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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玉兰花开时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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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玉兰花开时 （第一部）
前记& & & &玉兰花，亦称白玉兰，上海市的市花。每年初春三月玉兰树开花，花期长约两周，待花落后玉兰树开始长叶。玉兰花的花瓣色泽洁白，花瓣的底部呈淡紫红色，花形如莲，微含幽香。玉兰花顶寒开放，是为引领江南早春花开第一枝。& & & & 玉兰花，以其如玉般的洁白、清高以及不畏严寒、迎春而开的天性，赢得了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们的赞美，纷纷为玉兰花留下了脍炙人口、千年不衰的诗画。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明朝诗人睦石在他的七绝诗《玉兰》中，生动地描绘出了玉兰花的娇媚神态和高雅气质，玉兰花的精气神跃然纸上。& & & & 我们把时间回拨到四十年前的那个金色十月。平地一声闻惊雷，云雾散尽见太阳。历经十年浩劫之后，文革结束了，祖国大地迎来了复兴的曙光。国家向全国年轻一代发出了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学习现代科学文化知识的号召，大学的校门再次为天下所有的有志青年打开。& & & & 像迎着初春的风霜，争艳斗俏、竞相开放的白玉兰花那样，一群应届中学毕业生和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或者进厂做工的年轻人遇到了一个历史的好时机，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那个初暖乍寒的年代。(一)& & & & 春天如期而至，大地开始苏醒。当南飞的大雁排着人字形的阵式从头顶上空飞跃而过的时候，人们的心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激动的呐喊，春天真地又回来了！& & & & 在黄海之滨一个农场的工程大队里，一群年轻人在交头接耳议论一个消息：全国各地的大学开始招生了！根据最近中央召开的全国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的精神，要恢复全国高考制度，考生的高考成绩达分数线后就可以进入大学。全国各地的工厂、农村、矿山，千千万万个知识青年从箱底翻出了数理化教科书，挑灯夜读，投身复习，迎接高考。对于在农田里苦干了多年的知青来说，这可是跳出农场的一个绝好机会！& & & & 上山下乡，是那个年代大批知识青年中学毕业后谋生的一条出路。按照当年的政策，一个家庭里如果已有子女留在了上海工作，那么下一个子女中学毕业了就铁定要去上山下乡。如果那年中学毕业的一个毕业生是家中的长子长女，轮到他(她)的基本上也是去市郊农场务农的命运。也有个别会磨嘴皮子的家长去找学校毕业分配小组理论，找出各种理由要求让孩子留在本市技校读书，软磨硬泡之下兴许也能成功。& & & & 在农场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繁重体力劳动和艰苦的生活让一批从大上海来的青年人身心煎熬。远离家乡的知青们太想回上海了！有人说，只要能让我回上海，哪怕去扫马路我也愿意！还有人说，只要能回上海，哪怕让我断胳膊少腿也心甘情愿。回上海去，这是大家翘首期盼的一个心愿，人心思归，但何时才能盼到出头之日呢？在这之前，能离开农场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是参军去，二是等上调。参军的名额十分有限，报名后要经过严格的体检和政审，最后录取者寥寥可数。上调的名额更是少得可怜，往往是可遇不可求。一个知青要想拿到上调的名额，起码要在农场里待上个七八年，还要私下里给领导送点好处，求领导高抬贵手。如今能通过考大学离开农场，确实是一条难得的捷径。但是敢去参加高考的人毕竟是少数，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在中学的几年时间里根本就没学到什么知识，自知文化基础太差，没胆量去尝试。& & & & 李振东一宿未眠，心里琢磨着考大学的事。他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只有考上大学才是离开农场的唯一机会。& & & & 年前农场里招兵，他报了名，但是领导上不批准。他去问领导为什么？领导回答他政审不及格，他又追问为什么不及格？领导不作进一步的解释，只说了句：“你自己去问你的父母吧”，便扬长而去。李振东不想去知道更多的细节，只是从此明白了自己在政治前途上先天不足，一种失望的情绪萦绕着他的心头。& & & & 他是农场工程大队里的一个副业队长。中学毕业后，他同十几个同校的知识青年怀着一颗红心改造山河的理想抱负一起来到了这个盐碱荒滩，靠着双手垦荒造田，种菜养猪。他的双肩磨破了皮，双手磨出了老茧，三年的磨炼让他从一个羸弱的白面书生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体魄健壮的庄稼汉。由于他的吃苦耐劳，积极肯干，他被大伙儿推选当上了副业队的队长。其实，在他的心里盘算着苦干个五、六年，争取得到领导的赏识，然后作为工农兵大学生，报送大学读书。多少年来读大学一直是埋藏在他心底的一个强烈愿望，还在中学读书的时候，他曾读过一本有关大学校园浪漫故事的小说，从那时候起他就羡慕上了大学生的生活。他觉得他这辈子不应该在农田里度过，而应当是像他的父亲那样，做个搞创新设计的工程师或者像他的舅舅那样做个受人尊敬的大学老师。然而，接连遇到的一系列事情使得他的热心渐渐冷了下来。& & & & 一天，新任工程大队党支部书记杨达标召集各生产小队正副队长开会，听取汇报，布置工作。& & & &杨达标是个老知青，中学老三届的初中毕业生，当年从当地县城的一个中学毕业后来到这个农场务农。多年来他凭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逐渐丰富的社会经验，从一个普通农场职工进了生产大队领导的办公室。他知道该如何一点点往上爬，八年后他终于爬到了一个生产大队支部副书记的位置，最近场部又把他调到农场工程队，成了新任支部书记。他估计再过几年他就可以进入农场领导班子，或许还能进入市农场局，那么他的个人宦途长征计划就宣告完成了。他暗自盘算着自己个人的长远规划，心里不免有点得意。但是，得意之余他还是感觉有点着急，那就是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至今还是光棍一个。他不仅因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不讨人喜欢，而且做派为人也有问题，他喜欢在上级领导面前溜须拍马，三日两头向上面打小报告，农场职工们对他的印象不好。在农场过去的十年时间里，没有一个良家女子正眼瞧过他一眼，让他失去了一次又一次谈婚论嫁的机会。如今等到他爬上了工程大队支部书记的一把手位置之后，他觉得腰杆壮了很多，他的自我感觉也开始好了起来，他以为就凭手中握有的权力就会有许多女人巴结他的。看到从上海来的新知青一批批进入农场，其中不乏一个个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女孩，这使他不由喜出望外。& & & & 杨达标觉得自己刚调入这个工程大队，新官上任三把火，首要任务是要建立威信，让知青们俯首帖耳，听命于他。这三把火的第一把火从何烧起？他在知青宿舍里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知青将大队里的木材拿去做成了搁木箱用的箱架，对！就从这件事上开始点火，收缴箱架，以示惩戒。& & & & 在大队的全体干部会议上，杨达标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我最近到知青寝室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值得引起注意的问题。不少知青把大队里的木料拿去做箱架，这怎么可以呢？！木料是国家财产，私拿木料做箱架就是贪污国家财产！这股歪风必须严厉禁止！所有拿去做箱架的木料必须收上来，私拿木料的职工必须写检查！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 & & 会议室里一阵静默之后，李振东首先站起来发言，谈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大队部的决定，我们当然坚决执行，但既然杨书记要我们谈谈意见，我有不同的看法。因为宿舍里地上潮湿，木箱放在地上容易受潮，箱子里的衣服也会霉烂损坏，知青们拿些木料去做箱架情有可原，本来这件事应当是领导主动为职工们想到的，现在既然有职工已经自己做了就不该追究。再说知青们拿的是边角料，并无大的用场，说知青拿边角木料就是贪污国家财产有点过分了。”& & & & 李振东开了这个头后，会议室里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 & & 有人说：“我也不同意收缴职工的箱架，这样做会造成群众与领导的对立。”& & & & 还有人说：“领导应该主动关心群众的生活，而不应该对群众的疾苦漠不关心。”& & & &“你们的话越说越不像话了！能说杨书记对群众生活漠不关心吗？能说杨书记的决定是同群众搞对立吗？整顿农场的风气就是要从小事抓起！对杨书记的提议我举双手拥护，坚决支持！”一个声音从会议桌的一边传了出来，说话者是大队部的会计，外号“阴尸鬼”的尹守仁。& & & & “如果职工的箱子受潮，箱子里的衣服霉烂了，职工会安心工作吗？领导上不从关心职工的生活小事上做起，如何称得上关心群众？”李振东针锋相对，据理力争。& & & & 会议室里又响起了一片反对之声，杨达标黑着脸一语不发。他没想到他的第一把火还没点燃就眼看要被李振东为头的这帮知青小青年扑灭了。& & & & “这样吧，有关收缴箱架的事情先经支部讨论研究一下后再作决定，同时支部也重点研究一下如何改善职工的生活问题。”这时支部付书记刘忠义插话了。老刘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个大好人，他从来也不会以势压人，站到群众的对立面去。& & & & “看来，我要重新看待你们这些小知青了！散会。”杨达标愤愤地说了一句，起身扭头走了。(二)& & & & 杨书记的最后那句话不是无的放矢，李振东感觉到了杨书记从此以后对他异样的眼光。& & & & 李振东在中学里就是一个班干部，因他率直的性格以及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天真在那次大队干部会议上带头发言冒犯了杨书记，虽然抄箱架一事最后不了了之，但是他成了杨达标的眼中钉。& & & & 不谙世故的李振东以为，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是创造历史真正的动力。当群众的利益与领导的意志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应以群众的利益为重。在得到群众的拥护与执行领导的决定之间只能两者选其一的时候，得到群众的拥护更为重要。他有自己的是非标准，在他的眼里杨达标这样的人不像是他心中崇拜的领导形象。& & & & 杨达标心里明白，像李振东这样的刚从上海中学毕业分配来不久的小知青，血气方刚又自恃清高，身上有一股傲气和闯劲，工程大队需要用这样的人来带头干活，但是绝不能让他太嚣张，不能让他带着手下的人形成与自己对着干的一股势力。& & & & 李振东所带领的副业队由三十多人组成，是工程大队的后勤部门之一，保障着全大队几百个职工的蔬菜及肉禽等副食品的供应。与副业队在业务上有密切联系的另一个后勤部门是工程大队的职工食堂。& & & & 食堂的班长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名叫郭静。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郭静是一个性格娴静、话语不多的姑娘，但是她干活手脚麻利，做事认真细致。她不光炒得一手好菜，而且还会做馒头、包子、花卷等多种点心，尽管这年头农场里食品供应匮乏，但她还是尽最大可能做出可口的饭菜来，赢得了工程大队职工们的交口称赞，她是大队职工食堂里不可或缺的掌门人。