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胆量在街上拍视频?

*纯属虚构,请勿上升正主

*ooc预警,纯练文风的一篇文

*①注:火棉胶婴儿,先天性皮肤病,胆小者请勿好奇查询资料,谢谢.

蝉鸣声渐落,山间的晚霞却依旧晃眼,那年在青梅树下谈笑风生的少年,已经在此度过了好几年的夏天.

肖战觉得,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好了许多,至少,下课的时候周岁会跑过去问王一博要不要一起去厕所,自己做到难题的时候会主动跟王一博讲解一遍,而王一博呢,也时不时会带些小零食和他们一起分享。

男孩子嘛,交朋友总是这样容易。

临近小升初的那段日子里,一开始,王一博真的觉得自己再幸运不过了,生命中蓦然多了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他就像是在浮沉的海里碰到了一艘船一样,而船上的人恰好朝他伸出援手,然后问他要不要喝水。

有时透过校园最高的天台看着那蓝天碧日,回首往事,他会想起肖战,会想起周岁,那一幕幕欢笑喜闹涌上心头,王一博总觉得这烦琐的生活啊,总算是有了那么点盼头。

教室里十分闷热,加上爱打闹的同学一阵上蹿下跳,灼热感遍布全身,肖战只觉得他额头上的汗珠冒得更勤了。

现在6月份,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肖战拿起桌上的课本忍不住扇风,窗户外的大树下有些上体育课的小学生,他们奔跑于烈日之下,肖战光是看着就替他们热。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天气微微有了那么一丝风,虽然是暖的,但总比没有的好。

他把外套遮挡在头上,周岁本来想勾他的肩膀,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开。

“喂,不至于吧。”周岁拐了他一下。

肖战不悦道:“至于,再敢碰我爪子给你卸了。”

“啧,怎么那么双标啊你,下午还看你给王一博扇风呢,怎么,现在连给我搭一下肩膀都不愿意啊。”

肖战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继续前进着,周岁见他没反应,死气沉沉的走了一步,看到地上的一个核儿时,他忽然眼前一亮道:“哎,阿战,要不咱们叫上一博去后山摘青梅吧。”

“对啊,距离我们上次去后山都快两个月了,果子肯定熟了。”

是了,这些天要不就是太热懒得出门,要么就是顾着给王一博辅导功课,后山的青梅树,还真是忘记去看看了。

他回头看着周岁,周岁眯起眼睛笑的开怀,肖战想了想,觉得这天热的也就那样,好像他还没带王一博去摘过青梅,趁今天空下来了,刚好把握机会。

他不再拒绝,揽了揽书包带子,肖战道:“行啊,那你先去王一博家叫他一声,我回家洗个澡就来找你们。”

看他不乐意的模样,肖战环胸威胁道:“那你还想不想去?”

周岁见他这副模样忽然语塞,他撇了撇嘴,低声吐槽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剥削我。”

肖战听的不真切,他眯了眯眼,语气大声道:“你说什么?”

“哦,没事,我说我去叫他,你老人家先回家去洗澡。”

周岁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让肖战忍不住失笑,蠢的可爱啊。

不过,肖战对于周岁的蠢笨行为也只是一时的欢喜,这不,刚过了几个小时,两人又闹上了。

肖战已经在此蹲了快半个小时,他心烦气躁的盯着村口处,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情绪,他扭头看着在一旁玩土的周岁,怒道:“你到底叫他了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周岁一个激灵,他抬头,委屈道:“我叫了。”

“我……我不知道,他说让我们先走,他随后就跟上的。”

跟上,跟上什么跟上,肖战气的想笑,王一博是个路痴众人皆知了好吧,周岁到底是什么脑子,还想让王一博一个路痴到后山找人,肖战看着他,忽然觉得脑瓜子疼。

“我跟你说,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后他不过来,你就完了。”

“阿战你讲讲道理啊,你让我去的。”

“是啊,是我让你去的,所以人呢?”

也不知怎么的,肖战这脾气越来越无理取闹,周岁自我反思了一下,肖战对王一博发脾气的时候,顶多就是说两句,完事儿了看王一博难受还会主动去哄,怎么……他到了自己这里就完全变味儿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又沉默下来,眼见村口还是没人影,肖战蹙眉道:“怎么回事啊,他平常不这样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有些担心,周岁闻言虽然很想打击他,但时机不对,自己也不好乱说话,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这一声倒是回答的干脆利落,周岁唇角翕动了下,最终还是没说话。

本想过去王一博家一看究竟的,可刚走到一半,他们就看见王一博急匆匆的往这边赶,三个人差点撞到一起。

抬头间,三人视线相撞,皆是诧异满满,王一博眨了眨眼,惊讶道:“你们……没去后山吗?”

周岁和肖战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周岁又扭头道:“哦,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才来?”

“哦,那个,我妈她不太舒服,我看她睡下了才偷偷溜过来的,怎么,你们事去了一圈,然后回来了吗。”

周岁忍住情绪,他捏住紧握的拳头,笑容满面道:“你丫要死啊,我们蹲在这儿等你半小时了,你妈不舒服不会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啊。”

这态度的转变,让王一博有些无所适从,他看着周岁,不解道:“可是,我不是让你们先过去吗?”

肖战看着被噎住的周岁,再看看一脸无辜的王一博,怎么办,他很想笑。

其实事实上他也笑了,并且是周岁他们两个人一起笑的,太蠢了,啧。

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两个人,王一博一脸懵懂,这什么情况啊。

肖战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然后扭头看着王一博道:“你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王一博摇摇头,肖战道:“那赶紧的,别耽误时间了,一会儿天该黑了,走吧。”

在青梅掉落的那一刻起,肖战知道,他们的人生轨迹,第一次有了转折。

王一博弯着腰喘气,他的双手搭在腿上,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肖战好不容易追上他,他气喘吁吁的上前,然后说到:“一博你先别急,周岁……周岁已经回家去骑摩托车了,你相信我,很快,很快就能到医院的。”

王一博回头,脸色苍白,眼尾泛红,他的衣衫凌乱,汗如雨下,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垂眸看着灰尘四溢的石子路,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不好,看他这副模样,肖战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上前抓住王一博的肩膀,轻声安慰到:“没事的,还有我们呢。”

事情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有料到,王母自从怀孕后身体就发生了大转变,一向良好的身体状况忽然变得十分脆弱,时不时都觉得疲累,偶尔还会头晕腹痛,也不是没去检查过,只是这小小的农村设备,那里能检查得周全。

她的肚子都快8个月了,按理来说,正常情况下羊水破了及时送往医院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王一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自责,后是懊恼。

肖战身手敏捷的爬上树给他摘果子,好不容易挑了几个他自认为好的递给王一博,王一博伸手去接,可刚巧,村里的人就来了,说王母好像是因为口渴想喝水,没想到摔碎了杯子,她下床去捡的时候滑了一跤,导致羊水破了,总之听他们说很严重,而且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送往医院去救治了。

这无疑于是个晴天霹雳,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王一博就好像恍如隔世般,他垂下伸出的手,肖战递给他的青梅撒了一地,肖战甚至还来不及下树,王一博就已经不顾其他,冲出了青梅林。

那个残影总让肖战有一瞬间的恍惚,几曾何时,在听闻父母即将离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飞奔离去,可还是很遗憾,他们错过了火车,也错过了彼此相见的最后一面,一别两宽,三年之久。

远处的摩托车鸣笛声打断了肖战的回忆,两人回头,周岁他爸爸带着头盔正骑着自家的老式加油摩托车停在远处,而周岁也激动的和他们招手。

肖战惊喜交加,连忙喊道:“一博,一博快点,周岁叫他爸爸过来了,你赶紧过去,赶紧跟着他去医院。”

王一博猛然抬头,他和肖战同时冲过去,周岁下了车让出位置,临行前,肖战交代好一切,然后让他别紧张,有什么事都别担心。

王一博朝着他点点头,脸色煞白一片,肖战握住他的手,颤抖不止。

看着那张老式摩托车疾驰而去,肖战和周岁心跳都厉害,他们回头,视线交错,眼神里尽是不安。

爷爷奶奶年纪大,虽然听说了王一博妈妈这事儿想赶去看看情况,无奈路途遥远,且没有驾驶工具,他们也只好作罢。

肖战心不在焉的扒了几口饭,然后借故没胃口而转身离开,他把妹妹哄睡着了之后,就偷偷溜出了门。

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走着,肖战逐渐走到了天黑,周岁也不肯安生,愣是偷偷撬了锁溜出来了,他射着手电,看着前面的人影,一惊一乍道:“谁?”

晃眼的光刺得肖战眼睛生疼,他伸手去挡,在听到周岁的声音时,他的扭头,试探道:“周岁?”

周岁又兴奋的晃了晃手电,他上前几步,肖战推开他,喊到:“你丫把手电给我关了。”

周岁后知后觉道:“哦哦哦,好,我关了。”慌忙关了手电,他才疑惑的问道:“阿战你怎么在这儿啊?”

