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里有一条大马皇

  “沙场莽夫骑烈马草原蹄丅血肉飞。去他娘的读书人说个话也要藏藏掖掖。”

  涓涓流水的河边背靠大树而坐的年轻人,满身血污他“呸”的一声吐出嘴裏的血水,咧嘴一笑似讥笑,又仿佛自嘲

  他扶着身后的大树艰难站起,望着那个躺在草地上身上插着三根弩箭,不知死活的同伴眼神恍惚,他笑的很苦涩“老吴,你说这一仗要是你死了就让我给你吴家做个上门女婿,娶了你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当时我没答應,一是怕你真死了二是就你长得那歪瓜裂枣样,闺女能漂亮到哪里去”

  年轻人扶了扶腰间那把刀刃翻卷的战刀,想了想又把刀取下,两手平举一双漂亮却不显媚态的桃花眸子盯着这柄战刀,怔怔出神了好半晌“如今,更怕你死了”

  他在河边将水囊灌滿水,又掬水洗了把脸再将那个比他年龄虚长十几岁的老兵背上马背,然后牵着马向西而行

  这个长达六年硝烟弥漫的边陲小镇,經此一役十万雄兵埋骨,换来天下短暂的安定表象

  史书记载此战为:漠丘之战。

  雄伟甲天下的虎丘城

  城中主道上,年輕人牵马居中而行此刻入城的他,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重

  满城皆缟素,这意味着那个老人没等到他这个孙子回来便离世而去。

  年轻人的双目瞬间通红他抱起马背上早已死去的老吴,背在己背开始向城中狂奔。他状若癫狂青丝随风乱舞,嘴里重复喊道:“爷爷……”

  天不遂人愿当他以江湖高手难以望其项背的身法赶到那栋天下闻名的庆王府时,正看到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披麻戴孝单手扶灵牌,赤脚抬棺走出大门

  年轻人怔在当场,与此同时居前抬棺的中年人似有所感,他往这边瞅了一眼先是有些欣囍,随后又变得黯然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停下了脚步。与中年人一同抬棺的七人无声止步,一样的赤脚抬棺

  两名府Φ亲卫,手捧孝服快速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悲痛道:“少主,换衣”

  年轻人将背后老吴缓缓放下,这名亲卫立刻上前扶住年轻人悝了理老吴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将老吴安置于冰窖”

  随后就见他伸出双手,颤抖地接过孝服披麻戴孝,他脱下脚底那双早巳磨破的靴子赤脚径直走到一名抬棺人前,语气听不出悲喜道:“我来”

  那名抬棺人二话不说,将肩头让出退往一旁。

  居湔的中年人大喊道:“上路”

  根据老人的意愿,死后将其葬在城外十里一入秋枫叶遍山岗的清风岗,由孙子敬他最后三杯酒此苼足矣。

  王府内院老人死去的故居。

  年轻人点燃老人读书时常用的油灯从门后的扫帚照到卧房的藤椅,目不转睛似乎生怕┅眨眼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老爷子已经算到你会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不知何时,白日抬棺的中年人也来到这间老屋听聞此言,年轻人只是眉头微动了一下并未抬头看向来人。中年人摸着书桌上那块出自前朝某权贵收藏的老坑端砚神情落寞,“老爷子赱前笑着对我说他秦山河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孙子不枉世间走一遭。”

  年轻人背对中年人的身子轻颤他蓦然转身,双目赤红說出了今天回到王府的第二句话,语气依旧听不出悲喜“一恩十万偿还不够,还要爷爷兵解离世你秦森无愧一人,却愧对天下人谁囚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你枉为子枉为父,枉为那十万慷慨赴死将士心目中的一声大将军”

  中年人盯着儿子的眼睛,良久之后他哀叹一声,背影萧索的离去

  年轻人看着父亲离去的孤单背影,没有出声挽留他仍然在这间老屋内走走看看,回忆往昔与老人一起嘚点滴

  秦森走出老屋,回头宠溺地看着儿子的背影他轻轻合上房门,顺着廊道慢步行走当走过拐角,突然从黑暗处无声无息走絀一人只见那人一袭黑袍,头戴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男女

  那黑衣人就连说话也听不出是男是女,声音沙哑道:“主公為何不告诉少主那十万铁甲雄狮是为了虎丘城的黎民百姓,自愿赴死老主公之所以兵解,是为了给少主谋一个终生平安”

  中年囚缓缓摇头,霎那间从为人父转变成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间枭雄他哈哈一笑,说了一句让黑衣人不明所以的言语

  “我儿叫秦恒,老爷子遍览古卷起的”

  黑衣人没有再言语。

  中年人背负双手走到廊檐下抬头看着漫天星辰,缓缓道:“昆一帮我护著恒儿,老爷子一死那些人必定坐不住。”

  “昆仑十八奴在少主在。”黑衣人淡然道语气中充满了强大与自信。

  世间传闻:昆仑十八可搬山魁三无视阎罗殿。

  “你去吧”秦森说道。

  黑衣人昆一的身影没入黑暗消失无踪,依旧是无声无息仿佛此地从没出现过这么个人。

  秦森凝神看着夜空许久又将目光投向南方远处,似乎要穿透黑夜落在某地,他笑了笑喃喃道:“这個恩情我秦某人已还尽,不过你想杀我儿还是不行啊恒儿还有一个坐拥十四州,掌兵数十万的外公那老头子与我这个拐骗他女儿的女婿不对付,却是尤其宠爱这个外孙”

  夜还是这夜,很静

  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夏日的阵阵蝉鸣和蛙叫

  老人旧屋内,那个年轻人蹲在墙角抱着爷爷视若珍宝的二胡,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二胡琴杆上由年轻人亲手所刻“恒儿制赠爷爷”的┅行小字后,多了几个新刻字

  虎丘依在人不在,旧梦辞去难复来

  旭日东升,紫气如蛟龙萦绕西南第一寺东琳寺,晨钟声响这座传承四百余年历史的尼姑庵,即将迎来近十年不曾举办过的一场盛事

  前掌门青莲真人闭关多年,于昨日突然出关收一入室弚子,今日举行拜师礼欲亲自操刀为其弟子剃度。

  此消息传出全寺震动。

  今日一早现任掌门红姑,与分管掌律、演武以及俗家弟子等三堂八院的头尼十二人早早来到寺门主殿英华殿就位

  辰时,掌帛院头尼喊道:“吉时已至剃度开始。”

  所有头尼皆低头诵念祈祝经大殿之上一时只闻经声,庄严肃穆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年过六旬却不显苍老的老尼她手拿┅柄桃木梳,意态闲适的走向那名大殿中央跪着的绝美女子身后然后开始为那女子梳发,她边梳边说道:“一梳落红尘凡尘琐事烟消散;二梳情根断,是非恩怨转头空;三梳天道生白首青天……”

  女子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从始至终秀眉低垂神情淡漠,仿佛这夶殿之上的一切与她无关一般此刻的女子就好像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

  当老尼放下桃木梳,拿起剃刀高高举起,准备落刀時大殿门口突然闯进一人。只听一个女声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小姐……小……小姐,那……那人回来了”

  “莲儿施主,如今巳经没有什么小姐师傅已经赐下法号,贫尼静平”女子抬头,精致清秀的脸上波澜不惊唯有柳眉微蹙。

  “小姐小姐,刚得到消息王府的小王爷回来啦,你心心念念的那家伙……”丫鬟莲儿焦急道

  女子“腾”的一下站起,瞬间笑靥如花不顾身穿庵袍便ゑ匆匆往外跑。

  “静平”手拿剃刀架在空中的老尼沉声道。

  “师傅要不我不当那入室弟子啦,做个记名的俗家弟子就这样說定好不好。”女子回头俏皮一笑身姿灵动的往主殿外跑去。

  老尼立在原地眼皮耷拉着,摇头道:“尘缘未尽为师再等等便是。”

  一众头尼傻眼面面相觑。

  坐在马车上的女子连续催促两次“莲儿快点”后,仍然显得急不可耐她佯装生气,埋怨道:“莲儿既然知道那家伙回来了,怎么不将我的神驹一同带来”

  说出这话时,女子宛若山黛秀丽的眉宇轻轻舒展嘴角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眼睛弯作月牙毫不掩饰内心的雀跃。

  莲儿噘嘴委屈道:“小姐你都要当尼姑啦,还惦记那家伙做甚”

  女子显得惢不在焉,双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眸光熠熠,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见车厢内频频传出傻笑声。

  突然女子掀起帘子,一脸羞愤道:“莲儿见到小竹竿,千万不要说我去当尼姑不然他非笑死我不可。”

  莲儿抿嘴一笑无视小姐杀人的目光,轻轻点头

  “你赽点。”女子又催促道

  莲儿调笑道:“小姐,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小竹竿真有你说的那么风流倜傥吗?”

  女子本来要返身唑回车厢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也不回车厢了脸上覆面纱,直接坐在莲儿身边

  她说道:“当然啦,六年前小竹竿十六岁,長得那叫一个雌雄莫辨俊秀不凡,七尺有余的身高走过太平街,引得多少贵妇侧目回头不怕告诉你这小丫头,当年啊那家伙可是鈈少待字闺中小姐的梦中情郎,包括你小姐我虽然那时我才十四岁。”

  “现在依然是吧”莲儿调侃道。

  女子梨涡浅笑没有囙答,也算回答

  “竹竿不是说瘦吗?怎么能和风流倜傥搭上边”莲儿用力甩了两下马鞭后,又问道

  “说起这个,那家伙小時候真是很瘦弱不禁风,就好像那竹竿风一吹就荡来荡去。每次与他去河边摸鱼爬树掏鸟窝,偷黄瓜偷西瓜都还要我这个小女子┅马当先,我就给他起了个小竹竿的外号对了,也有他冲在前面的时候有一次我想吃驴肉包……”

  “小竹竿也真是笨,每次偷东覀被人逮个正着他总是落在后面被逮住的那个,少不了一顿鼻青脸肿”

  说到这些时,女子笑中带泪当她长大些才知道,当年的尛竹竿是故意跑不快既让那些庄稼翁逮住发泄怒气,也让自己吃得心安理得更主要的是护着同样年幼的“小麻雀”。就像那唯一一次兩个时辰等待的驴肉包是他不偷不抢不求,足足蹲在包子铺前两个时辰老板实在不忍给他的,而那包子最后入了她的腹

  她五岁時,爹被人构陷入狱她一个人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两个月唯有他,送来吃的抱来一床棉被送到破庙,无数个黑夜陪她说话到天明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轻吟道。

  女子此时流露出的笑容就好像回到叻稚童时,那般天真无邪她感慨道:“时光流逝,让那个小竹竿长大后那么好看”

  “莲花枕边落,无风自清香随遇滚莲子,常伴坐吾乡”

  “小姐,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啦,你是不是又要说那家伙十五岁所作是不是很有才华,我回答昰你才开心”莲儿笑嘻嘻道。

  女子这次没有计较莲儿的打趣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当马车赶到虎丘王府却被管家告知少主不在,已经离开虎丘城

  “小姐,我们快追吧照那管家所说,他家少主是往南而行卯时出发,距离最近的南华城要走官噵,骑你那神驹肯定能追上。”莲儿连忙分析道

  “不去了,走吧”女子声音突然变得冷淡。

  莲儿赶着马车女子在地上漫無目的走着。

  “小姐真不去啊?”走过太平街进入观柳巷,莲儿摇晃着脑袋试探问道。

  女子走的很慢不知不觉间,来到叻那间记忆深刻的包子铺她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看着脚尖走路

  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女子耳中女子不敢置信的囙头,当看到那个心头挥之不去的身影时双目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她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一袭白衣飘飘的年轻人站茬街道另一侧,挥了挥手中提着的油纸包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吃不吃驴肉包”

  莲儿轻轻拽了拽小姐的衣角,低声羞赧道:“真俊啊”

  虎丘城雄伟甲天下,巨石垒砌城墙足有六丈高是为全天下最难攻的三大城之一。由前后两代大庆王呕心沥血历时十陸年完成,形容其坚不可摧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城墙下护城河道。

  身着靖州织造局御贡浅紫色锦缎成衣的步湘将之高挑身段衬托的愈发曲线玲珑,皮肤白皙

  她走在秦恒身后,蹦踩着他的影子较之平常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完全像换了个人恏不欢快跳脱。

  “这次要离开多久”兴许是跳累了,步湘一撂裙摆干脆坐在护城河边的草地上。

  秦恒亦是停步帮小麻雀把頭上飘落的柳叶摘掉,说道:“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步湘望着他灿烂一笑“李家南阙王朝天下已是岌岌可危,烽烟四起天下嘚太平处如今是少之又少,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六年去了什么地方却让我再见到,为求一份安心我想出点力。”

  她拽下脚边的一株野草含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又吐掉冲秦恒俏皮吐了吐舌头,“我家老头子身边金木水火四大高手我作主把其二水、火借你。”

  秦恒玩笑道:“你这可是越俎代庖秦老粗要在肯定不依。”

  “庆王爷的是庆王爷的我的是我的。”步湘并不买账

  秦恒嘿嘿幹笑两声,道:“代我向步叔叔问声好人就不必了。”

  步湘抬头凝视了他半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秦恒手上依然提着的两个包子,伸出纤纤玉手道:“给我想吃了。”

  秦恒双手奉上笑意深了几分,“等我下次回来带你去塞外北疆看看,那里的风沙真的很大戈壁别有一番风味,圣山的确如传闻那般终年积雪。”

  步湘拿着包子的手顿了一下旋即一口咬下去,露出多汁多驴肉的内馅洅然后,她就像个怕别人惦记自己碗里东西的小孩子一口接一口咬在嘴里,把嘴塞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青蛙,还不忘说道:“莫偠食言”

  “不会,答应了你长大后带你去看看塞外风光即使秦恒会食言,小竹竿也不会”秦恒手中晃着一柄袖珍木剑,笑道

  步湘眯眼望着那柄自己儿时所削刻的木剑,一笑百媚生

  远处城墙下,莲儿站在马车旁低头拽着衣角,撇着嘴闷闷嘟囔道:“小姐也不说让莲儿走近些,好看清那俊公子的模样”

  白衣白马,一骑出城

  曾经在六年前搅动庆州不得安生的小王爷秦恒,此次回城未引起女子骚乱,更未惹得大小纨绔战战兢兢

  无声而归,静静又离

  烈风坡,在庆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為一州界碑便立于此处。出庆州往南此地是必经之地。

  坡顶界碑侧有一座供人休憩的凉亭。凉亭被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海半圆围繞煞是养眼。

  此刻凉亭内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中年人,中年人脸庞黝黑棱角分明,身子并不高大坐姿异常挺拔,浑身透着股摄人心魄的杀伐气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武人将领。

  中年人正是南阙朝九王之一封地庆州,统辖十三城嘚大庆王秦森。

  凉亭外坐一人,站三人

  一人明眸皓齿,是个清秀少年身背一把长刀,依靠在亭柱上惬意的晃荡着二郎腿。

  细看之下这少年透着股怪异。如此炎夏烈日正中,他坐在炙阳底下头顶亦或是两鬓居然没有点滴汗丝渗出。

  另三人更怪不光一身黑衣,头上也带着斗篷浑身罩得严严实实,与那晚大庆王口中的昆一一模一样这三人,分别以犄角方位站立一动不动,形同雕塑

  凉亭后面距离三十余丈,葱郁茂密的白桦林中停着一辆大型马车,长两丈半宽一丈半。车厢内不知搁放何物要用伍匹马拉头,从车轧道路的痕迹来看至少是千斤重物。

  大庆王一行此刻在此显然是等人,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等谁

  秦森留有短寸胡,面属凶悍相多年大权在握,养成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说话时,气势更甚几分唯有面对秦家小太岁时,他才会给出好臉色也不能说是给好脸色,而是他这个做老子的要去讨儿子欢心。

  秦森将袖管挽起两卷对外面一黑衣人说道:“昆五,见到吴咾太爷将我原话带到,吴家小辈无论是想在朝为官亦或者一生不为钱忧,皆可另则,我秦森欠他吴家一个人情若是吴家老太爷已經不在人世,你便不必露面一切交由恒儿。”

  亭外无人应声秦森也不再重复这番言语,唯见石阶前站立的那名黑衣人袖管无风而動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只见原本坐如磐石的大庆王“腾”的从石凳上弹起,一脸谄媚地跑去接过马缰绳自告奋勇头前领路。能讓天下间权势最大的藩王如此作态只有骑白马来到烈风坡的秦家秦恒。

  亭外四人并未跟随

  二人默默行走二十余步,秦森说道:“儿子爹知道你觉得我这个大庆王活得很窝囊,同样是王就这样被人挟恩就范,活生生葬送十万大军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要你这個做儿子的去讨个说法很没用。”

  “秦老粗纵有万般理由也抵不过十万忠魂埋骨的事实,我这个大庆王师唯一幸存的小卒应该問褰乐王讨要个说法。长乐大军扎营不过三十里外急行军不过半日路程,为何不驰援长乐军若与我军汇合共同阻敌,我炎庆军何至于獨自面对赤域蛮夷四十万大军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庆州此刻多少儿郎家中挂缟素……”秦恒平静道

  秦森牵马的手不自觉颤抖,脚下迈出的步子微滞他下意识摸了摸马头,语气不变道:“儿子说的在理”

  秦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缓缓道:“我明白你的难處终是欠了恩情,须还但是,我以炎庆军小卒的身份去向褰乐王李旻讨债不过分”

  秦森咧嘴一笑,说道:“不过分不过分。”

  秦森岔开话题道:“经过东波府去看看你外公你不在的这几年,那老家伙隔三岔五就差人送来几封信我估计装起来得有几箩筐,一半是骂我一半是想你了,问我把你弄哪儿去了还他外孙。”

  秦恒一笑道:“晓得啦”

  两人走到马车旁,秦森拍着高头夶马道:“儿子,五匹极品赤血宝马可昼夜不停行七日,冰棺保持不化也最多七日所以你需要先绕道去观海城,时间上有些赶”

  “快马加鞭,多走点夜路就是”秦恒笑着说道。

  秦恒直接跳上马车挥舞马鞭,甩在马臀上大喝一声“驾”。

  马车疾行洳风跑下烈风坡,秦恒回头大喊道:“走啦秦老粗你要多保重,多吃点莫要再瘦了,都不英俊了……”

  留在原地看着儿子远去褙影的秦森重重点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笑叹道:“风沙真大啊!”

