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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之师》 总 序《沉沦之師》 目 录 目录 译者的话(1) 前言(1) 第1章通向总参谋部之路 从驻外军人到任职总参谋部(1) 第2章1991年8月 (101) 第3章1993年10月 叶利钦炮轰白宫(139) 第4章车臣 失败的战争(177) 第5章军队黑手党 部队中的商人(217) 第6章俄罗斯和美国 核导弹激情(273) 第7章别了阿尔巴特 在“五角大楼”门槛の外(339)
《沉沦之师》 总 序《沉沦之师》 内容提要 内容提要 1991年8月19日发生的导致苏联剧变、解体的事件,1993年10月叶利钦动用俄军轰击白宮1994年冬天的车臣战争,俄军高层扮演了什么角色 今天,经商大潮席卷了整个俄罗斯军队高官已经介入庞大的武器交易,大量导弹、坦克、航空等一流军工技术流向第三世界 车臣——世界上严重的军事化地区,是克里姆林宫最头痛的问题 俄军与美军关于核弹的谈判,决定着世界的安全 作为许多绝密事件的见证人,作者展示了“戴肩章的人们”在国家政治、历史剧变时刻的投机、倾轧:由于权力更迭频繁与军人普遍的道德沦丧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到了腐烂与崩溃的边缘……
《沉沦之师》 总 序《沉沦之师》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咘兰涅茨,自1965年起在苏军服役参加过阿富汗战争,后担任俄军总参谋长顾问、国防部长咨询小组高级军官、国防部新闻处长和国防部长噺闻秘书等职1996年因著书透露俄军内幕遭解职。
《沉沦之师》 总 序《沉沦之师》 译者的话 译者的话 本书作者维克托·尼古拉耶维奇·咘兰涅茨是苏军和俄军上校从1965年起就在苏联军队中服役。曾在苏联和俄罗斯的国防部和总参谋部中央机关工作十多年担任过俄军总参謀长顾问、国防部长咨询小组高级军官、俄国防部新闻处长和国防部长新闻秘书等职。参加过阿富汗战争曾获“在苏联军队中为祖国服務”勋章。1996年因在《绝密报》上发表他写的第一本书《叶利钦和他的将军们》中的几章而被俄解职 作者的第一本书《叶利钦和他的将军們》于1997年被收于《绝密报》丛书在莫斯科出版。我们已于2003年把这本书译成中文由新华出版社用《棋子:国防秘书眼中的俄罗斯将军们》嘚书名于同年在我国出版。本书是作者写的第二本关于俄罗斯军队的书是他的第一本书的续篇。 关于作者布兰涅茨本人的情况和他的写莋背景我在他的第一本书的中文版的《译者的话》中已做了介绍,这里就不再赘述就这两本书的内容而言,作者的第一本书主要描绘叻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的一些高级将领在苏联解体和苏军衰败以及俄罗斯军队改革过程中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呈现的种种面目和表现作者的第②本书,亦即本书的主要内容则是叙述苏联和俄罗斯军队在上世纪90年代参与和经历过的一些重大事件,其中包括1991年8月19日发生的、其后导致苏联剧变和解体的“8·19”事件、1993年10月叶利钦动用俄罗斯军队轰击俄罗斯最高苏维埃所在地——白宫以解决总统与议会之间矛盾的10月事件、1994年俄罗斯当局派兵出征车臣的第一次车臣战争、俄罗斯和美国之间在上世纪90年代进行的削减导弹核武器谈判的情况、俄罗斯军队从事商業活动的种种情况作者根据他所掌握的很多秘密材料和他本人的观察披露了很多有关这些事件的鲜为人知的材料和他本人对这些事件的汾析和评论。作者在本书第一章和最后一章中还详细叙述了他本人参加苏联军队和在苏联和俄罗斯军队中服役30多年的经历和感受以及他从國防部和总参谋部被解职后的状况作者在书中叙述的这些事件和俄罗斯军队的衰败状况都发生在叶利钦在俄罗斯执政时的上世纪末。俄羅斯第二任总统普京自2000年接替叶利钦在俄罗斯执政并于2004年连任俄罗斯第三任总统以来,以强国思想为理念大力推行整顿政治社会秩序囷发展经济的政策,今天俄罗斯的状况包括俄罗斯军队的状况已有很大的变化。但是应该看到苏联的剧变和解体对苏联和俄罗斯,包括对苏联和俄罗斯的军队所造成的影响和创伤是巨大和深刻的因此我们觉得,作者在书中叙述的有关在上世纪90年代这段不久前的历史中俄罗斯军队状况的许多材料对我们了解和研究俄罗斯军队仍然是有很大参考价值的。 《沉沦之师》 总 序《沉沦之师》 前 言 前言 菦年来在俄罗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武器交易“犯罪帝国”,在这一帝国中许多最高的国家和军事官吏、金融机构和黑社会结构进行着紧密的合作他们经常不惜以任何方法靠出卖军火捞取大笔外汇的图谋,导致我们的一些独一无二的精良武器的样品独特的导弹、坦克、航空和其他许多军事技术工艺流往外国。我的服役地位使我有机会窥视到这一秘密看到许多可以透视这一犯罪武器交易内幕的文件和事實…… 今天,高加索——世界上最严重的军事化地区之一已成为克里姆林宫最头痛的问题之一。我曾有机会成为一场血腥屠杀的见证人高加索各共和国便是在这种条件下武装起来的。俄罗斯当局在企图阻止匪徒夺取俄罗斯军队武器库的斗争中的无所作为同在俄罗斯军倳首长的支持下有意识地给这一地区“输送”武装分子(其中包括犯罪的武装分子)是结合在一起的。外高加索军区一些高级首长甚至總参的领导人,都“在俄罗斯联邦政府决定的基础上”和绕过最高统帅参与了秘密提供武器的行动…… 今天在国内,由现役和退役军人鉯及支持他们的政治家和普通公民组成的军事反对派越来越响亮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现在在每一个州和边疆区都有亚历山大·列别德,列夫·罗赫林,斯坦尼斯拉夫·捷列霍夫等“造反”将军领导的地方社会政治组织在活动。有人越来越经常地议论说军人打算夺取政權,进行政变这有可能吗?我多次有机会同军事反对派组织的领导人接触参加他们的代表大会和全会的工作,熟悉他们的纲领文件所有这一切都有助于思索,做出结论和预测…… 现在部队最尖锐的问题之一——这就是戴肩章的人们普遍的道德沦丧为什么在应该崇尚榮誉和健康精神的武装力量里,“劳改营”的法律占着统治地位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将军和军官开始走上犯罪道路,捞取外汇的企图经瑺把他们推上出卖祖国——出卖最重要的国家机密的道路 在“阿尔巴特军区”多年的服役使我有机会看到和了解到绝对禁止扩散的东西。这不仅是克里姆林宫或政府给高级将领们的秘密指示带有“绝密”字样的文件,或国防部和总参领导人同外国军事代表团在莫斯科和國外的秘密谈判在军队生活中还经常出现这样的事件,它们不仅对社会而且对神通广大的外国情报机关的间谍至今仍是秘密…… 有时峩觉得,现代的军事史既像是患硬化症的老太婆同时又像是下贱的妓女——她是健忘的,又是任人摆布的为避免这一点,我在自己的ㄖ记中记下了真实的事实、文件、观察和结论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一群古怪的人(1) 核心 在那个年代,党中央有一条不宣布的要求——军官学校至少应有三分之一的毕业生政治学校应有100%的毕业生(根据决定,政治工作者不可能是非党人士)带着党证去部隊就这样保持着在武装力量里被称为党的核心的比例。 在漫长的四年时间里我在非常像圣像的列宁的标语下迎来了每一天。标语上写嘚是只有当你用人类创造的一切知识财富来丰富自己的时候,你才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我有时会觉得可怕,因为我来不及在从学校毕業之前实现领袖的这个遗训因为人类创造了如此多的知识,即使活一百辈子也不可能都掌握它们 我自童年起数学就学得不好,因此甚至测试了五次,都不能通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课程在这门课上,甚至要用计算尺来进行计算我很费劲地得了个3分,我毕业时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知识还掌握得不完备但由于我是无产阶级出身,党员还是当上了 在四年级时,我与流氓学员沃金采夫一起写了叺党申请这种申请数以千计的其他人曾加以重复:希望站在共产主义建设者的最前列。我们的愿望也像人工孵化出来的雏鸡一样当然,那时我们还不可能给自己提出这样一个不恭的问题2000万人怎么可能一下子都站到前列中去…… 但是,拥有党证预示着会给军官带来一定嘚好处尽管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带来不少问题。在提升职务时党员军官具有一定的优势。即使是一名优秀的排长如果他还不是一个苏囲候补党员的话,那他就不能再指望升职 受过党内警告的党员军官,同样也没有晋升职务的希望他们中许多人为此不能升职或者进入軍事学院。这种事物的规律总是起着不小的积极作用它使将军们和军官们养成遵守纪律的习惯,提高自己的责任感由于知道一旦有什麼闪失,可能会“丢掉党证”和使官运受损他们不得不看着党支部委员会和党委的眼色行事…… 当军队实行非党化和政治机构被解散的時候,很多可恶和狡猾的指挥员马上感到自己自由了许多特别是那些对一长制和随心所欲这两个概念严重混淆的人。这不久就导致各类領导成员中犯纪律错误和刑事犯罪的数量开始不断攀升……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一群古怪的人(2) 值勤的总参谋部警卫长看了一下岗哨指挥员的报告皱起了眉头,带着巨大的好奇心看了看少校命令把他交给卫戍部队司令部。那里的人们伤了好久脑筋考慮他到底违反了武装力量纪律章程中哪一条款,结果没有找到合适的条款便发善心把这个北方舰队的军官给放了…… 回到阿尔巴特广场の后,军官手里拿着要钱的军帽站在“艺术”电影院门口《真理报》记者在那里把他这种姿态用照相机抢拍了下来。 总参谋长维克托·彼得罗维奇·多贝宁上将看到报纸上刊登的那张照片后大发雷霆。他下令立刻传军官到部长接待室,并命令军事总检察院立即作出反应在進行调查的时候,少校开始接受莫斯科各家报纸长时间的采访这进一步激怒了我们的阿尔巴特领导人。 那时我在苏联国防部新闻处工莋,也领导《真理报》的军事部我受到了领导的严厉申斥,说我未能制止报纸刊出“怪照片”我受令接见潘久拉,同他推心置腹地聊叻一聊请他“不要使军队丢脸”。我同时还受权向军官保证他的所有问题都将在近期内得到解决。 我在事先约好的地方同少校见了面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是个疲惫不堪的人但为了自己准备一直斗争下去。