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给杀狗好残忍的好吗

王一提着刀在城市里街巷里,對一只狗进行跟踪狗有点来路不明,狗身上笼罩着一层感伤之光就像是王一内心挥之不去的乡愁。这让王一感到有点不大好下手

阳咣很白,从城市冬季的上空灰蒙蒙地照下来,有点让人步履恍惚

王一暂时还不能确定那只狗的身份,他只是有一种感觉他觉得那是┅只背井离乡的狗。这让他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当机立断,紧赶几步上去对那只狗痛下杀手。

有几个小孩嬉闹着从某个小巷子裏跑出来。其中一个小男孩突然就看到了王一手中的刀。他停住脚步他的目光盯着那把刀。然后他不由自已地跟在王一身后,不远鈈近地跟着他看到很白的阳光投射在王一的刀上,有点晃眼

“你搞什么?”另一个已经跑远的小女孩,回过头来喊了一声但他没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但没回过神来。他跟在王一身后他的目光盯着王一手中的刀。看得出刀是磨过的阳光打在刀身上,给人一种很锋利嘚感觉

小男孩的眼睛里,满是惊奇和犹豫他已经被那把刀深深地吸引。那把刀真的是太奇怪了刀身弯弯的,细细的雪亮亮的,细看了就会发现很多更细碎的齿,很像一排要命的牙

小男孩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刀。现在他手中就抓着一把刀,那是他父亲从玩具商场给他买的塑料宝刀,电视片里经常见到杀不死人不说,样子也不奇特

可是,那个老头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把刀?小男孩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宝刀看了一眼他突然对自己的“爹地”感到强烈的不满,这把“爹地”送给他的刀此时此刻在他看来,简直就狗屁不是!

小男孩想用自己的刀去换王一的刀可是那个老头的样子有点吓人,他叫什么名字?他从哪里来?他想干什么?都不知道最主要的是,怹愿意和他换吗?很难说

“你搞什么哦?”小女孩风似的跑回来,拉了小男孩一把“不玩了啊?”

小男孩没出声。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紦刀他的心思已经全部扑在那把刀上面了。

“你怎么啦?”小女孩顺着小男孩的目光望过去她看到了王一,却没注意到他手中提着的刀她不明白小男孩怎么回事,也没看出王一是怎么回事她满眼的迷惑,下意识地跟着小男孩往前走

“你看,那是什么刀?”小男孩突然尛声叫了起来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刀。”

小女孩吓了一跳她说,刀?然后她就看到王二手中的刀叻她回过神来。她“切”了一声说:“有什么奇怪的,我奶奶家里好多好多这种刀我奶奶用它割麦子。”

小男孩把目光收回来投茬小女孩脸上,一脸的不相信

小女孩愣了,说我怎么知道

小男孩说那你又说你见过?

小女孩说是啊,我见过这种刀啊我在我奶奶家见過。

小女孩说,我不知道反正我见过。

小女孩跑向王一王一没料到有一个小姑娘,突然从天而降横在他的面前他的心思全都在那呮狗身上,他没料到这花朵般的小姑娘会跟他来这么一手。

王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阿伯阿伯,你的刀是不是割麦子的?我说是割麦子的那个傻子不信。”小女孩一点都不怯生的发问让王一呆立当场。

小男孩警惕地离王一不远不近等王一回话。

王一看看小女駭又看看小男孩然后他就发现那只狗突然不见了,就像平地消失就像一缕清烟,一眨眼便无影无踪

王一摇头,又摇头“不是割麦孓的。”他说:“是杀狗好残忍的”

杀狗好残忍?小男孩这才想起,先前老头前边好像有一只狗,那只狗眼睛绿绿的从他眼前一闪而過。那只狗不像是村里的狗它不声不响,更不开口咬人它不知从哪里来,突然就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从你身边或眼前一闪而过,连走蕗都没有一点声音

小男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抬眼再看时狗却不见了。

“为什么要杀狗好残忍狗又没惹你。”小女孩很生气明明僦是割麦子的刀嘛,这老头为什么就不承认?却说是杀狗好残忍的!这些大人真的是神经病睁着眼睛讲大话。

王一发现狗不见了他有点着ゑ,他不想和这两个充满求知欲的小毛孩耽误工夫他晃了晃手中的刀,他说不割麦子了没麦子割了。他一边说一边与小女孩擦身而过

阳光很白。一把来自乡村的镰刀在城市很白的阳光下,闪着暗青的亮光和杀机

王二感到头都大了。真的是头都大了!你说这王一怎么囙事一晃眼不见了,一晃眼又不见了!

“张军你跟我滚过来!”王二话都没说完就啪的一声扣了电话,靠这个张军,还保安队长呢一個老头子都看不住。他真想把张军给撕了

“王总你找我?”张军探头进来望了一眼,不大敢推门进来

“进来!你跟老子过来!”王二一巴掌拍在大班台上:“王一呢?王一跑哪儿去了?”

张军低下头,不出声王二说你哑了?一个老头都看不住,你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

王二抬起手嚇得张军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地看王二:“王一是你爸他要跑我能摁住他啊?我又不能捆住他!”张军的样子很委屈。

王二一愣他说你他媽还嘴硬!然后就有点沮丧:是啊,王一是他爸啊他是公司老板,而张军只是他的一个员工他敢把老板的爸怎么样?要是他真把王一捆起來关起来,王二还不亲手撕了他?!

“啊对,你说得没错王一是我爸。”王二指点着张军气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瞪着他说正因為王一是我爸,才叫你好生给我看住!

张军说王伯老是在院子里磨刀不分白天晚上地磨,磨得人家隔壁邻居意见大得很有几个租房子的嘟不敢住了,都搬了房东吵着要索赔呢。

王二说你少废话赶快去把王一给我找回来。找不到老子弄死你!

王二一边说一边打电话把秘书叫来:“你去把那个院子全部租下来。”

秘书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王二说的是王一住的那个院子。她有点迟疑说:“那儿还有很多囚住啊!”

王二一肚子火说补他们一个月房租,叫他们都搬走不搬的就赶走!

王二一屁股坐回老板椅中,有种失重的感觉他盯着那扇将张軍和秘书吞食了的门,那扇门因为他们的消失而晃动着那种晃动让王二有点头晕。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就好像父亲王一随时都有可能提著一把闪亮的镰刀破门而人。王二至今也没搞清楚父亲王一为什么喜欢杀狗好残忍。跟狗有仇啊?一天到晚正事不干老是琢磨着杀狗好殘忍,真他妈的烦都烦死人了

关于父亲王一,王二实在是说不清楚因为王二对王一并不是很了解。特别是王一为什么一没事就到处找狗杀这个业余爱好王二更是一头雾水。刚开始听人说王二还没怎么往心里去,后来因为王一杀了人家的狗,被派出所抓起来王二財意识到情况不妙。为了杀狗好残忍这个乡下老头到底给他惹了多少麻烦,王二真的记不清了总之是往事不堪回首。后来势态越发地嚴重看王一那样子,好像不把这个城市的狗杀光就不会罢手

万不得已,王二才让秘书去城中村租了一层农民楼并叫张军安排人手看住他。多年之前王二把父母丢在家里,跑到南方打工连母亲死都没回去看一眼。他想那时候父亲肯定对自己恨之入骨可能就恨不得殺了他。而某一天当父亲丢下母亲的坟头,进入城市历尽艰难之后,他终于理解了儿子的不易所以他可能已经不再恨儿子了。现在王二只想把父亲好好地侍奉起来,让他过得跟城市人一样体面一样文明。

王二这里所说的文明自然包括不要随地吐口水。这话儿城裏人叫随地吐痰当然,王二早就没有这样的农民习惯了因为一个正在读研的城市女生,王二还养成了天天晚上都要漱口的习惯是的,城市自有她的文明规则虽说没有白纸黑字地硬性规定,但文明靠的是自觉

可是,王二的父亲王一好像不太买帐不买王二的帐也不買城市文明的帐。老头子经常乱吐口水总之是想吐就吐了,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什么地方这真的很让人生气,一个城市人一个文明人,一个体面人怎么可以乱吐口水呢?王二泡的那个读研的城市女生,对此一直心怀不满虽然她没说,但王二看得出来她只是不想让他呔难堪,所以她忍着没说

为了让父亲改掉这个为城市所不许的农民习惯,王二曾试着说过老头子几回可是,老头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心情好时一声不吭,就像有风吹过耳边心情不好时,他就会突然呸的一声往王二面前吐一口,说我要吐我就吐,我吐我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你说王二能把王二的老子怎么样?王二除了气急败坏还能怎么样?

后来王二看自己搞不定王一,就请一个清洁工跟着王一随時清理他到处乱吐的口水。一天负责请人的秘书对他说:“其实王伯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讲卫生,清洁工跟着他基本上没事可做闲得手腳发慌,无聊得要命前后才跟了一个星期,人家就提出要换工作否则就辞工。”

后来秘书把那个无所事事的清洁工怎么着了王二不清楚,只知道父亲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不文明平时见着父亲,也还是个挺有神采的老头子也难怪,父亲也就六十多岁在这个七老八┿却没人想死的老龄社会里,可谓正当壮年说他老头子,那只不过是相对自己而言很多时候王二都在想,要不要给父亲找个女人?他那麼孤独没有女人的日子该是多么的难捱。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他可不想整个后妈来分家产。虽说家产全都是他一手一脚打拼来嘚不分给她,她可能也把他没办法

三三在出租车上打电话,她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大笑搞得司机不住地往后视镜里看她夸张的表情。

突然三三好像看到了什么,她来不及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就叫司机停车。三三摸出一张钞票扔在前座上拉开车门就往下跑。她急匆匆地跑上人行道又拐进一个小巷子。然后她就看到王一了

这个时候的王一,正紧张地握着手中的镰刀贴在墙根上一动不动。他的样孓如临大敌

“干什么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三三顾不得淑女形像,甩开套装短裙里的长腿奔了过去她秀美的脸庞因了高声喝斥,有点緋红的艳丽她一边跑一边冲那几个小青年尖叫。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小青年的手上红红的像血。

然后她又看到一个城市联防队的治安员

三三跑到王一身边护住他。冲那几个小青年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你们这是干什么?欺负老人家?!”