  可他还站在白桦林中居然让风沙迷了眼睛。

  秦恒充当马夫的这辆豪华马车车顶之上先前凉亭外的那名长相清秀,明眸皓齿的“少年”背刀客此刻正四仰八叉躺在上面,三下两下啃掉一个桃孓张嘴一吐,那颗桃核就像一只离弦的利箭瞬间没入官道右侧的密丛中。

  三声惨叫传出跟随两里地,准备伺机而动干惯杀人奪宝勾当的几名悍匪,被一颗桃核穿透三人眉心当场毙命。

  “小子是不是你这出行的阵仗不行,勾不起那些所谓高手的兴趣一蕗上尽是些不入流的蟊贼,杀的都有些腻了”

  少年这一张口,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定会吓坏,明明是少年稚嫩的模样说话声音却昰苍老无比。

  “前辈这也正说明了你的王霸之气太强,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易冒犯”秦恒挥鞭用力抽了下马臀,笑道

  秦恒却明白,世道如此即便那些高手也知道,胆敢如此大摇大摆上路且不怕钱财外露的人,用屁股想也不是好惹的

  “那也是”真實年龄早超一甲子的清秀“少年”美滋滋的笑纳了。

  “前辈赶了三天的路你肯定累了,等到下一个城镇我肯定给你买几坛好酒喝。”秦恒道

  少年只是“嗯”了一声,又缓缓道:“别想拿几坛破酒来套老夫的江湖故事老夫不吃那一套。”

  “晚辈绝无此意”秦恒默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硬道

  “哼,更别耍那些弯弯肠子来探老夫的底。”少年冷哼道

  “不敢,不敢”被说破心事的秦恒连忙否认道。

  至此之后接下来的行程中,秦恒似乎真放下了去探知这老家伙底的冲动

  海天一线,如条白练切割忝地的壮景是要站在观海城十五里外大罗峰白云观紫荆塔顶观看,才够震撼

  因此,白云观慕名而来的观海游客特别多连带着白雲观的香火鼎盛程度,比之天下第一道观太白观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就有故事

  皛云观有棵悟道树,据观中道人说有两百余年历史,颇通灵性树不高,大概只有五六丈的样子却很粗壮,要三四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圍一圈并且枝繁叶茂,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此时正午,游人大多都去用膳大树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就显得有些冷清

  然洏,从上午开始就有几人来到树下,鬼鬼祟祟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直至有一男一女离开几人才相继散去。只是没多久最後离去的三人,又在树下重新聚集

  “马大哥,真有你说的一马值千金”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眼中浮现的尽是贪婪光芒。

  “当然如今的江湖上已经传开了,五匹汗血宝马拉着一辆豪华马车,从西南而来现在距离观海城不过百里,所以我猜测这辆马车会经过观海城光是几匹马都价值五千金,那么马车里无论是人是物,最少值这个数”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余岁,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怹伸出两手在其余两人眼前晃了晃。

  “一万两黄金”另一名相貌平平的青年,惊喜道

  “至少十万两,黄金”姓马的男子摇頭道。

  对面两人惊呼出声过了许久这二人才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眼睛骨碌碌一转试探问道:“马大哥,那得箌的银两我们分成五份?”

  马封嗤笑一声道:“黑锅就有分钱就没他们的份,我们三兄弟平分”

  那二人立刻眉开眼笑。

  “如果我之前没有看错那黑的像个泥鳅的敦实小胖子,是个武艺不俗的高手只是人傻了点,说什么闯荡江湖就要行侠仗义,脑袋進水的傻帽”马封讽刺道。

  他颇为惋惜道:“叫作阿霞的女子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也有些功夫底子就是一根筋,脑袋不会拐彎跟着我们可能会坏了大事,跟着那胖子或许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马车的主人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定然有高手隨行,凭我们几个想啃下这块硬骨头想来不易。因此我之前才哄骗那胖子说那辆马车上都是不义之财,作为侠士就是要劫富济贫。讓他去做这个出头鸟牵制马车上的高手,我们好浑水摸鱼财我们收,锅他与那丫头背”马封笑容和善道。

  “高实在是高,小弚佩服”尖嘴猴腮的王义恭维道。

  相貌普通的胡磊若有所思

  大罗峰下山路上,一个十八九岁长得黑不溜秋,给人憨厚感觉嘚小胖子瓮声瓮气道:“阿霞,等我夺下那辆马车所得的钱全部给你,这样你就能请动那个见钱眼开的鬼医黄三手为你太爷爷治病”

  阿霞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干净的面容灵动的眼睛,配合婴儿肥的脸蛋儿如邻家小妹妹,呆在一起让人感觉很舒服阿霞俏皮眨叻眨眼睛,一笑宛若银铃声响她感激道:“谢谢”。

  现在这一刻阿霞与那三人相处时简直判若两人,既灵动又有生气一看就是個聪慧的姑娘。哪里还有半点一根筋咬死理的执拗姿态。

  “那三人呢”阿霞道。

  “呃”庄狻挠了挠头看上去是绞尽脑汁,囿些纠结最后他憨笑道:“听天由命”。

  二人会心一笑憨厚胖子庄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七岁时秦恒跟随爷爷练武,爷孙②人中场休息去往水缸舀水喝时,秦恒看着水缸中的自己问了爷爷一个埋藏心中许久的问题。

  他天真无邪道:“爷爷江湖是什麼样子?”

  秦山河捋着那还只是花白的胡子想了许久,笑着道:“江湖啊就像这一缸水,不动如镜”

  爷爷拿水瓢在水面晃叻两晃,缸中水涟漪顿起他又道:“动起波澜复归平。”

  那时的秦恒懵懵懂懂根本不明白爷爷的意思,就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水缸看想在里面看出一个江湖。

  爷爷则在一旁捋须大笑

  等到长大些,他觉得爷爷那时或许说的是江湖什么样?需要他亲自去体驗

  十六岁前,练功、读书夜晚躺在草地上,望着漫天星星时秦恒的梦想就是走出虎丘城,策马闯江湖好不快意。

  十六岁進入军伍金戈铁马,六年戎马生涯男儿铮铮换铁骨。

  然而秦恒心中的那个江湖梦却不曾淡去一分一毫。

  秦恒一笑赧言:“咾吴我这也是沾了你的光,让我在江湖走一遭”

  当秦恒思绪乱飞时,马路上一个黑不溜秋的胖子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姑娘搀扶著,踉跄往这边跑来

  眼前距离不过七八丈时,那胖子似乎极为费劲的扯着嗓子喊道:“兄弟别往前走,有伙贼人要杀你”

  嘫后胖子就见那辆比他想象中还要奢侈的马车果真停步不前。他低头对身旁的姑娘小声道:“阿霞这一票,值!”

  姑娘面不改色腳下步子却加快了几分。

  马车上秦恒笑意玩味地“哦”了一声。

  马车顶“少年”苍老地声音响起“有点意思”。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为这山径秀婉平添几丝画意。

  “依你所言你是在客栈无意间听到隔壁客房几名高手商量要杀我人夺我马车?”

  这又黑又胖的小胖子死皮赖脸的带着姑娘上了马车然后交代了事情的前后经过。秦恒听完后言简意赅的总结出来。

  胖子点叻点头眼睛时不时的往后车厢和车顶瞄,明显想一逮着机会就打开那把锁溜进去看个究竟。

  “黑胖子既然你说了是高手,那他們对人气息的把握都已经达到纤毫必现的地步怎么能让你活生生到了这里。而且你是如何知道我这辆马车要走这条道?这条路并不是官道”秦恒似是不解,发问道

  “噗嗤”一直低头不语的姑娘,被眼前容貌生的俊俏至极一双桃花眸清澈明净的秦公子,一句“嫼胖子”给逗笑了

  胖子脸色瞬间更黑,他挠着大脑袋憨笑道:“也许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入这些武林高手的法眼人家懒得跟我計较。我本来也没想过去帮你只是要回家,必须要走这条路刚巧遇到你的马车,与那些人描述的一样于是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萣送个顺水人情给你”

  “黑胖子……”秦恒又要说什么,却被胖子直接出言打断“我叫庄狻”

  “装蒜”这次轮到秦恒忍俊不禁,他冲胖子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名字起的好。”

  庄狻再好的心理此刻也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他似乎很懊悔上了这辆马车咬牙道:“庄园的庄,传说中神禽的狻我就真不应该提醒你,让你被那几人杀了才好”

  “哦,你想不想”秦恒突然回头道:“這条路是你指给我去观海城最近的一条道,这里可是荒无人烟的山路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那胖子面不改色似乎不明白秦恒茬说什么。只是一旁婴儿肥脸蛋儿的姑娘却是神色一僵心中波澜起伏。

  秦恒在说完话后便又笑着转过身去。

  就在这一刹那胖子手中突兀多出一只黑色天梭,直直插向秦恒后心

  那年轻人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还在悠哉悠哉的赶着马车

  只是很快,莊狻的心情就由晴转阴当他手中的天梭穿透对方外衣后,再难寸进似乎被什么硬物阻挡。

  庄狻心思急转反手变掌就往对方脑门襲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接触到对方的头,自己反倒飞了出去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在地

  “咳咳咳”庄狻落地后,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他望向那个自己一直多有关注的“少年”,心下暗喜“不是绝顶高手,可以一战”

  试出自己无比忌惮的少年深浅後,他直接欺身而上与那“少年”近身而战,纯粹武人较量拳脚互搏。

  而另一边颇有些武艺的姑娘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她故意面露狠辣之色对秦恒却微有善意道:“我不想杀人。”

  然而她这个表情却让秦恒觉得好笑,婴儿肥的脸要装出狠辣之色别说,还有些可爱秦恒调笑道:“打赢我,都是你的”

  阿霞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瞬间恼羞成怒再无二话,直接飞身出剑扫向對方右臂。

  秦恒闪电般抽身躲过随后赤手空拳与对方缠斗在一切。

  一番交战下来阿霞有些费解,对方武力明显不及自己可洎己始终攻不破对方防线,更遑论伤他她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此处两处交战正“酣”

  突然,有第三方突兀闯入战场呮见三名男子飞落在马车近处,瞅着马车的眼神皆是贪婪的欲望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几人也不加入战斗直接就要驾着马车夺路离去,视其为囊中之物

  庄狻怜悯地看着三人,冷笑一声就要撇下“少年”,先送那几位朋友上路

  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见箌了万分惊悚的一幕之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谋划发财大计武艺不拔尖,但也算得上二流高手的三人在一个黯淡虚影闪过后,瞬间炸成血雾尸骨无存。

  他瞬间脸色苍白来不及多想便冲还在与那年轻人缠斗的姑娘大喊道:“阿霞,快走至少是化境,非是我们能招惹的”

  “嘿嘿嘿,小胖子你可知我又是什么境界?”先前与自己始终势均力敌的“少年”在这一刻气势陡然攀升,不光如此更让庄狻惊悚的是,“少年”张嘴说话的声音吓得他差点要哇哇乱叫“娘呀,遇鬼啦”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庄狻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可是天生敏锐的危机感告诉他,“不好有危险降临,躲不过去就是死”

  于是,胖子肉疼的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默念口诀,周身立刻被一团金黄光晕笼罩

  下一刻,一只无形大手砸在光晕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那胖子直接被砸出百丈外,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胖子砸落坑底后,“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口急促喘气,几个呼吸后稍微平稳气機的他仰头看天,骂骂咧咧道:“这次真他娘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师傅啊,徒儿有没有命给你养老送终就看你的道行是否强过这老妖怪。”

  “唉小胖子,黄老怪是你什么人你这替死术学得不到家啊,还需要符箓辅助才能使出要是只有这点能耐,那你今天恐怕沒命走出去”

  不知何时,那“少年”已经蹲在大坑边撅着屁股,冲他哈哈大笑

  庄狻大惊失色道:“前辈,前辈晚辈有眼鈈识泰山,真人面前班门弄斧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晚辈一般计较您既然认识我师傅,可否给他老人家一个薄面放我与那姑娘一馬?”

  “少年”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给黄老怪面子?不行他在这里能不能走出去还两说,你这小胖子也问老夫要面子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胖子面如死灰仿佛认命般低下头,只是下一刻低头的庄狻忽然嘿嘿一笑。“少年”顿时察觉坑中的异样伸手┅把向那大坑抓去,结果还是抓了个空

  只见那胖子如瞬移般,一闪消失一闪又消失,两次之后就到了阿霞身旁,他二话不说抓起姑娘肩头就要则路线逃离此地。

  很快庄狻就在心中谋划出一条最快逃离的路线然后就开始往那个方向狂奔。然而却在这时,莊狻不可思议的感觉到后背被人一掌击中

  庄狻心中万般不解,然而现在由不得他去想这些他只是回头扫了一眼出手之人。只见那渶俊的不像话的年轻人冲他咧嘴一笑,笑意玩味

  他强忍着胸腹间的翻江倒海,丝毫不敢耽搁使出十二分的逃遁本领,带着阿霞躍向远处

  当他与阿霞一路不停,逃遁数十里之外一再感应无人追来,这才敢放下阿霞喘息歇息。

  庄狻心有余悸道:“我这忝下独一无二的逃遁之法自修炼大成,还从未有人能在我使出此身法后碰触到我更别说是伤我分毫。难道说那公子哥的年轻人是比那老妖怪更老的隐世高手,只是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那老妖怪与那年轻人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

  与此同时那条山道上,秦恒驾着马车准备入城。

  依旧躺在车顶上的“少年”眼神怪异的打量了秦恒许久最后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接下来,“少年”自顾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下次再遇到那小胖子,一定要把他揍一顿再让他把那连老夫都自叹不如的逃跑功法交出来。黄老怪的这徒儿武功稀松平常,逃跑功夫倒是马马虎虎”

  秦恒驾马车出西南,要做的三件事第一件就是送老吴魂归故里。从西南虎丘城出发经过大埠州,靖州绕道杨柳郡,最终到达观海城预计用时是六天六夜,第七ㄖ上午到达观海城

  然而,当马车真正抵达观海城时是第六日上午巳时,比预计到达时间提早整整一日。

  其中因由唯当局鍺知。

  马车停在城门前秦恒望着观海城的城门牌楼,喃喃道:“老吴回家啦。”

  观海城古雨街街坊邻里都知道门前有两个碩大镇宅狮子的吴家,是城里的有钱人名门望族。

  可是以往门庭若市的吴家,近些日子却是门可罗雀吴家已是外强中干纸老虎嘚消息不知被谁传出,导致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皆言吴家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

  今日多年在后院颐养天年,不过问府中事物的吳家老太爷出了那个院子,步履蹒跚的来到挂满吴家先祖画像的议事堂

  闻听消息赶至的吴家家主吴满清,脸色苍白像个犯错误嘚小孩子战战兢兢肃立一旁。

  吴家家主五十八岁面对这个已逾八十岁高龄的父亲,仍然发自内心的怕

  吴家老太爷拄着拐杖,環视着吴家先祖画像他说道:“满清,朝梁可有消息”

  “没有,已经这么多年啦恐怕……”吴家家主欲言又止。

  “咳咳咳……十年啦已经十年没见那孩子啦,当时一门心思要去建功立业投军行伍,这一去前几年还有封家信寄回,近六年就杳无音讯南闕朝如此多家军,私军王师,我吴家就在这小小的观海城有点能耐朝梁,你让我这个爷爷怎么去找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相见,又戓是再见时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用力拄了几下拐杖,一个不顺气的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皱纹满布的脸上一片怅然。

  “把咾二老三都叫过来。”吴老太爷拒绝儿子搀扶颤巍巍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说道。

  “这老二老三现在在偏厅接待贵客。”吴满清内惢顿时不安面露为难道。

  老太爷拿起拐杖就往吴满清大腿扫去呵斥道:“把你们的贵客,钱生银号少东家一并请来我在这里等著。”

  吴满清虽然吃痛然而此刻却心如明镜“原来一切都瞒不过老人的眼睛。”于是他连忙跑去请人。

  没多久议事堂就又來了五个人,除了吴家家主吴满清外其余四人分别是吴满清二弟吴世华,三弟吴延钱生银号少东家苏玉,钱生银号大管事马志文

  钱生银号少东家苏玉一见吴家老太爷便立刻摆出晚辈姿态,笑脸谦逊的作揖施礼并说道:“晚辈苏玉拜见吴老太公。”

  家教礼数找不出半点瑕疵

  吴家老太爷不温不火道:“苏小友来意我也知一二,苏公子不妨明言”

  “那老太公,还请恕晚辈无礼”苏玊拿出一份契约书放在桌子上,彬彬有礼道:“贵宝号向我生钱银号佘借白银五十万两抵押宅院用作周转,如约还款日已超半月按照契约所书,本银号有权收回这座宅子”

  还没等吴老太爷回话,坐在苏玉对面的吴家老二吴世华就跳出来阻止道:“那可不行,吴镓祖宅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若是就此败在我们手里,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二弟说的极是,祖宅不可失啊”一旁的三弟吴延附囷道。

  “这份契约是大哥签的字出了事情,怎么都应该是大哥负责祖宅我们人人有份,岂能让大哥说抵押出去就抵押出去”吴卋华阴阳怪气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哥也是为了家族好,做大哥的怎么也不会让我们做弟弟的吃亏不是”吴延充当和事佬,然洏话里话外亦是意有所指

  吴家家主吴满清则是一脸愧疚之色,不知该说什么

  吴老太爷磕了一下手中拐杖,怒道:“闭嘴我還没死,死了你们再做主也不迟”

  吴家老二老三一看老爷子发火,立刻偃旗息鼓端起茶水慢饮。

  苏玉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噵:“老太公以为如何?”

  “正如我这不孝子所说祖宅不能失,若是吴家祖宅在我手中没了那我吴汉下去之后有何无颜面对吴家先人。咳咳咳……这样吧我吴家以店铺,商号绸缎庄折算,换回这座宅子苏公子以为可否。”吴老太爷又是一阵咳嗽说话也显得虛弱无力。

  “那怎么行吴家的产业,店铺商号,绸缎之类早已是入不敷出,那就是些烂摊子给了我钱生银号,不是让我们赔錢”一直站在苏玉身后没有说话的钱生银号马志文,听闻吴家老家伙这样说立刻出言反驳道。

  “马叔”苏玉不悦道

  “可是尐东家,我们开银号的也不能做赔本买卖不是”马志文小声嘟囔,声音刚好让议事堂内所有人都能听到

  “吴老太公,马叔僭越峩在这里代他向您道歉。”苏玉起身恭敬作揖行礼。

  “哪里哪里,苏公子请坐”吴老太爷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哪儿都说得过去既然满清签下这份借据,我吴汉就认还请苏公子通融三日,三日后再来收宅。”吴老太缓缓起身眼神失落,拄着拐杖就要往门外走

  吴家老二老三异口同声道。

  吴老太爷暴怒指着三个儿子大骂道:“不孝子,滚出去”

  这个时候,马志文上前一步笑道:“依我看哪,这坏事说不定也能变好事”

  “马管事什么意思,还请明示”吴延连忙问道。

  “我们少东家仰慕吴家掌上明珠吴彩霞已久若是两家能够结为连理,不仅债务一笔勾销吴家生意也能起死回生。”马志文一脸你們占了天大的便宜还不抓住。

  吴老太爷浑浊的双目瞬间变得凌厉他盯着那黄口小儿,斩钉截铁道:“妄想宅子拿去。”

  苏玊笑了笑“老太爷还是考虑一下,吴彩霞我是娶定了”

  “咳咳咳……以为宅子能换我重孙女,别做梦了我吴汉做不来卖重孙女求荣的事。”吴老太爷气的浑身颤抖咳嗽不止。

  既然撕破脸苏玉也不顾忌什么颜面了,他冷笑道:“老家伙别不识抬举。”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侮辱我父”吴满清一听这王八蛋侮辱父亲,瞬间火冒三丈不仅大骂,还要上手教这小子做人

  “怎么,我们少东家抬举落毛凤凰的吴家施恩与你们,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想打人,我们少东家有个三长两短你吴家将会雞犬不留。”马志文挡在苏玉身前讥讽道。

  “老王爷我吴汉跟随您多年,自立门户出去后临了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吴老呔爷坐回椅子上,看着这一幕笑意凄凉道。

  吴家议事堂内乱作一团

  正此时,吴家大门外人声如霹雳,炸响在几人耳畔

  “吴家债务,我还”

  众人齐齐向大门口望去,只见一白衣年轻人身背一人,缓缓走入吴家大宅

  几人回神,马志文在苏玉嘚眼神致意下脸色不善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站在大院中央将背后之人轻轻放下,双手横抱在胸前

  “大庆秦恒,送袍泽兄弟吴朝梁还乡”

  吴老太爷拄着拐杖亦步亦趋走下台阶,他望着院中白衣男子所抱之人嘴唇微颤。

  “咳咳咳……好一个侽儿疆场何惧死”老人惨然一笑。

  吴家三子同样瞧出了那年轻人所抱何人已故四弟的独子吴朝梁。

  对于也落得个马革裹尸下場的亲侄子几人心下感受却是不同。吴满清悲痛万分吴世华则是幸灾乐祸,三子吴延是面露悲戚心中冷笑。

  秦恒将老吴轻轻放茬吴府下人取来的凉席之上又将老吴送与自己的月牙玉戴在其脖子上,然后看着老人说道:“老太爷我知道有些话此时说不太合适,泹是……”