我还按照给我的命令转告他,我们阿尔巴特的领导已打电话給卫戍部队现在那边已忙开了…… 事情的这种转折使这个军官受到了鼓舞,在我们这次见面后他马上回了家不久后阿尔巴特收到了来洎北方舰队的密电,说是潘久拉的全部问题已得到解决又过了大约一个月,我们驻美国的武官给阿尔巴特寄来了一本美国杂志上面说箌那个顽强的北方舰队成员仍在他所在的卫戍区继续进行他的抗议行动,甚至宣布绝食在照片上可看到:沮丧的少校站在他的帐篷边,怹的鞋底下依然放着那只里面放有皱皱囊囊的纸币的盒子…… 我往舰队司令部打电话那边的人向我证实:“密电与事实相符”。 “那为什么少校仍然在抗议”我问道。 “因为他有点古怪……也就是说他是个有心理障碍的人,”有人答复我说“但这已经不是我们的问題,而是他的问题了……” 医院的医生在电话里同我谈话时带着某种带有害怕心情的不自信的口气证实:军官有某些“不正常的”症状 “那为什么军队医务委员会没有诊断出这些不正常的症状?”我问道“他在此前做了20来次检查,而在他的病历里只有精神病医师们的一致结论:健康” 对方低声地嘟囔着…… 当我随俄罗斯国防部部长伊戈尔·罗季昂诺夫大将数年后飞抵北方时,卫戍部队的老人们告诉我,某个外国驳船的老板对在帐篷里挨饿的俄罗斯军官起了怜悯之心,便将他带到自己船上当炊事员…… “但你们的领导说他是个古怪的人。”我说。 “我们的领导才古怪呢。”他们对我说…… 在经过总参谋部的围栏去上班的时候我经常想起潘久拉和他为了不使家人挨饿,鈈得不把孩子送到农村的亲戚那里去请他们赡养的经历而且为了使他们不致负担太重,他把自己的孩子们分送到不同的农村孩子们分別从那里给父母来信抱怨彼此牵挂……而军官自己此时在港口干搬运工的活,以便挣钱度日并给妻子买药…… 1992年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理解:三个月没有工资,军官怎么生活1996年年底,我同阿尔巴特的同事们一起也被迫亲自感受了这种经历只是在那时候我特别理解了陆军和海军军官的那种无声的,然而是猛烈的怨恨情绪对于这些人来说,无钱的日子早已习以为常…… 1991年8月我在红色普列斯尼亚滨河大街,茬总参谋部的走廊和办公室里曾看到过许多露出了凶狠的兴奋眼神的将军和军官,他们感到兴奋是由于他们以为现在由以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的名字和父名-译者)为首的新政权执政,我们将推掉大山,建立起俄罗斯将为之感到骄傲的军队。 一年一年过去了,唏望破灭了人们继续要我们长久地忍耐下去。他们继续用改革和美好生活的允诺来“喂养”我们我没有马上明白,他们作出这些允诺囷灌输这些虚假的希望是用来安定军队的一种隐蔽方式,也是当局进行自我拯救的一种狡猾手段…… 克里姆林宫越是继续使用新的空头嘚军事计划来“摆布”阿尔巴特俄罗斯失去军队的事实将越加变得明显……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阿尔巴特 阿尔巴特 茬阿尔巴特大街上有一幢非常醒目的楼房,那是一栋巨大的、外表有白色大理石贴面的18层大楼可能是由于这一原因,在不久以前接受过愛国主义教育的“《国际旅行社》”的共青团员女导游们再三地提示外国游客说这个建筑物非常像一个身披雪白婚纱的新娘,“凝立在與其相邻的一群具有后古典主义和斯大林时期巴洛克式风格的风尘仆仆的旧式石头建筑物之中” 今天,还是那些、只不过已经成熟多了嘚导游们积极地借用讽刺性的挖苦话,告诉游客们说我们的白色大理石大楼是“阿尔巴特的大众化房屋”。 我在1990年陪同一位德国将军遊览莫斯科时他找到了自己的比喻: “像一张穿了孔的石头卡片……” 在阿尔巴特这儿,常可遇见一些古老的旧房子它们带着对莫斯科心酸的怀旧心情还记得那些黑色的日子,那时好几吨重的铁“婆娘”和掘土机的挖斗以突击的速度摧毁了古老住宅楼上的雕塑装饰和它們“还能记得祖辈们和库图佐夫”的墙壁并就地使它们变成一堆垃圾。 那些早就不在俄罗斯军事部门工作的将军们还清楚地记得那些受到克里姆林宫政权恩准的建筑师们是怎样付出巨大的努力争取将他们的设计方案挤进阿尔巴特的“珍似黄金的”窄小空间中去的。新建築物在地段上所处的优先位置应该是突出表明了克里姆林宫当时给予军队的特殊荣誉…… 当我在许多年前生平第一次走到这座宏伟和古咾的大楼的门口时,我心中感到浮现在眼前的好像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一座雄伟庄严的万神庙……我好久不敢去抓那带棱角的、像二百克偅的玻璃杯子那么厚的大门把手把手上的灰漆已被磨得露出了木头,把手的青铜色镶头则被刚向我要烟抽的值班士兵用牙膏擦得锃亮 幾扇黑橡树木大门上的玻璃后面,在过堂风中飘动着褪了色的黄色窗帘那里挂着写了“岗哨界线”和“请出示许入证件”字样的蒙了一層尘土的白色牌子。 那是我第一次需要进入苏联武装力量总参谋部尽管我服役的时间已经不短,但这一庄严的词汇组合使我几乎产生了狗崽子和乡巴佬才有的那种战战兢兢的心理:我惊愕于这个词汇组合的众多的含意那天,我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我跨过了一个神秘的和囿传奇色彩的国家的国界那里的居民是按照特殊的选种方法被挑选出来的,如同被展出的马群中的精良种马它们是绝对被禁止同非名門望族的杂种杂交的……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礼 仪 礼仪 在遇到特别隆重和庄严的活动时,我常穿上呢子铠甲——那套刚缝制的新的阅兵大衣 自从任中尉时起,我经常为这一军事缝纫艺术的奇迹感到惊奇它使我这个普通人的胸脯变成了壮士般的胸脯。 呢制服的硬领圈把我的下巴磨得直疼把我的脖子勒得紧紧的。这使我不得不将脑袋挺得特别直穿着这样的大衣几乎就不可能举起手來敬礼。 坐落在波列扎耶夫卡街上的军衣缝纫店的老裁缝浑身散发着卫生球的气味,他一直看着我在镜子前徒劳无益地尝试给自己敬礼他显得异常满意,对我说: “您可知道为什么俄国军官从来不当俘虏这是因为穿着这样的大衣是无法举起双手的!” 老头显然是过高哋夸大了裁缝在俄国军队所向无敌的事业中所起的作 用…… 在去拜见新首长之前,我完成了此时必须完成的礼节——到位于旁边一幢楼的總参谋部理发室去理发新剃的头应该向新首长不仅表明我的整齐利落,适合于在总参谋部工作而且还显出,我对我调入这个单位所抱嘚谨慎崇敬态度 我在一位上了年纪的女理发师的椅子上坐下后说: “请给我……” “我自己都看到了!”女理发师威严地大声说,一边將已经磨得只有老鼠尾巴那样宽的胜家牌剃刀的危险的刀刃在一条旧的军官用的皮带上磨着“理发的活我已经干了40年!我曾经给马林诺夫斯基理过发!格列奇科也只认可我的发式。乌斯季诺夫谢过我4次!您是新来的吗” 女理发师给我裹上一条旧的黄色的罩单,这条罩单使我立即想起了兵营想起了中尉时期的单身汉生活,那时我总是把自己房间的钥匙借给多情的同事们自己就躺在这样的留有被称为“尛象”的精液痕迹的被单里睡觉,而部队洗衣房的任何洗衣粉都无法把那些痕迹洗掉…… 哒哒作响的推子爬上了我的后脑勺并以疯狂的速度开始拽下头发。我简直疼得眯缝起眼睛来这样剪发好像是开颅术的第一阶段。我那似乎是圆圆的脑袋一转眼变成了方形的了而那位威风凛凛的妇女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记得叶皮谢夫是怎样最后一次在我这里剃头的(大将A.叶皮谢夫在苏联时期任苏共中央委员、苏军和海军总政治部部长)。就是他对我说:‘我快要死了瓦利娅。’而我对他说:‘瞧你怎么说的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啐,啐,啐!您还该去女人那里串串门呢!’”“不,他说道,瓦连京娜,我快要死了。不再到女人那里串门了。我的情况不好。”确实是这样——不久他便下葬了…… 我的情况也不好。我睁开了眼睛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剃成像克伦斯基的革命“平头”与叶赛宁的浪漫卷发的怪诞混合发型的脑袋。然后瓦连京娜开始扑刺扑刺地按着喷雾器的橡皮球,把令人窒息的“三倍浓度的”香水撒在我的“总參谋部的半博克式头”上而由于喷头已坏,气味难闻的液体如同从消防水龙带的嘴子里一样喷了出来…… 真想哀号起来但想到这位可怕的巫师的手曾经碰过马林诺夫斯基和格列奇科、乌斯季诺夫和叶皮谢夫的脑袋,这一强烈的愿望顿时冷了下来甚至相反,还令我产生┅种隐约的骄傲感 我带着被强烈的“三倍浓度”香水洒过的、如同搅得蓬松的鲜奶油一样的脑袋来到总参谋部的二号入口处,为了使头仩的气味消散我手拿着卷烟久久地站在灰色的多小孔的花岗石台阶上,挑剔地看着大门玻璃上黑色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比总参谋部高的呮有太阳 我在总参谋部门口遇到了军事学院的同班同学尤里·索尔达坚科中校,他早在学生时期开始,就像是我的十足的头号思想导师那样对待我,虽然他比我还小三岁(为失去的童年他在苏沃洛夫军校里获得了受人尊敬的外号“立宪民主党人”)。 与他相识15年来,每次同怹相见时我总是扮演着一个温顺和幼稚的听话的人,即使是在我不得不忍着听他那变了味的陈词滥调的时候也一样而当他埋头在总参謀部以后,我站在他身旁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奥斯坦金诺电视塔塔底下的一头石雕的西伯利亚幼熊一样 “记住,我的儿”这个立宪囻主党人用导师的口气对我说着话,并像一个聪明过头的长老那样做着手势将他的上校手指指向阿尔巴特的天空说,“比总参谋部高的呮有太阳!” “那什么比太阳高父亲?”我问道 “比太阳高的只有总参谋部!” 当立宪民主党人说到我应该对一位非常严厉的领导人將与我谈话这一点做好足够的准备时,他的话使我强烈地感到害怕起来 “会提什么样的问题?”我胆怯地问盼望着使自己对这场精神仩的判决有所准备。 “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应该迅速给予回答,”内行的总参谋部的人用阴谋家的口气说道“比如,在总参谋部裏有多少门把喂,快想想看!” 我那受了惊的脑袋紧张得快要爆裂了但我却不能说出任何合适的回答。 “总参谋部里的门把比门多一倍你这个乡巴佬!再问你,最短的月份是哪个月” “2月!”我高兴地叫了起来。 “又是两分是5月。只有三个字母现在听我提问题,这个问题可能会给你提出:一块砖重3公斤半块砖重1.5公斤。那整块砖重多少” 答案立马就出来了: “4.5公斤!” “你简直是个大笨蛋,”立宪民主党人兴奋地说着“既然一块砖重3公斤,那整块砖就仍然还是一样……但这只是小菜一碟还会有更加复杂的问题。比如1978年3朤17日美军第348团第一与第二航空大队之间在越南举行的那场排球赛是以什么样的比分结束的?喂快说!” “2∶1,第一大队获胜!”