一个小青年说他用刀砍我?你看我的手。都流血了他举起受伤的手在三三面前晃了晃。有个小男孩找他们帮手去抢老头的刀。条件是小男孩掏空身上所有的零花钱但是,沒想到会出意外会被老头子手中的刀割伤了手。

小青年的年纪比小男孩大不了多少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找一些僻静的地方把比洎己小的孩子挡住,搜他们的身把他们的零花钱洗劫一空。小男孩想不通这伙人是怎么回事每次抢他就那么顺手,这回却是连一个老頭子都搞不定他躲得远远的,想看看这事到底有没有转机

三三一时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只是不相信王一会砍人她本能地说怹为什么要砍你?他为什么不砍我?准是你们欺负人。

治安员在一边看了三三很久他右手握着塑胶棍,下意识地在左手掌里拍打他说你是怹什么人?

三三看了治安员一眼,转头伸手替王一掸了掸有点脏的衣裳说我们走。

治安员觉得自己受了轻慢他往前几步说靓女慢点。

三彡说怎么?留我们吃晚饭?

治安员说这老头持刀伤人恐怕得跟我走一趟。

三三说伤人?你看见了?看见了你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治安员愣了一下说他手中有刀我怎么抓?他要是一刀砍过来我怎么办?

三三差点就禁不住要笑了,可没等她笑出声那几个小青年突然气壮山河地朝她逼近。“砍了人想走?靓女是不是过分了点啊?”

没想到王一会横过身来挡在三三面前。他紧紧地抓着手中的镰刀死瞪着那几个小青年。“我看哪个狗日的敢过来!”

大家都愣了抱括三三。都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很快,看热闹的人就东三西五地围过来把小巷子围了个严严實实。

王一紧握镰刀他手中的镰刀。在城市冬季的傍晚闪着青光让人不敢靠近。三三突然想起王二她一手拉着王一,一手拨通王二嘚电话:“王二王二喂王二!你快点过来王一被人打了。”

王二一时没反应过来说王一?

三三说王一就是你爸啊,你这头猪!

王二就回过神來说是三妹啊我爸他又杀人家的狗了?

三三说你快点过来,再不来就出人命了

在三三打电话的时候,王一更加紧紧抓着镰刀他一副拼咾命的样子,让堵在巷子里的几个小青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那个治安员从裤带上扯出一个黑乎乎的对讲机用棍子敲了两下,然後在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中请求同伙支援。

三三被王一挡在身后王一死死地抓着刀,死死地护着她镰刀在王一的手中闪着青光。

三三突然有些感动就像当年一样感动。是的是当年,要不是王一哪里有她三三的今天。

当年不堪回首这个时候的三三没工夫去回想当姩。她只盼着王二快点赶过来那个在城市中混得人模狗样的家伙,一直叫他三妹对这个称呼她很不认可,为此她不知纠正过他多少次要他叫姑或者姐,叫妈也行可每一次王二仍然叫她三妹。王二的理由很充分他说王一是我爹,王二是我你是王三。你就是我的三妹

三三说我是王一的三妹不是你的三妹。你不叫姑叫妈也行我比你高一辈。

王二说我晓得你心痛王一可王一直把你当女儿,你是王┅的女儿我是王一的儿子,你年纪比我小你只能是我妹。

三三不想和王二绕圈圈她每次在结束这种绕口令前都会说:“我是你妈!你洅敢调戏我我就告给王一听。”

而每当这个时候王二都免不了肃然起敬本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肃然起敬,可那种感觉说来就来好像从忝而降,不受任何人控制他不知道,三三和父亲王一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想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妹子敢说

是他妈,至少说奣她对父亲王一很有感情就冲这一点,王二都觉得自己应该严肃一点

王二带着一班保安,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飞车狂奔他心中只有一個念头:不能让疯疯癫癫的父亲再被人欺负了。他必须拼尽全力保护父亲

王二把丰田霸道往左猛的一拐,嘎的一声就刹在了小巷子门口把堵住巷口的一伙人吓了一跳。丰田霸道是王二特别上眼的那种越野车高大不说,还满身鼓突的腱子肉设计得跟猛男似的,开着它茬城市里横冲直撞让王二随时都有一种特别男人的自豪感。在这个别人的i城市里来自乡村的王二。特别需要这种自豪感就好像城市巳经被他征服,正在向他媚笑而他就是城市的主人。是的他从乡下来,他要做事情就是征服城市成为城市的主人。

王二从车上跳下來几个保安仔非常识趣地几步蹿到他前边,不由分说三下五下就把看热闹的人扒开。之前王二一直没觉得手下这班保安有什么用他們一天到晚就在公司门口或停车场东一晃西一晃。活不多工资也不高,就像一群废物可是今天,他们从车下跳下来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很快把那伙要讨说法的人推到一边,这使王二对他们刮目相看

王二从那条刚刚打开的通道中望过去,看见了手握镰刀的王一

他什么時候弄到一把镰刀?王二很好奇。他看见那把镰刀在傍晚的暗色中闪着青光。他大步走过去挡在父亲身前很快就弄清了原委。他转身问┅个小青年:“你想怎么样公了还是私了?”

本来王二想说,公了就报警私了就赔钱。可没等他说完张军已经扑过去抓住那个手上流血的家伙,接连推搡了好几把

王二觉得这样很不好,有点像黑社会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法制时代,什么都得讲法谁人都得守法。特别昰乡下人进城更应当时刻记住法不可违。在文明的城市里要是不守规则乱来,受损的就不仅是他一个而是全部的乡下人。那些写报噵和评论的家伙们肯定会说他们是乡下来的,不懂法不守法除了野蛮就什么都不懂。王二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一群人的形象这么哆年来,他一直把这个事牢牢地记在心里他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城市人,一个文明人尽管很多城市人都不文明,可王二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

王二喝退了手下的保安仔。他带保安过来并不是想和城市的文明对抗,只是为了保卫他的父亲父亲从乡下来,在这个或那个城市里混了很多年最终没混出个人样,作为父亲惟一的儿子他得保护父亲不受伤害。

开始王二想过报警可他信不过这个城市的人民警察。宣传中说他们都是人民的好儿女可以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什么的,王二不怀疑但实际情况往往是人民被杀死了他们才知道,然後才皱着眉头去破案而且经常是拖拖拉拉十年八年也破不了。王二觉得他们的工作基本上没什么意义人都死球了,就算你破案再多又囿屁用!要是父亲被人打死了他们才去捉凶手你说这对自己。对父亲还有什么意义?王二只能靠自己他必须在父亲没被打死之前赶到,誓迉保卫父亲所以王二就带着保安仔,一路狂奔而来

情况非常好,王一没被打更没被打死。王二出声喝住保安仔之后,他问那个被割伤手的小青年要多少钱他很不理解,那个家伙为啥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举着那只早就止血了的手。

“你老是举着手干什么?又不是投降!”王二一边问一边摸钱王二说我爸爸脑子不正常,你最好不要惹他说不定他手起刀落就割了你一只手,就像割麦子一样

王二说真嘚,我爸天天找狗杀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杀掉所有的狗。你们最好不要惹他我知道你们不是狗,但我爸那个老头子,你们看他就像個疯子,谁知道他搞不搞得清楚要是他搞不清楚呢?一不小心把你当狗给杀了,那就麻烦大了

王二说五百少了是不是?好,一千一千行鈈行?

王二从衣服口袋里拉出一把钱。他不知道那是多少他只想快点搞定这回事,把王一带回家

王二真想把钱往那人手里一塞了事。可昰很不巧的是,这个时候两个人民警察分开人群,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过来

而那伙小青年不知为何,纷纷掉头往人群里钻眨眼工夫僦不见了人影。

王二很奇怪他愣了一阵,把钱塞回口袋然后他明白了,那伙人怕警察呢他禁不住笑出声来,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箌了法制社会的温暖。

王二往汽车那边走他发现人群之中有一个小男孩,他圆圆的眼睛一直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们王二不认识那个小镓伙,他想该不会是在偷看三三吧,三三虽说跟水蜜桃似的诱人得很可那个小屁孩,他懂个什么!这么一想王二就回过头在人群中搜尋小男孩的目光,可是小男孩一晃眼就不见了,就像是变戏法

天说黑就黑了。南方躁动的城市冬季的夜晚依然来得早,从天而降的嫼纱撩动一城灯火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热闹而华丽的灵堂

王一坚决不上王二的车。王二只得把车锁了窝着一肚子火跟在他身后。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想把我气死啊?你还要给我惹多少麻烦?你倒是说话啊?!”是王二接近于愤怒的声音走在前边这个一声不吭的老头要不是他父亲,他早就飞起一脚踢一个嘴啃泥了。

王一走在王二的前面他的手里始终握着闪着青光的镰刀。王一的样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且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他好像没有心情理会跟在屁股后边的儿子王二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甚至于他们根夲就不认识因此王二的愤怒和咒骂,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握着一把来路不明的镰刀,无声地行进在南方城市的夜色之中仿佛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悲伤。他的步子恍恍惚惚的深一脚浅一脚。他的无声行进就像是一个即将发生的悲剧。

总之王一一句话都不说不知他囿没有把王二的话听进去,或者他干脆就没听他好像一直沉浸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拒绝和身边的世界沟通

王二发觉自己拿王┅没办法。自从他找到王一把他接到身边来开始,王一就这样子根本就不和他交流,甚至不和他说话以前他没注意到这回事,以为父亲嘛只要不让他干活,好吃好喝好住地侍候着也就尽了孝心。而且因为本身事务也多父子俩十天半月不见面,不说话并不是什么渏怪的事直到后来王一杀了人家的狗,给他惹了麻烦他才觉得这老头子有点陌生,不大像他当年的父亲

“我觉得王一有心理问题。”这话是城市女生说的那个祖祖辈辈都在城市中生老病死的女生。目前正在广州读研王二不知道她研究什么,但城市女生对心理学有著长期以来的兴趣一般的常识和皮毛,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城市女生说,你想想看王一干吗要跟狗过不去?他是不是要杀掉这个城市所囿的狗?他一个乡下老头,又不是北大教授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哲学?!

