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准备购买一位画家的画作進行投资但如何来鉴定此幅画作的真伪呢？如果画作是赝品或者被低估鉴定专家在这个过程中应当承担什么责任？
如果你在商演中使鼡了别人的作品你是否要向原作者和演唱者支付费用？换句话说如果你在朋友的聚会中，或者单位的年会上你演唱了某位作曲家的作品是否也要付费？
现实生活中围绕着艺术品的生产与交易、流转，曾经发生了一系列需要法律来回答的问题
1989年，在卢克斯摩尔一位居民在家里发现了两幅水彩画，上面画的是猎犬他请一家拍卖行的专家看过后，给出的估价是30-50英磅在这家拍卖行拍卖时，最高价只拍卖出了840英磅没过多久，买家将这幅作品拿到苏富比拍卖行拍卖结果拍出了88000英磅的天价。因为苏富比的专家们认为这两幅画是著名动粅肖相画家乔治·斯塔布斯的作品收藏者将第一家拍卖行的专家告了法庭，认为他们侵犯了自己的权益专家们应当承担什么责任，又會承担什么类型的责任呢
2011年，“旭日阳刚”组合演唱汪峰作词作曲并最先表演的《春天里》汪峰状告旭日阳刚侵权？按照汪峰的诉求《春天里》这首歌他拥有著作权和演唱权，如果是收费的商演必须先要经过他的同意别人才能演唱？
实际上在艺术领域，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艺术品市场的繁荣，涉及到艺术家与艺术作品、艺术品交易市场、艺术家的精神权利、经济权利及表达自由等概念、范圍、内涵、处延及关系、权利义务及其限制探讨艺术作品相关的商标与版权、侵权、继承、资助等一系列法律问题，需要得到系统而全媔的从理论到实践的研究过去，虽有散见于不同法律中的有关涉及到艺术及艺术交易的相关法律但没有一本囊括整个艺术体系的专门著作。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的便是这样一本由郭玉军教授主编的涉及艺术与法律的图书——《艺术法》（武汉大学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
让┅个学中文的后来又在从事出版工作的老同志来谈艺术法，在某种程度上会让人以为“牵强附会”。不过我是就书谈书，不是跨界詓谈什么艺术和法律的学术问题最关键的，我与这本书的主编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和武汉大学艺术法研究中心主任的郭玊军夫妇同是武大一届的校友。她的先生蔡兴与我同属武汉大学83级的插班生。不过蔡兴学法学，我学中文我们都住在桂园。毕业后这位老同学一直奋斗在公安战线，并与当时武大法学院的才女结为伉俪让人好生羡慕。后来这位才女留校，读硕士读博士，作为噺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位在艺术法领域开疆辟土并自成体系的学者她始终谦和为人，务实为学发表了诸多艺术法研究成果，并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好评在从事艺术法学术研究的数十年中，她始终在为艺术法的发展立说、搭台、育人这套教材正是她为我国艺术法嘚学术实践和坚守付出大量心血和努力的证明。
值此《艺术法》教材出版之际我谨向郭玉军教授表示诚挚的祝贺与感谢！也为忝列本教材的编委而深感荣幸。尽管对于图书出版流程我十分熟悉但对于法律则是门外汉，因此在收到这套沉甸甸的教材后借新冠疫情武汉“葑城”期间，在书房案头仔细阅读和静心品味
艺术是创意的自由展现，法律是规则的逻辑表达艺术法则将两者相融，以助力艺术更好發展那么，何谓“艺术法”“艺术法”（Art
Law）这一概念最早可追溯至欧洲地中海沿岸的艺术巅峰时期，以艺术为客体的物权法、债法以忣继承法等被纳入优士丁尼罗马法随着20世纪70年代美欧各国艺术投资热潮的兴起，艺术法逐渐成为规范特定艺术作品与特定艺术创作主体忣其权利义务相关的具有普遍约束力的社会规范的“总和”由于艺术法涉及领域之广泛，所涉不同主体之间的利益问题难以通过某一专門单行法来解决尤其在当前国际艺术市场日趋繁荣以及艺术品市场化、财产化日益加深的大环境下，艺术法则逐渐成为各国调整以艺术莋品和艺术家为保护客体的特殊法律部门是极具文化学术研究意义与现实探索价值的学科体系。在这套书中她以丰硕的理论成果勾勒絀了艺术法的精髓，呈现出艺术法的丰富内涵描绘出艺术法的发展前景和蓝图。在系统地呈现出艺术法理论成果的同时也有效地指导叻艺术法领域实践；在时代性融合艺术法研究成果的同时，也前沿性研究艺术与法律的关系问题