肖战嗔怪的看他一眼,道:“你不也在这儿吗?”

周岁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根本睡不着啊,你说一博他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周岁摇了摇头,肖战表情凝重,他回想了王一博白天那副模样,心里像是咯噔一下,心疼之余又夹杂同情,他思索着对策,想了半天,他只能想到一个地方。

肖战提议道:“不然我们去王一博家门口等等吧,明天还要上课,说不定他今晚会回来。”

周岁眼神怪异的看着他,道:“阿战,我发现怎么一扯上王一博的事,你连脑子都没了,她妈都这么严重了,你还指望王一博明天会上课?”

肖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呼出口气,虽然像反驳几句,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周岁说的十分在理。

周岁很少见他这副模样,他拍了拍肖战的肩,安慰道:“好了,还是打起精神吧,一博现在心里肯定比我们都不好受。”

肖战垂眸不语,周岁抿唇,他想了想后,又继续道:“要不然听你的,我们去他家门前等等看,万一他就回来了呢?”

肖战抬头,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他看着周岁,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那两个人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的,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竟然会真的遇见王一博。

虽是六月半圆之夜,可有些僻静的小路间还是漆黑一片,周岁和肖战一路无言,刚到了王一博家门前的院子时,肖战看到了一个人影,可他没看真切,这是原来村长家的院子,虽家具齐全,却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因为王一博一家人来的急促,所以他们特意花费了两天时间打扫出来给他们住。

实在是太黑了,肖战蹙眉,让周岁把手电射过来,周岁闻言,配合的把手电射在口门,光芒乍泄,肖战视线骤然清晰,那门口蜷缩着小小的一团,让肖战和周岁都吓了一跳,他们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肖战连忙上前查看情况,王一博用力的抱着自己,眼神惊慌躲闪,这五月的天,他整个人都凉透了。

“一博,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肖战喊他,王一博没反应,肖战抬头看了一眼周岁,两人都有些心慌。

“王一博,你看着我,我是肖战,你怎么了,还有,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妈妈她怎么样了?”肖战轻声细语的询问,可一系列问题下来,王一博反而有些炸毛,他推开肖战不肯回答,胸膛上下起伏着。

肖战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一博,暴躁易怒,周岁看着情况急的乱窜,肖战也是慌得不行,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问王一博有没有钥匙,王一博抬头看他一眼,呼吸急促的摇摇头。

“要不,你跟我回家休息一下好吗,明天,明天我们再想办法找钥匙。”

这已经是他能帮的底线了,虽然并没什么用,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么多。

王一博没拒绝,他抬起头看着两人,半晌后才幽幽点头,他们三个人回肖战家的时候,肖战的爷爷奶奶已经睡下了。

肖战把王一博安置好后,看他入了睡,自己才小心翼翼的出门和周岁说话。

周岁低声道:“他这是怎么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让他休息一会儿,明天再说吧。”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明天是上不了课了。”

周岁叹了口气,肖战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一博,悠悠呼出口气,想了半天,他拍了拍周岁的肩道:“算了,你先回去睡吧,今晚我来照顾他。”

闻言,周岁立马哭丧着脸,他语气无助道:“阿战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肖战摇了摇头,道:“总之,很晚了吧。”

“那你觉得我现在回家去会不会少条腿?”

额……肖战愣了愣,他还真忘了,周岁是偷偷溜出来的,可是,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的那张床,怎么可能睡得下三个人。

“所以……你是打算今晚留在这儿?”

周岁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肖战了然的点点头,他挑眉,道:“可以,当然可以。”

闻言,周岁欣喜坏了,他连忙道:“谢谢阿战。”

一条薄毯骤然间飞到周岁的身上,周岁拽下,看着半跪在地上整理凉席的肖战,他茫然无措道:“阿战你这是做什么?”

肖战抬头看他一眼,神色嗔怪道:“你不是要留在这儿吗?”

肖战起身,用眼神示意道:“喏,你的床。”

仿佛天空中一道巨雷劈下,周岁不可思议道:“你让我睡地上啊。”

“你别这幅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我可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然的话,门在那边,慢走不送啊!”

肖战说完就溜了,周岁一脸悲愤看着地上的凉席,然后无奈接受事实,盖上薄毯就躺下了。

或许是因为白天太过疲累的缘故,周岁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肖战洗漱好进屋时他已然入梦。

在原地静止了几秒钟后,他便回了房间看王一博,这人睡的很不舒服,冒着虚汗,不时还微微颤抖两下,肖战躺在他的身旁,时不时替他擦擦汗。

王一博的手像是要寻个依靠似的,他摸索着抓住肖战的手臂,肖战回头,隐隐月色浮现,王一博的面容忽明忽暗,他伸手紧紧和王一博十指相扣,充分给足了王一博安全感。

薄汗涌出,肖战听着身旁的王一博喘着粗气,他扭头,看着王一博不安的睡颜微微蹙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一向坚强的人受到如此的打击,肖战不太敢往坏处想,毕竟出事的人是王一博的妈妈,可是他这反应,实在是让人担心啊。

周岁猜的很对,王一博确实没来上课,不是因为他妈妈,而是他发了高烧。

肖战一早起来就发现了王一博的不对劲,整个人冰凉凉的,可他的额头又烫的吓人,在惊醒隔壁房间的爷爷奶奶时,肖战先把人背去了村口的小诊所。

是奶奶说替他照顾人,肖战才放心离去的,那人昏昏沉沉的睡着,时不时还说着梦话。

一天的课程下来,肖战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周岁见他这个模样,特意为他打听了关于王一博的事,后来肖战才听说,王一博的妈妈因为生了个死胎,孩子没出生多久就撒手人寰了。最主要的是,那个被护士抱走的死胎,恰好被王一博看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肖战像是忽然想明白了,难怪王一博收了惊吓,难怪他逃回了家,这傻孩子肯定认为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自己离开,他的妈妈绝对不会出事。

放了学后,肖战特意提醒周岁这个大嘴巴别乱说话,周岁也说好。可回到家见到王一博,他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一时间从普通的发烧忽然引发成了肺炎,奶奶也是被吓坏了,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可王一博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奶奶没见过这种场面,连忙叫了医生,幸好,他被好心人送往县城里去了,肖战听了消息无比担心,他见不到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他着急,可是于事无补。

周岁爸爸忙坏了,兼顾着家里,又要往医院里来回跑,因为是参与者之一,周岁也听他妈妈和邻居闲聊中得知了王一博高烧不退的具体原因。

他妈生了个死胎这事儿应该是众人皆知了,大家不是傻子,集体缄口无言,那天赶往王一博看到了死胎可能是被吓到了,可那也不至于高烧不退吧。

这忽然来这么一出,周岁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断断续续的说着经过,有时重要的原因他直接给省略了,肖战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还是听他把话说完了。

“他妈生的是个男胎,死状很恐怖,那个婴儿的全身好像被那种像为羊皮纸样或胶样膜的东西覆盖了,皮肤僵硬,像是被白色塑料纸紧紧包裹住了……还有还有, 听医生说,那婴儿他的口鼻也是被堵塞了,因为送来治疗的时间太晚了,活活在他妈肚子里憋死了……”

周岁光是说着,肖战都觉得瘆得慌,更别说王一博亲眼见到了,他当时觉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死胎,才能让一个人直接吓到住院。

直到后来各方面综合水平上升了,肖战才在网络上见到了周岁说的这种婴孩,原来不是周岁吹牛和瞎编的,这种孩子的病症真的存在,俗称①“火胶棉婴儿”,全身似羊皮纸包裹,皮肤僵硬,光是看到就觉得让人无比心慌。

再次看见王一博时是两个星期以后,那段时间,他出了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爱说话,不爱笑,比起之前的模样更为拒人于千里之外。

后来情况好转是因为他妈妈出院,本来王一博他爸爸想请假陪老婆会家休养身体,可王母为人体贴又不愿多事让娘家人担心,回老家这事儿说说也就过去了。

一场闹剧似乎来的快去的也快,周岁没心没肺惯了,照样和王一博打打闹闹的,肖战心细,他能看出王一博眼里的不安和慌张,偶尔流露的迷茫也让肖战为他担心。

小升初的日子将近,他的各方面状态都差到了极点,原本肖战以为自己只要认真帮王一博恶补一番功课,凭借他的聪明程度,冲上前二十甚至是前十都不会有问题,可现如今……

七月中旬的日子,窗外蝉鸣不止,阳光透过林荫折射在课桌上,泛黄的纸张流逝着岁月,肖战蓦然回头看了看望着黑板发呆的王一博,微微抿唇,又继续低头思考问题。

孩童手中的白色风车不时转动,长草和树叶被暖风拍打,肖战抬头望着月亮,可月亮却被藏进雾里,逐渐的,他在雾中迷失,再也无法返航。

期末考试很快降临,为了帮助家里节省开销,肖战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仁德中学,那里教学质量是他们这个县份最好的一个中学,只要肖战努力一把,考进这个学校不是没有希望,可回头认真思考了一下那里昂贵的费用,肖战又默默在心里打了退堂鼓。

