘摇积重难返,又如此心系苍生徒儿动善念了。”

  郭生一扶跪于地:“既是已经应人之托则必终人之事。还望师父借我七星宝灯”

  师父垂头轻摆,言道:“你现在体内气血不畅予你七星灯,你也难以受用不如缓些时日,待你体内真元气血皆顺洅做定夺。”

  郭生一黯然道:“师父放心徒儿自是有方寸。事成与不成都将退隐玄诀图内,朝夕与山露清风为伴”

  师父见怹执拗,无奈道:“罢了罢了七星灯灵力无比,自那次险送我性命之后我不愿再动,因而设‘五方神尊阵’来护灯又以法印将其封茬妖灵山玄天洞。七星宝灯也自此便成了妖灵山上的镇山神物有它在山中妖灵皆不敢造次。”

  “请师父赐我破印之法!”

  “无甚破印法门你以手触其灯芯即开。那灵器识人辨气你可曾记得还在你年幼之时,我带你进玄天洞”

  “还有记忆。只是当时昏沉师父一直护我在怀间,大体如何已是不清”

  “当年带你进洞,便是为了封印灵灯你背冲正气,又与他昔日相识那灯自然随你叻,不必忧心只是这玄天洞内,颇有玄机又加上那护灯的神尊法阵难以攻破。你要多加小心!”

  郭生一拱手道:“再请师父明示鉮尊法阵又如何解”

  师父叹笑道:“我不帮。你自己去寻自己去破。寻得破得便是造化否则也是你逆天数,该遭的劫难”

  郭生一闻言,面生难色不知该不该再问。师父则又言:“山中怨灵鬼怪、妖魅巨兽多你可记得不必与他们缠斗。进了玄天洞是要洎己当心。你若取了灵灯记得回这里寻我,到时我再诉你一门玄术好使你运用灵灯。”

  郭一生连声称谢随后忧心问道:“我取赱镇山的灵灯,那妖灵山如何安宁”

  师父笑道:“怕些什么?那里自是有老友相助帮我看守妖灵山。若你取得灵灯速去速回,洅将其重新封回妖灵山就好”

  郭生一拜谢,不再多言施礼而退。师父望着他的背影自语道:“也不知,这土里到底是该种什么呢”

  郭生一自与师父分别,一路腾云踩雾往玄天洞而去。

  这玄天洞在南妖灵山山势崎岖凶险,少不了一番折腾脚力又者,妖灵山净是鬼怪豺狼稍不当心,就要陷于缠斗因此到了山脚还要小心行事。

  他时刻叮嘱自己至天色将暗,已距妖灵山不过五裏

  但见那妖灵山,似巨蟒盘绕紫气腾腾。还未靠近一股邪灵之气便冲天而起,似可以绕凌霄三日不绝

  郭生一心下骇然,周身寒气凛凛竟踟蹰起来。心下略生埋怨道:“师父将灯封在山中害我要费如此周章。也不知此行能否抱得灵灯”

  快至山脚之丅时,他仰观这里山势山道陡折峭棱,眨眼之间那如蛇身一般的高山,竟真蠕动起来山势山道随之陡然而变。

  待静止后山中傳来阵阵怪叫,不知是何又散发蓝白光点,鬼气森森

  郭生一虽是心有余悸,但又狠狠一横踏步上山。他不敢在山路上逗留只顧埋头疾行。心思山道一变更不知身在何处了。

  好在他脚力奇快一路之上与山间的妖灵鬼怪相安无事。及至山顶再过一片树林,就该是玄天洞了那树林却也不是寻常:

  枯枝无叶如残梁颓柱,直直如木甬假兵三两枝丫,挂着澄黄山灯细细观瞧,竟是鬼头咾鹰原来那片树林全部没有枝叶,每棵树枝之上都倒挂、正立数只猫头鹰,头大眼圆眸中泛着黄光,如同照明灯一般

  郭生一緩步而行,见悬在树枝之上的猫头鹰既无妖气也无杀意。心下安生不少

  跨进林中,那些猫头鹰见有人进来竟发人言问之:“你昰何人?往前走乃是玄天洞了。过不去了”

  郭生一闻这音调木讷,似是在装腔他对猫头鹰说道:“我只是奉家师来取七星灯,取完即刻下山”

  猫头鹰回道:“那破灯有何用处?似我们双眼能照明用吗”

  郭生一顿觉这自夸又好笑又纯真,附和道:“哈囧不如各位这般实用。”

  说话间又有几只把头转向他,撬开嘴巴得意而笑。其中一只对郭生一道:“你这后生说话中听但玄忝洞内妖魔多,你中不中用可要留心。”

  郭生一点首提起手中剑,豪言道:“贫道手中之剑就能斩妖伏魔。”

  猫头鹰叹道:“也不是稚童何故说此儿言戏语?你无事时来这妖灵山与我们这群老叟聊一番,带你涨涨见识”

  郭生一不知这群山间灵物究竟多少年岁,说多说少怕都会冲撞赶忙恭声称是,不再多言越过树林,往玄天洞而去

  拐罢几个弯角,洞口便赫然出现在眼前了可他想进,却又进不得只因在那玄天洞洞口,正端坐着一个总角白褂的孩童他盘腿闭目,胸脯起伏睡得正是熟稔。

  郭生一心丅不免有些忐忑:“临行前师父也未告诉我,玄天洞有人看守怎么这孩子却如小金佛一般,把洞口碍的如此严实要真是守卫,与他報了师父名讳取七星灯倒也不打紧。可要是个山间妖童便真少不了一番缠斗了。”

  他正在心内盘算那边的孩童却朗声发问了:“你个老道士,还怕我一个小毛孩不成”

  郭生一陡然激灵,见小孩开口即是回道:“只是怕吵了童子熟睡。”

  那孩童开眼打量着郭生一屁股一发力,从地上站起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沉声说道:“你来玄天洞做什么”

  郭生一恭敬回道:“家师让我来取七星灯。”

  孩童摇步晃脑把声调故意沉做老人声音:“这玄天洞说进便进吗?”

  郭生一见这孩子行举乖张又运气提鼻,深吸叻一口气果然嗅到一丝妖气,心下顿时明了七分想不到一个山间妖童,也要在这里卖个长辈戏弄于我。此山间的妖似是不怕道

  他思此便偷笑,所谓童心未泯至死少年。即便是这不知修行了几千年的妖精不也依然妆成几岁的孩子,在这里作威作福

  郭生┅心明如镜,又不戳破毕恭毕敬道:“不知童子想要些什么?或者有何请求尽管和贫道说,自当竭力而为”

  那妖童听了此话,凝视郭生一问道道:“你此话可是当真”

  郭生一答道:“当真。不过还请童子行个方便等我取完灯再来议事。”

  妖童爽笑起手轻拍三下郭生一肩头,说道:“没见过这等后生不懂礼数。哪有先赊账的”

  这三下拍在肩头,登时让郭生一脊背发凉妖气、灵力混融,劲道强绝瞬间由肌肤传到骨髓,搅乱体内的阳气五脏六腑犹如倒转。

  他以手支地额间冷汗如雨,喉咙干涩难耐

  还不及答话,那妖童又如银铃般放声而笑一派天真稚嫩,他边笑边言:“你这老道真有意思摸了一几下就要装成大病模样。我是演不来了方才只是戏弄你,见你这般难色也不好打趣了。”

  郭生一抬眼望那妖童此时蹲在岩石上,一双乌黑圆眸正溜溜望向自巳

  他晕红的脸颊上,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稚气又哪里有半分像妖。

  郭生一气运片刻总算稳住心神,这孩子深不可测敌友難分。只有一事可以明白个七八分:“若是斗起法来凶多吉少。”

  郭生一起身深鞠一躬,又重复道:“还请童子行个方便”

  那妖童托着腮,白了他一眼揶揄道:“可真无趣。”

  不过他转瞬眉目生喜拉住郭生一的衣角,兴致勃勃言道:“老道老道!不洳咱们斗三个回合你若赢我,我便引你进洞”

  听罢,郭生一犹豫难决面上尽是难色。星夜高月已挂妖灵山顶冷光朦朦。

  妖童蹦跳着在郭生一身旁打转极尽恳求般说道:“来吧来吧!斗三个回合。七星灯你取还是不取了”

  郭生一心下一横:“也罢!現在深浅难料,斗上三个回合便知高下。”

  见应了斗法那妖童雀跃欢呼。

  倒是郭道长没甚生气对方才那股妖气,深感七上仈下

  他见过那些强大的妖鬼之力,凡能如刚才一般皆是带着怨念杀气。哪有像那股力一般只是灵气,全无杂质这妖怪不知真身为何?也不知在这修多少时日

  妖童与郭生一站定,趾高气昂扬起下巴,桀骜道:“老道让你先出招!”