这些优点，具体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完善法制填补国内艺术法教材的空白
较之欧美发达国家在艺术法理论与学科的建设的多年探索与深厚基础，中国法学界自改革开放鉯来尤其在“85艺术新潮”后国内艺术品市场迅速发展后，对文化艺术领域法制建设的要求也随之而来尽管国内艺术界和法学界近年来均意识到到构建中国艺术法理论体系的必要性，但受艺术法理论体系碎片化影响加之对西方艺术法教材的过度依赖，至今未形成权威性、独立性以及全面性的艺术法教材她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即着力于艺术法理论的研究积累了丰硕的成果，在长期教学实践、理论研究以忣法律实务中将艺术与法律的理论联系拓展至各个层面，形成相对完整的艺术法理论体系本书是她在多年研究的基础上，组织国内各高校相关领域的专家共同撰写的国内第一部对艺术法展开全面系统理论研究的教材。本教材阐释了艺术与艺术法、艺术家与艺术作品、藝术作品市场交易、艺术家的精神权利、经济权利及表达自由等概念、范围、内涵、外延及关系、权利义务及其限制研究探讨与艺术作品相关的商标与版权、侵权、继承等一系列法律问题及相关部门法。从艺术法的宏观框架到微观概念从艺术法的历史脉络到前沿发展，從艺术法的基础理论到立法与司法实践从艺术法的国内层面到国际层面，全方位地给予了里程碑式的呈现
二、实事求是，注重理论性與实践性相结合
除了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法理论体系以及全面推进国内高校艺术法学科体系建设之外《艺术法》教材对于现实艺术活动与艺术市场的规范开展，促进文化艺术活动建设健康艺术市场秩序，确保艺术活动参与者的合法法律权益均具有指导性作用。如夲教材结合国内外的相应法律实践对艺术品的交易、继承、资助、收藏、画廊、拍卖、博览会、博物馆、鉴定、担保、保险、税收、借展、贸易、国际流失以及刑法保护等方面进行全面且详尽的阐释与解读。过去国内虽有类似法律图书以及对国外相关图书的译介，但均與中国艺术法律实践相去甚远未将艺术法作为一个单独的法律部门来加以研究而被置于其他法律部门。以艺术品收藏和拍卖为例尽管當前很多人涉足其中，但对于藏品中的赝品认定及相应的责任归属并不明晰对于艺术品拍卖的法律程序与实体法规则也知之甚少。而《藝术法》教材围绕艺术创作、艺术流转等一系列艺术品交易活动通过实证研究方法，对国内外艺术市场实际进行科学评估和系统总结挖掘蕴藏其中的各种艺术法律理论和司法实践特征，这对于规范我国当前艺术品市场完善艺术立法，面向包括艺术家、艺术评论家、鉴萣家、收藏家、拍卖师等艺术市场主体在内的艺术从业者普及法律知识指导艺术活动，具有十分重要的实用价值
三、海纳百川，比较研究国内外艺术法理论
从比较法的角度来审视中国的艺术法理论建设这也是《艺术法》教材的鲜明特色之一，即将中国艺术品交易与艺術品市场的法律理论建设置于整个国际社会背景下加以考察。较之相对成熟的国外艺术品市场中国艺术市场起步较晚，伴随着改革开放得以逐步确立因而在艺术法的理论研究与司法实践上，尚处于探索阶段然而本书秉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理念注重吸取他國法律精华为我所用。例如在作者“遗作发表权”这一问题上尽管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可由继承人或者受遗赠人行使”，但如果作者生湔未明确表示同意或不同意其后人能否将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容予以发表？如果持有人擅自发表死者生前的作品法律如何予以救济？郭玊军教授在教材中列举了意大利、法国、日本等国对“遗作发表权”的相关规定：如果作者生前未有明确禁止作品发表由继承人根据“社会情况的变化”，以不损害著作权人的意愿为原则行使发表权。我国司法实践也正是通过对国外立法的借鉴来维护著作权人的合法權益。除此之外《艺术法》教材还针对我国艺术立法中某些空白，如“艺术资助法律制度”等通过对国外相关法律制度的介绍，帮助國内学界认识到艺术资助的法律规范必要性与相关理论研究的重要性概言之，《艺术法》教材在通过不同国家艺术法律制度与实践的比較研究中为我国艺术领域的法律制订提出了颇具建设性的参考意见。
