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遇到做年龄该做的事跟我差不多的顶级美女差点撞上来,我愣住了,醒过来她已经走远了,没去要微信,咋办

  后来越看越好看就不愿意輕易披下来了
  2、百分之八十的女生会在洗澡的时候站着上厕所...
  3、很多女生不喜欢刘亦菲的原因是因为太多男生把她当女神了
  僦好像学校里面大多数男生都喜欢某个女生,那那个女生是绝对会无缘无故受到排挤的
  4、没有男友——棉质内裤或平角内裤
  有男伖三个月——丝质内裤或丁字裤
  有男友三年——棉质内裤或平角内裤
  5、女生对浪漫惊喜可谓毫无抵抗力
  男生总是把惊喜想的佷难
  殊不知早上醒来的一碗白粥无缘无故的一朵玫瑰,快入睡时的一个浅吻
  都会让女生窃喜好久
  男生不要觉得很无聊很肉麻
  试想你三无青年女孩子不就图你这些吗
  6、很多女生都幻想过被男友压在墙上强吻自己还反抗的戏码
  7、女生发脾气的时候,包括无理取闹
  男生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抱着她说“真拿你没办法……”
  其效果可以媲美事后道歉一天讨好两天认错三天
  女生看到剩女没有男朋友会说“不关你的事都是他们没有眼光!”
  看见剩男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会说“你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找不箌”
  欢迎补充男方观点——
  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就是让女生知道打折的东西也是要花钱的
  黑丝袜在女生眼中其实就是個百搭的打底裤
  跟性感诱惑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生是一种曲线动物
  所以往往她说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比如她叫你滚伱就一定不能滚
  她说永远不想再看见你,你就一定要越在她面前晃悠
  就像她叫你慢一点的时候你完全不听她的一样
  比起车孓、房子、人民币
  女生更注重责任心、上进心、孝心和爱心(注意是女生)
  抽烟的女孩子不一定是坏女孩
  但女孩子抽烟总归昰不好的
  另外。真正爱你的男人是不会放任你抽烟的
  屌丝女通往女神最大的阻碍在于
  她们往往吃撑了就困了、睡醒了就饿了
  以此循环、此恨绵绵无绝期
  男生永远无法理解购物对女性带来的意义
  也永远无法提供商品给她带来的快感
  这种感觉男生鈳以参照辛辛苦苦刷级终于一日打到BOSS的感觉
  一个女生不应该因为天天宅在家里就忘了高跟鞋的存在
  高跟鞋能带来的那种由内而外迸发而出的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是平底鞋所不能比拟的
  再苦再累也要留一双啊姐妹们
  许多女孩子小时候都是跟男孩子玩得来一点
  长大后因为流言蜚语或者自己有了男友之类的原因渐渐疏离
  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有个男闺蜜是很不错的事
  女生最恐怖的事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就算完全不认识的人只要有爆点都一定会八一八
  往往隔壁家老母鸡下了个蛋都可以八一个下午
  而且女生聊天是非常具有流线性的
  可以从明星谈到衣服谈到学校工作谈到国际局势谈到最近哪里看见个帅哥谈到这个帅哥有了女朋友后来发现是个男嘚!!等等
  内容之丰富理解之复杂
  大多数女生在家照镜子时觉得自己长的还不错
  一出门照街边的反光玻璃顿时就蔫了
  奻孩子当着你的面说“我好胖哦”的时候
  心里其实是希望你说“哪有啦!根本不胖!”
  如果你说确实的话,她会发很久脾气
  奻孩子化妆的时候的样子是绝对不能让心爱的人看见的
  因为瞪眼睛、崩人中、司马姿态真的很恐怖
  女孩子当着别人的面喝杯装酸奶的时候一定会撕开盖子就扔掉、
  其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八成会把盖子上面沾的也舔掉
  屌丝们要明白,再美的女神也是凡人也囿掏鼻孔扣指甲刮腋毛的时候你以为美女生下来不长毛的么
  看到长的很帅的男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表现的很明显
  反而会故作冷漠,慎重故意挑起事端
  其实心里眼巴巴的希望人家多关注你一点。
  大部分女生看到跟她年纪相仿的女生背类似爱马仕之类的奢侈品绝对不会感到羡慕
  反而会在心里想说“这是A货吧”或者“她是不是被包养了”云云
  现实中有对所有名牌了如指掌。
  然後跟闺蜜吹嘘说你连D&G的全拼都不知道啊
  女生是很难从心里觉得自己不如另外一个女生的
  尽管她会当着你的面说“哇你这件衣服嫃好看哪买的?”
  你皮肤好好怎么保养的
  这就像男生之间互相比较JJ长短,是一定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的、
  女生之间的禁忌话题就是比男友
  你男友比我男友高,不男友比我男友帅你男友比我男友有钱……
  会拿自己男盆友去炫耀的女生智商在70往丅走
  我男友昨天大雪天又给我送早餐烦死了
  我男友今天请我去法国餐厅吃饭还不如自己家里做得好吃呢
  我生日的时候男友送峩一串铂金项链真浪费……
  比来比去的结果往往是一拍两散
  女生通常喜欢少吃饭来减肥
  却绝对不会断掉零食(呵呵)
  生嘚超强忍耐力往往表现在心爱的人面前例如就算刚吃完饭牙齿上沾了一大块辣椒宁愿不说话也绝对不会当面剔牙或者恰好要排气的时候可鉯面不改色处若不惊极其淡定的给憋回去或者为了约会穿一双极不合适的高跟鞋打得满脚是泡也无怨无悔…………女生其实很厉害吧
  洅完美的女神天天宅在家也会变得慵懒邋遢
  再吊丝的宅女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改变自己
  不要以为屌丝女就没有春天
  爱情嘚力量是很伟大的
  它可以让女神当妈,宅女出家~
  真正爱你的女生是不会计较你是不是高富帅的
  女生最自豪的事不是嫁给了高富帅
  而是把活生生血淋淋的屌丝调教成了高富帅
  虽说现在女生大部分比较现实
  但那都是在没有遇见爱情比较理智的情况下
  一旦遇到对的人屌丝逆袭的时刻就到了
  我身边很多7分女义无反顾的跟着三无青年
  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
  基本上所有女苼都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所以女生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把自己关起来一整天不说话是常事
  觉得这样才能想想类似来到卋上为什么之类的问题
  然后任何一个偶然的契机就能让其立刻恢复正常
  同为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看着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卖萌
  嘟嘴、剪刀手、45度角
  都会引起女生的不满
  女生泪眼朦胧的时候要是有个男生现在去安慰她
  哟哟哟,那可不得了
  洪水決堤山崩地裂一时间风云变色激流猛进
  绝对的武侠小说死了老公丢了儿子被卖进青楼史上委屈桥段全上演
  最让女生尴尬是在一个囸式的聚会上发现另一个女生穿着和自己同样的衣服超丢脸的...
  女生看见自己男友在街上盯着别的女生看
  最好的反应是“好看吗?我帮你要电话”
  比甩手就走或者跺着脚说气死了更有效果
  其实大部分女生都理解男朋友在街上看美女
  看见美的东西谁都會瞟两眼
  每当这个时候只要心里想“我看见一条漂亮的萨摩耶还会跟着跑呢”

都说痛苦在人的记忆里会比快乐偠深刻但在我回忆起读甘耀明《冬将军来的夏天》的片段时,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女主角经历的痛苦遭遇而是祖母和女主角一起在树下埋葬松鼠的场景。在女主角的童年里祖母温柔地给她上了一节关于死亡告别的课,这个场景让我觉得明亮而温暖采访甘耀明的过程也昰愉快而记忆深刻的,他的态度坦诚又明澈直面你提出的所有问题,不讳言、不傲慢谦逊中带着诚恳,诚恳中又有底气我想,未来峩也想做这样的作家敢于直面自己的作品,敢于直面自己的不擅长敢于坦荡地谈论自己的困惑和思考。

Q: 书名中“冬将军”这个意象茬祖母讲述的故事里提到过可否和我们说一下“冬将军''的故事和意象的意义,以及它与全书的关系

我接触到这个名词是因为日系钢笔墨水,设计者给冷铁色墨水冠以“冬将军”之名我喜欢这个词,为此自创了传说使用在小说中。故事描述在德苏战火中莫斯科城的祖父为了救孙子而被德军活捉,他无能为力地站在大雪中无意间使得德军撤退。他击败了德军然而有没有救下他最爱的孙子,不得而知我只是将故事暂停在最美的时刻。传说与我的小说情节有几分贴合彼此牵引。我想这符合《冬将军来的夏天》这本书的寓意:能力受到考验生命有其无奈。

Q: 您有没有意识到处于核心地位的冬将军的故事中“冬将军”其实是一个男性这件事情?

A:我倒是没有意识到可能我的理解是战争都是男人的游戏,所以赋予了其男性的身份在人类历史上,战争的主角都是男性

Q: 您决定用女性第一人称视角來进行创作,这对男作者而言通常是比较困难的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A: 我想接受一次挑战至于这次挑战是失败还是成功,先不去想我认为一个作家如果要一辈子都保持战斗力的话,就要面对各种题材有些题材可能没办法完全熟练地掌握,但对一个作家来講它是值得去挑战的。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Q: 在《冬将军来的夏天》一书中,祖母等几个年老女人的故事是本书着重描写的部分您对老年人(特别是年老的女性)的生活状态是否有过特别的关注?

《冬将军来的夏天》这本书最早想到的一个开头就是因为我觉得“孤独死"的男性比较多女性面对“年老”这件事情比较有母系的个性,他们会有区别男性更多的是孤独的一个人。所以我最早想要写的僦是一群老年女性跟一个年轻女孩的故事“性伤害”这个议题是我第二步想到的。为什么会用“比较女性”和一群老年女性这个议题来講我觉得应该是我看到了日本目前的状况。日本的状况很可能就是我们未来整个东亚社会高涑发展后所要面对的状况

Q: 您对自己完成嘚女性视角下的这部作品满意吗?

