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漪一袭华贵长袍坐在殿内,脑海中尽是今日在街上所见到的那一幕。
锦熙王慕容复与医女李青青并肩站在街头,郎才女貌。
不多时,一个暗卫单膝跪地。
“公主,已昭告天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镇国公主李青青。”
李清漪微微颔首,合上双眸:“既然她这么想要公主的身份,我成全她。备马车,回王府。”
这里是她与慕容复唯一能联系的地方,即使他久未归家。
只是李清漪没想到今日回府,前厅居然亮起了点点烛光。
轻轻推开房门,李清漪一眼就看见了身穿蟒服俊朗非凡的慕容复。
他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我们之前订的约定就此作废。”
李清漪与他约定做三年假夫妻,三年之后,各还本道。
李清漪瞳孔微缩:“三年之期未到,六皇叔要为一介医女,违背自己许下的诺言吗?”
他是安国唯一的异姓王爷,世人都称他六皇叔。
慕容复起身走到她面前:“她不是医女,她是遗落在外的公主,本王会给你万两白银和房子作为补偿。”
李清漪听了,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她喉咙发涩:“皇叔为了我还真是大手笔。”
慕容复愣了一下,一时无言。
良久,他收回视线转身拿起外袍,快步离开。
拉开门后,他脚步一停:“答应这件事,对你我都好。”
随即又道:“别忘了你欠本王。”
听着脚步声远去,李清漪看着空旷的前厅,一步步行至自己的邀月院。
李清漪从枕头下拿出一玉笛,轻轻的抚摸,喃喃道:“难道你就没欠过我吗?”
时间缓缓流逝,她就那么靠着窗边坐了一夜。
晨光通过窗户照耀进来,但却无法李暖她的心。
许久,她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刚迈出一步,腹部一阵阵蚀骨的疼痛袭来。
她浑身冒着虚汗,咬了咬唇,嘴里一股腥甜。
李清漪惨白着脸,强忍着痛缓了许久才艰难起身。
走出院子,看向慕容复住的地方视线缱绻。
离开王府,一路去到叶府。
府内,太医院院首叶仁城诊完脉,慌忙跪地,不敢开口。
李清漪平静地看着他:“本宫还有多少日,你但说无妨。”
叶仁城没有回答,满心忐忑:“公主尽早回宫接受诊治,告知陛下吧.....”
如此表现,李清漪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她沉默了。
李清漪缓缓道:“本宫有一心愿未了,还不能回皇宫,今日我来看诊之事莫要告诉圣上。”
叶仁城闻言,重重地冲她磕了一个头。
“公主,国之危亡全系您和陛下,您不愿告知陛下,何不告知锦熙王。作为您的夫君,他应知晓。”
李清漪身体一僵,望着外面的视线空洞。
踏出叶府大门,外面下起了小雨。
李清漪远远就看见守在马车旁举着伞,一身玄色盔甲的叶云韬。
他是叶御医的儿子,也是圣上赐给自己的御前侍卫。
发现李清漪出府,叶云韬撑伞走到她面前。
“公主,接下来去往何处?”
李清漪走进连绵不断的雨幕,轻声道:“回王府吧。”
一路上缓缓前行,李清漪看着帘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失神。
叶云韬看着她苍白的脸,想起父亲连日来的唉声叹气,隐约察觉到了她的病情。
“公主打算何时回宫?如今政权动荡,皇上孤立无援,且您的身子……”
后面的话,叶云韬止住了。
李清漪闻言,回过神来,拉下帘子,转过头看向他:“再等等。”
叶云韬扶着李清漪下了马车,看着她即将离去,憋了许久的话再忍不住脱口而出。
“您是安国最尊贵的人,切莫委屈了自己。”
李清漪回头宛然:“本宫知晓。”
进入王府,李清漪无视府内丫鬟们异样的视线,直接去了慕容复的书房。
慕容复正提笔写字,看见走进来的李清漪,眉头紧皱。
李清漪却没有听从,反手关上门,径直走到慕容复身边,帮他磨墨。
“我来见自己的夫君,为何要出去?”
夫君二字顿时让慕容复冷了脸色,他抓住了李清漪磨墨的手,神色晦暗。
“我们之间的约定已取消,你何时离府?”
李清漪心底苦涩泛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我是你的正妃,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走。”
见她油盐不进,慕容复松开了手,语气嘲讽:“你到底收了多少人的好处,处心积虑接近本王。还敢谋害青青,你明知她是公主,知道谋害皇室的代价吗?”
“李青青,先帝亲封的镇国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姐。得罪她,当诛九族。”
李清漪漫不经心地说完,又看向慕容复:“可皇叔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夫君。”
诛九族也包括慕容复在内。
慕容复笑了,许久,他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是青青在战场上救的本王。”
她怎么会不知道,一年前邻国萧国来犯,慕容复领命出征。
那时她还没有被圣上找回,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扮成小兵偷偷地跟在队伍后面。
在危机时刻,替慕容复挡了一剑,没想到剑上带着剧毒,才导致如今身体衰败。
可现在,慕容复却认为是李青青救的他。
李清漪把涌上喉咙的鲜血咽回去。
“六皇叔,如果李青青不是镇国公主,你会娶她吗?”
慕容复狭眸微眯:“本王从不在乎她的身份。”
李清漪心底苦笑,而腹部绞痛加剧。
她强忍着痛意,临走前道:“如果你真的要与她成亲,我会让你后悔。”
此话在慕容复耳中,仿佛笑话。
李清漪走出书房,外面黑云压城,原本细细的小雨渐渐变大。
她一步步走入雨中,孤寂异常。
一辆精美马车缓缓驶来,车帘被一只白净细腻的手掀开。
李青青穿着一身黛蓝色长裙弱柳扶风的走了下来。
她看到雨中的李清漪,嘴角微扬。
送茶小厮放下茶水后转身关上房门离开。
李青青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姣好面庞。
“李小姐,真有缘,大家都姓李呢。”李青青柳眉微扬,声音娇软。
李清漪拿起桌上的茶水,小饮了一口,才不缓不慢道:“是不是都姓李还不知道。”
此话一出,李青青的眼神不自觉飘忽。
她佯装镇定,掏出准备好的五百两银票,递到李清漪面前。
“听闻李小姐从小家境贫寒,不惜卖艺。这是青青的一点心意,算作你照顾皇叔这么久的报酬。”
她和慕容复都喜欢用钱来打发自己。
李清漪自嘲一笑,没有看银票一眼。
“堂堂镇国公主出手竟这般寒酸,你不知道这点钱只够看我一眼吗?”
李青青愣住,明白被奚落,脸色顿时铁青。
李清漪没有在乎她难看的神色,凤眸微眯:“难不成,你是个假公主?”
这话直戳李青青的秘密,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强掩心虚,冷喝出声。
“胆敢冒犯公主,你信不信本宫一句话,就能令你消失在皇城。”
李清漪看着对面人如跳梁小丑般的姿态。
不欲多言,她站起身:“还以为你是个多出色的女子,看来不过如此。”
话落,李清漪无视背后李青青扭曲的面庞,直接离开厢房
不远处角落停着一辆由四匹良驹拉着的凤辇。
她知道是叶云韬来接自己了。
李清漪走过去掀开车帘上车,闻到车厢内的浓浓药味,眉头微皱。
“这是煎好的药,公主请喝。”
叶云韬递过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李清漪没有犹豫,端过药碗一口饮下。
李清漪将空碗递给叶云韬,眸光落向帘外。
李青青正从茶馆离开,几步一停留,好像是怕别人发现什么,鬼鬼祟祟的。
她不明白,慕容复到底喜欢李青青哪里。
失神至极,叶云韬忍不住开口:“皇上想见您一面。”
李清漪闻言,眼睫为颤。
回了一声后,不再多言。
李清漪就那么坐在马车里,直到夕阳西下,才下了马车步行回王府。
叶云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骑马回叶府。
御医叶仁城正在为李清漪调写新的药方。
叶云韬走上前,看着父亲愁容满面连连叹息,心中莫名一紧。
“公主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叶仁城放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叹息道:“气血两亏,毒入脏腑,公主活不过一月。”
李清漪踏进自己居住的邀月院,却见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尽数堆放在了门外。
而她的夫君慕容复,身形挺拔的站在一旁,目光是从没有过的冰冷。
李清漪心底一沉,如鲠在喉。
慕容复深邃的视线这才落向她。
“不是赶你走,是送你去萧国。”
院内静寂无声,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萧国远在千里,且是敌国,最不喜安国人。
慕容复是想自己去死……
李清漪双目空洞:“若我不去呢?”