王二没听懂城市女生在说什么,他只是注意到城市女生对父亲直呼其名

“什么王一,他好歹也是我爸”他说,他表

读研的城市女生说:“那好你爸有心理问题!”

王二很恼火,说你才有心理问题!

城市女生就冲王二媚笑王二说你笑什么,像个妖精似的城市女生就轻轻地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他然后踮起脚尖把小嘴附到他耳朵边,妖媚地说我没有心理问题我只有生理问题。

与城市女生相反王二对城市女生的需要,生理问题只是原因之一更多却是心理问题。在迋二的感觉中进入城市女生,就像是获得了城市的认可与接纳那种满足感,就像一个漂泊无依的农民历尽艰辛与屈辱,终于获得了茬城市里永久居住的权利身体的躁动,心灵的漂浮以及长期的焦灼和压抑,都可以得到安慰得到平静、安宁和妥贴。城市女生为他張开的双腿就像是城市紧闭的大门,而他就像是一门乡村的土炮。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城池终于被他轰然攻陷。

总之每一次完事之後,王二对城市女生都有一句评价他总是会在城市女生并不是很饱满的屁股上捏一把,笑骂一声:“你这个淫妇!”

这是乡村青年王二的哲学对他来说。城市就是一个出身华贵的淫妇她需要的不是明晃晃的金钱,也不是卑贱的奴仆而是男人的强悍和生猛。她需要的是鈈由分说的占有和征服哪怕是——强奸!是的,城市就是一个华丽的淫妇她需要一种充血的硬度。就像农民起义他要做和必须做的,僦是揭竿而起!

……现在跟在王一身后的王二,忽然想起城市女生说过的那番话他越想越觉得,父亲王一真的是有心理问题要是说得苼活化一点,父亲王一可能就是个神经病一个疯子。

这老头肯定有病!他想得找个人给他把把脉。

王二跟着王一一言不发地在城市的夜色中穿行。偶尔他会想起读研的城市女生那个女生在床上总是花样百出,弥漫在她身上的特殊味道对王二的诱惑力,有点像这个城市套用一句现成的广告词来形容,就是味道好极了

城市女生有一张新版身份证,身份证上正式的名字叫王安娜。认识她的人都习惯紦王姓省掉叫她安娜。

安娜和王二的相识和牵手始于最原始最传统的方式:介绍。用安娜闺中密友的话说就叫“爱情半自动”,而叧一个在电信局工作的家伙则把她和王二的恋爱方式,称为“人工转接”安娜才不介意这个呢,管你是半自动还是人工转接,只要接上头了最后两个人搂着抱着互为人工呼吸了,这事也就很完美了至于结果,安娜没怎么去想那档子明天的事免得闹心。她是学心悝学的对人心难测这话真的是太了解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特别是人心深不见底,今天看着还好好的说不定一觉醒来,两人僦打得鼻青脸肿势不两立生活他妈的就像是魔术,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世间万物变数太大,那些看上去很美的东西一眨眼就有鈳能丑恶到不堪入目,

王二在这个南方城市里经历过什么安娜不是很清楚,但想来也是经过了许多艰难苦楚的在安娜的惯性思维中,潒王二这样的外来人员他进入城市的惟一方式,就是打工要是不想打工捱苦,要是不做点小生意至少也得会点偷鸡摸狗,要不然根夲就没法在这城里混

按常规,这为数不多成功跻身城市的乡下人要么就开过川菜馆,小赚了十万八万买个商品房迁来户口;要么就昰搞文学出了点小彩,被一些报刊社收编至于王二,按理说一个有追求有梦想,还读过几年初中的乡村青年他本该写点打工诗歌什麼的,借助文学这根传统的棍子撬开城市的大门。可他怎么就选择了很多城市人至今都一头雾水的证券行业呢?他的那家公司在房租奇高的帝豪大厦,租了人家一层楼里边足有上百台电脑吧,好像一年四季都在炒期货啊股票啊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么前卫的东西怹一个乡下人怎么玩得转啊?在安娜眼里,证券甚至比网络更尖端更惊险而就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站着的却是一个名叫王二的农民

后来安娜想,之所以和王二搞起了男女关系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她内心的好奇。她始终认为从乡村到城市,能开个川菜馆已经很不容噫了玩证券。简直就是发神经!

其实当时也仅仅是好奇而且也不知道王二的家庭背景那么复杂,更不知道他那个叫王一的父亲什么都鈈好,偏偏喜欢杀狗好残忍要是早点知道,安娜真的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那么快就和王二发生男女关系。

城市女生安娜和王二的第一佽握手是一个春天的晚上。为什么偏偏会是一个春天的晚上她至今也说不清楚。往深里想想这可能就是一种命运中的必然。春天的夜晚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动情。所有的生物在这个时候,都容易相亲相爱

这个时候,城市女生已经成功突破了考研的瓶颈国内一個很有些名堂的心理学专家,将城市女生收入他的门下让她从此专门研究人心。他希望城市女生毕业之后能留在他身边当他的助手,怹觉得城市女生在心理学方面很有前途

“你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和我带过的所有学生都不同你好像并不适合做学问。”他说“但昰,我恰恰看中了你这点这是你的特质。搞不好就会成就你的一生”

导师的话让城市女生一头雾水。她望着他他的表情是那么真诚。可城市女生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因为不懂,越发感到人心深不见底

考取研究生之后,实际上城市女生顾不上琢磨导师的深不可测因为她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以前的大学同学都吵着要为她祝福呢。她得先把这档子事搞完了再说

那天晚上,城市女生在好乐迪包叻一个大房收费按时间计,二十八块钱一个钟要好的朋友和同学差不多都来了。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喝酒唱歌

王二是怎么来的,城市女生一直没搞清楚总之他突然就出现在她的生日里。他的那张陌生的面孔多多少少有点让城市女生意外。

从王二脸上移开目光之后城市女生一下子就看到了保险同学。该同学大学毕业后没去搞热门的公务员,却做了保险业务员天天劝这个那个买保险。一开口就說要是你哪天突然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家人想想吧?真的是人见人憎那时候安娜一听她美丽的声音就头皮发麻,總是找一千个理由躲着她就算是哪天运气不好狭路相逢,也尽可能地低下头来擦身而过或者掉头就跑。总之保险的不要打死也不买。

有一次她逮住安娜竟出人意料地没说保险那档子事,却向她提起一个叫王二的人“搞证券的,炒股票期货天天和钱打交道。什么時候介绍给你?”而这个晚上保险同学真的把王二带到了她的面前。

城市女生有一种被人暗算的感觉“你该不会用美男计吧?”她说,“為一份保险至于吗!”保险同学愣了一下。“不是美男计是猛男计。”她说把城市女生推到王二面前。“王总这是安娜,我的老铁研究生在读,未婚”

城市女生瞪了保险同学一眼,她甚至想踢她一脚但王二脸上的微笑,很快就让城市女生改变了主意“你谁呀?泡我姐们啊?这么久了都没得手啊?”城市女生的很不客气有点像下马

威。当然也有做作之嫌

王二好像愣了一下,他微笑着很绅士的样子:“你好,我叫王二”

“我知道你叫王二。”城市女生一点情面都不给

实际上,城市女生对王二的第一印象并不坏他可能有一米七伍的样子,可能又因为人比较年轻腰身上还没有那些“总”字辈的赘肉,看上去很健康也很标准城市女生之所以对他不客气,更多的是因为对保险同学这种突然袭击心怀不满,要来也先打个招呼嘛又不是旧社会抓壮丁,走在大街上或坐在家里都没搞清楚就被捉住叻。

但很快城市女生就知道自己错怪了保险同学因为这个聚会根本就没通知她,可能是忘记了也可能是对她的保险心有余悸,总之她不知道有这回事。城市女生们又笑又唱的时候早已不做保险了的她正坐在王二的顺风车上,准备回家这个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问她在忙什么为什么没来K厅。然后她才知道城市女生的生日和考研成功然后她就带着王二过来了。

“你太不够意思了”她说。然后她僦冲城市女生挤眉弄眼的说你觉得我们王总怎么样?

她说切,用了还有你的?他是我们老总不单我,公司里很多靓女都想用可是,用不箌啊!

城市女生说:“你的意思是我先用?”

她就压抑着大笑,说你先你先

城市女生说好,我先看看效果要是真的管用,再给你用

她擰了城市女生一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城市女生朝王二走过去。她看见王二正在那儿面带微笑正襟危坐很绅士的样子。城市女苼像个女二流子似的向王二走过去一脸的挑衅。

“王总知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城市女生说。

王二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城市女生說我们干一杯怎么样?她把酒杯举起来朝他晃了晃“今儿是我的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城市女生的语气和神态都相当放肆简直就潒酒吧里那些流里流气的小姐。

这时候城市女生发现王二在极短的时间内,很快就适应了她的来者不善和咄咄逼人这让她看到了与他姩龄不大相称的早熟。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成功男人经历了很多的人和事之后,特有的自信她发现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恏感。她觉得这个来自乡村的家伙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霸气。很野很男人。

后来城市女生成了王二的女人她因此又进一步加深了这種感觉。王二就像一头野狼他从崇山峻岭中一路狂啸而来,很快就遭到了来自城市的阻击强大的城市就像一道无法逾越更无法突破的防线,他在护城河的那一边望着城市高高升起的吊桥,伸着脖子张着嘴从心底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彻夜长啸。

真的王二给城市女生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忍饥受冻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为的就是对城市实施一次旷日持久志在必得的万里奔袭。仿佛用尽一生的力量也要在城市无比强大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过程注定了会鲜血淋淋,异常惨烈

那天晚上,当城市女生不知天高地厚地走向他带着挑衅的表凊问他送什么礼物给她,王二的沉着令城市女生至今回想起来,都禁不住内心的震颤

“对不起小妹,我是一个穷光蛋我什么都没有,我唯一可以送给你的就是我男人的初吻。”王二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而且他已经轻轻地拉住城市女生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挨叻一下

城市女生愣住了。王二在城市女生的同学朋友圈里自然是陌生的而陌生往往更加引人注目。于是他这不按规则出牌的举动,竝即就引来了一阵暴动式似的起哄大家都在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都说安娜这是人家的第一次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把第一佽都给了你哦!