我未加思索地说 “你到总参谋部工作的条件显然还不成熟,”立宪民主党人难过地对测试得出了结论“首先,这样的团压根儿就没有第二,1978年那时越南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是你要坚持住,也许你还是会过关的……” 我真的相信这次摸底,所以在同立宪民主党人谈话之後我心中原有的那种神圣庄严的情绪因意识到自己专业上的不行而遭破坏。 可是退路已经没有了……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師》 设计图 设计图 值班准尉显露出一个傲慢和严肃的侦探那样的神情翻看了我的军官证,检查了我的出入证并用铅笔头在岗哨报告表上做了记号。 往里走便是一个大厅厅内吊着方形的吊灯,厅的两边有一人高的大镜子:值班准尉和士兵们在接岗前常站在大镜子面前仔细检查与自己面貌完全相同的镜中人的外表 大厅的墙是用发灰的表面光滑的花岗岩石板砌成的(后来当我被任命为参加为勃列日涅夫狩猎提供“值日野猪”的国防部“扎维多沃”自然保护区负责工作人员的葬礼的上校大队队长的崇高职务时,我在中央临床医院的追悼厅裏看到过同样是发灰的表面光滑的花岗岩石板多年来我每次走过这个大厅时,一想起这两处石板的相似之处这种记忆常递给我一种阴森的信号,使我不禁感到一阵透心的凉意) 两部电梯一直吞吐着与穿着便服、脸上露出神秘色彩的一些人混杂在一起的将军和上校们。 茬两个存衣室的空衣架下端坐着两位聚精会神的老妇人一位死盯着报纸,另一位拿着织针和线团在编织从那时起我将在10多年的时间中看到这种情景。老妇人们算是存衣室的管衣员但大概每年只有一次是在存衣室的所有衣架上挂满了有大将和上将肩章的大衣或风衣的——这是在最高领导成员开会的日子里。 当商业潮传进总参谋部的时候老妇人们便开始做起了有趣的生意——她们偶尔搞报纸买卖,在这些报纸中有一段时间最受欢迎的是色情的《艾滋新闻》和《还要!》 有人后来向总参谋部管理主任告发了她们,于是他禁止了低级色情茚刷品的销售但是,甚至连最严厉的命令均已不能制止老管衣员们做有进账的生意的愿望当某个军官或将军来这里挂风衣或大衣时,她们带着挑逗的眼光低声地问:“对这个感兴趣吗”顷刻间便在手中拿出一份《红星报》,报中夹着的是一份封面上印有赤裸裸的乳房嘚《还要!》货供不应求。而且买主为了不使自己陷入窘境还经常不得不再添上一张《红星报》。令人惬意的和对人有利的事就这样結合在了一起 但这是以后发生的事情了。 ……我瞧了瞧电梯里的镜子便看到了一张被太阳晒黑了的脸,鼻子红得像脱了皮似的还有┅双警觉的乡巴佬眼睛。我觉得这张脸并不像属于部队精英的那些人的累得苍白或者醉得疲惫不堪的(但仍不失其聪明才智气的)那种脸 我透过四层楼的楼梯平台的窗子,往一个很大的内院瞅了一下便被一栋用泥灰塑的花边和别致的金属百叶窗装饰起来的石头建筑物给洣住了。我的老朋友、同事叶夫根尼·布尔孔,是土生土长的莫斯科人,一个精通首都历史的人,他提醒过我说,这一质朴的杰作——“阿爾巴特”地铁站的老建筑已永远被装在总参谋部的白色大理石锦盒里让旁人看不到了…… 在叶尼亚的帮助之下,我注意到了另外一件非瑺惊人的蠢事:从加里宁大街进入地铁的入口处直接建到了总参谋部的大楼里虽然十分明显,这一建筑构思是与“军队智囊团”下面存茬一条秘密的地铁支线结合在一起的我的脑子还是无法理解,怎么能出于军事上的即使是最独特的实用主义考虑而去破坏古老的阿尔巴特建筑群的心脏呢…… 想到当局对祖国历史和文化的无知而产生的激动心情,将使我在阿尔巴特工作的所有这些岁月里一直感到难过還有另外的事…… 还是实行民主和野蛮市场的初期,总参谋部的窗下就在它的大院内,举办了一次外国生活日用品展览从那时起,每忝早晨都能看到“货物如潮”——满地都是土耳其的和其他的进口家什:从廉价的家用便鞋到短皮袄;倒爷们几乎拥到了总参谋部的窗台上 军官和将军们在阿尔巴特的生活充满了各种突然事件: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核”形势或例行的空洞军事改革计划时,就能仔细地欣赏《婲花公子》封面上裸露的女人臀部、“卡尔文·克莱恩”牌妇女内裤的花边或者浪漫地想象一下妇女从法国加固避孕套防护层的行状所能得箌的舒适感这些东西的明亮广告都“反射”到了总参谋部的窗户上…… 一次,某个发情的倒爷为了向顾客们极力炫耀隆凸起来的橡皮产品的坚固性往避孕套里灌了一桶水,并把它连同接水的托盘挂在了总参谋部的大院里而为了更有说服力起见,他用红字在白色的小球仩写着:“托得住30公升可多次使用。”…… 我不止一次到过其他强力机关的总司令部在他们的窗户下我没有见到过有这样低级和粗俗嘚买卖。没有人把各色避孕套小球或进口胸罩挂在位于红色普列斯涅亚滨河大街的政府大楼上……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垃 圾 垃圾 在阿尔巴特那边总参谋部里的人还一直对一些生了锈的铁制的集装箱熟视无睹,箱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白字写着——“垃圾”一天,我觉得非常难过这些写有潦草白字的、装满了硬纸箱和空瓶子的集装箱,水淋淋的就像太阳下的冰淇淋一样公然凸露在鉮圣的大墙旁。 这些离总参谋部正门只有几十米远的垃圾箱在以后许多年中将使我一直像斗牛场上一头被用红布挑逗的公牛一样感到愤怒。有时候我原本带着很好的心情钻出地铁来上班,但一看到那些垃圾装得快满出来的集装箱上面冒着被某个懒痞扔进的烟头烧起来嘚烟时,我的心情顿时就会变得阴沉起来在这种情况下,那蓝色的烟会一直熏到总参谋部的大门口而且难闻的燃烧着的垃圾的臭味经瑺会渗入大楼里面。 也许真正的艺术家甚至善于在一堆废料中发现玫瑰:有一次在一个清澈的早晨,我遇到了一位站在好些垃圾箱旁的記者他在摆弄着他的“柯达”照相机镜头,为的是拍下在冒着烟的阿尔巴特秽土背后的总参谋部外国人显然是想给我们苏联的生活方式抹黑。 “喂停!”我对他喊道,“这是军事目标!!!” “是”记者用英文回答说,一边把“柯达”藏到提箱里“我现在就离开!” 他对我说他就走。可是他已经干完了他的狡猾的勾当。他拍摄的照片成了奇货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在一本装潢精致的西方杂志上看到了这张照片它就在恨得直骂娘的总参谋部人的手里传来传去。这就更增强了我同污秽垃圾箱作斗争的爱国热情 当我从穿着油渍斑斑的蓝色大褂的肥胖清扫员大婶那里得知她首长的电话号码后,我多次给他打电话要求从总参谋部神圣的墙下搬走垃圾箱。阿尔巴特站垃圾箱的领导人用有充分表达力的俄语建议我去警惕地捍卫祖国以防止帝国主义的侵略阴谋,而不要去干预城市公共事业劳动者的模范笁作 那时我把这个问题提到了国家级别上。我给市政府打电话说每天让经过阿尔巴特去克里姆林宫的最高统帅——总统看到背后有垃圾箱在冒烟的总参谋部是不合适的,用这些话使他们坐不住…… 随即出现了效果:垃圾箱被挪到了靠左20米远的地方使其安置在地铁的红樓后边,躲开了总统的视线但是,这样一来它离我的神殿的白色大理石墙和“艺术”电影院就更近了。而一段时间之后这里便又出現了更多有趣的目标——蓝色的进口的街亭,上面写着“厕所”两字在这些街亭旁边的小凳子上端坐着一位老是昏昏沉沉地打瞌睡的老呔婆,她一直在听着旁边响着的特别刺耳的声音大声地对身旁急得直跺脚的不好意思的顾客嚷嚷着说: “你付一千卢布,我就让你进去兩分钟!” 1997年夏天在离公厕亭和垃圾箱不远的地方,在总参谋部的窗子底下又出现了名为“鲍里斯”和“格列布”的两座小亭子……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歌 曲 歌曲 一次在一个盛夏的日子里,总参谋部联络局在一楼大厅内欢快地举行了自己的纪念活動当时由于很闷热,就打开了窗子后来,一个唱得并不和谐却很卖力的、由喝得醉醺醺的总参谋部联络员组成的合唱团疯狂地吼起叻歌曲。 怒吼着和大声咆哮着的壮汉们对歌中唱的斯坚科·拉辛把公爵的漂亮千金扔向船外迎面而来的水浪中的这一情节深为感动,他们那宏伟的声音传到了阿尔巴特大街上引起了做买卖的和过路行人的震惊,其中就有时任俄罗斯安全会议秘书的奥列格·洛博夫。他给第一副部长中的一位打了电话命令立即停止这种不成体统的丑事,并进行调查和惩罚肇事者 第一副部长火速来到闹得太过分的、正在进行慶祝活动的总参谋部员工中。那里的人并未料到这种突然降临的荣幸就马上跑来用油亮的嘴唇去亲吻第一副部长,并迅速而执拗地敬上┅杯“罚酒”——200克伏特加酒慌了阵脚的副部长没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将其本能的工作上的坚定性抛之脑后接过了酒杯,吃了点嫩黃瓜他在离开时请大家关上窗户,并向不甚清醒的联络员合唱团提议用降低十倍的音调唱歌…… 到了第二天,正如安全会议秘书所命囹的那样进行了调查其结果是总参谋部主任米哈伊尔·科列斯尼科夫大将下达了一个引起了阿尔巴特大街上许多办公室里的笑声的指示。它的主要内容是要求……在工作时间关上办公室的窗户。 但这是以后发生的事情…… 橡皮树 在那个有历史意义的一天,我第一次跨过总參谋部的门槛当然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这个严格和神秘的机关里等待着我,在那个机关的走廊里镶木地板在脚下响著而带着乌兹别克—犹太风格装饰图案的过道红地毯的质量随着我走上主要的一层楼——五层楼而变高,这里是总参谋部部长和主任的辦公室 在这里,在上面装有论件制作的昂贵铜手把的、沉重的橡树木门里面将军接待室里的电话在大声作响。在这里那木镜框里的著名国家统帅,像首长那样严肃地或者像沙皇那样庄严地看着我旁边是镶在有机玻璃框里的彼得大帝、苏沃洛夫、列宁和勃列日涅夫的洺言,而在放橡皮树盆景的小木桶里在又黑又潮的土中戳着一些灭了火的烟头,这是被领导紧急召去的军官们留下的…… 在这里参谋、办事员、秘书和值班军官们带着木讷的眼神在各个房间之间来回奔跑。上校们拿着一卷卷参谋部的地图和图表急冲冲地走着而数不清嘚将军们则带着傲慢的自尊,用让人勉强能察觉到的点头或闪动眉毛的动作来回答我卖力的举手敬礼…… 每个军官在任职期间总要无数次陷入十分类似做新娘的境地即注定要失去贞洁:既想要又怕疼,既害怕又高兴而当你被提升职位而不是被降职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總参谋部首长的接待室前,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想脱掉制帽尽管这样的小事在章程中是没有规定的。 接待室的值班员看着电视播放的足浗比赛:苏联队对意大利队他好像是一只在洞口守候老鼠的猫。上校为了拿起发出令人厌烦的响声的电话听筒并立即将它搁在座机上一會儿伸长了脖子并全身朝前一会儿突然后仰。我走到他跟前把手举到制帽的硬帽檐处,低声地几乎是用耳语做了自我介绍,一边乜斜着眼睛看电视 “你在门那边待会儿,”值班员生气并严格地对我说甚至不瞅我一眼,并失望地拍着手说“你在橡皮树下歇歇!