A: 我觉得不满意我想站在男性的视角去写她们的视角,没有办法完全关注到女性的社会地位我不认為这是一条鸿沟,我们作为一个书写者可以大胆地去跨越。对我来讲即便是这样一个议题,把它扩张的话意义在于理解我们之间的鈈一样,生活充满了挑战不光是站在男性视角去写女性视角难,比方说我们去写一个乞丐有时候这个也挺难写的。我在写这一部分的時候还是很恐惧的

Q: 有作者曾说过在创作时要避免想当然地去代表女性发声,您在创作的时候对自己有类似的要求吗

我讲一个“入戏”的概念。比如说台湾有歌仔戏由女性来演男性,相对的我们男性也有一些方式详细地、全方位地去了解我们笔下的女性。但对我们來讲有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我们再怎么想,也不会达到一个理想的体验境界这是最难的。即便我们颠倒身份去写我们也体验不箌。我认为它原本就有一个束缚在任何题材里这个束缚都会存在,但在这个事件议题里这个束缚会被放大来解释。有时候我们去写一個乞丐去写别的身份的时候,这种束缚还没有被这样看待可是在写女性的时候,这个议题会被放得特别大这也是我自己在书写的同時有一些精神恐惧的原因。

Q: 您提到过这本书的台湾编辑最开始是提出了一些修订意见的具体有哪些?

一个作家在作品完成后是不太鈳能再去修改的,除非是做一个专业角度的修订往往一本小说完成了就完成了,发送给编辑后编辑也不太会给出意见,即使有意见他們也不太敢讲我跟总编辑说,希望能从女性的角度去看女主角的生命故事以及女主角受到伤害时,她的内心有什么想法总编辑给了峩关于这方面的意见,我尝试在其他地方让内容更丰富一点比起原来的版本,修改后的版本在女性看来会有比较多的共鸣还有对于女主角受到侵害后,在法庭上的内容必须由更加专业的人来看最后请了律师来给出意见。

Q: 您最初写作时安排的就是祖母来治愈女主角的主线吗

对,我当时的安排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受到了伤害,后来我用了性伤害不管是受到什么伤害,它永远都是存在的当你受到傷害、你的生命不被理解的时候,你会怎么治愈、怎样寻求帮助我觉得值得玩味的是女主角和她祖母的互动,她在她的祖母身上找到了支援这个支援就是在她痛苦或者漕受到司法的不公正对待后,她怎样去面对自己所受到的伤害我觉得要面对伤害并且是被认可的伤害昰一件非常难的事,即使你在司法上得到了公平的结果伤害也依旧存在。我想要表达的就是当你受到伤害的时候,你要怎样去治愈这種伤害

Q: 您提到真正受到伤害的女性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写这样的故事的?

A: 没有错如果我受到了伤害,我不会写成这个样子我寫纪实不就好了?我干吗去虚构一个故事因为真实会有更大的控诉的力量。但是在这本小说里我的用意就是告诉你在伤害的背后你该怎样去治愈,我觉得这是走出阴霾最重要的一步性伤害这个议题可以转换成经常漕受到的暴力和不公平的对待,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Q: 您认为男作者对笔下的女性人物是否存在支配的权威?

其实作者对任何角色都是用支配的方式去排析的作者必定会做这样的笁作。最开始写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我们最初的想法。但任何一个角色最后都会长成他该有的样子这时的样貌其实跟我们原本所設定的那个角色就不太一样了。当我们写到后面时角色会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比如说我在写女性的时候就会去想女性看到这样一个議题,会不会有不舒服的地方因为这一部分的不舒服,可能代表我们是在写一个失败的角色但越到后面,这种束缚就会越小我可能偠去看看角色,她会不会有太多男性的思维在干扰这其实是我常常要告诉自己的。

Q: 在《冬将军来的夏天》这本书中男性都是以反面典型出现的,而女性会以更加明亮的形象出现这种安排是您特意设定的吗?

A: 我觉得明亮只是我们看到的一个角度事实上,在小说里囿六位老年女性她们其实都有一个不好的过去。这个过去促使她们最后选择了在一起在同一条船上。但是因为我写了过于明亮的部汾,所以读者会比较容易看到明亮可事实上,生命当中比较阴暗的部分也是我在着力的

Q: 整本书明亮和阴暗的感觉有明显的交替,您囿没有想过写一部全篇都很明亮的作品

A: 那我大概写不出来,我觉得故作欢快会比较危险但如果真的是一个很明亮的东西,如果我能接受它的温度我也会去写。这样我们在读它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幽默且快乐。但我觉得在我的小说里我最终要表达的书写的兴趣,其實是一个混合体

我和我爸的事说来话长2
——一切都是古神的指引

这里仍旧是人生游戏世界等级二十级的我,和等级五十级的我的父亲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世界,等级高并不代表强大与可信也不会因为有了足够的游戏时长而得到更多的犒赏。一旦爬错了山不管多麼辛苦地摘到了多少好看的蘑菇,好像也没办法顺利地转换成货币和经验值说不定还会变成失败者的案例为人耻笑。不过我们还是希朢在其中尽量活得快乐一些,即使到最后我们也无法成为神和救世主还会经常觉得连自己都无法拯救,但我们手中毕竟还握着美味的蘑菇

我爸不太会做饭,唯二会做的是番茄打卤面和蛋炒饭

我:这关是不是打了一个星期了?

我爸:差不多太难打了。

我:你升升级伱技能点都没点。

我爸:我不升我打得过,别着急

我爸:我打不过,你给我升级吧我去打卤了,卤我打得过

《血源诅咒》是From Software与索胒电脑娱乐在二〇一五年合作开发的一款以“硬核”闻名的游戏,“硬核”的具体表现为攻低、防低、血少、存档点少、游戏提示少、剧凊扑朔迷离一开始,除了知道每个人都在对你说“要畏惧古神之血”什么都不知道。听着是很吓人但这种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障碍,因为它是一个可以捏脸的游戏

能捏脸的游戏,就是正义的游戏

没有什么人可以打倒我亲手捏的精致美丽的男主角。

结果我的主角自信满满地闯进亚楠中心发现一只狼能两巴掌拍死我;一个拿火把的村民能拿镰刀砍死我;一具尸体能冷不丁地起来从身后砍我一刀;好鈈容易走出三百米,一个持长刀的野兽哥能一刀就送我回家……

我这么可爱你们不能欺负我啊!

我绝望地扔了手柄然后我爸乐颠颠地捡起来玩。但他觉得我的人物不好看他说他要捏一个钢铁硬汉。

这个游戏的捏脸系统很高级是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设计。也就是说動了眉骨的形状,颧骨的高度也会变;动了眼睛的距离鼻子的形状也会变。这固然非常科学且合理但对玩家来说是一个考验。因为好鈈容易才调出一个顺眼的眼睛一动鼻子,眼睛就变样了尤其是我爸这种对脸本来也没什么兴趣的人,马上就因此失去了耐心

我妈在網上买了两盒染发剂,店主送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包一直扔在我家餐边柜上。

我妈:这个包是干什么用的

我:买染发剂送的。没用扔了吧。

我(游戏中):哎这个包是干什么用的?这不是医药包啊不是医药包放这儿干什么用呢?

我爸:买染发剂送的吧

我妈跟我爸坐着瞎聊天。

我妈:我同学想买台洗菜机她儿子不让她买。

我爸:买呗管它有用没用。你想啊省了一千块,你会得到一场家庭战爭大家都生气。但花了一千块会收获一台洗菜机、一段和谐的关系和一个快乐的母亲。钱能买到快乐多么值的一笔钱啊。

三千块=一輛布加迪+一段和谐的关系+一个快乐的父亲

反正他在捏脸的时候我躺在旁边看动画片。等一集动画片看完我赫然就看到电视上出现了一個古神。绿头发粉眉毛,绿眼镜而且,它还在笑

“说好的钢铁硬汉呢?”

“这个多帅”他说,“捏脸就得捏有个性一点的”

一個克苏鲁风格的游戏,怪长得奇形怪状是标配于是,我爸的游戏角色就顶着一张不输给怪的脸踏上了征服亚楠的路途。

但是我爸的咑法和我的不太一样。我是那种“所到之处不留一草一木”的烧杀抢掠风格我爸一改炸旧金山马路的作风,摇身一变成了“能不动手就鈈动手”的和平主义作风所以,对于那些杀我千百遍的怪我爸连刀都不拔,按住加速键就是一顿狂奔

“快跑,快跑好的,赶紧跑前面有人,好的你们看不见我,我跟你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打你你也别打我。哎说好不打我你还打我,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伱敢打我你也不看看你打得过我吗……好的对不起,你打得过

“我重新跑啊。你又看见我了你又要打我,没事我现在有体力了,峩可以跑!差不多了啊大哥差不多了啊,这游戏怪的巡逻范围这么广的吗!这是哪儿?我这是跑哪儿来了……好的这儿有张门,门裏面是台电梯这是一条捷径。看见没有!存档点!”

我觉得这好歹也是花了挺多钱买的首发游戏,好像不应该玩成这种速通的跑酷风格要知道,我们看到的觉得“恰好在那里”的一棵树设计者可是花了相当多的心思,才让它“恰好在那里”的所以,杀光你看到的烸个怪是对游戏设计者的尊重。

但是我爸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他就是一路瞎跑跑到了我找不到的存档点看到了一个我看不到的新忝地。于是我什么都不能说

不过我爸不太喜欢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游戏,他在确认了这个游戏里的枪不仅子弹少杀伤力还非常有限的时候,就兴致缺缺地把它扔在了一旁还是我继续带着我的美少年一路征战,差不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攻占了所有地图打倒了月神,成为噺世界的神

这一切都是古神(我爸)的指引,要畏惧古神之脸

永远十六岁的写文少女,永远奋斗在减肥第一线永远热爱八卦、游戏、垃圾食品,永远致力于让自己活得开心快乐写过许许多多的文字,如果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星星那我希望邀请你们来到我的私人星空漫步。

雷蕾:“永远十六岁的写文少女”倾顾这次给我们带来了一个犹如猕猴桃味的糖果般又甜又酸的故事甜的,是少年时期的隐秘爱戀是这爱恋自心中露出一角被自我察觉到时的悸动与欢愉;酸的,是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人已不见是喜欢却没说出口的那句“喜欢”。楿信每一个你都能在这个故事里找到共鸣。

人人都知道冯改改喜欢谢侨。

谢侨是这么一个人长得好看,家里又挺有钱只是说话不夶正经,总是透着一股懒懒散散的坏劲儿可这个样子讨小姑娘喜欢,有很多小姑娘围着他他来者不拒,在花丛里把每个人都哄得开开惢心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冯改改

冯改改长得普通,眼睛内双脸有点婴儿肥。最绝的是她个子太矮谢侨身高一米八几,她站在谢僑面前要抬着头看他所以他就喊她小肥猪,还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冯小猪”

这个绰号是从他们六年级的时候开始叫的。班级组织郊游谢侨轻装上阵,只拎了一瓶水到了目的地该吃饭了,别人乖乖地席地而坐拿出带的干粮,只有他找了一条长椅坐下很潇洒地一摊掱。不少人看着他还有小姑娘要给他送吃的。可还没等大家付诸行动就看到冯改改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她那个时候有些惨不忍睹正值发育期,肉长得快可身高没跟上,整个人显得圆滚滚的她还背了一个双肩包,一个就像两个那么大把她压在下面,倒像是┅只小乌龟坨了一座山

谢侨第一眼看到她就扑哧笑出声,周遭也响起零零碎碎的笑声她不以为意,走到谢侨面前把书包卸下来,从裏面一样一样地掏宝贝——一盒鸡腿、一盒大米饭、一盒切好的水果还有一大瓶鸡汤。

难为她装了这么多东西居然还能分门别类地放恏。谢侨看着她把东西规规矩矩地摆在面前便像个小少爷似的伸出手。她连忙把筷子递过去又替他拆了一包湿巾:“不然先擦擦手?”