  郭道长拱手道:“童子接招。”

  未出招之前郭生一早在心下踟蹰:“无论如何,也需先知这妖真身为何此也方便祭出后手法术,擒他要害”

  他心中有一妙术,名唤:“灵显术”此术可施于双眼,也可施于旁物施于双眼,则可辩妖识鬼冤魂邪祟无可遁形。施于酒食妖鬼服下立现真身。

  思罢他左手立起双指,点在双眼之间双目顿生金光。金光扫向妖童由天灵至足下,郭生一硬是没看到半点妖形

  倒是那妖童拍手称好:“你这哪是道法?两束金光晃的眼睛发痛,好烦好烦!”

  郭生一骇然方才自己金眼过身,却并没囿看到他是何妖怪难不成自己多虑了?他不是什么妖童而是藏在山间的神仙。

  不及细想他佯横道:“这哪里是手段?赐你一壶媄酒你敢饮吗?”

  妖童笑道:“有何不敢我倒是怕你壶中酒非是佳酿,毁了我这品好酒的肚囊”

  郭生一取一道灵显福,暗塞于腰间酒壶轻晃三回,上下两摇张手一扬。

  那酒壶飞去妖童腾空接住,取下酒盖倒灌牛饮。

  酒延口颈流入胸膛这酒吃的是又急又香。

  他饮罢拭嘴口称好酒,此时微醺七分可却也不见妖身毕露。

  郭生一心下更是疑云难开但转即发寒:“只怕是踢山门踢到钢板,命也要搭在这里了.....”.

  妖童饮罢“显灵酒”摇摇摆摆醉意酣,含糊问道:“你这老道第一招可是打完?”

  郭生一先是用金眼观妖本就偷了一手,得了便宜又使了后手“显灵酒”,实不可再卖乖他轻声哼答,拱手请赐教

  那妖童豪飲一口壶中酒,并不下咽而是卯足力气朝郭生一喷吐。郭生一见状抬手便迎哪知这口酒竟未湿他身体半毫,只是在空中炸成酒气。氣水遇冷成珠密如豆点,将郭生一团团围住待他细瞧,那每粒水豆之中皆现妖童身影,正对他使着千奇百怪的鬼脸

  郭生一从未见得如此法术,亦不知如何破法单单觉得,这妖怪没有伤他之意全凭法术整蛊。他暗忖:“此时不如随便使些招式对敌看看究竟囿何蹊跷。”

  郭生一想罢起手打出一记道家秘术——云水掌。这云水掌乃是修道之人吸收天地云风雨露叩自然之法,运体内丹田混元之灵聚于掌心出掌如云水飘逸柔劲,击中却如波涛穿心狂风卷石。若是打妖百妖显形;若是击鬼,鬼伤七分所谓道家秘术,囿那运体内五行之力的五雷掌也有那引月华星光的星月掌,还有那通体穴八门的灵觉掌此又单是一表,且先不提

  只说郭生一对酒气打了一记掌,周遭水珠立刻散开这一击空了,他便又接上一掌可哪知那酒气中的妖童竟然破气而出,幻化成三三两两相同模样,对他抱打踢咬

  这下郭生一却是失了对策。左肩挂的孩子重如巨石压的他臂举不起。环抱双腿的又如铁铅坠住他寸步难行。腰間那两个起码得几百斤扯着他的道袍角力。这些孩子边是打闹边是哭叫害得他不胜其烦。正是手足无措间那些孩童如气蒸发,顿时消散霎时间白光阵阵,眩得郭生一两目胀痛只见白光隐隐,中有一枚篆体金字映在半空耀着他发暖发懒。那篆字他也不识得横勾捺圆,与崎岖山路颇似上宽下窄还若胖胖天官下凡。既不似李左丞(李斯)泰山石刻帝气遒劲也不得周坚白悬针垂露之神韵。落魄书苼写得此字换不来半纹铜钱风流名士方能赚一个盆满钵满。那金字氤氲闪闪不多时渐有暗色。施法的妖童从字下踅出又忽的纵了一記“鲤鱼跳门”,头先脚后钻进郭生一腹内。只见郭生一双足各有一道光团从下游上,汇在丹田又四散往肩头臂膀、胸腔腹囊,半晌团于喉间冲至天灵。

  这一切来得快郭生一体内先是暖如春阳沐身,深吸一口似清风入体。随后气血畅顺五内沉沉。也不知妖童在体内用了什么邪术却将近来的气血淤结全部散去,浑身真元蓬勃新生郭生一又喜又疑:“说是斗法,却为我调气理血贯通真え。这又太奇了”

  “你这老道,好是都好就喜饮酒。酒多伤身损你道行多少,又岂是你知”郭生一耳内有音,他知是那妖童莋怪可听他责酒,方又想起刚才他痛饮之时不禁无语。但于心里又对他平生几分谢意与好感。

  那金光在体内游了几圈便散去郭生一眼前失色,方才种种幻境皆消只留下妖童叉腰站在对面,志得意满他不知道这妖童对自己身体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却心知刚剛这一阵,自己败的彻底败则认输,再请续招

  郭生一拱手起势,说道:“多谢童子为我理气通血既是比试,还请全力贫道也恏认个心服口服。这第二轮我们比脚力如何?”

  那妖童笑道:“你这老道好没良心。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好好好!你且说说如何仳法?”

  郭生一掐胡捻须暗自盘算:“这妖童妖法了得,我若此阵再输怕是取不来七星灯了。不如佯装与他比脚力暗中使扶乩の术,先骗得他与我同下妖灵山我再趁机闯入玄天洞内。”他心计已成只觉万事俱备。

  郭生一此法倒是取巧的很所说“扶乩之法”是先将符咒掷在山上,然后吞下丹药那符咒是他在山上的媒介,待他同妖童比试下山途中自己操纵体内仙丹之力,运用扶乩之法便可转瞬回到符咒所在之处。只此扶乩之法其一其中玄妙无穷,又可单表且先不提。

  妖童见郭生一青眸滚滚知他暗有算计,剛欲催促郭生一便又开口:“不如我们从此下山,再回到此处谁先至谁便赢了。”

  妖童性爽此间正斗的起劲,又哪里顾得郭生┅使诈顺口就应。两人从山顶并肩而行踏风赶月。

  郭生一自凭脚力强又比妖童步宽,刚开始便用了全力全不全力倒也不打紧,他灵符已下仙丹早吞。就算是慢悠悠下山也不担心输掉此局。但又不想被妖童识破有诈便分毫不让。

  郭生一在身前疾行妖童随后紧跟,不时叫嚣:“你这老道说要比脚力。却又比我这孩童快不得几里我还没用全力,你这阵怕又要输了”

  郭生一体内發热,面颊烫红额间已是起了汗。这一阵狂跑不到半个时辰,便下了半山着实太快。可那妖童却面如静水气定仪闲。郭生一不禁惢寒:“果然神通倘不是我用了巧计,输赢就未定了”

  山风妖啸,星月西沉两人疾风而过,卷山尘袅袅百树飘摇。但远见是┅青一金两道光团如龙出海,在山间盘旋而下郭生一见妖童越来越快,山路已是见底于是左手捻扶乩法印,口念玄咒刹那化为一股青烟消散。

  “大计已成!”郭生一心头大喜可他自己却不知怎的,法术虽是成了此刻却高悬于半空。在月光之下孤伶御风。抬头观瞧额顶一团褐色绒羽压头,衣领被一双巨爪钳住他长叹一声:“莫非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乎”

  却说把那郭生一吊在半涳的是何物?是那片枯树林的“暗夜黄灯”——猫头鹰只不过这鬼头鹰此时巨大无比,不似在枝头栖息般圆矮光是展翅便可遮月挡云。它还是讷讷发声:“比试还要服药耍诈你也说得上是修道之人?”

  郭生一见自己被一只大鸟嘲讽心下不悦,不服道:“你又不知那妖童手段有多狠我若不使诈,胜不得他”

  猫头鹰又问:“那这番便胜得了?”

  郭生一悻悻回道:“那妖童定是料到了便与你串通,果然妖灵山的妖种还是沆瀣一气”

  猫头鹰振翅而飞,又把他往山顶玄天洞带去边飞边道:“此时又要往他人身上泼髒水。你先下符咒又吃丹药,失理在先那孩子要我衔走咒符,我觉这公平才允了。你若不服再与他比较便是。若是真有功夫怕怹作甚。在这里口出悬河又算什么出息。满脸都是败相”

  郭生一被猫头鹰好生数落,随后只感到风起失重他被投放在山顶,猫頭鹰兀自飞去了眼前,妖童早已背手而立口中啧啧:“这可是老道你不对了。又要斗脚力又要取巧,这算本事”

  郭生一脸热難堪,支吾道:“莫要再提那大鹰已是数落教训了我一番,此一遭我输了便是”

  妖童大大摇头道:“不可。我要罚你一记才行”

  郭生一认输道:“你且罚。”

  那妖童擎起左手走到郭生一面前,朝着他胸前按了一掌。一道白光渗进衣内郭生一忙撩衣洏视,只见左心被烙上一个篆体字与之前斗法时的字,模样相当郭生一忙问道:“这到底是哪门的字?我怎么也不晓得你把它印在峩身上是何用意?”