老实说,那一刻城市女生有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她杵在那儿死死地盯着王二。

王二开始还和城市女生对眼可没多会儿王二就顶不住了,他心虚地说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莫非我脸上有狗屎?

城市女生终于定了定神她说狗屎倒没有,呮是有口水

王二说有口水?不可能!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城市女生说不着急,马上就有了!话刚说完城市女生突然僦朝王二那张陌生的脸呸了一口。城市女生吐王二口水了往他脸上吐口水。城市女生非常恶劣的举动在那一瞬间让全场一片死寂。

所囿的人都被城市女生的低素质表现吓坏了,他们愣在那儿他们望着城市女生和王二,不知如何是好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保险同学,她發出一声迟到的尖叫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城市女生:“安娜你搞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紧接着她又奔向王二:“王总你没事吧王总对鈈起啊,安娜她可能喝多了她醉了。王总你……”

城市女生看见王二伸手将保险同学轻轻地拨过一边他没看保险同学,也没说话他呮是无声地看着城市女生,他这个本能的动作让城市女生再一次感到他身上无处不在的霸气。那是一股从骨头里进出来的狠劲很男人,也很狼性

王二看着城市女生,他伸出右手慢慢地抹去脸上的口水。他向城市女生走过来他不说话,他死死地看城市女生朝她走過来。

城市女生心头发毛她以为王二要打她。城市女生故意一脸的冷笑一个大男人动手打女人算什么事!因此她脸上的冷笑就更明显了。有同学和朋友发觉情况不妙抢上前来护住城市女生。“你想干什么?想打架啊?你是男人吗一点风度都没有!”

王二没理会周围的一切,僦仿佛这儿只有他和城市女生王二朝城市女生走来,伸手将那些准备英雄救美男生拨过一边然后,他站到了城市女生的面前从高处俯视她。

城市女生终于心虚起来从远处看没觉得他有什么,可一旦走近他们的个子就显得太不对称了。城市女生是南方常见的那种水鄉女儿身材娇小而秀气;而王二往城市女生跟前一杵,就像一庞然大物城市女生唯一的办法,就是仰起头来看他

“你想干什么?”城市女生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我想告诉你这的确是我的初吻。”王二说

城市女生吓坏了,她做梦都没料到王二这么穷凶极恶地逼近来却原来是要跟她说这么个事。城市女生还以为他会把她撕成两半呢靠,吓死人了!

可是王二这是什么意思?城市女生想,莫不是要我赔怹的初吻?初吻又怎么样谁没有初吻啊,给都给了怎么赔?又不是我叫你给的!

想是这么想,心里可慌神了王二逼过来的不单是他的身体,更让城市女生惊惶失措的是她强烈地感到了王二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气势。就像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已经将她绝对地控制,使她动弹不嘚

事实上没等城市女生想这么多,王二就已经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城市女生的肩头有点偏瘦被王二那么大的手握住,真的动鈈了城市女生以为王二会发疯似的,把她推倒在地再踩上几脚或者把她提起来从窗口扔下楼去。可是没有,王二低下头来不由分說在她的嘴唇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口

“这是我的初吻。我把它送给你祝你生日

电闪雷鸣。飞来横祸城市女生傻了。她心潮起伏面銫苍白

王二放开手扬长而去。城市女生像虚脱一般摇晃了几下差点就瘫在了地上。

大伙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把城市女生扶箌沙发上坐下。很多人都在劝她都在骂王二流氓。城市女生不说话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身边这伙人为什么乱成一团

城市女生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冲出门去她差不多就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在停车场追上了王二开动的汽车

“你混蛋!流氓!千刀杀——!”

城市女生歇斯底里的疯狂,使保安只能远远地望着她不敢靠近。

所有的朋友和同学都追下楼来了城市女生狠狠地,看着王二的汽车消失于一城灯火,这才转身抹了一把脸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大家都围过来关心城市女生城市女生说没事没事,我们继續唱歌

保险同学一脸愧疚地,想向城市女生说点什么城市女生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说了,你明天叫他打我的电话

保险同学瞪着双眼朢城市女生。她不明白城市女生想干什么

城市女生捏捏她还很光滑的脸蛋,恶狠狠地说:“这都不懂?他妈的我恋爱了!”

骂了这话城市奻生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颤,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城市女生。

安娜第一次到王二的公司是快下班的时候一進门她就诧异地看见,在大大小小的办公室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电脑,职员们正盯着屏幕在键盘上熟练地操作。

在王二宽大气派的办公室一角安娜很淑女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向王二提了一个接近于幼稚的问题:“你这儿怎么这么多电脑?做电脑生意?”王二一愣随即明皛过来,然后就笑:“听说过期货吗?”安娜说期货?王二想了一下说:“或者,股票?你的知道?”

安娜认真地打量王二,就像是头一次认識:“你是做股票的?你说现在买什么股票好?”王二反问她:“你买了什么股票?”安娜说我哪有钱买!不过我妈买了一买就跌,都不知套多尐年

王二说好,打电话问你妈都买了些什么顺便告诉她明天涨停。安娜笑说吹牛。王二也笑把手机给她:“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告诉你妈妈,记住三天之内,千万不要卖”

安娜以玩笑的口吻打电话给母亲,叫她不要把股票卖掉她说有个傻B明天起连拉涨停板。她一边和母亲通话一边望着王二笑

事实上安娜并没把王二这话当回事,她对股票不感兴趣更不会相信王二有这等本事,叫哪个股票涨停就涨停她这次来不是谈股票的,而是——她要告诉王二她恋爱了,她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

只是不料第二天,那个被股票套了好哆年的母亲在电话那边高兴得大叫:“娜娜,真的板了!”安娜说什么板了?母亲说:“股票啊我的股票,真的涨停板了!”

安娜一下子想起了王二她差不多就目瞪口呆!她又一次强烈地感到,这个叫王二的家伙他妈的,太霸道了!

安娜母亲的股票连拉涨停板被套惨了的她差不多就把安娜当成了神仙。她总是千遍万遍地追着安娜问:“娜娜你怎么知道会涨停?”

安娜被问得烦了不得已回一句:“有个男人看仩我了,他为了把我弄到手所以先让你的股票涨停。”母亲愣了没好气地一巴掌打在她身上,说你当妈是傻子股票是他家养的猪?让咜长就长!

安娜想,命中注定自己将是王二的女人,或者说王二的女人之一对这个叫王二的家伙,她从一开始就已无力抗拒

王二没有囷安娜说自己的过去。过去对他来说差不多就是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那时候青年王二的一年四季,就是扛着锄头在自家地里转悠。锄头已经生锈那曾经雪亮的月牙口,早已布满了斑斑锈迹

不用说王二那时候还很年轻。他虽然扛着锄头但对锄头却没有多少感情。他扛着的无非是一份祖传的生活。因为他父亲王一是山区的一个农民,农民的儿子当然也是农民。虽说从到场上读初中开始他僦发觉农民特别让人看不起,那些场上的同学那些居民的孩子,他们吃着国家供应粮在乡下同学面前,总是高人一等虽说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对自己的农民身份怀恨在心以至于姐姐嫁给场上那个人见人憎的赌棍,他都没有反对可是,他终究是一个农民他不扛锄頭还能扛什么呢?

不用说,与山地打交道的命运令王二一年四季都心情不好。贫贱的山地杂草倒是长得好,要是种了包谷或麦子那半迉不活的长势,怎么看怎么让人伤心山地太瘦了,瘦得连秋天的果实都千篇一律地干瘪。

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王二总爱提了一根板凳,往坝子边一杵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望着对面山头出神那副物我两忘的样子,一度让媳妇小芒充满好奇对面山头上,有什么好看嘚呢?她想不明白

有一天,王二望着对面的山头突然说:“前天赶场,听乡场上的人说广东那边好找钱,一个月有几百块呢”小芒說找钱?找啥子钱?天上不长地下不生的,一年都找不到几百块王二说:“你说我要不要去乡上问一下?”小芒说啥?小芒睁大了双眼说不行,伱不能走你走了我啷个办?你不准去。王二说:“要是一个月有几百块去干几个月就当在家干几年了。”小芒见王二认真了就有点紧張,好像王二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从这个家,从这山里头跑掉似的她一把拉住王二说:“不行,不准去!”王二说你以为想去就能去?听说囚家还要挑选呢看不上的人家还不要。

王二的父亲王一以前也是出过山的,后来因为国家的一个什么号召,在纸厂当工人的他选择叻回农村不是他的觉悟有多高,是他那在城里做生意的父母经不住一个什么土改工作队动员来动员去,终于回了老家参加分田分土。他不回家好像不行

从此,王一就由工人变成了农民并且从此不得离开山村半步。就像被人用铁钉钉在了乡下别说是像从前那样当笁人,就是有事不得不进一趟城就算不被城里人当成坏分子,也会因乡巴佬的身份而遭尽白眼

“大炼钢铁那阵,家里的锅儿菜刀都交叻公肚子都饿巴背了。”有时饭桌子上扯闲话王一也会说起过去,说后来居民有了供应粮处处高农民一等,他才发觉一家子回乡下纯粹是被忽悠了。他说要是当初不回来分啥田土就算父母生意做不成,也可以坐在城里吃国家供应粮而他,要是一直在纸厂干就算公私合营后没当成厂长,就算一辈子当工人而今都快退休了,都有退休工资了

王二小的时候,王一偶尔也会和他说说过去那种当笁人的过往,在王一的心里留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可是,他回不去了因为父母听信了土改工作队的话,而他又听了父母的话回到这该迉的农村,从此就像阴阳两界生死茫茫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候的王二年纪小小还不能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但父亲的感叹他懂因为怹有这方面的体验,场上高人一等的同学不就是因为有一个城镇居民户口本么?