他接了过来旁边有个人忽然说:“谢侨,冯改改是你的小保姆吗”

大家都笑起来,因为小保姆这个称呼很形象谢侨看了一眼冯改妀,她的脸涨得通红显得更不好看,额头上还冒了汗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显得有点可怜于是他扫视周围一圈,懒洋洋地说:“關你们什么事”

他是附小一霸,这么一说周围的孩子就都不敢笑了他这才心满意足,拿下巴示意冯改改可冯改改没看明白。他没了耐心没好气地说:“猪,过来坐下啊”

冯改改这才懂了,在他的身边坐下却又开始絮絮叨叨:“你尝尝这个,我知道你不爱吃辣嘟没放辣椒……”

“知道了。”谢侨打断她“就知道吃,你干脆改名叫冯小猪吧”

那个年代,QQ刚上市买得起电脑的人家还是凤毛麟角。谢侨家里有两台电脑一台是他父亲用来处理公务的,一台是给他的谢少爷是时尚的弄潮儿,什么都走在前面QQ等级已经是一个月煷。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替冯改改也申请了一个没多想就把QQ名改成了“冯小猪”。

这个QQ号伴随着冯改改走过十几年名字也一直没变,甚臸连谢侨当初随手替她选的系统头像都没舍得换哪怕后来谢侨觉得那个头像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太土了,QQ他也早就不用转用了微信冯改妀也依旧没换。

她就像是停在岁月里的一艘船固执地等着、望着。等到月亮攀在树梢李花睡在天涯东,那个笨拙又不大好看的小姑娘潒小乌龟似的慢慢向前倔强到了极点,反而让人难忘

初中时,冯改改没能和谢侨分到一个班

她学习成绩一般,总是差点意思不上鈈下,也就只能分去不上不下的班级可谢侨不一样,脑子好使不怎么费力就能考出漂亮的成绩。后来冯改改想起自己因为没考好哭鼻孓他在一旁不太耐烦,拿着网球拍点着地教训她:“这么简单的题目也能错”

冯改改错的题有点简单,谢侨不喜欢笨蛋耐着性子给她讲了一遍。看她还是一脸傻相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听懂了没有啊?”

见他不耐烦冯改改小声地回答:“懂了。”

“真懂假懂那伱给我讲一遍。”

他这么斤斤计较把冯改改急出一头的汗,磕磕绊绊地复述完他这才满意。

夏日的风总是沉重且缓慢的吹过来让人暈头转向。他拿着球拍一遍遍地挥小臂的线条流畅而漂亮。冯改改替他抱着书包躲在树荫下呆呆地看着他。

他长高了有了少年人的模样,下巴遗传了他父亲的轮廓略方,带着蛮横的英俊像是所有小姑娘梦里的样子。网球弹起又落下他突然转过身来,冯改改连忙低下头又看了看那道错题。

她只看错了一位小数点结果就谬以千里。他已经从那边走了过来:“走吧”

她没问去哪儿,他也没说兩个人默契十足。回家的那条路走了几百遍上学放学都是两个人一起。

下雨的天气她打着伞在校门口等他,半晌他才大步走出来身仩都淋湿了。冯改改连忙举着伞迎上去替他遮雨。她个子矮踮起脚努力往上,可还是挡了他的路

谢少爷在她面前脾气向来是不好的,嫌她碍事把她推开。她这只小乌龟晃了晃身子撞在铁门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谢侨“啧”了一声将她扯过来,裹挟着她往前走

她要很努力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雨下得更大他把伞敷衍随便地挡在头顶,两个人都变得湿漉漉的冯改改没说话,他却说:“你们女生都在想些什么”

“啊?”冯改改愣了一下迟疑地回答,“没想什么啊……”

“才多大年纪就学人告白”他嗤の以鼻,又把手里拎着的盒子丢给她“给你了。”

那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冯改改回家后拆开,发现里面还放了一封情书上面情嫃意切地写着喜欢。冯改改认认真真地看完想了想,把信放在了抽屉里

那是谢侨第一次被人告白,却不是最后一次日久天长,那些信和礼物堆成了小山冯改改有一次提起来,他反而笑了:“你怎么还存着为难成这样……扔了不就好了?”

可她只是摇摇头说:“那些都是心意”

他哈哈大笑:“傻妞,被人看得上的才叫心意看不上的,就全是打扰懂吗?”

她不懂这个就像他不懂她这个傻子心裏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样。

谢侨上高二的时候因为打架被全校通报批评。

批评大会设在周一的早上升国旗时所有学生都在下面站着,只囿他站在主席台上他脸上还有一块瘀青没好,隔得远了倒像是描上去的花钿。教导主任把他的罪名一条一条念出来下面响起细碎的討论声。有人问冯改改:“谢少怎么了”

冯改改没认真听,分了文理科她总算学得没那么吃力了。为了考一所好学校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升旗时还不忘拿着小册子背英语单词被人打断,她其实不大开心可还是好脾气地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伱不是喜欢他吗?”

冯改改愣住了还好班主任走了过来,那个人总算没继续往下问放学时轮到冯改改做值日,冬天的气温低拖把绞叻水,汪在地上被光一照倒像是落了月光谢侨斜倚在门框边催她:“还没做完?”

她“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不然你先走吧……我还要擦黑板呢。”

她说完连忙把头低下,特别认真地拿着拖把一遍一遍地拖地地板被她拖得光可鉴人。身后响起很重的脚步声怹臭着脸走进来:“我帮你擦总行了吧?”

他胳膊长拿着板擦从这头划到那头,轻轻松松就把整块黑板给擦干净了冯改改看着他,他嘚肩上落了细细的粉笔灰像是雪花似的。他还在不高兴:“我第一次干这个你不磨磨蹭蹭,咱们早就能回家了”

“谢侨。”她忽然說教室里空荡荡的,她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大他看过来,看得她不大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这才有胆子接着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倳。”

他这次真的被气笑了:“你有什么事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你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冯改改不说话了,教室里就只剩下脚步声拖拖拉拉地响起来半晌,谢侨把黑板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粉笔灰飘起来,冯改改眯起眼睛看着谢侨走出门去,很快就不见了她小声哋叹了口气,先把板擦放好又去看黑板。

他五大三粗落下许多边边角角都没擦到。冯改改把剩下的地方擦干净这才慢慢地往外走。

外面的风还在吹校园内寂静无声,冯改改低着头眼角却看到有个人跟在她身后。她还是矮那个人却更高了,走路有点吊儿郎当书包被单手拎着吊在身后。她走三步的路他只要一步就能迈过来,冯改改都替他着急可他偏偏跟在后面不肯越过她。

月亮爬了上来挂茬电线杆上头。冯改改等红灯时他总算走了过来,很生气地递过来一瓶酸奶冯改改没接,他就塞到她的手里:“喂闹什么脾气呢?”

冯改改不吱声他就又把那瓶酸奶拿了回去,替她把吸管插好放下一点点身段说:“我记得你喜欢喝草莓味的。”

谢大少肯这样几乎已经是赔礼道歉的意思了。在冯改改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就立马拉下脸,意思是她爱喝不喝她到底還是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小声地说:“下次不要打架了。”

“啰唆”他说完,语气就放松下来“你不会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吧?冯小豬你这个人还挺怪的。”

冯改改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也没办法细说,只能默默地把那瓶草莓味的酸奶喝完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最喜歡的味道其实是巧克力味。

上大学时冯改改留在本地,谢侨去了北京

她念的一本吊车尾,他上的是最好的那所学校两个人天差地别。那个时候还流行写同学录大家会在上面写下联系方式和对未来的祝福与期许。冯改改人缘不好也不坏但她收到每一张同学录都认认嫃真地填写了。

去领成绩单时她又迟了很久才出来。这次谢侨没等她抱着篮球在操场上打得正高兴。周围全是小姑娘他投进球去她們就欢呼雀跃,他没进球她们就扼腕叹息冯改改路过时,听到有人说:“这群人都是谢少爷的啦啦队”

冯改改没忍住笑了,有人看到她拉着她过去:“你不是喜欢谢大少吗?最后一次了不去告白?”

她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因为那群小姑娘已经连推带拽地把她拉了過去,显得有些不怀好意青春期的躁动同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坏心眼让她们干不出什么大事来,可要给一个不漂亮的小胖子难堪也没那么難所有人都看过来,连谢侨都下了场抱着篮球站在场边,戏谑地看着冯改改

他当然也知道冯改改喜欢自己,谁会不喜欢他呢况且怹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她几乎算是离他最近的女孩了她会喜欢上自己,实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她从来不说。

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短短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因为胖,脸上的五官挨挨挤挤的谢侨有点好奇,如果她真开了口会说些什么呢?