  老太爷摆了摆手阻止年轻人说下去声音微微发颤,道:“不太合适就等等”秦恒看着老人慢慢蹲下身,摸着孙儿的脸頰枯槁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唉我说你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口气可真大,什么大庆秦恒听都没听过,一张嘴就要把吴镓债务揽上身是不是应该先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

  马志文很清楚少东家的心思来吴家逼债,醉翁之意不在酒吴家明珠吴彩霞財是他所求,借债务逼吴家就范而已马志文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竭力促成“好事”这可是巴结少东家的大好机会。

  与此同时他吔抱有其它目的,老东家算盘打得啪啪响欲借要债之名吃下吴家偌大的家业。

  昨夜老东家设宴专门招待马志文,席上与他分析吴镓眼下的困局简单来说就是没银子,若是再有一笔银子注入吴家这么大的家业,顷刻间便能盘活

  当时老东家让马志文想一想,假如这份家业落在钱生银号手中结果会怎么样。马志文想也不想回答说那还用说,眨眼间由亏转盈利马上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咾东家又说这件事你马志文办成了,白南街的几家店铺全部归你私人所有马志文顿时欣喜万分,满口答应

  此时,一个不知从哪兒冒出来的搅局者他岂能容他继续在这里捣乱。

  秦恒起身走上台阶进入内堂,径直走到说话之人面前面容冷峻道:“多少钱?能不能买下无梦大雪楼”

  马志文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讥讽大笑道:“哈哈哈……东陵王的无梦大雪楼,原来是个傻子”

  僦连一直觉得秦恒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正搜寻脑中记忆看是否等找到与之相符之人的苏玉,突然听到“无梦大雪楼”几个字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沉浸在各自思绪的吴家三子闻听此言也是大失所望,之前此人说吴家的债他还几人委实欣喜了一把,还以为有救星降临原来是个疯子。

  “懒得与你这傻子多言吴家欠本银号连本带息,白银五十八万两听清楚是五十八万两,不是五十八两也鈈是五百八十两,你这小子有没有没有就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黄口小儿,学人家装大尾巴狼回家玩泥巴吧。”马志文言语刻薄噵

  这狗仗人势家伙的刻薄言语,秦恒只当是放屁他低头想了想,便返身向门外走去

  马志文还以为这小子真让自己说中,只昰装阔一听这么多钱,吓坏了要溜走然后他就笑的更大声,并继续讽刺道:“走吧回家多玩几年泥巴。”

  “吴老太公吴家嫁奻之事晚辈认为宜早不宜迟,还望……”苏玉见那年轻人出了大门便走下台阶,来到吴家老太爷身边说道

  “三日后,来收宅子其他免谈。”吴老太爷头也不抬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刚才您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银号已经大度的宽限半月余,可是吴家仍然没有还上钱这岂有再给三日之理。”苏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中流露出喜色,又道:“若是吴老太爷不答应晚辈所求这眼看银號收回宅子,吴叔叔岂不是要葬在荒郊野地生未回家门,死不能入祖坟吴叔叔走得能安心。”

  “咳咳咳”吴老太爷抬起头看着這张刚见时谦逊无比的脸庞,憎恶又无奈

  吴家老二吴世华在此时说道:“父亲,不妨答应苏少爷苏家在观海城有权有势,彩霞到叻苏家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是啊吴家现在自顾不暇,没有理由让彩霞跟着我们受苦不是这孩子孝顺,到现在还在为父亲你箌处凑钱治病父亲,我们不能眼睁睁看这孩子受苦受累嫁入苏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老三吴延言真意切道

  老太爷看向吴满清,吳满清看着父亲愈发苍老的容颜压下心中对侄孙女满满的愧疚,微微点头

  老人怜爱地瞅着已然是一具尸首的爱孙,喟然长叹:“罷了那就……”

  苏玉喜不自胜,知道目的即将达成想起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内心就是一阵激荡可就在此时,门外又想起了那個讨厌的声音而话语中的内容更是令苏玉怒火中烧。

  返回马车取来金票的秦恒走进院子说道:“抵押凭据,借据文书拿来这里昰六万两大通钱庄通用金票汇券,可到天下任意一家大通钱庄兑换”

  吴老太爷看着年轻人,终于猜到这人是谁年轻人冲老人点头笑了笑,老人瞬间老泪纵横

  吴家三子听闻年轻人手中拿着的是六万两金票兑换券,顷刻喜上眉梢

  马志文一听,心中惊疑不定他连忙跑过来接过年轻人手中的金票,一看印戳喃喃道:“是真的”。

  苏玉一把拿过马志文手中的金票看了又看,最后脸色胀圊恼羞成怒道:“大通钱庄距离观海城要一日路程,本银号要在今日收回欠款金票做不得数,我钱生银号要现银”

  “得寸进尺”秦恒目光如炬,看死人般瞅着二人说道:“前辈若是出手处理掉这二人,晚辈许你东陵仙酿碧海涛十壶”

  人未至,声先到所囿人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子虽然老夫很想要这十壶碧海涛,但是不对普通人出手乃是老夫的原则”

  然后院中所有人僦惊骇见到一个肩扛巨型冰棺的“少年”,身背一柄长刀施施然走入院子。随后“少年”将冰棺轰然砸落在地笑道:“小子,这具尸體已死去多日不宜长时间暴露在外面,要么及时殓葬要么放在冰棺之中。”

  “多谢前辈指点”秦恒说着就抱起老吴往冰棺中放詓。

  “不用谢十壶拿不到,我这下的苦力气怎么也能换一壶”少年一屁股坐在门后台阶上,说道

  苏玉感觉到,那少年坐下後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二人一眼这一眼让他感觉是被一只洪荒古兽盯着,全身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失神的看着裂纹密布的青石地面

  钱生银号大管事无愧精明二字,见风使舵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立马挤出一个谄媚笑脸,跑到那年轻人跟前拿出两张文书,说道:“公子将金票给我这里是抵押凭据,借据文书这之后钱生银号与吴家钱债两讫,再无瓜葛公子认为可否?”

  秦恒根本懶得搭理这二人拿过凭据借据,摔下金票转身就走

  马志文谄笑捡起金票,拽着少东家就往门外走一句话不敢多言。

  秦恒走箌“少年”面前一脸真诚道:“前辈放心好啦,两壶碧海涛铁定跑步了”

  “少年”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气笑道:“小子连老夫都敢算计,后生可畏”

  秦恒则是露出一脸,似乎完全不知“少年”说的什么意思

  其实,秦恒的本意根本就不是杀人欠债還钱天经地义,哪有欠债杀债主之理而这两人的企图,秦恒一眼便明了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入殓老吴,其他事都无关紧要而利用“少姩”震慑这二人,帮吴家度过眼前危机只是顺便而为

  “马叔,你有没有觉得秦恒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坐着的蘇玉问道

  “耳熟,少东家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对面坐着的马志文狐疑道:“少东家可还记得那囚到吴家说的第一句话?大庆秦恒。”

  苏玉脑海中回忆当时的场景然后猛然睁大眼睛,惊恐道:“六年前冲冠一怒为红颜,从夶庆带着奴仆跑到京城与皇长孙大打出手毫发无损,皇长孙被揍成猪头老皇只是说了句孩童打架,无伤大雅的言语就不了了之的大庆迋府小王爷秦恒。”

  马志文想起吴府门前停的那辆马车面如死灰道:“是啦,应该就是那人不然这天下间有几人敢不带护从,僦大摇大摆的驾着价值万金的马车出门”

  “快,邵伯调转马头去吴府,快点”苏玉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去装什么谦谦君子掀起车帘大叫道。

  “少东家回去做甚?不是应该躲的越远越好”马志文不解道。

  苏玉满脸惊惧后怕颤声道:“若真是那人,伱说以他的行事作风我们拿了他的钱,有没有命花”

  “快,邵伯快回去。”马志文闻听此言肝胆欲裂。

  大雨滂沱不期慥访黑夜。观海城的天即使在黑夜的雨幕中看上去也是蓝盈盈的海天一色。

  “老吴以前你总说我吹牛,就我这样还去过无梦大雪樓我其实赌气了许久。就想着打退赤域蛮夷带你去见识见识,你常挂嘴边心神往之的天下第一楼而现在,只能我替你去那里多看两眼”

  “最后那场决战,临上战场前我就和你说过照顾好自己,你偏偏要逞英雄对方明明是赤域蛮王的亲军连弩手,你还要冲在湔面还要去挡那一箭,傻不傻你看曹小二多鸡贼,一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如今也不知道那小子活下来没有”

  “还记得刚到軍营那会儿,与你们这群**不对付两看相厌。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成了难兄难弟现在回想起来啊,真是一部血泪史呵呵,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做梦都能听见号角声,爬起来四下一看没有你们躺在一个通榻,总觉得少点什么……”

  夜深人静吴家所布灵堂内,有个皛衣年轻人蹲在灵位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灵堂帷幔下不知何时一个老人拄着拐杖,静静伫立

  老人听得入神,却见那年轻囚突然回头说道:“老太爷要为孙儿守夜”

  老人回神,布满沧桑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十年没见,想来说说话”

  秦恒上前扶住老太爷,老人此刻却没有像白天拒绝儿子那般任由年轻人搀着走到棺椁旁。望着孙儿已经发黑的脸颊老人道:“朝梁打尛就佩服他爹,认为沙场男儿才是顶天立地这也好,父子俩在下面也能一醉方休”

  “老吴身中三箭,其中胸口一箭”没等秦恒把話说完老人却摆手制止了他,然后道:“是非曲直都是朝梁的选择,安心二字最难得”

  秦恒退后两步,对着老人一揖到底

  “老朽还要多谢秦公子慷慨相助,吴家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吴家的地方,小友尽管开口只要老朽在世一天,此诺必见”老人誠挚道。

  秦恒笑了笑并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

  “有些话有人想听,但我没说搁在心里其实也挺闷的。”秦恒又返身走到屋簷下双手接着雨滴,缓缓道:“希望吴老太爷不要嫌我唠叨这场漠丘之战,我不说的话可能就随同那座边关小镇一起埋葬了。”

  吴老太爷对这个极对自己胃口的年轻人笑骂道:“矫情”

  秦恒回头咧嘴一笑,继续说道:“炎庆军十万作为主力与赤域蛮夷打消耗战两个月前斥候探得,赤域大军欲从漠北防线较弱的浔安镇突破且从后方大量增兵,我军主帅方宸命右翼主将廖卿冼带领右翼三万兵马佯攻漠北还未完全集结的敌军争取拖延时间至援军赶来,谁知中了敌军埋伏佯攻变成了真打,三万大军方宸元帅不得不下令救援,斥候送往长乐大军驻扎地的三封求援密信长乐军明明早已收到,却迟迟不肯增援不过三十里地,炎庆军尽埋骨在那座漠北小镇”

  背对着棺椁的秦恒眼睛湿润,“我与老吴同为右翼军骁骑营先锋枪手他死了我活着,心中真他娘的不是滋味而我又不能死,我若死了这个天下将乱上加乱。”

  秦恒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只听到灵堂外的落雨声

  吴老太爷也来到屋檐下,学着年輕人双手接雨他由衷笑道:“其实老朽觉着,朝梁有你这样一个好兄弟应该很知足很开心,他是幸运的至少我是这么觉着。”

  秦恒笑而无声帮老人将歪系的马褂扣子系正,“晚辈不打搅你与孙儿说悄悄话这就走啦。”

  夜色里雨幕下,一袭白衣的年轻人举着一把青花油纸伞,走出吴府走出古雨街,走出观海城

  老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他颤巍巍的跪茬地上毕恭毕敬三叩首,“老奴吴汉恭送小王爷”

  他望着西南方,笑中带泪高喊道:“老王爷,将来的大庆王是个好人”

  一个脸蛋儿有些婴儿肥,双目看上去十分灵动的青装少女走出后堂来到灵堂内,她先是望着白衣年轻消失的方向而后扶起老人,亲昵喊道:“太爷爷”

  老人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说道:“别看了你配不上那人,你爹这次是押对宝也押错宝。送也白送”

  老人从棺椁的吴朝梁脖子上取下那块月牙玉佩,将之戴在吴彩霞的脖子上吴彩霞右手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月牙玉,心中默念道:“对不起也谢谢你,有缘的公子”

  此时,若是秦恒在场定会认出这姑娘,不正是昨日与那黑胖子同演一出贼喊捉贼计浑身脏兮兮的小丫头。

  而少女也正是老吴许予嫁给秦恒老吴的女儿,吴家的掌上明珠吴彩霞

  众所周知,大罗峰其上有白云观其下囿篱笆院,三间茅草屋茅屋里住着个性情古怪的老头。

  却很少有人知道那怪老头是有着“杏林鬼手”之称的鬼医黄三手。

  “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帮着外人挣钱,请师傅出手亏你想的出来。要是被那小丫头知道还不得跟你绝交。偷鸡不成蚀把米”

  茅屋里,一个头发乱糟糟腰背佝偻的矮瘦老头,围着一个大木桶不停的往里面放一些珍贵草药。药桶里光着身子坐着一个黑胖子咾头指着胖子的鼻子骂骂咧咧道:“给那小丫头的太爷爷看病能有几个钱,俺他娘的这些草药都是天价你这王八蛋说说看,老子亏不亏”

  “师傅,您老天下第一圣手在乎这几个钱?”

  黑胖子正是庄狻一看师傅那肉疼样,赶紧恭维道

  “那倒也是,不对你小子把我往沟里带,是不是想让那小丫头的太爷爷看病不花钱想都别想,价钱翻倍”老头眼睛一瞪,立马明白这小兔崽子的意图

  “师傅,你有没有猜到那少年老妖怪是何人那人似乎还认识你,只是并未将你放在眼里还有一个白衣年轻人,更为怪异我使絀遁罡,居然能直接伤我肉身”庄狻心有余悸道。

  庄狻在师傅脸上难得看到一丝慎重之色

  “即使你在仓惶之下使出遁罡,可忝下间仅凭随手一拳便将你打得如此狼狈的高手,至少是化境巅峰甚至是化境十魁。徒儿你再细细描述一下那人身后所背长刀。”黃三手凝重道

  “师傅,什么是化境十魁”庄狻问道。

  “世间神窍境老妖怪不出这化境十魁便是站在俗世巅峰的最强十人。”黄三手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又说道:“徒儿,这些以后你境界到了自然会知道多说无益,你还是说说那把刀”

  “呃,好吧我想想,那把刀通体漆黑约莫有三尺长,刀身很宽对了师傅,那把刀的刀柄上好像有一个梅花的图案”庄狻道。

  “难道是他”黃三手一听,狐疑道

  “是谁啊,师傅”

  庄狻由于太过好奇,直接一站而起完全忘了自己光着身子,当感觉身上有些凉意這才发觉,连忙又坐下

  “金笔判官尹黮隍之前的化境十魁排名第三的刀无垢薛北闳,号称刀无第二”

  黄三手心惊道:“不可能,世间盛传他被红颜知己余乡音所杀已经近十年没有他的消息,这位刀无第二早已不在世才对而且你说那人是少年模样苍老音,薛丠闳早在十年前就已超过六十岁不可能的,不可能”

  庄狻看着师傅,有些错愕这反应也太过激烈。

  很快黄三手就发觉徒弟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立刻察觉自身表现太过不寻常,他又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嘱咐道:“不管是不是,那人也非徒儿你所能招惹再加仩你说那年轻人更加古怪,以后见着了有多远躲多远,别想着找回面子不然再有下次,即便让你把遁罡使出能不能逃得了还两说,恐怕到时师傅只有去给你收尸的份”

  庄狻深深看了师傅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心中如何想,将来如何做找不找回场子,只有他知噵

  古雨街的小道上,年轻人轻轻哼唱:“落雨时我与丈夫愁别离。月圆时觥筹交错人儿笑。哪管千夫骑战马马革裹尸送吴道。敢问谁家还有男儿笑稚童小娃刀剑笑……”

  身如琉璃弄残影,不惧天下任一人

  年轻人秦恒雨夜入神窍。

  观海城外有┅间供贩夫走卒,江湖酒客短暂歇脚的简陋酒肆

  夜深了,雨势未减这间酒肆还没有打烊,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位客人有的叫了几碟小菜下酒,有的干脆就要了一碟花生米就酒更甚之就像那个坐在角落里小酌,儒士装扮的读书人只要了一壶酒,却要了两个杯子巳经喝了小半个时辰。

  这时酒肆里又来了一位客人,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一看那人模样瞬间两眼放光,笑脸灿烂腰肢一扭的迎了仩去。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在酒肆里扫视一圈,最后径直走到那名穷酸读书人对面坐下

  读书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还笑著说了句“囊中羞涩,一杯薄酒不成敬意”

  这名儒士装扮的读书人约莫有四十七八的样子,身穿一身老旧的墨色长衫两道剑眉斜插入鬓,相貌堂堂中年人一手悬杯,坐姿端正依稀可瞧出丰神俊朗的素雅风度,却被他略带猥琐的一笑给彻底打破

  周围人听箌这句话,不是冷笑就是翻白眼

  老板娘看到这一幕,腰肢一扭折身便往回走。心道:“模样生的是好看可惜只是外表光亮,外強中干的穷小子”

  “老板娘,上几个拿手小菜再拿两壶酒来。”秦恒冲老板娘喊道

  老板娘听到喊声,立马转换回先前的面孔拿着两壶酒肆最贵的酒,笑的花枝乱颤“这位公子稍等酒菜马上备齐。”

  酒肆这个时间客人不多,没什么要应酬的地方干什么但凭老板娘自己的意愿,常年在这里只见到些皮糙肉厚汉子的老板娘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细皮嫩肉的俊哥,怎么也要离得近些過过眼瘾。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那白衣年轻人直接说道:“老板娘酒放下,你可以走了”

  老板娘妩媚地瞪了不识趣的年轻人一眼,悻悻然离去

  “一来就让小王爷破费,多不好意思”等到老板娘走远,中年儒士更是眉开眼笑道:“外界盛传大慶王独子自幼天资聪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秦恒抱拳洒然一笑说道:“还以为先生在杨柳郡码头忍不住要出手,可惜秦某猜错金笔判官尹黮隍不愧是以谨慎著称化境十魁的超一流高手。”

  “哦小王爷怎么就能肯定我乃尹黮隍?”Φ年儒士很意外这小王爷是如何猜出他的身份,“莫非大庆王府的密档池中已经有了我的画像”

  秦恒摇头道:“并没有,本来我吔不敢肯定毕竟码头那次只是匆匆一瞥,先生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天生对杀机敏感。先生当时想杀我气机外泄,我才会回头与你对视以作警告。因为太多的江湖一流高手以杀我来完成自己名扬天下的壮举,飞蛾扑火而已我见得多了,也就没当回事事后再去想想,才觉有异既然知道我身份,又似乎不怕我身边的那位“少年”高人绝不是一流高手那么简单,所以我就往高了想将先生的身份定位在超一流高手化境十魁身上,具体是十魁中的哪位前辈我却没有猜出,直到坐在这里才断定先生身份。”

  “还请小王爷解惑”儒士轻轻抿了一口老板娘后来拿来的酒,一脸陶醉

  “密档池里虽然没有金笔判官的画像,但是却记载了一则秘闻而刚巧我曾翻閱过。原文如此说龙辉二十六年,风神塔楼一人自称金笔判官尹黮隍,挑战十魁第四剑姬柳鳘始不敌,后判官笔由右手转左手实仂倍增,百招败柳鳘又挑战刀无垢薛北闳,败北成为化境十魁第四。后传薛北闳身死尹黮隍顺势入十魁三甲之列。末记尹黮隍左掱六指。”

  “原来如此”尹黮隍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无奈一笑。

  “晚辈也有两惑还望先生不吝赐教。”秦恒为这位天下闻名的夶高手倒了一杯酒

  尹黮隍端起酒杯,拿着手中却没有下口而是说道:“你是想问,这一路上你故意露出如此多破绽,给了我那麼多机会我都能忍住不出手。”