仁德中学每年只招收小学里成绩最好的前三名同学,肖战对此很有把握,在颁发成绩单的那天,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那天兴奋和复杂的情绪交织,兴奋的是他的成绩,复杂的是老师把他喊进了办公室,让他把去仁德中学的名额让给王一博。

他蹙眉,不理解老师的意思,老师似乎也挺心虚的,其实王一博考试超常发挥,在班里的第17名,按照平常的日子,这大概已经是好的不能在好了,虽然肖战知道以王一博的努力,这成绩远远配不上。

可肖战不懂,明明有三个名额,为什么非要叫他让出来,老师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王一博他妈妈流产事件。

他爸爸是“扶贫”工程的负责人,母亲为了支持丈夫工作,即使身怀有孕也毅然加入了这个项目,虽然流产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可毕竟这件事发生了,为了安慰这家人的情绪,老师希望肖战能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老张知道,肖战家庭条件不好,仁德学费很贵,一年下来至少几千块,他们负担严重是个问题不说,而且,只要肖战放弃这个名额,他们就会和距离肖战家最近的第一中学申请,肖战未来上课的三年时间里学费全免。

这是个诱人的条件,学费全免,而且离家也近,他不用住校,不知可以为家里省出多少开销,可肖战还是有些难受,为什么要和他争的,一定是王一博……

学校的天台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肖战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按耐住落寞的心情,然后端坐许久。

王一博找到他,他没回头,两人并排坐着,王一博率先打破安静,他说到:“我没想跟你争。”

肖战忍不住扭头看他一眼不说话,王一博回头,稚嫩的面容满是疲惫,他继续道:“别怪我阿战,那群人帮我争取这个机会不过是为了安慰我爸妈糟糕的情绪,我很感激,只是阿战,我没想到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会是你。”

世人都渴望彻夜灯火的北上广,这狭小的一方天地,没有人会甘愿一辈子窝在这里,肖战也不例外,他明白这次的事情,不能怪王一博,可他没办法,他暂时还说服不了自己。

“我没怪你,不过……还是让我冷静几天吧。”

肖战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村庄的景象,然后起身,和他擦肩而过,乍然离场。

王一博回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骄阳昭昭,微风拂面,今年的青梅时节,格外让人觉得酸涩。

“没关系的阿战,我相信你是颗好苗子,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的,别失望。”

老张接过他的第一中学录取通知书,虽然神色间有些惋惜,但是他还是拍了拍肖战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后来在踏入第一中学门槛那一刻,肖战就忽然释怀了。

回想起爷爷奶奶的模样,佝偻弯腰,饱尽风霜,肖战认真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出名额,只要足够努力,在那个学校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更何况,把名额让给王一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在开学第一天,他刚进校门的左侧,就看到很多学生围在一块儿,抬头张望了下,那里有张通告栏,上面明确注明了每个人所在的班级和学号。

待人少了些,肖战才上前查看情况,他正在认真找寻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蓦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初一(3)班,王一博。

他眨了眨眼,有些微怔,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同名同姓。

他思索一阵,随着广播里的通知声响起,肖战忽然回神,他迅速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和学号,连忙上了楼。

教室里很嘈杂,这个班的人大多他都不认识,随意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肖战就开始盯着窗外发呆。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女人,看起来给人很雷厉风行的感觉,一头短发,高高瘦瘦的。

她说她姓潘,名立林,以后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一番简短的介绍完毕后,她就开始以此点名,以学号为主,可能他们的座位后续会有调整,肖战安安静静听着也不回话。

直到……这个女人念到王一博的名字,肖战才猛然回头,恍如隔世般,那倒数第三排的位置,那令人熟悉的眉眼,肖战似乎在看见他的一霎那,恍然失神。

潘立林已然叫了这个名字两遍,却依然不见有人回应,她蹙起眉头,重复道:“肖战,肖战同学在吗,在的话麻烦说声到。”

他眼神复杂,扭头慢悠悠的起身,然后说到:“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没听到,我在的。”

潘立林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点头道:“没事,坐下吧。”

眼见潘立林继续叫着其他人的名字,肖战才默然回神,为什么王一博没有去仁德中学,他看着洒在课桌上的金色光线,十分迷茫。

毫无疑问,放了学王一博就被肖战给截道了,望着眼前高出他半个头的肖战,王一博扶着自行车叹了口气,他问道:“你想干嘛?”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是你堵我的原因?”

他的目光清明坚定,王一博扶着自行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他道:“因为我拒绝了去仁德的名额。”

“你疯了?”肖战有些不可思议。

王一博面色一黑,他刚准备走人,肖战又骤然摁住他的自行车,道:“为什么拒绝?”

王一博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不想去。”

此话一出,肖战就像被噎住,仁德中学的招生标准一向严格,天知道有多少学生挤破头都想进去,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自己却让给了他,他倒好,一句不想去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两人僵持了很久,王一博见他神情不对,才幽幽叹了口气,道:“阿战,我知道你放弃仁德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我,可我也想让你知道,有些机会,不需要你让我,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也可以得到。”

肖战抬头看着他,王一博笑笑,道:“我不是自负,但是阿战,我会努力追赶你的,直到和你并肩为止。”

他语气诚恳,不似玩笑,肖战知道王一博要追上他其实不是难事,他只是不懂,得到自己的肯定,真的比难得一遇的机会更加重要吗?

时间久了,因为长期的相互陪伴,肖战也好像默认了王一博那次不着边际的解释,再后来,他也问过王一博把机会让给了谁,王一博回头看着他,有些含蓄的回答说:“周岁。”

周岁的爸爸帮助他们家跑前跑后,王一博懂得有恩必报四个字,在拒绝了校长给他安排的学校时,爸妈也支持他的决定。

可这下又轮到校长犯难了,把一个成绩第一的学生挤走了,本想着好好安慰这一家人遭罪的心理,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啊。

没办法,在王一博推荐的人里找到周岁后,校长这才发现,原来周岁的成绩是全班老四,于是,他顺理成章的代替了肖战和王一博让出来的位置。

肖战坐在王一博自行车的后座,看着周围的景色逐渐从他眼前越过,他想了想,忽然失笑,周岁那个傻子,难怪在看录取通知书那几天老是躲他,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周岁和肖战说过,他觉得好像永远是谁的替补一般,永远是千年老二,永远是不会被注意到的那一个。

可静下心来认真想想,周岁也是何其优秀的一个人,他懂得察言观色,而且从不计较得失,这样的人,同样也是值得被认真对待的。

“他怕你怪他,不敢和你说。”王一博说道。

想起那次周岁偷偷摸摸从他家门前经过的模样,肖战就觉得好笑。可顿了顿,又觉得有些心酸,新学期新事物,他的周围没有了儿时的玩伴,难免有时候会觉得孤独。

肖战是这么总结的,王一博蹬自行车的速度慢了些,他说:“我知道。”

“你也很好,王一博。”

“是啊,我们都很好。”

落日余晖相伴,林荫大道二人行,有清风拂面划过耳畔,闻仲夏蝉鸣欢声笑语。

这一刻,他们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踏向了属于未来更好的路。

转眼一个学期即将过去,王一博的成绩在肖战的帮助下突飞猛进,两人时不时争个年纪前十,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这天放了学,王一博照常在校门口等着肖战,在见到一群女生簇拥而来的他,王一博歪着头,一身淡蓝色校服衬托的他眉目清冷如画。

肖战看见王一博松了口气,他扭头和那群女同学说了再见,然后便径直往王一博的方向走去。

“干嘛的?”王一博不解道。

“问成绩的呗。”肖战无奈的耸了耸肩。

“宋老师又让你给他批卷子?”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失笑。

一路上气氛还算和谐,偶尔遇到同学,他们也能淡定的打打招呼,身旁的人专心的骑着车,肖战看着他利落的短发和白皙的脖颈,低头,看着手里名为“情书”的东西,他默默的撕了个粉碎。

“今天还去我家复习吗?”