& & & & 郭静不仅是李振东的中学同学，而且是家住同一栋楼上下层的邻居。 郭静的父母同李振东的父母是好朋友，多少年来两家人亲如一家。郭静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不幸因病去世了，郭静的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郭静和她弟弟这两个孩子带大。李振东的父母看到郭家困难，便义不容辞地伸出手来助郭家一臂之力。郭静和她弟弟每天下课回家后就先到李家玩，等到妈妈下班回家了，才回自己的家。有时妈妈下班回家晚了，郭静和弟弟就在李家吃晚饭，他俩已经把李家当成了另外一个家。& & & &李振东和郭静从小在一起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的家长在边上看着窃窃私议，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两家能结个亲该有多好。& & & &中学毕业后，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同样面临着上山下乡的命运。于是两家的家长商量，说定了两个孩子一起去农场，这样互相也有个照应。& & & & 到农场后，平素里李振东和郭静来往密切，两个人时常凑在一起说话，工程大队里的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对恋人，实际上李振东并没有往“爱”字上想，只是把郭静当作了自己的一个妹妹。& & & & 那天场部发下了一个通知，正值春播季节，要求各工业单位派职工支援农业大队插秧。杨达标心想让李振东带队去农业大队参加春播，一来可以让他去尝尝插秧的艰苦滋味，二来支走了李振东这小子，他就可以乘机接近郭静。& & & & 在杨达标的眼里郭静是个天仙般迷人的美女，她苗条的身材、白净的皮肤，让他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她那精致匀称的五官配上鹅蛋脸，会让他一次次联想到电影《五朵金花》里的金花。无需隐瞒，郭静已经进入了杨达标的心。& & & &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海滩农场里，要不是大批上海知青的到来，哪里能看得到那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对于杨达标来说，找个漂亮的老婆，成家立业是当务之急。之前，“阴尸鬼”尹守仁曾给他介绍过几个当地农村的女人，但是杨达标一个都看不上，他骂尹守仁眼界太低，给他介绍那么丑的女人简直是在羞辱他。几经失败后，尹守仁终于把摸到了杨书记选后的尺寸。& & & & 这天下午，杨书记把李振东叫到支部办公室来，一阵语重心长的教导，说得李振东脑门发热。& & & & “小李啊，我一直看好你的，你是很有前途的知青干部苗子，只要你好好干，你在农场里是一定大有作为的！”& & & & “杨书记，你要我怎么做？”李振东还没听明白杨达标的意思，直接了当地问道。& & & & “现在场部要求我们工程大队派出一支精干的队伍参加农业大队的春播任务，我看你可以胜任队长工作。你带着这支队伍去农业大队，代表着我们工程大队的实力，做出成绩来，争取得到场部领导的表扬。你看怎么样？”
杨达标道出了找他来的原委。& & & & “好吧！” 李振东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觉得这是一个不能拒绝的任务就爽气地答应了。& & & & 两天之后李振东带着一支二十多人组成的青年突击队奔赴农业大队参加春播插秧劳动去了。& & & &望着装载着二十多名支援春播任务的职工、向南急驶而去的卡车，杨达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微笑。(三)& & & &工程大队离农场总部大约十里地，快步行走的话大约一小时可以走到，骑上自行车只要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尹守仁的家在场部新建的家属楼里，有一个客厅两个卧室，条件还算不错。& & & &晚上，杨书记又去尹守仁家喝酒了。酒过三巡之后，杨达标对尹守仁说：“老尹啊，最近大队里工程任务重，又走了二十多人去支援农业大队春播，后勤部门人手缺，你看科室里能不能调几个人去支援一下副业队和食堂？”& & & & “好的，我尽量抽调几个人出来支援副业队和食堂，后勤方面的事交给我好了。杨书记，你就放心吧。”尹守仁脸上堆着笑，尽管他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在比他年轻十多岁的杨书记面前还是表现出那么谦卑和忠诚。& & & &“来来来，喝酒喝酒，这是刚托人弄来的洋河大曲，口感不错。杨书记，你辛苦了，一定要多喝几杯哟！彩花，再去弄几个菜来。”尹守仁一边招呼着，一边为杨达标斟酒夹菜。& & & & 尹守仁知道最近大队里领导班子要作调整，后勤部门缺少一个主管。他感觉自己有望进入大队领导班子，担任后勤部门负责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一定要捧住杨书记的大腿。& & & &洋河大曲是一种烈性白酒，几杯下肚后，杨达标开始感觉有点晕乎乎，飘飘然了。他借着酒力，问尹守仁：“老尹啊，就你了解我，同你说说心里话吧，你看食堂里的郭静怎样啊？”& & & & “哦，杨书记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尹守仁一下明白了杨达标的意思。“杨书记，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帮你搞定。”尹守仁拍着胸脯，对杨达标打了包票。& & & & 只因一时口快，尹守仁对杨达标允诺要帮他把郭静搞到手。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有点悬，杨达标眼高手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模样，郭静怎么会看得上他？再说好像郭静同李振东关系挺好的，要拆开他俩这事更不好办了。但不管怎样，这个向上级效忠的机会要把握住，如果事情成功了，那么他尹守仁就不光是能不能进入工程大队领导班子的问题，或许工程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的头衔也离他不远了。& & & & 尹守仁原来是上海一家街道工厂的会计，老婆是江北乡下的农民，为解决两地分居问题，他努力了许多年一直无果。现在市里有一项新的政策，就是如果要求将他调到这个农场工作，他的老婆孩子就可以一起调进农场落户。熬了那么多年的分居生活后，尹守仁终于选择了这个家庭团聚的方案。于是尹守仁被调到农场的工程大队做会计，在大队里安了家，他的老婆被安排在食堂里工作。& & & & 尹守仁的老婆彩花识字不多，是个传统的贤惠女人，对丈夫百依百顺。但是尹守仁对老婆耍尽了威风，在他老婆面前表现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好像全靠了他，彩花才能从一个穷乡僻壤里走出来，成了一个有上海农场户口的人，也算得上是半个上海人了。& & & & 尹守仁叫他老婆彩花先去郭静那里探探底，女人之间说说私下话方便些。& & & & 中午食堂开完饭后，彩花看到郭静正在洗刷锅盆，便走过去帮忙，乘机搭上了话。& & & & “小郭啊，听说你和李振东在谈朋友，啊是哪？”彩花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问郭静。& & & & “没这事，李振东是我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也是我家的邻居，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的。”郭静说这话的时候略略红了脸。& & & & “那你有没有看上什么人呢？你今年有22岁了吧？”彩花又追问道。& & & & “还早着呢，我现在还不考虑谈朋友的事。”郭静没抬头，继续刷着手里的锅子。& & & & “早什么呀，我当年19岁就结婚了，20岁就生我家老大啦。你看我今年35，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呢。”这时候彩花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神情。对彩花这个农村女人来说，对生活的要求不高，目前的生活状况已经让她十分满足了。& & & & 郭静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无聊，她不想再同彩花说下去了，就嘱咐彩花去打扫一下灶台。& & & & 晚上，彩花回家对丈夫说了白天同郭静对话的内容。虽然没有多少收获，但尹守仁有一点是肯定了的，就是郭静与李振东之间还不是恋人关系，他们只是同学加邻居，郭静的心思眼下还处于空白状态，这样就有希望。尹守仁心想，只要把郭静的工作调到杨书记的身边，再让杨书记在她身上多花点功夫，这样杨和郭的关系就水到渠成了。另外，把郭调离食堂后，食堂班长的位置就空缺了，正好可以让老婆彩花去填这个缺，这样岂不两全其美？想到这里，尹守仁一拍大腿，不由脱口而出：“妙！”& & & & 第二天一早，尹守仁就去杨书记的办公室汇报思想去了。他把前一晚上的想法同杨达标一说，杨达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老尹啊，你行啊！”& & & & 两周后，在工程大队全体职工大会上，杨书记宣布了工程大队领导班子的调整决定。副书记刘忠义，兼任工程大队队长；任命尹守仁为大队后勤组组长，增补为大队党支部委员；郭静被调到大队政工组任组长兼大队团支部书记；肖彩花接任食堂班长；李振东继续担任副业队队长，接受大队后勤组的领导。(四)& & & & 突如其来的任命，着实让郭静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领导一下子将她从食堂班长的职务换成了大队政工组组长，并且当上了大队团支部书记。政工组是那个激进年代的一个产物，相当于秘书处，政工组组长就相当于是领导的秘书了。& & & & 在宣布任命的前一天，杨达标找郭静谈话，告诉了她这个新任命的消息。对她来说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郭静感到有点临阵受命的局促不安。& & & &“杨书记，让我担当这么重要的职务，我能力有限，怕是无法胜任啊！还是让我回到食堂去吧。”郭静急得脸颊发红，额头沁出了细汗。& & & & 杨达标眯缝着眼睛望着郭静漂亮的脸蛋和她高低起伏着的丰满胸脯，仿佛看到的是一只即将捕获的猎物。& & & &“别担心，我看好你！你有这个能力的。郭静，只要你听领导的话，好好地干，你一定会前途无量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 & & 杨书记的一番话让郭静感到受宠若惊，她心想，既然大队领导那么信任自己，可不能辜负领导的期望啊。这时候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振东，让他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当年在中学里的时候，李振东是班长，她是副班长，班上有了什么事情，两个人经常有商有量。现在对这件大事，能商量的人只有李振东了，但是眼下李振东去了农业大队支援春播，一时半会回不来，没法同他商量，于是郭静只好硬着头皮先答应了下来。& & & &当上了大队政工组组长后，郭静离开食堂，走进了政工组的办公室。政工组办公室就在支部办公室的隔壁，杨书记每天有事没事都要到政工组里来走走瞧瞧，也少不了对新任组长郭静问长问短。大概只有杨达标自己和尹守仁两人心里明白，杨书记频繁进出政工组的目的是什么。& & & & 自从郭静离开了食堂，食堂炊事班的当家人换成了肖彩花。彩花掌勺后，三餐菜单基本没变，但是饭菜的口味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 & & 一天午餐临开饭的时候，有位职工敲打着饭堂里卖饭的小窗口挡板，喊着：“阿拉要吃郭静炒的菜！”& & & &这时排队买饭的职工们不约而同地都用饭勺敲打着搪瓷饭碗，喊了起来：“阿拉要吃郭静炒的菜！嘭嘭嘭，阿拉要吃郭静炒的菜！嘭嘭嘭。”整个饭堂里闹成了一团。& & & & 厨房里，彩花听到了外面排队买饭的职工们的叫闹声，羞愧难当，忍不住当场捂脸哭了起来。& & & & 有人立刻跑去报告了杨书记，杨书记和尹守仁闻讯急急赶来了。