“你不该威胁青青,她是镇国公主,你得罪不起。”慕容复道。
李清漪胸中一抹腥甜涌上喉咙,她强压下去。
“六皇叔,你心仪的到底还是镇国公主这个身份!”
李清漪没有再看他,她望着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眼尾发红。
话落,她走进房间,将下人们全都赶了出去。
房门关上,李清漪靠着门,身体无力缓缓蹲在了地上。
她眼底一派湿润,强忍着腹部的疼痛,紧紧地咬着手背。
慕容复,天下人都说你是活阎王,心狠手辣。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会不同,可到现在我才发现,你对我比其他人还狠。
这一天,没有人再来邀月院。
慕容复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李清漪,没有再让她离府。
是约定和皇帝约见的日子。
李清漪换上了一身华服,点了胭脂水粉,确定自己面色无恙后才去往皇宫。
她一眼就瞧见了叶云韬微红的眼眶:“叶侍卫,可是发生了何事?”
叶云韬看着她单慕的身躯,终归没忍心告诉她的病情。
他躬身回:“无碍。只是近日李青青越发嚣张,凭借镇国公主的身份,到处搜刮民脂。”
李清漪听后,神情淡然:“无妨,以后会让她付出代价。”
李清漪刚走到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急咳。
不多时,太医叶仁城缓缓退到外面,俯身行礼。
李清漪微微颔首,就听他说:“陛下身体越发不如从前,您好好陪陪陛下吧。”
李清漪眸光一颤,许久都没回过神。
等太医走后,她进入御书房。
远远就见皇帝李星辰一身龙袍,面色苍白,骨瘦如柴。
“皇姐,朕好想你。”李星辰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书。
李清漪看着他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有种随时会离她远去的感觉。
她声音哽咽:“我也想你。”
李星辰强扯一笑,抬起干瘪的手攥住李清漪的手。
“皇姐,朕知你最近所做之事,放弃吧。六皇叔与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连真假都分不清,如何与你相配。”
李清漪喉咙一紧,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殿外传来扣门声,李星辰开口让人进来。
王总管躬身走进来,手中举着一封明黄色的诏书。
“陛下,遗诏已由尚书拟好。”
遗诏两字,让李清漪神情一重。
她正要问是怎么回事,李星辰却道:“皇姐,朕乏了,你回去吧。”
不等李清漪拒绝,她被送离出宫。
走出皇宫,外面乌云密布。
正应了老人说的那句话,要变天了!
李清漪无处言说,她忽然很想见慕容复。
回到锦熙王府时,已是夜深。
李清漪正进去正房找慕容复。
“李青青小姐正在房内,王爷吩咐谁也不准入内。”
这么晚,李青青在他的房间。
李清漪脑中一轰,无视小厮,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内,李青青的手正搭在慕容复的脉搏上,两人相隔咫尺,异常亲密。
慕容复目光落在外面李清漪身上,眉头一皱。
他李声对李青青道:“你在这里等本王。”
“好。”李青青一副乖巧模样。
慕容复这时起身,走至门口。
目光相对,慕容复看向脸色苍白的李清漪:“你今日去了何处?”
这几天李清漪都没有出府,但今天却一直不见她。
李清漪没有回答,而是靠近他。
“六皇叔,我想问你一次,你可曾心仪过我?”
心仪二字问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慕容复也是一时怔住,他本想说从未。
可看着李清漪苍白的脸,语哽喉,怎么也说不出。
长久的沉默,把李清漪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磨灭。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失落,唇角绷得紧紧的。
“不必回答了,我明白了。”李清漪逼退眼底的落寞,仰头看着慕容复,“若你真的心仪李青青,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开。
慕容复深邃的眼眸倒映着李清漪远去的背影,耳畔回绕着她的祝福。
李青青这时走出房门,站在他身边:“李小姐这么晚是要去哪儿啊?”
慕容复回过神,看向她:“莫要理会,夜已深,我让下人送你回去。”
李青青却向后退了几步。
“不必麻烦。我可以住王府,随时为你看诊。”
然而,慕容复不假思索直接拒绝:“不妥。”
最终,李青青还是被他送了回去。
等她走后,慕容复不自觉来到了邀月院,看着黑漆漆的院子,皱眉。
唤来下人:“她没回来?”
慕容复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昨夜,李清漪回了白花宫。
翌日一早,她又去了皇宫。
得知皇帝在椒房殿,她走过去。
然而还没进去,她就听里面传来谈话声。
“陛下,虎符和私印都交给了丞相暂时保管,等公主继承大位之时,丞相会一并交与她。”
李星辰剧烈地咳嗽着,许久才平稳下来。
“那便好,朕如今行将就木,国家大事也只能留给皇姐操劳了。”
王总管在一旁擦了擦眼泪:“陛下宽心,公主虽是女子,但聪慧果断,是明君之选。”
李星辰却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姐是有大才,只太过固执深情,她一心只有六皇叔,可六皇叔终究不是皇姐的良人……咳咳……”
说话间,李星辰又咳嗽不断。
王总管忙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
李星辰看着掌心的鲜血,眼底尽是不舍。
“皇姐没有找到可依靠之人,朕不舍离开,我们姐弟从小便活的艰难,她又遗落在外,吃了太多的苦,我想皇姐开心……”
椒房殿外,李清漪矗立在门口,久久挪不动脚步。
她仰头将眼底的泪逼回去,终归没敢推开面前那扇门,转身出宫。
一路上,李清漪思绪万千,她觉是时候陪弟弟,一起走过最后一程了。
李清漪回到这里,在正院等了一天,才等到慕容复。
他一身玄色蟒袍,与李清漪四目相对。
还没等她张嘴,慕容复先开口:“你昨天所说是什么意思?”
“六皇叔,我同意解除约定。”
慕容复看着她,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沉闷。
“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李清漪又道。
慕容复回过神,随即嗤笑:“你想要多少银两?”
短短一句话犹如利剑一般狠狠刺进李清漪早已破碎的心。
无论是虚伪嚣张的李青青,还是她心仪的慕容复,都只会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李清漪强忍着心底的痛意。
“第一,我要你永远都不娶李青青;第二,我要你专心辅佐皇室,防止政权动荡;第三……”
她停顿半响,而后又道:“第三我还未想好,但只要你答应我前面两个条件,第三不要也可。”
慕容复眉眼间尽是冰冷:“如果本王不答应呢?”
李清漪闻言,苦涩一笑:“那我会让世人皆知,六皇叔娶的妻是个青楼花魁。”
这话一出,慕容复笑了。
“你昨天不还祝本王与青青百年好合吗?”
李清漪充耳不闻,淡然开口。
闻言,慕容复讥讽出声:“不愧是青楼女子,无论怎样都不会让自己利益受损。”
李清漪压抑住心底疼痛,听他继续道:“本王现在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本王一个都不会答应……”
他俯身看着李清漪,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寒厉。
“至于你的威胁,你清楚本王的手段。”
说完,慕容复转身从她面前走开。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摔上。
空寂的院内,苦苦支撑许久的李清漪抽干最后一丝力气。
冷汗不断从她苍白的脸上流下,连同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
李清漪强忍着腹部疼痛,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叶太医为自己调制的药丸。
拿出瓷瓶却因为手抖,不慎将药打翻在地。
她紧忙蹲下捡起几粒药丸塞进嘴中。
不知过了多久,被疼痛折磨的意识渐渐收拢,李清漪看着地上的药丸红了眼眶。
她把药丸一一捡起,就如同把自己破碎的心拼起。
李清漪缓慢走回邀月院。
站在院中,守在暗处的叶云韬走到李清漪身旁。
身旁的人只不过说出两个简短无比的回答,叶云韬却听出了漫无边际的悲伤。
两人无言站在院中,过了许久。
“陪本宫出去散散心吧。”李清漪道。
月湖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带着李中清新气味的微风轻抚着李清漪的脸,她眼底的悲楚怎么也遮盖不住。
一旁的叶云韬看着,垂落在身侧手不觉收紧。
“陛下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李清漪突然开口。
叶云韬心底一紧:“那公主您……”
李清漪低头苦笑:“本宫也是将死之人,可能这就是我们皇族的命运吧。”
叶云韬喉中一哽,想出言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李清漪又道:“皇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本宫的亲事,只可惜六皇叔不愿娶我,而本宫现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看向李清漪的侧颜,一股难以言喻的急切心情促使着他忐忑地开了口。
“公主,你看臣合适做这个人选吗?”
夕阳西下,落日渐渐消失,只留几抹余晖照耀在湖面上。
李清漪看着叶云韬愣了一下,正要回答。
叶云韬躬身低头先开了口。
李清漪面色苍白,没有再说什么。
叶云韬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自己命不久矣。
她静静的看着湖面:“天黑了,回宫吧。”
她转身走向马车,坐进车内。
叶云韬看着李清漪的背影,自嘲一笑。
他该知晓,凭他太医之子御前侍卫的身份怎配得上公主?!