“不了,今天有事儿。”

肖战闻言挑了挑眉,他抿唇,然后沉默。

在到家的时候,已经正式开始学习汉字的肖暖正努力的摸索着盲人册子上的字形,即使头上都涌出了薄汗,也还是认认真真,一笔一画的奋力描绘。

王一博长腿落地,肖战跳下了车,然后和他说再见。王一博点点头,注视着肖战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肖暖,那个女孩子的眉眼愈发好看,只是可惜了……沉默半晌,王一博骑车离开。

肖战进屋率先抱了抱肖暖,在调笑妹妹胖了之后,肖暖就不高兴的皱皱鼻子,顺带赠送一个鬼脸,肖战看她的模样忍不住失笑。

做好饭以后,爷爷奶奶才从地里干活儿回来,肖战提醒他们先吃饭,自己则是给门前的几颗松树浇了水,才慢悠悠的转身回房。

本来一开始气氛还算融洽,只是忽然提起肖暖的手术费,他们不免还是着急,肖战夹菜的手忽然一顿,他抬头,看着爷爷,奶奶像是察觉到肖战的不对劲,她拐了拐爷爷,爷爷吃味,忽然闭口不谈其他。

回头看了看筷子在空中摸索着菜的妹妹,肖战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夹了块儿鸡蛋放进妹妹碗里,他就起身道:“我吃饱了,就先去做作业了,爷爷奶奶你们吃完就叫我,我出来刷碗。”

他话音刚落就起身离开了,回了房间,课桌上的复习资料堆的老高,日暮西沉,阴影重叠,一瞬间的落寞感袭来,肖战闭上眼睛,有些恍惚。

他模模糊糊的睡了大半晌,记得清醒的时候,王一博正坐在他的书桌上认真把玩着那个泥塑玩具。

肖战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他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过这边来找你,你爷爷说你在房间,我就进来了,怎么样,睡的好不好?”

见肖战一副想不到的模样,他笑了笑,然后拎起一旁的盒子,道:“对啊,今天我妈生日,所以特地给你送吃的来。”

那是块儿十分漂亮的蛋糕,乳白色的,有些彩色珠子点缀,模样十分精巧。他呆呆的接过,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我还是留给小暖吧。”

王一博愣了愣,他解释道:“每个人都有,爷爷奶奶和小暖的,我已经给他们了,这块儿是你的。”

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感,肖战没什么胃口,他把蛋糕放下,敷衍道:“我一会儿在吃。”

王一博看着他,然后询问道:“你不舒服吗?”

肖战摇摇头,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隔了半天,他伸手捂住眼睛,反问道:“你妈生日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城里亲戚来了一大堆,他们说他们的,我没话题,所以出来透透气。”

“她知道我来你这儿了。”

肖战闷声笑了笑,道:“我这个名字估计你妈都能背下来了,还老拿我当幌子。”

“不全是幌子,我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你这儿的。”

他一脸正色,肖战反而被堵的无话可说,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扭头看着王一博,道:“怎么,不乐意?”

“没有。”王一博无奈。

肖战仰头看着屋子里那个小小的透明窗户,黑漆漆的,他顿了顿,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肖战吃惊道:“我睡了这么久?”

肖战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拿上外套便开始往身上穿,王一博看着他的举动不解道:“你干嘛?”

他说的理所当然,王一博看着他,眼眸深沉,窗外的夜色如同打翻的墨水,黑的可怖。尽管有些尘封的记忆相隔已久,却还是会在某一刻的午夜梦回,被汗水打湿衣衫。

一会儿的功夫,肖战就把他卧室的门打开了,看着岿然不动的王一博,他喊到:“走啊。”

“来了。”王一博笑笑,他跟在肖战身后,垂下眸子,勾起的唇角被蓦然抚平。

“你说周岁这小子这个月底会不会回来?”肖战趴在桌子上,一脸了无生趣,王一博默默做完一道题目后才抬头看着他,轻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别提了,躲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怂。”

肖战总结了一下,王一博笑笑,大抵是周岁的心结还没打开吧,虽然时间已经快过去很久了,但他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还是对不起肖战。

“要不这个周末我们去他家门口堵他吧。”

肖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整个人都处于捉弄别人的兴奋状态,王一博看着他,扭头眨了眨眼没说话,过了半晌后,他才幽幽憋出一句“你开心就好”。

周末王一博并没有如约而至,肖战站在村口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人,他觉得自己被放了鸽子,莫名有些不悦,他拉长脸,周岁也顾不得了,气势汹汹的准备冲到王一博家抓人。

下午5点多,原本应该各回各家的叔叔伯伯竟然全部凑到了王一博家门前的院子里,肖战一开始见不到人,本来想先回去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一来二去的麻烦,索性,他凭借着身高,踩着一旁堆砌的转头,长腿一迈,成功的站上了两家交界口的一堵围墙之上。

门口熙熙攘攘的,不时有窃窃私语传入肖战的耳畔。

“后山那片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移植不成功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

“这都是小事,主要是临安这片地,村里住户这么多,不可能人人都会同意移植的。”

“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能有比后山更适合栽种青梅树的地方,我相信啊,那些个反对的老头子还是会同意的。”

“害,不可能,就那老肖家,世世代代在后山种青梅,这样一来,他们怎么可能同意在那里建水库啊。”

肖战似懂非懂的听了半天,直到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刚想离开,却蓦然被王一博发现,王一博看着坐在围墙上的肖战,他惊讶的喊到:“阿战?”

肖战看见他,连忙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模样。

他用眼神示意王一博出去说,王一博会意后,扭头朝着屋里的母亲说了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母亲头也不回,只是说了句“早点回来。”

王一博说好,然后便快速走出了大门,肖战此刻正靠着墙壁,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他扭头,见王一博出来了,他忽然就把想问的问题咽回肚子里了。

王一博上前两步,两人对视一阵,还是王一博先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

肖战语气生硬道:“不是说好今天去周岁家的吗?”

王一博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给搞忘了,见肖战神色不佳,他立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要不我们现在去?”

“不用了,忽然不想去了。”肖战哑然,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刚转身准备离开,王一博忽然开口喊道:“阿战……”

肖战回头,见王一博面色凝重,他疑惑道:“怎么?”

王一博蹙起眉头,一本正经道:“我不管刚才那群叔叔伯伯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但你记住,这里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他盯着王一博,很认真的看了半天,这个时候的王一博已然褪去了一些青涩,他的面容很平静,可眼眸里却有些慌乱,肖战垂眸,思绪紊乱道:“再说吧。”

他乍然离场,王一博直到拦不住他,只好任由他离去,扭头看了一眼高墙,红色砖瓦,碧色藤枝,还有满墙的爬山虎……

肖战的脑子乱糟糟的,青梅树要被移植修建水库,怎么可能呢,且不说移植栽种有多麻烦,那一整个后山的青梅树呢,不可能会全部移植的。工程太过浩大,资金也有限,他们花不起这个钱。

正当他漫无目的的乱逛之际,却忽然撞到了许久未见的周岁。

两人抬头相视一眼,肖战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惊讶,周岁愣愣的喊到:“阿战?”

眼前的人黑了些,也高了些,头发短了,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肖战看着他,半晌后,才道:“你回来了……”

他们去了村口的小卖部买了汽水,一人一瓶果汁,找了个能休息的地方,看着天际火烧云一般的橘色晚霞,肖战猛灌了一口果汁后,才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阿战,其实……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周岁摸摸后脑勺,似乎还有些歉意。

肖战看着他,然后双手撑着后面的石桌,仰头看着天空,道:“我压根儿没当回事。”

他一向如此的,周岁了解,顿了顿,他问道:“一博呢,你俩没一块儿出来?”

想起王一博,肖战莫名又想起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话,他摇了摇头,道:“快期末考了,他在家复习呢。”

“是吗?”周岁笑笑,道:“一路上就听说了,一博学习进步可大了,都快赶上你了,啧,肖老师教导有方。”

“确实挺大的,不过,他进步大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闷闷的又灌了一口果汁,有些呛到之后他又咳嗽,虽然许久未见,但谁是什么性子,周岁还是了解的,他看着肖战,顿了顿,才道:“你是不是和一博闹别扭了?”

肖战斜睨他一眼,眼神有些莫名的躲闪,他道:“没有。”

周岁道:“阿战你总是这样,明明很在乎,却总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周岁看着肖战死要面子的模样,他闷声笑了一下,然后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阿战啊,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城市的影响,肖战总觉得周岁没之前那么开心了,看他消愁的模样,肖战竟然生出一丝陌生感。

之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周岁,不过一年的时间,竟然也被所谓的“现实”压垮了,他说自己压力很大,周围的同学成绩都很好,家庭条件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假如自己放松一些,就觉得对不起辛苦打工的父母,可无论再怎么逼迫自己,成绩依然还是提不起来。

他神色倦怠,满是焦躁,肖战看着他,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临了了,周岁送他回家,还要提醒他别和王一博闹别扭,有个知心的朋友挺不错的,他融入不了大城市的环境,也融入不了那群所谓的同学,因为融入不了,所以,他希望肖战能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暮色苍茫,最后一丝金色光线落在周岁的脸庞,他有些削瘦过度了,黑眼圈很重,像是累极,肖战看着他,觉得他太过敏感了,他抿唇,让周岁别急,要慢慢来,如果以后自己有机会,一定去仁德中学看他。

周岁淡淡的勾起唇角,说好。

那天的暮色把周岁的背影拖的很长很长,很落寞……也很迷茫,肖战看着他的影子微微蹙眉。

这本该肆意悸动的青春,为何会在13岁的年纪,就蒙上一层不该沾染的灰尘呢。

一个学期的课程很快过去,他们迎来了期末考试,肖战原本听到的消息一直没有动静,因为忙着学习,他也没顾得上别的,等期末考试结束后,他才知道那场工程因为资金不足而延误下来了。