& & &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哼，有什么意见来找我提，你们在这里闹什么！”杨书记一到场，摆出一付凶悍的阵势，开始训斥起来。& & & & “肖彩花同志担任食堂班长是支部的决定，她炒的菜挺好吃的！你们怎么就不能吃了？”杨达标火头之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更糟糕的是他说完这句话时还瞟了尹守仁一眼。& & & &“有人吃惯了她炒的菜，当然觉得好吃了。”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咕哝了一句，立刻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大队里谁都知道杨达标三日两头去尹守仁家喝酒蹭饭的事，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 & & “是谁在说话？你给我站出来！”杨达标恼羞成怒了。& & & & “大家请安静！大家请安静！这样好不好：今天我们大家先用餐，至于食堂的伙食问题，支部再研究商量一下，保证让大家吃好吃饱，吃得满意！”& & & & 这时候支部副书记刘忠义出来打了圆场，职工们才安静了下来。刘副书记德高望重，大家都很尊重他。他很少有发火训人的时候，他出来一说话，大家都听他的。& & & & 刘副书记同杨书记和尹守仁商量了以后，决定先让郭静回食堂炊事班做技术指导，教会彩花如何做适合上海人口味的大锅菜。另外，在食堂炊事班里再培养一名掌勺大厨，以备万一。& & & & 郭静很欢迎这个决定，打从她离开食堂进了政工组后，整天无所事事，觉得憋得慌。对于手脚勤快的她来说，宁可做点什么也比闲着无事可干开心。回到食堂后，她立刻忙碌了起来。在彩花面前，她似乎是个长辈，教彩花炒菜时俨然像个老师傅。她告诉彩花炒大锅菜的时候不要下太多盐，可以放些糖，上海菜偏甜不宜咸。还有，味精不要放得太多，上海人说菜里味精放得太多会掉眉毛的。彩花从心底佩服郭静，觉得郭静这个姑娘挺能干，挺可爱的。（五）& & & & 春播结束，李振东带着支农小分队回来了。当一辆载着二十多人的大卡车在工程大队操场上停下的时候，李振东第一个跳了下来，他看见副书记老刘和郭静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 & & “你们辛苦了！这次在农业大队里干得怎样？同志们身体还好吧？”刘副书记紧紧握着李振东的手，亲切地问候道。& & & & “大家身体都行，虽然春播工作很繁重，但我们都顺利完成了任务，没给我们工程大队丢脸，请刘书记放心。”李振东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 & &“很好！哦，对了，你们还在农业大队里的时候我们工程大队宣布了新的领导班子任命名单，郭静已经离开了食堂，担任了大队政工组组长兼大队团支部书记。”& & & & 刘副书记说这话的时候，李振东看见郭静在一旁楞楞地望着他。李振东一个箭步跨过去，握住了郭静的手说：“小郭书记，祝贺你荣升！请客吃糖吧。”& & & & “去你的！我才不想进政工组呢。”郭静嘟哝着甩开了李振东的手。& & & &“你这一走就几个星期时间，想找你商量商量事情也不成。”郭静假装生气地瞪了李振东一眼，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 & & &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又是小学中学的同学，过去李振东并未意识到什么，但自从下农场以后，这些年来他渐渐地能感觉到郭静对他有一种异样的神态，从她的眼神里能触摸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李振东不敢再往深处去想，他觉得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离他还很遥远，他怕自己在各方面还没有作好去接受那份神圣感情的准备。& & & &晚饭后，李振东到郭静的宿舍，把她约出来说话。& & & & 江北四月份的天气早晚还是有点凉。这天夜里晴空无云，天上挂着一轮新月，月光皎洁，星斗闪烁，在工程大队宿舍前的操场上撒下了一片银光。操场边的那棵玉兰树已经花瓣落尽，绽出了嫩绿的新叶。据说这棵树是很多年前农场最早的开垦者从上海带来了树苗载下的，在江北大地上这棵树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它扎根土壤，年年开花，逐渐成长粗壮，它见证了一批又一批从上海来的垦荒者艰苦奋斗的辉煌业绩，无言地述说着岁月的沧桑。& & & &在那棵玉兰树下，夜幕中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地站着说话。李振东对郭静说：“全国高考又要开始了，我打算去试试运气。你怎样？”& & & &“怕不行吧。你也知道，我在中学里没学到啥文化知识，参加高考心里没底。还是你去考吧。”郭静有点胆怯了，她低着头，两只手搓弄着一边的衣角。& & & &“我感觉杨书记对我的印象不好，苦差事轮得到我，但好事都轮不到我，我怕是等上调不知道要等到哪个年头了，只有考上大学才能离开农场回上海。领导上器重你，你就好好地再干几年，给领导上有个好印象，争取拿到上调名额回上海。”李振东说罢，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力往前面的小河里扔去，接着便传来了“扑通”一声水溅声响。& & & &身在这个远离上海的农场，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里各种消息来得迟，人们感觉不到大城市里时代脉搏的跳动。当大城市里年轻人们都在热议高考，埋头复习，跃跃欲试的时候，农场里却还是处于半温不热的状态，尤其是知青们对高考的信心不足。这年冬季举行的文革后第一场高考，因消息不灵通，农场里报名参加者寥寥无几，很多年轻人与高考失之交臂。现在要不是因为李振东得罪了杨达标，恐怕他也下不了参加今年夏季高考的决心。& & & &“可是，我又想同你在一起！”郭静抬起了头，含情脉脉地望着李振东那张轮廓鲜明、透着英气的脸庞。当两个人的目光相对的时候，郭静羞怯地立刻垂下了眼睛。& & & & “那就同我一起温课复习吧，考上了，我们一起走。”李振东说着，双手抓住了郭静的双肩。从李振东紧紧抓住她肩膀的双手中郭静感觉到了一股力量，顿时一种勇气从她的心底慢慢升起。& & & & 在操场的另一边是一排两层高的水泥楼房，那是工程大队的队部。楼房的底层是会计室、卫生室、工程设计室等职能部门。二楼上是党支部和队部办公室以及政工组、后勤组等行政部门的办公室，还有一间是支部书记杨达标的单人寝室。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支部办公室里出来，他在走道阳台边停了下来，在黑夜中发现了远处玉兰树下的动静，他驻足观察了一会儿后便快步闪进了几米远的寝室里。那个人就是杨达标。& & & & 杨达标看到郭静同李振东越走越近，心里禁不住升起了一股酸酸的醋意。他打心底太喜欢郭静了，她的美丽、恬静和温柔让他痴迷不已，他觉得郭静应该是属于他的，他不愿意看到某一天郭静会倒进李振东的怀抱里。他觉得一方面要加强对郭静的攻势，另一方面要继续折磨李振东，直到他放弃郭静。& & & & 嫉妒可以使一个人失去理智，为了得到郭静，杨达标心底那些阴暗的本能开始膨胀，一个恶毒的阴谋在杨达标的脑子里慢慢形成了。（六）& & & & 会计室里算盘珠子噼啪作响，贺丽娜灵巧的手指头在算盘上飞舞，让人眼花缭乱。尹守仁站在贺丽娜的身旁，他边看着账本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边闻着从眼前这个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百雀灵护肤霜的香味，有点神不守舍了。& & & & 等到一页项目验算完毕，贺丽娜停止了手指头在算盘上的舞蹈，抬头看到尹守仁的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脖子看，她娇滴滴地问：“尹主任，你看什么哪？”& & & & “没什么，我在看账本呢。小贺啊，你今天抹了多少百雀灵啊？我都要被你熏得晕过去了。”尹守仁涎着脸说道。& & & & 贺丽娜是个会计，虽然谈不上十分漂亮，但是她喜欢在男人面前挠首弄姿，生性轻佻，尹守仁早就对她有非分之想。相比土里土气的彩花，上海知青贺丽娜对尹守仁有更大的魅力，只是因为尹守仁已是有家室的人，所以他还不敢对贺丽娜太过放肆。尹守仁仗着自己是会计室主任，又是新上任的工程大队后勤组负责人，他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后勤部门员工的升职、上调等命运都由他说了算，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 & & “尹主任是不是欢喜我身上的香味啊？”贺丽娜撒起娇来，话语之间充满了挑逗。听到这话，尹守仁感觉一股热血往脖子上涌，他壮了壮胆，伸出手想去摸贺丽娜的颈项。& & & & “不要这样嘛，尹主任，你是有家的人啊。”贺丽娜假装生气的样子，拨开了尹守仁的手。& & & & “喔喔，我被你的香气熏晕了。”尹守仁说罢，将手缩了回去。& & & &“尹主任，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上调啊？我在这里都干了那么多年了。我快要熬成老太婆了，没人要了。”& & & & “只要你的表现好，上调的名额就是你的了。据说今年上调的名额马上要下来了，我正在考虑这次的名额给谁呢。”& & & & 贺丽娜听出了尹守仁话里的弦外之音，便同尹守仁讨价还价起来：“尹主任，只要你把这次上调名额给我，你要我怎么表现都可以。”& & & & “丽娜，我真的好喜欢你身上的香味啊。”这时候尹守仁已经将她的姓略去，直呼其小名，用意不言而喻。说着，他的一只手再次摸向贺丽娜的脖子。& & & & “现在进进出出的人太多，给人看见不好，你真喜欢我的话晚上来吧。”贺丽娜给尹守仁送去一个媚眼，惹得尹守仁心花怒放。& & & & 会计室是个长方形的房间，中央拦腰并排放着两张大文件橱形成了一道墙，将会计室前后一割两，前面是办公室，后面是贺丽娜的寝室，在办公室和寝室的通道之间只有一块布帘子遮挡一下。贺丽娜的寝室里原本有两个人住，除了出纳会计贺丽娜外，还有另一个记账会计小刘。小刘因为家里有急事请假回上海去了，眼下寝室里就只剩下贺丽娜一人住。& & & & 吃过晚饭后，尹守仁对老婆说有一批账目急需处理，要去大队部加班，于是溜出了家门，骑车到了大队部，他将自行车停放在仓库边，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了会计室。& & & & 走进会计室后，尹守仁将一叠账本摊开在办公桌上，制造了一个正在做账的假象，万一有人进来也不会生疑。然后他一撩帘子进了内屋，一眼看见贺丽娜穿着件米黄色紧身羊毛衫坐在床头。尹守仁顿时两眼放光，直咽口水。& & & & 眼见垂手可得的尤物，尹守仁的心里好不快活。以前尽管他对贺丽娜垂涎三尺，但是贺丽娜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会计室主任这样的芝麻绿豆官还不足以让一个女人为他献身。自从大队领导班子调整，他被吸收进支部并升任后勤组长后，他是掌管后勤部门的封疆大臣，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当权者。这不，为了拿到上调的名额，这个贱女人什么都愿意献出，包括肉体。尹守仁此时真正感觉到了有权的幸福和无权的痛苦。& & & & 尹守仁像一头饿狼一样扑向了贺丽娜，嘴里胡乱地喊着：“宝贝呀宝贝，我想死你了！”& & & & “尹主任，你说话可要算话喔，今年的上调名额要给我，要给我......”被压在身下的贺丽娜嗫嚅着、喘息着，听任尹守仁的轻薄。& & & & “砰砰砰......”& & & & 正在颠鸾倒凤的疯狂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在敲会计室的门，两个人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 & & “谁呀？我已经休息了。”尹守仁捅了贺丽娜一下，贺丽娜强装镇静地对门外敲门人喊了一声。& & & & “开门吧，我知道尹主任在里面，我找他有事。”这时门外传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尹守仁和贺丽娜闻声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跌下来了。(七)& & & & 尹守仁听出来了，门外的那个人是杨达标。他好生奇怪，杨达标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呢？