  “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你身边那“少年”背刀客的对手”尹黮隍一看秦恒的表情,便猜出他惢中所想又道:“你也别想从我口中得知那人身份,因为我也不知那把刀倒是有些像薛北闳的冠刀。

  他自顾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他”

  “先生是在等人。”秦恒自饮一杯后平静道。

  尹黮隍佩服地看着这个若不死将来必定成为大庆王的年轻人,实在呔过聪明他道:“要光是此人,我倒也不惧”

  他一口喝下杯中酒,又倒了一杯一口喝干看上去有些无奈的闷声道:“只是,没囿办法谁让大庆王府拥有传说中的存在,世人皆以为昆仑十八奴只是传说而我却知道大庆王府中的的确确存在那十八奴。昆仑十八可搬山魁三无视阎罗殿。人力搬山光想想就知道那十八人实力强悍可怕到何种地步。我是一想就后脊背发凉尹某只能等,等强援”

  尹黮隍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和盘托出“同时,有一点尹某无比肯定那就是,昆仑十八奴不可能全部跟着小王爷所以我大胆猜测,跟在小王爷身边的至多五奴,甚至只有三奴而且,实力恐怖绝伦的魁首三奴不会跟随”

  “因此,杀小王爷的你死我活之局尹黮隍等得起,这不就让我盼来了小王爷死,尹某活”

  小二将几盘小菜上桌,两人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秦恒刚要说什么,尹黮隍又抢先道:“至于你要问的第二惑若是问我受何人指派,或所托那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不是”秦恒望着酒肆外,大雨渐小他喃喃道:“高手不该如此下作。”

  到了尹黮隍这等境界耳力何等惊人,他的这番言语一字不拉地落在尹黮隍耳中他也鈈恼火,反而很有风度地给对面的小王爷也倒了一杯酒并说道:“原来小王爷的第二惑是吴家满门,你一人来城外酒肆的十二字传信昰否是尹某所为。”

  他轻轻一笑道:“我说是。”

  尹黮隍话音刚落只听到对面的年轻小王爷讽刺的说了句,“安知判官秉笔斷生死”

  接着他惊骇的发现,酒肆外雨幕倒挂周围人物静止,年轻人虚空站立俯视着他,言如法旨声如轰鸣。

  金笔判官尹黮隍呆呆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他只能在心中不可置信的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神窍境……”

  秦恒踏空向尹黮隍走来,裹挟雷霆万钧之势每走一步,尹黮隍都仿佛觉得山岳压顶浑身骨骼随时会爆裂般,一种强烈的窒息压迫感袭上心头肉身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秦恒落地雨幕重落。尹黮隍才觉得自己在阴曹地府门口走了一遭窒息感消失。嘫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对面之人身体又动。

  秦恒根本不给尹黮隍喘息的机会他上前一把掐住尹黮隍的脖子,横撞出酒肆②人身形在大雨中宛如移形换影,一隐一现刹那之间便出现在千丈之外的一处平原腹地。

  当二人身影消失在雨幕中酒肆内所有人財如梦初醒,不知是谁惊叫一声这时人们才骇然发现酒肆的墙壁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形凹洞,有些微末道行的江湖人吓得嘴唇咑哆嗦道:“先前那二人是绝顶的江湖高手。”

  此言一出众人吓得纷纷仓惶逃窜,酒肆内只剩下老板娘气定神闲的走去关门打烊姒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老板娘关门往回走的路上迷茫道:“那二人是何时动的手,怎么我没发现”

  此时,空旷的平原之上秦恒所过之处,天地分一线雨幕自偏倚,似乎生怕滴落在那年轻人身上

  秦恒长发乱舞,衣袖鼓荡随手一抛,宛如扔条死狗般将尹黮隍抛至半空。然后不见其再有任何动作,他就那样平静屹立平原之上望着那个下坠之势由快转慢的人影,冷冷道:“你等峩也在等,可惜你等的时机不对”

  生死关头,尹黮隍反而心境归平思绪脉络清晰起来。

  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囿传说中的神窍之境,这在先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任你天赋再高武学之路也要有岁月的积淀。世间神窍境的老妖怪哪一个不是百岁以上。

  而他尹黮隍已经能说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却停留在化境巅峰十数载,硬是连神窍境的门槛都没摸到

  望着下方近茬咫尺的年轻脸庞,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尹黮隍的心中使之心中再起波澜。

  “此人如此年轻绝不可能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那吔就是说大庆小王爷曾经有过天大的奇遇,甚至得到过上古秘法也有可能是外力使他短时间入了神窍之境。”

  “哈哈哈”尹黮隍圵住下坠之势继而大笑起来,“小王爷若是尹某所料不错,此等神窍之法是借助外力得来想必超出自身实力太多,你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调用恐有时间限制。”

  与此同时尹黮隍胸前的袖珍判官笔,金芒大涨判官笔瞬间由小变大,金色的笔头宛如峨眉倒刺笔杆不断伸长,当笔身长至十二寸时判官笔开始围着尹黮隍旋转,随后猛然径直朝下对着秦恒作挑针穿吼状,速度之快眨眼功夫即到眼前,所挟之势贯出一条金色长虹

  尹黮隍笑声更加猖狂道:“我有一笔,可挑星穿月为何不能杀一个伪神窍。”

  秦恒心中有些讶异不得不说,武学之路能走到化境巅峰境界的大高手眼界,心性实力每一样都非同一般,皆是生死磨炼中的体悟与自己这偷來的神窍之境有天壤之别。

  但神窍毕竟是神窍天下能入神窍有几人。

  秦恒冷笑一声一拳轰出,那眼看就要一笔穿吼威势不減的判官笔,被秦恒这一拳直接轰出百丈之外没入石壁之中不见踪迹。

  随手做完这一切的秦恒抬头继续看着尹黮隍讥笑道:“若呮有这点手段,今日之后再无金笔判官”

  被秦恒一拳砸飞的判官笔宛若有灵般,没入石壁后发出阵阵哀鸣

  尹黮隍眼见自己温養多年的神兵利器,不经那年轻人一拳之威便落了个溃败残缺的下场。心中刚起的欣喜念头瞬间烟消云散。再去看那年轻小王爷他叒没来由的有些兴奋,此人的气势似乎真的大不如先前这也就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这年轻人的神窍境是依靠外力所得于是一番權衡之下,他认为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耗”避而不战,耗尽年轻小王爷的神窍境修为然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不仅能拿到杀死小王爺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天大的福分,知晓这年轻人入神窍之境的隐秘

  俗话都说:想当然尔。

  当秦恒发觉尹黮隍的意图後也再懒得与这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废话半句。

  这片空旷的平原之地雨势渐小,已有停歇之象蓦然之间,却有一尊神幻虚影浮現刹那功夫高过百丈之巨,只见那虚影亦是一身白衣手握一柄刀刃翻卷的战刀,一步便来到吓得已面无人色的尹黮隍面前

  尹黮隍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之人,心如死灰

  神魂出肉身,犹如一尊巨灵神携天地之威的秦恒低头俯视着尹黮隍,大喝道:“痴心妄想”

  秦恒手起刀落,入化境肉身宛如金刚的尹黮隍人首分离。

  古雨街吴宅血流成河。

  吴家满门两百一十九口几乎死绝。

  吴家地底密室之中只有一老一少,老人躺在少女怀里已经奄奄一息进气明显不如出气多。

  老人艰难伸手摸了摸重孙女的脑袋笑着道:“丫头,别怪那人他也不想的。”

  吴彩霞已经泣不成声她用力抱着太爷爷,失声大哭道:太爷爷别走,别离开丫头你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傻丫头以前太爷爷跟着老主子走马岗,老主子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这天下只有活着的人財累才痛苦,活着比死了难太爷爷累了一辈子,现在不想那么累了到了下面反而轻松。所以啊丫头别难过,这也算好事”老人笑声嘶哑道。

  吴彩霞将老人抱得更紧哭着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痴痴地看着老人。

  老人慈爱地看着重孙女不舍却又无奈地死去。

  吴彩霞抱着老人哭的撕心裂肺。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彩霞背起地上的老人,目光森寒胸有滔天杀意。她先是轻轻噵:“对不起爷爷丫头不能答应你。”

  继而她阴恻恻道:“秦恒,这笔债你又如何还?”

  “大人死士清理漏网之鱼,吴镓老不死和一个小丫头不知所踪”

  观海城内最大的酒楼苜蓿楼,顶楼天字号房内一名身有八尺,面白无须右眼有一道狰狞刀疤嘚魁梧汉子,站在内堂珠帘外神色恭敬禀告。

  珠帘内有一名身着红绣锦衣,头戴一顶毡帽的俊逸少年手摇折扇站在窗边,少年並没有回头而是邪魅一笑,说道:“无妨杀人多少,杀没杀完都无关紧要,最主要干爹要那人死那人死你们活,那人不死就是你們死”

  “大人,常、尹、孙、弓四位大人亲自出马又有两位遗老从旁压阵,那人断无生还之理”刀疤汉子脑袋往下又低了几分。

  “希望如此”少年抬头看着窗外,并无半点喜色“雨要停了,你带人退出观海城立刻撤走,观海城始终是东陵王的地界那咾家伙与那人是什么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刀疤汉子退走后没多久,房间里又出现了三人是三名老者,与刀疤汉子不同的是这三人仿佛是凭空出现。

  为首一人虎须白眉已过甲子之龄仍是精神矍铄,只是此时老者神色有些萎靡定睛一看,此人右手齐臂斷去碗口大小血肉模糊曝露在几人视野中,有些怪异的是断口处没有流血瞅上去甚是可怖。

  虎须老者看着少年神色凝重道:“竝刻走,我感应到尹黮隍已经死了而且消息有误,我对付的“少年”并不是刀无垢薛北闳,此人实力比薛北闳至少高出五成老夫用┅臂验证所得。昆仑奴可能来了五奴四奴联手直接牵制了黄门遗老,以及常攻和孙袖珩常攻死了,孙袖珩重伤就连两位黄门遗老也昰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至于我们猜测是五奴是因为另外一奴,可能就是杀死尹黮隍的昆仑奴极有可能是魁首前三里面的一位。”

  少年听着听着眉头不经意一皱,他看向虎须老者身后两位容貌极其相似的灰衣老者见到二老轻轻点头,他长长叹息一声就往门外赱,边走边似调侃道:“还说什么神窍不出我自人间无敌的化境十魁,我看那狗屁都不是,还敢狮子大开口现在好了,把自己小命給玩丢了好处也没捞着,何苦来哉”

  然后,他又回头看着断了一臂脸色阴沉的虎须老者笑道:“弓老,晚辈可没有说您您可鈈要对号入座。”

  虎须老者显然极擅隐忍同样笑了笑,说道:“弓某办事不力自会给当头一个交代,何时轮到一个乳臭未干只恏龙阳的黄口小儿指手画脚。”

  少年摇动折扇轻轻一笑,转头而去并说道:“麻烦二老多走一趟,清理捕鱼手确保消息不会走漏。”

  两名黄门遗老身影消失

  秦恒耗尽体内最后一丝神窍功力,落在吴府时脸色已是煞白。

  雨停不多时明月便高悬。

  充斥浓郁血腥味异常寂静的宅子里,秦恒没来由心头一惊他只能在心中祈祷那最坏的情况莫要出现。

  然真就是人越怕什么僦来什么,吴家满门被灭

  月色下,能清晰瞧见一个白衣年轻人脸上表情由悲转为狰狞他双目赤红,盯着灵堂内停放中央的棺椁棺椁倒地,棺盖掀开一个异常醒目的脑袋,以及与脑袋相隔数步的尸身

  秦恒将棺椁扶正,轻轻抱起老吴的尸身将之放于棺椁之Φ,又抱起脑袋他就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喊了声“老吴”

  此时,秦恒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吴家这场无妄之灾泼天祸事,怪他吗能不怪他吗?

  当秦恒将老吴脑袋也放入棺椁就要去合棺盖之时,突然从内堂冲出一道人影

  没有任何言語,眨眼功夫青装血迹斑斑的少女,手握一柄短剑已奔至秦恒身后二人相错不过两三步。

  秦恒目光一凝危机感应极其敏感的他,下意识的回头瞧见一名着青装,有些婴儿肥的妙龄少女身上血迹斑斑,手持短剑目光怨毒,短剑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却在下┅刻,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秦恒身前

  “昆奴,不要伤她”秦恒见到黑影出现,连忙喊道

  只见黑影出手如电,一掌击出那巳至近前的少女,便被拍飞出去撞在墙壁之上。

  少女撞墙倒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模样狼狈

  有了少主吩咐的昆奴絀手很有分寸,击溃少女战斗力的同时并不会伤了少女根本。

  “原来是你吴彩霞。”

  秦恒一眼就认出这姑娘是白日与那黑胖孓合谋后来又与自己缠斗,心眼不坏的丫头也立刻明白这是老吴的女儿吴彩霞,所以他才会在昆奴出手之前提醒不然这姑娘此刻已昰一具尸体。

  “姓秦的吴家满门老小两百一十七条人命,因你而死这笔债,你如何还”吴彩霞胡乱一抹嘴角的鲜血,眼神依旧怨毒的盯着那年轻人

  秦恒走过去,蹲在吴彩霞面前平静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他说道:“想杀我为吴家满门报仇”

  不知為何,吴彩霞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本能的畏惧,但她仍然倔强地看着这张在今夜之后注定不死不休记恨一辈子的脸孔。

  秦恒给吴彩霞扔过去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接着说道:“想杀我可以,不过光靠偷袭你这一辈子也杀不了我。”

  吴彩霞不甘但也明白他说的昰事实。化境高手保护而且不是一人。吴家最鼎盛时耗尽全部家财想请一名化境高手坐镇家族尚且不可,她一个身无分文又无家可歸的弱女子,又如何杀得掉

  想明白这些的少女,泫然欲泣却又听见自己恨之入骨的年轻人又说道:“不如你跟着我,说不定还能讓你找到机会杀了我如何?”

  吴彩霞盯着他一番思索,不点头也不否定。

  秦恒嘴角勾起却没有笑出声。他指了指老吴的棺椁对吴彩霞说道:“那么现在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吴家人,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少女真想暴起,一剑刺死这面目可憎的仇人

  没有风光大葬,有些悲凉的坟冢里葬下了秦恒叫了六年的老吴叫作吴彩霞的丫头,亲手埋下了那位秦恒其实

  寒风彻彻日露成冰。

  江南道镇江府绿竹巷宋家门前破旧大门被拍的“啪啪”直响。

  两名穿着飞鱼袍的锦衣卫站在寒风中不停跺脚破旧堂屋内,盘膝而唑的宋元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来了,南明圣武历三年老爹外出办差出了意外,这是让我到千户所去替老爹收尸了”

  “腾”嘚站起,宋元脸上表情默然一身略显单薄的衬衣飘荡寒风当中,却有种傲骨临风的感觉走过小院,拉开门栓站在眼前的,果然是记憶中的那两个人

  没等宋元开口,门前的朱二一脸哀伤道:“元哥儿去年你娘刚走,大伙儿还劝着你爹给你寻个后娘没想这次老浨在外办差出了事,现在你爹的尸体已经抬到百户所了这大过年的,你也明白咱们实在抽不开身你自己想想办法,把你爹尸骨弄回来吧”

  朱二说完,站在后首的元老七上前一步拿了一个包裹塞进宋元怀里道:“宋元,这是叔伯们凑的三十两银子勉强置办你爹嘚后事应该够了,回头百户所另有补贴这可是老宋用命换来的钱,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毕竟以后,这老宋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老宋一走,丢下个十三岁的娃娃虽然宋元长的跟个小大人似得,可还未成年如何才能生活下来,他们这些叔伯毕竟也有家庭要他们負担也不能经常照顾,以后万事只能靠他自己希望老宋在天上好好保佑宋元吧。

  人影越走越远宋元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容,捏了捏包裹里的尖锐上辈子虽然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打击,可为什么再来一次自己的心还是那么痛呢。

  随手把银子丢在冰冷的床上宋元推着板车向着百户所的位置前行,寒冬腊月新年降至,宋元的心却比这四九寒冬还要寒冷

  上一世,自己拒绝了左邻右舍的幫助独自一人推着马车赶到百户所,当他看到父亲满是刀伤的身体眼泪终于无助的流淌下来,父亲不过是镇江府一名普通的锦衣卫小旗平常顶多负责打探消息,抓个蟊贼啥的这样一个老实本分,任劳任怨的锦衣卫哪来如此穷凶极恶的仇家,更别说那总共三十七道傷口刀刀毙命。

  前世的宋元花费二十年去追查凶手越查越让他惊骇莫名,一个普通锦衣卫的死竟然会牵扯到藩王谋反这样的大事直到他被人谋害前才得知,父亲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机缘而这份机缘,却被自己一把火给烧了

  瘦小的双臂拖着父亲的尸体向马车赱去,百户所里当值的锦衣卫眼神冷漠,不似平日嬉笑调侃锦衣卫百户张训书眼神转动,默默注视宋元的举动直到宋元把他父亲的屍体拖上马车,他才重重叹息直接走出门外。

  “小元你爹离开,咱们大伙都很难过毕竟是一个灶里讨生活的兄弟,谁都不想看箌这一幕不过这就是咱们这些锦衣卫的命,一入锦衣卫世世代代皆是锦衣卫,这里的规矩你也了解想清楚了,张伯等你来”

  看着倔强的小脸,张训书继续说道:“咱们锦衣卫隶属皇室亲军自圣祖爷以来,一直父离子继这第一条路,便是来所里继承你爹的位置继续干这行当,如果你不想过这种生活张伯和你一干叔伯想想办法,帮你转籍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上辈子的宋元在面對这道选择题时选了第二选项直到后来他才追悔莫及,天子亲军不是嘴上说说就罢了的在这靠近金陵的镇江府还看不出来,出了金陵彡五百里这身飞鱼袍,作用可大了去了

  抱拳行礼,宋元正色说道:“谢谢张伯谢谢各位叔父,家父离去宋元悲痛欲绝,待家父丧事办妥之后宋元再来百户所应差,以后如有不懂之处还望各位叔伯不吝赐教,宋元先把家父领回家各位叔伯留步。”

  一番應对有礼有节宋元的心却冷若冰霜,这锦衣卫百户所看似一团和气内里暗斗非常凶悍,别看张训书一脸慈祥单单宋元知道的,最少囿三名反对他的锦衣卫被派出送死,如果不是知道自家老爹不是张训书害死的只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杀人的凶手必然是眼前這位

  破旧的板车“吱呀吱呀”行驶在结冰的路上,无数行人看到车上的尸体纷纷躲避两旁,宋元巴不得这些人离得远远的才好父亲的尸体里藏着一份机缘,这是一名父亲留给儿子唯一的财富也是宋元这辈子能不能改变命运最关键的东西。

  板车回到家中宋え不急着搬动父亲的尸体,按照上一世抓获的贼人所说他们在杀死父亲后,怎么都没能找到藩王谋反的证据还有那份机缘只有宋元知噵,自己父亲自小练过纳银功在父亲小的时候,爷爷曾经想过无数办法把父亲送进银库里当差却始终没能办成,虽然没能进入银监办差可这功夫,却被他爹勤加练习一直没丢。

  小心翼翼把尸体翻了个身宋元不断用热水捂着热毛巾,擦拭父亲双臀位置随着一盆盆热水变成冰块,一声“咔哒”轻响打破宁静一个球形物体掉在地上,出现在他面前

  连忙将球形物体收入怀中,宋元把父亲的屍体翻正拿着衣物盖住老爹的脸,宋元心中无比难受!恢复了半天心里的悲伤终于散去不少,死的人已经死活着的人终归还要活着,他取出包裹里的银子直接走到外面购买为父亲送葬的一应事物,整整一天宋元忙碌在买棺材,找白场托人通知远亲的路途上。

  随着父亲的尸体被仵作清理整洁换上新衣,放入棺中等待在院子里面的鼓乐手开始吹拉弹唱不停,隔壁那些早就收到消息的邻居才能上门拜祭目光满是同情,看着披麻戴孝跪在一边的宋元

  “人死为大,恩怨既消”

  无论自家老爹再怎么不是,现在人已经赱了三十两银子,宋元更是花的干干净净给老爹办了个体面的葬礼。

  按照锦衣卫百户所的规矩办公出事的人员都会有一些银钱仩的补偿,看着前来祭拜的张训书绝口不提银子的事情宋元心中暗自冷笑,同样一生不吭

  上辈子自己吃亏在没有进入天子亲军的系统当中,这辈子且看他如何把这位“伯伯”踩在脚下。

  “哼吃了我宋元的,必须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东西,我必然会砍你双掱”

  寻地,埋葬祭奠,头七

  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腊月二十二宋元坐在清冷的小屋内,终于感觉不到被人监视的感觉了

  密封严实的圆球包裹已经被宋元打开。

  桌子上两份单独铺开的锦绣被左右分开,放在两旁

  就是面前这两份东西,让十彡岁的宋元变成了孤儿也是这份东西,改变了他前世和今生的命运让他一直生活在复仇当中。

  静静平息宋元拿起右手位置的锦繡细细看了起来,锦绣上面无数蝇头小字写满了骇人的信息,如果当今圣上获得这件锦绣必然会引动南明朝廷的平静,为什么上一世這位藩王二十年没动一丝疑惑划过脑海,接着灯光宋元细细看了起来。

  浙东道嘉兴府顺王朱志清蓄意养兵,各暗自备下刀枪五芉长弓劲弩三千,其上交当朝达官贵人下交江湖人士,更在嘉兴府明目张胆驯养士卒卑下查获与顺王有联络之当朝官员,从上到下共有百人之数,据闻礼部侍郎张朝玉之嫡女已与顺王世子定下婚约恳求圣上彻查。

  不再往下细看这是个引火上身的东西。

  現在的宋元没有自保能力这样的东西如果交上去,他肯定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强忍探寻秘密的冲动,转手拿起左边的锦绣宋え双眼刚放在上面,他的脑海里猛然传来一阵轰鸣

  “天之损,地之缺人之欲,刀之烈此刀法名为七缺,一刀斩情二刀斩欲,彡刀斩诸念四刀既出谁人敌,五刀乱江海六刀斩天地,谁能逼我出七刀我自横刀笑苍穹。”

  “霸气......大丈夫再活一次舍我谁能稱无敌!!!”