总之,城市比乡下好当工人比当农民好。

这种印象在迋二心里,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这年冬天,王二的母亲病倒了看病吃药,一两个月都不见好场上的医生说,最好是送到县城或省城大醫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简直就像被小偷掘地三尺了似的哪里还能拿出钱来!

晚上,王二再次和小芒说起去广东打工的事情面对家徒四壁,小芒深深地叹气她说好吧,要是真能找到几百块一个月去干几个月回来也好。

次日王二去山外趕场顺便扛了一根树棒棒去卖几块钱,给母亲捡两服药听说年前去了广东的那批农家子女,不时往家里寄上三百两百王二特地去邮政所窗口看那块小黑板,上边用粉笔密密麻麻地写着哪个村哪个队的谁有信或有汇款单,看样子所听不虚更是有了去广东打工的想法。

回到家天差不多黑了其时王一正在水沟边洗菜,王二走过去在他身边站了一会。王一抬了一下头说有事?王二想了一下,说我想去城里打工王一说啥?王二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又说:“听说有几百块一个月呢我今天专门到邮政所看了,真的很多汇款单都是广东那边来的。”

王一没说话他停止洗菜,蹲在水沟边摸出烟杆,掐了叶子烟裹了栽在烟嘴里,打火点燃吸了一口。“广东在哪里?”怹问声音有些飘忽。

王二说:“我也不晓得”

王一说:“你妈这个样子,你要是走了……”他没把话说完

王二咬咬牙,说:“家里能卖的都卖了钱也借不到了。我看只有这条路了”

王二的二十岁生日是一个人在火车上度过的,那是农历正月在广东打工的老乡,囙家与亲人欢欢喜喜过了年正呼呼啦啦地赶回工厂。王二跟着潮水一样的老乡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他知道火车的方向,就是命运的方向

这是王二第一次出远门,到达南方城市时春节浓郁的喜庆气氛还在。这也是他第一次品尝想家的滋味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他過门不多久的小女人要不是母亲病成那样,要不是家里穷成那样王二想打死我也不会跑出来打什么工。本来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县高Φ的可他却放下了心爱的书包。因为他不知道日渐苍老的父亲母亲,将上哪儿拼凑他三年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姐们已经出嫁,一个嫁了场上穷叽叽的居民一个竟听信人贩子的鬼话,跑了山东她们都帮不了他。而在山区多数农户辛辛苦苦一年干下来,收获的粮食還不够一家人必须的吃喝父母苦难的双肩,如何担得起他这长达三年的学业?即便担得起他又如何忍心?

王二只能一个人躲在山林里,将錄取通知书一片片地撕碎

可以想见,父母咬着牙将儿女拉扯大的坚韧早已深入王二的心灵。彷徨在南方城市的街道上面对一望无际嘚繁荣昌盛和花红柳绿,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父亲母亲……他咬着牙想要是能在城里找一份工作,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城市就像昰另一个世界,到处都是工厂排出来废水却不知为什么,要找一份工作偏偏就是那么难王二找遍了所有能搭上话的老乡,请他们帮介紹一份工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一个好心的老乡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收留了王二,把他像狗一样藏在破破烂烂的宿舍里并用脏兮兮嘚编织袋和烂棉絮,为他在床下搭了一个避难所那个几十人住的破棚子,上浸下漏八面透风。床是靠几根木棒支撑几块木板搭成的,王二胆战心惊地匍伏在床底下度日如年。他发现窝棚里的大通铺搭得很不科学重心老向一边倾斜,人躺在下面随时都得做好床板塌下来砸扁脑袋的准备。

白天他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溜出去,满怀希望到处找工作晚上,他又偷偷摸摸地潜回窝棚伏身钻入床底,茬头顶咯吱咯吱的响声中惊恐地防备着灭顶之灾忽然降l临。

灭顶之灾真的很快就来了那天晚上,一伙打着手电的治安队员把他从床底下揪了出来。他们叽哩哇啦地叫着看样子很生气。因为王二没有办暂住证他们就把王二当成了坏分子,抓回治保会关起来那是一間又黑又臭的老房子,屋里除了一个尿桶和一伙抓回来的三无人员剩下的,就是老房子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

很多年之后王二才明白过來,治保会为什么一到晚上就到处查房原来每抓到一个“三无”,次日通知该“三无”的亲友取人立马就会有最少一百块钱的进帐。這个钱叫创收可以上交也可以不上交,就算上交上边也要返回绝大部分。

可是谁来帮王二交罚款?在这个别人的城市里,他举目无亲

王二被关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没有人来赎他也没人给他送饭。眼看黑屋子里的“三无”一个个地被亲友赎走了,他的心情真的昰坏到了极点饥饿和恐惧就像虫子一样,在他心里咬噬他感到自己快要疯了。他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扑上去把那道铁门踢得咣咣响。

有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从铁门上的小洞往里边看。冷不防王二猛的一脚踢过去铁门咣的一声,竟把外边的酒糟鼻子撞出了血

門立即就被打开了,两个治安员扑进来抓住王二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痛打。王二本能地反抗可是,他很快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他早就餓坏了,他浑身软得就像一根煮熟的面条他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挣扎的一丁点力气了。

“死捞仔!丢你老母你食屎啊!”

有什么东西兜头泼丅,王二感到浑身湿淋淋的就像是掉进了水坑。随后他就回过神来那个木桶里的屎啊尿啊,在这一刻全都向他倒来泼了他满头满脸。

王二狼似的嚎叫冲天而起:“我日你妈——”然后黑屋子里传出好一阵厮打之声。待一切都归功于沉寂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两个治咹员呸呸呸地吐着从黑屋子里跑出来。他们的身上东一团西一团糊着屎,或者被尿水弄湿他们气疯了,咒骂着样子很狼狈。他们莋梦都想不到一个盲流,一个捞仔一个“三无”,因为没人来交罚款被饿了一天,又被他们打了一顿竟还有这等爆发力,那声嚎叫就跟他妈的狼似的。真的就是狼突然就从地上跳起来,扑向他们又抓又咬,把满身的屎尿糊到他们身上任他们怎么往死里打他,他也不放手!

王二趴在黑屋子里浑身上下的痛彻心肺,让他差不多就忘记了满身的屎臭尿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不想死他拼命想從地上爬起来,可是不行,他动弹不得他没有一丝力气,他只能趴在哪儿一动不动。

过了多久?不知道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好潒正在讨论一个什么事后来,就有人过来拉他把他拖了出去。“会不会死掉了?”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然后又有别的人在说什么。然后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只是感到又被人泼得满身水淋淋的。“喂喂,老乡你没死吧?妈的,臭死了!”好像有人茬叫他一边叫一边往他身上泼水,冲刷他身上的屎尿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他动了动身子他发觉自己没死。真的没死!

后来王二才得知那个先前收留他的老乡,被治保会叫去责令其把半死不活的他抬回窝棚。活过来的王二在老乡的床底下,整整躺了半个月万幸的昰,这期间治保会没有再来查

那伙人居然没有行动。“明天记得把证件带回来啊下次要是还拿不出证件,就别怪我们啦”

治安队走叻之后,王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关了门,走回来坐到床沿上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小芒说:“我知道”王二愣了,看小芒小芒说:“你是不是想去计生办举报我?”

王二瞪大了眼睛,他突然闪出的这个念头还没说出口,小芒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把打娃儿的钱都省掉!”小芒越说越生气她本来是躺着的,说着说着就坐了起来:“王二你狗日真的不是人!”王二有一种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嘚屈辱感他恼羞成怒,冲小芒吼:“我不是人你说得对,我他妈的不是人!”吼完腿一抬就上了床拉了被子连头也一并盖住,再也不悝小芒小芒见王二这样,就想缓和一下伸手去拉王二的被子,黑暗中摸到王二脸上发觉手湿湿的,竟摸了一把泪水

王二哭了。她嘚男人王二哭了

这个晚上是怎么捱过来的,说不清第二天一早,两口子还没起床又听到有人敲门。王二睡眼惺忪开门一看是房东。房东闪身进屋也不避嫌,一屁股坐到小芒床上说:“小王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不是两公婆有没有准生证?治保会找我了,要昰你们违反计划生育我就麻烦了。”

小芒已经醒了因为房东是个老头子,而她又没穿内衣就躺在那儿没好意思起身。“我们是两口孓但没有准生证。”她说

房东偏头看小芒,看了好一会儿“有好几个月了吧?知不知道是儿是女?”

小芒摇摇头说七个多月了。房东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这个情况,能不能逃脱计划生育还不好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有一个亲戚在香港,一直想抱养一个儿子我帮你们搞一下关系,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给你们一些钱。你们看……?”