他慌慌张张穿上衣服，提起了裤子去外屋开门。& & & & “呵呵，老尹，你果然在这里！”杨书记进门后直奔内间，看到贺丽娜衣冠不整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瞪了贺丽娜一眼，然后对尹守仁说：“老尹，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 & & 于是，尹守仁灰溜溜地跟杨达标走出会计室，上楼进了支部办公室。& & & & “老尹啊，你昏头了！要是给你老婆知道了，你好日子别想过了。”杨达标说着，手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尹守仁坐下。& & & & “杨书记，我错了！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你的培养。我愿意作深刻的检查。”尹守仁俯首帖耳，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 & & “好吧，这件事情目前只有我知道，你可要注意影响。我可以替你守住这个秘密，但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说着，杨达标给尹守仁做了个手势，尹守仁忙将耳朵贴近杨达标的嘴，杨达标对他一阵耳语。& & & &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请你放心。”尹守仁在杨达标面前点头哈腰，刚才还惊恐万状的脸上这时渐渐露出了舒缓的笑容。& & & & “杨书记，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会计室的？”& & & & “你这个笨蛋！我还认不出你的自行车啊。我发现你把自行车停在仓库边，我就知道你还在大队部里，我正好有事要找你，所以我就找到会计室来了。”& & & & 尹守仁心里在骂：今朝真是碰到大头鬼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自己上手的时候来了，一件好事刚开始就黄在了杨达标的手里。现在自己的把柄捏在杨达标的手上，日后只能像条哈巴狗一样听他的使唤了。& & & & 骑车回家的一路上，尹守仁骂骂咧咧。他回到家里上床蒙头就睡，老婆看到他虎着脸，也没敢问发生了什么。& & & & 贺丽娜那晚吓得不轻，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杨书记逮住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去。何况自己还是个姑娘家，事情捅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她越想越害怕，越想心里越烦。她恨尹守仁，是这个“阴尸鬼”害了她。第二天早上等尹守仁一来上班，她就对尹守仁较上了劲。& & & & “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我的，我要对杨书记说是你强奸。”贺丽娜咬牙切齿地对尹守仁说。& & & & “别这样，小贺，有话好好说嘛。你以为杨书记会相信你啊，别忘了，昨天可是你对着门外喊你已经睡了的。我们俩现在死活都绑在一起了，只要不声张就没事。杨书记说了只要替他办好一件事，他就会给我俩守住这个秘密。到时候你上调走了，这事情就没人知道。”尹守仁说到这里，便对贺丽娜轻声耳语起来。& & & & 贺丽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 & & 春意越来越浓，年轻人的心像春天里遍野盛开的无名小花，春心锁不住。工程大队团支部在团支书郭静的带领下组织共青团员们去县城搞了一次团活动。这个星期天，他们上午先去烈士陵园扫墓，下午又去县劳动人民文化宫参观劳动模范事迹展览。& & & & 从上午到下午，贺丽娜一直挨在李振东的身边，找着话题同李振东搭腔。在拍了集体留影照片之后，贺丽娜又拉着李振东单独拍了一张。在拍那张两人照片的时候贺丽娜施展出她的本事，将自己的头斜靠在李振东的肩膀上，做出很亲热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像是一对恋人。郭静看到此番情景心里有点生气，但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 & & 女人心细，郭静觉得贺丽娜是在勾引李振东。从县城回来以后，尽管郭静再三对李振东说，要防备贺丽娜有不良企图，但在李振东的眼里，贺丽娜只是个没心没肺、喜欢搞笑的人物，他并不以为贺丽娜对他有什么意图，他倒觉得郭静是多虑了。（八）& & & & 在李振东的感情世界里似乎还没有引进“恋爱”两个字，他同队里的女知青们来往和说笑都不存在任何其它的想法。在情感方面他是单纯的、或者说是麻木的，所以当有女知青对他表示出好感时，他也无动于衷。& & & & 在尹守仁的指使下，贺丽娜对李振东发动了一场爱情攻势，试图唤醒他的爱情朦胧意识。另外，她是故意要做给郭静看，让郭静对李振东别存希望。& & & & 傍晚放工以后，李振东回到了宿舍，拿出课本又开始温习功课。他坐在小板凳上，把床当作书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要想弄到写字用的白纸不太容易，他将黄糙的手纸当作草稿纸做习题，写满字后再作二次利用。晚上农场里经常断电，为了防备万一，他用一个玻璃小瓶做了一盏小煤油灯，一旦停电熄灯，他就点亮小煤油灯，在摇晃的灯火中继续学习。心里一旦有了希望，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李振东考大学的决心。& & & & 晚上，贺丽娜悄悄来到李振东的宿舍，她给李振东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汤。& & & & “振东，这是刚煮的，乘热喝吧。”贺丽娜的眼里闪着小女人的脉脉温情。& & & &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啦。”李振东也没多想什么，端过来就喝了。& & & & 不料这个情景被刚好来找李振东问习题的郭静撞见了，郭静气得转身就走。贺丽娜脸上露出了一个战胜者的微笑。& & & & 郭静气鼓鼓地回到了政工组办公室，摊开书本，想继续做习题，但是她的心思不在书本上，老半天也看不进一个字。& & & & 不行！李振东不能上贺丽娜的圈套。她贺丽娜怎能同我比？她既比不上我漂亮，又是个缺乏稳重的轻浮女人。郭静恨李振东是个瞎子、木头人，尤其是恨贺丽娜居然对她喜欢的人动起了脑筋。& & & & 就在这个时候，杨达标敲门进来了。& & & & “小郭啊，还在复习功课那，不要太累了，可要注意身体唷。”杨达标装出关心样子，对郭静说。& & & & “小郭，你真的想考大学吗？其实上不上大学都一样的，在农场一样大有作为。如果你是想回上海，还有其它路可走的。”杨达标扔出了一个诱饵。& & & & “是吗？还有什么路？”郭静追问道。& & & & “比如你可以去工程大队驻沪采购组，常驻上海工作；比如我还可以通过场部的关系，把你派到农场驻沪办事处工作。这些都是办法。”说到这里，杨达标对郭静瞥了一眼。& & & & “这些机会能轮到我吗？”郭静有点不敢相信。这时在她的心里盘算着，如果李振东真地考上了大学回上海去了，而自己未能如愿，那么也许可以通过杨书记所说的途径去上海，这样就又可以同李振东在一起了。& & & &“小郭啊，机会是人创造的，要去上海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事在人为。”杨达标又在玩一个老套路，采取利诱术骗郭静上钩。& & & & “那就请杨书记帮帮我了，我当然是很想回上海的。”郭静像一条小鱼向着杨达标抛出的诱饵方向游去。& & & & “一般说来，我会把好机会给我最信得过、最忠诚的人的，对吧？小郭。我一直很看好你，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你不会不明白吧？”杨达标这时道出了真情。& & & & 郭静一语不发，听着杨达标一点点将心底的意图说出来。杨达标见郭静不出声，以为郭静动心了，便继续激动地说道：& & & & “小郭，我目前是工程大队的当家人，这里的人事我说了算。场部的吴书记对我很欣赏，再干上一两年，我就可能进入农场领导班子，那时候我就是场级干部了，这方圆一百几十公里内的事我说了算。怎么样，小郭，做我的女朋友吧！”& & & & 杨达标的眼睛发亮，他正在为自己描绘一幅宏伟的官运蓝图，似乎此时此刻他已经乘上了一匹快马，向着他理想中的目标飞奔。& & & & 郭静平静地坐着，低着头，心里正琢磨着刚才杨达标的一席话。她从来也没考虑过做杨达标的女朋友，他人长得丑，而且脾气也不好，不讨女人喜欢。但是他手里有权，全大队几百号人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可以让你上天堂，也可以让你下地狱。李振东考大学的意志坚定，如果他考上大学走了，自己又考不上，那怎么办？他像一只在天空中飘荡的风筝，随时都可能挣断细线随风而去。如果顺着杨达标的意，做他的女朋友，自己打心底不愿意，但是拒绝了他，往后他会像折磨李振东一样来折磨自己，给自己穿小鞋。这可怎么办？& & & & 郭静的心里在折腾，现在对杨达标的咄咄逼人不能断然拒绝也不能一口答应。只有拖延时间，看将来的情况变化再说罢。郭静低头不语。& & & & 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动着，屋子里静得仿佛连心跳都能听见。最后，杨达标打破了僵局，终于开了口：& & & & “不急不急，小郭，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什么时候等你想通了，对我言语一声就行。但是不要拖我时间太久喔。”& & & & 说完，杨达标深情地对郭静看了一眼，他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个可爱的姑娘搂进怀里，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足足看了郭静几分钟后，转身离开了政工组办公室。（九）& & &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后菜田里的农活立刻多了起来。翻地、开渠、下种，接着是间苗、除草、施肥、浇水，每天从清晨干到傍晚收工，总有干不完的活儿。李振东是副业队长，手下有四个蔬菜班，总共三十多名职工。每天他不只是布置任务，检查工作质量和进度，而且他亲历而为，重活累活总是带头干，在大伙儿的眼里他是个好样的。& & & & 一天活儿干下来让他感觉很疲劳，晚上当他拿出书本来复习功课时，因为白天的重体力劳动，使得他看书学习的效率很低，这让他感觉着急。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按照眼下的学习进度，他觉得没法完成复习任务。他心里暗暗私忖：只有离开农场才能让他安安心心地温习功课，才能保证他这次高考成功。& & & & 他知道为了脱产复习功课的理由，请假离开农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尹守仁那道关通不过，杨达标那道关更难通过。但如果留在农场里边工作边复习，那简直是把高考当做儿戏了。如果今年不能考上大学离开农场，恐怕明年上面会把自己参加高考的资格也剥夺了呢？& & & & 想到这里，李振东决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他打算偷偷离开农场，回到上海去专心复习功课。但是他也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如果他不辞而去，这不仅仅是旷工扣工资的问题，弄不好就是违反农场劳动纪律，要受到组织上严肃处理的。& & & & 李振东权衡了利弊关系，觉得还是必须走，胜败在此一举，失去了这次机会，将会后悔莫及。不过他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做得尽可能圆满些，将后果的严重程度尽可能降到最低。想到这里他马上给上海家里写了一封信，要家里立刻发一个电报来，谎称母亲病危。& & & & 李振东将信交给了大队的通讯员送到场部寄出后，就焦急地等待着上海家里的来电。& & & & 这天傍晚收工后，贺丽娜又来到了李振东的寝室。她对李振东说，看到他白天干活那么辛苦，晚上还挑灯夜读，她有点心疼。她叫李振东在寝室里歇着，她去食堂帮他打晚饭。