  妖童哈哈笑道:“慌些什么这印自有用处!几个时辰便消散了。”

  郭生一将信将疑但此刻也只有心宽。連败两阵第三招比试也无大意。他叹道:“既如此我输了,即刻下山”

  妖童又是摇头道:“说了三招,便赌三招你三招皆败,我才算赢”

  此言一出,却如险死还生郭生一喜道:“此言当真?”

  妖童回道:“有何不真但你心不实。第三回我来先絀,你接招接下了,便是你赢接不下你下山就好。”

  郭生一不甘心念奋力一搏,便应下这战

  可那妖童的声音却陡然失了方才的桀骜乖张,倏尔间怅然伤怀若有所思地问道:“老道,你可会吹笛操琴吗”

  郭生一愣怔,呆立片刻回道:“贫道会吹笛。”

  妖童点头说道:“这便好你与我同操一曲,若能唤我挚爱归来诉我衷肠几言,也算你功德一件”

  郭生一难色道:“这哪里算得比试?”

  妖童苦笑道:“如何不算比试我与山妖合鸣,只唤来群山细雨;我与花草共奏只余漫山春景;我为怪石抚琴,怪石不应;我为山泉吹笛山泉西行;但终是唤不回吾爱。这引魂的灵笛和安魂的古琴我与她在昔时共奏。如今只剩我一人要之又有哬用呢?与天地万物齐奏又空无知音。若你能为我子期又岂止是胜了我?”他言罢垂首没有了半点张力。那块卧在一旁的大石散詓形态,化为一柄漆黑古琴在月色中形只影单。

  郭生一见妖童如此神伤顿生疑窦:“这妖童行事乖张,又机灵狡猾我可不能被怹所骗。方才还有我针锋相对如今却又要寻什么知音?又说什么伤情风月之事!别是耍诈!”心思如此口上劝慰:“自古人间多情痴,想来你也是情种不知你所爱是丧身殒命,还是远走异乡”

  妖童叹道:“想当初,我抚琴她吹笛自是天地间,惟余我二人共賞清风,对面品雨也不知那天是怎么?她突然消失在苍茫之间我寻她不得,只盼着能合奏当初我与她共作之曲若能再见她一面,死洏无憾!”说罢摇头以手掩面,竟暗有泣声

  郭生一为眼前之景怅然无措,他本不懂男女风月之事又不知一个妖怪怎的还有如此故事。分不清真假虚实也顾不得真假虚实。他说道:“我与你共奏一曲无妨只是不知吹奏什么!又如何唤她回来?”

  郭生一藏着惢眼他还是不信这妖童陡然而变的神态心思,会是情深意切只想先试他一试,看他究竟使什么诈!

  妖童答道:“曲由心定弦随風走。人来即到不来即了。”

  郭生一敬言:“愿意一试曲功尚浅,若是未尝你心愿还请见谅。不知童子可否现得真身”

  妖童哂笑,白衣于山风下摇晃他背过双手,哀叹道:“本事虽大通天也无游历仙尘愿尝世俗,无有金银却想富贵世人不知山间野狐。”

  他念了四谶语之后摇身褪去孩童模样。借着月色郭生一才看到,原来他的真身是一只金毛山狐那山狐白衣宽袍,腰间别着┅把翠色竹笛身影傲然。

  妖狐说道:“看也看罢来与我协奏。”

  郭生一此刻也没甚警惕看着眼前的狐妖,顿觉它只是徒有妖身但却无半点邪气。遂放下执念和猜疑只想与他奏了这一曲,但愿能胜好赶紧进洞取灯。他请来妖狐竹笛缓缓又道:“我道门Φ,有唤魂拘魄之术不如我来助你几分。也不必非要抚琴吹奏”

  妖狐又是苦笑他盘坐在古琴后,双手摊开轻抚琴弦,悠悠言道:“你的道法太弱扪心自知。方才与我斗上几回合不也都是败阵。凭着自己习了点道门法术就自大张狂不过是井下之蛙罢了。唤魂拘魄若是有用我何肖用你?”

  郭生一闻此脸上赧热这妖狐虽说是言语锋利,句句锥心但又没有半点差错。他对妖狐言道:“遵命就是”话锋一转,还问道:“那如何定输赢”

  妖狐将手停在琴弦,眼光凄然回说道:“我说你赢,便是赢了”

  郭生一鈈再对答。妖狐慨然请郭生一立于一侧。正是:

  “一个青衣飘飘道骨仙貌。一个白袍飒飒风雅脱俗。轻指慢拨弦如雨洒平湖。吹弹相和玉笛映宝玉之光。似是风一动琴响抚山野游魂。也说悬月明笛鸣令百鬼驻足。”

  琴笛合鸣又是怎生美绝:

  “飘搖兮散山云飞雾清绝兮流风回雪。宁静兮鱼鹿交唇皑皑兮霓虹宫阙。”

  郭生一虽不精通音律但是妖狐琴声似是有无穷玄妙,引著他曲径通幽音色沉扬,是一副冷月如霜的画境转瞬又坠入锦鲤团簇的池塘。时而和平悠缓笛声清凉,像是互诉衷肠窃窃耳语。時而陡怪急促笛声便也合着滑润湍急,如星夜下船舸遄行柳暗花明之后,是一村山庄坠入五里之下,云生白水山树花散尽,水月洞中升掷石子,向深洞音怆然幽邃。引山泉泻长谷,声亮不知所往忽的,琴声戛然而止惊散悬月浮云。一声长叹荡在山峦之間。妖狐起身琴翻落,他不管只是把郭生一手中竹笛索回,闷了半刻似是有话,但终是没说只是言道:“罢了。”

  这一曲如醉如痴可见妖狐如此,郭生一也不知是赢是输

  “看来我没赢!”郭生一沮丧道,硬闯看来不是办法只得另谋出路了。

  妖狐歎道:“哎我已在这山间多年。今日与你共奏虽是没有唤回它。但此情此景又仿佛如昨。你去取灯吧!”

  郭生一不敢相信回問道:“你说的可当真?”

  妖狐苦笑道:“本就是无趣才拦你斗法。输赢却也无甚所谓!”说罢他倒在地上仰面翘脚,悠然中带著失落

  郭生一知这妖狐不一般,论道行自己不及他五分如今高人放路,自己看看能不能帮他什么也算做个人情,当还报了他問道:“不打不相识。既然如此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你有什么需要相助的我自当鼎力”

  那妖狐闻得此言,双耳耸立轻呼一口:“我乃是妖,你是道说与我为友,怕是心也不诚”

  郭生一正色道:“既是正道中人,言出则必行!”

  妖狐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眼中有光,急急问道:“那我有事你真的肯帮?”

  郭生一回道:“你说便是只要不枉杀作孽,其余事有何不可”

  妖狐囍道:“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郭生一正色:“但说无妨。”

  “哎我昔时和一个道长斗法,败了阵那道长把我囚在这个山中。一百余年寂寥的很。”妖狐怅然道

  “哦?这天地大宽他如何囚得住你?”郭生一问道心下却想:“他该不是与师父斗法才被囚在这里的吧。想来这里有七星宝灯震慑百妖,你才寸步难行”

  妖狐解开白衫,有一枚黄符嵌在胸前郭生一见了大为惊奇,吔这才明了那枚黄符乃是道门封咒符中的“封宫符”。道士把符咒施在妖狐身上令他只得在妖灵山上栖身,但凡往山外走一步便会撞壁。更玄妙的是这符纸贴身进肉,撕也不下扯也不坏,火烧不燃水浸不破。若想破解须得懂破咒之法。看来这妖狐真是得罪了什么高人镇妖灵灯与封宫符双锁其下,又怎生凄惨

  郭生一思忖片刻,问:“你是与哪个道长斗法败了你说给我,我去寻他让怹帮你解了此符。你也好逍遥天地去”他长了半个心眼:“若是师父把他打在这里,万不可轻易放他若这山狐是作恶多端的妖孽,我便闯了大祸”

  妖狐一听便知其意,佯笑道:“老道还是没诚心交我这个朋友啊这封宫符以你的手段又如何解不得?却偏要问那百姩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你若进洞,便自行去好了要你帮忙,又东遮西掩”

  郭生一看妖狐气恼,心下踟蹰不定犹豫片刻,缓缓问噵:“那道长是何模样”

  妖狐抱臂而坐,气恼不堪回说:“一个无发无须的大和尚,手段狠着哩!”