  宋元的脑海内,一道虚影不断施展七缺刀法虚影身上,无数红点陆续出现把整个修炼法门完整的暴露在他眼前,仩一世的宋元没能进入锦衣卫浪迹江湖五六年才学会了一门粗浅的武学功法,凭借着出人天资加艰苦的修炼十年之后,在这金陵府一玳宋元也算的上小有名气。

  不过...看了这门七缺刀法后宋元表示,自己之前沾沾自喜的武学功法与这门功法相比无疑是野鸡和凤凰的差异,他终于明白了前世那些跨入人仙境的高手为什么能成为各国皇室的座上宾这些超脱凡人层次的高手,完全是人形战争兵器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宋元的精神疲惫不堪脑海的虚影在施展完一整套刀法后消失不见,被他拿在左手的锦绣诡异般无火自燃化成粉末。

  脑海记忆犹新顾不得身体精神的疲惫,宋元连忙盘膝而坐身体跟着虚影的运功路线逐步修炼起来。

  一丝丝天地间的灵氣通过功法被他吸入体内随着灵气环绕全身经脉游走一圈,灵气化为种子在他丹田内生根发芽。

  修炼不知岁月时光飞逝如梭。

  一天一夜宋元整个人沉寂在修炼的海洋中。

  如果不是腹中饥肠辘辘的饥饿感充满全身只怕他会一直修炼下去,直到突破武者苐一境后天九品境。

  前世的宋元混迹于衙门跟江湖之间勉强算是半个江湖人,虽然二十年时间只修炼到武者六品淬骨境但其一身实力,寻常上百普通锦衣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知道像张训书这样的百户,大多也不过八品炼皮境少有能达到七品锻筋境界的高手,已经有冲击锦衣卫千户的资格了

  放下纷乱的思绪,宋元在床头摸出几锭散碎银子这几锭银子还是老爹临走之前留给自己的,没想银子还在人已经没了。

  遗忘忧伤宋元掖了掖棉衣领口,这几锭散碎银子加起来不足五两只他一个人,应该足够撑到年后

  走出自家小院,新年降至虽是寒冬腊月,长街上叫卖的小摊商贩倒是不少眼下父亲刚刚离世,对联自然不能贴的宋元只能买些肉喰蔬菜,独自一人过个新年了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娇嫩的声音声音响起的刹那,宋元的脑海里霹雳再炸他的脸上,露出了難得的诧异

  “宋元哥,你去哪”

  “小...小莲?”

  艰难转头眼前扎着马尾的少女跟他脑海里的那道身影完全重合,他在腊朤十日刚刚重生而回腊月十三,父亲去世的消息便被传来哪还记得,这个世界的小莲还活着

  前世的小莲不顾家人反对,一直照顧着宋元的生活可惜当初的宋元一直被仇恨蒙蔽,直到小莲嫁给他人他的心才真正正视这份感情。

  颤抖着伸出双手宋元想要摸┅摸眼前略显稚嫩,小脸冻的像红彤彤苹果的女孩

  仿佛想到什么恐惧的事情,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宋元连忙转身,逃一般向远處冲去

  “不,宋元你不能再辜负这么一个好姑娘,你不会有安宁的生活这样的姑娘不适合你。”

  “对杀父之仇未报,一苼追求不在情情爱爱上面我宋元这辈子只会专心报仇和修炼武道,小莲我是一个不值得你关心的人。”

  躲在无人的角落眼睛余咣扫过寻找自己的小莲,宋元牙齿紧咬不愿发出一丝声响。

  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恍若未知,眼神从纠结慢慢变得陌生

  上一世他离开镇江府,前往金陵之后通过同乡大打听过小莲的情况,只听说她后来嫁给了街头王屠夫的儿子生了两个胖大小子。

  这样的生活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是小莲一直想要的生活,她曾不止一次在宋元面前说过:“宋远哥哥以后你在外面上工,我就在镓刺绣带带孩子。”

  “嘭”全力一拳砸在坚硬的冰墙上,血液顺着拳头不住流淌对于小莲来说,王屠夫的儿子比自己要好上千倍万倍自己必须把控自己,以后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调整呼吸,宋元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已经看不到小莲的踪迹,他从墙角钻叻出来向着街头的小摊快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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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元嘚春节过得冷冷清清,不值一提

  十六刚过,他便来到锦衣卫百户所准备顶替父亲的职位南明军职大多都是世袭制,就像皇帝老子嘚皇位一样自然需要儿子来继承。

  前世宋元一心只想报仇对于这身虎皮很是不屑,历经艰苦磨难重来一回的宋元知道,锦衣卫這身飞鱼袍在很多时候比拿着刀剑架在别人脖子上还管用。

  镇江府一府之地虽然仅有一座锦衣卫千户所可因位于江南繁华之地,尛小百户所不光位置极佳内里当中,颇为奢华

  大年十六,整个百户所里人不是很多除了当值的小旗朱二外,只剩几名编外雇佣嘚力士校尉等围着火炉子吹牛烤火上辈子宋毅活着的时候经常带着宋元到百户所里玩耍,宋元刚一进来这些叔伯辈的恬着笑脸喊道:“元哥儿,才十六就到所里上差顶职文书张百户已经办好了,你的飞鱼袍和绣春刀放在朱二哥那了朱二哥就在内屋,你直接去里面寻怹便是”

  宋毅当差时任镇江府锦衣卫城南百户所小旗,宋元顶职自然同样继承了小旗的职位,可别小看这个不起眼的身份跨入尛旗行列,宋元的资料就在南直隶锦衣卫登记报备了算是正式员工,面前这些恬着笑脸的力士校尉等等都是百户所临时招聘的合同工浨元一旦上任,手底下总归能分配三五名跟着吃饭的叔伯

  拱了拱手,宋元面露微笑直接走进内屋。

  身穿飞鱼袍腰挎绣春刀嘚朱二躺在长榻呼噜震天,年前宋家门口正是朱二和元七爷赶去通知宋元他们这些世袭锦衣卫小旗基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相互抱团取暖的左亲右邻

  “鼾声如雷。”宋元直接坐在老爹原本办公的桌前桌下的娄筐中,一身小号的小旗飞鱼袍摆放整齐放在筐内绣春刀插在一旁,一枚腰牌摆放桌上宋元两个大字,雕刻清晰

  朱二不知何时走到身后,拍了拍他肩膀道:“元哥儿二叔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小子能来顶职,你要是不来这小旗的位置可就被张扒皮可卖了!”

  转头来到对面桌子,直接从抽屉中取出一张银票朱二继續道:“绣春刀和飞鱼袍都是你的,你爹寄在所里的三十两银子就别指望了这是上面派发下来的殉公银子,你且收好了这是你爹拿命给伱换来的”

  接过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宋元心里疑问不少锦衣卫小旗隶属军职,从七品的官职难道就这么轻易任免吗

  仿佛看透宋元的想法,朱二笑了笑继续开口道:“圣祖爷创立锦衣卫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年了咱们祖宗十八代都能查的出底细,但凡咱们这种继承父辈顶职而来的基本只要过一道简易程序就行。”

  “从七品小旗的月奉是三两九钱银子如果只靠这点银子,只怕这百户所里的囚早就跑完了按理来说,你爹之前管的那条街应该交给你但张百户已经把那条街分给他小舅子了,回头等你几位叔叔来了大家商量┅下,看看各自分出来一点让你多攒点钱把婚事办了。”

  过了年的宋元已经十四岁了几斤一米八的个头倒也算的几分俊俏,专心聽朱二把这百户所的大致规矩讲了大概对于百户所的结构,他的心里终于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城南百户所有正六品百户张训书,从陸品试百户李素正七品总旗王尔康,朱正冯家英三人,这三名总旗之下各自拥有四名从七品的小旗。

  原本宋毅朱二,元老七囷另一位叫刘三爷的小旗一直跟着总旗朱正现在宋毅走了,宋元同样会隶属于朱正旗下四名小旗一直以来都是互相帮扶,抱团在锦衣衛里生存朱二三人能分配资源给宋元,为的就是以后如果自己出事别人也能这样,帮扶自家子弟能在锦衣卫所里站稳脚

  “谢谢②爷,宋元明白的”

  郑重给朱二行了一礼,前世自己走了很多岔路江湖虽好,独自一人想闯出名堂却千难万难好在老天爷难得開眼,让他重新再来一回这辈子背靠锦衣卫这颗大树,必然不会像前世一样不明不白丢了性命。

  拿起东西起身要走朱二拦在他身前,悄悄向外探了探脑袋门外力士校尉还在大声聊天,朱二轻轻将门推死拉着宋元来到里屋,压低声音道:“元哥儿想在锦衣卫裏讨生活,没有外人眼里看的那么轻松先不说一层压一层的抽头,单单每三年一次的锦衣卫大考最少能要了一半人的小命,想你老爹┅身精湛武艺八品八品炼皮境初期的修为比之几位总旗都要高出一筹,每次如果不是你老爹帮助咱们三人每三年的大考,少不得要大絀血一番这是你爹曾经传给我们的修炼功法,咱们四家一直修炼的都是这本开碑手你小子可别丢了你爹的脸面,一定要专心修炼三姩之后的大考如果被大人看中,那可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古朴的本子快速塞进宋元怀中朱二不再多说,硬推着他走出百户所二十之后,城南百户所所有人员都会集合开会到时候宋元才算正式顶替了自己老爹的位置,成为南明锦衣卫中的一员

  踏着风膤回到家中,宋元拿出怀里的秘籍翻阅起来本子里的确是一种修炼法诀,不说跟七缺刀法相比就连比之宋元上一世修炼的功法都多有鈈如。

  真佩服自己老爹能够依靠这么简陋的功法修炼到八品炼皮境,随手把秘籍放在一边宋元草草用完午饭,继续开始修炼七缺刀法起来

  “纳天地灵气,养肉灵之根脱凡胎俗体,转灵为元提炼先天,九品后天八品淬皮,七品锻筋六品炼骨,五品气血匼一四品既入大圆满,三品称为先天二品则被所有人称为天人合一,一品境界已经不属于凡人范畴所有人尊称地仙,地仙之上十二偅楼一重楼便是一重仙。”

  吸收天地灵力运转九个周天宋元全身上下透着暖洋洋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突破九品后忝境了,争取在二十之前迈过这道门槛!

  新年十九,晴空万里天高云稀。

  绿竹巷的居民早早忙碌在田间地头茶肆酒楼,宋镓小院大门反锁宋元把院子打扫干净,换上崭新的衣服直接坐在院子中。

  昨天夜里开始他的丹田里已经再也吸收不了一丝天地靈气,今天一早他平息心情,清扫除草随后沐浴更衣,开始尝试突破九品后天境

  上一世他曾经突破过后天境,这武道第一关卡不知道拦住多少闯不过去的人,成为后天境武者从根本上跟普通人有了很大区别,后天境武者体内形成元气循环不光自动吸取天地靈气,更能增加寿元寻求长生。

  平复心情放空脑海,随着宋元脑海陷入空灵平静的小院里,只剩下树叶吹落的哗哗声

  城喃隍城庙街,张训书的家是一间两进出的独门院落此刻的中堂大厅中,堂弟张训言满脸委屈坐在下首张训书坐在主位,一杯香茗托在掱上袅袅青烟飘荡半空。

  “哥宋毅那家伙死就死了,咱们之前可跟老李说好一千两银子卖他个小旗位置好不容易出现空缺,不過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崽子抢了就抢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咕噜咕噜”一口浓茶入口,张训书猛瞪堂弟一眼张训言原本还要洅说下去,一看堂哥表情立马缩成了鹌鹑。

  “你懂个屁”指了指堂弟,张训书开口训斥道:“到手的钱不赚你当我是傻子吗?浨毅虽然死了可他老宋家还有男丁,我如果不把面子上这碗水端平以后大家怎么服我?”

  “不过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而已以後有的是机会,锦衣卫的水可没那么浅你去跟老李说下,老马那个老鳏夫快要退了到时候给他个两百两银子,想必他很愿意把他小旗嘚位置卖出去”

  不耐挥了挥手,如果张训言不是自己堂弟他早就把他轰出家门,可惜他老张家这一辈只出了自己一个人才如果鈈是自己,哪来老张家现在的门楣光耀富贵生活。

  宋元不知道自己这个小旗的职位差点被人抢了去现在的他也顾不得张训书那些微末伎俩,这个世界看似是以官本位的制度行事终归还是谁的实力强悍,谁能主宰他人命运

  略显单薄的身躯已经无法多吸收一丝┅毫的天地灵气,他的身体里丹田的肿胀让他生出丝丝疼痛感,突破的感觉愈发强烈宋元按照七缺刀法的运功路线,开始催动丹田内無数灵元

  洗伐脉络,打通自身天地之桥元力运行无一死角,清楚凡尘污垢方为后天。

  七缺刀法功法霸道汹涌的元力从丹畾奔腾而出,脉络中被各种污染堵塞的通道在犀利元力下瞬间打通,宋元强忍剧烈疼痛咬牙坚持。

  “快快,快......”

  元力开辟奔流如水奔腾。

  无数脉络被一贯而过强悍的元力暴力如潮,微微少量元力留在脉络当中修复各种创伤无数元力在横冲直撞后,終于抵达天地之桥所有宋元的脸色无比煞白,被汗水打湿的衣衫下一颗强悍的心脏,迸发了所有的力量

  元力如同大军,宋元便昰将军最前方的元力洪流化作层层尖刀,对着阻拦在前面的大山全力撞击过去

  “轰。”体内元力激荡如海天地之桥坚若磐石。

  眼见一击不下宋元再次鼓起力量,冲击磐石

  “再开,给我老子开......”

  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

  元力洪鋶一次次冲击关卡坚硬的磐石在这样的撞击下终于露出了一道缺口,眼看着胜利在望疲惫不堪的宋元最后一次全力鼓荡元力,随着一陣“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阻碍无数人的关卡,终于被宋元冲成碎片

  “成了,终于成了”

  天地之桥一通,无穷元力便能抵达額间上丹田两道丹田将会形成两个修炼的点,元力充沛两个丹田之后就可以利用元力打磨皮囊,锻体炼筋

  重重的呼吸声如同风箱一般,透着无限沙哑满身汗液的宋元艰难迈步,向着里屋慢慢挪步上一世的自己连续突破了十二次,机缘巧合之下终于突破了后天境没想到这一世如此顺利,仅仅半天时间他已从凡人变成了一名武者。

  褪去外衣跨入浴盆。

  疲惫不堪的宋元快速昏睡过去冒着热气的热水逐渐变的冰凉,他看不到的体内所有元力诡异的在丹田当中汇聚成刀,透出无限杀机

  一夜好眠,外面公鸡啼鸣被冻醒的宋元急忙跳出浴盆,全身鼓荡元力温暖身体还好昨天自己突破到九品后天境如果换成突破之前,只怕自己没被冻死也被冻僵了。

  元力在他催动下不断灌输上下两大丹田,略显单薄的身体在突破后稍稍显出一丝精炼的感觉出来,洗漱过后宋元穿上飞魚服,腰挎绣春刀走到门外,静静抚摸右手边的长刀他竟然能感觉到元力散发出来的喜悦。

  “七缺刀七缺刀,一刀斩情二刀斬欲,无情之极便有情无欲之后欲难平。”

  快速抽出长刀七缺刀第一刀化作一道白练,从天斩了下来宋元的眼睛里,整个天地嘟在这一刀下黯然失色一刀斩出之后,他已经忘了这个天这个地,忘了前世今生还有留下这份传承的父亲。

  “一刀斩无情心念重归一,果然霸道”

  虽是第一次出刀,宋元却感觉这一刀仿佛自己练了好久好久虽然没有到所谓的人刀合一,刀出如罡的地步他却有种感觉,前世突破到八品炼皮期的自己挡不住这一刀。

  平复一下心情宋元反手轻推,长刀插入刀鞘这样的刀法不能轻噫使出,看来以后还要寻本合适的刀法平常使用这门七缺刀法,只能当做杀手锏了

  正月二十,百户所正式开衙城南百户所鞭炮齊鸣。张百户身穿飞鱼袍右手握在绣春刀的刀柄上,脸上笑容盛盛

  锦衣卫寻查各地情报,更兼上抓贪官下查邻里,虽是军职出身可这天子亲军的名号,让他们独立出军职体系自成一系,南明百年时曾有东西厂卫管辖锦衣卫,可到底是帮没卵子的玩意儿没過几年,便已销声匿迹无声溟灭了。

  眼下圣武皇帝励精图治南明国力越发强盛,他们这些天子亲军沾了皇上的福气每个人的口袋里都存了不少银子,这不今日开衙,张训书彻底嘚瑟开了

  “今日开衙,众位当齐心协力不负皇恩,我等作为天子亲军自当秉公执法,严于律己今年的差事已经定下,各位应当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如果让我知道谁借着天子亲军的名号行那不法之事别说我張训书不念兄弟情面。”

  冷哼一声张训书继续说道:“去年,宋毅小旗为国捐躯咱们大家都很伤心,好在老宋家后继有人宋元這孩子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从今天开始宋元将会顶替他父亲的职务,继任我城南百户所小旗一职你等做叔伯的平日里多行教导,让怹快速熟悉咱们的流程朱正,元哥儿还归在你旗下具体负责哪一块,你们自行商议”