& & & & 这些日子来，贺丽娜对李振东的热情和照顾让李振东产生了感动，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一层感情的涟漪。对于贺丽娜来说，起初她只是受尹守仁的指使去勾引李振东的，开始时她对李振东并无什么好感，一切只是做戏而已。但是随着渐渐进入角色之后，她反而开始有点喜欢上了他，假戏居然真做了。贺丽娜尽管长得不怎么漂亮，不引人瞩目，但是她充满了激情，敢于施展女性的魅力，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男生来说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 & & 一会儿，贺丽娜端着饭碗来了。一大一小两只饭碗，大饭碗放饭菜，小饭碗放汤。就在她把饭碗放在李振东床边箱子上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放汤的小饭碗打翻了，滚烫的菜汤浇在了她的手上，她痛得“嗷嗷”直叫。李振东连忙用袖管去擦干贺丽娜的手，又抬起贺丽娜的手不停地吹气，就在这时他的心里突然涌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 & & & 这时候贺丽娜抹着眼泪，越加显出小女人样，期待着李振东的安慰，后来她干脆用手勾住了李振东的脖子抽泣起来。李振东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想到这些日子来贺丽娜对他的关心，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 & & 李振东感觉得到身边有两个女人都对他有好感，一个是郭静，另一个就是贺丽娜。一个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长得漂亮又文静，长期以来他一直像哥哥那样照顾着她。另一个是半路杀出来的同事，虽然长相普通但激情四射，是她主动地关爱着他。郭静心里喜欢着李振东，但是出于矜持，嘴里不愿直说，看到贺丽娜接近李振东，她只会生气，然后就赌气离开。但贺丽娜大胆追求李振东，动着脑筋走近李振东的内心世界，她敢于同郭静去争夺心爱的人。两个女人各有所长，各有其可爱之处，熊掌与鱼两者不可兼得，难说谁比谁更好，但是李振东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不能分心，必须把心思放在了高考上面。& & & & 贺丽娜同李振东的亲近，像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在整个工程大队里传得纷纷扬扬。杨达标的心里得意洋洋起来，感觉自己的一个情敌被消灭了。那天他碰到尹守仁，拍拍尹守仁的肩膀，拖着音说：“老尹啊，干得不错嘛......我觉得你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 & &尹守仁心里像是倒翻了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的滋味搅合在一起。他一方面畏惧杨达标，杨书记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将自己的猎物往李振东那里推。听到杨达标的称赞，尹守仁的心里又有了找回猎物的念头。& & & & 那天尹守仁进了会计室，又贼头贼脑地往里屋钻。他一眼看见贺丽娜在里面对着镜子梳头，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一下抱住了贺丽娜，一脸淫邪地叫着“妹妹呀，我想死你了。”& & & & 贺丽娜吓了一跳，转身给了尹守仁一巴掌。& & & & “尹守仁，你想干嘛！我现在是李振东的人了，你别碰我！”贺丽娜瞠目怒视着尹守仁。& & & & “丽娜，别那么绝情嘛！我和你又不是陌生人。”尹守仁嬉皮笑脸地说。& & & & &“你给我滚！你再这样，我去报告杨书记了。”贺丽娜觉得她是杨书记的有功之臣，今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去找杨书记，不需要尹守仁了。& & & & 尹守仁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而去，心里对李振东又添了一份愤恨。(十)& & & & “李振东，电报！”& & & & 大队通讯员从场部拿信回来，举着手里的电报纸朝田头喊着。李振东听见通讯员的喊声后，撂下了肩头的扁担，放下水桶，三步并作两步从田头跑来。& & & & 太好了，终于盼来了家里的电报。李振东的心里一阵暗喜，他打开电报纸，只见上面写着：“母病重，速回。”几个字。他立即跑到大队部，找尹守仁请假。& & & & “尹主任，我妈得重病了，我请假回上海。”& & & & &李振东显得着急的样子，将电报交给尹守仁，恳求准假。尹守仁看了一眼电报，又看了一眼李振东，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该不会是找借口回上海去温习功课吧？但是他又不敢肯定。他要李振东等一下，说要去找杨书记商量以后再给答复。说完，尹守仁进了支部办公室。& & & &李振东只好在支部办公室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尹守仁从支部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打着官腔对李振东说：“杨书记说了，只准两星期时间，多一天也不行。如果逾期不归，将作擅自旷工处理，后果自负。”& & & & 只要他们准了我的假，放我走，以后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们了，这次我豁出去了！李振东心里暗自考虑着。& & & & 熬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李振东跑去找郭静，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回上海的决定。& & & & “真是你妈病了吗？”郭静吃惊地问。& & & & “那是假的，我是找这个理由回上海去温习功课，不然我今年的高考要泡汤了。”李振东看看四周没人，轻声对郭静说道。& & & & “他们批你假了吗？”& & & & “批了，但只有两星期。哼，尹守仁说了，多一天也不行，否则后果自负。”& & & &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 & & “明天一早就走！”& & & & “好的，你抓紧时间赶快去准备一下行李，今晚我再来找你。”郭静吩咐李振东道。& & & & 李振东赶紧回宿舍收拾起行李来了。& & & & “唷，这是干嘛呢？振东，你要去哪里啊？”随着一声嗲嗲的声音，贺丽娜的身影又闪进了李振东的宿舍。& & & & “哦，是丽娜。我接到家里的电报，我妈得重病住院了，要我马上回去。”李振东并不想告诉贺丽娜真情，他觉得贺丽娜嘴快，对她还不能太信任。& & & & “什么？你妈得重病了？”贺丽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讶。“振东，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 & & 李振东觉得贺丽娜的心眼挺好的，但是对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给杨达标和尹守仁知道了真相，他们就不会放他走了。& & & &“丽娜，我离开后如果有什么事情，替我照看着点，这事我就托你了。”& & & &“振东，你要离开很久吗？”贺丽娜望着李振东，感觉事情有点不寻常。& & & & 李振东伸出双手扶住贺丽娜的肩膀，久久凝视着她，不说一句话。贺丽娜这时似乎懂了，她什么也不再问了。& & & & 晚上九点钟，还是在那棵玉兰树下，李振东与郭静相约见面了。春风徐徐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月光似水洒在大地上，满天星斗忽明忽暗。李振东紧紧握着郭静的手，对她说：& & & & “我这次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如果能在上海报名和参加高考，我就不回农场了。你怎么样，也打算回上海温课吗？”& & & & 郭静摇了摇头。& & & & “你还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吗？”李振东追问了一句。& & & & 郭静又摇了摇头。& & & & “为什么？”李振东感到不解。& & & & “我没希望了，我没信心。我爸走得早，我弟弟还小，我如果不挣钱养活我自己，太对不起我妈了。”说着，两行眼泪从郭静的眼眶里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 & &李振东感到一阵心酸，哽咽着说：“小静，我走了后，没人照顾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 & &“振东，你也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替我问叔叔和阿姨好！告诉我妈，我一切都好，别为我担心。”说着，郭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塞在了李振东的手里。& & & & “振东，这是我攒下的一百元钱，你拿去买书，在上海报名参加高考补习班吧。记住给我来信啊。”说完，郭静一抹眼泪，转身奔回了宿舍。李振东想拉住她，但是没拉住，她已经离去。& & & & 李振东默默地看着郭静的背影，感觉心头堵得慌。郭静塞在他手里的这一百元，是她整整一年时间省吃俭用的积蓄。他明白不能拿她的钱，他要把这钱带回上海，交给她妈。他最不放心的是郭静胆子小，遇到事情需要他给出主意。这些年来他一直像个哥哥一样守护着她，他不在了，她有事找谁商量呢。& & & & 树下的情景这时被另一个女人隔窗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她忍不住独自流泪了。（十一）& & & & 清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天际一团棉絮状的柔云慢悠悠地向北飘浮。大地上雾气氤氲，露水湿润了田埂。& & & & 贺丽娜一大早就起身，第一个走进食堂，买了白米粥和馒头，送到了李振东的宿舍。她不想问得太多，她觉得李振东如果想告诉她什么事，不用问，他自己也会说的。当初尹守仁受杨书记的指使，要她去接近李振东，要她从另一个女人的手里抢夺李振东，她迫于压力，只得去做，但是慢慢地却真地喜欢上了他。虽然李振东在男女情爱方面木讷，但是她喜欢这样纯洁简单的男人，从心底萌发出了一种爱慕之情，让她心甘情愿地去照顾他。她似乎猜到了李振东此行未必真的是因为他妈病重，或许他会离开很久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像是要从她的手里拿走了一件珍爱的宝贝一样，她感到恋恋不舍。& & & & 吃完早饭后，贺丽娜陪着李振东出发了，两个人提着一个行李袋，走到了大队部外桥头的公路边，等候农场早上开往三道河镇的第一趟班车。& & & & 时辰还早，公路上还少有车辆经过。贺丽娜挨着李振东坐在公路边，她把头靠在李振东的肩上，对李振东说：“我也好想回上海，可是不知要等到哪个年头。你如果考上了大学，你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振东，你如果在上海读完了大学，你以后就争取留在上海工作，你来接我走吧。我每天为你做饭，为你洗衣服，为你生孩子，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 & &贺丽娜的一席话说得李振东心里暖暖的，他眼前仿佛看到了贺丽娜描绘的那个未来生活的美景。& & & & 贺丽娜转过身，面对着李振东，眼睛里闪烁着妩媚的目光。& & & & “振东，抱抱我！”贺丽娜恳求道。& & & & 李振东伸出双臂笨拙地拥抱了她，他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躯体在他的怀抱里索索发抖，他觉得自己心跳和呼吸加速，头有点晕。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像是一起进入了一个迷幻梦境。& & & & “嘟嘟......”一声汽车喇叭声惊醒了他们俩，这时一辆公交车开到他们的身旁停下了，才让他们如梦方醒。& & & &李振东提着行李赶忙上车。公交车关上门开走了，车后尘土飞扬。