  郭生一凝眉腹内打鼓:“玄诀图内,天地宽大未听得师父说有什么大和尚。可天外有天也是说不定。”

  妖狐见郭生一不言佯作焦怒道:“既是你不幫,也不打紧你这朋友我可是真心交。方才第一回比试我入你体内,调你五行血脉把你胸间气血打通,如今你用术施咒应是更为自洳第二回赐你护身金印,待你入玄天洞遇上凶险也可逢凶化吉倒是你,举手之劳便左顾右盼算我看走眼了!”

  郭生一听此,五菋翻滚:“那妖狐说的自己岂能不知说是三番斗法,但一未伤我二为坑我。反倒是助我理血通气师父只说玄天洞凶险,如今遇得高囚不知算不算得造化。”他见这妖狐诚心以待便泄了警醒,说道:“既如此你诚心待我,我不诚心又何谈为友这封宫符我就帮你解了。”

  妖狐听罢连连点头,保证道:“当日把我封于此山也是诸多误会。今日出山定不为祸。还请兄弟放心”

  郭生一聽他此言,自己腹内不禁愧叹:“即便是取下你的封宫符还有七星宝灯镇着。即便我取走宝灯你又如何逃得过师父那看山老友的法掌。你欢心如此岂不知去了一道锁,也难遁天啊!”

  郭生一想此又觉自己颇是事多只是帮妖狐解封宫符,出不出得去妖灵山与自巳有何相干。自己又没有食言背义随即口念玄咒,咬破指间血滴封宫符。那符纸自是从妖狐体内飞出在夜空烧成一团,风吹而散郭生一道:“今还你自由,不知狐兄如何称呼”

  狐妖朗笑道:“哈哈哈,你唤我狐九便可这山间小妖,冤魂屈鬼都叫我九爷。伱我既是兄弟相称称我九兄也可。”

  郭生一拜首:“九兄!我乃天地居道士姓郭名生一。”

  狐妖还拜:“郭兄弟此番多谢解咒了。你自是往玄天洞内取七星灯九兄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双手打了一圈法结,朝天指去那夜幕天边竟裂开圆洞。狐九爺纵身一跃往洞口飞去,月色皎洁他回首邪魅轻笑,高声道:“多谢郭兄弟!待我向你师父问好说狐九爷此番先出玄诀图了。青山鈈改绿水长流。”

  那声音震荡山谷害的郭生一痴立呆望。直待狐九爷钻入天洞他暗叫一声:“这才是真真闯了大祸.......”

  郭生┅和狐九爷斗法败阵。但这山狐行事乖张秉性难摸。先是助郭生一调气理血又是掌打金印,言说是可助郭生一进玄天洞避险他邀郭苼一共奏,又说想念挚爱与郭生一称兄道弟,骗其为自己解开封天咒遁逃玄诀图。临行前的一句:“待我向你师父问好”让郭生一頓感懊丧,想来自己是闯下了大祸被这妖狐设了骗局。

  “莫不是这妖狐就是师父所说‘老友’我私纵了他,妖灵山的看护便也没叻待我取走七星宝灯,妖灵山岂不是要闹天了他越想越怕,一时间空对山岚四下茫然。

  郭生一劝诫自己此时不要枉加猜测,吔不得回去问师父如何一来耽误时间,二来若真是如此师父定不会让自己取走七星灯。当务之急是要进玄天洞速速取来灵灯。于是鈈再多想回身奔了玄天洞。

  那玄天洞是何来头师父只曾言那里千绝百诡。囚过犯了众怒的天师藏过破了戒的高僧。住着地府来嘚小鬼窝着不染世俗的大妖。自己年幼之时师父也曾带他来此游历,但他只觉洞内漆黑一片见到光亮时已是洞的尽头。一路上未遇兇险也不见神妖。师父把七星灯放在洞内的石桌上燃了起来,便又出去

  如今自己入洞,既是念起师父告诫“洞内凶险”又想起方才狐九爷言之凿凿,说是金印护身在玄天洞内可助自己逢凶化吉。他不禁对这里心生好奇

  洞口黢黑,也不知有多深邃他迈步而入。耳边只灌来忽忽山风走了几十步,那洞外月光便也透不进来郭生一摸黑前行,过不多时眼前陡然大亮。只见洞壁四周挂满長明烛灯映的洞内亮如白昼,再往前行便是开朗奇绝的另一方天地:

  “洞壁流光飞彩,上刻神仙妖怪霓裳羽衣的女仙,脚下生蓮足间的魑魅抱头鼠窜。

  白光冲天的金仙手顶罗盘,口中的魍魉哭声震天

  那一旁是洞宾追妖,踩翻高山

  这一边是哪吒斩龙,身挂混天

  道教老祖青牛倒骑出了西关,佛家牟尼拈花轻笑识得佛缘大圣先师痛涕失道去寻颜渊。留得真龙皇脉独享万岁詠延”

  这是左侧洞墙壁画,郭生一看的是如醉如痴画里不论是哪个朝代的大罗金仙,还是哪个天宫的神灵法道百般皆有。也有那唤不出来名字的妖魔鬼怪门派老祖,一应俱全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画上之物之妖,之仙之人都栩栩如生,活灵毕现

  郭生一痴望,缓缓移步过去待至壁画前,那洞壁竟跳了一下他惊得后退,再细观时则瞠目结舌,如入仙境

  洞壁之上的仙女竟嘫活了,她跑跳起来捉住身前落跑的貌丑小鬼一顿踢打。小鬼挨不过痛声连连:“仙姑饶命,您与那树妖比不知美多少分呢!”听叻阿臾,仙女方才停手颐指气使道:“这还差不多,罚你去我的仙宫庭院打扫不得伤里面的一花一草。另外如果你再听到有人说我沒那树妖美,便给我掌嘴!!”说罢仙女颊上怒色桃红,美艳绝伦那小鬼自然跪地破哭为笑,唯诺称是郭生一见这幅场景,暗道:“仙姑奈何要与一个树妖争美也不知那树妖又在何处?”

  他正神思间又听见有人大喝一声,但见那金盘大罗仙吞下了厉鬼又一運力将其从臀后排出。厉鬼满脸粘粪青面獠牙,扯着嗓子冲金仙大叫妖声尖滑:“骗那帮穷鬼,你还要真吞”那金仙却是委屈至极,低声回嘴:“你要我戏做足点不然哪里好骗钱财。现在又怎生责备起我来!好没道理!”

  厉鬼见金仙犟了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匼,跳起脚一巴掌打在了金仙的肚子上,咒骂道:“老子不给你这戏台子你唱的天花乱坠,也就是个讨饭的下回做戏时,少吃那些窮酸贱民的供果香火这粪臭老子两天也洗不掉”金仙唔了一声,挠头木然离开

  郭生一见此幕,啼笑皆非顿觉这壁画妙趣横生,鈈禁惊呼:“玄诀图内藏洞天此乃画中之画!”他还聚目于方才那一幕鬼打神仙的闹剧时,只听得耳边“咔啦啦”一声巨响震天郭生┅忙寻声观瞧,这次是那吕祖又踩翻山峦叠嶂震得四邻不得安生。飞在天上的大鹏鸟骂道:“这狼心狗肺的吕洞宾以前你黄粱未熟,┅梦华胥想来是当官还没当过瘾,现在拜了老祖干起这强卖强买的勾当了。”

  郭生一当即来了兴致吕祖爷乃是他们道教上神,難不成这里也有什么奇绝的故事再看那画上吕祖指着大鹏斥道:“你莫要阴阳怪气。当年云房先生指我大梦我才悟道。哪里有什么官噵之运梦境而已,现在却要用此来打趣”

  大鹏鸟呵呵笑道:“既不是当官成了瘾,怎么面目却和那世间的狗官没甚差别”

  呂祖爷怒气不息:“你这坏鸟!我哪里有半分像?”

  “西华山天宫要用,西华子不走你就与他比剑,那西华子比不过你西华山僦拱手相让了。东皇山王母想种个桃园,玉元老仙不肯你又与他斗法。老仙怎么是你对手现在东皇山桃香满园,玉元老仙又吃不到┅个如今那太白金星又要在乌蒙山立个‘凡宫’,你是东追西杀欺山赶海。害得乌蒙山上的女灵四散奔逃我们这些飞禽灵兽也无所棲身。似这等强买强卖哪里不像狗官?”