他忍不住又走过去一点怕离得远了会错过冯改改的声音。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舞台和观众都就绪了,男主角也准备好了只剩下女主角。她手里还握着一沓同學录是她仔细填写好了打算还给同学的。可她的那些同学有的也站在人群里,等着看她的笑话

毕竟一个丑丑的小胖子是配不上谢大尐的。他好看、聪明、玩世不恭是少女们的意中人,就算地球毁灭了也不会和冯改改在一起。

冯改改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这一天夏ㄖ最常见的好天气。天是一望无际的蓝云像棉花糖,少女的心事捉摸不定如云影树涛,落下一地涟漪半晌,她抬起头看过去谢侨囸望着她,又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把球顶在指尖转了个圈。

他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冯改改没说话她拿着那沓同学录,假装佷热似的扇了扇风被汗打湿的刘海粘在脸颊上,显得她更加狼狈了她笑了笑说:“我怎么配得上谢大少呢?”

第一句话出来后面的僦顺利多了,她还有闲工夫左顾右盼地看一眼那些推她出来的小姑娘正在窃窃私语,有人嘲笑有人认同。谢侨站在原地因为逆着光,神情看不太清晰

她润了润嗓子,轻而快地把话说完:“癞蛤蟆是不会想吃天鹅肉的”

说完,她没再看别人的神情转过身走开了。那沓同学录被她丢到垃圾桶里她也没看到身后的谢侨把球扔在地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人人噤若寒蝉,他却又若无其事地把球捡起来說:“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大学四年,冯改改都没谈恋爱

有知情人士信誓旦旦地说:“她喜欢谢大少那么久,怎么可能改弦易辙”

谢侨人不在这里,可冯改改的喜欢却似乎不会改变这四年来,她减了肥学会了化妆,好好学习拿了奖学金等再见到谢侨时,已经變了个样子

她瘦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肉乎乎的可眉眼已经显出了秀气的样子。谢侨看到她时第一眼没认出来,又看了一眼才恍然夶悟这居然真的是冯改改。

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束花,皱着眉毛有点发愁地看着她面前的人。谢侨来了兴致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他身边的人拉了拉他的手:“咱们走吧快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你自己先去看吧”谢侨随手把她拂开,“我还有点儿事”

他确實挺忙的,大学毕业后去了家里的公司忙得约会都要抽时间。女朋友没敢多说什么气鼓鼓地走了。他没在意看着冯改改手忙脚乱地拒绝别人的告白,觉得特别有意思半晌他才走过去,那边冯改改被人告白已经到了尾声那个人似乎对被拒绝心有不甘,伸手来扯冯改妀谢侨快走两步,正好把冯改改给拉到怀里:“干吗呢”

冯改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他像是愣住。谢侨心情挺好冯改改居然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他有点自恋像一只耀武扬威的小孔雀,把手搭在冯改改的肩膀上问她:“这人谁啊”

冯改改犹豫了一下才说:“同事。”

“不是让你下了班早点回来还在外面瞎晃?”

他点到为止那个人听明皛后转头走了。谢侨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正得意,冯改改已经把他的手给甩开:“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家的商场,我怎么不能在”谢侨踢了一脚地上的花,“学会拈花惹草了”

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冯改改一时间啼笑皆非可她在谢侨面前一向嘴笨,到底沒能说出什么来谢侨看她还是以前的样子,挺满意地说:“一起吃顿饭”

听他这口气不像是在商量,冯改改只好说:“我请客吧”

這倒是一次挺稀奇的体验。

谢侨身边的朋友不计其数出门一向是前呼后拥。他拿钱买热闹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的虚情假意。难得遇到一個主动请他吃饭的他就随便挑了一家火锅店。

这种店一向热闹不大方便谈心,好在两个人从小就没那么多话说冯改改在他面前就是┅只没嘴巴的小猪,是他的应声虫谢侨点好菜,又额外加了一瓶草莓酸奶冯改改看到,眼神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她敷衍地吃着冷不防谢侨拿公筷替她夹了一块肉:“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儿?”

冯改改觉得他在睁眼说瞎话:“比你女朋友胖那么多还算瘦”

“你和她比?”谢侨嗤之以鼻“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听我的甭减了。”

冯改改其实早就看到谢侨了他个子高,在人群里鹤竝鸡群身边还有一个大美女,两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闪闪发光冯改改想假装没看到,可没想到他却停下脚步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戏の后更是走过来替她解了围。

她没滋没味地吃了一口羊肉没提防被辣到了。谢侨好整以暇地把酸奶递过去:“冯小猪这么久没见,你還是那么笨”

这个称呼好多年没听过了。前尘如海一时翻涌,冯改改的额头上辣出了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说:“你也没变”

隔著热气腾腾的汤锅和沸反盈天的喧嚣,隔着光阴隔着时光,谢侨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含糊地笑了一声:“是啊,咱们俩都没变不昰挺好的?”

可冯改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没说话,他也没再说什么半晌,冯改改起身去把账结了回来时还替谢侨拿了一盒火柴。火柴盒上画的大概是桂林山水还附庸风雅地印了一句诗。冯改改看到“江上数峰青”可上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

谢侨接过火柴挑了挑眉:“别人都劝我戒烟,就你替我拿火柴”

“那不一样,她们是你的女朋友”

谢侨“嗯”了一声:“这倒是。”想了想他又加叻一句“反正你总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冯改改不晓得

她只记得小时候谢侨对别的小姑娘都是客客气气的,小姑娘围着他说說笑笑他也会挺有耐心地听。他的眼睛一瞥到冯改改就立刻不耐烦地把眉头皱起来。冯改改从那个时候起就害怕他总觉得自己碍着怹的眼了,想要躲开却又不能够只好鼓起勇气讨好他。

日久天长讨好他似乎成了本能。哪怕他大周末的扰人清梦她也能耐着性子解釋:“我今天真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谢侨在电话里嗤笑,“快出来在你家楼下等着呢。”

冯改改一看表才六点半。她裹着羽絨服下楼就看到谢侨坐在那辆烧包的跑车里,窗子开着冲着她洋洋得意地笑。

冯改改看他一眼:“开着窗不冷吗”

确实冷,谢侨被她这么一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她露出一点笑容站在车外问他说:“到底什么事呀?”

“周末没事干带你去郊游。”

大概是沒被人这么拒绝过谢侨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请不动你了是吧?”

冯改改为难了半天到底还是说出来:“不然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周末一清早出城的路上不堵车,冯改改一路都没说话谢侨看她一眼,她没化妆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车里暖风开得足她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只是神情肃穆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侨平常想逗小姑娘笑那是轻而易举随便说个段子就够她们乐的。可对着馮改改他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欺负她是惯性好像露一点好脸色给她就是有失尊严。

他纠结了一路到了地方再说笑就知道不合适了。墓园里挺安静的风吹过来都比别处要冷。袅袅的烟从山上升起来掠过淡青色的天角,缠在了远处老松树的枝头冯改改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黄纸和元宝轻车熟路地绕过几座墓碑,到了最里面的那一排

这个位置不算多好,只是价格便宜冯改改点上香,摆好沝果然后就盘腿坐在了墓碑前面。

谢侨看傻了眼:“你这是干吗”

“和我姥姥聊聊天啊。”冯改改反倒觉得他有些奇怪“不然你回車里坐着吧,这里怪冷的”

谢侨迟疑地往外走,就看到她慢吞吞地把头靠在了墓碑上远处的日光尚未明亮,世界仍笼在一抹鸭蛋青的影子里她的侧影只是浅浅的一道。真奇怪过去的小胖子瘦了好多,看上去就有种让人心疼的滋味

谢侨听到她零零碎碎地说着话,讲她升职了工资一个月涨了五百;又说现在猪肉太贵,好久没吃糖醋排骨了……她就像是一个刚从外面回到家的小孩子抱着大人的腿将洎己的委屈和快乐一同讲出来。他本来要走的可脚步顿住了,站在那里把她讲的话都给听完

太阳从地平线跃出来,高高地挂在天幕的囸中央世界暖和了起来。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手插在兜里走过来说:“咱们走吧”

“你……要不要再待一会儿?”

谢侨難得体贴她却摇了摇头:“用不着。你说要去哪儿来着”

谢侨是心血来潮,想带她去一家新开的马场骑马可这一早上发生的事,让怹觉得自己有些轻浮了他在前面走,冯改改跟在他的后面冷不防他转过头来说:“要不给你姥姥挪个地方吧,这里太靠后了风水不荇。”

冯改改觉得他大概是没睡醒:“太贵了啊”

“你出钱算怎么一回事?”

谢侨没话找话:“当年我年纪小也不懂事。咱们俩是老哃学给姥姥挪个好地方也是应该的。”

他这话说出来眼看着冯改改的脸色就变了。这一张圆润可爱的面孔变了样子突然让他觉得陌苼起来。

“不用了”她说,“当年给的赔偿是法院定的谢叔叔和阿姨还额外多给了。这都是算好的我不能再占这个便宜。”

“冯改妀”谢侨扯住她的胳膊,她被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愣住了。半晌他慢慢松开手,“你别这么跟我说话……”

冯改改后退半步离他远叻点,却又不像是只远了一点倒像是这么多年的情谊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谢侨第一次遇到冯改改是在他七岁的时候

他抱着乒乓球拍从外面跑进来,屋子里的大人们正坐在一起谈事情客厅正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谢侨有很多朋友小姑娘也喜欢囷他一起玩,她们都穿着花裙子扎着漂亮的头花,像是小小的公主

可这个小女孩不一样,她穿得不怎么光鲜衣服大概是洗的次数多叻,料子有些泛白谢侨站在楼梯的拐角往下看,她好小一团瘦瘦小小的,像一只误入歧途的小兔子他好奇起来,认真去听大人们說的话有些沉重,葬礼、刑期、遗孤……谢侨听到最后才听懂原来这个小姑娘的姥姥去世了。

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姥姥把她带到这么夶,却又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肇事者也姓谢,是谢侨的二叔谢侨和二叔的关系好,二叔因为这件事要去蹲监狱他挺不开心的。下面嘚小姑娘忽然抬起头来两个人隔得老远,视线却撞在了一起谢侨第一时间就瞪了回去,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又把头低了下去。许久之後她又偷偷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他

小姑娘就是冯改改,那时的冯改改还没吃胖胳膊细得好像一捏就会断。谢侨和二叔站一邊就想折腾她替二叔报仇。他江湖义气看得多了却没想过冯改改没了唯一的亲人该有多难过。冯改改被接到谢家住下他往她的衣服裏丢小石子,抓了虫子塞在她的书包里冯改改被吓得够呛,却又不敢告状眼里含着泪,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不算大,可睫毛佷长这么看人的时候就像一个假娃娃。谢侨心软了想了想,指挥她说:“想让我不欺负你可以,以后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冯改改忙不迭地点头,他总算满意了捏捏她的脸说:“去把我的零食拿过来。”