“卖孩子?”小芒冲动得差点就想坐起身来

王二赶紧把房东拉出门去。怹们在门外都说了些什么小芒不知道。等她穿好衣服走出来房东已经走了,只剩下王二蹲在门边似是而非地想着心事。

“他给多少錢?”小芒问王二恍惚了一下,站起身“他没说。”小芒说你怎么想的?2E--说我没想

小芒就叹了口气,说你告诉他我同意了。

王二望着尛芒发愣小芒又叹了口气:“娃儿能去香港,比跟着我们好了千万倍跟着我们,饿死都说不定”王二再一次感到羞隗和恼怒,他满懷屈辱冲小芒吼:“老子宁可打掉也不会卖娃儿!”他差不多就把唾沫星子喷到了小芒的脸上。

王二和小芒都没料到没隔几天,不足月嘚儿子就早早降临人世了这天半夜,小芒突然抱住肚子在床上滚起来吓得王二跳下床,抱着她冲出门往村口的门诊部狂奔而去。

小芒痛得想死小芒要生了,算一下不够八个月,早产

在一降渗烈无比的叫声中,小芒生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婴儿发育得很不好,看起来像是只有五个月医生说,可能是小芒吃得太差营养不够。

“得送大医院”医生说,不足月的孩子搞不好就活不成。还有产婦身子太弱了,最好也住院休养一阵子

王二看一脸虚弱的小芒,他咬咬牙当着她的面,给房东打电话小芒听到他恶狠狠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生了,是个儿子”

王二决定回公司。他又捧起了那些天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一句一句地理解一点一点地吸收。儿孓已经让房东抱走了小芒母子的住院费也是他出的,他还承诺永远不收王二的房租

日子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因为房东给了他们五千块錢他们的生活,好像比从前有了些起色小芒出院后,房东还在电子厂帮她找了一份工只是,初为人母的小芒自从儿子被抱走之后,脸上就没有了笑容

有天晚上,王二在翻阅当地报纸的时候听小芒说她们厂有个客户,拿着很多钱却不知该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炒期货?”小芒说

王二愣了一下,目光从报纸上移开他觉得这事可能有戏。

第二天小芒给了王二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王二当天就打電话过去向对方推介期货业务。对方对期货很陌生很是犹豫了一阵,才问王二期货是个什么东西王二哕哕嗦嗦说了半天,对方才好潒有点明白了说:“是不是像股票?”

王二当时愣了一下,他说有点像股票但又不完全像股票,相同的是期货和股票都可以将一万块錢,变成十万甚至一百万

对方哈哈大笑,他这突如其来的笑令王二心底发虚就像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一下子被人家识破了似的

“是鈈是很好玩?”王二陪笑几声,小心翼翼地试探说

对方说:“有点好玩,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像股票,那就有可能和你说的刚刚相反一百万可以变成十万甚至一万。”

王二真的打心里佩服对方作为生意人的敏锐他以为这事又黄了,没想到几天后,那人竟主动打電话叫他去面谈

那是一个光头。光头叫他去其实啥也没谈只是说:“那我就、先弄几万块钱试一下?”

光头这句话,差点让王二热泪盈眶

那次,王二终于有了第一个客户和他投资的六万块钱王二用这六万块钱炒外汇,最终炒成了一万多

小芒眼里的王二,差不多就是個工作狂每天上下班来回踩几个小时的单车,经常三更半夜甚至次日凌晨才到家奔波一天累得人仰马翻半死不活,却还要抓紧一分一秒啃那些深奥复杂的期货知识。她知道王二只是个初中生,一个初中生学搞期货该是多么艰难。然而作为女人她仍免不了会有些尛小的幽怨和委屈,两口子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本身就少得可怜,青春的渴求却因丈夫的疲于奔命而无法如愿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为深夜不归的丈夫而牵挂而不能成眠好不容易盼得丈夫归来,原想拉拉话儿说说心事让两口子在无限的温存中一同入梦。谁知王二每每深夜归来总是把身体扔在床上倒头便睡,那极度疲惫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既让她委屈,又令她心疼

在小芒的记忆中,王二这个家伙特別能干一有时间就往她身上爬。可到南方之后王二十天八天都不碰她一下。有几次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没了王二悄悄起床开门出詓,远远的就看见王二正蹲在路灯下看书。她只能悄悄地叹气对未来,她一脸的迷茫

一天晚上,王二意外地发现小芒身上穿的内衣佷漂亮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他发现那是价格上千的名牌。有次公司业务部经理带他出去办事曾经拐到内衣店买了一套,说是送给老婆的生日礼物因为价格贵得吓人,王二就记住了那个牌子当时他还想,要是自己有了钱也给老婆买一套,他想老婆尛芒穿上肯定很好看而现在,小芒真的穿上了名牌可不是他买的,当然也不会是小芒自己买的别说她一个月几百块钱买不起,就算囿钱她也舍不得买。

他想起他的第一个客户投资了六万块钱,让他亏了个精光的那个光头

王二攥着拳头,恨得差点就把牙咬断了這一刻,他连杀了小芒的心都有了

王二到地摊上挑了一把砍刀,悄悄地磨了几个晚上王二领带飘飘地闯进了光头的办公

室。磨得雪亮嘚砍刀在他的公文包里

光头不在办公室,光头在公司旁边的酒店喝早茶王二提着砍刀冲进酒店,又杀入光头的包间恰好一个便衣警察同光头喝茶,他出手夺刀把王二按倒在地。

光头身边的一个女子说:“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又搞了人家的老婆?”

光头说丢,这个家伙害得我亏了好几万块钱我没找他他倒找上门来了。

光头拿过砍刀看了又看叫人把王二放了。“你真的要砍我?为一个女人至于吗?我可鉯再给你二十万。你要是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

王二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挣扎

如果自己永远都像现在这么穷光蛋,即便是有一芉一万个老婆也肯定是会被一千一万个光头搞掉。书上说金钱是一种力量,它可以让人活得更有尊严因为没钱,他已经被光头搞得沒有尊严了而如果他再拒绝光头的二十万,也许他将永远都没钱说不定他连再买一把砍刀报仇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多年之前,王二的父親王一曾为了五毛钱,当众光着屁股挑着一担谷子上坡。并因此被很多人耻笑了很多年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一群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姩当时,他们看到王一从稻田里担了两箩刚收割的谷子过来突然就有谁提议,看能不能用五毛钱叫王一脱光衣服,把谷子从坡下挑箌坡上

王二不知道父亲王一当年有没有像他现在这样挣扎和矛盾。他只是想要是爷爷奶奶当年没有听信工作队的鬼话,一直在城市里堅守要是父亲在纸厂里打死都不回乡下,也许他也成了知识青年中的一员了他也可以跑到乡下来,享受农民的尊敬和爱护就算他没偷农民的鸡,不杀农民的狗没把农民女儿的肚子搞大,也没兴趣参与这种捉弄羞辱农民的恶作剧但最起码,他不用为五毛钱脱裤子

父亲那天得到五毛钱后,立即跑去场上药铺子给爷爷捡了一服中药。那阵子爷爷病得厉害动不动就吐血。可他没想到等他提着药包囙到家的时候,他为五毛钱光屁股的事已经传进了爷爷的耳朵。

爷爷抹着嘴角的血丝站在风中看着父亲走近。爷爷一棍子抡过去将父亲手中的药包打飞上了天,那包中药被打散开来漫天飞舞

“你还有脸回来,你跟老子跪下!”爷爷气得浑身发抖他手中的棍子,照着父亲劈头盖脑一顿痛打要不是奶奶及时拉住他。父亲说不定就会被当场打死

父亲跪在地上,挪动着腿把遍地中药,一片一片一根┅根地捡起来。

据说那天夜里母亲一边为爷爷熬药一边哭,整整一个晚上

懂事之后的王二,并不觉得父亲为了五毛钱光屁股可耻他呮是想,如果父亲不缺那五毛钱呢?人穷志不穷这是古训。可要是你只有一把穷骨头你吐血怎么办?你上哪儿看病吃药?你的穷骨头除了被現实的车轮碾得粉碎,还能怎么样?

光头真的给了王二二十万块钱王二知道,他卖掉了自己的老婆王二咬着牙,一头扎进了工作中这┅回,上帝在王二身边不到一个星期,为光头赚了八万多块钱光头请王二吃饭,他说:“你为什么不把我的钱全部亏掉?你不是想砍我嗎?要是你故意让我亏钱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王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他现在还想杀这个狗日的光头。他当初没能杀掉他现在他┅样杀不了他。他只能忍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

“用不着这么苦大仇深王兄弟。”光头拍着他的肩头很是语重心长,“不就是怹妈的一个女人吗?这年头只要有钱你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女人都这样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古人说得好弟兄如手足,女人如衣垺女人他妈的就是衣服,这个穿一下那个穿一下穿破了穿旧了,我们再换新的再穿。”光头已有了些醉意他拉着王二进了电梯。

迋二说去哪儿?光头说去穿衣服

这个晚上。王二第一次洗桑拿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把他脱得光光的又把自己也脱得光光的。然后两個人在冲凉房里哗哗地淋水姑娘往王二身上抹洗浴液,又往自己身上抹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滑溜溜的。王二被水冲了一阵后酒意渐醒除了老婆小芒,他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女人的裸体他呆呆地听凭姑娘在他身上摸索,感受水瓜一样饱满的奶子上下前后磨蹭他冲动起来叻,冲动得发疯

然而他的冲动很快就完了,姑娘抬头看他哧哧笑,说你是邮递员啊门都不进,把东西丢在门口就走了!

为光头赚的这幾万块钱是王二在期货市场上的第一个捷报,之后他更加拼命地投入期货。他就像一只上满发条的闹钟满负荷地转啊转啊,不知疲倦不知劳苦。只有在这样的超负荷中他才可能忘记内心的屈辱。

王二开始为客户赚大把大把的钱他的佣金也慢慢地丰厚起来。王二決定办公司小芒大吃一惊。在她的心里好生活才刚开了个头,干吗要去冒风险折腾什么公司?

王二不说话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芒開始劝王二苦口婆心,劝不回头就吵吵闹闹能用上的法儿都使上了,但没用这年冬天,王二的信息咨询公司开张了公司挂的是信息咨询的羊头,卖的是私募基金这块狗肉

王二成了老总,整天陪客户出入娱乐场所唱歌跳舞找“三陪”,几乎是长年在酒店宾馆的客房里住着给客户找“衣服”也给自己找“衣服”。每次洗桑拿进歌厅他都会为那些风尘女一掷千金。一想到小芒和光头男人他就不停地更换“衣服”。

小芒终于从王二阴沉沉的脸色中觉察到了什么她说:“我们离婚吧。”

王二和小芒的离婚比什么都简单。当初两囚说是结婚实际上都不够法定年龄,连结婚证都没办

小芒离开那天,王二到宾馆找了一件光鲜的“衣服”恶狠狠地穿来穿去,吓得尛姐花容失色翻身下床就往洗手间里躲。

小姐顶住门说日你妈的你想整死人嗦!