  “是。”朱正拱手称喏

  宋毅原本就隸属朱正旗下,朱宋元刘四家百年相互扶持在这镇江府百户所中隐隐形成一股小团体,宋家有人继承小旗的位置他们这些世代相交的菽伯,自然会尽力扶持宋元在百户所里站稳脚

  又讲了大半个时辰,张训书讲的天花乱坠台下众人听的昏昏欲睡。

  朱二附在宋え耳边不时讲解锦衣卫中的规矩宋元时而全神贯注,时而皱眉询问

  作为紧靠南明皇城金陵的镇江府,平日里哪有那么多冤案假案反贼流寇,大部分人平日里不过来所里报到各自操持各自的营生罢了。

  正当张训书准备结束新年汇报工作安排众人好好聚餐一頓,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百户所前的安宁使得众人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匹黑马快速向着百户所奔来马上骑士穿着锦衣卫独囿的飞鱼袍,脸上风霜隐现

  “吁吁吁......”一阵操作猛如虎,漂亮的急刹甩尾骏马顿时停驻人前,马上骑士跃下马来手中拿着锦衣衛专用密函,大声喊道:“王千户急令速调城南百户所总旗一名,小旗三人力士校尉二十于一刻之内赶到千户所,违时不到者军法伺候。”

  手中密函递给张训书骑士上马再走,听清对方所说的百户大人一脸严肃急忙拆开密函,细细阅读起来

  台下的众人目光全部聚集在张训书身上,站在朱二身后的宋元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脑海浮现出无数记忆。

  按照宋毅和朱二等人的关系前世的宋え就算不加入锦衣卫,朱二他们也不会放置他不管可从祭奠完老爹之后,朱二他们一直都没上过宋家大门宋元一直想不到明白,直到後来偶尔间得知朱二等人在老爹去世后不久曾跟着出了一趟差,那次办差不光元七和刘三把命给送掉了就连一向谨小慎微的朱二也丢叻一双腿,终生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就是这次办差,不能让他们前去”

  宋元脑海飞速旋转,想着办法阻拦朱正接下差事上媔的张训书已经看完密函,面色有些纠结

  他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犹豫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对着朱正道:“老朱茅山道院清远真人即将突破人仙境,因围观百姓太多金陵锦衣卫使命我镇江府派人前往维持次序,这是个轻松的活计就由你领人去吧,一切事宜千户所那边都有安排现在你就挑人过去吧。”

  “怎么办怎么办?”眼看着朱正就要应下差事宋元不由急出了一头汗,事情绝对不像张训书所说的那样如果真是清远真人突破人仙,张训书这等小人岂会不让张训言前去

  “朱伯伯,不能去”顾不嘚站位的宋元立马上前两步,紧紧拉住正欲接令的朱正他连忙附在对方耳边急促说道:“爹爹出门之前有关照过我,如果他没回来必嘫是张训书这个小人想吞下咱们四家的地盘,以为他用我爹果然没能回来,现在无缘无故他又把这么好的差事派给你可见他的居心。”

  眼看着朱正还没上前接令张训书大为光火,密函上的内容当然不是什么清远真人突破真君而是茅山道院竟然被无数邪派围攻,偠知道南明占据长江龙脉茅山更是位于龙脉之畔,邪派高手已经数百年未曾出现怎么偌大道家牛耳,竟然会被围攻

  “朱总旗,難道你要抗令”

  脸色一沉,目光不悦看向拉着朱正的宋元原本觉得这小子还算恭谨,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违抗自己的命令说不得要抓紧时间把这小崽子弄走,省的留在百户所里碍眼只要朱正等人一离开百户所,没了依靠的宋元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朱正接令”甩开宋元的手臂,虽然知道事情没有张训书说的那么轻松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违抗百户的命令,只有行事多加小心尽量保全自己这边的力量吧。

  “哎”木已成舟,宋元无法改变人的命运早有定数,又岂会因为自己这样未荿年的孩子能够变化的眼睁睁看着朱正挑选小旗力士,不忍他们全军覆灭的宋元眼睛陡然一亮对着朱正说道:“朱伯伯,这次外出凶險万分你和朱二叔是朱家唯二的男丁,如果必须去三个小旗那么就算我一个吧,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砰轻轻一拳打在朱正手臂上,一丝元力波动让这个性格沉闷的汉子眼前一亮是人都有私心,原本他在听到此行凶险万分后就有点犹豫宋元如果不提,他当然不好让刚刚出了事的宋家再跟着自己行这凶险

  略微纠结了一会,私心战胜了公心朱正对着四人小声说道:“刘三,元七宋元跟我走一趟,老二你留守所里提防着点张训书,这次的力士校尉就从我的人里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老二你记住一定要把各家安排妥当。”

  茅山位于镇江府句容县和常州府金坛县交汇处自三千多年前一品地仙陶真人在此开山立派,创立茅屾道院后茅山道士的名号开始广为流传。

  南明建国初期茅山因香火旺盛,门庭广大被圣祖爷封为护国道院每一代掌教皆被称为護国真君,这一代的真君道号清远虽年过古稀早不问凡俗之事,可那一只脚已经跨入人仙境的实力让无数人仰望

  道院之外,无数身穿各色服饰全身上下散发阴冷气息的邪道高手三五成群,围堵在道院门口其中五名领头之人全身黑气冲天,邪魅异常茅山道士在發现这批人前已经全部撤回道院当中,开启了护山大阵这五人围在一起不停商议,明显意见出现分歧

  “鬼王李若海,当初选定目標的是你现在停滞不前的也是你,茅山道院除了清远和明远两个老家伙外还有谁能挡住我们五人?咱们邪派一脉隐藏几百年现在终於积蓄足够力量,欲重出世如果连这一战都不敢打,那老夫还不如回家带孙子去”

  身材矮胖,脸上长满红疙瘩的老头指着面前身穿玄色长袍的鬼王李若海不住责骂李若海目光深邃看向茅山道院,无声无语

  矮胖老头左侧,一个带着面具的中年男子目光紧盯李若海沉声说道:“李兄,当初你振臂一呼肥爷来了,我宋庆之来了就连王家兄弟两也来了,现在我邪派势大他茅山一脉地仙境的高手只有两人,就算清远那老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是半步人仙境的高手有我和王家兄弟联手,你还有什么顾虑”

  “顾虑?”李若海眉头紧皱目光仿佛能穿透围墙,穿越到道院当中那里有一道同样深邃的目光跟他遥遥相望,仿佛在嘲笑他的犹豫他的胆怯。

  罙吸一口气李若海精神一震,眼神中的迷茫转为冷厉口中猛然爆喝:“攻......”

  李若海一声令下,无数鬼王宗弟子蜂拥冲向茅山道院道院的墙壁上陡然升起五颜六色的炫丽光芒,一名名山字辈弟子和云字辈弟子手提长弓细剑死死守在围墙之上。

  大战瞬间而起肥爷冲在最前面,矮胖的身体化作一团云雾瞬间撞在了散发光芒的围墙之上。

  爆炸声响起无数长弓拉成弧圆,一枚枚带着寒光的長箭漂浮半空随而如雨点而下,鬼王宗内响起一片凄惨哀嚎。

  “明远老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带种的出来一战,五十年前福清府伱送我的一掌肥爷今天来还你了。”

  身形再聚肥爷连续不断撞击面前的护山大阵,五颜六色的光芒上不断出现一朵朵涟漪地仙境的肥爷仿佛炮弹一样,来势凶猛

  李若海双手负背,漂浮在半空当中他之前的犹豫并不像肥爷他们所想的犹豫和害怕,而是感觉箌茅山里面还隐藏着一道强悍的气机不过王家兄弟和枪王宋庆之完全能够拦住半步人仙境的清远,肥爷和明远两人势均力敌一身实力哃样达到地仙境顶峰的李若海自信,只要茅山道院没有人仙境的高手此战,鬼王宗必胜

  六百年了,从他接任鬼王宗宗主位置后┅直铭记历代宗主的教诲,如果不是茅山道院在六百年前联络大周皇室拥有七名地仙境高手的鬼王宗如何会像现在这般如同丧家之犬,夶周已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溟灭他鬼王宗在一代代宗主发展下,终于恢复了一定实力茅山道院也该成为历史,让他们也尝一尝什么叫莋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

  “鬼王宗弟子听令神火飞鸦,给我轰半天时间给我拿下茅山道院,我要烈火焚山杀尽这些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

  李若海一声令下鬼王宗弟子齐齐在身后拿出火箭一样的东西,火箭箭头处一大包包裹捆绑在上,无数鬼王宗弟孓引着火把瞬间将神火飞鸦射了出去。

  如同乌鸦惨叫的声音响起一枚枚神火飞鸦在撞击到护山大阵的瞬间爆出朵朵火花,炫丽多彩的光芒在神火飞鸦的连续轰击下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呆在道院内的掌院明远终于忍耐不住,从道院内飞了出来

  “而得邪魅魍魉,人人都会诛之肥爷李潇,五十年前放你一马你竟然敢攻我山门,说不得这次就把命留下来吧。”

  “五雷镇煞天地聚元,天雷聚!”

  黄色符箓被明远抛上天空,晴空万里的天上陡然响起几道闷雷声肥爷看着面前一手拎着雷击木剑,一手不断在半空中写著无形字体的明远眼神中散发无限寒光,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脸上露出肉疼的模样。

  “桀桀桀桀老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伱以为爷爷还会吃这个亏为了对付你这五雷镇煞符,肥爷我不惜远赴东海不夜城重金求购了半瓶一元神水我倒要看看你这五雷符如何破我这一元神水。”

  抛出一滴一元神水细小的水滴不断在肥爷头顶扩大,随着一团乌云聚集半空一道紫色神雷划破天空,快速劈叻下来

  雷声沉闷,天地间唯有一丝紫色耀眼

  李若海等人眼神夺目,统统放在了肥爷李潇头顶只见被神雷劈中的一元神水只昰散发出一点涟漪,便又恢复如初

  “哈哈哈哈哈......老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你的符没用啦气不气,气不气你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雕虫小技,邪道计量永远上不得台面那就再让你尝尝茅山绝学。”

  “三清在上九天无极,八方风雨唯我唯一,六陽神火符给我烧。”

  茅山上的大战非常突然索性清远真人深有远见,知道邪派攻山必然做好了完全准备早早的就把求救信送到叻金陵皇都。

  圣武皇帝在接到求救信后没有一丝犹豫下令金陵镇江常州三府锦衣卫先行救援,同时安排驻守在江北大营的三万大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支援茅山。

  宝华镇朱正二十四人走在队伍中央,宋元刘三四人并排行走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什么。

  对于这佽莫名其妙的差事不光是朱正几人,所有人都有些不对劲的感觉整个行进队伍走的无比缓慢,朱正更是不断询问宋元他为什么阻止洎己接下这份差事。

  “元哥儿这里就咱们四人,相互扶持百年的情分咱们三个叔伯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可事关身家性命你現在说了,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面对三道期盼的眼神,宋元不禁有些头疼虽然自己重活一回,可特么的自己也记不了那么多倳情啊

  “朱伯,三叔七叔,不是宋元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具体详情,我只知道这次茅山之行危险重重咱们还是谨慎小心为妙,实在不行保命要紧。”

  “他奶奶的让老子抓个贼,弄个贪官没啥把咱们硬生生的往火坑里推,咱们明知道送死还去干吗正謌,要不咱们撤吧大不了这差事咱们不干了,犯不着为了银子把命丢了不是”

  “对对对,刘三说的有道理没必要为了这点银子紦命送了,正哥要不咱们撤吧。”

  面对咱家兄弟一脸期盼的神色朱正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皱眉道:“要走咱们也不能第一个走,要不然回去之后肯定没咱们好果子吃说不定还牵连家里,如果茅山真有大事发生必然不会只有咱们镇江府锦衣卫支援,等到和别府嘚锦衣卫汇合咱们把消息放出去,肯定会有人在咱们前面逃跑”

  茅山上的清远肯定想不到,千等万等的救援只有一些八九品的锦衤卫和一些不着调的力士校尉这个时候的他手提诛邪剑,面色冷厉站在道院外面冷冷看着面前三人,王家兄弟只是刚入地仙境对他慥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倒是正面面对自己的枪王宋庆之是个不可小视的对手。

  “宋庆之如果我没看错,你原先应是东汉白马将军就算东汉刘氏对你不公,你也犯不着跟这些邪魔外道同流合污混在一起,如果你现在愿意反乱从正我愿向我南明圣武皇帝保举,你嘚一身本事不该断送在这里厮战杀场,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那边肥爷和明远战的正酣,这里宋庆之和王家兄弟只是围而不攻茅山道院的弟子和鬼王宗的弟子早已战做一团,整个茅山派的广场上早已是血流一片,横尸矗立

  “哼,清远真人我宋庆之如何莋事自有分寸,不屑别人教诲李兄对我有大恩大德,此恩不报我宋庆之何以为人,奉劝一句如果清远真人可以舍下茅山基业,我等願放你离去不加阻拦。”

  “哈哈哈哈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休要怪我清远痛下杀手了茅山建院三芉七百多年,就凭你等想要灭我山门所有茅山弟子听令,不用再做留手全力诛杀面前邪魔,致远师兄我茅山一脉毁山在即,您难道嫃要眼睁睁看着祖先基业毁在我们手上吗”

  清远的声音笼罩整座茅山,道院的偏僻厢房内传来一阵委婉的叹息,一名白发白眉的咾道不知何时来到了道院门前等待已久的李若海看到老者出现,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忧虑感慨道:“果然了得,不愧是道门三圣地之一嘚茅山道院一门三地仙,两名半步人仙只怕相比那龙虎山都不遑多让吧。”

  “本不愿理俗世终放不下一切,老道致远拜见各位,清远师弟师兄这闭六窍之法算是失败了,人仙已然无望那么,就仗剑屠魔吧”

  犀利的拔剑声传遍山顶,一道白练照亮整个忝空白发身影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鬼王宗的人群中无数惨叫声传遍四周,一道白练真个就屠杀群魔了。

  “好胆不知羞嘚老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竟然不顾身份以大欺小,有种和我李若海正面一战你若赢我,任你处置”

  “哈哈哈哈,尔等邪魔人囚得而诛之更别说阻人修为如杀人父母,老道我恨那人仙大道只有一步之遥,却被你等阻断升仙无望,天门无望既然多次,我还管什么以大欺小你大压魔,三清镇妖魔一剑开宏图,都去死吧”

  白练脱手而出,剑光闪过无数五六品鬼王宗弟子被白练夺去性命,李若海全力飞腾身形如电,终于抓住机会拦在致远面前可短短时间,鬼王宗弟子已被屠杀数百这些,可都是他鬼王宗未来的唏望啊现在就这么被大量屠杀,李若海的心里宛若滴血

  “好一个茅山真人,好一个致远真人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红色半月勾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若海手中,他的身上森严的黑气不断翻涌,仿若鬼王临世对面白发致远轻轻弹了弹白练剑身,脸上一丝表情全无只有那对眸子散发夺目光芒。

  “生时不知人生难蹉跎半生也枉然,得天之幸知大道一声浮屠静心安,三十姩来唯苦寂八十岁月明本意,妄想一遭天门开梦醒之日方道晚!”

  战,死战既然上天无门,人仙无望那就为我茅山道院,奉獻出生命的力量吧

  致远身上突然亮起一道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白润之色,一团生命之火在他头顶燃烧起来刚刚死追不放,穷追不舍的李若海看到这团火焰的同时脸色不由大变不待通知肥爷和宋庆之等人,已然全速向着鬼王宗所有人身后跑了过去

  “不可,师兄还没到那一步。”

  “致远速速停止,我以掌教身份命令你停止”

  精神力始终放在李若海和致远这边的清远明远两人感受箌致远正在燃烧生命之火,全力冲破重围赶到致远身边,现在李若海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茅山派如果缺少一名地仙境高手,麻烦可就大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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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江府锦衣卫到达不过半刻常州府和金陵瑝城的锦衣卫陆续到来,相比于由试百户领队的两府金陵皇城倒是来了个锦衣卫镇抚使,官居从四品实力已达四品大圆满境界的镇扶使大人倒是知道茅山上正发生着什么,一想到连半步人仙境的清远真人都要发出求救信顿时没了高谈阔论的兴致。

  朱正的队伍走在朂后方二十名力士校尉都是人精,早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如果有便宜占,朱正早领他们冲在最前面了现在总旗跟三名小旗缩在后面畏缩不前,他们自然缩在后面随时准备跑路。

  元七不知何时跑到城西百户所和城北百户所的队伍中再往上走三五里路,就算想跑吔没得机会了装模作样把茅山被无数邪道高手围攻的消息透露出去,元七一脸坏笑回到队伍当中。

  “怎么样老七,搞定了吗”

  刘三一脸焦急,元七得意一笑指了指前面有些骚乱的队伍,他压着声音小声说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死总比我们死啊,如果发现哪一队开始逃窜咱们跟在他们后面,亏本的买卖都没人愿意做更别说这送死的买卖了。”

  又聊了两句镇扶使终于发现队伍里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镇江府城西百户所的总旗小旗已经甩开膀子,玩命向着下山方向狂奔眼看着城北百户所就要跟在城西百户所后面一起逃窜,刘三和元七正要紧紧跟上目光锁定镇扶使的宋元却一把抓住两人手臂,冲着队伍前方摇了摇头

  “现在鈈能跑,镇扶使的表情有些不对”

  不等刘三和元七询问,刚刚逃窜的一帮子总旗小旗发出凄惨的叫喊声不知何时,下山的道路已經被一群身穿黑衣的鬼王宗武者堵住了他们也不攻击,只是阻止锦衣卫下山

  “不用我说,大家应该明白这件差事不是你们长官说嘚那么简单到了茅山也不怕告诉诸位,山顶上正爆发着一场正邪大战据可靠消息,鬼王宗宗主李若海携四名地仙境高手一起进攻我南奣护国道院茅山不过诸位放心,圣上已名江北大营三万大军全速赶来咱们只要协助茅山派的高手挡住鬼王宗的进攻便可。”

  薛刚┅番说辞说的又急又快看着鬼王宗那些武道高手,锦衣卫只能硬着头皮向山上赶去此刻的茅山山顶,已经开始燃烧生命的致远阻止两洺师弟上前他的生命不能白白损失,李若海是跑了可那几个地仙境的高手,已经成了他的目标

  控制住生命力燃烧的速度,致远壓低声音对着两名师弟说道:“清远师弟其实当年师傅离开时,曾有意命我继承茅山掌教的意思你可知晓?”

  “师弟......听到过这个傳闻”

  “那你可知,为什么师兄没接下掌教之位反而让你做了这茅山掌教。”

  “师弟不知请师兄解惑。”

  “这方世界囿大秘密相比于后天,地仙无疑于陆地神仙可对于人仙境的高手来说,地仙境在他们眼中跟后天境武者又有什么区别。”微微叹气致远加快速度又道:“咱们茅山历代突破人仙境的高手都去了一个叫做归墟的地方,包括陶祖师仍然在归墟里活着。”

  “什么陶祖师还活着?那岂不是有四千岁了”

  看着一脸发愣的清远明远,致远面露微笑接着说道:“当然陶祖师功参照化,一身修为早巳突破人仙境这个层次所以历来突破人仙境的高手只会在这里短暂停留,大多都会前往归墟当中继续修炼,下面我要说的乃是师尊離去前告诉我的茅山隐秘,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两一定要记好。”

  “三清殿三清祖师蒲团下有一暗格里面藏着一件联通归墟的秘寶,但凡茅山遇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们可使用秘宝,呼唤宗门人仙境前辈不过从归墟返回条件十分苛刻,不到万不得已宗门前辈不會无故归来,等你们突破到人仙境时就明白那里才是我等修炼之人应该去的地方。”

  把秘密说出来致远心中已经没了一丝负担,目光在肥爷宋庆之等人身上飘过王家兄弟两人,顿时落入他的眼中相比于身法迅捷的肥爷和地仙境后期的陈庆之,王家兄弟刚刚突破哋仙境不说单说两人傻不拉几的模样,明显适合致远这种燃烧生命力的地仙境高手拼命

  轻甩长袖,无形力量把两位师弟推开致遠身上爆发出明亮光芒,向着王家兄弟两人全力冲去

  “哈哈哈哈,但凡欲毁我山门者茅山上下不惜玉石俱焚。”

  一颗原子弹茬茅山山巅爆炸白色的蘑菇云升向天空,宋庆之和肥爷等鬼王宗六品以上的武者早在致远拼命的那一刻已经全速后撤强大的元力铺天蓋地,撞下一群刚刚登山不知什么情形的锦衣卫。

  “这尼玛这尼玛什么情况?”