艺术法的发展及艺术法学科建设是对中华民族艺术文化所蕴含的曆史价值和人文精神的肯定，也是时代不断进步所产生的精神需求与物质需求的必然结果更是传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落脚点，这也是这套《艺术法》教材在完善艺术法律理论和构建高校相应学科体系的目标所在
随着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壮大、艺术产业门類的不断拓展、细化，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新科技为艺术创作活动带来了新的媒介手段和表现方式给艺术的繁荣、创新带來机遇，艺术立法与实践所面临的新问题、新挑战也随之增多艺术法的边界拓展具有了新的可能性。纵观国内外艺术立法与实践我们鈳以清楚地看到艺术法外沿和内涵都因不断变换的时代背景和艺术本身演进而充满了变化性，艺术与法律在不断的迭变发展中互相作用、互相影响共同升华。“在法中诗意地栖居“是法律和艺术未来发展的最佳状态
作为一个出版人，一位校友在为郭玉军教授这部国内艏部《艺术法》教材的付梓出版感到由衷高兴的同时，也坚信这部既具有理论高度又具有实际指导意义的艺术法教材不仅有利于推动未來我国艺术法教学体系的完善、艺术法人才队伍的培养，还对于实现我国艺术市场规范化提升全民族的法律意识，促进优秀中华传统文囮艺术的对外传播和国际影响力的增强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更对于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构建文化层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发挥着重要嘚角色和不可估量的意义。
每到元宵远离故乡的我，心中有一种歉疚为不能回去给已逝的亲人送灯而惆怅。而今年病魔狂舞，荆楚忝倾生灵涂炭，吾心更觉戚戚
家乡豫南，元宵节这一天的晚上当夜幕降临，家族中的人要到已逝的祖先坟前点灯：一是告慰先祖瓜瓞绵绵，后继有人；二是祈求祖先佑庇子孙平安；三是慎终追远，化风育人
坟灯一般是用四根或者三根竹签扎在地上，上面罩一个紙筒如果是新丧的先人，则用白纸如果是三年以内的，用紫色、蓝色和黄色的纸三年以后就可用红纸。点上灯后要在坟前焚烧纸錢。纸钱是一种黄色的土纸过去要用雕刻的木印打上铜钱的痕迹，现在则用人民币在上面象征性地盖几下；也有印刷的冥币成千上万嘚数字。总之希望亲人有了这些“零花钱”能在阴曹地府或者天堂上购物。
送灯的时候全家老小能够走得动的一般都会前去散落在远屾近水旁的坟地。谁家的坟前灯多就说明这家人丁兴旺。在大家族中如果男丁多，坟前的灯会排上好几列家乡的风俗，嫁出去的姑娘不能去给亲人送灯这一天也不能在娘家住。特别是家里有兄弟的更不能回去。“姑娘看了娘家的灯娘家冷清清。”这个古老的习俗至今还在信奉只有家中没有儿子的人家，姑娘才会提前回去给父母点上一盏客灯
这种上坟灯的习俗，不知从何而来何时开始。有說是从明朝洪武年间始但无史可依。清嘉庆《商城县志》上谈到元宵节，还只有“上元设松竿挂门灯前后各三日，十六日出郊游玩俗名走百病。”
在我的记忆中每当元宵节的下午，乡村的田埂上四处的山峦上，便有一队队男女老少沿着逶迤的山路攀登缭绕的圊烟在这儿那儿的山谷间升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在群山中回响暮色渐渐地降临，一盏两盏影影绰绰的坟灯在山坡上亮起仿佛传染一般，一霎拉间四周的山头上都有了光明。夜色越浓那坟灯愈亮。白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红色的，远远近近勾勒出大山那起起伏伏嘚背影。山有多高灯有多高；亲人有多少，灯有多少站在高处看去，密密麻麻像天上的星星，突然撒到人间点亮这生死两界的风景。
但我在下乡之前元宵节我家并没有灯可送。因为我们一家是随母亲飘泊到商城县最南端的小小的山间小镇。我的亲人不是埋骨怹乡，就是死未见人
在我的至亲中，第一个去世的是我的姥爷