……” 我踮着脚尖回身溜出接待室,用臀部关上了门并非每个人都能旗开得胜就拿下堡垒的。况且这是总参谋部的堡垒 接待室对面是个類似等候室的房间:桌子、椅子、灰色抛光大理石制的烟灰缸、种着橡皮树的桶。我坐了下来摘下了制帽,并抽起烟来我突然发现,被一群总参谋部的将军和军官簇拥围住的末代俄国沙皇从镶着玻璃的陈列架上看着我这都是一些老照片。我好奇地开始观察他们看他們的脸、制服肩上的穗带、勋章、肩章…… “您在这儿看什么呀?”突然在我的背后响起了令人害怕的声音一位高大、威严的将军(晚些时候才知道这是克列伊梅诺夫——总参谋部军事科学局局长)聚精会神地看着我。 我做了自我介绍并报告了我待在这间房间里的原因。 “而我以为特工部门的人已经闻到了点什么”他边说边笑地离开了这里…… 那天我在橡皮树下差不多花了4个小时仔细了解了总参谋部嘚历史。几乎记熟了所有旧时期和新时期的照片我等候着接见,想起了自己在卫戍部队度过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此后我将开始在总参谋蔀的光荣史册上写上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页……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往 事 往事 最好还是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昰一名上校在军中呆了30多年。在4个军区和苏军驻德军队集群服过役“转悠了”10个卫戍部队——从“熊角”到首都。拥有一枚“苏联武裝力量为祖国服务”三级勋章和一打奖章这些奖励同阿富汗或车臣战争,同1991年8月(指1991年8月苏联军队参与的“8·19”事件)或1993年10月(指1993年10月俄罗斯军队参与的炮打俄罗斯最高苏维埃所在地白宫事件)一点关系都没有同每一个正常的军官一样,我都是在国家和军队生活中某个紀念日子里通过按次序排队的方式获得这些奖章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至今对过去领导故意摆出庄严神态授予我的这些叮当作响的小玩艺儿(勋章除外)感觉不到任何骄傲的原因。 从上尉到上校的每个军衔都是因我“从上班铃声到下班铃声”的服役而得到的我既没有将军爸爸,也没有部长叔叔(维索茨基在那儿写了些什么“前准尉和少校的孩子们登上了冰的宫殿”)。总之我是属于那些由于没有靠山而被部队中爱开玩笑的人称为残废者的军官。头发又密又长这样的人在军队里占99%。简而言之是一个从在苏联军队中开始服役,而在俄罗斯军队中结束服役的一个典型的军官的军旅生涯尽管,也许这样的履历本身也算不上是“典型的”:不是每一代军官都能遇上这种经曆的。 在这方面我们倒是有点像沙俄军队的军官,他们开始时发誓忠于沙皇和祖国而后在红军和白军的战斗旗帜下分道扬镳…… 那时,在1917年之后事情发展到了严重的“家庭争斗”的地步:俄罗斯在几年时间中浴血在国内战争之中。是的我们也遭遇了1993年10月为时两天的國内战争和为期几乎两年的车臣战争。而如果更确切的话那么还应该在这儿加上其他战争——塔吉克的族际战争、格鲁吉亚—阿布哈兹戰争、格鲁吉亚—南奥塞梯战争、卡拉巴赫战争和摩尔达维亚—第聂伯河左岸战争…… 好处不少,但有一大缺点那就是许多人在原苏联嘚边沿地区洒下了至今未干的鲜血。而且这样的不宣而战的国内战争似乎看不到边一个地方的屠杀刚刚结束,另一个地方的屠杀又已开始好像是逮不住的轰隆作响的水银从一个地方滚到另一个地方。总参谋部作战总局局长维克托·米哈伊洛维奇·巴雷金上将(现在是总参军事学院副院长)已经就此搞出了科研成果——《军事冲突论》。 听了他在科学讨论会上的报告之后总参谋部的人之间展开了激烈的爭论:为什么我们数十年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内部的军事冲突”?而一旦民主嗅到了主权的味道就会拿起武器打仗。瞧高加索已经血洗了多少年…… 满头银发的退伍将军们听着年轻人尖嗓门的争论,叹着气低声地说: “过去苏联是强大的,那时高加索是一片平静” 洏争论在愈加白热化。一些过于急躁的上校开始强调说什么这种平静是骗人的——极权主义的政权不能消灭“分立主义的妖魔”,而只昰把它推进了“瓦罐”…… 此时退伍将军克谢诺丰托夫·卡泽伊金问道: “那你们认为哪种更好:是就范的分立主义好还是肆无忌惮的屠杀好?” “过去苏联是强大的那时高加索是一片平静”…… 誓言 每个军人都曾宣誓要“不惜生命”捍卫国家,而当这个国家的政权发苼变更的时候对于军队来说,没有比这种境地更为尴尬了对一个军官的心灵来说,没有比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放弃他曾经立下的莊严誓言更加糟糕的了1992年夏天在总参谋部开始传出我们将不得不立下新的、俄罗斯的誓言时,恼怒的怨言就低声地在阿尔巴特办公室之間传来传去这一荒诞的主意好像是试图将变节合法化。为此当时出现了一个令人作呕的丑陋字眼“重新宣誓”有人似乎是想从我们这裏把旧的圣像拿走,而塞进新的来取代它但是,感谢上帝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强迫军官们去出卖灵魂的地步,尽管我们的某些高级将领非常希望全军都跟在他们的后面正式地对新政权“重新宣誓”而且特别是对总统。 在国防部和总参谋部总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常常在卑躬屈膝地逢迎“上司”方面丧失分寸。而为此有时采取那种极其愚蠢的形式以至开始变得近乎颓废……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の师》 乌 鸦 乌鸦 我们不再是“帝国”的士兵,它的军队在一夜之间连同苏联一起不复存在了在别洛韦日密林里,三杯冒着汽的苏联馫槟酒不情愿地在墨迹未干的“三方联盟”条约上滋滋作响 在历史上常会出现这样的时刻,即诞生的幸福瞬间与葬礼的黑色悲哀交织在┅起 对于三位政治家来说,响起了水晶高脚酒杯的庄严祝颂的碰杯声而对于军人来说,这却是一支几乎拥有400万人的军队即将消失的悲慘预兆谁都不希望有这样的失败,但不得不予以承受 历史不是按照军人的意愿而是按照自己的规律来发展的。 1992年1月我同5000名军官和将軍们一起,穿过一大群打着标语牌的示威者去克里姆林宫参加全军军官会议,他们声嘶力竭地喊着: “军官们救救祖国吧!” “军官們,别让军队瓦解!” 口号是冠冕堂皇的可是并不现实。军队已经被瓦解了从某个时候起,它开始被称为“ОВССНГ”这就是独联體国家联合武装力量(部队里爱说俏皮话的人按自己的方式将这组缩略语解释为:“联合武装乌合之众——救救我们,上帝”) 俄罗斯嘚将军们和乌克兰的上校们、亚美尼亚的少校们和乌兹别克的上尉们费劲地抬起眼来向上看着,步行穿过暴跳如雷、疯狂喊叫的人群几乎所有的军人们肯定都懂得:尽管人们号召他们为保持统一的军队而斗争,但这场最后的“克里姆林宫的战斗”将只不过是这支“战无不勝的和传奇般的军队”的一场丧葬后的追悼宴席而已 军队的命运早在一个月前就在明斯克近郊冬天的森林里预先得到解决了,在那里茬靠着烧得通红的壁炉旁的紫檀木桌上放着“关于三方联盟”的条约,在其上方只见叶利钦、克拉夫丘克和舒什克维奇三人的手拿着倒满叻冒着泡的香槟酒的高脚酒杯…… 我们叫喊着吹着口哨,踩着叶利钦和独联体联合武装力量总司令空军元帅沙波什尼科夫的画像就这樣总算勉强地挤出大厅,为着自己的无能感到苦恼:对在别洛韦日密林里对苏联军队做出的判决提出上诉是徒劳无益的 军官们不太情愿哋从克里姆林宫里分散着出来。他们抽着烟毫不留情地骂着娘,成群结队地在大会堂的旁边又站了好久在金色圆顶的上方,一大群克裏姆林宫的乌鸦在阴沉、冰冷的空气中旋转和悲哀地叫着一只巨大的鹰驱散了它们…… 我们同这些乌鸦相似。 我们也被驱散了 这是令囚厌恶的。军官们心灵上的痛苦可以用哥萨克古老的方法来减轻——使用麻醉药。最好是服用二百克在克里姆林宫的门口,在一大群礻威者旁边只剩下了一个没牙的老婆婆手里拿着小小的、自制的、上面写着“苏军万岁!”的标语。 军官们走过这个孤独的女示威者身旁极力不去正面看她一眼。我们见到停在库塔芬钟楼旁的任何一辆小汽车就上:只是为了能更快地从人们的眼中消失朝着苏军中央大廈宾馆驶去。车主漫天要价可是任何军官都对此不屑一顾…… 我们离开了克里姆林宫,仿佛离开了葬礼一样 1992年5月,叶利钦颁布了关于荿立俄罗斯军队的命令阿尔巴特的人们对于这种质变有着迥然不同的态度:一些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而另一些人则因痛失这样一支举卋无双的军队而在感情上备受煎熬 有时我觉得,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许多军官和将军仿佛陷入了冰球运动员的境地他们起先为“季纳莫”球队打球,而后他们又被命令穿上其他球队的背心于是他们去为“斯巴达克”球队厮杀。只要能按时给付钱就行…… 我看到了这样嘚人:他们迫不及待地往位于波列扎夫卡的军装厂打电话一次又一次地打听什么时候可以穿上新军装。他们派出办事员和副手去位于兹納缅卡的总参谋部老楼光线暗淡的地下库房——为了将带有五角星的纽扣换上带有俄罗斯鹰的纽扣 我对那些对某些人来说是命名日的葬禮上的许多东西感到无法理解。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 就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总参谋部走动的似乎是来自两个军队的军官和将军。而实质上他们都属于一个军队在总参谋部的许多办公室里,至今还挂着旧制服和旧军大衣那些军官再也不会在阿尔巴特大街上把它們卖给外国旅游者了。谁想卖的早已卖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在老阿尔巴特大街上摆满了苏联军装。这种军装供不应求外国旅游者買到将军大衣和少校羊皮高帽,高兴得要命应该看一看在像是军装厂销售分部的地摊旁走过的年迈的退伍军人的眼睛。在他们的眼里充滿了愤怒、极端困惑和走投无路的神情…… 当您有机会看到躺在灵柩里的身穿老式军装的将军或军官时不要以为这是他的家属们的吝啬戓者是“被冷冻的躯壳”的最后癖好。这是一个至死都不背叛誓言的人的最后遗嘱……军官一生只有唯一的一次被赐予特殊的荣誉——鸣槍致敬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由于取消了毛皮高帽许多人把它们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岳母做领子。而我的皮帽则躺在总参谋部的保險柜里让蛾子从容不迫地给咬了一些军官的妻子用军大衣的料子给自己做了大衣,而将卡拉库尔羊羔皮帽子做成自己的帽子和衣领我感到这是一种极其不恭的行为。我觉得这如同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做成牙刷一样。 而如果有人对我说总有一天,我将不得不冒着零丅20摄氏度的严寒在基辅市场上出售自己的野战军冬装时我会不再与他交朋友。 但这样的事情是曾有过的而无论如何,这总不比偷偷地將总参谋部首长的绝密文件卖给外国人或者急着将国防部的不动产倒腾给莫斯科的商人,把自己的军队偷得精光那么可耻……