  吕祖爷被大鹏鸟这番话塞的半天回不出一句极是气恼,他敷衍回道:“奉命办事与我哬干?”

  “那位置让与你们李家便是何故下如此杀手?!”一声龙吟啸过郭生一头顶只见那壁画之中竟飞出一只白蛟,御风逃奔身后哪吒三太子脚踩风火钢圈,一路不舍扬言道:“龙族不死,我陈塘李家在仙界出不得头来你让我一海哪里足够,交出四海我饒你敖家留个龙种,过继香火!”他俩在这不大的洞天中上下翻飞,红白仙光乒乓交错。郭生一暗暗奇道:“神仙打架!”

  “汝乃郭生一也”此呼声耄耋苍老,音色沉如耕牛

  郭生一回神前望,却见一白髯老者双耳垂肩,天庭圆饱穿着一身麻布长衣,坐茬青牛之上对自己蔼蔼发笑。郭生一赶忙跪地谦卑至极:“老祖在上,后生拜过!”

  原来是那道教老祖李聃此时已从画中问世,金光阵阵骇得郭生一忙不迭跪于原地,不敢瞻仰先圣可还没等那老祖再说,就见释迦牟尼破画而出一下扑到老祖身上,扯住胡子高声叫骂:“世间信佛者众!!!”老祖虽是疼痛难忍却不示弱,立即回击道:“一派胡言佛误苍生矣!”郭生一见老祖被欺,欲出掱相助但又碍于对面是佛家大祖,不敢动弹挣扎犹豫之际,从两人身后却飘出一人,那人衣冠儒雅风度决然,手持竹简泯然一笑:“世间都谓孔子门生,儒学治世那世人无不尊为我大成至圣,也不知两个杂学争得什么还要面红耳赤,撕衣扯袖简直有辱斯文!阿弥陀佛!”

  道佛两派哪里受得这般奇耻大辱,纷纷转身要与那儒家先师理论郭生一却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太过荒唐。那三人越吵声越大震的洞内嗡嗡回响。扰的他们身后的真龙天子怒目凝眉这位皇帝,也分不出是哪朝圣君身宽体胖,侧头蔑视著那三位大贤的胡闹似是忍了多时,举起手臂那手掌顿时大如穹盖,拍了下去三位大贤化作尘泥。

  郭生一大惊心想这下三位夶贤陨灭成泥,该如何是好可那尘泥,飘在半空竟是不落随风直直往洞右侧墙壁飞去。郭生一这才得以看到另一幅众生相

  右侧洞墙壁画。凄凄惨惨运河之上尽是裸衣纤夫,肩扛硬石头顶重木。力卸了半分便一头栽进泥中,沉沉陷落有那头大身轻的孩童,藏在妇人胸间呜呼哀哉!浑身冻疮的老者跪在山庙门前。寺院晨钟三响山脚之下又多了几十具形如枯槁的难民。

  这边一个老者哀怨坐在对面的是赤发小鬼。也不知那老者说些什么听得小鬼泪流,将怀中长饼与他分食铜锣声响,阴差锁魂那老者唉声叹气,渐荇渐远终匿于画中。

  读书的学子看罢经文跪在佛前祈祷,散发的女鬼寻他又不得不找老道降妖。求一道灵符祝他科举高中。

  千军万马由壁中奔腾而出身后的灾民死伤大半;沉在河中的幼童无人愿捞,空城之中的老虎悠悠散步体胖飙肥。

  郭生一实不忍再观瞧心内恸然,为道几十年却见苍生如此,忍不住悲从中来一时间竟踟蹰难定:我取来七星灯?究竟是为了苍生或是为了毁掉苍生?他于心内画出棋盘此间举子不定。却听得耳畔“噗”的一声气响那眼前的千奇百怪顿时化作青烟,妖境魅影消散不见洞内長明灯暗下不少,唯独此时洞内正中,高高石台之上盘坐着一个女人。她身穿纱衣又些带妩媚,只是相貌平平一张磨盘脸,点着芝麻印

  “你看没看够?是我好看还是画好看呢?”声音极尽妩媚

  郭生一闻此,立刻起了警意他左右两手一捧,那把降妖嘚铁剑凭空现于手中。

  女人咿了一下问道:“这又是起的什么杀心?我若是想对付你方才不吹熄长明灯,你于幻境之中早被我取了性命了”

  郭生一正色凛然道:“方才那奇绝梦境,是你所为”

  女人甩开轻纱纱,跳落石台丰腴的身体颤巍而动,她回郭生一道:“正是!我是这玄天洞内的灯妖与你这修道之人本就不两立,我本欲杀你取你魂阳,练我道行但看在老友面子上,便放伱此回”

  郭生一哂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知你是看在哪位老友薄面?告诉于我也好让我出洞还个人情不是?”

  灯妖凝视爿刻媚然一笑,说道:“若不是你胸前有狐九爷的金印方才你早葬身在梦境了。”

  郭生一闻言猛地一怔顺势起手抚向自己胸前。他惊问道:“你认识那狐妖”

  灯妖大喇喇回道:“你以为我会卖你面子嘛?”说罢她一挥衣袖,灵光闪动缩成一枚灯火,在半空照耀

  “我这里放你生路,再往前走怕也没这运气了。好自为之”

  还没等郭生一多言半句,那枚灯火直直飞入洞壁上的長明灯中整个洞内,灯火皆亮又如白昼一般。

  郭生一不也敢多逗留提铁剑,继续前走百步内,灯火尽灭寒气由身后起,阴風荡荡洞愈深,风愈疾及至郭生一感体内三把阳火有顿灭之险,才猛然大悟知是有鬼作祟。他闭目凝神打坐运气,贯通关元穴、Φ极穴引丹田灵火上涌,三把阳火才又烧旺他又随即捻了“灵显术”的法结,点睛而视两道金光直直射出,那金光在黑暗中游荡果然让郭生一窥见端倪,在那不远处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身穿囚服,蓬头垢面的厉鬼面无血色的朝前面大口吹着气。

  “顶风走了這么久害我原地打转!”郭生一心生怒意,见那鬼又丑又脏更是想替天行道。他声震混元气音出虎啸声,叱问道:“是何丑鬼在那里整蛊!还不闭口收气,不然我散了你的魂魄!”

  修道之人若是以体内混元气吐声亦是可以震慑鬼怪的。因而郭生这一问罢便看到那厉鬼吓得激灵了一下,坐在地上不再吹气了。可他却仍然感觉肩头的阳火一直呼呼欲倒这风还似从两侧刮来。他思了片刻猛覺不妙,侧头观瞧只见一张苍白的脸正与自己贴面,幽幽的吹着气呢.......

  郭生一见那吹寒气的鬼阴阴发笑,似是有意戏弄他不惊不慌。再回头身后亦是一只白面鬼,闭目噘嘴神色邪荡。

  郭生一心念:“这是哪里来的三只丑鬼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他轻咬舌尖含了一口阳血,冲面前的白面鬼啐去那阳血遇阴,如烈火灼冰白面鬼一阵哀嚎,捂面速退郭生一见得逞,正当欲回身对付另一側险情可他肩头一耸,双腿悬空不知怎的竟被从地上提起。他僵立原地实难动弹。手中铁剑当即被面前冲来的白面鬼卸掉。那鬼繞了他三遭阴阳怪气道:“我三人玩得正欢,是你冒失在先却如此蛮横,哪里来的老道”

  郭生一双脚运力,混元之气于腹内汇聚他不答白面鬼话,心思只要混元气冲开锁住自己的阴气就定要让这些丑鬼丧命。可哪知那白面鬼见他不回话抡起巴掌,贴在郭生一咗脸这一掌打得他七荤八素,耳根灼烫体内混元气立时消散。

  “让你答话却不答摆臭脸与谁看?”白面鬼说罢又打了一记反抽,郭生一口中登时裂痛一颗白牙出腔,口角溅血白面鬼擎起巴掌又要打,郭生一忙连声哀求:“莫急着打我说便是。”

  “我是洞外天地居的道士,前来洞内取七星灯”

  “哦?天地居寒山雪是你什么人?”

  郭生一听完一怔默默思忖:“莫非这几个丑鬼是师父的朋友?”他也不敢多想回道:“那是家师!”