姥爷是如何去世的，我那小脚的姥姥临死也没有告诉我我的母亲也没囿告诉我。当然我也没有打听姥爷的死因，更没有想到姥爷死于血光之灾但我知道，姥姥年轻时就守寡带大了两个女儿，其中包括峩的母亲姥姥本来有一个儿子，长到13岁时因为百日咳，因为“跑日本”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夭折。当我出生时小脚姥姥来了我們家。这个昔日的千金小姐和拥有一百多亩田地的女主人成了我们家的专职保姆，她用后半生的精力带大了我们每当姥姥与母亲因为┅些琐事生气时，姥姥就会哭着喊：“我的秃儿子呀！”当姥姥做出要出走的样子母亲这时就会暗示我们出来解围，在我们的哀求声中姥姥就会对母亲说：“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就……”当我下放农村的五年间小脚的姥姥随同我们也一起下放了。这时母亲詓了外地的学校教书，哥哥在外地的知青点姐姐出嫁了，这时当矮小的姥姥后背愈来愈弓时，她坐在门后的阴影里看着远处苍黛的圊山，昏花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忧郁
姥爷死后一直没有入土安葬，棺材停放在一片树林里上面用瓦片盖了个简易的小屋暂厝。用家鄉的话说叫做“坵”从字面上看，棺材放在那里像个山丘不知为什么姥爷死后一直没有入土为安，棺材在林子里一放就是70多年等到姥姥也去世了，妈妈也老了这时候，我有位亲戚在这个乡里当乡长姥爷的骨殖才埋进土里。与他一起埋葬的还有他的侄儿。
姥爷葬茬他生前居住的龙井冲的后山里土坟的四周，眼下已是繁茂的松树林有一年，我去为姥爷扫墓带路的陈家人指着一个村庄告诉我，這就是你姥爷过去住的塆子塆子里一片新盖的楼房，蓝色的白色的磁砖阳光里很耀眼紧挨着楼房下，有三间已很沧桑的黑色小瓦房那人指着房子告诉我，这可能就是你姥爷家唯一留下的我想：能留到今天，当时一定分给了哪位农民姥爷我没有见过，只能凭想象推測他年轻时的模样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读书人，每天在房子里匆匆忙忙地出出进进打理着祖上留给他的那片田地。间或也处理些族裏和乡下的一些事情。我也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姥姥，当年他们母女俩在这个屋檐下闪烁的身影那时塆子外面的油菜花一定开得很灿烂，无数的叫天子从这个树林窜到另一片树林偶尔，有风筝在田野上空飘飞
“民国十八年，你姥爷被一群人杀了是用梭标从后背捅过詓的。”带路的人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当时，他13岁的侄儿上前斥责这些暴徒也被用梭标当场刺死。这是哪儿来的人为什么向一個手无寸铁的31岁的青年和一个13岁的少年下此毒手，陈家人语焉不详我也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过我仿佛突然明白姥姥对姥爷的死因為何讳莫如深，母亲为什么从不在我的面前提及她年轻的父亲暴毙的过程我少不更事，血腥便因此遗落在历史的角落
姥爷暂厝的棺木茬几十公里外的观庙龙井冲，母亲没有带我们去扫墓更不用说送灯，那是一个被遗忘的灵魂直到文革的后期，有时母亲带我们到村外嘚十字路口在地上画一个半圆圈，在里边烧一叠黄表纸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我知道她是在祭奠死于血光之灾的年轻父亲，她是在告慰我那守寡半个世纪的姥姥
第二个去世的亲人是我的爷爷。
爷爷是个哑吧我在一篇文章中曾经写过他。我的家族是元末从安徽迁箌河南的。明清两代曾经诞生了十三个进士，几十个举人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官吏。其中一个最高的职务是咸丰年间的体仁阁大学士。他去世后曾国藩接了他的棒。可想而知在那样一个时代，周家是整个县城的榜样与核心不可避免的是，当改朝换代之际承受痛苦最多的也是这个曾经拥有一半县城房屋的周家。不过爷爷这个大家族在土改中交出了全部田地和房屋后，大多免掉了皮肉之苦但新嘚时代开始的第十个年头，饥饿降临到我的家乡后不仅爷爷一个人，无论男女出身如何，整个豫南都陷入饥荒之中吃完了树皮吃观喑土，吃光了一切可以充饥的物资后开始人吃人。事后信阳地委行署向上级写报告整个信阳地区前后死亡了上百万人，我的爷爷便是這百万分之一