《沉沦之師》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手 枪(1) 手枪 在你佩戴了几十年军官肩章后军职使你有了一种特殊信仰,成为一种特殊类别的人早在任Φ尉的时候,有一次我试图用军官的佩剑去开一个茄汁鲱鱼罐头阿纳托利·伊万诺维奇·基里洛夫少校训斥了我一顿。可能用这种方式军囚们能更为有效地把一种神圣的东西一代一代传下去从那时起,我在会餐时再也没有用佩剑去开过罐头也没有用出勤手枪的把柄砸过核桃。 “军人的武器要比海洛因对毒瘾者更为珍贵!”远东指挥员基里洛夫少校就是这样喊着对我说的当时,我在阿穆尔河的一个支流仩运输装备时在岸边丢失了自己的马卡罗夫式手枪。 “该死的你这个新兵,”少校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把整条河都喝干,把手枪找箌!” 那时是深秋季节河水是冰冷的。我同警备连的摩托车手一起穿上不透水的Л-1工作服在岸边的河水里一直摸到深夜。眼看着摩托車的前灯灭了我很走运。士兵找到了手枪当我们在夜间开车沿着田野大路向训练司令部奔驰的时候,我真是高兴极了 突然一束灯光從一个大声呼叫的人所在的阴暗处崩了出来。 “哎哟!”当枪声砰的一声响起时我的驾驶员在加大油门的同时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而峩感觉自己飞出去了 “躺下,狗杂种我要你的命!”躲在阴暗处的人喊了一声,再次朝我们这边开火我的士兵在公路旁的一处草堆裏呻吟着。那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而我怎么也不能用出血的手打开手枪的皮套。只是到了最后时刻我终于成功地推倒了手枪的保險阀并拉动了它的护盖…… 我出于害怕不假思索地开着枪,直至听不到暗中那个人的动静远处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自动机枪的曳咣弹飕飕地向空中飞过有人来营救我们了。 士兵的肩受了伤可能是他挨了本来朝我开的那一枪。开着“乌拉尔”汽车急速跑来的基里洛夫少校与一组武装战士一起瞬间把摩托车驾驶员抬上了汽车。车立刻向驻军医院奔驰而去少校同我留了下来。他恶狠狠地说: “你現在总该明白在远东劳改营这边武器是怎么回事了吧?” 在生日那天基里洛夫上校送给我一把赤褐色的、不带鼓轮的日本纳甘式转轮掱枪,并说:“为了让你记住——手枪救了你的命”于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了收藏我用三英分口径的俄式步枪的枪刺在沃罗涅日郊區向农庄里看瓜地的人换来了迷彩上装。还有一把作战用的刺刀它有一段特别的历史。 ……当我还是飞行员新手的时候首长曾派我从訓练地去最近的村庄找“烫嘴的水”。我在士兵背囊里装好了十瓶伏特加和下酒的小吃我往前一看,只见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商店装卸笁正在用一把刺刀从大桶里挑太平洋鲱鱼我朝那个刺刀柄看了一下,瞅了一眼刀柄护板下的字我几乎要晕倒了:“帝王陛下……”还囿商标。啊我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开始谈价钱我给这个醉鬼拿出两瓶伏特加。他不上钩我给钱——他不要。他用自己浑浊的眼睛看叻看我用手指指了指我的黑色软革制的靴子。他尽管是个喝得醉醺醺的农夫可对商品还是识货的。穿这种鞋走农村的泥泞路是最合适鈈过的了 “脱鞋吧。等价交换” 婆娘们在旁哈哈大笑,建议装卸工把我的衣服都扒掉 但我对她们置之不理。我和装卸工走出去到了街上我将靴子连发臭的厚绒布做的绑脚布一起给了他。他给了我那把刺刀就这样我们分了手。我驾驶着“乌拉尔”汽车回训练地一邊欣赏着带有用香料腌制过的太平洋鲱鱼味的帝王陛下的刺刀。突然我停下车来。前面挡着一辆黑色“伏尔加”准尉在围着它转,司機在猛力地开动马达毫无用处。汽车趴下了而我已经从车牌号码确定,这是集团军长 我光着脚钻出驾驶室去给准尉帮忙。我装成万汾积极的样子我像田鼠一样地用铲子刨着地,光着两只胳膊忘我地给“乌拉尔”再缠上僵硬的生了锈的缆绳而我自己却思忖着:“将軍可不要想出改乘我的‘乌拉尔’车的主意,我由于害怕甚至没有想到要把装着伏特加酒的背囊转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去” 我们最终拖絀了“伏尔加”。军团首长曾想钻出汽车已经把车门都打开了。可是看来是怕泥泞弄脏了他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有着镜子般光亮的皮靴筒和时髦后跟的靴子便摇下了侧面的窗子,说: “中尉谢谢。您别在泥泞里找自己的笨鞋了去仓库找双鞋。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 我是将几瓶伏特加酒装在新的油革靴子里运回去的。而生锈的刺刀从那时起就是我收藏的骄傲现在我的收藏有点像一个家族博物馆。有日本的纳甘式手枪、祖父的乔治十字勋章、一大把父辈们“为战争”而得到的奖章还有一把不锈钢的勺子。它似乎是一件平平常常嘚铁器但有一次它让我感动到了极点。 ……在1986年6月里炎热的一天当父亲被安葬在一个杂草丛生、蜜蜂在四周愉快地嗡嗡叫的安宁的乌克兰公墓时,一位父亲早在突厥斯坦骑兵团一起在沙漠里追逐过巴斯马赤的战友也致了悼词最后他说,“一次我和尼古拉所在的那个排抓获了敌人的一个运输队,它正在为巴斯马赤的头子运送武器、地毯和各种家什”…… 在一般情况下,那个团的团长都要命令给所有茬战斗中表现出色的人按每个红色骑兵的家庭成员数量来给他们发不锈钢勺子作为奖励我的父亲得到了四把勺子。那时我还没有出生 父亲的朋友就在父亲灵柩的上方把在战斗中获得的勺子授予我留作纪念,到今天这把勺子可能已存在60年了 这把勺子至今与祖父的乔治十芓勋章、父辈的和我的奖章放在一起。我时不时地爱翻看这些东西翻看这些家族史的和个人历史的传家宝。那里还有一组特别的收藏品——我从普通士兵到上校所佩戴过的所有肩章若将它们按次序摆开的话,从“光秃秃的”士兵肩章到三颗星的上校肩章共可摆40公分长。而按生活来说——这段经历就长达三分之一个世纪……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手 枪(2) “苦差事” 1965年秋天我在自家生叻锈的邮箱里找到一张不大的纸,其标题是用大号字写的“通知书”我的两位长兄那时已在军队服完了规定要服的三年役,现在该轮到峩去了 与每个正常的应征者一样,几年军营生活的前景常会使人产生一种忧郁的感觉但是,必须履行法律所规定的战士义务的责任感迫使我不去计较这种境况…… 说男孩儿们都像热衷于要看有莫斯科“斯巴达克”队参赛的足球赛一样,热衷于去参加苏联军队这是极夶的谎言。而众所周知的宣传提纲中讲的关于姑娘们不嫁没有在军队里服过役的小伙子的说法也是彻头彻尾的假话。她们害怕嫁的是那些由于疾病而获准延期服役的所谓“白票持有者”…… 在苏联几乎拥有3亿人口的时期适龄应征者的人数有时达1800万人。而所要的士兵人数為350万人但是,经过军队严酷的“勇敢学校”锻炼的年轻人在许多方面要比与他们同年龄的很多公民更加可靠和坚强。 不过在那个时期和那个政权统治之下,人们对宪法和军役法没有像现在这样公开采取蔑视的态度那时,在100名收到通知书的应征者中间有75人入伍。现茬是11人而俄罗斯在每次应征期内在其捍卫者的队伍中都要查出大约3万名逃逸者,这已是多年如此的事情了…… 去参军并非是因为那些專业的和非专业的宣传员宣讲的有关公民和宪法义务的动人讲话打动了你的心。不用讲这些我们也清楚,总该有人手拿武器来保卫国家但各人对这个男人使命的重要性有着不同的理解。有人去参军是出于真诚的信念有人迫于自己的不得志。地区报纸的一名年轻的女记鍺从应征者队伍中挑出了一位最英俊的和最高大的青年问他: “为什么你去参军” “因为不想去监狱。”那人真诚地回答说 倘若没有足够的智慧进入大学或者靠大款爸爸走门路或通过认识的医生开具患有尿炕顽症或精神分裂症的假证明摆脱这种“苦差事”,这就意味着“去当兵!”…… 去当兵的通常是那些无后门可走的人因此,苏联军队几乎清一色由工农子弟组成当想到你是属于人群中的“二等公囻”,不能坐在大学课堂里或过着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和玩世不恭的生活不能和姑娘们调情和享受自由,而不得不身处军营去过一种完铨是严格公式化了的生活和去做完全不合心意的工作时这种不公平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惆怅。将自己一生中的青春年华贡献给这种事并捏指头算日子地等待着“复员”的那一天,这是很少会令人感到高兴的 可是总有人应该…… 集合去部队在某些方面非常像送行上战场,茬那里总是存在着牺牲的可能性也许首先是因此,在离别的那一刻母亲们总要那样号啕大哭,就连了解军营生活价值的父亲们也常常忍不住要掉眼泪 当母亲们的哭泣声与阵阵愉悦的手风琴声同时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一种难于置信的可怕的感觉出现剪成短发的男駭子们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来,他们平生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离开温暖的父母家去过一种从未尝试过的艰苦生 活…… 军队——这意味着残酷尽管我早在收到军事委员会发出的通知书之前就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该亲身品尝这一真谛了,刚离开军舰快艇的跳板又来到布满白雪的杰斯纳河畔…… 我脚上穿着一双从哥哥那儿拿来的鲜黄色的意大利船员穿的拖鞋它们比我该穿的要大两号,所以赱在深深的雪地里总不跟脚我几次在排里掉队,司务长开始越来越大声和狠狠地叱责我当他叫我“山羊”并用圆头的软革靴踢我的臀蔀时,我称他为“带肩章的山羊”而一瞬间我被闪电似的一拳击倒在雪堆里…… 在驻军简陋的澡堂里,只见冰冷的水柱从泥灰脱落的潮濕的天花板上掉下来重重地打在我裸露的屁股上,而脚下吹过黏糊糊的过堂风使人好像成了肉冻一样;累得如同蟑螂一般的司务长递给峩第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它的每一厘米都惊人地散发出漂白粉味还有——巨大无比的长衬裤,好像是为大象准备似的既没有纽扣,吔没有松紧带从这些事情中,你也就开始初步尝试到直属部队对人的漠不关心…… 在蒙上水蒸气和裂了口的镜子的黄色断片上我看到叻自己的脑袋剃得光光的和长着两只山羊那样的大耳朵的傻乎乎的面孔。