贺丽娜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公交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从农场到三道河镇，汽车行驶大约要四十分钟时间。在三道河镇上李振东买了两个烧饼，当作路上的干粮。从三道河镇长途汽车站还要坐上六、七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到长江边，然后换乘江轮去上海。经历了一路颠簸，李振东半夜三更才到上海，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敲开了家门。& & & & 李家父母看到儿子回来了，十分高兴。李家姆妈捧着儿子的脸，看了又看，嘴里自言自语道：“嗯，晒黑了，也变结实了。小静呢？她怎么不回来？”& & & & “妈，小静说她不回来了，她打算留在农场里温课迎考。”李振东对他妈说。& & & & 李振东的妈妈知道郭家生活困难，她妈身体不好，只能上半天班，工资也减半了。郭静的下面还有一个在校读书的弟弟，如果郭静请假回上海复习功课，没有了工资收入，给她妈又增加了负担。再说，如果郭静真地考上了大学，四年读书还要花费一笔钱，她妈承担不起啊，所以郭静不肯回上海也是有她的想法的。& & & & “郭静这孩子，从小懂事，心眼好，处处为别人着想，真难为她了。唉！”李振东的妈妈叹息道。& & & & “妈，明天我就去看望小静她妈。小静还托我给她妈带钱呢。”李振东说完，拿出了郭静给他的那个放钱的信封，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百元钱塞进了那个信封里。& & & & 这晚，李振东睡了一个安稳觉。他做了个梦，梦见了郭静和贺丽娜在长江的对岸，向他频频招手，他在长江的这头。他想划着小船去接她俩过来，但是长江的巨浪一个接一个，将他的小船打得直往后退。他离郭静和贺丽娜越来越远，郭静和贺丽娜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他再也看不见她们了......（十二）& & & & 两星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振东并没有按时回到农场。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依然未见李振东的人影，尹守仁不由大怒，他跑进支部办公室向杨达标报告了这个情况。& & & & “我当时就怀疑他的电报是假的，他是找借口逃回上海，现在情况清楚了。怎么办？”尹守仁望着杨达标，等待着他的决定。& & & & “这个典型一定要抓！目无纪律，擅自离岗，李振东带了个坏头，这还了得？今后大队里的人都学他的样，全部要跑光了！”杨达标“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玻璃杯差点跌到地上，尹守仁连忙将玻璃杯扶住。& & & & “马上召开支部会议，讨论对李振东旷工事件的处理意见！”杨达标对尹守仁说。& & & & 在工程大队党支部办公室里，召开了紧急会议。支部书记杨达标首先发言：& & & & “李振东欺骗领导，假借母亲病重为由，逃离农场，他逾期不归，擅自旷工，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应当严肃处理。现在表决，同意严肃处理李振东的举手。如果决议得到通过，接着我们再讨论具体的处理方案。”& & & & 办公室里气氛变得严肃起来，静默了几分钟后，支部副书记刘忠义发了声。& & & & “李振东这次因母亲病重离开农场，是经过组织上批准的，不属于逃离。其次，他逾期未归或许有其它原因，在没有搞清楚原因之前就作处理不恰当。第三，李振东一直工作努力，是个好知青干部，我们应当保护他的积极性，而不是伤害他的积极性。第四，他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努力温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这是件好事，应该支持他，而不应该采取本位主义态度去阻拦他。如果他这次回上海是为了能专心温习功课，我们不应当去报复他。鉴于以上理由我表示反对。”刘忠义发表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 & & “我同意杨书记的意见。李振东身为副业队长，他的所作所为对职工们的影响很大，我们不能因为他是副业队长就可以纵容包庇，不能因为他曾经为工程大队作出过贡献，对他的错误就视若无睹。处理他是爱护他，不处理才是害了他。处理李振东可以惩一儆百，可以稳定知青队伍。”尹守仁说完，举起了手。& & & & 另两位支部委员，一个举手赞成，另一个表示反对。这时候，杨达标本人也举起了手，至此有关处理李振东的支部决议得以通过。& & & & 根据最后达成的处理意见，将由杨达标和尹守仁亲自赴上海与工程大队驻沪采购员一起前往李振东家中寻找他本人，将他带回农场后举办学习班。最终处理结果视本人态度而定。& & & & 这天晚上，杨达标又去尹守仁的家里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杨达标对尹守仁说：“老尹，到上海找到李振东这小子后，你先带他回来，我想去郭静家看看她妈，过两天后再回来。”& & & & “行！杨书记，明天一早我就替你去备些土产，见面礼可不能少。”尹守仁不停地为杨达标斟酒，献着殷勤。& & & & 他俩的对话被一旁的彩花听了个真切。等杨达标酒醉饭饱走了以后，她问尹守仁是不是要去上海抓李振东？尹守仁告诉她李振东找借口逃到上海温习功课，性质恶劣，影响很坏，要抓他回来严肃处理。尹守仁警告她不许把话传出去，如果走漏了风声，让李振东跑了，将拿她是问。& & & &夜里，肖彩花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着杨达标和她丈夫说的话，觉得这事严重了。她尽管自己识字不多，但是对读书人还是很敬佩的。她不明白像李振东这样有志气的知青想读大学，有啥错？为什么要去抓他呢？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定主意要想办法通知李振东，让他赶快跑。& & & & 第二天上午，彩花急忙找到郭静，将前晚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郭静一听，心急火燎，觉得必须马上通知李振东，让他赶快跑。她快步走到支部办公室，想用办公室里的电话机给她妈打个电话，叫她马上通知李振东。当她进了办公室，见杨达标还在，马上找了个借口说是来找他要场部的文件。& & & &郭静一直等到下午，才见杨达标和尹守仁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她急匆匆地跑进支部办公室，立刻给她妈的单位拨了个电话，单位里的人说她妈不在。她又给家里附近的里弄传呼电话站打了个传呼电话，要对方接电话的人务必马上通知到她妈或者直接通知楼上的李家，叫李振东马上离开上海。眼看要到传呼电话站下班时间了，还不知道那位接电话的大妈是否把话传到，郭静的心里万分着急。她又一次拨通了电话，但是这时候只听见对方电话铃响，不见有人接电话，她知道电话传呼站的人已经下班了。& & & & 第二天上午她再次打电话到里弄电话传呼站，焦急地问那位大妈是否已经把话传达到了？对方说已经通知到她妈了，郭静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盘算着李振东肯定能赶在杨达标他们到达之前离开上海。郭静这时心里才像一块石头落地，放下心来。（十三）& & & &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开了李家的房门。郭静妈心急慌忙地走进屋来，对李振东的妈妈说：“快，快叫你儿子离开上海！”& & & &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李振东的妈妈疑惑地问道。& & & & “我接到小静刚才打来的传呼电话，叫李振东快走，我想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郭静妈神情紧张地说。& & & & “会不会是农场派人来抓他了？”李振东的妈妈一想到这里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 & & “小静是让传呼电话站的李阿姨捎话来的，其它的没说。还是赶紧让振东躲躲吧。”郭静妈焦急地对振东妈说。& & & & “这会儿李振东还在外面学校里听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振东妈搓着手心，心急如焚。& & & & 就在这时候，听见楼梯上脚步声响，是李振东回来了。振东妈和郭静妈一见李振东，马上对他说：“振东，小静传话来了，叫你快离开上海。大概是农场里来人要抓你了。”& & & & “妈，我去哪儿呢？”& & & & “去你舅舅家吧，你拿点东西赶快走！”& & & & 李振东赶快收拾了行李，背上了书包。临出门前，李振东抓住妈妈的手，眼里流露出黯然神色，忧伤地对妈妈说：& & & & “妈，这次我真地豁出去了！如果我被他们抓回去，我就再也没可能上大学了。你和爸多多保重！我走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 & &“儿子，你可要当心身体啊！”振东妈失声喊道。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忍不住眼泪直淌。看到此情景，郭静妈也转过身去抹着眼泪。& & & & 第二天大清早，一辆小面包车停在了李振东家的门口。从车上走下了杨达标、尹守仁和大队驻沪采购员等三人，他们直奔楼上，敲响了李家的门。& & & & 李振东的爸爸打开门，见来了三个不速之客，便没好气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要干嘛？”& & & & “这里是李振东的家吗？我们是从农场来的，这是工程大队的杨书记和尹主任。能不能让我们进门谈？”大队驻沪采购员对李振东的父亲说。& & & & 三人跨进了李家的屋子，六只眼睛骨碌碌地朝四周观望。他们又进里屋查看，只见李振东的妈躺在床上，却不见李振东的影子。杨达标开口了：“你的儿子李振东从农场跑回上海，逾期不归，擅自离岗，这是违反农场纪律的，我们来是要带他回去。”& & & & “他不在家。”李振东的父亲冷冷地回答。& & & & “他去哪儿了？”& & & & “不知道！”& & & & “叫他回来！他要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们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是顽固对抗，那性质就变了。”& & & & “变成什么性质？”& & & & “下一次再来的人就不是我们，是穿制服、戴大盖帽的人了。”& & & & “他有罪吗？”& & & & “今天我们把话讲到这里，轻重你们自己掂量吧！”& & & & 说完，这三个人就转身走了。回到面包车里，尹守仁说：“不对啊，李振东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找他？他先躲起来了？”& & & &“恐怕是谁走漏了风声了吧？”杨达标眼睛盯着尹守仁。“这样，今晚我们再来一次。”& & & & 晚上，小面包车又驶到了李振东家那栋楼的门口。杨达标让采购员在车上等候，让尹守仁再次上李振东家，他自己提着大包小包上楼去郭静家。走到郭静家门口，他敲响了门。& & & & 郭静的妈妈打开门，见是个陌生人，但是看情形她心里大致也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 & & “我是郭静所在单位的支部书记杨达标，可能郭静已经告诉过你了吧。你好！这次我来上海出差，顺便来看望你。”& & & & 这时杨达标显得毕恭毕敬，与上午在李振东家的态度截然不同，判若两人。他边说边将大包小包的礼品放在了郭家的桌子上。& & & & 郭静妈下午已经听李振东妈说起了这个人，而且知道他们今天上午去李家寻找李振东的事。于是变得很警觉，生怕杨达标想从她的嘴里打听到李振东的下落。& & & & “杨书记，你太客气了，我不好意思收你那么多的礼物。我家郭静年轻不懂事，往后还请你多照应了。”郭静妈客气地说。& & & &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收下。”& & & & &停顿了一下，杨达标继续说道：“郭静在单位里表现很突出，支部打算发展她入党，你是她的母亲，希望你能支持她在农场扎根。农场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 & & &郭静妈这时听出了杨达标的意思，原来他是来动员她支持女儿在农场扎根落户的。