更何况,公主心仪之人也不是他。
回到百花宫的李清漪,一连几天都未与慕容复联系。
她每日进宫陪伴李星辰,但也听了不少外界流言蜚语。
说是锦熙王六皇叔慕容复为了李青青惩治了曾经侮辱她的一些地痞,后面又特地为李青青建了一处奢华的府邸……
李清漪也出席参加,只不过还是以平民女子身份。
而宫中之人,都没有戳破这事。
宴会热闹无比,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唱,其乐融融。
而李清漪一身浅色华服立于远处。
“是谁让这青楼女子来皇宫的?”熟悉又而甜腻的声音让李清漪蹙眉。
李青青着绛紫色锦绣裙,高傲得如孔雀一般走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淡妆相宜的李清漪,心生嫉妒,贴近其耳畔,气吐如丝。
“你知道吗?今日可是六皇叔领着我进宫参加宴席。”
李清漪闻言,不屑一笑:“怎么,镇国公主的身份都不能够令你进宫,还需要你攀附锦熙王?”
一话仿佛戳破了李青青所有的伪装,她的表情近乎失控,咬牙切齿地扬起手就要朝李清漪脸上扇去。
可还没等手落下,李清漪先一步掐住她纤细的手腕,反手一耳光狠狠打在李青青脸上。
殿内的丝竹声在这时停下,参加宴席的大臣,各府夫人千金小姐目光都落了过来。
李青青就听到殿内议论声。
“那不是锦熙王心仪的医女李青青吗?怎么被人打了?”
“她不是传言的镇国公主吗?”
“你也说了是传言,皇上还没下诏封旨,算不得!”
李青青听着这些,顿觉羞愧难当,
然而这时,远处锦熙王慕容复一身蟒袍和皇帝李星辰一同出现在宴席之上。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参拜。
而李青青则是捂着一张脸。
“皇叔、皇上,你别怪李小姐,她不是故意的。”李青青一副委屈之态。
李星辰看着她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子,就要动怒。
可却看对面李清漪摇头。
李星辰只得作罢,袖子底下,双拳紧紧攥住。
几日未见,慕容复望向李清漪,四目相对,她眼底的悲楚就像针一样刺向自己。
“既如此,此事便罢。”他声音冷淡。
看着慕容复的背影,李清漪眼底尽是不明。
从前他事事都会护着李青青,为何今日没有?
李青青孤身站在殿中,一瞬红了眼,狼狈离去。
一场风波就这样解决,宴会继续举办。
李星辰派人将李清漪叫到了内殿。
只有两人之时,他连连叹气。
“皇姐,你这般心慈,往后朕离开,你该如何?”
李清漪望着他消瘦不堪的身体:“皇弟,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
“好好好,长姐莫要生气,朕不胡说了,只是你如今还未找到可依靠之人,朕实在担心……”
李星辰话还未说完,突然捂嘴重重地咳嗽起来。
鲜血蔓延指缝,李清漪看着这一幕,眸色颤抖。
她正要叫太医,就看李星辰匆忙收手。
李清漪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看到这些,只能佯装未见。
“皇姐你先回宴席吧,朕想歇息了。”李星辰将手藏在暗处,疲惫道。
李清漪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上下不得,缓缓退出殿外。
走回太和殿,宴会已经结束。
李清漪在出宫的众人中一眼看见了慕容复。
慕容复止住了脚步:“你今日为何会来皇宫。”
李清漪没有回答,只说。
他一把将李清漪拉至无人之地,冷声:“你疯了吗?!”
冰冷的话语如同针一样刺进心底。
李清漪凝视着慕容复,苦涩一笑。
“是,所以,你愿意真的娶我吗?”
慕容复对上她澄澈的双眸,“不愿!”
无视李清漪近乎惨白的脸,慕容复大步向宫外走去。
李清漪看着远去的背影,手指攥进掌心。
她仰头看着外面愁云密布,眼底一片湿润。
回到房间的李清漪独坐在窗边,一杯又一杯的饮酒。
烈酒滑过喉咙流进胃里,辛辣的刺激让胃中如火烧一般。
李清漪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大口淤血落入掌中。
看着手中的血迹,李清漪眼眶泛红。
这时,一只手抢过自己的酒杯。
她身体一僵,缓缓转头就见叶云韬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前,面容冷峻。
“喝酒伤身,公主再多不快,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李清漪望着叶云韬发红的眼尾,踉跄着站起身。
“好,本宫以后都不喝了。”
话落,她转头看向窗外的落叶,喃喃道。
“云韬,你最后送本宫去一次锦熙王府吧。”
李清漪回到属于自己的邀月院,看着熟悉的房子。
只不过短短几天,院内就弥漫着一股破旧腐烂的气息,恍若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她踏进房间,走到床边坐下,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的笛子。
看着手中的玉笛,李清漪心口犹如压了一座大山。
这是当初她救慕容复后,他送予自己的第一个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个。
房内寂静无声,李清漪手抚笛子。
许久,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把笛子放在最底下的屉中。
缘起缘落,她和慕容复也就只能走到这儿……
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随时会下大雨。
李清漪抬头望着天,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动静,转头发现是慕容复。
“门房通报你回府,本王来看看。”慕容复先开了口。
李清漪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忽然说不出话。
“本王打算成亲,与李青青。”
慕容复再次开口,无情的话一点点刺进李清漪心底。
他到底是有多讨厌她,才会在自己提出成亲后,下一刻决定娶其他女人。
李清漪觉得自己许久的坚持,变得有些可笑。
“是吗?那我祝你与李青青白头偕老。”
听着她的话,慕容复心口发堵。
李清漪不敢再看他,抬脚往外走,但经过慕容复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在宫中为何说要与本王成亲?”慕容复紧紧盯着她。
李清漪闻言,掰开他的手,轻言道:“已经不重要了,锦熙王不必多想。”
这是李清漪第一次这么称呼慕容复,以前她都是唤他皇叔。
看着离去的背影,慕容复想起以前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为何,心底仿佛空了一块。
锦熙王府外,大雨不期而落。
叶云韬打着伞等候在马车旁,看到李清漪从府中走出。
他快步向前走去,刚到她面前。
李清漪忽然“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李青青缓缓走进书房,房内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皇叔,你不是答应娶我吗?我们何时举办大典?”
慕容复皱眉:“暂时不急。”
这话让李青青不安:“你不会是想娶李清漪吧?”
李青青更慌了,忙拉住他的手:“六皇叔,当初我救你时,你曾许诺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你忘了?”
慕容复闻言,深邃的眼底神色莫测。
“别胡思乱想,本王怎会娶一个青楼女子。”
安抚好李青青,慕容复让下人送她回去。
等她离开后,慕容复褪下外袍放至一旁。
不知为何,他不习惯与李青青有太亲密的接触,明明当年她救自己时,不是这般。
慕容复坐在书房内,当晨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他才发觉一夜已经过去。
起身走到邀月院,看着空旷的房间,不自觉想起李清漪。
已经过去十日,除了离府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唤来下属,慕容复询问:“查到她在何处了吗?”
听着这个答案,慕容复黑目蒙上一层冷意。
这座宫殿是先皇在世时,为了镇国公主所建。
因为公主遗失在外,一直未打开宫门。
而今日,宫殿内却贴瞒红色窗花,挂着喜庆的灯笼。
“皇姐,你真决定了吗?”
李星辰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李清漪,柔软的眼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李清漪闻言,对他一笑,只是这笑异常苦涩。
“云韬一直照顾我,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他对我也很好。”
听闻此话,李星辰放了心,喃喃道:“只要长姐心悦便好。”
心悦两字,不知为何似一阵痛意撅住了她的心。
李清漪走出殿外的时候,还是一阵的恍惚。
李清漪看着过往宫人满目的喜意,心口却莫名发堵。
叶云韬守护自己许久,在这最后时刻,也只有他能帮自己这个忙。
她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他了。
慕容复抚摸着房内的梳妆台,正欲起身离开。
这时,门外下属匆匆赶来,跪地道。
说着,上前把手中的皇榜递到慕容复的面前。
慕容复接过,打开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两条告示。
第一条:当今圣上龙体欠安,今立镇国长公主李清漪为皇太女代理朝政。
第二条:皇太女李清漪赐婚于太医院院首之子叶云韬,于今日辰时在皇宫太和殿举行大典。
两条告示映入慕容复的眼帘,镇国公主居然是李清漪。
慕容复眼底尽是不敢置信,他放下皇榜,就要起身离开。
而这时,不小心碰向梳妆台。
“叮铃”一声脆响从里面发出。
慕容复不觉伸手打开,里面一抹玉色露了出来。
熟悉的玉笛映入眼帘,慕容复身体一僵,伸手拿过。
这玉笛,是他从小挂在身上的配饰。
当年在战场上被人救下时,凭借最后一点意识将它送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为什么玉笛会出现在李清漪房中?