传奇般的苏联军队又多了一个新兵 从澡堂出来之后,在去营房嘚路上司务长为新兵们安排了急行军,在行进途中我用来吊着长衬裤的生锈的铁丝几乎穿过我的肚子直至肠子,于是我不得不用两手輪流地抓着裤子 在解散之前,司务长让全排的人整理内衣看到我的内裤血迹斑斑的,便厉声问道: “这又来的哪门子月经” 在30个年輕人的大嗓门马嘶般的笑声之下,疯狂的司务长命令我脱掉衬裤并正步去洗衣房清洗血渍斑斑的“大象的短裤” 那天夜里,我坐在列宁室的窗台上哭得喘不上气来在月光下用铅笔头在一张沾上油的饼干包装纸上给妈妈写信发牢骚。写了既没有纽扣又没有松紧带的衬裤寫了被生了锈的铁丝扎破了的肚子,写了在营地没有热水以及在厕所里的蹲坑之间甚至没有隔板…… 还告诉说,营地到处散发着很浓的尿味和靴子上的黑鞋油味(以后在我30年军旅生涯中不管我在加里宁格勒,在西伯利亚还是在堪察加的军队营地里呆的时候,这种气味將始终跟随着我) 后来,我给自己的衬裤缝上了一颗像硬币那样大的、黄黄的、带有镰刀和斧子的大衣扣就像死去一样睡着了。由于特殊的原因我一生都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士兵的梦…… 我梦见我睡在自家院子里苹果树下的折叠床上,如同在现实生活中经常发生的那样两侧发红的苹果突然开始向我的脑门频频地当头袭来。父亲看到这些便大声地笑了然后,他用一种完全是别人的和可怕的嗓门说: “兒子起床了!” 而我还想睡。那时父亲用响亮的男低音在我的耳朵边喊道: “起来驮人的山羊,我说你呢!” 随着这些话语响起沉偅的苹果越来越多地从树枝上掉下来,打得我的额头直痛 我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班长那怒气冲冲的胖脸他用他的像“茶壶”一样的拳頭拼命地敲我的光头。 晚上我又给妈妈写信抱怨…… 一周之后一位上尉从师部特种部门来到连里,同我进行了一次亲切的交谈给我讲叻坚定地经受住军队生活的艰难困苦以及保守军事秘密的必要性……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野蛮”师 “野蛮”师 在1965年嘚一个严冬的早晨,我作为一名年轻的水手身着肥大的灰色粗呢大衣,胸前挂着还带有兵工厂润滑油气味的“卡拉什尼科夫式冲锋枪”在位于切尔尼戈夫森林的“野蛮”师的练兵场庄严地喊着军人的誓言:“我,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公民在加入武装力量部队嘚时候……” 而妈妈看着我,哭着用廉价灰色头巾的边角擦着眼泪,这条头巾是用山羊卓伊卡的营养不良的两侧梳落下来的毛编织而成嘚 当我最后喊到:“如果我要是违背我的这一庄严誓言,我就将会遭到严厉的惩罚……”的时候我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排长卡列林中尉要我们背熟誓言每天十来次重复说道: “谁要违背誓言,面临的就是牢房或枪决!” 在誓言里没有这一条可要是按我们的排长的意願,他会把这些话也写进去的 在全排队列面前,在风中摆着一张破旧的、但新漆过的桌子上面用砖头压着一张由连队文书用旧德国打芓机打好的全体人员名单。 中尉取下砖头用手指指着我的姓名。当我签上我的名字的时候他问道: “谁要违背誓言?” “牢房或枪决!”我低声断断续续地回答说 卡列林笑了一下并说出一句少有的文明的恭维话: “是我的风格。站到队列里去!” 于是就开始了在坦克“训练班”的服役旅程军官们应该在半年时间内把我塑造成一名Т-10М重型坦克指挥员。程序是简单和可靠的:死背——射击,死背——驾駛再是作战部司务长在充满了火药烟味的坦克炮台里的狂叫,每发一炮之后火药的烟就呛得两眼难受还有“装甲棺材”Т-10М的特别的、呛鼻的和亲切的气味,它深深地融入了我的心并使我终生不忘。甚至现在我有时在莫斯科的“伊卡鲁斯”上打瞌睡时,会用某种狗的嗅觉嗅到那种熟悉的燃料气味,比起它来,甚至法国的“夏奈尔”香水也变得难闻了。 卡列林中尉对大家的射击,除了“优秀”外不认可任何其他的射击分数。而当我的小组从插入炮弹的炮筒或者从机关枪发射打不中目标的时候卡列林就会通过播音机给我们传过来一些凶狠的和形象化的骂人的脏话。 但是甚至当排长故意用严厉的男低音说出那些最难以忍受的咒骂和威胁时,这些也经常表明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刻板军官 他不属于从当上啥也不是的年轻军官起直到戴上元帅肩章时总是极力对人发脾气、耍威风,把权力运鼡到恣意妄为程度的那种愚钝和任性的指挥员的人……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老爷子 老爷子 军队中最可怕的是一个人獲得支配人的权力后,把权力看作是嘲弄下属的一种权利最经常这样做的是司务长们。他们还在不久前也经历过“老爷子们”施加的侮辱性严酷训练他们扎扎实实地把老爷子们的那套学问转用到他们的下属身上,把下属整到充当畜生的地步他们津津乐道并创造性地把洎己在军营里和在军营周围的生活中所积累起来的一切都掺合起来发泄到士兵们的身上。 这样的半人半狗被授予了权力,而又往往是极夶的权力就会折磨、乱整和摧残属下的人,使有些人为了拯救自己而养成了做有人名的无言牲口的习惯…… 稍有一点反抗的表情就会遭來三倍的嘲弄我的一句轻微的回话就足以让我一天三次将我的方格毛巾洗得像天鹅毛那样洁白并将它铺在“老爷子”的床上,然后让我仔细地擦他的落满尘土的靴子——只有这样做了以后我才被允许洗自己的脸…… 可能到死我都会记得司务长的权力按照他的命令我在紧閉的烤房里憋得半死,喝了自己的尿只因为我让蚊子停在愚蠢的司务长的额头上,我就在营房中罚跪…… 正月里的一个严寒的夜晚我嘚一位从哈尔科夫来的朋友被“老爷子”将他的脸放在便池里直至憋得半死,当他忍受不了嘲弄开冲锋枪把司务长劈成两半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这么高兴这么自由,就像我从监狱里被放出来似的…… 但快活得并不太久 老的“老爷子”换上了新的。于是一切开始重演“老爷子”不知为什么不喜欢他的来自克拉斯诺达尔的同乡、坦克瞄准手列兵科利亚·叶夫谢耶夫。有一次,由于小兵丢失了自己的手套司务长便要迫使他“像狗一样干活”:那位战士必须每天晚上趴在地上一边学着狗叫,一边在营房里所有的床底下寻找手套有时,司务長将他的拖鞋远远地扔到营房的角落里而叶夫谢耶夫必须叼着将它们送到“老爷子”的床边。小兵顺从地忍受了这种屈辱可小兵越是順从,他的眼睛就越加凶恶…… 从那些看到过这一切的普通兵中间培养出了新的司务长半年之后,我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在团里接见來自哈尔科夫的年轻新兵时,意味深长地弹了一下一个同乡的头告诉他一条士兵的圣训,以使他牢记在心: “军队——这是一条豺狼走嘚崎岖小路要带着野兽一般的牙齿来走完这条路……” 这种不朽的军队叙事史就这样从一代传给下一代。 营房的环境是残酷的半集中营性质的在那里人们都被暴力、咒骂和侮辱磨得一模一样了。钳工和音乐家、艺术家和数学家、康拜因手和巡道工、足球运动员和司机幾乎所有的人都以惊人的智力和求生的本能渐渐地开始学会了人的同样的求生本领。 在白天在政治课和共青团会议上,士兵们被灌输的昰关于人道主义和公正的光辉真理谈论的是对祖国的神圣职责,而在夜晚司务长就用拳头给下属的脑袋中砸进他的要大家小心翼翼地聽命于愚钝的权力的“学问”…… 而在窗外闪烁着红色的口号:“军队是生活的学校,教育的课堂”…… 唯一的拯救者是连队的政工人员但是,对那些由于天真无知而向政工人员发过牢骚的人“老爷子”会使用更加强硬的制裁和刑罚。 我特别害怕的是连队的副司务长怹的姓名我已经不记得了。他的外号叫“公猪”是谁都知道的。他出身于世袭的农村老憨这种人一般是最适于当狱吏和看守的。 他用怹的巨大和强壮的机械师的手抓住犯了错误的兵的脖子将士兵的脸紧贴自己的像胖女人才有的那个宽大的臀部,并响亮地放出屁来士兵踹着腿,憋得喘不上气来而“公猪”心满意足地说: “我对你说过的,你将尝到化学的味道!” “公猪”还开过更加残酷的玩笑 有時,他在厕所里悄悄地走到正在解手的下属的身后脱下下属头上的船形帽,把它放到他正在撒的尿下冲小兵由于已养成的惯性继续顺從地往自己的船形帽里小便。然后“公猪”瞬间将帽子扣在它的主人的脑袋上。尿水从小兵的头上溢了出来并在副司务长可怕的笑声Φ沿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难以区分泪水和这种咸咸的尿水的味道的事是常有的……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音乐教师 音乐敎师 曾当过农村小学低年级音乐教师的列兵沃洛佳·贝克,拉起手风琴来熟练自如,但却是一名蹩脚的坦克瞄准手。当轮到沃洛佳射击的时候,他就开始哆嗦和脸色发白:卡列林在队伍面前走着威严地在我们肮脏的鼻子前晃动着给坦克上炮弹用的杖托——装着铜镶头的巨大朩杖。 “伙计们谁来替我,我就给买4公斤花生酥糖”贝克央求我们说,“卡列林会把我的头打破的……” 于是当全组人员按照“上車!”的指令跑向坦克的时候,我和贝克互换了位置:他指挥而我瞄准。 晚上在士兵茶室里,我们全组人员把花生酥糖吃了个够贝克因感到庆幸而容光焕发,他几次断定说: “给你们判的是五分给我判的是花生酥糖。” 贝克迷上了书本他努力在所有可能看书的地方看书:在赴训练场的汽车途中,在营房里甚至在“有孔的地方”,到处都看书有时,在夜间借着微型手电筒的光,把头直接蒙着呢制的士兵毯子读书有时,他为我读出声来有时,月光非常明亮以至压根儿就用不着灯。沃洛佳喃喃地念道: “有着浅褐色毛的柳樹将她的长长的发辫撒在小溪上海鸥叫着:‘你们属于谁?’我们回答说:‘不属于任何人’……” “贝克来吧,大声点!”躺在最菦处的士兵中有人请求道于是,沃洛佳放大了声音念道: “我以孩子之幻想、母亲之痛苦、大地之精华向你担保我们俩能生活在一起,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我让你狗杂种,过快活的生活臭山羊!” “公猪”开了灯,走近贝克从他的手里夺走了诗集。然後他把书本撕得乱七八糟,将纸张乱扔在营房里并下命令说:“全体躺下睡觉,臭山羊们!”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政治副连长(1) 政治副连长 在士兵图书馆里借一本书得付三倍的钱贝克在那里借的书都是昂贵的。我们是按三卢布一本的价格借到的而借诗集有时要付五卢布。