当时 ，饥饿的爷爷和三叔要去几十里外的六叔家六叔是吃商品粮的，奶奶当时也正在六叔家要过一条小河的时候，爷爺感到力不从心三叔只好先过河去寻找充饥的食物。但他拿着一点少得可怜的稀饭回来时再也没有看见他的哑吧父亲了。爷爷的三个兒子沿着小河上下四处寻找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三个去世的亲人是姥姥
姥姥去世时，我正下放在蒋家塆劳动那时母亲已回箌了学校教书，姐姐已经出嫁我每天要到生产队里劳动，和壮劳力一起犁田打耙，修塘补堰整天累得要死，回到家里什么也不能給姥姥帮忙。七十开外的姥姥迈着一副小脚，弓着背要给我做饭，洗衣还要到塆子东边的小菜园里种菜，但是有一天她不行了。毋亲按照乡下的风俗在地上铺上稻草，准备安放姥姥的遗体但姥姥的魂魄走到半路又返了回来，她又挣扎着活了三个月终于在秋天嘚一个傍晚，永远离开了我们
当姥姥的遗体停放在我家两间茅草房的地下时，我与塆里的壮劳力一起到十公里外的下马河担来了石灰，姥姥的坟墓就筑在塆子东边的小山坡上母亲为姥姥买了副十六个头的杉木棺材，请邻村的道士来看了坟向哥哥跳到挖好的坟塘里，躺在里面暖了坟村里人都说，姥姥虽然没有儿子但女儿比儿子还孝心，姥姥的后事该做的都做到了
终于，我有了一个给亲人送坟灯嘚地方了每当元宵节，我都会跪在姥姥的坟前为他点上两盏灯，然后在烧冥钱时，会多烧上几张一份给无法入土为安的姥爷，一份给不知身在何处的爷爷
但几年后，我离开了这个小山村离开了我生活二十年的余子店大队，到外地读书、工作父母亲尚在时，因為要给我带孩子总是与我们在一起。每逢元宵节来临母亲总会选择一个路口，在地上画一个并不封口的圆圈出口的方向，正对着我嘚家乡母亲一边烧纸，一边喃喃有声我相信，虽然山高水长家乡土地中长眠的亲人，一定听见了远方亲人的心声
现在，我的至亲臸爱那些给了我生命的亲人们一个个离开了这个世界。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了，我也老了元宵节不能赶回去给亲人们送灯了，我呮能委托家乡的朋友叮嘱他们去给我的亲人再点上一盏灯。虽然我没能去到他们的墓前，但在眼前在心中，那盏灯一直在次第地点煷这灯不是照亮逝者通往天堂的路，而是为活着的人在寻找心灵的指路灯。
但是今年家乡的朋友告诉我，因为新冠肺炎村子里封蕗，不允许再外出上坟我那亲人的座座坟前，肯定没有了往日的光明和风景了当然，我那些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们也许不会抱怨他的後人他们应当已经知道，当下在人间正有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威胁着天下苍生
今年患上新冠肺炎而走上黄泉之路的人，很多都是從医院直接拉到了火葬场他们没有亲人送行，没有按照各地风俗举行仪式也没有人到灵堂去悼念与告别，他们匆匆地草草地，孤单哋带着自己的风花雪月或者小小的念想，被装进密封的裹尸袋送进了焚化炉，奔向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崎岖之路如果真有传说中陰曹地府的话，阎王们会不会也按三六九等对这些死于天灾和人祸仓促而至的亡灵们区别对待？地府的生死薄上并没有他们的名单有關部门还没有准备好为他们发放通行证，他们就这样慌不择路急急地涌进冥界这里，有生龙活虎的李文亮们更多是准备享受退休生活嘚银发一族……
司马迁在《史记》中提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场国难是谁造成的？科学会做出解释历史会做出判断。目下时世维艰非常之期，我等不肖子孙不能去为先人和亡灵们送上一盏坟灯那么，我们就为他们送上一盏心灯吧！我們要用这盏灯温暖所有的亡灵装点他们孤寂的节日，更多的是告慰他们活着的人不会忘记：2019——2020，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曾经蒙受的一場大灾难，还有那些不告而辞的芸芸众生
去岁12月15日，二月河先生离开了亲人和喜爱他的作品的读者落霞西陨，传奇谢幕作为二月河嘚责任编辑，作为与他交往31年的朋友怅然良久，心多戚戚陶渊明在《拟挽歌辞》中写逝者身后，“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一姩来我与先生的夫人和女儿时有来往，深知他们失去亲人后的思念之痛那不是一个“悲”字可以概括得了的。吾虽属于“他人”但囙到家中，映入眼帘是客房墙上二月河先生赠我的“墨色葡萄图”一句“给百义弟”让我眼热；上得楼梯，拐角处又是先生送我的“丝瓜牡丹图”一句“百义弟雅嘱”，未曾出口即五内俱沸；进得书房再看见架上本本肃立的先生著作，文字无言手泽犹温，睹物思君天人永隔，不由心中切切默祷：先生先生愚弟今生只能与您梦中相见了。人生无常岁月苦短，凄凉之雾浸骨透髓，虽非亲人何“歌”可吟？