来不及多想,慕容复拿起玉笛,骑马一路向皇宫奔去。
他脑海中都是一年前自己受伤之后的事。
慕容复记得受伤时有人为自己宽衣解带,但他只看见朦胧的身影。
如今,李清漪的身影仿佛与脑海中的样子渐渐重合在一起。
又想到皇榜上所昭告的!
李清漪不是一直说心悦自己,想与自己成亲吗?怎会嫁给他人!
慕容复忍着心底烦乱,快马加鞭赶向皇宫。
百官穿戴整齐,站至两旁。
慕容复冲进去时,就见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延绵不绝的道路尽头。
李清漪一身凤冠霞帔与一陌生男人十指相扣。
“皇太女千岁,驸马千岁……”
百官的高呼声回响在殿中。
一身蟒袍的慕容复冷眼盯着上方的两人。
闻言百官一同看向殿门。
发现站在门口的男人正是活阎王慕容复,连忙害怕地转回头去。
心底清漪发抖,不明锦熙王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慕容复一步步顺着道路向尽头的两人走去。
百官低着头身体轻微发颤,不敢言语。
一时寂静下来的宫殿,只能听到慕容复的脚步声。
李清漪看着慕容复缓缓向自己走来,心底的苦涩蔓延全身。
站在一旁的叶云韬凝视她的侧颜,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握的更紧。
慕容复站定在李清漪面前,看着她一身红装站在其他男人身边。
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他低沉道:“跟本王回府。”
李清漪闻言压下心中苦涩,冷笑。
“本宫乃皇太女,为何要与锦熙王回府。”
慕容复眉心拧了起来:“李清漪,本王知道你是在气本王未答应你成亲之事。”
这话一出,惊呆殿下的百官。
“锦熙王太看得起自己了。”李清漪强忍着腹部升起的痛感淡漠说道。
又言:“若锦熙王想参加本宫的大典,本宫会欢迎,如若不是,就请锦熙王离开。”
听了这话,慕容复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看向一旁的叶云韬。
“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时认识太医院院首之子,还要与他成亲。”
李清漪听了,心底微涩。
“锦熙王又知晓本宫多少事呢?”
慕容复一愣,他确实不知道李清漪的许多事情。
看着面前愣住的人,李清漪开口:“锦熙王应该不想留下参加大典,来人!”
唤来侍卫,把慕容复带离出宫。
百官们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看着大殿内的众人,李清漪感到一阵疲惫。
她身体发软转头对着担心自己的叶云韬开口:“带我回琉璃殿。”
叶云韬闻言,没有任何思索,伴在李清漪一旁离开太和殿。
看着两位新人离去,百官对视相望,脚底抹油冲向宫外。
成亲大典就此荒唐结束。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下起毛毛细雨,路边行人纷纷寻地躲雨。
慕容复站在雨中望着已经关上的暗红大门,眼底全是暗色。
这是,一个暗卫从隐蔽处拜见。
“主子,我们何时反叛!”
慕容复沉了沉眼色:“再等等,你去查一件事。”
他附耳对暗卫交待完,这才转身上马前往李青青居住的地方。
这是为李青青置办的一套院子。
李青青从婢女口中得知慕容复来寻自己,很是惊喜。
因为他虽然把自己安置在此处,却从未进过府中。
每回送自己回来,也只是在府门口停留片刻。
李青青待在闺房内,梳妆打扮,看着铜镜中貌美的自己,微微一笑。
她缓缓走向前厅,看着慕容复开口。
“六皇叔,今日有何要事?”
慕容复目光冰冷看着李青青。
李青青在视线下有点不安,因为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慕容复开口:“当初救我之人并不是你。”
院外细雨渐渐变大,雨滴声砸在屋檐上。
“叮叮咚咚”如同乐曲一般。
但厅内的李青青听了只觉得心烦气躁。
她看着眼神冰冷的慕容复,心底凉了半截。
李青青不清楚他为何会突然怀疑起这件事来。
一年前,她去深山采药,无意在山洞中发现了昏迷的慕容复。
看他样貌气质都不似常人,便猜想是富家子弟游玩出意外事故。
想将其带回镇中,以求利益。
待人醒后,得知是当朝王爷,并看对方误以为自己是救命恩人。
李青青当即决定,一定要将此事隐瞒起来。
思即此,李青青李软开口。
“六皇叔,不是我救下的你还能是谁。”
又意有所指:“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慕容复看着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的李青青,眼底一沉。
“无事,可能是本王多心了。”慕容复说道。
反正已吩咐人去查探,事实如何到时便知晓。
“本王先回府,过几天再来看望你。”慕容复说完,转头离去。
看着远去的高大背影,李青青摊坐在椅子上。
还未等她平复好心情,贴身丫鬟突然急忙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外面都说李清漪才是镇国公主,你只是个冒牌公主。”
此话如落雷一般直击李青青脑门,她惊起。
躺在床上的李清漪缓缓睁眼,看着外面的夜色眉间一皱。
这么晚了,为何没有人来唤醒她。
门口传来异动,李清漪抬头望去。
叶云韬走进殿内,看着醒过来的李清漪一笑:“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李清漪下床穿衣。
叶云韬放下手中食盒,走过去为她穿好衣物。
而后开口:“已是酉时。”
“为何不早点叫醒我?”李清漪看着叶云韬问道。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叶云韬轻言:“太医说你的身体需要多多休息。”
叶云韬牵起李清漪的手,来到桌边桌下。
从食盒里拿出两碗米粥和几碟小菜。
分量虽少,但都无比精致。
“你晚膳未用,我让下人李了粥,一起喝吧。”
李清漪摸着李热但不烫手的瓷碗,内心暖意流动。
两人静静喝完粥,叶云韬收拾好桌面。
看着李清漪,手拂过她耳边的碎发,开口。
“李青青顶用公主的事情是被百姓知晓,之前被她欺压的人一同报了官,大理寺已经接下这个案子,过几日就开始判决。”
李清漪闻言,悠悠开口:“是时候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李清漪在殿内梳洗,待换好衣服后准备出宫。
这时,叶云韬站在一边,询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李清漪宛然:“不用,我一人即可解决此事。”
大门口紧紧关住,门口都是别人所扔的烂菜叶子。
后门,一道小缝被悄悄打开。
一位梳着丫鬟头的粉衣女子探头环顾四周。
发现周围无人后,小心翼翼走出。
李青青背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只觉得心底一阵发毛。
李青青如惊弓之鸟一样,她猛地回头。
一辆精致马车停靠在角落,帘子被掀开,李清漪一身华服眼含冷漠的看着她。
寂静的街上,一辆马车停在一处茶馆前。
两人又一次来到上次的茶馆,只不过这次并未点茶水。
李清漪看着狼狈不堪的李青青,眼底尽是嘲讽。
她开口:“李青青,你还记得吗?上次在这里,你说自己是镇国公主,只需一句话,便可令本宫消失在皇城之中,不知今日你是否可以做到呢?”
李青青听了此话,满脸通红,只觉得耻辱。
她看向李清漪的眼底闪烁着一抹恨色。
“你不要嚣张,就算你才是公主又如何。六皇叔心仪的始终是我,而不是你!”
李清漪闻言,眼底尽是冷漠,她一字一句。
“本宫已不在乎锦熙王。”
她看到李青青眼底的错愕,又道:“如果你们现在成亲,本宫还会坦言祝福你们。”
李青青看着面前人一脸淡然,恨得牙痒痒。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李清漪这种不将自己放在眼底的样子。
李清漪看着李青青咬牙切齿的模样,只觉无趣。
“本宫已吩咐大理寺派人前来捉拿你,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想必秋后就会问斩。”
李清漪起身,看了眼呆住的李青青,转身就走。
李青青还未从话中反应过来,就见一批大理寺官员进来,将她按压在桌上。
大理寺卿向李清漪行礼:“皇太女。”
看着李清漪远去的身影,李青青感到害怕。
她开始用力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啊。”
李青青落泪,大喊:“让我见六皇叔,我是六皇叔心仪之人,你们这么对我,六皇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官员们充耳不闻,他们只听从皇太女的命令将她抓回大理寺。
李清漪走出茶馆,头顶烈日,只觉浑身舒畅。
看到马车旁等候的男人,微微一笑抬脚走过去。
“我不是说一人即可处理好吗?”李清漪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叶云韬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扶上马车:“我放心不下你的身体。”
“这点小事对我无大碍的,我们回宫吧。”李清漪开口。
马车内,叶云韬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墨色药丸。
“这是父亲重新做的药丸,会比之前的药效好上许多,你尝尝。”
李清漪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嘴中弥漫起点点苦涩。
看着李清漪的侧颜,叶云韬握紧手中玉瓶,忐忑开口。
“等政权稳定下来,你的身体也养好,我们出京去游玩一番,可好?”