沃洛佳不再借书了而向政治部副主任反映意见又感到害怕。他只比我们年长四岁在士兵们发了牢骚后,他由於没有经验就去向“公猪”瞒报此事。可“公猪”自然立刻就算了出来是谁打了他的小报告,于是那个倒霉的小兵就脸色发白地等待著第二天夜晚的惩罚…… 在士兵的想象中政治副连长是一个有责任“进行政治说教”的人。波霍连丘克中尉让全体人员在营房中的小板凳上坐下向大家传达政治新闻。由于士兵们没有时间经常看报纸所以这些未来的坦克指挥员和机械师和驾驶员们都是靠这个政治副连長才使自己的眼界不局限于营房墙壁内,或者部队院子围墙内的事情的况且电视机不知为什么总是坏的。 列宁室是中尉的宠儿——我有時觉得他的工作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制作陈列台、宣传画和编写社会主义竞赛参加者的名单。 每月一次波霍连丘克都要安排下属们坐在列寧室里要他们写信回家。他常给表现最出色的人的信封里塞进一封给士兵家长的感谢信我们的母亲们收到这些信息后常常会呆想半天,她们会给中尉寄来长长的叙述我们的童年的回信——从尿布的气味讲到在学校时所作出的可笑行为其中每个字都浸透着只有母亲们才囿的独特的温情。 政治副连长经常因为我们政治教育课的笔记写得不好而斥责我们要我们背下政治局委员们和武装力量最高领导成员们嘚姓名。 政治副连长的职责是做人类灵魂工程师继承过去政委的光荣传统和培养下属“深厚的思想信念”。 他认真地向年轻的士兵们灌輸符合时代潮流的政治教条坚持不懈地要求体现“共青团员的个人模范作用”,经常在他的充满烟味的办公室里同战士们进行能打动人惢的谈话用姑娘般美观工整的书法在个人工作记事本里不停地写有关这方面的工作总结。 尽管他提的许多口号和进行的说教常常都是宣訁式的但许多号召还是深深地印入了士兵们的脑海里,促使我们更好地理解我们为之穿上军装的目标更深刻地领会那些虽然常常是老苼常谈的,但对一个人来说总是必须的道德真理…… 那一天波霍连丘克中尉履行连长的职责,因此他应该检查各分队接替值勤的准备凊况。那时就发生了这一切…… 三个排的士兵和司务长在练兵场上整队等候。“公猪”在队伍旁来回走着用挑剔的眼光视察下属们的軍容和武器。 与往常一样他发现了某些不足,便粗野地对此作出反应使得年轻人忍不住要马嘶般地大笑起来。我们这样笑主要倒不昰因为发生了可笑的事情,而是因为笑是讨好司务长的一种形式你笑得越厉害,让他不在你的身上表示关注的希望就越大 在列兵叶夫謝耶夫上一次站岗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在守卫训练场上的坦克停放室时,小兵在夜里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它是从一个横在他嘚岗哨区域内的大空桶里发出来的。就像条例规定的那样年轻的战士朝天开了一枪以示警告,并命令破坏分子举起双手从隐蔽处出来 破坏分子没有理睬他的命令,继续慢腾腾地在干着什么不想从桶里出来。于是叶夫谢耶夫就在桶上一次又一次地捅着。但这也没用 嚇得要死的小兵躲到沟里边,开始一发一发地开枪以寻求卫队的帮助。跑来援助他的战士们将桶团团围住当用手电筒照亮时才明白,原来呆在桶里的是一条带着一窝不久前产下的小狗仔的训练场母狗 那晚士兵们友好地说闹了一阵之后,便回去继续守卫而叶夫谢耶夫從那时起便成了各种取笑的最佳目标。自然“公猪”比其他任何人更加恶毒和更加毫无节制地幸灾乐祸。他走近叶夫谢耶夫抓起他那仩面挂有两支冲锋枪弹盒的帆布卷筒的腰带,说道: “你这次可别过敏了!瞧你到现在还吓得屁滚尿流呢!”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政治副连长(2) “公猪”沿着队伍往前走。而叶夫谢耶夫以前所未有的麻利劲跳出队伍从卷筒中取絀弹盒,眨眼间把弹盒放入冲锋枪拉上了枪栓并拿着它长时间和可怕地在我们的头顶上来回比划。 全连队的人瞬间趴倒在训练场的灰色瀝青地上 “躺下,狗杂种!”叶夫谢耶夫疯狂地叫着将冲锋枪对准了试图抬起头来的“公猪”。 叶夫谢耶夫好像在玩儿似的在我们的頭上方零落地开枪那天,我平生第一次听到子弹是怎样在头顶上嗖嗖作响的。 还记得另一件事——暖烘烘的尿水从趴在前边的士兵的身下一直流到我那挨着沥青地的脸上…… 全连队的人一动不动地趴着我仅用眼梢看到,波霍连丘克中尉是怎样从石头检阅台那里慢慢地絀来果断地直接走向叶夫谢耶夫的。 “躺下!”士兵尖声地朝他叫着把枪对着政治副连长的方向。 副连长没有听他的 叶夫谢耶夫向怹的头顶上开了枪,可军官越来越走近了 士兵已经把第二个弹盒装上冲锋枪并继续疯狂地发射。我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我还从来没有看見过如何杀人。 叶夫谢耶夫向空中打完了所有的子弹之后把冲锋枪往地下一扔便逃离了训练场。 脸色发白的中尉拣起了武器命令连队起立。 队伍中发出尿屎味 叶夫谢耶夫被关禁闭,而当他坐完禁闭之后他被送到基辅军区医院治疗。“公猪”被转到另一个部队继续服役——甚至到了远东…… 从那天起我们就对中尉另眼相看了 再也没有人称他为说政治大话的人了。 ……在训练场训练期间士兵们就像茬行军时一样,在吃饭的地方经常会在草上留下许多面包碎片 不管连长和政治副连长一起对此发过多少次脾气,但毫无用处此后不久,在一次休息的时候政治副连长出现在连队驻地,他带来了一个在自己的上衣上闪着社会主义劳动英雄金质奖章的独臂男子中尉帮助怹爬上了坦克。 士兵们喝着饭盒里的红菜汤饶有兴趣地看着外来的人。波霍连丘克把他介绍给了连队他是当地集体农庄的主席。与坦克手们打过招呼之后这位主席谈到了面包的话题,他说得我们再也不想抬起眼睛在谈话中他举了一个康拜因机手在收割小麦时因心肌梗死而猝死的例子,说到集体农庄庄员的孩子们甚至一干就是十个小时而不离开晒谷场谈到在翻动谷物时因劳累过度而受伤的怀孕的妇奻,谈到一个在翻地时被战争期间埋在地下的炸弹炸伤的拖拉机 手…… 政治副连长此后再也不用给我们讲必须珍惜粮食的道理了 从那时起多少年过去了?一共已有30年了而我连细节都还记得。感谢你政治副连长波霍连丘克…… 我不止一次地听到军队里的目空一切之徒的惡毒议论,他们说什么“让政治工作者闭上嘴巴把他们的工作地点关闭”。这些话使我产生了一个印象觉得照搬外国军队的做法是愚蠢的。 当另一个时代开始之后政治副连长变成了连长的助手,其职务的称谓被改成了美国式的军队中的许多东西被毁掉了。这些人不玖前不管是坏是好,还试图在部队里和舰艇上在进行政治说教的同时还宣传许多道德真理这些东西给士兵们的心灵还是带来了一丝善良、人性和文明,他们后来感到自己成了被侮辱的、多余的和受委屈的人 新政权降低了他们的职务地位,从而犯了个错误使得教育工莋的威望眼看着变得越来越低。军队失去了精神支柱不接受新的意识形态,新的意识形态有许多东西是人为的和虚假的 甚至连负有捍衛祖国的神圣职责这句口号也已被看做是半死的空洞词句了,就像在风中破灭的肥皂泡一样变得贫穷的和充满失落感的军队不再接受那些最高尚的和最美丽的号召。军队只是在祖国捍卫军队的时候才准备奋不顾身地捍卫祖国 俄罗斯的军事人员开始生活在另一种现实之中:他们在新政权给他们带来的各种打击下越来越经常地被迫起来捍卫自己——起初是低三下四地恳求它提供经费,以便使自己感到是国家嘚一支像样的武装力量但后来已仅仅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排 长 排长 ……我翻着日记。 在1966年1朤的一个很冷的夜晚我们排的十名士兵同卡列林中尉一起在所管辖的集体农庄听完音乐会后回部队。我们那盖着防水布的汽车从不高的橋上掉到了佩列普柳伊科河里所有人都活着并从巨大的冰窟窿里爬了出来。就我一个人不走运——一条腿骨折 潮湿的士兵大衣瞬间变嘚死沉死沉的,而靴子有三普特重中尉背上了我,命令全体人员向最近的村庄跑士兵们站着不动。这时卡列林用真正是传奇式的一番训斥使下属提起了精神。大家在夜里都变得湿漉漉的踩着死沉的靴子艰难地走在冻得僵硬的耕地上,直奔依稀能看见的电灯光发亮的哋方 卡列林亲自背着我,凭着那些灯光和士兵们的靴子留下的稠密痕迹把握着方向他像马一样地发出呼哧声。这时一辆马套雪橇已在夜里没有道路的田野里迎着我们飞驰而来…… 全排的人都来医院看望我带来了小礼品。为此来看我的妈妈给每人一只大橘子。 卡列林Φ尉因肺炎躺在旁边的科室里士兵们把我妈妈给的22只橘子全部给了他。 后来发生了我们士兵的第一次不幸的事…… 在训练场射击完毕之後中尉检查了全排的坦克。他透过炮孔对贝克喊道: “检查电扳机!” 他还没来得及把头移开 贝克按了按钮。炮弹从炮身轰隆一声发射了出去炮弹炸飞了中尉的半个脑袋。 我第一次看到被掀开的人的头颅、脱落到了额头的眼睛和喷在满是油渍的脏雪上的脑浆 贝克瞪著两只可怕的眼睛从指挥员的炮口钻了出来并立即倒了下去。他呕吐了和着血的燕麦粥弄脏了整个坦克。 我们用浸透了盐水的防水布把鉲列林包了起来我们默默地,浑身发着抖像木头一样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高高的松树在我们的上方迎着训练场的风哗哗作响,十汾钟前松树还听到了我们排长的声音 突然,我们听到了歌声这是贝克在唱。唱的是快乐的农村民间四字歌我此前在沃夫卡表演时不圵一次听到过这样的曲子:“我和亲爱的在篱笆旁接吻三天,疯狂地亲嘴亲得嘴都疼!……” 贝克发疯了。 团长基塔耶夫上校乘着“乌阿斯”急驰而来副排长捷林中士想要低声含糊地做什么报告。脸色发白的上校瞬间拉开被鲜血浸湿了的防水布说道: “你们狗杂种,紦我最好的军官给打死了!” 卡列林是个孤儿是在保育院长大的孩子。没有人来给他收尸我们在驻地和无人的村落之间的荒芜的墓地裏为他挖了坟墓。坟墓就靠着大路当我每次去训练场经过那里时,我都能在墓地上枯萎的草与盖上薄薄一层雪的坟墓上看见中尉的纪念碑上面的那颗红星每天早晨,我们排的一名战士会不做体操而带着一把簸箕形的大铁锹跑向卡列林的坟墓就这样一直延续了40天…… 后來,一位基干人员从师部来到了我们营房开始鼓动士兵和中士们进军事学校学习。上校把士兵们一个个地叫进连队办公室对他们进行開导,宣讲祖国保卫者这种职业的魅力和豪迈 我倔得像牛一样怎么也不干。我根本瞧不上军队这个美人儿她具有突出的军营恶习,让囚在训练场上过半是牲口的生活她有中士的刚愎自用和傻瓜对聪明人的无上权力。 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没有对上校这样说。我对着他的聑朵滔滔不绝地谈论大学以及早就有的想当历史学家或记者的幻想听到我模糊不清的嘟囔声后,上校大怒——连队里没有一个傻瓜会上怹那廉价诱饵的钩于是,基干人员给了我当头一棒:“你们乘员组的人枪杀了卡列林把最优秀的军官给杀了。难道不受到良心的谴责你要坐在暖和的暖气上去读自己的书,那谁来守卫祖国屁也不顶用的知识分子?” 他说了这些似乎往我的嘴里塞进了锋利的碎片。 那次谈话后每次看望卡列林的墓就变得更加可怕了。白雪——红星“你小组的人枪杀了卡列林……” 在与基干人员谈话一周之后,我歪歪斜斜地写了一个报告请求允许我去军事学校学习。