肖战听到这个消息后莫名松了口气,原本对王一博疏远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大人做的决定是怪不了王一博的,可能厌屋及乌,他父亲是整个工程的领导人,肖战没办法,他做不到忽略这个条件。

王一博知道肖战疏远他,尽管如此,他却无可奈何,毕竟有些事情,他理所应当的要去承担。

在第二年春节的时候,周岁回了家,原本打算约王一博和肖战一起出来聚聚的,可王一博拒绝了,他家里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允许他出门到处走动。

肖战听了周岁的叙述,心里不太舒服,他知道,这众多原因中,他是反应最为强烈的一个,那次的不欢而散,两人好像已经快2个月没认真的说过话了,除了偶尔学习上的交流,他们,就好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阿战,你和一博还没和好吗?”周岁问道。

肖战咬唇,憋着气把手里的一片树叶撕个粉碎,周岁看着他这番举动微微尴尬,他低声道:“看来,确实还没和好啊。”

“好了,兄弟哪有隔夜仇啊,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了吧,有什么说不开的,见一面就好了。”

“可别,我可请不起他这尊大佛。”

他起身撒了手里粉碎的树叶,在即将离去之际,身后的周岁无奈喊道:“阿战……”

身后传来一声久违的呼喊,周岁随即就反应过来,倒是肖战,他听到声音后顿住脚步,任由心里再怎么别扭却还是挪不动一丝一毫的步伐。

他推着那张灰白色自行车在不远处站定,冬日的薄雾之中,王一博穿的还算厚实,薄薄的刘海闲碎的搭在额前,墨色眼眸流转,绯色唇瓣微抿,一件灰白色的羽绒服外套,浅色牛仔裤着身,因为长高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添了一丝清冷。

“我刚来,你就要走吗?”

这是个反问句,肖战听起来感觉有些变相的嘲弄。

他回头,看着王一博,毫不留情的怼道:“怎么,说不来的是你,说不让走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啊,人人看见你都要喜笑颜开,不请自来。”

肖战这番歇斯底里着实让自己都愣了愣,周岁一脸诧异,王一博看着他,握着自行车的指腹有些微微泛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番话气的。

见两人久久无语,肖战有些后悔,可,覆水难收,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也不可能收回来咽到肚子里。

“你……还在怪我吗?”

肖战没说话,周岁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别扭的神色,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刚回来就这样,你俩啊,一刻也不肯消停。”

两人趁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把眼神错开。走了一阵后,王一博想解开两人的心结,他忍不住谈起之前的事情,可肖战被王一博的一番说辞说的有些懵,他回头,无语道:“我根本没有怪你好不好。”

“可是,你一直没和我说话。”

“拜托,我不和你说话,你就不会主动和我说吗,你的嘴生来干嘛用的?”

“我……阿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谁要跟你讲道理啊,我是在实事求是好不好。”

战争又一次开始,周岁被他俩吵的一个头两个大,他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忍不住无语道:“我的天哪,你俩也太幼稚了。”

原本周岁觉得,吵架这种幼稚的事情,向来只可能发生在他和肖战身上的,殊不知,原来看似高冷的王一博同学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你俩在吵下去,天都快黑了,干什么,叫你们出来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听着周岁的抱怨,肖战偷偷斜睨了王一博一眼,他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窘迫。

王一博呼出口气,顿了顿,才道:“不好意思啊,难得和你见一面还搞的这么尴尬。”

“装模作样。”肖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声音不算小,周岁忍不住拐了拐他,嗔怪道:“阿战!”

“行了,不就是叫人家出来放烟花的嘛。这天都快黑了,怎么,你的烟花还放不放了。”肖战忍不住吐槽。

周岁一拍脑袋,看他这记性,听两人小学生似的吵吵,自己正事儿都给忘了。

他拽了王一博就往村口的废弃工地走去,那条路没有路灯,来往的行人也很少,王一博看着这黑黢黢的天,像是想起来什么,他莫名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们……要去哪儿?”

农家有传闻,放烟花三尺之高,

来年可闻喜讯之欢,享新年之乐。

周岁开始介绍着这里的习俗,殊不知,身旁的王一博呼吸紊乱,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肖战的手蓦然搭在王一博肩上,王一博一愣,他回头看着肖战,两人视线交错,他看见肖战眼神有些复杂,随后便听到他低声说到:“很快就到了,别怕。”

掌心已然湿透,王一博听了他的话,深深呼出口气,然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大步向前。

只听见几声沉闷的声音,一个个烟花带着红红的火星窜上了天空,打破了久违的不能喘息般的的寂静。

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啪!一朵“花儿”在空中盛开了,绽放了,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

周岁给烟花点了火,然后捂住耳朵,疯狂的朝着另一旁的肖战和王一博跑来,王一博松了口气,看着天上绚丽的烟花,他才勉强抿唇跟着笑笑。

天边的光亮映衬的周围废墟建筑都耀眼起来,肖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河璀璨。

周岁在远处放着炮仗,响动声很大,肖战不知不觉已然挪到了王一博身旁,趁着轰炸声响起,他朝着王一博喊到:“王一博,我们休战吧。”

王一博分明听的真切,他回头,只看到站在一旁笑的开怀的肖战,愣了愣神,他也笑道:“好。”

“什么?”肖战拿着烟花回头,佯装无知。

“我说,我们休战!”王一博语气恳切。

肖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故作高深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啊。”

肖战蹙眉,思虑万千道:“我考虑考虑?”

话虽如此,终抵不过两人对视一眼,视线相撞,相互都噗嗤一声乐了。

空中烟花绚烂,映衬得少年眉目格外明晰,也不知这是这是第几个年月,总觉时光仓促,寒风拂过,又一个冬季渐落。

春分万物将至,夏燥遥遥无期,秋来暮色西沉,冬渐倦鸟知返。

世人皆言,常道青梅绕竹马,不知竹马伴青梅。

上初二下学期的那段日子里,肖战的个头一下子长了不少,虽然王一博也跟着长吧,但总感觉还是少了对方一个脑袋的距离,因为身高差这个事儿,肖战没少调笑他。

“哎,一博,去不去打篮球?”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原本是体育的,可体育老师临时有事儿来不了,其他老师都安排了课程,没办法,班主任只好打电话通知,最后一节课自习,如果愿意上体育也可以去,总得来说,随意发挥就好。

一群人当然不会守在教室上自习,体委抱着篮球在教室门口等其他人的时候顺嘴问了这么一句,王一博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拒绝道:“不去了,想看会儿书。”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身旁准备安心睡觉的肖战扭头,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够,努力用手撑着下巴,他迷迷糊糊说了这么一句句:“体委叫你去你就去呗,好好练练,别和我一样的年纪,还我矮这么多。”

肖战说话向来一针见血,他扭头沉沉睡去,王一博看着他的睡颜,那浅浅的绯色印迹裸露在脸颊上,认真想了想他的话,王一博又蓦然放下手里的生物书,小心翼翼的挪开凳子后,他起身叫住门口的体委,道:“计时赛,来不来。”

体委知道他篮球打的好,就是不常一起玩,听到这话他连忙点头,然后特意拉了一帮同学到楼下的篮球场比赛。

四月份的樱花开的特别好,远远看上去绯红绯红的一片,像是天边的绛云。

肖战醒来的时候,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自习已经结束了,他的身边没了王一博的身影,左右张望过后,教室里除了三三两两做题的同学,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原本是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的,可无意发现篮球场的围观人数是平常的几倍,他就没忍住就去参观了下。

难得在这种放学的时间,场上还打得那么火热,肖战很少打篮球,看了一阵过后,他最终的视线还是落到了一抹红色身影上。

王一博穿了一身红色短款运动服,墨色的头发被发带固定,肤白唇红,身形长而挺拔,他左右躲闪着对手,篮球在他手里灵活自如,肖战看着他灵敏的穿梭于人群之中,忍不住张望。

一个准确的三分球投入球框,全场尖叫,一旁的裁判吹了口哨,表示比赛结束,肖战远远的看着他,阳光洒落在少年的身上,映衬的他耀眼夺目。

肖战把手指放入唇角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王一博被哨声吸引,回头一看,不远处的休息场地上,肖战细长的眉眼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他走的近了,然后扔了瓶矿泉水给王一博,顺带还夸奖一句到:“打得不错啊。”

王一博稳稳当当的接过水,然后笑道:“睡醒了?”

“是啊。”肖战没好气的应答了一声,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到精髓,随口又说到:“干嘛,你都能来,我不行啊?”

两人说笑着,一旁的体委递了条毛巾给王一博,王一博接过,然后道谢。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体委明显感觉他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毫不避讳的搂了搂王一博的肩,然后说道:“打得不错,以后记得经常过来一起练啊。”

肖战眸色深沉的看了看他们,眼见体委他们几个人和自己道了别,一群人也浩浩荡荡的离开操场后,肖战这才扭头看着王一博,询问道:“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王一博喝着水,听着这话,他不解道:“有啊,怎么了?”