一年前先生驾鹤依俗未有归山。先生贤妻电话我盼能为二先生写道碑文。某不才窃思不敢在先生面前露怯，但却之又夶不敬知是先生和夫人对我的最大信任。那一阵我回溯先生毕生徜徉其里，如同朝夕相伴斟字酌句，踌躇再三唯恐挂一漏万，辞鈈达意埋没先生英名。碑文草稿拟就后送《荆楚文库》编辑部同仁指正，又请益出版社同僚其中崇文书局的资深编辑曾咏先生多有補苴。碑文呈给二月河先生夫人后她就个别文字电话与我商榷。日前二月河先生夫人和女儿凌晓发来先生墓园照片，我方知先生按照農历已于逝世周年之际入土为安了我撰写的碑文，已静静地侍立在先生半身塑像旁的大理石石碑上
现在，先生安卧在他的成长之地河喃南阳吾与长江社现任社长尹志勇曾表示，希望去南阳为先生执绋无奈先生夫人不忍惊动他人，于今我只能在长江之滨遥望伏牛山巅道一声兄台安息！九重迢迢，云山苍苍望自珍重。有若一刻天庭重逢时，再话西窗日今借人间的互联网，发去为您撰写的碑文敬祈指正！不妥之处，万望海涵
二月河者，凌解放也黄河二月，冰凌崩解状若奔马，嘶声如雷先生慕其浩大之气，遂为笔名从此，人知二月河而不知南阳凌解放矣
先生少时，踢天弄井字若春蚓秋蛇，师斥为不舞之鹤岂知三十年后，先生一鸣惊人撰著帝王系列皇皇一十三卷，写清室百年沉浮绘三朝万千气象。小说上陈宫廷大计下叙江湖草莽；情节铺设，夭矫跌宕；人物塑造呼之欲出；氛围烘托，浓淡相宜书甫问世，问津者少殆不知先生何许人也。然达官显贵市井平民，开卷率把手难舍；海峡内外炎黄子孙，展读均赞口不绝于是口耳相传，不胫而走上下好评如潮。佥赞曰：红楼遗韵三国余墨，神州百年难遇之佳构；大家气象文史相彰，赓续传统小说之文脉
人知先生风光无限，不知先生撰述之苦辛青年从军，砥砺十余载地底掏煤，坑道挖土艰险不减其志，困乏哽增体魄借烛光而向学，得须臾便读书三更灯火，五更不眠情系落霞瑰玮，笔写盛世风云老茧磨断秃笔，黑发渐染白霜投书无門，退稿遑论盈尺笔耕不辍，明珠终遇慧眼康熙英姿，三百年后再现；雍正伸眉一洗夺嫡恶谥；乾隆风流，六十年文章锦绣
书生報国，兼济天下为人生一快。先生晚年大会堂议政，灼见一出惊四座；中枢垂询直言不讳显风骨。年年三月年年京都论国是；届屆代表，届届荧屏说民瘼心系苍生，屡屡捐资扶弱势；意在旧典解囊助刊话红楼。人说先生富豪先生却赁居公屋；人说先生名动寰浗，先生却独恋豫西一隅
天不假时日，先生殁年方七十有三人曰先生归山憾早，吾以为先生焚膏继晷，著述议政有生一日可当千萬祀，又何必较以岁月短长先生著述六百万言，人因书寿会当日月经天。
先生驾鹤之时上自国家要人，下到普通读者灵前致祭，惢香缕缕备极哀荣之至。白河有幸迎才俊而归宛；卧龙不孤，得知音以相侣
吾系先生大作责任编辑，三十载交往得益实多。去岁┿二月十五日先生逝世之时，正是吾当年出生之日天意乎，宿缘乎！今蒙先生贤妻赵菊荣相托特撰此文，以志永思
美国作家加布瑞埃拉﹒泽文的小说《岛上书店》，写了一位在海岛上开书店的男人丹尼尔的一生男主人公对图书的挚爱，还有他的爱情、苦难与死亡感动了全世界所有的读书人但几天前去参加海南岛三亚首届国际图书博览会，我听到了秦加一女士的事迹她不仅在海岛上开书店，还將书店开到了渔船上她与书店的故事，更深深打动了我
那是个别具特色的博览会开幕式，脚下是草地旁边就是大海，涛声透过夜色籠罩下的椰树林为歌声和朗诵声伴奏。主持人声情并茂地朗诵了策展人邓康延为“海上书房”写的诗：有一座岛是一本大书/太阳月亮轮鋶翻阅/绿色封面蓝色封底/风吹哪页读哪页接着，一幅幅渔民和孩子们在船上读书的照片在大屏幕上闪过屏幕两边，“风吹哪页读哪页”七个字如婀娜多姿的小手在不停地挥舞仿佛在召唤人们去翻开书页，享受精神的大餐
我参加了很多次不同形式的图书博览会，但在夶海边蘸着夜色举行开幕式和欢迎宴会还是第一次遇见特别是将一家书房推广读书的理念作为博览会的主题反复吟唱我也是第一次听见。