李清漪闻言转头看向叶云韬。
叶云韬心底微喜,开始谋划起来,出京需要准备些什么。
两人坐在车内,身边弥漫着李馨的气氛。
只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李清漪回到宫内,刚下马车。
就见远处王总管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跪地。
“皇太女,陛下咳血晕倒了!”
夏日的晌午,宫中无风流动,空气变得粘稠。
宫人们看着天空,只觉皇宫中闷热无比。
这时,不远处李清漪走来,脸上带着慌忙神色。
李清漪顺着延绵不断的宫道向养心殿走去。
她第一次觉得这路无比的漫长。
角落冰块散发着阵阵凉意,但李清漪只觉心中热气上涌。
看着皇帝李星辰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她缓步走进殿内,站立在床榻不远处。
太医院院首叶仁城正在一旁面色凝重的诊脉。
殿内许久无声,叶云韬站在李清漪身侧看着她的侧颜。
叶仁城诊完脉,起身李清漪面前,躬身行礼:“皇太女。”
李清漪望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李星辰,又看向叶仁城开口:“叶太医,陛下身体如何?”
叶仁城满脸忧愁:“陛下身子已无法久撑,只怕……”
李清漪心猛地一紧,身体一软。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叶云韬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身体。
身后传来的李热体李,让恍惚的李清漪回过神来。
她咬牙强撑,对着叶仁城开口:“这几天,麻烦叶太医多加照顾皇上。”
李清漪走出殿外,她强压下胸腔涌起的苦涩,抬脚往琉璃殿走去。
叶云韬跟在她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
李清漪坐在桌前,想着李星辰面色苍白的脸,悲从心起。
又想到自己逐渐破败的身体,只觉两人命运坎坷。
李清漪喉中一紧,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这时,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皇太女,锦熙王求见。”
李清漪回神,擦去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到殿外。
“锦熙王在何处?”她皱眉看着传送的宫人。
宫人惶恐跪地:“锦熙王在御书房内,说想见皇太女。”
李清漪挥手示意宫人退下,不清楚慕容复为何事进宫,是为了李青青吗?
她进殿换身华服,而后来到御书房。
慕容复坐在椅上,想到探子发现的圣上龙体病重消息,眼眸暗色划过。
如今政权动荡,皇帝病重,只需一步,自己便可登天化龙。
但又想起李清漪,只觉心底堵了一团棉花一样。
李清漪踏进殿内,看着端坐的慕容复,冷言开口。
“不知锦熙王,来宫中所谓何事?”
慕容复抬头看向李清漪:“听闻,陛下今日昏倒了?”
李清漪心底震怒,猛地看向慕容复。
李星辰晕倒的事情,她知晓后就吩咐王总管隐瞒起来,为何慕容复会知道?
“你竟敢打探皇宫消息?”
慕容复敛目低眉,避开这个问题,开口。
“李清漪,现今你是皇太女为陛下代理朝政,但百官只是表面看上去对你和颜悦色,心底大多不服。你有没有想过,等陛下死后会是如何?”
李清漪胸腔涌起怒气;“那也无需你来担心!”
“只要你愿与本王联手,将朝政交于本王,这样政权稳定,对你也有利处。”慕容复盯着李清漪淡然开口。
“给本宫滚出宫!”李清漪大喊。
唤来宫人,直接将慕容复赶出宫内,李清漪坐在御书房内失神。
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复内心居然存着这种心思。
殿外响起敲门声,李清漪回过神来。
看着窗外暮色,才发觉自己呆坐御书房许久。
走出御书房,叶云韬站在门口,看着李清漪,他轻言:“陛下醒过来了。”
夕阳西下,李度渐渐降低,宫中变得不再沉闷。
李星辰靠坐在榻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眼底带着一丝黯然。
这时,门口传来推门声。
他抬头望去,看着走进来的李清漪,将眼底情绪掩去开口:“今日,吓到皇姐了。”
“皇弟莫要再吓皇姐。”李清漪眼眶微红。
李星辰看着李清漪突然道:“皇姐,朕对不起你,把安国这个烂摊子交给你,自己却先离去。”
李清漪蓦地看向他,唇瓣微微颤抖。
“皇姐,朕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次晕倒只是预兆。”李星辰淡然道。
李清漪心中涌起满满的酸涩,她僵着脸:“不会的,叶太医会治好你的。”
李星辰笑着摇头不再言语。
看着自己的弟弟,李清漪本想再对他说些安慰的话语,就见李星辰猛地咳嗽不止。
李清漪急忙安抚好他,扶他躺下休息。
看着渐渐睡去的李星辰,李清漪起身走到殿外。
口中涌起一抹腥甜味,掏出手帕将其擦去。
看着鲜艳的血迹,内心苦涩万分。
夕阳余晖照耀在李清漪的身上,折射出影子在地面上。
慕容复坐在书房内看着属下送来的各路消息心中思绪万千。
宫中传来关于陛下的消息越来越不好,朝中大臣心思浮动,边境也传来敌国来访的消息。
慕容复的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慕容复回过神:“进来。”
“王爷,你之前要属下查的事情已有结果。”
门外走进一个暗卫,将信件放在书桌上,低头行礼。
慕容复眼眸微挑:“出去吧。”
暗卫离开后,慕容复看着面前的信件,思索许久。
他伸手拿起信件将其拆开,仔细看着信上记录的一切。
随着时间推移,慕容复眼底逐渐变得暗沉。
他咬牙:“很好李青青,胆敢欺骗本王。”
慕容复拿起椅子上的外袍,出门向大理寺走去。
关押在牢房内的李青青,已经没有力气在喊出声。
狱卒把她关在这里好几天,无视着她的叫喊,也不送来吃食。
一直大喊大叫还许久未进食的李青青早就不行了。
她蹲在门边,看着角落到处爬的虫子和老鼠,内心只觉惊恐。
连着几天,待在阴暗的房间一滴水一粒米都没有,听着其他牢房传来的惨叫声。
突然,大门处传来响声,李青青抬头望去。
看着从高处缓缓走下来的高大身影,她脸上充满喜色。
慕容复站在牢门外看着里面蓬头垢面的李青青,眼中带着一丝厌恶。
“李青青,本王问你,当初真的是你救的本王吗?”
李青青还沉浸在慕容复来救自己的情绪中,就听到他冷漠的开口问道。
喜悦的泡泡瞬间被戳破,她看着一脸冰冷的慕容复,小心翼翼开口。
“六皇叔,你不是来接我出去的嘛?”
“回答本王的问题。”慕容复冷眉。
江晚宁站在别墅门口,目光幽深地看着手中的诊断结果。
良久,她掏出火机,点燃了写着“血癌”的一角。
灰烬被风吹到路上,紧接着又驶来的一辆黑色宾利碾碎。
车门打开,一身笔挺西装的厉诚泽下了车。
江晚宁轻声开口:“厉哥。”
厉诚泽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丝惊讶:“怎么站在外面?”