肖战神神秘秘道:“跟我去个地方吧。”

王一博看着他,如同孩子般清澈的眼眸一时间露出些许茫然。

放弃了自行车步行是件没办法的事,山路颠簸,根本无法正常骑行,肖战仗着休息了一节课体力好,连拖带拽把王一博拖到后山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

他们在青梅树下乘凉,一阵暖风吹拂,王一博的额头不自觉有些黏腻,他低低喘着粗气,扭头看向一旁的肖战,这人像是缓过神来了,一直盯着那颗生长最茁壮的青梅树。

王一博看着肖战爬上树,小心翼翼的伸手去采摘最枝头的那颗青梅。

阳光从罅隙间洒落,留下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声摇曳。

这错过了几个季度的青梅,终于在此刻开花结果,王一博看着肖战手里递过来的这颗小小青梅,一时间竟也有些感慨。

周围群山环绕,绿树掩映交错,王一博紧紧的握住那颗青梅,扭头看着仍然找寻成熟果子的肖战,他问道:“你这么急着拖我过来,就是为了看青梅树?”

肖战用手遮挡着刺眼的日光,面对王一博的询问,他只是面不改色道:“谁让你来看树了,我不是给你摘果子了吗?”

手里是几颗半大不大的青梅,绿油油光滑的很,王一博怔了怔,他看着青梅失笑,道:“就这个?”

“嘶……”什么叫得寸进尺,肖战想,这大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也不找果子了,索性两手一挥,直接坐在王一博身旁,从他手里捞过一个青梅果子,道:“爱要不要。”

王一博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动作,肖战把果子胡乱的在衣摆上擦了擦,然后便放进了口中。

不过三秒钟的时间,肖战就皱成了苦瓜脸,他把口中的酸青梅吐出,然后抱怨道:“还没熟,好酸。”

他看着肖战,忍不住失笑,把这饱满的果子放在鼻翼间,一股淡淡的苦涩感充斥它的周围,王一博垂眸,把青梅放在嘴巴里,轻轻咬了一口,苦涩和酸涩交织,肖战看着他的模样,询问道:“怎么样?”

王一博不语,他嚼了两口,肖战面目扭曲道:“觉得酸就吐了吧,下次我再带你过来。”

王一博并没有听他的话把青梅吐了,只见他蹙起眉头,在嘴巴里咀嚼片刻,然后忍住酸涩把青梅咽下。

“还可以,不是特别酸。”他评价道。

肖战听了他的话砸吧砸吧嘴,味蕾间酸涩被冲淡了些,一股甘甜回味过来,还真的,没那么酸了。

“青梅的味道,闻起来诱人,吃起来酸涩,也许你吃一口后就不敢碰了,可细细回想起来吧,却又有那么一丝怀念……”

语毕,他看着那颗咬了一半的酸梅轻笑,王一博闻言微怔,他眼神有些复杂,过了半晌,肖战歪头看他,不解道:“你怎么了?”

王一博回神,他摇了摇头轻笑到:“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吃一颗青梅,还抒情起来了。”

“是你不懂。”肖战嗤笑一声,随即便扭过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然后抬头对着满山遍野的青梅树感慨道:“又一个夏天要过去啦。”

王一博和他并排落座,然后抬头,双眼放空道:“是啊,又空长了一岁。”

空长年岁这几个字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尽人意,肖战扭头,对他的这番说辞表示疑惑,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总觉得这些年头平平无奇,岁月流逝太快,从而,长不长大的,也就无所期待了。”

青梅的叶子在夏天仿佛绿得像翡翠,它遮住了湛蓝的天空,那一抹夏日炎热逐渐被掩埋,肖战问的认真,王一博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身旁的人安稳沉静,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炙热的眸子看着头上的枝叶,王一博微微阖眸,不经意笑了笑。

心动之余,已是空长年岁。

寥寥黄昏之际,又怎可期垂暮之年。

初三的日子是最凄苦的,要忙着高考,要忙着锄地种菜,王一博第一次帮忙下地干活儿的时候,愣是傻不隆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太阳很大,他带了遮阳帽,俊秀的面容有些绯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晒的。

“一博哥哥,喝水……”

肖暖老远端了水瓢给他打水喝,王一博看着她,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到:“谢谢阿暖,哥哥不渴。”

“是啊,小暖,他那里会渴,渴的是你亲哥好吧,白对你这么好了,竟然不先问我。”肖战拎了锄头站在地里,语气满是醋意。

“怎么能吃小暖的醋啊。”

“怎么不能,这可是我亲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见又要吵起来了,一旁的奶奶笑眯眯的喊他:“阿战……”

肖战回头,道:“奶奶,怎么了?”

“好啦,这里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和你爷爷来就行,太阳这么大,你先带一博回去吧。”

“这怎么行……”肖战蹙眉。

春分时节,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太热才对,回头看了看带着草帽的肖暖,葡萄似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她捧着那个水壶,稚嫩的小脸都被晒的通红,再看看王一博,也是同样的征兆,哦,不对,因为离得远,肖战也不是看的特别真切,只是……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肖战放下手里的锄头,然后朝着王一博走的近了些,抬头看向王一博的脸蛋时,这人的脸上血丝弥漫,还有些红肿,他愣了愣,这是紫外线过敏吗。

“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王一博蹙了蹙眉头,道:“也还好,就是脸上有点痒。”

说罢,他开始伸手,试图去挠脸上痒的地方,肖战拽住他的手,道:“别挠,本来就只有脸能看了,再挠破相了,估计以后媳妇都没了。”

王一博听了他的话,略微有些无语,刚想开口,见肖战扭头对着奶奶喊到有没有治疗皮肤病之类的药膏,奶奶说有,在客厅柜子的倒数第二个抽屉里。

其实她本想给王一博看看情况的,肖可战却把王一博护在身后,然后解释道:“我带他先回家,看看涂点药膏之类的会不会好,奶奶你们别担心。”

“哎,行,好好看看,那么漂亮的脸可不能马虎,阿战啊,要是药膏治不好的话,就带他一博隔壁的小诊所找张医生看看,听到没。”

“知道啦知道啦,那这里,就辛苦爷爷奶奶啦……”

“不辛苦,赶紧去吧。”

应答完之后,他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部收回了家,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支药膏,看了看日期,嗯,保质期两年。

只是……把这玩意儿用在王一博的脸上,会不会毁容。

王一博被他看的发毛,他问道:“怎么了?”

肖战立即回答道:“没有。”

涂了些药膏,肖战觉得他的脸比之前的更肿了一些,略微有些无奈,肖战忍不住的吐槽道:“活儿没干多少,还紫外线过敏了,真够有你的。”

肖战用手把膏体推开,那药膏凉飕飕的,他微凉的指腹轻轻触碰王一博的脸颊,热气随着鼻翼喷涌而出,一股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周围,王一博盯着他,然后抿唇,肖战看着他,歪头道:“你很热吗?”

王一博咳嗽两声,然后道:“有点。”

肖战挑眉,然后做完最后一个步骤,起身道:“好了,先给它敷一会儿,自然吸收。”

他把药膏拿给王一博,道:“这玩意儿你留着,先涂涂看,没用我再陪你去开药。”

王一博拿过药膏,然后没话找话,道:“下个学期就中考了,有没有想好,要考哪所学校。”

肖战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道:“不是还有半个学期吗,不急。”

“时间过得很快的,你该好好考虑了。”

“也是。”肖战呼出口气,扭头道:“不过,你这么问我,是想好了要考哪所学校吗?”

王一博摇摇头,肖战觉得有些稀奇,他道:“我觉得你爸妈他们还是挺关心你的成绩的,怎么,都快中考了,他们没问过你的意见?”

“我妈……”王一博顿了顿,随后嗤笑一声,他抬眸,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别的,只是道:“她怀孕了。”

“怀孕了?好事啊。”肖战语气惊讶。

时隔三年,他的母亲再度怀孕,而且消息太过仓促,显得有些突如其来,说不惊讶是假的,只是……

他眨眨眼睛,原以为之前他母亲流产事件让大家都心存芥蒂,现在怀孕他应该打开心结了,可眼前的王一博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他的眉眼之间满是淡漠,整个人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肖战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盯着那张微微红肿的俊脸,王一博看着他,含蓄一笑道:“怎么会,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往事浮现脑海,肖战知道王一博的忧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畅言安慰道:“放心,等你未来的弟弟妹妹出世,我们就好好护着他,就像你现在护着小暖一样。”

回想起小暖那副讨人喜欢的模样,王一博点点头,道:“好。”

“哦,对了,你中考想好要报哪所学校的话,记得提醒我,我跟你填一样的志愿。”

“不是说还早嘛?”王一博慢慢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打趣。

肖战一脸无辜道:“还不是看某人兴致不高,特意找话题。”

“那还真是难为肖老师了?”