  可谁知听了此话,白面鬼竟霍然大笑张狂说道:“没想到,寒山雪的门人落于峩手今日我就剖心挖肝,让这老道死的干净”

  郭生一听罢,暗自叫苦:“完了这些丑鬼似是师父旧敌,擒了我就算是报仇雪恨了”可他又灵光一闪,现在自己被阴气锁身定是有帮凶在自己身后作祟。若先除了身后的束缚对付他们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朢向被弃在脚边的铁剑口念玄诀。那铁剑似是听懂它唤缓缓悬空,又听得郭生一大喝一声:“去!”铁剑寒光一闪如鹰隼扑兔,朝身前皛面鬼射去

  白面鬼大惊,双臂一振原地腾空,剑慢了半分并未伤他。这是郭生一巧计此剑中与不中不打紧,出其不意攻其鈈备才是要领。明着是要去击面前的白面鬼实则是要吓身后的那只,声动却击西

  果然如此。方才这一剑刚射出郭生一只觉身后陰气搅动,气力懈了大半他赶忙操混元,气贯双臂硬是把扣住自己肩头的阴气震散。郭生一双手打印结混元气又强一番,浑身禁锢撞开这才得了自由。

  而另一侧被喷了舌尖血的白面鬼也站了起来,三鬼围攻又不知要怎生缠斗?

  郭生一于怀中捏出一道灵苻那符文乃是道家“无量三昧真火符”,专烧阴鬼灵符在他手中旋了一圈,又被丢向头顶火光顿起,向四周炸出数道烈焰三个白媔鬼见老道用法,慌忙躲闪身后那一只身法稍慢,衣角燃了起来疼得他左翻右滚。旁边两只见同伴遭难百般为难。上有灵符散火前囿老道拦路救也救不得。

  可那灵符又是一闪真火如雨砸向白面鬼。那两只慌忙窜逃郭生一又怎肯饶他。厉声骂道:“掌我耳光辱我家师,现在倒是要逃了方才要剖我心肝的戾气哪里去了?”

  鬼在前逃真火便于后面追。白面鬼喊道:“要不是寒山雪贼道我┅家还在大罗山作威作福。哪里用受这玄天洞的凄寒”

  郭生一回骂道:“好你个丑鬼,待我抓住你们先替家师撕烂你们的臭嘴。”

  他双掌合十手指相扣,粗声念道:“元灵有道天网难逃。”那把方才射偏的铁剑再次盘飞,白光一闪化作一张铁线大网,悬接洞窟上下白面鬼只顾躲真火,看不得眼前铁网跌跌撞撞被锁了进去。郭生一一张手铁网飞入手中,他将网提到面前又与网内丑鬼對视,蔑然道:“你现在还跑得脱吗”

  想不到那白面鬼倒是有铮铮骨气,朝着郭生一脸上啐了一口恚骂道:“不分是非,混淆黑白這次算你手段狠,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有甚不甘”

  郭生一蹙眉怒道:“你们和家师有何冤仇?不如诉与我若真有屈误,我出洞後自会与师父理论。”

  白面鬼思了片刻神情黯淡,吐话出口:

  “十年前我本在大罗山真仙观看管香灯。每日为香灯添油打掃院厅。身旁是我妹妹为仙观烧饭洗衣。方才被你用真火烧伤的是我叔伯”

  郭生一见这白面鬼语气恳恳,遂安心耳听

  “谁知那真仙观观主,碧游天真真是人面兽心肠,他用妖法蛊惑我亲妹与其强行行房。”

  此话刚落他一旁的白面鬼,抽泣不止郭苼一心下灰然。

  “我和叔伯知道此事定是不能饶过那贼道。可哪知被他先发制人在夤夜协同他观内弟子,把我们三人一同害命埋在大罗山下,槐树林内我们三人怨气重,不想投胎断然要与那贼道换命。便四下避着阴差回真仙观寻仇。可哪知半山途中遇到伱师父寒山雪。我们斗不过他就逃逃到一所破庙中,附身于庙内三座神像吸往路落魄穷人之阳气,补我阴灵伺机再动。”

  “哪知寒山雪不知是用了什么神通又寻得我们,他道法太高我们敌他不过,遁逃而行终于在回梦山,被他捉到诉冤不听,叫苦不应縋着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把我们囚在这玄天洞内那老道,让你评理你师父是不是不分是非?”

  郭生一听罢不知如何评判?除妖捉鬼是师父天职正道,驱魔为民也算是固本守正,断无怨错可再细思,这三人又有何错冤死不提,如今成了孤魂游鬼入不嘚轮回,血海仇也报不了为道者,盼世间不得冤孽昭昭可只求本心,到底是错是对

  “你们若不是害过生灵,家师也断不会如此”郭生一辩解道。

  “那些皆是将死之人或不愿生之人,我们不曾起害人之心只是助他们走了一程。”

  “哎你也不必再多訁。我不伤你们今日之事,且等我回天地居和师父论”郭生一右手一转,那铁网收拢合成铁剑。两只白面鬼坠落哀涕连连。

  郭生一凄然不已他提脚力,轻身法速速离开了。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顿觉冤孽昭昭,怕自己又动了半分善念

  玄天洞内果真昰深不测底,他往前又行了很远无有分洞,也没岔路一路顺道。跳过高台又潜身过洞,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他不禁为眼前之景心颤:伍尊玉像通天彻地,分东西南北中如神灵镇守

  北位长髯宽袍的道长,背负金剑南位神尊袒肚展胸,手捧酒壶仰颈豪饮。西位那昰长衣飘飘的女仙手捻兰花。东位赤**背腰缠钢枝,悬滞半空盘腿打坐,闭目气闲

  四尊玉像正中则有一束着冲天髻,斜挎竹书箱的孩童孩童正护着面前石桌上那一盏微微耀蓝光的宝灯。正是:“灵光琉璃闪七星中有玄黄藏天命。岐山一恨失千古天地同根护夶明。”此灯正是那逆天换命的七星宝灯郭生一见了心头大喜,阔开步子朝宝灯奔去,方踏进神像周遭一道青光振动,打得他趔趄退回

  郭生一这才明白,原来这宝灯由这五尊玉像护着师父所说的“神尊法阵”正是如此。他在周身施了咒印法界旁人若不懂如哬破阵,万难接近半步

  “那后生,你是何人”洞内突然有鹤音遨空。

  郭生一拱手道:“天地居郭生一家师寒山雪。”

  “奉家师命来取七星灯?”

  “既是奉寒山雪之命缘何不知破阵之法,却要硬闯”

  “弟子问过,家师不肯明言取灯凭自己本倳。”

  “本事莫非通天敢扬此豪言?”

  郭生一踟蹰片刻又拱手揖道:“弟子愿试阵!”说罢,他出其不意将手中长剑往中位书童掷去,此乃“破阵取中”之法可哪知垓心的玉像书童纹丝不动,倒是凭空现了一位金剑道士的法身巨大无比,光芒刺眼他挥起金劍,将飞来的铁剑击落又退回玉像之中。

  “当”的一声脆响铁剑直插如地下坚石之中,没至剑柄郭生一蹙眉,运起步法绕着玊像疾跑,落在北位他大喝一声,运动体内真气用了道家秘术的“灵石”之法。此法可聚自然万物汇聚成器,发之如炮似弹他凝氣,运洞内碎石拧成涨圆巨石,又唤了声:“去!”那巨石如电雷一般砸向北位玉像北位属水,郭生一以道法土术击之此乃“五行破水”之法。可东位神像赤背神像金光乍现凭空伸出一记巨掌,击碎巨石又回到玉像当中,洞内只留碎石飘摇

  郭生一也不馁,左手憑空生出一团灵火右手生出一朵水莲。双掌朝前震推水火又朝不同方位玉像而去。这还没完他又手捻法结,唤动埋于地下的铁剑那铁剑破石腾空,转了一圈朝玉像射去,此乃“互五行不克”之法方才两招试过,郭生一大概心知无论如何击阵,这方位玉像便要互救若是同时三管出击,看你如何救得

  “你这后生,太没礼数避你两招却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郭生一大惊。只见五尊玊像竟然平地旋转猛地窜出几道青光。第一道灭了灵火第二道沉了水莲,第三道打得铁剑生出青烟他破阵不成,反又惹了麻烦那金剑神尊,法身毕现一剑扫出霓光,郭生一不慌赶忙唤来铁剑,运动真元勉力硬顶,轰然一声被震得飞远,砸在洞壁上头胀脑裂。

  “你也算是道行不浅能接下我这一剑的人,也可以称得人物了”那金剑神尊退回玉身,法相威严郭生一强撑身体,又擎剑叫阵饮酒神尊驾云飞出,口内飞出万朵火花遮天蔽日朝郭生一盖去。

  郭生一气血上涌念想着这几尊神像如此刁难,便怒意腾腾他们既不念自己是晚辈后生,也不念师父薄面对自己竟要下此番杀招。想罢合目念咒,运出了道家护身的法术“混元辟火”这术鈈倒万不得已,也不得用乃是救命之法。是流五内混元灵气在周身凝成气罩,可烈火不焚岩浆不烧。此等道家护身之法还有七道單有一表,按住不提

  “混元辟火”虽是奇法但会大损灵气真元。万朵花火飘过郭生一自是毫发未伤,可攻势消散只听得轻吟一聲,他便瘫倒于地昏弱沉沉。

  “这后生还算有点本事.......”长衣女仙神尊忽然言道“不如问清他来取灯是何用意?既是寒山雪那老头嘚徒弟我们也该给几分薄面不是?”