& & & & “我们郭静可是打算将来回上海的，她不想在农场扎根。”郭静妈一口回绝了杨达标。& & & & “郭静如果同意在农场扎根，我们可以立刻发展她入党，并且可以按照她的意愿，调到大队驻上海的物资采购组任组长，工资待遇升一级。”& & & & 杨达标再次抛出了诱饵，只是没有说出他内心真正的意图。郭静妈不再出声，但是她心里很明白，郭静是不会答应扎根农场的，她的心在上海，她的心在李振东那里。(十四)& & & & 杨达标和尹守仁在上海扑了个空，没有找到李振东，心里十分恼怒，于是猜想肯定是有人给李振东通风报信了。他们把目标对准了几个怀疑的对象，其中一个最值得怀疑的人是彩花。& & & & 回到家后，尹守仁责问彩花是不是她走漏了风声？彩花一口否认。尹守仁对彩花凶煞似地说：“要真是你给李振东透露了消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 & & 彩花平时对尹守仁一直逆来顺受，唯唯诺诺，但这次再也不能忍受了。平时的积怨加上这次的气愤让她一下子爆发出了怒火：& & & & “就是我告诉李振东的！你又敢怎样？李振东没惹着你，你干嘛要对他这样？”& & & & “他奶奶的！果真是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尹守仁揪住彩花的头发，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立刻彩花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 & & “尹守仁，你王八蛋！我同你拼了！”彩花抓住尹守仁的衣领同他厮打了起来。& & & &尹守仁没想到，这次彩花居然敢还手，简直是逆了天了。& & & & 第二天，尹守仁同彩花夫妻打架的事情在工程大队里传开了。彩花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尹守仁的眼角也开了花，去大队卫生室贴上了胶布。工程大队里人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打架的原因是什么，私下里议论纷纷。& & & & 杨达标找来了彩花，安慰了一通后问：& & & & “彩花，真是你给李振东报的信？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去上海找李振东，把他劝回农场是支部的决定，怎么可以不执行呢？”& & & & 彩花不吭声，气红了的双眼盯着窗外看。& & & & “彩花，你是怎么通知李振东的呢？还有人帮你的吧？”杨达标觉得彩花不可能独自给李振东通风报信，肯定还有同谋。& & & & “是我自己通知李振东的，我到场部给李振东发了电报。”彩花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 & & “那么你怎么会有李振东在上海的地址的呢？”杨达标追问道。& & & & “他的地址是我从老尹放在家里的后勤职工花名册上找到的。”彩花对答如流，从容不迫。& & & & 杨达标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找不出破绽，只得让彩花走了。& & & & 对于这段时间工程大队里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副书记刘忠义觉得应该找书记杨达标谈谈。& & & & 老刘是位严于律己、宽厚待人的老干部，他在多年的基层领导工作中不激进、不张扬，他做事一步一个脚印，稳重扎实，受到工程大队职工们的爱戴，他的威信也逐渐提高，引起了杨达标的妒忌和不满。& & & & 这天下午，老刘同杨达标在支部办公室里开始了一场对话。& & & &“杨书记，最近我们大队里起了不少风波，我有些想法想同你交换一下意见。”刘忠义心平气和地对杨达标说道。& & & & 稍稍停顿后刘忠义又继续道：“首先对李振东同志的评价问题，我觉得他是个好同志，他工作努力，作风正派，他是知青中的好带头人，这样的知青难能可贵。当然了，作为一个年轻人，身上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也是难免的。我们不能一点盖全，否定他的优点。所以我觉得派人去捉拿他的做法不合适，也不正确，会给群众留下不好的影响。”& & & & 刘忠义润了润嗓子，又把话说了下去。& & & & “第二，关于知青温课考大学的问题，这是党中央在打倒了四人帮后拨乱反正，作出的重大决策。国家建设需要人才，祖国强大靠的是有文化有技术的新一代。我们要放弃狭隘的本位主义观念，支持他们去温课，去参加高考。我觉得我们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像李振东这样的年轻人既然有这个志向，我们要鼓励他才对。如果李振东延期不归是因为复习功课的需要，我们就不要去为难他，给他一点方便也符合人之常情。”& & & &刘忠义的话句句在理，杨达标听了感觉捉不出什么差池，但是心里不服。出于他阴暗的心理，杨达标反而觉得刘忠义是在说教，是利用群众树立他自己的威信，达到孤立我杨达标的目的。于是他开口反驳刘忠义：& & & & “老刘啊，我历来是大力支持和重视培养知青干部的，比如郭静就是一个很好的典型。我们要鼓励她扎根农场，发展她入党，为党组织增添新鲜血液。在目前的形势下，稳定知青队伍很重要。农场建设也需要人，农场事业也是国家建设事业的一个重要部分，我们不能有失偏颇。”& & & & 说到这里，杨达标突然换了一种语气：“但是像李振东这样的人，目无组织纪律，给工程大队开了一个很坏的先河，这是不能容忍的。复习功课，考大学也要以不影响本职工作为前提，否则大家都像他那样，工程大队岂不瘫痪了？整个农场岂不瘫痪了？支部会议上已经通过了决议，处理李振东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而是支部大部分成员的意见。你是个老同志又是支部副书记，更应懂得执行支部决议，遵守组织纪律的道理。”& & & & 刘忠义和杨达标各执一词，对话无法继续下去了，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十五）& & & & 李振东一口气跑到了北火车站，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 & & 列车在江南平原上疾驰，李振东的心随着列车的车轮滚滚而去。告别了亲爱的上海，告别了这座家乡之城，不是他对上海不留恋，只是因为他在那里失去了安全。在上海，有农场工程大队驻沪采购组的人员，他们就是杨达标的眼睛，他仿佛觉得背后被人盯梢，他时刻都有被抓走的危险。& & & & 望着车窗外远去的景色，李振东的脑海里闪现出了一幅幅画面。当年中学毕业，他满怀豪情，上山下乡，来到了农场。然而当他进入了这个农场以后，感觉到这里就像是一个集中营，像是一个牢笼，一旦进入就难以出去了，于是在他的心里抹上了一层阴影。& & & & 每年只有春节的两周探亲假期知青们可以回上海，平时一律不许离开农场。为了能回上海，有些知青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曾有人将烟丝泡茶喝，让烟丝里的尼古丁毒害自己的肝脏，造成中毒性肝炎，借此回上海养病。还有人甚至用板凳砸断自己的手指，谎称不慎外伤，然后回上海养伤。知青中这些极端的行为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目的 — 回上海。& & & & 这一年的冬天，李振东带着副业队的知青们挖沟，他向杨书记保证在探亲假之前将任务完成，同时提出如果提早完成任务是否就让职工们提早回家。杨书记默许了，于是李振东带着大伙儿加班加点地干，终于提早完成了任务。就当副业队的职工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启程回家时，杨书记又变卦了，声称没有同意过。这下群情激奋了，大伙儿望着李振东，等着他的一句话。李振东见状果断地对大家说：“我说到做到，既然我答应过大家，你们走吧，责任我来承担。”于是大伙儿一窝蜂都走了。事后杨达标召开支部会议讨论是否要处分李振东，在刘副书记的反对之下，最终此事搁了浅，但杨书记对李振东大为不满。& & & & 后来发生的抄箱架事件使得杨书记对李振东再次不满，只是李振东尚不知杨达标在追求郭静的过程中还把李振东当成了情敌。经过一连串的事件使得杨达标将李振东恨之入骨。& & & & 江南的一座以秀丽山水闻名遐迩的千年古城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得分外妖娆。傍晚时分，火车抵达了这座城市。李振东跳下火车，上了公交车，直奔他舅舅家，在这里让他感觉到了一份安全。& & & & 李振东的舅舅是医学院的老师，见到外甥突然到临，非常高兴。听了李振东的叙述，他沉默了许久。身为大学的老师，他目睹了在文革期间校园的兴衰，终于等到十年动荡的结束，盼来了祖国科学的春天，大学的校门再次为知识青年敞开，他和他的同事们满怀振兴教育的信心，期待着新一批大学生的到来。但是没想到在国内的某些地方，某些掌权者依然沿袭文革思维，对知识青年采取管卡压的态度，不支持甚至干扰他们考大学的行动。听了外甥的遭遇舅舅感到非常气愤，他对李振东说：& & & &“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复习功课，先别管以后的事情，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现在还有人敢同党中央的决定对着干！”& & & &在舅舅的支持下，李振东全身心投入了高考的温课准备之中。& & & & 每天清晨当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时，他就开始了自修学习，直到日落西山，夜深人静，他还在灯下聚精会神地苦读。在李振东的心里怀着激愤也充满了希望，他觉得自己好比是在翻越一座高山，跨过一座峻岭，虽然一路坎坷，到处有荆棘，但是目标在望，前途在召唤，只有奋勇向前，才能到达胜利的终点。& & & & 一个半月时间很快过去了，书桌上的高考自学丛书一大半已经看完，习题纸垒起了厚厚一叠。李振东轻轻地舒了口气，但是一天中午从广播里传来了一个让他深感焦虑的消息。& & & & 根据教育部的通知，各地在职考生必须回原单位报名参加今年的高考，这个消息让李振东感到不安。他必须回农场去报名，那无疑是自投罗网，但是规定如此，他别无选择。& & & & 他只好收拾行装，踏上了返回农场的道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呢？他的命运将会怎样呢？（十六）& & & &李振东返回农场的消息像一阵风吹进了工程大队。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家都预感到，他将面临一场严峻的风雨考验，李振东本人也早已作好了思想准备。& & & & 主子正式登场之前，先遣一条狗去狂吠几声，这是一种恶霸地痞惯用的方式。杨达标得知李振东回来了，心里暗暗得意：“这小子总算是想明白了，孙悟空哪里翻得出如来佛的掌心？”于是先派尹守仁去给他来个下马威。& & & & 尹守仁来到李振东的宿舍，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李振东，半天不说一句话。李振东也双目直视尹守仁，用眼神绞杀尹守仁的威风。两人四眼相对，僵持了许久。& & & & &“呵呵，李振东，你终于想到要回来了！你知道自己问题的严重性吗？”尹守仁冷笑道。& & & & 李振东不出声，心里的怒火在燃烧。& & & & 见李振东不说话，尹守仁继续说： “在我们工程大队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像你这样目无组织纪律，假造理由，擅自离队，旷工达两个月之久。因为你的出走，造成其他职工也效法学样，纷纷借理由离队，你要负连带责任！”& & & & “我个人的责任我个人承担，别把别人的事也赖在我头上。”李振东强忍住怒火。& & & & “你还嘴硬？支部全体会议已有决议，对你的问题要严肃处理，绝不手软！”尹守仁双手叉腰，摆出一付不可一世的样子。& & & & &“尹守仁，你别狐假虎威，说白了，你就是杨达标的一条狗，你神气啥？”李振东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 & & “你！你！我要让你知道我尹守仁不是吃素的！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尹守仁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 & & 李振东猛一拍桌子，怒吼道：“尹守仁，我对你实说吧，我是响应中央的号召，我要考大学，回上海复习功课去了。