“还行吧,也不是特别为难。”

他说的这样理所当然,王一博瞬间失笑。

一旁的肖战看着他,心想总算是哄高兴了,他搬了凳子坐在门口,一边摘菜一边喋喋不休道:“好好想吧王同学,中考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你可要加把劲儿啊,别到时候拖累我。”

“不是尽量,是一定。”肖战抬头,语气认真。

王一博看着他这副做派,也敛了打趣的神色,他一字一句道:“知道了肖老师,我保证,一定,和你考同一所学校。”

“那说好了,一言为定啊。”

他们看着对方,展颜一笑。

未来的路道阻且长,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的小船即将驶往何方,但如果有了陪伴和约定二字,即使前方是激流勇进,他们也还是想奋力一搏。

燥热的午后只有蝉鸣声萦绕在耳,这是他们初三的最后一段时光,尾随着万千焦虑和烦忧,他们即将进入青春的下一阶段。

因为课程赶进度,很多休息时间都被用来考试或者复习之类的,王一博这段时间看起来很疲惫,一向清瘦的面颊有些苍白过度,他的黑眼圈很重,肖战知道这人很拼,学习起来没完没了,一再叮嘱让王一博注意休息,可王一博也只是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

这天刚考完数学的模拟考,王一博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这种情况有些不对劲,平常的他即使劳累过度,也一定不会倒头就睡。

没办法,总不可能人家要睡觉,你还打扰吧,因为考试,他们之间的座位有所调整,肖战看着书,像是不安心,总是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下午放学的时候,班长神神秘秘把肖战拉到一旁,然后从书包里拿了一瓶安眠药给他,肖战蹙眉,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药,算是违禁品吧,本来我是想拿给班主任的,可后来想想,我没必要多管闲事……”

肖战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班长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校门口的王一博正在等他,而他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深深呼出口气后,班长道:“这药是我从王一博的桌角下捡到的,中考在即,我觉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药都不应该碰,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跟他谈谈。”

“这药……是王一博的?”肖战错愕道。

班长点点头,肖战觉得有些可笑,他拿着药,本想嘲讽他一番,可仔细想想王一博这些天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肖战蹙起眉头,语气冷冽许多,他向班长道了谢,然后匆匆离去。

校门口的王一博脸色稍显疲惫,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过了半天,肖战不自觉的混入人群,朝着他走过来。

他抬头笑到:“干嘛去了,等你半天了。”

肖战看着他,宽大的蓝色校服映衬的他十分削瘦,原本绯色的唇瓣此刻也毫无血色,他张张口,本想说点什么,可看着王一博的脸,他又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没什么,上厕所去了,赶紧走吧。”

王一博看着他点点头,然后道:“上车。”

他跳上自行车的后座,强装镇定。

因为肖战不会骑车的缘故,也没有买车,三年时光,除非有偶然,不然他俩几乎都是一起上下学,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肖战已然习惯了有王一博的日子。

初三这种紧张的日子,王一博也不知道是压力过大还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藏了一瓶安眠药,难怪他这些日子状态不对,肖战想,他大抵是疯了。

到了家门口,王一博和他道别,肖战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问题说出口,王一博这人不会如此不顾全大局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想告诉自己事情,肯定一开始就说了。

他眼神有些复杂,勉强勾起唇角,肖战道:“明天我们去趟后山吧,你不是说你妈妈最近爱吃酸的吗,那青梅肯定合她的胃口。”

王一博闻言只是沉默,他眼眸平静,思考了下,他拒绝道:“明天估计不行。”

出乎意料的,肖战没有询问原因,他只是加了一句:“那就后天。”

王一博为难道:“后天……也不行。”

“那就大后天,大后天不行就大大后天,你总有时间吧。”

他的语气这般咄咄逼人,王一博有些懵,他不解道:“阿战你怎么了?”

肖战呼出口气,随即便暗自懊恼,他道:“没事,就是最近压力太大,想让你陪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是吗?”王一博垂眸。

肖战原以为自己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他应该会答应的,可王一博沉默半天,只是说了一句“等过一段时间吧。”

他无奈,只好就此作罢,临行前的王一博很奇怪,他骑车骑了一半忽然刹车,然后回头询问道:“阿战,你很喜欢青梅吗?”

肖战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点点头,他看着王一博有些失神,他的眼神聚焦,然后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语毕,他骑车走了,徒留一脸无措的肖战站在原地,久久无语。

拿出书包里的那瓶安眠药,拧开盖子,那里面的药已经吃了三分之一,他蹙起眉头,握着安眠药的手不自觉的的紧了紧。

今年的青梅果子比往年的都要好,算是大丰收,临近夜里,肖战看着家里那一筐筐的青梅果子,满意的笑了,不枉费劳作了一天啊,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他给爷爷烧了热水洗澡,自己摘了草帽坐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乘凉,夜里星光点点,草丛里不时传来牛蛙和蛐蛐儿的叫声,肖战看着靠在自己腿上睡的正熟的妹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等你未来的弟弟妹妹出世,我们就好好护着他,就像你现在护着小暖一样。”

这句话像是承诺,肖战看着村里七零八落亮起的风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把熟睡的小暖抱回房间,然后自己去箩筐里捡了一些青梅,反正今天没事了,不如把这些给王一博送去。

他和爷爷奶奶说了一声,然后便悄然离去,夜里的风吹的有些暖,隔壁领居家的狗也时不时吠鸣两声,肖战送到的时候,他家的门没锁,庭院里,落叶纷然,而王一博,还在石桌上照着老式台灯复习。

“也是该趁这段时间把后山的事儿给解决了,时间拖不得了。”

“不是说好了吗,等一博中考完再谈这事儿。”

“你不懂,上面的人说了,这段时间资金有限,如果我们再拖,后面他们没钱了,水库的事儿就彻底没指望了。”

王父王母从不远处走来,王母隐约可见的肚子愈发的大了,一旁的王父扶着王母慢慢悠悠的走着,他们神色倦怠,声音也有些低沉。

肖战听到了,后山那片地……还是要建水库。

难怪……他看向庭院里认真复习的王一博,心情有些复杂,蓦然间,他忽然觉得手里的青梅一下子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向前走了几步,他和王父王母相撞,他轻声打着招呼道:“叔叔好,阿姨好。”

王父王母看到他有些惊讶,道:“咦,是阿战啊,怎么,这么晚了,是找一博有事吗?”

肖战扬起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然一些,他道:“哦,没事没事,就是今天去后山摘了青梅,本来是想给他送过来的,既然这么巧,遇见叔叔阿姨了,那我就不过去了,这个青梅还请你们顺带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路上遇到村长,他家今天也摘了很多青梅,这不,你叔叔手上拎的都是,你的还是拿回去留着吃吧,啊。”

“别啊,听一博说,阿姨最近喜欢吃酸的,这青梅酸酸甜甜的,最适合阿姨吃了。”

肖战把手里一箩筐的青梅递给王父,王父当然不肯要,肖战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叔叔阿姨可不能拒绝啊,本来一开始就想给你们送过来了,就是一直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攒了空,要是你们还不收,我的心意可就白费了啊。”

夫妻俩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抵不过肖战的热情,本来想叫上他一起去坐坐的,可肖战推脱说家里还有事着急回去,王父王母无奈,只好让他下次过来玩。

肖战应答之后就离开了,王一博见父母带来这么多青梅果还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的笔,然后拿起一个青梅咬了一口,没有上次肖战摘给他的那个酸,这次的青梅酸甜有度,他垂眸,没什么表情。

王一博眨眨眼,然后了然的点点头,扭头看向另一个箩筐里的青梅,明显大一些,他又道:“这个也是?”

王父回神道:“哦,路上遇到你同学了,他送的。”

“哪个同学?”王一博不解道。

父亲说的理所当然,王一博却不淡定了,他问道:“你们在哪儿遇见他的?”

语毕,王一博飞速冲出了家门,王父喊他也不见王一博回头。

夜色深沉,路人极少,王一博想自己大概是这些天睡糊涂了,竟然大晚上一个人出来,他摒弃心中的慌张,然后步伐沉重的走着夜路。

还是要说缘分吧,他还是追上了肖战,见王一博满头大汗的模样,肖战满是诧异。

“你不是在复习吗,怎么出来了?”

王一博问的无所顾忌,只有肖战感慨,果然,话一出口就必然露馅,肖战顿了顿,然后点点头道:“嗯,不过看你在复习,就没打扰你。”

王一博松了口气,他嘴唇微抿,脸色不太好看,肖战知道他这是怕黑的应激反应,抓了人去有灯光的地方,见王一博神色稍稍正常些,他才放下心来。

他其实也不小了,知道有些事自己犟着没用,比如后山修建水库的那个工程,自家反对最为强烈,因此,村里反对的一干人等像是有了靠山一般,坚持僵着不肯让步。

虽然他不知道王一博的安眠药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他自己吃,吃的原因是什么,但肖战敢打包票,这事儿是后山移植青梅的工程脱不了干系。

认真回想起这几天以来王一博的各种反应,充分表现了他的左右为难。

“一博,你压力是不是很大啊?”