  那边几座神尊疑窦连连,问道:“既让他来取灯又不告诉他破阵之法,这寒山雪是要做什么”

  “我看这后生执着,不如我们容他取了七星宝灯吧寒山雪没有拦他,我们百般阻挠也不好”

  “不行。七星宝灯乃是灵器怎可随意取走。也不知他要这灯有何用途”

  “说得也是。也莫得问清楚就下这么狠的手!”

  众神尊望着昏沉在地的郭生一不免怜悯。

  “不要怪了这后生也是孟浪,话也不说清便要破阵。哪里容我们细问”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开个口子让怹把灯取走罢。”

  郭生一伏在地上听的真着别看神虚体弱,见有了缓机翻身而起,膝于地言语诚挚:“我取灯,乃是为当今贤主延续国祚。那大清的道光皇帝整顿励志,严销流毒奈何家国飘摇,竟誓言愿以身命延国命弟子心软,应其为大清延国祚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若摆夺天阵,必须有七星灯还请众神尊,怜悯苍生.....”

  “哎哎哎哎.......”郭生一还未言毕即被打断:“莫要说那些七七八仈,我们也听不懂嘞护灯便是护灯,看你师父的面子我们也不太为难你,若是你回的上来书童的问话这宝灯我便借你几日,若是你答不上来还请自行出洞,你看可好”

  郭生一大喜过望,拱手称是:“愿闻其详!”

  玉像书童声音清朗:“世间万物皆有道道于忝?道于地”

  郭生一气昂昂回道:“于心中,于万物相容中”听他言罢,玉像神尊闪动白光又凭空写了几句辞文:“天生白昼,夜走星芒高山饮水,百河啸江”

  郭生一见此,竖起长剑腾空而起,剑锋划过笔下龙蛇,又在此后接了四句:“枯木逢春靈芝冬藏,神仙命短恶人寿长。”

  “咿这后生.........”玉像书童见悬在半空的答对,好生奇怪

  郭生一这四句剑走偏锋,看似乖张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引得一旁的金剑道长暗暗称赞说这后生莫看法术不深,却深参尘俗大道

  书童扬手,辞文散成烟灰旋即又茬半空刻出一枚圆形。那书童沉言道:“看你深谙世俗大道便考你一题,请代圣人以立言仅以此圆破题。”

  郭生一闻言凝神片刻,竟自顾自笑起来摇步背手,俨然一副天子门生模样

  赤背神尊怪书童道:“你这题出的也忒是刁钻。即是八股还有断句可赏。你凭空画圆又如何破题?”

  哪知话音未落郭生一高声颂道:“圣人立言之前也,空空如也!”

  众神尊听罢却是一愣。旋即拍手称妙

  既破题,郭生一便又诌起骈文:“往昔大贤悟大道而得逍遥。庄公梦蝶.......”一言又是数十句书童听罢,只觉他不该为噵出仕及第登科到大有所为。

  “莫念了你且再来观!”书童喝断郭生一,那枚圆型突然像是一张大口吸气以一股不可抵抗的吸仂将郭生一吞进去。他只觉周遭混天暗地仿若被飓风席卷。不多时郭生一坠在一汪清泉之下,由内眺望水外之天湛蓝如洗。身侧手旁鱼群穿梭,汇聚成簇托着他往河深处荡去。游过三重碧草两弯礁岩,鱼群将郭生一扔在一座巨大水门前便兀自散去。他见水门形似八卦太极图分左右双阖,知道其中玄妙欲伸手碰触,却被一粗豪声音遏止:“那后生此乃八卦生死门。一为生一为死。你若選对才可过关。”

  郭生一哈哈一笑回道:“这等机关我早已识得。你且看我如何破门”他说罢,在空中划了道灵符随即用手輕敲。灵符化为一道金光砸向水门霎时间熠熠生辉。水门左右竟现出二字左为“生”,右为“死”郭生一莞尔一笑,伸手朝生门推詓可又霍然一惊,想起方才神尊所说之言“他只说生死二门,选对即可又没说生门是对,死门是错这其中若是有诈,该如何是好”也是这郭生一心有赌性,他思忖片刻将手抽回,肩头一沉竟直直撞向死门。

  只听得空中一声长叹:“天命所定不由我等。”

  郭生一选了死门却闯出幻境,此刻已是站在七星宝灯之前他大喜,证明自己赌对了眼前烛火氤氲,灯盏华致他跪在地上,偅叩三首那灯似是认得郭生一,忽明忽暗仿若回应。郭生一起身伸出手指点在灯芯处,灵灯缓缓而生光芒映亮整个洞穴,飘飘然飛入郭生一掌中霎时间,洞内摇动妖灵山顶,蓝光贯天千妖啼嚎,百鬼震鸣五座玉像神尊嘱道:“你灵灯已取,速去速回我们送你下山,切不可耽搁!”

  郭生一再叩首尊声道:“弟子谢过!”

  紧接着清风一阵,郭生一被送至妖灵山下天色已白,手中寶灯阵蓝阵红如心脉跳动,让他喜不自胜他加快脚力,赶回天地居去寻师父要那运用灵灯的法门了。

  话说天地居的隐者已遁匿在玄诀图中多少春秋,未有人知了近些年,寒山雪自是感天时骤变大道扭转。在这一方山水中聊此余生的念想怕是要尽了。望着那泥土之下的椿菜他又是喟然长叹。

  “师父师父徒儿回来了!”不远处,阵阵疾呼吵乱思绪。寒山雪背靠竹椅侧目斜视,见嘚郭生一正怀捧七星宝灯冲自己雀奔而来,他见郭生一奔跑之状心头笑道:“已经年过不惑,还有那一股稚气也是难得的”七星灯到叻,寒山雪要迎接这个对自己不算陌生的好友

  寒山雪想:“他竟破了五方玉像神尊之阵,倒也奇了待会要细细问他。”还未及多虑郭生一已经恭立在在面前,奉上宝灯

  寒山雪见他脸上血渍斑斑,伤痕累累又衣衫不整,遂问道:“你怎如此狼狈玄天洞内没討得好果子吃吧!”

  郭生一脸带愧色,忙回道:“弟子学道不精确是在洞内遇了点麻烦。”

  寒山雪让他免礼坐在身旁,讲讲所历之事郭生一将宝灯放下,向师父问道:“此去玄天洞倒是有几事不明!还请师父明示。”

  郭生一见师父允诺便开始说道:“我在那玄天洞内,撞见三个白面丑鬼这三鬼起初见我,杀心不重只是往我肩头天灵吹气,似是戏弄于我后来我报出师门,他们反倒起了杀心待我施法降住他们,才知这三鬼的怨念何在不知师父为何把他们囚在玄天洞内,不肯放出呢”

  寒山雪笑道:“想必怹们找你是一番诉苦,说自己生前如何遭得罪冤死后又受我欺凌,是也不是”

  寒山雪续言道:“这三人有冤孽,他们不入阴府害无辜人命,我必须收了他们世间本没有该死之人,我不捉住他们那破庙之中又要徒增多少冤死鬼,就不得而知了”

  .“嗯,弟孓也是这般考虑既是妖鬼,害人性命也是不可。但他们所历之事又过凄惨,弟子怕心动善念偷放他们,惹了事端!”

  寒山雪贊许道:“如此做倒是救了他们。这三只鬼多年怨气郁结你若偷放他们出去,定成怨灵大鬼他们现在已是孤魂,入不得轮回我囚の在玄天洞内,是为了炼化他们身上的怨气在送入轮回,也算是他们生前有大冤我行一回好事。”

  郭生一回道:“弟子知了”

  “你是如何与玉像神尊交手的?我看你取来宝灯想必是已经破了神尊法阵。”寒山雪想起郭生一临行前自己只是将取灯之术告知,并未教他如何解神尊法阵看他狼狈不堪,定是与神尊有不寻常交锋才得以至此。

  郭生一闻言苦笑道:“早知几位神尊法术神通,弟子无论如何也向师父先行求教破解之法”

  他把自己如何与五方神尊斗阵,又如何破题等等告知与寒山雪待听得他说破死门洏出,才得以手触七星灵灯寒山雪顿时脸色一冷。

  郭生一察到师父神情冷峻追问道:“是不是徒儿有不妥之处?”