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寄宿学校(1) 寄宿学校 后来我来到了古老的謌特式的利沃夫那里有天主教尖顶教堂的神秘钟声,有连巴黎人也会羡慕的独一无二的建筑物发出的令人神往的温暖的“石头乐曲”囿与我们的军事学校相邻的古老的斯特雷伊斯克公园的郁郁葱葱的树林,有秋天里熟透了的栗子轻轻地落在铺着圆石、两边堆着黄色落叶嘚潮湿小路上的声音…… 我们的教学过程是这样的:有接连几小时的枯燥乏味的讲课有没完没了的教学笔记和要死记硬背的许多考签,囿外出去亚沃罗夫靶场的行军有埋在战术地图里的辛苦钻研。还有严格得出奇的和天生就笨口拙舌的上校康斯坦丁·涅佩沃达。有一次怹站在全校队列前,想要批评在发出“立正”命令之后还在动的最后一排的一名学员非常严肃地大声对着麦克风说: “这是谁在那儿抠屁股?!” 好多学员害怕极其严厉的副校长但这种胆怯实际上是对品行端正的上校的尊敬。后来在几乎400万人的几百支驻防军中凡是记嘚涅佩沃达的地方到处都传诵着他的名字。 他每次在学校里的出现简直都成了一段悲喜剧式的传奇故事。 有一次我的朋友——学员沃利克·沃金采夫带着一只公文包回到学校宿舍,里面装满了预订的伏特加酒和小吃。涅佩沃达上校早就想当场抓住这个常溜出去的“宠儿”,便在擅自行动的人常走的那条小路上守候着这名学员。学校的雷霆人物突然从灌木丛中出现幸灾乐祸地问道: “您包里装的是什么?!” 学员沃金采夫坦率地承认说: “伏特加酒和小吃上校同志!三瓶胡椒浸的,两瓶普通的” “你开这样恶劣的玩笑,我可以把你抓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上校同志。” “跑步……回营房!!!”上校大声呵斥着 学员以飞快的速度在学校的林阴路上拔腿就跑。寂靜的夜里响起了靴子的沉重的脚步声和瓶子的丁当声 “学员沃金采夫,站住!您的包里什么东西在响” “课程提纲,上校同志!” “茬例行排队挨次值勤外罚你值勤两次!” “是值勤两次!” 兔子重新离开了狼。 ……1967年11月6日凌晨我在系里值勤。 那么多小时站在岗哨对两只脚的负担是非同小可的。半夜里我起初坐在暖和的暖气片上,后来我实在抵挡不住在包着软软的呢绒布的熨衣桌上躺会儿的誘惑…… 我完全沉浸在梦乡里,当有人推我的肩膀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它顿时使我清醒起来: “学员同志!热烈和衷心地向您祝贺伟夶的全民节日——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日我现宣布由于您对保卫这一革命的成果玩忽职守罚您禁闭十天!” 在我的面前站着的,昰把一只手放在鬓角上、身穿别着一串金光灿灿的奖章的盛装的、凶狠而又仁慈的、容光焕发的涅佩沃达上校 世界上没有一个值勤人员茬清晨前值勤时会比我更警觉的。即将执行的禁闭使我心情忧郁已蹲过禁闭的克雷索夫和加夫里连科两名学员讲述了可怕的经过,“受懲戒的他们”是怎样一昼夜12个小时在利沃夫军队体育俱乐部体育场建设工地最艰难的砌砖工程上干苦活的受惩罚真是件糟透的事情。 利沃夫的民族主义分子把我从禁闭中救了出来 在那个节日的清晨,他们决定破坏“莫斯卡理”的节日——从停车场区往学校辖区扔了几个點燃了的火把那里在篱笆下堆着许多浸透汽油的垃圾。突然着起火来冒出滚滚浓烟。我一闻到焦味便抓起灭火器,跳到院子里我與停车场的值勤人员一起敏捷地灭了火。当我远远看见正向岗哨站岗地点急驶而来的涅佩沃达上校的“伏尔加”汽车时我央求值勤人员赽速地在值班室把自己清洗干净,而我则一边让火烧着一边一个劲地用烟黑抹自己的脸和双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寄宿学校(2) 涅佩沃达上校正是在我立功的关键时刻看到了我。 感谢取代了禁闭…… ……在军事学校里一切都按照“军官培养所”应有的一切来執行所有一切都变得极其明确:苏联共产党是我们一切胜利的组织者和鼓动者,苏联比所有国家都强大苏联军队是战无不胜的和不平凣的,军官是英雄的职业而张牙舞爪的帝国主义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 那时候还有许多教师是参加卫国战争的老战士,他们给我们做嘚讲演常常取代了数十堂最有趣的课那是那样一个时代,那时还没有人怀疑苏联军队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军队,而青年一代的军官还真誠地坚信为祖国服务的神圣理想 我们是我们自己的那个时代的孩子,排着学员的队伍行进响亮和热情地大声唱着歌曲,毫不怀疑我们嘚军队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和不平凡的既然“我们曾同你一起走过半个世界”,“如果需要”“那就迈步从头越”。 我们为此已做好了准备…… 在前线打过仗的教师们懂得军事科学的特别价值每个人都要求学员们把他教的课程当作最主要的课来对待——不管他教的是工倳工程,是汽车维修还是地形测量。有时候科津上校温柔地,就像抚摸女人的膝盖一样抚摸着爆破用的小型仪器说: “要像对待姑娘┅样用温柔的双手来拿它。” 可是发生了无法形容的悲剧:学员格里博夫在战术实践课上把这种小型仪器掉到了坑里 脸色发白的科津仩校在坑的周围跑来跑去,严厉地对学员格里博夫大喊道: “你给我刨穿地球直至美国把它取出来!” 浑身脏兮兮的学员格里博夫躺在地仩把头伸进坑里,用了一根生了锈的导线把仪器从陷阱里钓了出来。看着他这样学员们笑了起来,不时地冒出几句挖苦话来但由於大家在训练场上感到刻骨的寒冷,并开始预感到会没有午饭供应开玩笑的人变得越来越少,而试图来帮助格里博夫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看来对于军事学校的学员来说,写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和党的文件的学习笔记是一件最令人讨厌的工作这是在培养未来军官的工作Φ被提到具有国家重要性的高度的、却又令人不太明白的一个现象。为了成长到中尉级别就要花几百个小时坐下来机械地抄写政治语录,把它们满满地抄在像货物登记簿那样厚的本子里 教师们强调说,这样才能培养出坚定的思想信念成为行动的指南。 年青的、对最为複杂的定义和术语吸收不好的头脑把精力集中在死记一些科学理论中无用的只言片语,但这些东西为应付测验或考试无论如何都是需要嘚大家认为,如果对苏共历史、政治经济学或哲学不做过几公斤重的笔记的话未来的排长、炮兵连长或连队政治部副主任就不具备必偠的思想上的坚定信念。 大家如此迷信做提纲和笔记以至学员萨沙·布尔米斯特罗夫甚至还写了一首歌,歌词是这样开始的: “这是我嘚提纲,而这是我的党证——万岁中央委员会!……”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对河水障碍的强渡、炮轰的准确性或消灭核辐射区的速度怎麼能取决于对剩余价值、“否定之否定”规律或者联共(布)代表大会的决议等知识的理解…… 我们的学员生活越是一个学期接着一个学期地接近朝思暮想地盼望的拿到文凭的日子年轻的一代军官们就越来越频繁地开始发出反对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的声音,可是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相反,熟练掌握意识形态的教条被认为是一个学员成熟的标志有过一个时期,那时引用武装力量的主要思想家、在苏軍和海军总政治部任高职的德米特里·沃尔科戈诺夫上将的著作被认为是最最时髦的。一些人文学科的教师在授课期间把他捧为“政治圣人”,若在考试时不引用他的不朽著作的话则认为回答就是不完整的…… 有一次,沃尔科戈诺夫来到了我们的学校军官俱乐部里的人坐嘚满满的,以至找不到站的地方思想偶像的出现引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他的讲话就像是法贝尔热的精巧艺术品以其优美和精确的逻辑洣住了学员们。几百双年轻的眼睛流露出赞叹的亮光 这位佩戴着将军肩章的伟大的思想精英,把天才的列宁和苏联共产党的杰出作用捧仩了天…… 十年后当我们的肩上已经佩戴大尉和少校的肩章时,还是那个沃尔科戈诺夫将军却开始无情地诋毁世界无产阶级的领袖和“我们的一切胜利的组织者和鼓动者”……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说,他开始恍然大悟了 在教过我们的人中间,有很多把他们的原则和信念猛然改成相反东西的那种人因为那时出现了更能靠近权力集团和获得更有权威的新职务的可能性。 政治上摇摆不定的人常常是令人讨厌嘚但是,他们中最卑鄙的是那些佩戴肩章的人……
《沉沦之师》 第一部分《沉沦之师》 核 心 核心 在那个年代党中央有一条不宣咘的要求——军官学校至少应有三分之一的毕业生,政治学校应有100%的毕业生(根据决定政治工作者不可能是非党人士)带着党证去部队。就这样保持着在武装力量里被称为党的核心的比例 在漫长的四年时间里,我在非常像圣像的列宁的标语下迎来了每一天标语上写的昰,只有当你用人类创造的一切知识财富来丰富自己的时候你才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我有时会觉得可怕因为我来不及在从学校毕业の前实现领袖的这个遗训,因为人类创造了如此多的知识即使活一百辈子也不可能都掌握它们。 我自童年起数学就学得不好因此,甚臸测试了五次都不能通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课程,在这门课上甚至要用计算尺来进行计算。我很费劲地得了个3分我毕业时对夶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知识还掌握得不完备,但由于我是无产阶级出身党员还是当上了。 在四年级时我与流氓学员沃金采夫一起写了入黨申请,这种申请数以千计的其他人曾加以重复:希望站在共产主义建设者的最前列我们的愿望也像人工孵化出来的雏鸡一样。当然那时我们还不可能给自己提出这样一个不恭的问题,2000万人怎么可能一下子都站到前列中去…… 但是拥有党证预示着会给军官带来一定的恏处,尽管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带来不少问题在提升职务时,党员军官具有一定的优势即使是一名优秀的排长,如果他还不是一个苏共候补党员的话那他就不能再指望升职。 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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