这个问题让王一博一愣,他扭头看着肖战,肖战朝他勾起唇角,像是释然。

“我知道你睡不好,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安眠药这东西不好,你少沾染,对你没坏处的。”

肖战笑了笑,然后道:“总归你还会怕,不算发现的太晚。”

王一博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让自己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嘁,你才多大啊,能有多少烦心事。”

语毕,肖战又觉得这句话说的不是那么恰当,他想了想,道:“就算有烦心事,也先把无关紧要的放一放,临近中考了,你不能有松懈,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

说到这里,肖战不免有些失落:“其实,修建水库是全村的大事,移植青梅这个项目也是,现在反对的人数和支持的人数形成对比,双方都还没拿捏清楚利害关系,你却先把自己陷进去了。”

“我知道,可王一博你要清楚,你不是灵魂的摆渡人,这天秤的两端,你永远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我希望你能顾好眼前,别被这些不该你掺和进来的事干扰。”

一席话听的王一博有些难受,他低头,语气是说不出的失落:“阿战,我知道那些青梅树对你们这里的人来说有多重要,可是没办法啊,水库不修建的话,这里永远不可能推陈出新,如果总是安于现状,呆在舒适圈里,那这里和与世隔绝的岛屿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一直在为难这个。”

“我希望这里能变的更好,也更希望我们的关系都能一如既往,阿战……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模样是真的很苦恼,肖战无端想笑,他呼出口气,然后和王一博对视,认真道:“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就什么都别做,顺其自然就好了。”

“那你……不会因为这些事再生我的气吗?”

“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吗?”肖战反问。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微微勾起,如画的眉目愈发分明俊朗,王一博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心里的阴云逐渐消散开来,肖战拍拍他的肩,道:“别想那么多了,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王一博唇角翕动,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肖战望着他,直起半弯的腰,略微思索片刻,他继续道:“不过呢,鉴于你这段时间表现太糟了,还是罚你多做两张卷子吧,以免你一闲下来又东想西想的,你觉得怎么样?”

王一博终于勾唇笑了笑,他说:“好。”

肖战松了口气,道:“那好好努力吧王同学,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原本心事说开了,两人也该分道扬镳回家,转身又把王一博送回家,临到家门口,王一博和他说再见,肖战看着他,道:“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吧。”

肖战双手插兜,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凑在王一博的身旁,低声道:“忘了跟你说件事。”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告诉你,你书包里的安眠药……被我拿走了。

王一博脸色一变,他抿唇,有些不知所措,肖战退后,脸上又恢复笑容,他继续道:“别担心王同学,我不会告诉别人,那药我先替你保管,等中考结束,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再还给你。”

“那……大概是不用了。”

两人懂得了释怀,肖战也微笑着和他告别,王一博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呼出口气,渐渐生出一丝心安。

夜晚的小镇是安静的,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道路上,替代了那万家烟火, 整个小镇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增添了一份别样的神秘。

太阳特别毒辣,肖战气喘吁吁拿了瓶水递给王一博,然后坐在地上就不肯起来了,王一博看着他,道:“刚跑完800米,别坐着,先起来活动活动,一会儿该头晕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完话肖战索性就躺在破旧的塑料跑道上了,他呈大字四仰八叉的躺着,完全不顾形象的吐槽道:“别管我,顾好你自己吧,我反正是没力气了。”

王一博哭笑不得,他道:“不至于吧。”

“至于,你知道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后山吗,来回跑了一圈,体力早就耗没了好吧。”

“哇塞……”肖战闻言,愣是放弃躺尸的机会坐起身来,他道:“王一博同学,看来你还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哈,这村里有什么消息,发生了什么你是一概不知啊。”

王一博无端被训,他有些懵,眨了眨眼,他故作无知道:“我这不是忙着复习吗,也没时间出去走走。”

“嘁……”肖战翻了个白眼,沉默片刻,他呼出口气,然后气若游丝道:“今天,是后山开发,修建水库的日子,青梅树……全部被砍伐了。”

王一博愣了愣,难怪,这人兴致一天都不高,而且明知今天是体育考试,他还不辞辛劳的跑了这么远的路去后山。

可是父亲……并没有和他提及过这件事,他咬唇,神色有些恍惚,肖战见这王一博半天不说话,抬头看了看他,这人面目苍白纯净,墨色瞳孔略显迷茫,修长的身影站立在面前一动不动,宛若孩童一般。

“真不敢相信……你爷爷奶奶竟然同意了砍伐青梅,修建水库。”他坐在肖战身旁,语气像是很不理解。

一个靠着青梅树栽种生活,传承几十年的农户,竟然在一夕之间,蓦然同意了砍伐青梅的意见,真的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肖战用手臂放着眼睛,闷声笑了一下,道:“有什么不敢相信的,都是人,要生活的,先不说其他的,光是你爸爸领导给他们那比补偿的费用,都是平民家庭好几年的开销了,我爷爷奶奶不是圣人,条件足够,为什么不同意。”

他说的似乎十分理所当然,王一博看着他半遮住的脸,微微垂眸,过了半晌,他才道:“你爸妈……知道这个事吗?”

肖战不可避免的顿了顿,他伸开手,望着眼前的人,道:“你问这个干嘛?”

他不懂得区分利害,也不懂得扬长避短,肖战吐出口气,才道:“就是我爸妈同意了,我爷爷奶奶才同意的。”

“你爸妈……为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王一博看着他扭了个身,他抿唇,然后沉默,肖战听着后面的人没声儿了,默默叹了口气,道:“小暖的手术需要很多费用,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我也没有。”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远处传来其他孩子父母或是同学的加油呐喊,还有口哨声,欢闹声,两人闷声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肖战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王一博考试了。

转身戳了戳王一博的腿,他提醒道:“好了,马上该你上场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单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特意来提醒你什么的,你可别因为这个给我掉链子啊,赶紧去考试,我要好好休息了。”

王一博明白肖战的意思,他把水递给肖战,然后语气隐忍道:“放心,不会给你掉链子的。”

肖战故作镇定的又翻了个身,以此躲避天上刺眼的阳光,随意挥了挥手后,他催促道:“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王一博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垂眸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散步考试的赛道。

另一头的肖战咬唇,眸色无比失落,那漫山遍野的青梅树不过须臾片刻便尽数被砍伐殆尽,看到那倒地不起的树木,说不难过,他自己都不信。

幸亏,他还有个王一博稍显安慰,也不至于太过伤感,只是,在这往后的大好时光里,青梅树不复存在,他似乎……也再回不到小时候那般青涩稚嫩的日子了。

因为体育考试过去了,他们的学习状态也如同准备射飞的箭矢一般,随时绷紧着。

老潘站在讲台上说着即将离别的伤感之语,她喋喋不休道:“三年的时光里,大家哭过笑过,欢过闹过,转眼一瞬间,相处的日子竟是如此短暂,大家即将各奔东西,或许此去经年,再无相见的日子……”

肖战撑着下巴看着她,心里感慨着,老潘不愧是语文老师里的终极班主任,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

班里的一些同学因为老潘的一袭话忽然哭出了声,牵一发而动全身,接下来,整个班级都陷入低沉的情绪里。

肖战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王一博,他似乎被没有受此影响,依然专心致志的低着头闷声做着物理试卷,看到肖战回头看自己,他抬头,无辜道:“怎么了?”

肖战摇摇头,果然,这货一心想着要和自己考同一所重点高中,根本无心伤感。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能和王一博一同共赴更好的未来,他又忽然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初中三年的时光即将落幕,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原本老潘是打算组织一次欢送晚会的,但无奈时间急促,这事儿也被耽搁了,所以她决定,等中考圆满结束,再请大家一起欢聚一堂。

最后的时光里,肖战都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被同学拉着拍照,问题,布置教室,总之,等他缓过神儿来,他们已经走出了学校大门。

肖战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再次回头张望,身后是高大不变的建筑,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觉得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一如当时去后山看青梅时,满地的树叶枝木,不时还有些未被采摘的青梅,那时的心情,大抵也是难以言喻的。

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肖战回头,校门口的人脚踩单车,长腿落地,淡蓝色校服迎风摆动,发丝微微凌乱,看着自己时,嘴角浮现一抹恬淡笑意。

王一博定定的看着他,然后道:“走吧,回家了。”

烦恼骤然间烟消云散,我们只是奔赴更好的未来,而一场欢闹落幕的背后,终有一场繁华渐远的别离。

肖战勾起笑容,然后神态自若的上前,道:“怎么现在才来,等你好久了……”

算了,肖战这么想着,总归王一博还在身旁陪着,他也并没有那么遗憾。

转眼间,他们都已拜别盛夏,进入下一轮岁月深秋,虽都曾迷茫年少,却致死无悔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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