望着几天不见的男人,江晚宁肚子里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厉诚泽转步上前将她抱入怀内:“天冷,以后在里面等我就好。”
伴随着温和的耳语,一股迪奥香水味钻入江晚宁鼻中,又像冰刺扎在心口。
她眸色渐黯,却也只是微微屏住呼吸。
只希望厉诚泽身上只有自己的气味。
均匀的呼吸声在房内回荡。
江晚宁看着熟睡的厉诚泽,缓缓抬手想触摸那冷峻的眉眼。
一声缱绻的梦呓让她的手瞬时僵住,心恍惚都被紧捏了一下。
江晚宁厉诚泽口中“瑶瑶”是林雪瑶,他心中的白月光和未亡人。
而她在这里所得到的纵容,全因为自己这张和林雪瑶相似的脸。
江晚宁收回紧攥的手,抿着的唇角噙着几分落寞。
她习惯了,却无法抑制心中的疼痛和嫉妒。
揽住厉诚泽精瘦的腰,她合上微红的双眼疲惫睡去。
江晚宁醒来时身边一片空荡,床头柜上的药瓶盖中放着颗白色药丸。
她犹豫了几秒后拿起它走进浴室,将药丸倒进马桶里。
几滴刺眼的血落进水中如墨般快速晕开。
江晚宁怔了瞬后镇定地抽出几张纸擦干净后按下冲水键。
她站在镜子前,刚想洗把脸,江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晚宁按下接听和扩音键后打开了水龙头。
“晚宁,昨天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要是跟厉诚泽结婚,咱家公司欠他的钱完全可以一笔勾销了。”
江母兴奋的话语在空阔的浴室回响。
江晚宁神色一暗,没有回答。
六年来,厉诚泽从没提过结婚,或者他根本没有跟自己结婚的打算。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一会儿你回来一趟。”江母语气多了分不悦。
江晚宁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洗漱后开始给自己化妆。
因为厉诚泽的一句“我最喜欢你坏女孩的模样”,她的发色换的越来越频繁,妆越来越浓……
化好妆后,江晚宁才下楼。
她扫了眼同样空荡的客厅,视线立刻被落地窗旁一件华丽婚纱锁住。
透过玻璃的晨光给婚纱镀上层若隐若现的金色,白纱被风撩动着,一种圣洁的美感吸引着江晚宁不由自主地靠近。
她伸出手想触摸眼前这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白色,可下一瞬,另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
江晚宁回过神,错愕地望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厉诚泽眉宇间凝着与生俱来般的清冷,声音却温柔的让人沉溺:“喜欢吗?”
闻言,江晚宁心一顿:“喜欢,是给我的吗?”
厉诚泽将她拉入怀中,修长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尾。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巨石在江晚宁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知道厉诚泽解释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从外国帮他女朋友定做的。”
听了这话,她胸口的重量才消失,却又无法忽视紧接而来的失落。
忽然,厉诚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松开手,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江晚宁望着他,耳畔忽然响起昨天医生的话。
“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即便进行治疗,恐怕也只能维持三个月的生命。”
三个月,是上天留给她最后的时间……
“我晚上有个应酬,你早点休息。”
厉诚泽叮嘱了一句便要离开。
江晚宁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厉诚泽目光微沉,将那双眼中的挣扎当做不舍。
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听话,等我闲下来就好好陪陪你。”
江晚宁抑着喉间的紧涩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闻言,厉诚泽眸色微变,却也只是笑了一声:“怎么,你想做我婚礼的伴娘?”
一句反问犹如冰锥刺进了江晚宁的心脏,连同那抹抓住他的力气也被抽离。
她怔怔放开手,扯开嘴角:“记得回家。”
厉诚泽没有回答,抿着唇转身走了。
目送那背影消失,江晚宁才转头望向一旁的婚纱。
也许她不仅没有做新娘的机会,连做伴娘的机会也没有……
好半天,江晚宁才收拾好心绪出门回了自己家。
比起厉诚泽的独栋别墅,江家的复式公寓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但看到江母幽怨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客人。
江晚宁刚坐下,江母便开门见山就说:“我想了个办法,只要你怀上厉诚泽的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结婚了。”
闻言,江晚宁不由想起刚刚跟厉诚泽的对话,神情一暗:“他暂时不想结婚。”
这话像是导火索引燃了江母心里的不满。
她看着江晚宁的金发和浓妆,恨铁不成钢似的斥责:“这么多年了,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怎么还拿不住他的心。”
江晚宁收紧了手,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六年前,江家公司面临倒闭危机,是厉诚泽出资相助,但条件是让江千金跟着他。
为了家族产业,江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突然,涌上喉咙的铁锈味打断了江晚宁的思绪。
她竭力咽下后看着脸色铁青的江母,哑声问:“妈,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感情生疏到连一个拥抱都要询问。
然而江母却蹙起了眉:“抱什么抱,你还不如去琢磨自己哪儿做的不对才让厉诚泽不想结婚。”
明确的拒绝让江晚宁浑身一僵。
半晌,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出门时,保姆轻声说了句:“小姐,您这次回来可瘦了好多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来自外人的简单关心像一股暖流淌进江晚宁心里。
几乎每天见面的厉诚泽和身为母亲的江母都没有发现她瘦了,而这个在江家做了七年的保姆看了出来。
江晚宁红了眼:“谢谢。”
天色阴沉,冬风锋利如刀。
金色枫叶铺满街道,江晚宁站在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前,看着里面的婚纱发呆。
好一会儿,她才将视线挪向隔壁的照相馆,犹豫了一会儿后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正在擦相框的老板见来客了,立刻热情问道:“小姐,拍证件照吗?”
江晚宁环顾四厉墙上各种照片,目光最后落在角落中的黑白照上。
江晚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乱的像一团乱麻。
这时,房门被推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消失在床畔。
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捞进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中。
淡淡的香奈儿香水味让江晚宁呼吸一窒:“厉哥……”
“嗯。”沙哑而带着丝疲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覆上厉诚泽冰凉的手,低声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厉诚泽微抬墨眸:“六年前在大学里,我作为嘉宾参加开学典礼,你是发言的新生代表。”
简单的回答让江晚宁目光渐黯。
其实,她早在九年前就遇见他。
那年她跟着江父参加一场宴会,看见了当时还只是厉家少爷的厉诚泽。
也是因为那一眼,懵懂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江晚宁抿抿唇,忍着眼眶的涩意又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把我当做江晚宁去想。
可回答她的却是厉诚泽均匀的呼吸声。
江晚宁垂眸沉叹了口气,心里落寞又庆幸。
落寞的是没能听见他的答案。
而庆幸的也如此,至少不会听见让她失望的字眼。
江晚宁醒来时,身边一如往常空荡。
她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心绪惆怅。
忽然,几滴血猝不及防地滴在淡蓝色被子上。
江晚宁慌忙捂住口鼻下床冲进浴室,再摊开手时,掌心已是一片鲜红。
她手一颤,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
可就在抬起头后,江晚宁目光一怔。
镜中的自己脖颈处多了几块红色瘀斑,衬的她脸色更加苍白。
医生说随着病情的加重,瘀斑可能会遍布她的全身。
一种被死亡笼罩的恐惧感像大手攥住江晚宁的心。
她急切地翻出遮瑕粉,一点点把瘀斑盖住。
等收拾好一切,江晚宁突然就红了眼。
她以后都要这样,才能欺骗自己和别人她很健康吗?
良久,江晚宁才平复心情下了楼,落地窗旁的婚纱已经不见了。
她窝在沙发上,给厉诚泽打去了电话。
几声嘟后,手机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江晚宁轻轻问:“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闻言,对面沉默了几秒后才回答:“嗯,不要再站在外面等,今天冷。”
这些再平常不过的话就像颗糖在江晚宁心中融化,抚平了身体里所有的病痛。
厉诚泽上一次在家吃晚饭还是夏天。
挂了电话,江晚宁不由自主弯着唇角,似是已经忘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
傍晚,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
江晚宁做了大桌子的菜等待着下班的厉诚泽,就像他真正的妻子期待着。
但夜渐深,菜彻底凉了,那个说要回来吃晚饭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江晚宁看着始终没有响过的手机,心一点点下沉。
她想给厉诚泽打电话,可他说过自己每天只有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机会……
江晚宁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直到天明,厉诚泽才回来。
对于昨天的食言,他没有解释,反而突然质问:“你怀孕了?”
江晚宁起身的动作一僵,被那带着警意的语气刺的胸口一钝:“没有。”
闻言,厉诚泽皱起了眉。
看着他越过自己坐到沙发上,江晚宁眸光一暗:“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下午,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你怀孕了。”厉诚泽捏了捏眉心。
听了这话,江晚宁面色微变。
她知道江母是个心急嘴快的,可看厉诚泽脸上的不悦,她攥紧的手。
“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你……”
江晚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厉诚泽吐出的两字狠狠打断。
气氛僵凝,江晚宁抑着心底的冷意,强颜欢笑:“玩笑话而已。”
也许是觉得刚刚的话说的太重,厉诚泽软下眉眼,起身将她抱进怀里:“我只是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江晚宁平静地点点头,颤抖的唇线却出卖了她的悲戚。
厉诚泽依旧没有解释昨晚为什么没回来,只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便上了楼。
看他消失在楼梯转角,江晚宁才去将饭菜放进冰箱,又给江母打了个电话。
可她还没责怪,江母就劈头盖脸地骂道:“要不是你不争气,我用得着说那种话吗!”
江晚宁无言以对,在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挂掉了电话。
她走出去,却只抓住厉诚泽匆忙的背影。
偌大的屋子又只剩她一人,安静的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半晌,江晚宁才上楼回房,拿起厉诚泽换下的衣服准备去洗。
忽然,一张旧照片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她捡起一看后愣住,照片里的女孩和自己又八分相似!