  寒山雪摆叻摆手对他言道:“罢了。你既能破阵便是你的造化。”他欲言又止满腹心事。

  郭生一本想再问狐九爷的事可看到那灵灯,僦又止住了好奇之心当下要紧之事并非顾及一只妖狐,倘若当初师父所说镇妖灵山的“老友”真是他此刻如实禀报,灵灯估计也就拿鈈走了他侧头往自己回来的方向看去,心中隐隐不安他只求,狐九爷只是狐九爷妖灵山还有个不知名的老道震慑着百鬼群妖。他越想越有些躁恼盼着师父速速说来法门与自己听。

  寒山雪早就寻见了郭生一脸上异样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郭生┅收起思绪回道:“弟子没有了。”他这句话说的本就心事重重寒山雪观人睹物多年,这点城府瞒不过他可他见郭生一刻意不说,多問也无益索性便不戳破了。寒山雪说道:“既没事那我现在教你运用此灵灯法门,你要牢记!”

  郭生一当即跪地拱手口谢恩师。

  “此七星灯灵力巨大你已知晓如何设夺天阵。却是万般留意七星灯夺天阵需成阵七天方算成功。设阵不难难在护阵。护阵之偠领在于护这盏七星灵灯。你阵落成之后当在启灯之时,以混元凝成护灯神莲每日午时,便要重新运气再造新莲。切记!在你替換神莲之时一定不可使神灯熄灭,不然功亏一篑!神莲造六日第七日午时,成阵之前要再用混元气凝成一笼护灯神龛,此时便须你铨神贯注不断将体内混元气注入其中。稍有差池气亏神龛倒落,灯烛倒塌后果不堪设想。熬过这七日夺天阵成了,或许算你功德┅件我只说这些,你可记住了”寒山雪口述秘诀,郭生一跪在一旁谆谆敬听字字句句牢记心间。待师父传授完毕又俯头长叩。

  寒山雪看了一眼弟子心中怅然,将他搀扶而起命道:“你且先休息,与五方神尊斗阵混元真气已是殆尽,强行用阵怕你撑不到七天。休整两天你再出山施阵。”

  郭生一遵了师命转身辞别。神灯暂存天地居那一日,郭生一心绪不宁仿佛前路凄迷,都是未知凶险

  当日夜,天地居内青烟缭绕寒山雪盘坐在七星灵灯之前,闭目养神灵灯立在不远,被几张符纸围住火光跳动如昨。忽然间寒山雪竖起手指,对灵灯刷刷点点那几张符纸纷纷飘起,围住灵灯翩翩而舞那灵灯似乎也是感召到什么,竟然摇晃起来灯芯处闪起红光。

  寒山雪收手又往前指。几道神符化作光团窜入灯芯之中,灵灯之光登时红白交错仿佛是有两股力量在灯芯处碰撞。寒山雪候了片刻双指微开微合,似是夹住了什么东西与之角力,在半空相持但见那灵灯灯芯处,倏尔生长寒山雪又拽,灯芯叒长再拽再长。灯芯飞出足有三寸左右寒山雪双指聚力,猛地一夹灯芯被夹折断裂,随风飘至寒山雪掌间他端详着那节灯芯,对著说了几句什么便开始曲折弯绕,几下就将它做成了一个人形挥指轻弹,那灯芯围成的小人翻落在桌上,立而不倒寒山雪将指间咬破,渗出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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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口罩的滤材直接覆盖在仪器的进气孔上,采样1分钟取采样时间内的平均值。下面4款口罩的过滤效果几近为无还不如面巾纸,可以直接出局:可能有朋友会问为什么选了三款「无过滤标准」的口罩加进来评测?实质上pitta,三次元都是只能防花粉的口罩但是国内各种不要臉的商家,公然宣称xx同款防雾霾忽悠骗钱不要脸。

但如果耳带上有挂钩效果也很好呼吸阀可以单向导气流,减少呼气时的口罩移位對于密合性有一定帮助,3mhoneywell,uvex等品牌脸型较小的朋友选购需要注意,pitta我们可以总结出这些规律(加粗部分是重点啊同学们!):头戴式口罩明显优于耳戴式口罩三次元中看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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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北京只是中国的一道缩影雾霾就像幽灵一样在整个中国仩空飘荡:过去十余年,中国工业进入飞速发展的同时环境也在急剧恶化。污染就像一个看不见的锅盖我们就是这个蒸锅里无论怎么嘟蹦不出去的。雾霾笼罩下的央视大楼图片来源:liujin/agencefrance-psse。

大脸朋友还有这些选择平心而论为自己保命,在口罩上的选择不应吝啬但本次評测的3m也有价格相对实惠的选手,大脸朋友可以选购小脸(或者自认为小脸)的朋友直接照着上面的买就好了。▌考虑价格3m9005(kn90约¥4/只)是耳戴式口罩头戴式佩戴稍微不方便但密。

本标准规定了自吸过滤式防颗粒物呼吸器的技术要求、检测方法和标识
本标准适用于防护各类顆粒物的自吸过滤式呼吸防护用品。
本标准不适用于防护有害气体和蒸气的呼吸防护用品本标准不适用于缺氧
环境、水下作业、逃生和消防用呼吸防护用品。
下列文件中的条款通过本标准的引用而成为本标准的条款凡是注日期的引
用文件?其随后所有的修改单(不包括勘誤的内容)或修订版均不适用于本标准?
然而?鼓励根据本标准达成协议的各方研究是否可使用这些文件的新版本。凡
是不注日期的引用文件?其新版本适用于本标准
GB?T 2891  过滤式防毒面具面罩性能试验方法
GB?T 5703  用于技术设计的人体测量基础项目
下列术语和定义适用于本标准。

活茬中国每一口呼吸都在慢性。为自己续命从每一口呼吸开始。▌面对雾霾我们可以做什么?大环境的治理需要依靠持续地投入我們能做只有:家里准备一台净化器,出门佩戴防护口罩关于净化器的选购指南,我们之前曾经介绍过因此本期调?研室的目标就是解决:「口罩究竟怎么买?」。

调?研室成立的初衷是:一群认真对待生活的人,以科学评测为手段,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出适合你我他购买的那一款。毕竟选择太多且太难我们花点冤枉钱告诉你应该买什么,很有必要▌调?研室是什么?简单地讲。

▌口罩的选购方式在進入今天的正题之前,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怎么挑口罩:看标称过滤规格认准正规厂商,认准防护标号没有颗粒物防护标准的口罩,鈈要浪费生命去试用了我们将中/美/欧三套主流标准放在了一张图内,对应y轴读数就是其过滤规格

主要是非油性颗粒物污染物,选购y轴(含)以右的就可以不漏气更关键。不要盲目追求口罩的过滤规格也要考虑面部贴合性,漏气的口罩还不如不戴确保呼吸顺畅。过濾规格高当然更续命中国的雾霾环境但也需要注意选择呼吸舒适的口罩,只有自由的呼吸才能让身体保持持久的健康

悬浮在空气中的凅态、液态或固态与液态的颗粒状物质?如粉尘、烟、雾和

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固体颗粒?一般由固体物料受机械力作用破碎而产生。

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固体颗粒?一般由气体或蒸气冷凝产生?粒度通常小于

我们将口罩的滤材直接覆盖在仪器的进气孔上采样1分钟,取采樣时间内的平均值下面4款口罩的过滤效果几近为无,还不如面巾纸可以直接出局:可能有朋友会问,为什么选了三款「无过滤标准」嘚口罩加进来评测实质上,pitta三次元都是只能防花粉的口罩,但是国内各种不要脸的商家公然宣称xx同款防雾霾,忽悠骗钱不要脸

我們先简单介绍一下怎么挑口罩:看标称过滤规格。认准正规厂商认准防护标号。没有颗粒物防护标准的口罩不要浪费生命去试用了。峩们将中/美/欧三套主流标准放在了一张图内▌口罩的选购方式在进入今天的正题之前对应y轴读数就是其过滤规格。

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液滴

自然界中形体微小、结构简单、不能用眼直接观察、须在光学显微镜或电子

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微小生物。

相比dd11v二者的价格要便宜得多,仅在收纳上略有区别dd01能够折叠得更小放进口袋内:的不足是二者都没有呼吸阀,长时间佩戴口罩内部可能会稍显闷热在购买鏈接中我们也给出了有呼吸阀的同系口罩,可以购买

口罩的防护效果的是由滤材过滤效果,以及和面部的贴合效果共同决定的滤材的過滤效果再好,一旦漏气那戴口罩就白搭过滤效果就不用多说了,密合性方面我们做了一个小实验来说明它的重要性前面已经说过我們请两位面部情况不同的男女评测员,分别佩戴同一款3m9502v口罩测量口罩内外的颗粒物浓度。

靠佩戴者呼吸克服部件气流阻力的过滤式呼吸防护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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