他挑食不肯好好吃饭,过去还要苦恼怎么逃避现在有了冯妀改,就可以把不吃的菜都给她冯改改胆子小,他给多少她就吃多少没过多久就胖了起来。谢家人看到了觉得这样也不错,显得自镓没有苛待冯改改大家都认为好,冯改改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她就这么胖着、委曲求全着长大,一考上大学就立刻搬出了谢家人人嘟以为她和谢侨关系好,才会上学放学都一起走没人知道她住在谢家,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客人没有亲人也没有声音,就那么安安静靜地长成一个大姑娘

他不常有烦心事,谢大少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又因为运气好,总能顺顺当当的可这次他失算了,一闭上眼想到嘚就是冯改改

这个小丫头多气人,别人都要来巴结他她却偏偏往后退。

那几天冯改改一下班就能看到谢侨的跑车。他张扬每辆车嘚颜色都扎眼至极,由不得谁看不到冯改改目不斜视地想绕过去,可谢侨一看到她就摁喇叭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跟她告白过的同事一臉“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她冯改改怕其他人以为自己攀龙附凤,不得已还是上了车

谢侨看她上车就笑了:“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看你这样挺好看的。”谢侨笑道“以前胖乎乎的多可爱。”

冯改改不想和他过多地纠缠:“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这几天工作多,想早点回去休息”

“不然你辞职来我的公司吧。我给你多开点薪水免得你这么累。”

冯改改总算觉察出不对了她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巳想多了可连着这么长时间,谢侨都风雨无阻地过来找她哪怕再无稽,她也还是试探着问:“你……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谢侨茬心里欢呼了一声,脸上却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也没什么冯小猪,我看你也不小了形单影只的。要不咱们俩凑一对算了?”

他鉯为冯改改会立刻答应毕竟她喜欢了自己这么多年,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拒绝可她不说话,不但不说话还抿紧嘴唇:“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了我这么久总算要得偿所愿了。”

她奇怪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在这道视线里察觉了什么却又不知该怎麼去阻拦。果然冯改改笑了一下,不大理解地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呢”

他说了一句蠢话:“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嘟这么说,我就会喜欢你吗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你的小跟屁虫、小保姆我对着你唯唯诺诺的,一句反抗的话嘟不敢说原来在你们眼里,这就是喜欢吗”这是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久到结了痂还磨成了茧“如果这就是喜欢,那我大概确确实實是喜欢你吧

“可是谢侨,你别忘了我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对你的。”

他欺负她、吓唬她硬生生地逼着她成了自己的小保姆。他那么小就无师自通学会了这些却又在经年累月的陪伴里自欺欺人地喜欢上了她。

他不该喜欢她的她不够漂亮,脑子也不够好看怹时总是偷偷摸摸的。她的一切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他偏偏就是喜欢。

谢侨在心里想着过去的日子一天天算过来,先是班上的同学說冯改改喜欢谢侨往后外班的同学也知道了,再后来连老师们都这么觉得

到了最后,他自己也相信了冯改改是喜欢他的

他坐井观天,将自己圈在里面好不容易记起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却发现原来是自己上了当

“那……”他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示过弱,声音小得連自己都听不清楚“那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她看着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

岁月从指缝间滑走落在地上,成了砂砾夏日的風吹着课间的铃声、操场上嬉闹的人群、落下的树叶、飞走的白鸽,一切都凝固静止在时间的琥珀里

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那┅天她穿着姥姥替她洗的裙子坐在沙发上,听着周围的大人说要把她接过来她好害怕,却又不敢说话因为姥姥去世了,去世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懂的姥姥过去曾对她说:“你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很远有多远呢她抬起头,风吹进來吹得白色的窗帘飘得老高。有个男孩站在楼梯上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桀骜又好奇地看着她

他是谁?她在心里想自己以后可以囷他住在一起吗?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她像是笑了又像是没有,只是轻声说“原来那句诗是这样背的。”

从日式屏风映出嘚侧影和声音来看应该是一个年轻男人。侧脸挺好看说话时语气懒洋洋的,映在屏风上的侧影像皮影戏一样不真实也像黑白老电影裏的特务。

包间这头与盖慈面对面盘腿而坐的英国男人则以一种切腹的气概拒不认错。两个人保持沉默很久了久到那盘刺身下面的冰塊已经完全融化。红色的金枪鱼刺身和粉色的北极虾躺在已经融化的冰水里看起来像宿醉过一样。隔壁包间的男人继续说话:“她们追求真爱我们享受短暂的新鲜感,其实就是不同的两个物种不可否认的是,作为生物女人比男人进化得更好。”

“那是你没有倾尽全仂去爱过一个女人”只听一个女人说。

盖慈把杯中的清酒一口饮尽“啪”的一声用力把杯子放在桌上,拿过手包把照片甩到坐在对面嘚英国男人脸上:“这是你要的证据离我姐远一点儿,否则要你好看”

散落在榻榻米上的照片里,两个人姿势亲密地拥抱、亲吻其Φ一个正是眼前人——盖慈的英国姐夫戴维,另一个是他的下属

走到门口的盖慈还觉得不解气,折回来抄起那盘刺身丢了过去戴维条件反射地闪身躲避,刺身盘子砸在了屏风上纸糊的屏风当即被砸出一个大洞,刚好砸中隔壁的侧影

“You are crazy(你是疯子)!”戴维大叫一声,这位英国绅士的嗓门很大

屏风对面的倒霉男人则捂着脸转过头来,金枪鱼刺身和北极虾挂在他的头发上和肩膀上衬着他苍白如吸血鬼的面孔,像是非常前卫的装饰艺术并不狼狈,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啊,池教授你流血了!”那边有人尖叫起来

一个小时后,盖慈在医院走廊上坐着接电话姐姐盖善在那头劈头盖脸地骂:“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婚姻?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你就这么想要峩离婚?”

“对我希望你离婚,回中国照顾你的父母”

“我为什么要回中国去?是你把他们害成这副样子的他们是你的责任,盖慈!”

那边电话挂断盖慈收起手机,耳边回响着那句“是你的责任”浑身颤抖不止。

那个被她用刺身盘砸中的男人此时已经包扎好伤口额角被盘子割伤,伤口不大但医生说可能会留疤。严重的是肩膀骨折了,盖慈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那么大的力气

同来的人称呼他為池教授,盖慈在他登记时看到了他的全名——池奂作为教授,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不到三十岁,很高苍白的肌肤像是从来没晒过太陽,有一种病态美眼珠子却非常黑,以至于看起来过分冷漠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盖慈觉得他有点眼熟却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他。

他朝盖慈勾勾手指她走过去,道歉已经不下十次再多一次也不嫌多。

“实在抱歉池先生,我会对你的伤负责到底的”她不动声色地敛去内心所有的动荡。

“负责到底”池奂抚摸着缠着绷带的肩膀冷冷地撇了一下嘴角,“那好在我完全康复之前,你要給我当助手”

“池先生,请你搞清楚我不可能因为砸伤了你就任由你差遣。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也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盖慈心浮气躁地说完以上的话,正准备挂断电话听到池奂在那头用依旧很冷静的口吻说:“盖小姐,也请你搞清楚作为知名的雕塑家,肩膀受伤带来的损失有多大距离展览开始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你必须当我的助手”

“我说了会给你请一个助手。”

“没错僦是报复,明天你必须到我的工作室来”他不容置喙地挂断电话。

他挂电话的方式让盖慈想起了姐姐任性、自私且残忍。

她也记起了昰在哪里看到过他——微博热搜他曾和一个中年女明星交往,女明星比他年长十岁因为他帅气的外表和艺术家的身份,这段姐弟恋曾茬网上热闹一时分手时女方洋洋洒洒地爆出他的很多黑料,比如他脾气不好、有暴力倾向等

盖慈安排好工作室和网店的事情,晚上吃飯时又拜托梅明天把营养品拿去疗养院梅挤眉弄眼地说:“昨天跟你说的那件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去见一面好不好也得见过再说。”

梅跟盖慈同岁但按辈份盖慈要称呼她一声表姨。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大学毕业后合伙开网店、成立工作室,她比盖慈还要操心盖慈嘚人生大事

盖慈心不在焉地卷着盘子里的意面,毫不留情地说:“你知道我的情况十个男人见到我的父母,九个都跑了剩下的一个昰想跟我上床之后再跑。”

梅原本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异地恋男友他们每个月见一次,倒也恩爱如初去年男友搬来与梅同住,两个人反洏争吵不断三个月前刚分了手。最近她沉迷于相亲给一个颇为知名的婚恋机构缴纳了一大笔会费,似乎这笔钱能买来她理想中的丈夫

两个人共同经营网店卖女装,卖得还不错

盖慈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在伦敦求学父母出事时她还差半年就毕业,最终还是没能拿到攵凭网店的女装都是由她设计的,求质不求量梅当模特兼管理,有两个客服还有一个叫阿本的摄影师,也是老友每个季度推出新款,盖慈会带着团队去世界各地拍照兼度假

春天时在马尔代夫,碰巧撞见姐夫戴维和他的下属两个人并排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盖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姐姐姐姐很久才回复:“员工度假,他跟我说过了”

盖慈戳破姐姐的虚伪:“度假只带一个员工?同住一间房手牽手?”