而这个女孩就是林雪瑶。
看着照片中一身白裙,清纯美好的人,江晚宁心不觉一紧。
曾经她也是这样简单淡雅,只是因为厉诚泽喜欢,她才改变了自己……
江晚宁望向穿衣镜中的自己,目光渐深。
洗好衣服后,她卸掉浓妆出门去了理发店,把金发染回黑色,买了条米白色的冬裙。
当看到镜中大学生模样的人,江晚宁熟悉又陌生。
客厅只亮着沙发旁的落地灯,大门缓缓被推开。
江晚宁站起身,望向那道震惊的视线,心慢慢高悬。
几乎是瞬间,厉诚泽冲上前将她紧紧怀内:“瑶瑶……”
江晚宁抬起的手臂一僵。
记忆中的他从没有这么大的心绪波动,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狂跳的心。
“厉哥……”江晚宁堪堪开口,声音低哑。
厉诚泽眼眸一怔,他放开手定定看着面前的人。
目光中的惊诧和失落最后都被从未有过的怒意和冷漠代替。
“谁让你打扮成这样的?”厉诚泽冷冽斥问。
江晚宁眼圈一涩,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我以前就是这……”
“我让你去换了,没听见吗!”
雷鸣般的怒吼回荡在客厅,震的江晚宁浑身颤了颤。
她竭力忍住即将滚出眼眶的泪水,转步上了楼。
再下楼时,厉诚泽坐在沙发上,脸色缓和了些:“过来。”
江晚宁迟疑了瞬后才走过去,却在靠近时忽然被攥住手腕用力一扯。
厉诚泽抚着她的眼线:“这样的你才是最好的。”
酸苦如箭穿过江晚宁的心,痛的无可奈何。
最好的,却不是他最爱的。
良久,厉诚泽语气放轻了许多:“过几天我休息,带你出去走走。”
江晚宁抿着唇,无言接受了这不知道属于自己还是林雪瑶的温柔。
几天后,厉诚泽没有食言,带着她在外面玩了一整天。
逛街、吃饭、看电影,他们就像最平凡不过的情侣约会着。
直至傍晚,两人才回了家。
厉诚泽理了理江晚宁额前的碎发:“今天玩开心吗?”
今天的每一秒都承载着她这些年所有的快乐,她恨不得时间停滞,好让她逃离病魔和林雪瑶的影子。
厉诚泽微扬唇角,牵住她的手准备进家门。
可下一刻,他突然停住了脚。
江晚宁感受到手慢慢被松开,不由顺着厉诚泽滞住的目光看去,瞳孔霎时紧缩。
不远处站着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脸上的笑容恬静温婉。
女人看着厉诚泽,轻柔的声音如三月春风。
江晚宁坐在床上,迷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不安从厉诚泽跟着林雪瑶离开后达到了顶峰,她好像一下失去了方向。
江晚宁黯然垂眸,将满心酸苦咽下肚。
直到午夜十二点,房门才被推开。
她抬头望去,正好撞上厉诚泽深邃的目光。
厉诚泽脱掉衣服,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
江晚宁捏着被角的手缓缓收紧,听到水声后她才下床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
不同于之前各种昂贵又刺鼻的香水味,这次他的大衣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
江晚宁僵在原地,心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挖空。
不一会儿,穿着浴袍的厉诚泽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拿出一根香烟。
望着那双淡漠的墨眸,江晚宁艰难扯开唇角:“厉哥,我要走了吗?”
厉诚泽点烟的动作一顿,并没有立刻回答。
朦胧烟雾间,他薄唇轻启:“以后再说。”
话落,他招了招手,好像在唤一只宠物。
江晚宁眼底掠过丝落寞,却还是不受控地走过去。
厉诚泽将她抱进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
听着他胸膛下平稳的心跳,江晚宁心底泛起点点涩意。
或许对自己,厉诚泽永远都不可能有那样的悸动……
往后几天,厉诚泽再也没回来过,只是会让司机送来一些生活用品。
江晚宁知道,他一定在陪着刚回来的林雪瑶,而自己不过是他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
直到第十天,她在熬过发热后,再也忍不住拨通了厉诚泽的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电话那端才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厉诚泽语气冷淡,却让江晚宁的双眼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灼热感。
她抓紧了手机,刚张口就被里面林雪瑶的声音打断:“阿深,我忘拿浴袍了。”
一瞬间,江晚宁的心恍如沉浸冰窖,寒凉刺骨。
通话被切断,她谨慎的思念仿佛也支离破碎。
良久,江晚宁才无力放下僵硬的手,眼圈渐渐泛红。
她拿出一根厉诚泽经常抽的烟衔在唇间,泪水无声地掠过颤抖的嘴角。
也许是因为孤独,江晚宁觉得夜越来越长,长到她几次醒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在第五次被噩梦惊醒后,她坐到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一片混乱的心中有个声音开始提醒自己:厉诚泽已经不需要她了,最后的日子应该在亲人身边度过……
江晚宁穿回了那件米白色的冬裙,遮住脖颈的瘀斑后准备回家。
可刚走出大门,江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刚叫了声爸,他便急切打断:“晚宁,听说厉氏高层打算从江氏撤资,你知道我们公司基本都靠着厉诚泽维持,近年盈利又不好,你帮我在厉诚泽面前说说好话。”
江晚宁手一紧:“爸……我想回家了。”
听了这话,江父声音高了八度:“你要不套牢厉诚泽,你连家都没处回!”
他停顿了瞬后又软下态度:“乖女儿,你总不忍心看爸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吧。”
江晚宁紧蹙着眉压抑着眼中的酸涩。
厉诚泽把她当替身,父母把她当工具,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她的想法。
江晚宁只是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也死了回家的心。
她刚想进门,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如浪潮扑来,一股血腥在口腔扩散。
与此同时,一辆宾利停在面前,下车后的厉诚泽眉眼间瞬时多了丝愠色。
“江晚宁,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
恐惧在江晚宁心中蔓延,她想逃离却又没有一点力气,而眼前的一切也开始白的刺眼。
在厉诚泽惊愕的目光下,江晚宁猛地瘫倒在地……
厉诚泽箭步上前,将江晚宁扶了起来:“怎么了?”
江晚宁咬紧牙关,竭力保持清醒:“只是有点头晕……”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厉诚泽心底掠过丝沉闷。
进了门后,一个奢侈品袋被丢进江晚宁怀里。
里面是件淡紫色礼服裙。
厉诚泽坐到沙发上,嘱咐了一句:“换上,妆不要太浓。”
江晚宁也没问缘由,攥着袋子便上楼重进浴室剧烈咳嗽起来。
血飞溅在洗手池内,她匆忙地打开水龙头冲洗。
江晚宁抬起头,看着镜中发丝厉乱的自己,神情恍惚。
良久,她才换上那件礼服裙,将瘀斑遮盖住后化了个淡妆才下楼。
厉诚泽又拿出一双高跟鞋。
望着眼前亲自帮自己穿上鞋子的男人,江晚宁的心好像有了丝光亮。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厉诚泽真的爱自己。
然而厉诚泽接下来的话却像把刀子刺进她的胸口。
“瑶瑶今天很忙,你就代替她跟我去参加家宴。”
江晚宁面色一僵,只觉有盆冰水迎头浇在身上。
她突然想踢掉鞋子脱下裙子,好逃离这种让她窒息的悲凉。
“厉哥。”江晚宁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眼,声音嘶哑,“我不想变成她。”
厉诚泽指腹轻抚她的眼尾:“当然,你从来都不是她。”
闻言,江晚宁呼吸微滞,心一点点下沉。
厉诚泽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语气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你不是爱我吗?这点事都做不到?”
被爱的有恃无恐,深爱的输的彻底。
江晚宁又一次输给了他。
整一层都被厉家包下,除了厉家人,还有和几家厉家的世交。
不过二三十人的家宴,隆重的像一场婚礼。
江晚宁挽着厉诚泽的手臂,原本的坦然大方也被这真正大家族压得步步小心。
紧张之余,她又不免失落。
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厉诚泽的父母。
就在大家准备落座时,江晚宁脸色一变,匆匆丢下句“我去趟洗手间”就快步离去。
鼻血不断滴在洗手台上吗,红的刺眼。
她喘着气,脸色苍白的连腮红的遮不住。
江晚宁无助地一遍遍擦着,眼底一片恐慌。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厉诚泽不耐的语气想针刺着江晚宁的心,她抑着颤抖低声回答:“肚子有些不舒服。”
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后扔下一句“快点”便挂断了电话。
江晚宁失神间,血不小心滴到裙子上。
她赶忙去擦,却终成了无用功。
江晚宁再也忍不住,泪水从通红的眼中滚落出来。
身心的疼痛像无数蚂蚁啃食着她残存的希望。
如果今天出了丑,厉诚泽会怎么对她?父母又会怎么怪她?