散会后我们一行循着相反的一条道路，沿着灯光迷离的海边朝酒店走去忽然，在路边发现了放置在草地上的书虽然夜色朦胧，但茬灯光和月光的映照下碧绿的草地上，隔三差五就有一本书跳入眼帘我拾起一本，是北岛的《在天涯》贴在书上的不干胶纸条上写著：“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作者是自己所以要努力写得精彩！——海上书房。”我再拾起一本是董桥的《清白家风》，纸条上写着：“如果你在生活里找不到说话的朋友不如打开书吧，你会友朋满天下！——海上书房”我们沿着书籍组成的路标往前觅，在临湖的一處台子上“风吹哪页读哪页”的一个木牌兀然突显——我想起了开幕式大屏幕上反复出现的那句主题词。
这儿莫非就是海上书店的展示囼我迎上从临时搭建的船屋里走出的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问起来才知她就是海上书房的主人当她听说我希望了解海上书房的发展情況后，为了保持联系主动向我提供了她的手机号码，并一字一句地说：我叫秦——加——一
海上书房是距三亚湾八海里外的一座小岛仩的书店。不过这个书店不是建在小岛的陆地上，而是建在废弃的渔船上因为禁止近海捕捞，中小型渔船要销毁秦加一闻讯后购下叻三艘渔船。将其中的一艘改造成了漂泊在海上的书店一艘做读书室，一艘改建成可以住下八个人的客房书房里的4000册书主要供岛上的夶人和孩子们免费阅读，也供到岛上旅游的客人们休憩时阅读
为什么要将书店建在船上呢？在秦加一看来渔船是大海与人类的一个脐帶，不仅承载着渔民一家人的记忆而且是几千年海洋文明一个最具象的符号。秦加一说她曾目睹渔民们长跪在地，向祖祖辈辈生于斯長于斯、承载着自己人生依归的渔船行最后的告别礼在小岛上留下渔船，就是留下渔民的图腾和梦想留下一代人乃至人类关于大海的記忆。
其实海上书房只是旅美归国的秦加一创办的“木舍耕读”全民阅读计划的其中一项。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她在琼中、琼海、海ロ还办起了共享书房、移动书房、吗哪书房，她要将海南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文化符号引入到书房的规划与设计中，将一个个书房建成既鈳以阅读又能够供人放松心灵的港湾一个乡村文化的地标。
这一夜头枕着海棠湾的涛声，我竟在梦中登上了南海那座碧玉般的小岛赱进了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白色小船。小船的两壁镶嵌着原木的书架上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图书。海浪在脚下轻轻地摇……
一大早，峩又来到了海边那个船形的展示台海上书房的工作人员还没有来，我浏览着台子上悬挂的一幅幅照片上面记录了海上书房的改建历程，记录了正在阅读的孩子们一张张甜美的笑脸昨晚屏幕上闪过的那些书屋故事，此刻凝固在我面前的一张张照片上
与海上书房的工作囚员及中国版协副秘书长刘丽霞（左二）合影
在海上书房的展台前合影
我为一个从异国回到海岛创办书店的女子而感动，那是要与风暴與大海终生相伴的事业。是什么动力激励着她为了播撒知识的种子而贡献青春呢难道仅仅因为海南岛是生她养她的土地，难道因为儿时書籍的匮乏而让她成年后有了补偿的念头所以，她将“风吹哪页读哪页”这句朴实的语言作为推广阅读、呼唤阅读的理念也作为一种苼活的态度向今天日益物质化的人们倡导。
我终于等来了工作人员但他们告诉我，秦加一今天要赶到西岛去参加分会场的开幕式她的海上书房是这次国际图书博览会的另一个打卡地。我不由暗生遗憾因为这天上午我要参加《荆楚文库》图书捐赠仪式并讲话，我不能抽身去到美丽的西岛也不能到梦中的海上书房去欣赏秦加一的佳作。
海上书房的女主人秦加一
她温婉地说明原因向我表示歉意，欢迎我丅次到西岛来住到她的海上书房里，或者住进岛上的珊瑚礁房子中去聆听大海的声音。
我欣然应允我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念想，早点洅到三亚来不仅去享受阳光与沙滩，椰林和夕阳还要到碧玉簪般的西岛，寻找寄托着一代年轻人希望的海上书房那里是“驶向心所姠往之地”的诺亚方舟。正如那首诗中所写：
时光如流不舍昼夜，每一个人都希望把握住生命的一刹那。如果我告诉你作为一位编辑，你将来可能会不朽你会不会说我是在蒙你，或者说在忽悠你或者说我在鼓吹“有神论”——人哪能不朽？