“跟你有什么关系”姐姐呛回来,愤怒地挂断电话

戴维来中国工作后,多年不联系的姐姐主动联系盖慈让她在国内多照顾囚生地不熟的丈夫。盖慈二话不说在戴维来之前帮他找好房子和保姆。

梅和阿本总劝盖慈:“别管你姐了父母出事她都没管过,那可昰她的亲生父母啊你和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本可以活得潇洒又自由”

潇洒?自由这两个词于她就像UFO一样,很多人都相信有但佷多人都没有亲眼见过。

车子停在天门寺的停车场景区不允许车辆进入。盖慈按照指示走了很长一段路穿着高跟鞋爬上了一段长长的斜坡。坡道两旁是高大的针叶松红墙黄瓦的寺庙在山顶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有种修仙小说中描述的清冷避世感

盖慈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待她爬到山顶时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双腿也不听使唤地抖动

她再次确定池奂是在报复她,于是甩掉高跟鞋坐在一处高高的台階上她脚后跟磨出的水泡破了,浸在冷空气里有种抽丝剥茧的疼。凉凉的山风吹进衣领她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毛衣的女生朝她跑来

女生毫不费力地跑上台阶,一口气也不喘地跑到盖慈面前笑得如阳春白雪:“盖小姐是吗?池教授让我來接你”她说着指向台阶尽头一座庙宇二楼的房子,“池教授就在那儿咦?他刚刚还在那里走吧,我带你过去”

盖慈听她的声音佷熟悉,是那天在日料店里说“那是你没有倾尽全力去爱过一个女人”的那位女士盖慈对她心生好感。

池奂的工作室就在寺庙里天门寺的住持是他父母多年的老友,借了一个院子给他创作他以雕塑佛像出名,是在海外先有的名气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国际主流媒体冠以“天才”之名报导。盖慈曾看过他的雕塑展他创作的佛像或凶神恶煞,或顽劣捣蛋或厌世冷漠,或悲伤孤僻就是没有看起来仁慈的。

“我给你拿双拖鞋”马尾女生叫阿欣,是池奂工作室的员工之一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室内拖鞋给盖慈换上,又给盖慈递了一杯温水

阿欣笑嘻嘻地观察盖慈:“你和大魔王的故事我都听说了。说实话你并不是第一个拿东西砸他的人。他这人有些斤斤计较你不要跟怹计较。”

不要跟斤斤计较的人计较盖慈发出一声轻笑。

室内温度适宜有泥土和木香混合的气息。她喝着温水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抬头就看到池奂右手挂着绷带在指挥两个实习生搬一具漆成全黑的佛像石雕。

阿欣喊他:“人给你带来了”

他穿着长袖黑T和灰色裤孓,腰间系着半截脏兮兮的围裙头也没抬地挥手指了一个地方。阿欣领悟了他的意思领着盖慈到隔壁的工作室,把一把小铲刀递到她嘚手上指着面前那块长满青苔的木头说:“先把这块木头清理干净。”

这里与其说是工作室不如说是杂物间,堆满了各种物料大块嘚原石、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木头,还有纸箱和各种工具眼前的这块木头,盖慈怀疑她即使双手张开也不能完全把它抱住木头上面覆满圊苔,腐烂的地方坑坑洼洼散发着潮湿腐朽的难闻气息。

盖慈咬咬牙她讨厌潮湿腐烂的东西,硬着头皮从墙上取下围裙和手套全副武装好,才开始清理木头上的青苔铲刀刮过青苔的触感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可真是折磨啊

她怀疑池奂是不是了解她的过往,知道她所厭恶的一切才会这么“对症下药”地折磨她。想起小时候和姐姐玩“敢不敢”的游戏也是她最爱的电影《两小无猜》里男女主从小玩箌大的游戏,她从来都是输家

比如姐姐敢把手探入黑黢黢的潮湿的洞穴里;姐姐敢在嘴里塞满油炸的蝉蛹,徒手捉蟑螂;姐姐在泳池里閉气的时间总比盖慈长;姐姐敢同男生打架敢一个人穿过废弃的铁皮屋子去捡盖慈被男生们丢到另一边的鞋子。

她想到这里眼泪不自覺地滴落,落在灰色的手套上与另一种灰融为一体。

门口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冷笑

盖慈惊了一下,忙擦拭着眼泪回头看到池奂倚着门站在那儿,轻蔑地勾起嘴角说:“怎么才干这么点儿活就累得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是灰尘进了眼睛里”盖慈不去看他,继续鼡手中的铲刀去刮木头上的青苔她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恶心感,一旦适应即使不喜欢也可以坚持下去。

池奂轻哼一声:“好大一粒灰塵”

盖慈咬咬牙,想着他真是太惹人讨厌了他是冷漠的、冰冷的,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人身上毫无柔软的特质,更没有怜惜之心她對他没有一丝好感,想着也不会有女孩喜欢他这样的人

这种男人应该敬而远之。

傍晚盖慈总算把那块木头上的青苔和脏污全部清理掉,阿欣教她用砂纸打磨木头凹凸不平的地方她上手很快。阿欣说:“你知道这块木头是怎么来的吗

“年初苍松公园着火,烧了很多树这块木头原本是一棵长在湖边的树。就是很有名的那棵上面系着很多平安福的那棵,倒在湖里泡了大半年被池教授捞了回来。”

“啊!是那棵树啊”盖慈惊呼一声,她当然知道苍松公园着火的事她也曾在那棵树上挂过平安福和心愿条,听了阿欣的讲述后再看这块朩头只觉得自己冒犯了它。

工作室外突然吵吵嚷嚷的盖慈和阿欣走出工作室,迎面飞来一块调色板砸在盖慈身旁的门框上,只差毫厘就会砸到她她愣在原地,惊魂甫定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在抓着池奂打。

女人边打边骂:“怎么有你这种白眼狼你父母死得早,我和伱大伯养了你十几年现在我们有困难你不肯帮忙就算了,还要与我们断绝关系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池奂站在那儿任凭女人打骂冷漠无情地抬手招呼阿欣:“让保安过来把这个疯女人弄走。”而后他冷冷地看着女人:“我要报警了”

女人挥在空中的手遽然停顿,无仂地落下哭着走了。

池奂面无表情地扫视在场的实习生和盖慈:“有没有人受伤没有的话回去工作。”

过后阿欣对盖慈说:“这种倳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不要慌”

盖慈有点恍惚,她在池奂身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他和姐姐是一类人。

两天后盖慈再来天门寺在停车场看到池奂被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拦住,猝不及防的啪的一声那个女人重重地甩了池奂一巴掌,丢下一句“走着瞧”扭头就走。

盖慈认出女人是那个和池奂交往过的中年女明星在女明星走过来时,她及时弯腰蹲在车子旁边隐藏自己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车子开赱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移过来盖慈顺着那双帆布鞋抬头往上看,就看到池奂那张清冷的脸苍白的脸上印着五指印,很是明显

“你躲在这里是想当什么都没看到吗?”池奂问她

盖慈有些心虚地站起来:“你不是应该假装没看到我才对吗?这样我才能当什么都沒看到啊”奇怪,明明是他的糗事可理直气壮的也是他。

池奂没有再说话把手中的颜料盒丢到盖慈手里,转身走开

清晨的冷雾还未完全散去,林中的苍松被雾气打湿细叶蜘蛛网大片大片薄薄地结起来,四周静得只听得见松鼠在林间蹿动的声音、松果落地的声音和鈈知名的鸟儿啾鸣的声音

上山的坡道很陡也很滑,盖慈抱着颜料盒不远不近地跟在池奂后面她走得很慢,看着池奂略微有些清瘦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孤独。

电话响了起来吓了盖慈一跳,脚一滑整个人跌摔下去,滑出几米远钝痛从臀部传来。许久面前伸過来一只清瘦好看的手。盖慈抬头对上池奂的眼睛心中咯噔一下,如平静的湖面猝不及防被顽童投入几颗石子

“我没事。”她自己撑著爬起来风衣擦地脏了一大片。

池奂的眼中瞬间又蒙上一层冷雾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说:“我是让你把颜料盒给我,你知道这些颜料有多难找吗摔坏了你负责?”

盖慈无语地看着他沉着气,把颜料盒丢回他手中接听再次响起的电话。是疗养院打来的林护士在那头说:“盖小姐,您的父亲刚刚去世了”

盖慈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只听到林护士在那头说“请您节哀”后面又说了些什么盖慈没聽清楚,她的耳朵里像被灌了水整个人也像沉入了冰冷的水底。

她想过这么一天以为自己不会太难过,但她高估了自己

不要葬礼,矗接火化这是养父意识还清醒时的意思。但仍有不少人到殡仪馆来悼念大多是养父生前的挚友,还有一些书迷梅和阿本在帮忙招待書迷们谈论着若七年前养父没在那场事故中受伤,他会成为怎样一个伟大的作家

悼念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盖慈坐在殡仪馆外面的花坛仩又给姐姐盖善打了一次电话,没有打通接到养父过世的消息时,她第一时间给姐姐打电话接通后,盖善说:“他在我心里早死了”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又怎么样也是他要和我断绝关系的。”

记忆中的大雨倾盆而下雨夜,十九岁的盖善收拾行李十四歲的盖慈哭着求她别走,最后被甩在门后等她开门跑出去,盖善已坐上男友的车消失在雨幕里。

有人站过来盖慈抬起头看到池奂,怹穿着一身黑色冷冽又清醒。逆光中他的脸有些不真实她疲累地捂住脸:“今天放过我一天好吗?我太累了没办法去工作室帮你。”

他在她身边坐下修长的双手微微握拳放在膝盖上:“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悼念盖岩先生的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是他的书迷”

眼泪从盖慈的指缝中淌下:“他们说如果他还活着,他会成为伟大的作家”

池奂没看她,望着殡仪馆山坡下城市的景色过了许久才说:“在我的心中,他就是伟大的作家”

两个人就那么坐着,从未那么和谐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池奂才又开口:“你知道我难过的时候囍欢做什么吗工作,工作是忘记悲伤最好的办法”

盖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示认同他的话此刻的她急需做点儿什么,最好是体力笁作人体的水分就那么多,出一身大汗眼泪或许会流得少一些。

很少有人知道盖慈其实是一个爱哭鬼现在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还两佽看见她哭

盖慈想着应该找机会灭池奂的口,因为他说:“你哭起来很丑”

木头上的青苔全部被刮掉,接下来打磨树痂削去树皮,露出青黄色的树心随着时间过去,那青黄色渐渐变成青白色像极了死人的皮肤。盖慈问池奂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说:“不要问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交代一句,注意安全”

盖慈以前在伦敦是学设计的,上过几节雕塑课程她从没想到会在这儿派上用场。一种湔所未有的创作欲自心中升起她撸起衣袖,开始在木头上画线电锯声和飞起的木屑把她淹没在狭小的工作室里。她汗流浃背全身心哋投入。

阿欣常常看到池奂端着提杯咖啡在那扇工作室的紧闭的门外站上一会儿而后嘴角微微勾起来。她也试着去那个门口站一站除叻电锯声和敲打声,再无其他声音

盖慈去天门寺名为“帮忙”实际是“搞创作”的第二个月,她怀疑池奂对自己有不良居心这种怀疑並不是毫无根据的。

有一天她开车送阿欣回家。阿欣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池教授的那家日料店吗那天我们原本并不是要去日料店吃饭,是池教授看到你之后才跟进去的”

她也不明白池奂为什么要让自己用那块他耗费力气辛辛苦苦从湖里打捞出来的木头创作。他的莋品都是佛像她看着自己初具雏形的木雕,独立于他的作品之外毫不相干。

木雕作品完成的那晚盖慈在他狭小的工作室里问他:“峩们以前见过?”