忽然,手机又响了一声,是厉诚泽的短信。
——你可以先回去了。——
看到内容,江晚宁愣住。
直到她走出去,在转角看见不远处站在厉诚泽身边的林雪瑶才明白。
林雪瑶的裙子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气质却更从容。
而厉诚泽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
江晚宁黯然垂眸,迈着沉重的脚步落寞离去。
阴沉的天飘起了雨,行人步伐匆匆。
江晚宁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晕眩感再次袭来,她踉跄着扶住路灯,冰冷的雨水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模糊视线中,一个打着伞的身影出现。
江晚宁唇瓣轻颤:“厉哥……”
陌生的声音让她回过神。
江晚宁仔细一看,是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人。
她眼底划过丝失落,强撑着摇摇头:“没事。”
可下一刻,黑暗猝不及防地夺去江晚宁所有的意识。
等她再醒来时,那个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身边。
没等江晚宁道谢,他的话就像一道响雷在她耳畔震响。
“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
江晚宁整个人都僵住,她怀孕了?
她看向医生胸口的工作牌,上面写着“血液内科:叶明辰”。
她不禁怀疑自己身患血癌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叶明辰看着江晚宁,眉目紧拧:“而且你还身患血癌,作为医生我建议你放弃孩子进行治疗。”
江晚宁沉默,目光却渐渐黯淡。
她明白自己余下生命不足以让她孕育孩子,即便治疗,她也活不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厉诚泽那句“打掉”。
叶明辰以为江晚宁在考虑,可见她起身要走,不由愣住。
江晚宁敷衍了一句:“谢谢医生,我回去跟我家人商量一下。”
说完,她交了医药费便匆匆离开医院。
天已经黑了,空荡的别墅冷寂的像冰窖。
江晚宁换下裙子,当触及到腹部时,她手一顿。
迟钝的一丝欣喜带着悲戚蔓进心底。
在只亮着落地灯的客厅里,江晚宁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也许是太过安静孤独,让她开始不断的回想这些年关于厉诚泽的点点滴滴。
这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中,她放纵自己越陷越深,到现在无法自拔……
墙上吊钟的分针绕了好几圈,紧闭的大门才被推开。
江晚宁抬起微红的双眼,看着厉诚泽脱掉大衣朝楼上走去。
“早点休息。”他施舍般地扔出四个字。
江晚宁心一窒:“厉哥!”
厉诚泽停住脚步,微蹙着眉回过身。
望着那双温柔骤减的眸子,江晚宁的手慢慢覆上小腹:“我……生病了。”
她怕又听到一句无情的“打掉”。
看着几步外那苍白消瘦的身影,厉诚泽心底掠过丝复杂情绪:“明天你去医院看看。”
淡漠的语气像刀在江晚宁疲惫的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她紧了紧拳头,突然跑过去抱住那刚踏上台阶的人。
“要是我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你能爱我一个月吗?”江晚宁哑声问。
闻言,厉诚泽眸色微征,却始终没有回答。
江晚宁声音渐渐颤抖:“半个月也好……”
让她作为江晚宁存在过他身边,而不是林雪瑶的影子。
然而那双曾温柔抱着她的手扯开了她,厉诚泽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
“江晚宁,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跟爱没有关系。”
话落,他一步步上了楼。
昏暗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霎时爬满了江晚宁的脸。
她想告诉厉诚泽,自己爱他,是和企业无关而纯粹的爱。
可理智告诉自己,这些话已经多余了。
江晚宁坐回沙发,靠着沙发背无声放空自己,任由疼痛的心渐渐麻木。
等江晚宁醒来时,身上盖了条毛毯。
攥着毯子的一角,她心底一片复杂。
半晌,江晚宁才打算上楼洗个澡,不想门突然被推开。
看见来人,她神色一僵。
“你好,我是林雪瑶,那天没机会跟你认识,今天还不算太迟吧。”林雪瑶落落大方地坐下。
江晚宁看着那张跟自己几乎一样却有着成熟韵味的脸,目光微黯。
见她不说话,林雪瑶轻声细语地说起往事:“我和阿深高中就在一起了,只是在大学时我们俩大吵了一架,恰好学校有出国做交换生的名额,我一气之下就递交了申请。”
她看着江晚宁渐渐苍白的脸,语气平静:“所以,谢谢你帮我照顾阿深这么久。”
这话像是无数针刺进江晚宁的心口,可让她更觉难堪的是林雪瑶眼中的自信。
“你就不怕他变心吗?”江晚宁一字字问。
林雪瑶莞尔一笑,抬手捋了捋头发,左手食指的戒指闪着熠熠光辉。
“昨天,阿深已经向我求婚了。”
江晚宁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几秒前的问题也变得分外可笑。
她紧攥的手慢慢松开,耷拉着双臂犹如一个失败者。
林雪瑶语气淡淡:“你还年轻,会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
听似安慰的话却像淬火的针刺进江晚宁的心脏。
林雪瑶仿佛在提醒自己厉诚泽从始至终就爱过她。
江晚宁眼眶酸涩,喉咙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看她这样,林雪瑶也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门开合声过后,江晚宁不再遮掩自己的无奈和痛苦。
她抱着毛毯蜷缩在沙发角落,混乱的心渐渐冰冷。
之后几天,厉诚泽一直没回来。
江晚宁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放进衣柜里,这样等要走的时候不至于太忙乱……
整理好一切,她便出了门。
她决定找父母好好谈谈,告诉他们自己生病了,只想回家度过最后的日子。
再回到家,江晚宁犹豫了很久才按响门铃。
看见来人后,她立刻拉下了脸:“你又回来干什么?”
闻言,江晚宁心一紧:“妈,厉哥已经有了未婚妻,我想回家……”
听了这话,江母眼里霎时浮起怒色:“你还有脸说?没名没分了六年也绑不住人,你这么回来,多少人戳我们家的脊梁骨!”
冷漠绝情的话语,刺的江晚宁心如刀绞。
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扯开唇角:“我得了血癌,最多只有三个月了。”
正当江晚宁以为她会露出一点悲伤怜惜时,江母却一脸怀疑:“你去告诉厉诚泽,让他负责,哪怕让他愧疚也好,也不要浪费了你这病!”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江晚宁僵在原地,俨然不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会说出这种话。
她想再摁门铃,可手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只有在眼里打转了半天的眼泪慢慢落下。
看着眼前的房子,江晚宁越觉得陌生。
她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落寞离去。
可刚离开小区,腹部的痉挛让江晚宁脸色一白,痛的她举步艰难。
她无措地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拨通厉诚泽的号码。
嘟声响了很久,那端才传来厉诚泽淡漠的声音。
“在开会,有事快说。”
江晚宁深吸了口气:“厉哥,我肚子痛……”
这回答像是激起厉诚泽的不满,连同语气都冷了几分:“那你该打120。”
江晚宁顿觉疼痛翻了倍,颤抖的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剧烈的痛苦像是千万蚂蚁吞噬着她模糊的意识。
她腿软地跪倒在地,凭着仅剩的一点力气抓住身边的路人:“救,救救我,120……”
说完,她顷刻陷入了黑暗。
等江晚宁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医院病房了。
而身边站着接到病历资料的叶明辰。
看着眸光黯淡的江晚宁,他沉声开口:“想不到我们第二次见面,还是在这里。”
他顿了瞬后继续道:“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很抱歉,孩子没了。”
良久,江晚宁才回了句:“医生,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闻言,叶明辰欲言又止,最后还转身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后,江晚宁才哭了出来。
她摸着小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即便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还是无法忍受孩子在自己身体里逝去的痛苦。
住院的五天里,江晚宁没有接到过厉诚泽和父母的电话短信。
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她这个人。
第六天,江晚宁不顾护士劝阻,执意要出院。
正好轮值下班的叶明辰说:“我送你吧。”
江晚宁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后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别墅门口。
江晚宁下车,目带感激:“谢谢。”
叶明辰看着眼前的三层别墅,眼底掠过丝探究。
这些天,江晚宁对自己的家人闭口不谈。
他以为她是因为家庭经济原因,可这么看似乎不是。
但叶明辰也没有多问,只说:“想清楚了就去医院找我。”
江晚宁目光闪烁,没有回应。
然而就在她准备进去时,别墅门被拉开,厉诚泽带着林雪瑶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江晚宁看着那双墨眸扫过自己和身边的叶明辰后,一点点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