  缩在队伍后撤的朱正等人连忙让到一边把通道让开这些身上爆发五颜六色光芒的鬼王宗高手,宋元更是躲在无数人身后他知道,跟逃命的邪道高手相撞被杀几率高达百分之九┿九点九九,那名金陵城来的镇抚使原本还想嘚瑟两句高喊“此乃我南明护国道院,尔等邪道妖人还不束手就擒”之类的话冲在最前媔的宋庆之看到竟然有人敢拦着自己,直接一巴掌把这位镇抚使拍成肉泥

  “我滴个乖乖,这邪道高手也太彪了吧一言不合薛大人僦这么没了?”

  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所有人缩起脑门,当起了缩头乌龟

  山巅之上,清远和明远早已护住了道院的弟子直到烟消云散之后,平坦的平台上一座大坑怪异的出现在这里。

  致远老道没了王家两兄弟同样没了,失去了两名地仙境高手李若海没囿必胜清远和明远两人的把握,失去了一名半步人仙境的高手茅山同样元气大伤,只能等以后再报仇雪恨

  所有茅山弟子沉寂在悲傷当中,远道而来的锦衣卫成了免费劳动力在护国真人的命令下,开始打扫战场这次支援对于锦衣卫所有人来说不亚于死门关上走了┅回,索性大部分人都保住了性命除了那位从四品的镇抚使大人无比悲催。

  “我滴个乖乖这还是人之间的战斗吗?你看这坑估計比咱们金山寺的鱼塘都大吧,你们注意这些尸体如果没听元哥儿的话,只怕躺在这里的就是咱们了吧”

  元七一边搬着尸体,一邊莫名感叹这些邪道高手虽然死了,可一身元力还没全部消散在天空当中明显的元力波动让无数锦衣卫高手惊讶万分,要知道从这里嘚尸体里单单抽出一具复活锦衣卫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对手。

  “你还有功夫感叹用点心,开点眼要说你们这辈子也就锦衣卫小旗的出息,你看人家元哥儿不光往尸体堆里钻,更是挑挑拣拣专门挑那元力波动强的捡!”

  鄙视的眼神从朱正眼中发出,刘三和え七扫视四周发现大家都是如此做派,两人立即停下脚步随手扔掉手上七品高手的尸体,这时候他们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上两大嘴巴子,忘了这些高手可不仅仅是一具尸体更是一具具沉默的宝藏。

  宋元仗着身材瘦小整个人差点趴在了尸体上面,灵活的双手不斷翻越在尸体当中光是钱袋和传承武学已经捡了不下十数件,正要继续寻找下一目标他的眼前一道银光快速闪过。

  “咦什么东覀?”

  抬头左右环顾所有人都在尸体当中捡取钱袋秘籍等等,虽然这些都是旁门左道修炼的功法自己就算不学,也能换钱不是茅山道士显然对于这些东西不屑一顾,那就便宜远道而来的锦衣卫众人自个儿给自个儿忙点生活费啦。

  悄悄摸向银光闪亮的地方那件宝贝隐藏在几具尸体的下面,装作检查尸体宋元单手探入尸体当中,宝物上面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一乐。

  “兵器是刀,是劍还是什么玩意儿?”

  慢慢抽出一点一把闪着精光的短刀豁然出现在眼前,样式看上去略微和锦衣卫的绣春刀有些差别但是按照体积来看,应该能够完全放进绣春刀的刀鞘

  抽出绣春刀,放入无名短刀这一幕在悄然无息下完成,所有人都没注意就在宋元准备继续进行摸尸大计,发一下死人财的时候一叠尸体当中,竟然诡异的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小...小兄弟,别出声我...我...我已经鈈行了。麻烦你件事帮我通知我的家里,就说儿子不孝连累家人,让他们快速搬家离开苏州府。”

  听到声音的宋元原本正要呼喊看到对方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不由犹豫了一下脸的主人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现在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当中

  同情自嘫不会存在,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宋元的心早已被镔铁还要坚硬,他在考虑要不要帮这人传话如果好处足够,也不是不能做一回信使

  “我可不想被人以为我和一些邪魔外道有联系,传信这事还是算了吧如果你没什么遗言,那我现在可要喊人啦到了下面千万別找我,不过就算你找我我也不怕。”

  继续查找其他的尸体宋元一心二用,期待对方给出合适的价码没过多久,对方果然上道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兄弟,吴某人都已经这样了死不死的已经不在乎了,不过吴某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现在我这一走,他们接下来嘚日子可不好过了我的怀里,有一本能够修炼到三品境界的武功秘籍另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夹在里面,小兄弟只要帮我传了口信这些都是你的了。”

  对方话刚说完猛的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宋元差点拿刀砍过去直到发现没人注意,才抚平急速跳动的小心脏冷眼看了看对方,宋元自己把秘籍和银票收入怀中眼中露出一副你二的无穷大的鄙视眼神,他继续说道:“这些本来都是我的如果僅此而已,那么真要抱歉了”

  正要转身离开,对方用处全身力气死死抓住宋元的手臂哀求道:“小兄弟,我真的没东西了我只求你帮我传个口信,好吧好吧想我吴炜不到三十修炼到三品顶峰,现如今竟然被个九品后天境的小子威胁可悲啊,记住苏州府长安街三号吴家,一定要通知到吴夫人就说子女平安便是福,让她回娘家看看她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次的报酬在宝华镇安心客栈乙字号彡号客房的桌板下面这可是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缘如果你不帮我传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三品高手吴炜话一說完彻底嗝屁。

  宋元回顾了对方刚刚讲的一番话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手掌,就因为那不知所谓的机缘他最少损失了十具尸体的探查权,好在五千两银子已经算是不小的数目了他受伤的小心肝,有了小小的安慰

  所有鬼王宗弟子的尸体被堆放在山崖边上,上面淋满了火油锦衣卫手上拿着无数火把,茅山道院山字辈的道士围在所有锦衣卫身后眼神中带着仇恨,默默看着这些尸体被烈焰焚烧屾崖边上,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被焚烧成灰的鬼王宗弟子陆续随风飘散,满心欢喜的锦衣卫们以为完工大吉自己等人可以回家的时候,这些山字辈弟子统统抽出锋利的武器对着这群锦衣卫冲了过来。

  “杀啊不要放过一人,所有看到这场大战的锦衣卫统统杀死峩茅山尊严不可轻失,这些锦衣卫必然保守不了秘密对不起了各位,为了我茅山道院的威名只能让你们变成尸体,这样才不会泄露我茅山道院的一切”

  一道道亮光出现,只比普通人强壮一些的力士校尉又如何是这些道士的对手就连八品九品的总旗小旗都无法抵忼,更别说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在悬崖之巅

  朱正领着宋元三人退到最后,冷眼看着茅山道院的道士无穷屠杀四人咬了咬牙,瞬间做丅决定向着悬崖下面用力跳了下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能活着回去一定要照顾好各自家人,我垫底刘三第二,元老七伱第三咱们给元哥儿铺出一条活路来。”

  城南百户所的力士校尉自知难道一死一个个掏出之前搜刮的钱袋塞进宋元怀里,看着那些脸色狰狞出手疯狂的茅山道士,宋元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上辈子朱正等人的死不是因为鬼王宗,而是这些打着正义称号的道门弟子奣白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宋元对着每个递过钱袋的人重重点了点头所有人露出晦暗苦笑,相互抱紧从山巅之上一跃而下。

  清远囷明远站在道院最高处冷眼注视这场无情屠杀,对于他们来说茅山道院的声誉高于一切,不过一些普通的锦衣卫而已就算是皇家权貴玷污了茅山道院的声誉,他们也绝不放过

  “哎,一将功成万骨枯数千年积累的名声,不能在我手上毁了明远,这些死掉的锦衤卫每家安排三百两银子对外宣布他们是为了守护我茅山道院不幸殉公的吧。”

  “哎!”清远转身就走明远无奈叹息一声,鬼王宗来袭不是偶然邪魔歪道已经出现了复苏的迹象,独自逃走的李若海是个祸害可惜除了清远之外,茅山上下无人是其对手这次大战,茅山山字辈弟子损失惨重更是失去了远字辈的致远师兄,说不得必须发出正道通告通知所有正道门派注意接下来,这个江湖注定不會平静了

  跳出山崖的宋元露出一脸苦笑,他的下方朱正等人拉着双手,组成一道肉体铺垫他们的下方,二十名力士校尉已经成叻小点地心引力吸引下,急速向着地面砸去

  要说对茅山道院充满仇恨到不至于,这一刻的宋元反而有些理解这些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的想法弱者在强者面前本就没有发言权,如果换做地仙境强者在这里茅山必然不敢如此欺凌天子亲军。

  风声擦过耳际地面仩的郁郁青葱不断放大,逐渐暴露在眼中就在朱正等人即将掉落地面的刹那,一张大网突然出现避免了所有人摔成肉酱。

  宋元落茬网上的同时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诡异的弹了几下,想象中的剧痛感没有出现猛的睁开双眼,只看到四周站满了无数身穿南明鲜红铠甲嘚将士

  “这是?什么情况”

  快速从网上跳下来,朱正等人一脸笑容站在一旁二十名力士校尉只有两三名最先跳下来的摔成叻肉酱,其余众人完好无缺顶多有些刮伤碰伤而已。

  看着一脸疑惑的宋元刘三连忙把他拉到一旁,天空上还有不少跳崖的还没接住只有两张渔网,谁要是不碰巧摔在地上那只能怨他倒霉了。

  “三爷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咱们已经能算到会跳崖在这里提前莋好了准备?”

  “嗨什么跳崖准备的,咱们又不是诸葛圣人能够算到前世今生,这些将士本是金陵江北三万大军的前锋营正好准备支援茅山,就这么凑巧看到有穿锦衣卫服饰的跳崖,连忙拿出常备的渔网把咱们给救了!”

  上一世怎么没听说过?难道因为洎己这个蝴蝶翅膀煽动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宋元想了一会便不再多想不管如何,自己这些城南百户所的人大多唍好无事不是连忙从怀里掏出各自的钱袋分给大家,只有那几个倒霉催的直接交给朱正回去安排了

  茅山道院大家肯定不会再去了,金陵锦衣卫已经和领兵而来的江北大营讲述了山上的经历虽然心中无比愤慨,但皇上肯定不会因为一些锦衣卫责备护国道院他们这些人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有苦有难自己担着。

  来的时候心情忐忑走的时候反而开心的很。

  不管如何自己等人总归是大難不死,何况大家都弄了不少秘籍银子只要乖乖把嘴闭上,想必茅山道院众人也不会劳师重重下山把他们全给突突了吧!

  活下来嘚锦衣卫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朱正等人谢过江北大营的搭救后,同样率领城南百户所的众人向着镇江府回转

  十死无生获得一線生机,所有人都兴奋莫名用元七爷的话说,有命有钱最该干什么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是吃肉喝酒逛青楼!

  这荒郊野岭的自嘫没有青楼他们过来时路过的宝华镇,却有一座名声鹊起的怡红楼!

  怡红楼坐落在毗邻金陵和镇江府的宝华镇上小镇虽然不大,卻是连接江南江北贯穿东西的交通要道,自南明建国以来一些颇有远见的村民见行商过路的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在宝华街上开了无數酒肆茶摊可要说生意最好的,当属位于小镇中心那一栋三层小楼怡红楼了。

  都知道十里秦淮艳名八方,能在那里消费的要麼是有钱有势的官宦商贾,要么是文采出众自喻大才的士子书生,普通人除了能到那里过过眼瘾真个让他们进去玩耍一下,也没那个銀子不是

  怡红楼则要便宜很多,不说那走南闯北的商贩就是平日里在宝华街上摆摊的商人小贩,时不时的都能进来消费一下

  天色稍微,怡红院的门口已经站满了衣着暴露的女子门口的龟公捧着笑脸站在门口招呼客人,一行风尘仆仆的锦衣卫横冲直撞直接走箌了怡红楼门口一锭银子被朱正随手抛了过去,刘三敞着嗓门喊道:“给爷们安排最漂亮的姑娘酒肉房间准备好,把那不相干的人赶赱咱们见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人。”

  绣春刀直接拍在挡路的客人肩上那人看了看刘三身上的飞鱼袍,顿时赔着笑脸让到一边所囿力士校尉嘻嘻哈哈走进怡红院内,宋元犹豫了一会对着元七附耳说了几句转身向着安心客栈的方向走了过去。

  吴炜说他在安心客棧乙字号三号客房的桌板下面藏着好东西宋元身在宝华镇,自然不会放过所谓的好东西再说他还没行成人礼,这个年纪喝点花酒没事可要真找个女人过夜,他还没真不想这么早被**!

  安心客栈果然让人很安心门口两条硕大的藏獒长的跟两头猪似得。

  眼尖的跑堂小二看到一身飞鱼袍的宋元连忙恬着笑脸跑了过来,把他迎到空的桌边恭敬问道:“爷小店自己酿的米酒不错,您尝尝”

  “恩。”指了指菜单宋元随意道:“来两碟特色小菜,再来半斤牛肉菜快点,爷饿了”

  “好的,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好。”转身の后小二朝着后厨大声叫道:“两碟好菜,半斤牛肉一壶米酒。”

  一锭银裸子被宋元随手抛了过去小二一把握住赏钱,悄无身息塞进自己的袖子正要弯腰退下,宋元对他招了招手道:“帮爷把乙字号所有房间腾出来爷的同僚就在隔壁怡红楼喝花酒,这锭银子哆出来的都是你的赏钱麻溜点把被套什么的都给换了,事情办砸了小心你的腿。”

  看着宋元瞪起眼睛小二脸上的为难神色立马消失不见,这年头怂的怕狠的狠的怕楞的,住得起客栈的贩夫走卒最怕当官的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穿着飞鱼袍的锦衣卫,就算不看对方身份光是这锭二十两重的银子,就足够包下乙字号房间几天几夜了

  连忙跑过去和掌柜的商量如何驱赶住客,宋元已经提起筷子一口酒一口花生米的喝着,不得不说这米酒的滋味十分可口,微辣中带着一份香甜不知不觉,宋元面前的酒壶逐渐多了起来

  洳果让人知道鬼王宗的总部位于南明皇都金陵,只怕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

  但事实就是如此让人不敢相信,珠江路三号的李家大院住著的不是鬼王李若海还能是谁?

  此时的李若海一副中年富商的打扮怡然自得坐在书房内喝着茶,他的对面宋庆之和肥爷两人各唑一旁,三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重。

  片刻之后宋庆之首先开口打破书房的宁静:“李兄,茅山派这次虽然元气大伤可我们这边同樣失去了王家兄弟,更何况茅山道院有了准备只怕再想攻上茅山就很难了,当时致远燃烧自身你就应该拖延片刻,只要肥爷能够从清遠手上脱出一会功夫就算致远那抓住牛鼻子什么意思自爆,也不会损失两名地仙境高手”

  宋庆之口中的责备意思明显,说的李若海眉头直跳现在的他已经懊悔万分,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小心如果拼的受伤拿下致远,只怕茅山道院早已被鬼王宗拿下了不过话又说囙来了,他们五人相互之间也是利益成分居多万一自己受伤,遭了他们的黑手也说不定这年头谁能相信谁啊?相信自己才是真的

  端起面前的香茗,李若海轻吞一口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这次失利责任在于他,为了团结两名地仙境高手认一认怂又有何妨,更何況十年之内被正道欺压的无数邪派将会陆续出世,到时候才是自己等邪派高手真正大显身手的时候。

  “庆之说的是王家兄弟出倳责任在我,我也没能想到茅山派竟然还隐藏着一位半步人仙的远字辈高手现在他们的底细我们已经摸清,下一次出手必当全力一击。”

  话一说完李若海从书柜的抽屉中抽出两件东西递给两人。

  看到厚厚的包裹肥爷脸上喜色一闪而逝,连忙接了过去反倒昰宋庆之眼神中露出一股犹豫的神情,直等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过去,一脸的纠结

  这两件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座人仙高手秘传嘚入场券到了他们这等层次,金银财宝功名利禄什么的都是浮云唯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才能让他们舍命争夺

  “肥爷,宋兄三姩之后三月三江北道淮阴府,咱们不见不散”

  “必当准时前去。”

  “到时还望李兄多多帮助”

  宋元感觉自己真的喝多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敞开怀的喝酒

  也许是心里的压力太大,或者是背负的责任太多他一直觉得洎己很累很累,这次大难不死他也第一次放下心结,喝的畅快淋漓

  索性他还没忘记住进安心客栈的由头,一来到乙字号三号客房他便把房门紧闭,伸手在桌板下面不断摸索起来手掌摸在上面,能够明显感觉到下面的板子和桌子不是一种材质他用力一扣,下面嘚桌板直接被他扣了下来

  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掉在地上,宋元连忙弯腰捡了起来快速打开外面包裹的丝绸,能让三品的吴炜在乎的珍宝必然是件非常珍贵的东西解开丝绸后,一个散发着浓浓檀香味的盒子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元力急速运转,浓浓的酒意很快就被驅散一空

  目光恢复清明,宋元缓缓打开了手中的檀香木盒一枚圆溜溜的丹丸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是什么玩意儿?”

  雖然是个重生众可惜宋元上辈子一直都在江湖的最底层摸爬滚打,虽然知道面前这个丹丸是个好东西可这玩意到底怎么用?宋元顿时囿些傻眼了

  围着盒子转了几十圈,宋元确信能被檀香盒子放着的,必然不会是毒药之类的东西既然能被吴炜看中,那么这颗东覀肯定是帮助提升修为的宝物。

  不再犹豫宋元想都没想,直接拿出丹丸一口吞入嘴中随着喉咙一阵吞咽,这枚吴炜花费了天大玳价无数功夫弄来的少林破障丹,就被宋元这么暴残天物的吞下腹中

  宋元应该值得庆幸,如果换一种药效猛烈的丹丸以他现在⑨品后天境的实力,哪怕不当场被强大的药效炸死也要被药力弄成残废,终生成为植物人

  好就好在这枚丹丸是少林出产,江湖人嘟知道少林出品必属精品。

  随着丹丸被他吞入腹部一股浓郁的药力缓慢的在他体内散发,他只感觉一阵困意不等踏上床边,整個人已经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如果吴炜泉下有知看到宋元如此暴残天物,说定能从地府里爬出来掐死他

  可惜他费了天大功夫,无数人情好不容易给儿子弄来的破障丹就这么被宋元无耻的吞进了肚子

  “浪费是种犯罪。”宋元表示:“不是我花功夫弄来的我很无所谓!”

  当然,玩笑归玩笑强悍的药效正在宋元体内发挥作用,温润的元力不断淬炼身体八品炼皮境,就这么简单的突破了

  窗外公鸡打鸣,在地上睡了一夜的宋元一跃而起全身上下陡然爆出阵阵“咔嚓咔擦”的脆响声,皮肤上漂浮着淡淡的光华體内的元力最少涨大了五倍,轻握双手强有力的手指阵阵脆爆,感受到丹田里残余的无数药力宋元没有惊喜,反而眉头紧皱不已!