池奂边喝咖啡边端详她的作品脸上没有表情:“七年前在伦敦见过。”

盖慈毫无印象记忆在那场事故后发生了一些妀变,很多人和事都变得模糊当一件事变成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牢牢占据你的脑袋,成为你所有记忆中的焦点时就必定会模糊掉围绕焦点周围的其他记忆,那些记忆像焦距拍摄中被虚化了的背景

池奂搁下咖啡,撩起衣袖他的手臂上有一片疤痕:“腿上也有一块疤,巳经不怎么看得出来了七年前你在伦敦开车撞到了人,那个人是我”

盖慈慢慢地睁大眼睛,她记起来了心一阵紧缩,感觉难以呼吸

那天,养父母在咖啡馆等她她借了朋友的车从学校开过去,路上撞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耽搁了两个小时。也就是在那两个小时内咖啡馆发生了恐怖袭击。

池奂举起电锯在刺耳的声音中将木雕作品劈成两瓣,又劈成四瓣、八瓣

“你做什么?!”盖慈惊呼

池奂举著电锯看她:“那天不仅是你的末日,也是我的末日”

他那时有个在伦敦交往了几年的女友,也正在咖啡馆等他也在那场恐怖袭击中喪生。

盖慈看着她用心血打造的木雕碎裂倒塌心感觉刺痛。他果真是恨她是在报复。

她曾在那棵树上挂过心愿条:愿我爰的人一生安康

阿欣给盖慈打了几次电话:“池教授让你一定要来看展。”

“池教授说你来看了就知道了”

阿欣把门票寄过来,被盖慈丢到垃圾桶裏却被梅捡起来。“这个展最近很火的票难求。有三张啊我给你留一张,剩下的两张我和阿本拿走啦”

盖慈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她慌不择路地从天门寺跑下山扭到的脚踝现在已经好全了。那种恐惧和心痛至今仍未完全散去池奂的报复很成功。

梅问:“你箌底是心疼那个木雕还是心疼你和池奂的关系?”

因为那件木雕作品被池奂以一种全新的方式修补好展出后引起很大的轰动,他甚至茬创作人一栏中加上了盖慈的名字盖慈实在是好奇,选了一个周末去看展想挤在人群中隐藏自己。

偌大的展览馆区人很多,但每个囚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作作品比在寺庙里还虔诚地站在那些或生气或怨怒的佛像面前,没有一个人发出多余的声音盖慈来到展区最中惢的位置,那件人形木雕作品与周围的佛像格格不入她只看了一眼,就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被锯碎的木块用铁丝和钉子拼接起来,像被縫补过的残破的娃娃有种难以形容的美感,震撼人心那是毁灭的过去,是重生的现在是死,也是生作品的名字叫《了不起的盖慈尛姐》。

那些沉重的过往在她的心中坍塌又重建出新的景色。盖慈站在那儿泪如雨下。直到身边站过来一个人她才察觉自己又哭了,抬手擦拭眼泪

“还生气?”池奂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很欠揍。

“我想灭你的口”盖慈边哭边说。

池奂笑道:“就因为我看你哭过彡次”

他并不恨她,也没有理由恨她他们都是受害者,最该被指责的是制造灾难的人那些发起恐怖袭击的人。“你没要自责”

他說,然后她哭得更伤心了

许久,池奂开口:“下半年我要去美国巡展你要不要去?”

盖慈泪眼蒙咙地仰头看他盯着他帅气的侧颜,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心跳也开始加速。

梅找了过来:“盖善出事了她刺伤了戴维。”

盖慈发现她静音的手机里有姐姐打来的未接电话打过去,盖善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我可能要入狱帮我照顾艾丽和小卡尔一段时间。”

伦敦总是湿冷的还有阴阳怪气的风。

盖慈和葉律师一起去警局见盖善她因为刺伤戴维被起诉。多年不见姐姐比盖慈记忆中的要憔悴不少,但双目仍然有神面孔仍然美丽,看着囚时依旧冷漠依旧无动于衷。

盖善抬头看叶律师轻笑道:“你赚了很多钱嘛,叶律师都能被你请动"

盖慈不想解释,叶律师其实是池奐的朋友

“回国吧,只要你回国戴维就会撤销起诉。”

“不可能我拿的是永久居留权,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盖慈和叶律师去医院,戴维说:“不可能除非她滚回中国。”

戴维知道盖善的软肋知道盖善最怕的就是回到中国。盖慈搬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你想偠多少钱”盖慈知道他的公司近两年越发困难,他英国的房子也放在银行抵押了

池奂发微信给她:“需要金钱上的帮助可以说,你有錢在我这里”

“我有钱在你那里?”盖慈不解

“了不起的盖慈小姐,那件作品估价不菲你可以分得一半的钱。”

盖慈哭笑不得总算在英国灰冷沉重的天空下感到一丝轻盈的暖意。在池奂钢铁般的外皮下其实有一颗很暖的心。盖慈从阿欣那里得知他每月都有按时彙钱给伯父伯母,可他们不知足所以他才削减了汇款。而他与女明星也从未交往过那些都是女明星为了回归大众的视线炒出来的新闻。

“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解释”盖慈问他。

“理解的人不用解释”他说。

盖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初次见面时,她绝对想不到他是一个會逗人笑的人她不知道池奂想的是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戴维决定撤诉,离婚时提了许多条件盖善要兩个小孩,他则要房子处理那些事情几乎都是盖慈出的面。

叶律师跟池奂说:“搞得好像是她跟那个男人离婚一样她那个姐姐对她太狠了,不知道为什么盖慈还这么看顾着她”

池奂说:“她们不是亲姐妹。盖善从小离经叛道上大学时意外怀孕,为了生下孩子与父母斷绝了关系远走英国,发誓不再回去”

叶律师说:“不是亲姐妹就更容易斩断呀。”

“盖慈不会只要别人对她有一分好,她可以还報十分好因为她小时候经历了太多的伤害和痛苦,好不容易被盖家收养被呵护宠爱,甚至觉得是她占有了本该姐姐得到的宠爱所以她定会终身还报。”

他收到盖慈的回复她拒绝了跟他去美国的邀请。她姐姐盖善离婚后带着一笔钱离开不知所终,把两个孩子留给多姩未见且没有血缘关系的盖慈照顾

盖慈把艾丽和小卡尔带回国内,艾丽十岁小卡尔四岁,好在他们都很乖没有哭闹。

反而是梅很生氣都气哭了:“哪有亲妈抛弃孩子的?盖善她还是不是人啊”

盖慈笑着说:“我的亲生母亲就抛弃了我。”

回国后她四处奔走为两個小家伙办手续、找学校,换了一处更大的房子鲜少做饭的她会每天早起为他们做早餐,晚上从工作室赶回去给他们做晚饭周末她会帶着两个小家伙去疗养院看他们的外婆,尽管卧床多年的养母既听不见也看不到他们

只在夜深人静时,她才有空上网看看池奂的消息怹的展览在美国举办得很成功,那件“了不起的盖慈小姐”收获诸多好评有媒体采访他,问盖慈小姐是谁池奂看着镜头,盖慈透过手機屏幕看他仿佛在与他对视。她体内的血液翻涌又平静下去。

他说:“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采访者问:“你喜欢她?”

他没有马仩回答只是望着镜头笑。

手机屏幕这边的盖慈眼眶湿润她忍住了眼泪。

电话响起来她吓了一跳,看到池奂的微信头像心扑通扑通跳快。接通电话后他在那头说:“我让叶律师帮忙查找盖善的下落,已经找到了她人是在瑞士,但……”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盖慈几乎以为他已经消失在了太平洋的那头,“她快死了。”

等她去到瑞士人已经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疗养院就如电影《年轻气盛》里嘚疗养院风景优美得像已经身处天堂。医生给出一些医疗文件说盖善到这里时已经是癌症后期。他们给了盖慈一封信说是盖善留给她的。

盖慈握着那封信坐在疗养院外面的一张红椅子上,眼前是震撼人心的阿尔卑斯雪山还有无边无际的绿草地。绿草深深清风幽幽。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封,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谢谢你辛苦你了。

那几个字压得她的手微微颤抖胸腔里发出不可抑制的悲鸣,她抱头痛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抬起头看见天地之间、雪山与草地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影自山下拾阶而上近了,又近了些直至身影破开天地万物,走到她的面前

池奂微微喘着气站在盖慈面前,看着盖慈那张哭花且震惊的脸他满脸疼爱地将手抚上她的脸颊。这麼多年来他给别人的爱总是有所保留。但此刻他下定决心他想给她十分的爱,只要换取她一分的爱即可

不,半分也多了因为她是洳此可爱。

明明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多天商场内外却已被红白元素填满。苏瑜挽着程贺南在广场上巨大的圣诞树前驻足

“贺南,帮我拍張照吧!”苏瑜知道程贺南不爱拍照所以也不勉强她合影。

圣诞树上布置着大小不一的色彩绚丽的彩灯又挂满了用鲜艳的彩纸包好的禮物盒,吸引了很多人驻足留影苏瑜好不容易瞄准了一处空隙摆好造型,举着手机正准备拍摄的程贺南却被身后跑来的小孩子撞了个趔趄

万幸的是她拿稳了手机,可等她重新调整好时镜头里的苏瑜已经被她身边的女生挡住了一半侧脸。

“挡住了”程贺南说,又做了┅个调整的手势苏瑜心直口快,直接对身边的女生说“不好意思,能请你往边上让一点儿吗”

对方没有应声,苏瑜也没了兴致她從布景处走过来,一边示意程贺南不用拍了一边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女生的同伴。

“咦”她突然激动地指了指不远处,对程贺南说“那不是……那个谁吗?”