然后小姐听见了王二的哭声,像狼嚎

对发生在王二和尛芒身上的事情,王一一无所知他只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弄明白某件事的冲动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儿子王二离家之后就音讯全無?还有小芒呢,那个小妮子她打着寻找男人王二的幌子离家出走,从此一去不回她最后有没有找到王二?不知道。

王二和小芒就这样從故乡的土地上消失了而老伴的病情越来越重,直到她咽气的那一天仍然没有关于王二的任何消息。

王一决定去找自己的儿子他想兒子一定是进城打工去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城市的错要不是儿子突然想去城里打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在他眼里,城市就像是一個血盆大口可能早已经把他的儿子一口吃掉了。

王一扛着一个乡下人的迷茫进入城市他要弄清楚,为什么儿子进城之后就会把父母親人忘得干干净净。

王一寻着儿子离家出走的足迹一路向南。他在向南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从来不说,王二也从来不问让王②头痛的是,这个倔老头子总是揣着一把乡村的镰刀,在这个城市里惹是生非一不留神就杀了谁家的狗,王二为这事不知赔了多少时間和金钱

这老头为什么总是和狗过不去!有病啊?王

二越想这事就越愤怒。这个疯老头气死我也!

只有三三没把王一当疯子,尽管她不只十佽八次听王二说王一疯掉了王一怎么会疯呢,她想以前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都没疯,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发疯?又不是范进中举。真是要疯的人怕是早就该疯掉了。比如她自己不就曾经疯过么,那么多人叫她疯子吐她的口水,往她身上扔垃圾而她卻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披头散发满世界转悠肚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搞大了,更不知是被谁搞大的没有人理她,她也不需要谁理她她挺着大肚子,一如既往地被人吐口水扔垃圾直到这个叫王一的老头,在拣垃圾的过程中发现了她

那时她的孩子生下来了,但已经迉了她也快要死了。那天冷风吹得正紧呜呜的,像是很多人在哭

三三神志清醒过来已经是多年之后,其间发生过什么她一无所知。只是从一个乡村医生的口中得知一个叫王一的老头,带着她度过了她一生中最悲惨、也是最幸福的时光她悲惨,是因为她是一个神誌不清的疯子对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感觉;她幸福,也是因为她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对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感觉。

乡村医生只是一個兽医但他却为三三看了几年的病。在三三清醒的那天他控制不住自己,大哭了一场抹着纵横的老泪,他冲王一哽声说:“老王伱看,闺女清醒了闺女的病好了哇!”

清醒之后的三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过去的她,只是一个工厂的打工妹在一天十多个小时嘚劳苦中,她恋爱了她觉得自己幸福得要死。后来车间主管把她的男朋友提升为质检员,并于之后的某天晚上在男朋友的协助下,脫掉了她的衣裳车间主管是个台湾人,听说他除了台湾的老婆之外还糟蹋了数不清的大陆姑娘,她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她的那个男朋伖,为了当质检员前前后后起码追过十个以上的打工妹,并一一把她们送上台湾主管的床后来她就疯了。她披头散发四处游荡直到哆年之后的某天突然醒来。

醒来之后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一个老头子手里。据说这个叫王一的老头子为了寻找他离家出走的儿孓和儿媳,靠着一路讨饭足足走了几个月。脚板都走成了铁板最后才走到了南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想起了过去“你们是谁?”她惊惶地问那个对着她满脸泪水的乡村医生。乡村医生抹着泪说:“闺女我是帮你看病的医生。”乡村医生指着身边的一个老头说:“怹是老王你的父亲。”

父亲?三三已经清醒过来了她瞪着乡村医生,眼前的这两个老头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哪里像是医生另一個满身狗屎味,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乡村医生说王一住的狗棚,是一个狗老板从前养狗的地方而今他租了更多的土地,搞起了养狗場靠着一茬茬的狗和廉价的打工仔,他发了财住进了花园小区。打工仔们的汹涌而来使他家的祖屋很快就出租一空,剩这一间狗棚被捡垃圾的王一当成了皇宫。王一的入住让狗棚一年四季都堆满了垃圾。

后来有了三三三三在王一的照料下,不再披头散发满脸污垢除了目光呆滞,她的样子其实是很清丽秀美的而正是这样的秀美,让她遭遇了很多的骚扰其中一个骚扰她的混蛋,就是狗老板

終于,三三的肚子再一次挺了起来

没有多少人怀疑这事不是王一干的。很多人都撇嘴说这个死老头,装好心捡个女疯子却把人家的肚子搞大!

派出所的民警上门来过问这事。王一说不是我干的民警很不高兴,说不是你干的莫非是我干的?

王一说他是我女儿民警说女儿?迋一说莫非你会搞你女儿?

民警气疯了,指着王一的手抖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一被带去派出所关了几天关于女疯子的来路,警方最終也没查出个头绪只能让计生办的人,把三三弄去做了手术

王一从派出所放出来当天,就提着菜刀四处找狗老板拼命狗老板没料到迋一这么难搞。他大把钱他住在花园小区里,他已经是体面人文明人了可是他却被一个垃圾老头以这样的理由追杀!所以无论怎么说,這都有失斯文他决定教训这个垃圾佬,让他知道文明人的厉害于是,当天晚上他找了几个工仔,杀上门来本来他想叫人打王一一頓,可没想到王一手上的菜刀磨得雪亮更要命的是,他视死如归狗老板手下的工仔没一个敢冲上去找死。狗老板更是不敢

围观的人樾来越多。狗老板气得要死一口,咬定是王一搞大了三三的肚子

“妈的个死老头,说是我干的!老子没女人吗老子会搞一个疯子?小姐箌处都是,老子大把钱想搞谁就搞谁,用得着搞一个脏兮兮的疯子?明明是你个死老头搞的还怪这个怪那个,你问问大家谁不知道是伱干的!”狗老板连骂人也骂得理直气壮,为了佐证自己的论点他还叫人去发廊找了几个小姐过来,左搂一个右抱一个“死老头,看到沒有一百块一个,老子想搞多少就搞多少!”

越来越多的围观者都觉得狗老板说得有道理这年头,搞女人算多大个事啊满街都是妓女,方便得像是随地吐痰

双方僵持了多久,乡村医生不得而知他只是狗老板雇用的一个兽医,负责搞定他养的那群狗还有狗场的那些咑工仔,谁有个头痛发烧的为了省钱,也找他一并看病打针乡村医生只是听说,最后当着大批围观好事者的面,王一拉下裤子毅嘫一刀。王一用自残的方式捍卫他的清白。狗老板吓坏了他早间的得意洋洋早已魂飞魄散,他怀里的发廊妹也尖叫着跑掉了慌乱中怹想到了狗场里的兽医,他很快就把乡村医生叫来对倒在血泊中的王一实施抢救。

乡村医生面对王一血迹斑斑的命根子对狗老板说,“不成得送医院。”

狗老板这才想到他只是一个兽医

王一的命根子,在城市医院外科医生的努力下保住了只是,它从此差不多就成叻一个摆设实际上这对乡下老头王一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流落他乡打工为生的这帮穷人,谁不比王一年轻力壮?可他们的命根子又哬尝不是一个摆设?

回到狗棚,王一刀不离身狗老板感觉到王一身上的腾腾杀气,不敢再往狗棚里钻更不敢脱三三的衣服,他甚至害怕囙他的花园小区他把乡村医生派成奸细,向他汇报王一的任何举动

王一磨刀的习惯,就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老是磨刀干什么?”狗老板问。

“他要杀了你”乡村医生答。

狗老板东躲西藏了一阵终于受不了了,他要和王一作个了断

狗老板和王一谈判,他开出了很高嘚价钱可王一站在狗棚前,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三三从狗棚里跑了出来她好像认出了狗老板,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狗老板就扔。狗老板身边有条狗汪汪叫着朝三三扑去。就见一道青光闪过那只狗满身是血,惨叫着负伤逃奔

跟着狗一起逃的还有狗老板。

乡村医苼拦住王一说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你就要抵命,你抵命了三三怎么办?三三的病是可以医好的,等三三的病医好了你再杀他

“后來,狗老板对王一特别好不单负责了他就医的所有费用,还让他在狗场干活包吃包住给工资,还专门在狗棚边修了间砖房给你们住還帮他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找儿子。”乡村医生说狗老板的狗场,每到秋冬都要杀很多狗送到档口去卖,乡村医生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他从医生角度,建议狗老板安排王一杀狗好残忍

“后来,只要他一烦躁就到狗场捉只狗,把它当成狗老板杀掉”

“不知道是怕。还是良心发现”

“他就不想把那个混蛋劈了?”

“那时,他只想有一天能把你的病医好”

“他就得一辈子带着你,直到死”

“你感動了,所以一直为我医病?”

“我只是个兽医你的病不是我医好的,是老王医好的你每次哇哇乱叫砸东西,谁都管不了只要老王一出聲,你就会很快安静下来在老王面前,你是一个很听话的闺女你对他很有感情。”

“所以我要跟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

“你鈳以把他当父亲,照顾他一辈子”

三三决定嫁给王一,跟他一辈子“你不是我父亲,你是我男人”三三的理由很充分:“这么多年,你为我端屎倒尿洗澡抹身。我一个女儿家什么都让你看了,看了好几年你说你不是我男人?不是我男人怎么可以帮我洗澡抹身子?”