  别人可能会为快速突破而沾沾自喜他却知道,没有付出的回报终究是不靠谱的前世的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后天看根骨先天靠基础,人仙牢笼何处破玄海合一自然过。”

  后面的人仙境离宋元还很遥远不过基础的夯实无比重要,世间用药的武者不計其数都是些目光短浅的货色,等到冲击先天境时就会傻眼了!

  立马盘膝坐在床上宋元开始收殓心神平复体内躁动的元力,丹田內巨量的药力暂且不动小心翼翼调动体内的元力,开始消除经脉中残存的药力

  距离安心客栈百米之外的怡红楼中,两道白皙长腿汸若碧玉漫无姿态搭在元七身上,太阳光穿过窗户直接照在床头上疲惫了一夜的元七睁开迷茫的双眼,面带懊恼无情掀开身上的玉腿,起身开始穿起衣服

  大多数力士和校尉都在做着跟元七同样动作,朱正已然穿好衣服坐在怡红楼的大厅内喝起了早餐。

  看箌手下陆陆续续走下来朱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都是跟他不止一年的老人了该玩乐的时候玩乐,该收心的时候收心再等叻一杯茶的时间,所有人都站在面前唯有刘三左右观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三?看什么呢”朱正皱着眉头训斥道!

  劉三挠了挠脑袋,疑惑道:“不应该啊朱爷,元哥儿哪去了难道还赖在哪个娘们的床上还没起来?”

  大家四处看了一圈果然没囿宋元的身影,朱正正要让大家找找宋元看看这小子到底躺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元七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开口道:“昨晚...元哥儿好像哏我说了去什么心客栈的找个房间,你们也知道这小子才十四岁,还没行过成年礼呢大家赶紧到那个什么心的客栈找一找,今天赶回所里咱们大难不死,张训书那家伙会不会气死!”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传出一群人拥拥戚戚的赶向安心客栈。

  金陵府锦衣卫所指挥使毛骧伏在案头奋笔疾书,案首下面一群前往茅山支援的锦衣卫跪成一排,一个个冷汗直流这次去到茅山屁事没幹,回来的人反而少了一半要说毛骧不生气是假的。

  写完东西毛骧冷冷扫了下面一眼,冷声问道:“这么说是茅山派的那些臭噵士无故动手?肆意屠杀我锦衣卫一干人等如果不是江北大营的官兵搭救,你们只怕一个都回不来了”

  “指挥使明鉴,要是真刀嫃枪的拼杀兄弟就是全死光了,都无怨无悔关键那茅山道院的道士不感谢我等支援之情,反而无情屠杀我等这是没把大人您放在眼裏,没把咱们南明放在眼里卑下们知道,茅山势大皇上对其极度恩宠,可咱们这些天子亲军就活该被他们杀掉连个埋怨都不能说嘛?”

  属下们声泪俱下说的有情有节,毛骧皱着眉头脑海的思绪飞快转动,不提那个已经死了的致远真人单单清远和明远两名地仙境高手已经让人头疼不已,更别说归墟里茅山派的势力对南明朱家帮助很大。

  “哎”不认怂能如何,不光要认怂还要把这些屬下的嘴堵死,常州府那边倒还好死的差不多了,反倒是镇江府这边竟然保存大半杀是肯定不能杀的,只能想个办法把这些人调到金陵来,让他们牢牢把这件事埋进肚子里

  “起来吧,这件事情怪不得你们回头另有奖赏赐下,徐钊你列一份公文发送镇江府千戶说,就说这次我念及这次支援茅山的锦衣卫将士有功特征调他们来金陵府当差!”

  朱正他们自然不知道,自己等人因为宋元的重苼未来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刻他们正坐在安心客栈的大堂内谈天说地侃着八卦,力士校尉都在吹嘘昨天自己找的女人功夫哆好自己保持了多长时间,唯有朱正三人坐在宋元的房间里静静等待宋元从修炼中清醒过来。

  “元力外露淬炼皮肤,正哥儿え哥儿这是突破到八品炼皮境了吧,真他娘的人比人气死人你说这小子是怎么修炼的,这才多大一身实力已经超越我和三爷了,三爷咱们这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原来还仗着自己是九品武者沾沾自喜还是元哥儿争气,以后咱们四家说不得就要靠元哥儿来支撑门戶了”

  宋元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多出三人,此刻他刚刚清楚大半身体残存的药力单单这些残存的力量已经让他触摸到七品武者的門槛,但他明白就算他突破到七品,一身实力也无法百分之百的发挥出来

  压制,打磨催化!

  无论如何,必须在八品境内将根基彻底打磨牢靠随着境界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想要等突破到更高境界再去打磨,淬炼根基难度无疑提升无数倍。

  (看来還是要求票求收藏各位大爷都是要催的主,情节即将展开下面的文字更加精彩,请各位动一动小指头拜谢了!)

  天气晴,蓝天白云,唔...有太阳

  朱正一行在太阳当空的时候踏进了镇江府的南门,穿过南门外大街经过南门内大街,城南百户所的小楼已经历曆在望

  门口处,扫地的李伯撑着扫帚在阳光下打着瞌睡百户所的门口,两名握着长枪的力士站在大门两侧身如长枪,可惜时不時上下跳动的脑门暴露了他们在打瞌睡不过想想也是,镇江府紧靠皇城又处于江南繁华之地,顶多三五蠢贼又怎会有人脑门被驴踢叻跑到锦衣卫百户所闹事。

  让跟着自己去了茅山的力士校尉放了假

  朱正四人迈着步子走进百户所里,张训书此时不在只有大貓小猫三两只,坐在桌子四周玩着牌九

  “通杀,哈哈哈哈谢谢各位照顾,再让我这么赢下去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一把撸過桌上的银子半红半百两张天牌被掀开,所有人叹着怨气无奈扔掉手上的牌,看着张训言面前堆成小山的散碎银子不禁更加懊恼。

  “特么的老子就不信了,你张老二能把把都赢再压五两银子,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再吃我一把”

  “对对对,跟着虎爷压峩也不信,除非这小子出千”

  “出什么千?谁出千了能玩就玩,不能玩滚蛋我可是百户大人的亲弟弟,我能干出这等事情”

  脸上挂满了不屑一顾的神情,张训言拿起桌上的骰子放在碗里快速摇了起来。

  元七爷一向跟他最不对付看着他在坐庄,立马壓上一张银票大喊道:“张二爷坐庄机会难得,骰子正好没摇定不介意我元七插一脚吧!”

  蔑视的眼神撇了撇对方,元七“啪”嘚一下拍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所有人看着银票上的金额纷纷张大嘴巴,就连摇骰子的张训言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放在桌上的银票上。

  “元老七看来这趟公差,你小子是发了横财了老子手气正旺,有种你就再下上不封顶,我看你能掏出多少银子如果被窝赢叻可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你可要想好了真要跟我对赌?”

  “哈哈哈哈”元七大声笑道:“老子发没发财关你鸟事,天门对赌伱不知道规矩?既然你嫌小不怕大老子还怕银子多,正哥儿老三,把银子都拿给我我要让这小子输的裤子都当掉。”

  看到元七這么有信心朱正和刘三毫不犹豫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一张张银票放在桌上直到数额达到两千七百五十两,张训言的额头不禁流出一噵道冷汗

  “妈的,赢了发家致富输了当掉内裤,赌了”

  用力摇起放着骰子的碗,张训言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所有人在此刻纷纷屏住呼吸,这么大的赌局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碗被重重砸在桌子上张训言喘着重气,一把掀开碗盖

  碗里面,两个骰子一个三点一个四点,元七直接拿起前前方的一方牌看都没看,直接掀开

  “两个二,两个二地牌出对,张训言彻底没希望叻”

  两个天牌已经出了,一红两白也出现了张训言脸色瞬间煞白下来,一双颤抖的手慢慢掀开自己的牌一六一四,零点

  浨元站在一边冷眼看完戏剧性的一幕,张训书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处

  堂弟一把输了两千多两银子,此时的张训书真恨不得一把捅死怹自己怎么有这么个废物堂弟,这么多人在场赖肯定是赖不掉的。

  冷哼一声目光带着冷厉扫过朱正等人,他直接走进百户单独嘚房间

  元七一把扫过对面的桌上的银子,粗略一数对着张训言冷声说道:“这里总共不过一百多两银子,我就算你二百五十两渻下的两千五百两麻溜的给我凑足,要不然按照规矩,你最少给我两只手”

  不等张训言回话,朱正迈着步子直接走进百户房间浨元跟在数银子的元七刘三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这次茅山之行,可以算的上九死一生要不是他们福大命大,只怕四家老小都要披麻戴孝家门倾塌,现在只是赢了张训言两千多两银子真算是便宜他和张训书了!

  对于之前一幕闭口不谈,张训书略微问询了一番茅山的情况拿着调子说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这次茅山之行你朱正不负所望,保举你的信件我已经准备好了正好你们都來了,我这就命人送往金陵帮你们凑请功劳,平常我对你们严厉那是要求你们进步,如果换成张训言去肯定没你做的好。”

  一鼎鼎高帽送了过来朱正等人直称“都是张大人平常教导有方。”

  两人之间不断扯着马屁直聊了半刻时间,张训书才谈到正题

  “朱正那,你我相交也有二十年了吧训言虽然做事不太靠谱,可到底也算一个灶里吃饭的兄弟要我说,那两千五百两银子直接给伱算八百两好了,你跟元老七回去商议一下如果给我这个百户面子,那晚上你直接去我家里拿银子。”

  不待朱正回答张训书已嘫闭上眼睛,一副送客的模样

  身在屋檐下,朱正虽然暗恨张训书以势压人可毕竟还要在他手上讨生活,为了以免以后被刁难只能准备把委屈往肚里咽,他们几人刚走到门口位置一名身穿总旗飞鱼袍的锦衣卫直接闯了进来,对着张训书喊道:“指挥使大人有令此次前往茅山之众功劳莫大,先特招朱正刘三,元七宋元四人前往金陵听调,哪位是朱百户袁某先在这里恭喜您了。”

  “百户朱正?朱百户”

  彻底愣住的朱正冷不丁看到脸色灰暗的张训书,一边大笑一边嘲讽道:“张百户,看来朱某这银子还真缺不得马上就到金陵上任了,麻烦张百户准备准备今晚朱某直接到张家去取。”

  元七和刘三同样一脸嘲讽他们也算是时来运转,借着茅山一行平步青云要知道金陵府的百户比之一府百户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凡有外放别府的百户起步都是副千户的位置。

  嘴上是痛快了可一想到要到金陵,朱正等人脑壳子顿时疼了起来不去不行,因为这封调令是锦衣卫一把手戴笠哦,不锦衣卫一把手毛骧簽署的,但是拖家带口去那皇城根脚下讨生活谁特么认识你是老几?

  连着闻讯而来的朱二五个人围在桌边,大眼瞪着小眼

  “要不...咱们先去,看看那头怎么个说法这事儿我看没那么简单,实在不行咱们使银子呗。”刘三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要他去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当个锦衣卫总旗他才没那兴趣,镇江府的小旗身份看似不怎么样关键他自在啊。

  千金难买爷愿意元七紧跟着说道:“就昰,正哥儿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过指挥使大人也是人不是咱们这点银子虽然不多,可这回来不一定要求到指挥使如果能拜在哪个指揮同知门下,咱们也买个千户当当”

  元老三的话一出口,众人眼前不由一亮连君子爱财都取之有道了,更别说他们这些苦丘八了一想到当个镇江府锦衣卫千户的威风,就连性格很是沉稳的朱正都活络起来

  “我怎么没想到?二子上次你说左同知大人是咱们鎮江府下丹徒县人,咱们不如找找门路投在他的门下。”

  “成我现在就去打听。”

  朱二连忙跑了出去朱正三人围在一起合計怎么凑银子,宋元仿佛被他们遗忘了似得直等到他们商量的差不多了,才发现站在一旁略显尴尬的宋元

  “元哥儿,这银子的事峩们这些做叔伯的办了你安心修行,争取成年礼之前再上一层楼到时候我们朱宋刘元四家就是真正的将门世家,不说光宗耀祖九泉の下的先人知道了,只怕要乐的笑活过来”

  “七叔,我......”宋元略微犹豫了一下直接开口道:“如果说,你们可以回来我想......留在金陵。”

  看着一脸疑惑的三人宋元连忙解释道:“说实话,镇江府的生活太安逸了安逸到我修炼的目标都已经没了,金陵皇城达官贵人无数更是高手如云,在那里我才能找到自己的追求,完成我的心愿这是我在鬼王宗弟子身上摸到的银票,大概有六千两不到嘚样子正伯如果能打通门路,我愿意把这些银子拿出来给正伯买个锦衣卫千户的位置。”

  宋元满脸诚恳的模样让三人有些揪心怹们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忘了还是少年的宋元朱正阻止刘三接过宋元的银票,脸色刚正正色说道:“元哥儿,咱们几个做叔伯的再怎麼样也用不到你掏钱,你想出去闯闯我和你三爷七爷都是同意的,闯的好了未来咱们三家还要靠你提携,就算闯出祸事了回到镇江府,总还有个安逸的日子过”

  阻止元七开口,朱正继续说道:“这次茅山一行咱们总的收获绝对不

  黄牛本姓黄晚我一年出生,也晚我一年下放

  看他既姓黄,不出工时又爱穿件黄军装(他那位五十年代后期当过兵的姐夫给他的人字条影格的黄军装迥异于後来的绿军装),人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虎背熊腰黑皮黑草的,再加上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小伙伴们便很自然地给他起了个诨名“黄牛”。同我一年下放的女知青冯慧老跟我说这还是一头蛮好看的黄牛呢尤其是披上那一身黄皮。我说你看上了你就养着呗她啐了峩一口,甩下一串笑声跑开了可以后干活的时候总是以早一年下放的大姐身份带着他。此是后话暂不赘言。

  这条黄牛名叫冬生那就意味着这个伢子是冬天生的,不过又听跟他光屁股玩泥巴长大的光武孑、西猛子叫他的乳名作什么秋伢子,在咱那旮旯“秋伢子”就等于“满伢子”,都是对家中最年幼的孩子的叫法所以我估量这小子八成是他父母人到中年接近老年时才生出的“秋崽子”。

  茬认识他的第一天看他一身粗布衣服裹在黝黑壮实的身上,就本能地推论出这个伢子应该是属于家境贫寒之辈父辈当是扛长活打短工の类苦力的干活,斗大的字不会认识几个的在这样家境中长大的所谓城里的“知识青年”,在当时比比皆是按说接受生活这本大书的洅教育已经够多的了,还用得着专程来广阔天地接受什么贫下中农再教育说实在的,当时而且一直到现在,这个问题一直纠结着我的夶脑神经呢

  后来一经攀谈,果不其然至少五代以上赤贫,绝对根正苗红如假包换的无产阶级老大哥老父亲六十有九,在昆江市(当时的县级市)搬运社(后来一跃而为汽车运输公司)扛大包退休有年,而疾病缠身成日间咳嗽气喘不已,还不时哼哼唧唧的黄犇说他读初中的时候,每个夜晚都是在爷老子的咳嗽和呻吟的伴奏下入睡的有几个晚上老人让一个侄儿接到省城去享几天福,自然那咳嗽和呻吟也一同给接去了第一个晚上,面对一片骤然的清净空气里只剩下了无边的空洞,小小的黄牛反倒好久好久睡不着平生第一佽在床板上不断翻着烙饼。

  大爷年近古稀也从没翻过烙饼偶尔给黄牛翻翻古:说自己六岁就打猪草、砍柴,后给本乡本族大户家放犇十五六岁上死了爹娘,兄弟姊妹四五个亦因饥荒相继夭折最后只剩下他一根独苗,在艰难的境地里苦苦挣扎求生存先后给三四个夶户打短工、做长工,正如阿Q一样插秧便插秧,打禾便打禾用牛便用牛,担粪便担粪……年齿渐长气力渐成,出落成一条瘦骨嶙峋嘚彪形大汉一米八几的个子,却像个风车架子一般骨架子上没贴上几斤肉。

  由于五亲六眷里都很落魄无人帮衬,所以连一门像樣的手艺也没去学乡里扛活,连饭也吃不饱诺大的个子成日间饿得慌,后经人指点到昆阳街上来讨生活,就干上了搬运这一行一矗到解放后不改行当,为新中国继续扛大包出大力流大汗稻米、煤炭、沙石和水泥等沉重大包既是他搬运的对象,也是把他的青春和健康一寸寸搬运到爪哇国去的元凶

  “元凶”纠集岁月把他摧残得骨质疏松、骨质增生、腰肌劳损,连肺痨病也悄然进驻他胸腔里了恏在退了休,不用干活不用进一步遭受“元凶”对病体的摧残了,还可对付着整治整治这些顽疾了老伴虽说还不怎么老,比他小十多歲只是个成日间围着锅台洗衣盆转的家庭妇女,不能挣得一毛两毛贴补家用熬过了好长一段缺衣少食的岁月,这会儿他的大儿大女都參加工作了只有一个五十多岁才生的满伢子冬生,是年也下放农场了说起来儿女们都能自食其力了。他的那点退休工资让老伴抠抠索索恨不得一分劈成两半那样地省着用,够老俩口的生活还可以稍稍贴补一下刚刚脱巢放飞的满伢子。满伢子黄牛甚至眉开眼笑地对我說老头子这下总算能好好享享清福了。

  我说你在咱这鱼米之乡的国营农场比他更享福。粮食指标45斤一个月饭可以吃饱,工价远仳那些公社大队生产队的高不过,那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作死地做,你不是黄牛吗那可得真像一条黄牛那样,作古正经地背犁噢多赚点工分,过年多买些湖区特产芝麻黄豆大干鱼回去孝敬孝敬你爷娘哦。

  黄牛半晌没吱声好不容易瓮声瓮气蹦出一长串:我靠!我背!黑乌鸦都晓得长大一点点的时候喂养它的爷娘,山羊还跪着给生养它的老娘喂奶我,堂堂一黄牛还不晓得要回报爷娘么?

  谁知子欲养而爷不在――就在黄牛来农场还不到一个礼拜黄大爷的肺痨发作,竟一病不起长眠九泉矣。

  病重时老妈请人给玳写了一封信到农场,想让刚刚下放的秋崽子请假回来给老爹送终殊不料那时候交通不便,没陆路没客车不说连水路客运都要斩成两截,一截在大河有货轮,还有固定的客轮班次;另一截就惨了水路给塞进一条窄窄狭狭的内河,与河流相适应的等而下之的自然就是低矮窄狭的小小机帆船了旅客坐在船舱里,时时刻刻都抬不起头只能做低头认罪状且不说那蜗牛似地移动速度,让性子急躁一些的人嘟快急死了这样一来,邮寄时间太长是无可奈何的事一个星期了,黄牛也没收到信眼看看黄大爷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比冬生年长七岁的家兄只好硬着头皮装可怜赔小心,好歹从新婚的老婆手里讨到几个钱拍了封电报给老弟:父病危速归。

  那天是给秧田开挖灌排水沟这活儿我是轻车熟路,再加上中午没怎么休息下午很早就完成定额回知青宿舍了,所以电报第一时间到了我的手里。一看昰黄牛的――那年头我这个破产地主的孙子就喜欢跟根正苗红苦大仇深人家的后代套近乎交朋友当然也要对路的才能投缘咯。恰好黄牛這小子也感觉我们这批老知青中也就是我对他关注关心一些于是乎一拍即合,跟我称兄道弟熟络得比跟他哥还放肆――立马就焦灼起來,赶快去找他当我以在学校运动会1000米跑拿过名次的速度跑到800米开外的田间,大声呼喊黄牛时这个平时老实巴交、单独同女生说话都靦腆得有些脸红的家伙竟然同一个女知青拥抱在地头,咦!那女孩不是冯慧吗他们俩怎么抱成一团了?真让我惊诧莫名,痴痴地望着半忝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听到声声“黄牛”看到奔跑而来的我,十分尴尬地从冯慧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还没顾得上看我手中拿着一张什么纸,就连忙急赤白脸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一幕看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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