我有什么错？我犯什么法？如果你们把我逼急了，我就给党中央、给邓小平写信！”& & & &尹守仁听到李振东后面的那句话，一下子给镇住了。& & & &“你有话可以当面说嘛，别背后做小动作。”尹守仁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 & & “你们可以想想，这些年来我作为副业队长，带领队员干活，数年如一日，身先士卒，任劳任怨。你们可以想想，这些年来，我为工程大队的后勤工作作出了多少贡献，赢得了多少荣誉。但是，你们却把我当牛当马，鞭抽棒打。你们明明知道我准备考大学，不但不给我时间复习功课，反而让我加倍干活，在我最需要复习时间的时候却让我带队去农业大队参加春播抢种。你们的目的就是要累垮我，让我没法复习，以致最后上不了大学。你们还有没有人的良心？”& & & &李振东一口气说得尹守仁哑口无言，悻悻而去。& & & &尹守仁一转身去了支部办公室，找杨达标报告。他在杨达标面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使得杨达标怒气冲天，誓要让李振东屈服。他叫来了民兵连长，要他带人将李振东关进堆放杂物的房间，并当着李振东的面宣布从即日起撤销他的副业队长职务，对他举办“学习班”。& & & & “学习班”是文革的一个产物，实际上就是对某人限制其行动自由以及强制洗脑的一种关押形式。& & & & 李振东被关进禁闭室后，不许他外出活动也不许他与外人接触，在室内自我反省。性格倔强的李振东，要求带上他自修学习的书本和纸笔进入禁闭室，在禁闭室里他照样复习功课。& & & & 第二天上午，李振东被带进支部办公室，接受杨达标的训话。杨达标鼓捣着三寸不烂之舌，讲着他的大道理，李振东眼望天花板，一言不发，消极对抗。等杨达标说累了，问他认不认错，李振东看一眼杨达标，只是平静地回答：“我要考大学，没错！”把杨达标气得直骂娘。& & & & 杨达标讨了个没趣，然后扔给李振东一张当天的报纸，叫他念报。杨达标自己坐在办公桌前，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杯茶，闭目喝茶养神。& & & & 李振东心想杨达标是一条丧失了人性的疯狗，不值得同他正面交锋，于是就念报给他听。他觉得读报正好也是自己学习政治的需要，在高考中的六门考试内容中政治也是其中之一。& & & & 李振东被关禁闭和办学习班的消息，在工程大队里传开了，其中心里最焦急的两个女人是郭静和贺丽娜。为了救出李振东，她俩这个时候走到了一起。（十七）& & & & 女人的心思往往是缜密的，女人之间的语言往往也只有女人才听得懂。& & & & 贺丽娜和郭静原本因为李振东而势不两立，现在当李振东受难之际，她们俩为了救李振东而走到了一起。在营救她们心中的爱人的关键时刻，任何嫉妒之心都被毫不犹豫地抛到了一边。这天下午贺丽娜去找郭静，商量如何救人。贺丽娜提出去找杨达标求情，于是贺丽娜和郭静一起来到了杨达标的办公室。& & & & 杨达标坐在办公桌前，双脚翘在办公桌上，呷着茶，听着收音机。贺丽娜上前恳求道：“杨书记，您放了李振东吧，求求您了。”& & & & “要放李振东不难，但他要写深刻的检查，要认识自己的错误。但是至今为止，他不肯承认错误。只要他一天不承认错误就一天不能放他。你去把这话告诉李振东吧。”& & & & 杨达标努了努嘴，示意贺丽娜退出去。他让郭静留下了。& & & & “小郭，我正要找你呢。对于李振东的问题，我打算开一个工程大队全体党团员大会，我们要严肃地处理这件事，通过抓李振东这个典型，达到教育党团员群众的目的。对李振东，我们要根据他错误的性质以及他本人的态度决定最后的处理意见，要在大会上公布处理结果并记入他的档案。”& & & & 听杨达标这样说，郭静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将处理结果记入档案就等于判了他政治上的死刑，他怎么还能进大学？& & & & “杨书记，求您了，千万不能这样对待李振东，这样他的一辈子就完了。”郭静几乎是带着哭腔对杨达标说。& & & & “小郭啊，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可不要意气用事，要站稳政治立场啊。”杨达标仍然不依不饶。& & & & “杨书记，只要你放了李振东，不要再为难他，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这时郭静抽泣了起来。& & & &听到了郭静的这句话，杨达标的眼睛里立刻放光，他贪婪地从头到脚打量着郭静，心里不由一阵得意。望着眼前这个美人，想到唾手可得的猎物，哪里还有什么大是大非和政治立场？他站起来，走上前去摸了摸郭静的头，拍拍她的肩膀，说：& & & &“小郭，上次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考虑好了？我们有言在先，说出的话可不能收回去喔！”& & & & “我考虑好了，只要你立刻放了李振东，不再召开全体党团员大会，不再处分李振东，保证给他复习功课的时间，让他去考大学，我就依了你。”& & & & 杨达标一听，禁不住心花怒放，当场拍板：& & & & &“好吧，我们一言为定！”& & & & 李振东觉得好生奇怪，怎么杨达标突然放了他，而且开口闭口不再提处理他的事。他对杨达标提出要求半天劳动半天复习功课，杨达标也同意了。& & & & 贺丽娜还以为是她向杨达标求情起了作用，感觉自己在杨书记那里还挺有办法的。& & & & 杨达标把李振东叫来，警告他说不要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叫他知趣点。并要他从第二天起下菜田干活，通过劳动接受思想改造。& & & & 李振东获得了自由后，立刻去农场场部办公室报名参加七月份的高考。& & & & 一场风雨静息了，一场危机圆满地划上了句号，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然而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郭静用自己的命运和幸福换来的。一个与世无争的好姑娘，为了成全她心中默默爱慕的人的前途和未来，她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葬送自己的未来。有人用色相来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但是郭静却是用她的美丽去拯救另一个人。她不是没有热烈的感情，而是将那份炽热的感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十八）& & & &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热，白天的太阳像一团火球炙烤着大地。工程大队的菜田里蔬菜长势喜人，丰收在望：绿绿的青菜、红红的番茄、弯弯的黄瓜，长长的豇豆.......& & & & 李振东上午干完了活儿后，便躲进宿舍抓紧复习，离高考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了，他在作最后的冲刺。根据复习的进度，他有七八分的把握能够拿下这次高考的胜券。& & & &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埋头看书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他起身开门却不见门外人影，这时他发现在宿舍门下有人塞进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李振东，今晚八点，老地方”。从那熟悉的笔迹，李振东立即就知道那是谁留下的纸条。& & & & 转眼就到了晚上了，屋外的热气开始消散，微风带来了一丝清凉。青蛙在河塘里呱呱叫唤，蟋蟀躲在角落里“瞿瞿”作鸣，树梢上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让人感觉到夏季的来临。& & & & 李振东悄悄地来到了那棵玉兰树下，不一会见一个影子渐渐走近，来人正是郭静。她依然是那么优雅，那么可爱。& & & & “振东，你复习得怎样了？这次高考有把握吗？”郭静一见到李振东就开口问。& & & & “还行，我把数理化课程大致上都自学完了，习题也做得差不多了。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再补一下缺，另外温习一下政治题。小静，你准备得怎样了？”李振东问道。& & & & “我不行，没信心了，我肯定考不上。振东，等你考上大学，回了上海，你会一直记得我吗？”郭静望着李振东，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少女的羞涩。& & & &“小静，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李振东感觉到了郭静不同往常的神情。& & & & 突然郭静一下抱住了李振东，她仰起了脸，微微张开嘴唇，身子颤抖着说：“振东，吻我吧，我爱你！”& & & & 二十多年来，李振东与郭静一起玩，一起长大，似兄妹一样相处，他从来未曾意识到会在他们俩之间产生这种爱情关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郭静的心里已经将这种兄妹之情升华为一种男女恋情。在这一刻，要他作一次感情的转换，他感觉来得太快，他尚未作好思想准备。& & & & 就在这时候，郭静把李振东的身躯拉向了自己，并且将嘴唇贴到了李振东的嘴唇上，当他俩的舌尖相触时，像有一道电流瞬间流入两人的心房。就在这一刻，李振东的心被唤醒了，他感到一种激情开始在胸中涌动，似潮水般奔腾呼啸。他紧紧抱住了郭静柔软的身子，狂吻着她湿润的双唇。在亢奋的情欲之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慢慢伸向了姑娘丰满的酥胸。& & & & 这时，郭静的双眼紧闭，她感觉醉了，但是两道热泪却涌出了她的眼眶，打湿了她的面颊。她感到了一种短暂的幸福，因为她在爱人的怀抱之中，她把初吻献给了心爱的人。她感受着一种快意，因为是心爱的人在抚摸着她的胴体。此时此刻，她不敢去想明天，也不愿去想那个心灵与外表一样丑陋的人。她今晚不顾一切地要见到李振东，就是要让他知道，在她少女的心中那个神圣的偶像就是二十多年来陪她一起长大的他。& & & & 玉兰树，如果你有双眼，你将见证今晚爱情的神圣时刻；如果你有灵魂，你就会知道这对恋人是在经历着一场痛苦且无结果的爱。他们的未来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的爱情纽带将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地折断。& & & & 郭静知道她很快就会被杨达标霸占，但是她要把自己的初吻交给她的心上人，也想将自己的初夜交给她的爱人。她拉着李振东的手，走向了堤外的芦苇荡。& & & &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在深深的芦苇荡中，一对恋人拥抱在一起，释放着生命的力量，宣泄着青春的激情。他们忘记了周围世界，忘记了时间脚步，今夜的浪漫让他们俩体验了一次人生的疯狂。（十九）& & & & 高考终于拉开了序幕，在农场中学的教室里来自农场各下属单位的知青考生们经过三天时间的考试一决胜负。走出考场，李振东觉得考得还不错，考出了自己应有的水平，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 & & 按照高考大学录取程序，凡是考试分数达录取标准线的考生将得到参加体检的通知书，然后填写大学报名志愿书，最后的一道程序是由考生所在单位向考生录取的大学递交政审材料。& & & & 李振东盼望着发放体检通知单的那一天，因为拿到了体检通知单就意味着过线了。& & &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漫长。李振东天天翘首盼望着从农场场部传来的消息。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工程大队的通讯员从场部取信回来，也带来了参加体检的考生名单，当他点到李振东的名字时，李振东一下欢呼雀跃起来。他一路小跑，一口气跑了十里路，来到场部办公室取回了体检通知单。& & & & 手里拿着那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体检通知单，李振东的心里有种解放了的喜悦。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