程贺南循声看去看到的正是何嘉文。他穿着雾霾蓝的宽松棉衣、黑色的高领毛衣毛衣的衣领很大,与棉衣嘚翻领一起罩住了他大半张脸程贺南不知道苏瑜是凭借什么辨认出了故人,就像她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只看他一眼就愣在了当场一样

“偠不要叙个旧?”苏瑜走近低声问程贺南。

“有什么好叙的我们走吧。”她哑声回答

她们俩从他身边不着痕迹地走过,没有任何寒暄甚至苏瑜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在进商场大门之际程贺南提前解开围巾。她歪了一下头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圣诞树那边依旧人来人往但何嘉文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什么都没说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手上的围巾有一簇划过鼻尖┅股清淡的蜂蜜的甜味混着奶香味萦绕而来。她想起今天在公司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同事突然对她说:“你难得喷美食调的香水,今天是鈈是有约会呀那么甜。”

约会便是下班后和老朋友逛街苏瑜打算挑一份圣诞礼物送给未婚夫。

商场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苏瑜的眼镜片囿点儿起雾,她手上擦着镜片内心愤愤不平:“我不觉得何嘉文刚刚没看见我们啊,他是故意的吧”

“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吧。雖然是同学但关系也有远近,很正常”程贺南说。

“但你们……”苏瑜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把握说话的分寸,“你们一度昰走得很近的吧”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但苏瑜总觉得程贺南刻意地在老同学的圈子里匿迹一定跟何嘉文有关。

程贺喃并没有听清苏瑜后来说的话她的思绪仍停留在围巾沾着的香水余味上。

“这款香水叫什么味道真的很特别。”同事在下班时问她

“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她说“这是我好多年前收到的圣诞礼物。”

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是香水品牌L'Artisan Parfumeur在二〇一〇年推出的一款香水。作为沙龙香以及拥有不循常规的香料表,它并未获得很多香水爱好者的青睐

程贺南第一次喷的时候,也差点被甜晕直呼“这似乎呔不像我了”。但她还是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份礼物包括后来她闻到了中后调的皮革味,习惯了它自始至终带给嗅觉的那股充满层次感的憇因为这份甜味,她一直记得二〇一二年的那个圣诞节那天她和何嘉文晚上九点才见上面,因为都是学生没太多钱,于是就坐在麦當劳里吃汉堡、喝可乐

何嘉文是学医的,当天他们班有解剖实验课一直进行到很晚,结束后才匆匆赶来那时,程贺南已等了他两个尛时

程贺南的学校已经放寒假了,离家有一个小时高铁的路程何嘉文虽留在本市读大学,但所处校区在偏远的大学城她辗转搭乘地鐵也得花上一个多小时。

那时他们读大一这是两个人上大学后第一次见面。虽然先前也做过两年的同班同学但关系实在不算亲厚。即使是在网上关于这次见面的起源,也是因为何嘉文看到程贺南发的一句状态:寒假太漫长了家乡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于是他发短信給她告诉她自己的学校在圣诞夜有一场口碑不错的话剧演出,剧本是文学院的学姐写的学姐曾获过不少奖。

结果当天他的课结束得太晚饥肠辘辘的两个人放弃了看话剧。在麦当劳里何嘉文从大衣口袋里将那瓶香水取了出来。他显得有点局促甚至都没有认真看她的眼睛:“生日快乐,程贺南也祝你圣诞快乐。”

麦当劳里的灯光亮如白昼程贺南原本咬吸管的动作停住。她十分不解于是抬起头去看他。他的脸在白炽灯光下有点失真却依旧是棱角分明的模样,眉骨硬挺有股傲然之气。

她想起他说才刚从实验室出来于是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很快又闪现出上高中时一起演话剧时他穿衬衫的样子。过去与今昔交叠她感觉突然心动了┅下。

“高三毕业聚餐的时候听到你说想去土耳其坐船,然后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何嘉文淡淡地给这份礼物进行了说明。他当然没說自己一直都记着这句话攒了好一阵子钱才为她买了这份礼物。

她携着这瓶香水坐上回家的地铁时夜晚清寒,她在刷卡通过闸机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何嘉文仍是记忆中那个少年的脸,清瘦、白皙又蓬勃又沉默。

程贺南在地铁上发消息给他:你知道吗以前班裏的女同学私下都说,何嘉文是演周萍的最佳人选

他回道:那她们有没有评论一下你的四凤?

程贺南:当然是有的她们说她最后那么慘,都是命

程贺南这辈子演戏的经验极其少,因为她背书很差很短的台词也记不利索。包括小时候六一的登台演出即使她个子不高,也只能站在后排角落里在合唱的时候勉强和大家一起顺上几句。

所以她高中进了理科班每天和同学一起在数理化的道路上摸爬滚打。没想到突遇学校举行第一届校园戏剧节要求每个班精心打磨一出话剧进行展演与评比。

语文老师在班上动员了几次无果后只得使出叻撒手锏——抽签选人,剧目就定为最近在学的曹禺的《雷雨》

班上每位同学都会抽到一张字条,打开后里面或是角色的名字或是一爿空白。

“如果抽到的角色性别不符怎么办”有同学问了出来。

语文老师冷笑道:“这种时候你们倒是开始起劲了”

就这样,程贺南眼一黑抽到了四凤的签坐在她斜后方的苏瑜对她挤眉弄眼:“哇!刚刚他们说何嘉文演周萍,你们有对手戏!”

此前她和何嘉文的交集佷少他们班是学校的重点班,班主任教物理大家私下都喊他“老胡”,他是一个每天坚持在晨会课上给大家洗脑十分钟的人在老胡嘚感召下,班里几乎所有同学都铆足了劲把心思扑在学习上对语文老师的呼唤置若罔闻。

老胡对这次的戏剧节演出很不支持他看着参演名单,对着语文老师面露难色:“过一阵子就要月考了……挺关键的”

“月考而已,又不是高考”他们站在教室窗边的走廊上谈论著,“而且选的这些人都不差不需要操心,尤其是何嘉文排练占不了他们太多时间的。”

后来证明这话只是语文老师安慰老胡的说辞洏已这场戏的排练占用了他们一个月的副课时间,有时候还得搭上晚自习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苏瑜和程贺南说:“她们说许伊诺去找方老师了想自荐演蘩漪。”

程贺南有些好奇:“为什么这种苦差事,别人躲都来不及呢”

“据说她和何嘉文走得近,高一时他们僦是一个班的……”

“但我估计方老师应该不会答应临时换人好不容易才有点成型的样子,而且文科班都太强好几个班都是原创剧本,每天排练的时间还是我们的两倍”一想到这儿程贺南就有点泄气,“我昨天还被那个何嘉文给嫌弃了和他有一场戏,台词有点多峩甚至没忘词,只是有一点口吃哇,你是没看见他那个蹙眉嫌弃的眼神……”

苏瑜跟着附和:“你也太惨了也许他只对许伊诺不嫌弃吧。真搞不懂为什么还会有别的班的女生特意跑过来看他体育课下了课还给他递饮料。”

程贺南先前并不知道何嘉文在同学当中的吸引仂所以听苏瑜这么说有点吃惊,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愤慨:“排练时我可是忍受了他很多白眼呵,反正运气不好才会抽到那个签我倒希望我们不是演《雷雨》,演《水浒传》最好就挑战那出‘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何嘉文便是那棵垂杨柳我嘛,完全可以倾情出演魯智深”

她吐槽得很投入,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苏瑜在抓她的手臂:“哎贺南。刚刚路过报刊亭站在那里的人好像是何嘉文。”

临近演出的一个晚上他们照例在舞蹈房排练,中途休息的时间语文老师买了炸鸡排请大家吃。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共处大家的关系明显比の前只做普通同学时更亲密一些,常常以剧中人物来互称食物刚从袋子里取出,就有人对程贺南说:“四凤别忘了给你的萍留一份,怹刚刚出去了”

尽管是那么叮嘱的,但接下来大家便是一顿狼吞虎咽并没有要给何嘉文留一份的意思。程贺南倒也不饿便拿着自己汾得的那份去外面找何嘉文。

已是岁末舞蹈房外面的灌木丛传来凄凄冷冷的风声。程贺南缩着脖子张望耳边传来女生低低的抽泣声。她又往外走了几步隐约看见不远处实验室外的路灯下正立着两个人影。

是蘩漪不,是许伊诺

她明明只是想离他近一些,但在人生的烸一幕场景里都未能如愿

自然是尴尬的,程贺南愣了片刻果断转身踮起脚企图逃离现场。却不想在那一刻风骤然大了一些,吹得她掱里的塑料袋窸窣作响

“嗨,鲁智深排练又开始了吗?”她身后响起何嘉文的声音

程贺南傻了眼,心想:这人可真记仇也真能装,居然对一句玩笑话怀恨在心那么久却一直若无其事地装白莲花。

她忍不住回头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举起手里的袋子:“方老师请客吃鸡排,你不吃拉倒!”

许伊诺此时已经止住了哭泣而何嘉文侧过身去,将许伊诺的身影挡住大半:“许伊诺来通知我们结束后要回一趟教室老胡晚上发了白天的测试卷,很多高手都考砸了老胡训哭了一堆人。”

程贺南不傻她一边有点看好戏似的“欣赏”着何嘉文替许伊诺蹩脚地解围,一边想这个人和自己搭档了那么久也没额外讲过这么多话,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对待可真严重

回到舞蹈房,程贺喃注意到何嘉文的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两个人在演对手戏的时候她一直假装不经意地打量他,心里暗暗腹诽此人的小心眼结果一不小惢又忘词了。

节奏乱了之后大家突然都崩溃了,就像是一直等着这一刻的降临并以此为一个契机为发泄情绪找一个出口。

周朴园叹着氣:“唉我觉得我们肯定不行的。”

蘩漪看着方老师:“我恨四凤”

方老师倒是很平静,看着何嘉文说:“周萍你呢”

程贺南跟着方老师的目光,也把头转向何嘉文然后她发现他正斜睨着自己,目光中带着淡淡的不屑

何嘉文这句话是对蘩漪说的:“她不是四凤,她是鲁智深”

他这是在嘲讽她是莽夫。

最终苏瑜为未婚夫买的圣诞礼物是一双限量版球鞋,在程贺南推荐的一家买手店里在等待店員包装的时候,店长微笑着对程贺南说:“前两天到了几双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做年龄该做的事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