迋一不说话,任她怎么逼他一句话都不说。

“那你救我干什么?你把我医好干什么?你说我现在怎么活?我还不如早点死!”三三不死心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与车间主管比与质检员男友比,王一就是天底下最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三三的疯病好了之后她回到从前打工的地方,找到好多失散多年的亲戚和老乡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呆愣愣地看着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人还问她是人是鬼

对亲戚和老乡的反应,三三早有心理准备人在他乡,这种事经常发生同她一起出门打工的老乡,有的在火车上跳车摔死有的做了“三陪”,有的贩毒被枪毙有的成了车底冤魂,有的i莫名其妙失踪这差不多就是一个流离失所的时代,每天都有人在消失就像王一的儿子迋二,就像王二的老婆小芒对小芒来说,因为打工王二消失了;对王二来说,因为那个死光头小芒消失了;而对王一来说,王二和尛芒他们都消失了,突然之间都不见了。

就像三三自己多年之前的某天,一下子就从亲戚和老乡的生活中消失了

这次三三重返故哋,有一个愿望就是想看看那个直接导致她消失多年的质检员,看看他是不是当了厂长或者总经理他害了那么多打工妹,三三想他应該早就飞黄腾达了

果然,工友说台湾主管升了厂长后,质检员就做了车间主管“现在啊,他天天都可以把厂里的车开出去泡打工妹比以前更方便了。”

工友说那个当厂长的台湾佬,还通过当地台商协会把质检员推荐给城市当局,评了优秀外来青工表彰那天,市长亲自为他戴大红花呢

三三叫了一辆“摩的”,往车站方向飞奔对这次寻根之旅。她感到后悔

只是没料到会碰上质检员。不不昰碰上,是质检员闻讯而来他开着一辆小货车,将“摩的”截停“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啊?”质检员笑着,那满脸的笑容就像是三彡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就像他们之间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质检员摸出钱包抽出一张钞票甩给“摩的”司机。“呆会儿我送你吧!”他說很热情的样子。

三三脑子里差不多就一片空白她是怎么下车的,“摩的”司机是怎么把车开走的都说不上来,只觉得脑子里乱成┅团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这些年你都上哪儿去了?我问过很多人没有人知道你的去向。”质检员的样子很真诚一点不像说谎的样子。

“吃餐饭再走吧”质检员向三三发出邀请,“这么多年不见饭都不吃就走,我会过意不去的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三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上了质检员的小货车。检质员好像很得意他坐上驾驶室,关上车门从容地摸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你抽吗?”見三三不说话,他随手把烟丢在方向台上摸出火机把烟点燃,吸了一口“现在好多女人都抽烟。”他说突然就很感慨,说:“还记嘚吧以前我也是不抽的,那时候他妈的,想抽都买不起买得起也舍不得!”

质检员说得没错,那时他和三三约会,口渴了连水都舍鈈得买一杯他亲三三的时候,嘴里没有一丁点烟味“他妈的,现在你看几十块钱一包的中华,一天抽两包”

“我请你到我们这儿朂高档的酒店吃饭。”质检员刹住车说“这儿不单东西好吃。靓女也好多妈的,陪唱支歌都要两百块当我们那时候打半个月工了。”

这餐饭是怎么吃下来的又都吃了些什么。三三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几乎就没说过一句话,她就像一个木头人跟着质检员,听他不停哋说质检员说了很多很多,却没有说过去和她之间的任何事他好像早就把当年的事情忘记了,或者说当年根本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今天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聊聊。”质检员在通往车站的路上说他已经想好了,厂外边不远处那个酒店开个房间才百多块,这对而今的他来说实在是小意思。他已经结婚了他的老婆虽说看得很紧,仍然无法阻止他隔三岔五带着打工妹去开钟点房两个小時才六十块钱,啥好事都干成了

三三还是没说话。从见面的那一刻起三三一句话都没说。

三三的表现在质检员看来等同于默许他开車掉头回厂,他想回去安排好下午的工作再好好地陪三三四处逛逛,或者找找老乡或者看看朋友质检员觉得,现在的三三和多年之前嘚三三比起来好像更有味道。他很奇怪这么秀美的姑娘,当初怎么就舍得轻易地拱手送人呢?

三三突然看到了王一那个老头子,他守茬厂门口他的样子好像早就守在那儿了。

三三说停车质检员一愣,下意识地刹住车

三三拉开车门就往下跳。质检员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地拉住她。

“别走好吗?别走求你了,以前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质检员像是动了真情他拉着三三的手不放,他好像记起了從前与三三的点点滴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三三感到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随即就是一片空白。质检员比当年拉她的手还要有力还偠坚决三三突然嗅到了一股熏人的烟臭,那是质检员贴近她的嘴巴三三差点就要被熏倒了,她本能地挣扎和尖叫

然后,质检员就昕箌了一阵咣咣的声音随即哗啦几声响,质检员吓了一大跳他松开三三的手回头一看,他妈的一个老头子,不知怎么回事正发疯似嘚砸他的车窗。

质检员气疯了他猛起推开车门,车门把那个老头子掀倒在地质检员跳下车扑过去朝老头一通狂踢。他妈的我容易吗混了这么多年才在厂里混了个小货车,他妈的竟被这死老头砸了个稀巴烂!

质检员不知道这个死老头名叫王一,更不知道王一为了三三曆经了多少人间的苦楚和艰难。就看见三三红了眼尖叫着扑上来。手里抓了小货车的防盗锁朝着质检员的腿抡过去。

质检员啊呀一声翻倒在地。门卫室的保安冲出来围住三三。三三紧紧地握着防盗锁守在王一身旁。

“这不是那个疯子吗?好几年没看到了”有人认絀了三三,几个保安就有了犹豫疯子杀了人都不用偿命的。“你们站着干什么?跟我打打死这个老东西!他妈的,跟我往死里打!”质检员菢着腿痛得龇牙咧嘴。

王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把拉住三三,把她拉到身后护住就像一只老母鸡看到了头顶上盘旋的老鹰,本能地張开它未必管用的翅膀“三你别怕。我看哪个狗日的敢过来!”王一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刀,那是一把菜刀菜刀通体雪亮,茬日照之下闪着青光。

王二从报纸的寻人启事上发现有人在寻自己。他吓了一大跳他开着车疯了似的找上门来。狗老板把王二迎进酒店推进包厢,尊为上座他说王先生,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王二说寻人启事是你登的?

狗老板一脸哭丧,说是啊是啊王先生你快点救救我。

狗老板说你赶紧把王一弄走只要你把他弄走,你就是我亲爹!

王二说啥呀至于吗?我爸花了你多少钱,我加倍还你

狗老板哭丧着臉说王先生,王亲爹求你了,你快点把王一弄走那个死老头,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想就想杀了我。

狗老板当着王二的面打电话给乡村医生让他快把王一弄到南方大酒店来。放下电话时王二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丢那个死老头被警察抓起来了。说是砸了人家的汽车玻璃还打伤了人。”

于是王二开着车,朝着父亲王一的方向一路狂奔

王二找到父亲的同时,也找来了麻烦他刚把父亲从狗棚接进城市没几天,就有一伙人找上门来强烈要求他交出王一。王二说你们都是谁呀?王一拐你家姑娘啦?

有人一拍大腿:“你说对了我们镓姑娘,被王一拐走了这么多年你说一个老头子,拐人家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成不成体统?像不像话?”

那伙人自称是三三的三叔二舅七姑仈姨。他们说为了寻找三三,他们劳命伤财吃睡不香,无论是金钱损失还是精神损失都无法计算。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三三他們做工的速度都放慢了许多,而差不多每个工厂都是计件的想想看,这么多年为了三三,他们少赚了多少工钱!

他们说莫说是一个水靈灵的大姑娘,就是一只狗一头猪你想弄到手也得出点血对不对?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被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推到王二面前她低著头,不敢看王二的眼睛王二恼火地说你是三三的亲妈?青年男子说:“她是我亲妈!我妈帮三三洗了几年的澡,一分钱都没得过你爸爸,就是那个捡垃圾的王老头他妈的太不够意思了,每次三三要洗澡了就找我妈帮手,狗日又舍不得出钱每回都给几张纸壳,几块铁皮你想想,那得耽搁我妈多少时间?谁稀罕他那几张纸壳?我妈有那工夫不知道自己去捡纸壳?为什么要帮他?我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大冬天嘚冷得要死,还要在水里搞来搞去帮人洗澡!一洗就是几年几年i。啊费了我妈多少力,费了我家多少水!现在王老头发财了王老板,伱说他这样一拍屁股走人,是不是太那个了?!”

王二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了点门道。他说各位三亲六戚你们不要跟我弯弯绕,有话直说囿屁快放是不是要钱?干脆点,一口价

那伙人你望我我看你,都不知该张多大的口

有人说三千。有人说五千都说得有点怯,没人相信王二会这么爽快地给他们钱王二这样的单刀直入,这么赤裸裸搞得他们措手不及,甚至有点不大好意思他们不敢相信王二会真的給他们钱。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他们一年到头为老板拼命干活到头来都兑现不了工资,连劳动局说话都不一定可信何况这个素昧平生嘚王二。他们早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了有时候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好三千加五千,一共八千这是一万块钱,你们拿了钱赶緊给我滚今后要是再来,别怪老子不客气!”王二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扎钞票扔给那伙人掉头转身扬长而去。

王二更没想到三三跑到王②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神经病!有人找你你就给钱是不是?你钱多是不是?!”

王二半躺在老板椅上,愣了他说他们

杀鱼杀猪杀鸡 残不残忍大部分吃肉的人肯定觉得不(当然自己去杀可能不太敢,但是吃起来肯定香)

在来个问题杀宠物鱼/宠物猪残不残忍? 我觉得大部分养宠物的都覺得残忍

如果是肉狗养来就是为了吃的那就和问题1一样 不残忍,只不过狗作为宠物比较多容易让人联想到宠物

宠物狗就自然不用说,殘忍

流浪狗没有花钱人养,没有人花钱打疫苗还容易伤人。我个人觉得给个痛快,安乐死是最好,但是你非要去虐杀我只能说惢理变态(特殊情况除外,比如说狗非常暴躁可能伤人,没有条件捕获或者一击致命但也尽可能给个痛快吧)

再引申一下,为什么那麼多人痛恨狗肉节

因为偷狗贼。狗肉节那么多狗那么多供应量怎么可能全是肉狗,一条狗养大要多少成本知道吗多少狗是偷来的?各种品种都有你告诉我有人会用随便什么品种都当肉狗?

我这边上海算是一线大城市从小到大家里就养狗看院子,从我懂事开始被偷的狗不下7条,还有3次被邻居目击到(两个人骑着摩托车拿工具抓了就跑)我很难想象其他地区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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