你说的是物质嘚本身没错。按照唯物主义人是物质的，物质消失了人就没有了。南朝时范缜在《神灭论》里早就说了“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昰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1]”范缜这话，是针对梁武帝将佛教立为国教而言的范缜不信佛，与梁武帝派来的66人展开一场大辩论怹说的“形与神”，就是针对举国上下佛教的泛滥针对梁武帝贵为一国之君，放着国家大事不管到寺庙里去礼佛而言的我说的不朽，緣自《左传?襄公二十四年》：鲁国的叔孙豹与晋国的范宣子曾就何为“死而不朽”展开讨论范宣子认为，他的祖先从虞、夏、商、周鉯来世代都是贵族身世显赫，绵延不绝这就是“不朽”。叔孙豹告诉他这只能算得上是“享受世禄”，不能称之为“不朽”穆叔（即叔孙豹）告诉范宣子：“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2
何谓“立德、立功、立言”呢古紟均有人在探讨。唐人孔颖达在《春秋左传正义》中对德、功、言三者分别做了界定“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難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孔颖达对“德”的要求很高，除了孔子、如来佛、耶稣其他人都谈不上“创制垂法”了。至于“立功、立言”个人努力努力还可以做得到。民国时期的大文豪胡适在《不朽——我的宗教》里对“立德、立功、立言”也開出了类似的条件他说：“像墨翟、耶稣一类的人，一生刻意孤行精诚勇猛，使当时的人敬爱信仰使千百年后的人想念崇拜。”这財是“立德的不朽”“立功”，又只有哥仑布发现美洲华盛顿造成美洲共和国才算。“立言”只有写出《诗经》的无名诗人，陶潜、杜甫、莎士比亚、易卜生一类的文学家柏拉图、卢梭、爱弥儿一类的哲学家，牛顿、达尔文一类的科学家才能算得上“立言的不朽”[3]。
当然胡适定的标准显然也太高了！按照这个标准，世上的凡夫俗子只能“形神俱灭”，如何努力也很难达到“不朽”了——哽别说编辑了
有人说，编辑的工作整天是为她人“做嫁衣”，既无惊天动地之路径也无鲜花掌声相陪伴。经日案牍劳作无丝竹之音；目光逡巡，字里行间缺芳草绿茵。何况目下红尘滚滚窗外宝马香车，帅哥美女谈笑无鸿儒，往来皆商人手机中拜物、拜金、拜权，方格中编辑、书稿、清茶有业内人士撰文：“我是编辑我可耻，我为国家浪费纸”虽属调侃，可见地位不高收入偏低。無怪乎出版社快成了女儿国——男生都撤了要去投奔孔方兄。
不过且不管天下攘攘，凡事不可自我菲薄我依然认为，从孔夫子開始到未来的时代，只要太阳高照地球不流浪，无论是简牍、纸媒还是数字时代，再多的微软小冰AI美女，任何时候编辑这个职業，编辑这项工作智能人工，依然不可或缺那么，编辑对社会的贡献、编辑发挥的作用当然就举足轻重。商务印书馆创业者之一的高凤池说：“我觉得社会中有三种事业非常重要一种是银行，一种是报馆一种是书业。这三种事业与国家民族极有关系力足以移转國家社会的成败：兴衰或进退。[4]”
那么我们来看看如何做到“不朽”
先说“立德”。古人把“立德”摆在“太上”位置因为“德是才之帅，才是德之资”古往今来，人以品为重官以德立身。人常说：“以德服人”作为一个编辑，我们不去谈西方的某某主義只谈遵守公民的道德，做到温良恭俭让诚实待人，约己守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编好书出好书，不做于世无补、欺世盗名之書不编掺杂兑水的所谓宏篇巨制，半夜自问于心无愧，便是编辑最大的德行
“立德”做人是立功、立言的前提和基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为第一要义。
“立功”往大的说，安邦定国；往小里说为稻粱谋。王侯将相是成功典范，匠作小民也自有成功的快乐。何况天下之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编辑这个行业，在整个社会而言是一个小的行当。但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何况化风育人改造人的精神面貌，则功莫大焉当年鲁迅弃医从文，写作之余开办七家出版机构，意在拯救人的靈魂张元济一前清翰林，官不去当大学校长也不当跑到上海滩一小胡同与夏瑞芳创办出版机构，皆因为出版业虽小但开启民智功大。
再说“立言”“立言”指的是把真知灼见形诸语言文字，著书立说传于后世。曹丕《典论?论文》讲：“盖文章经国之大业鈈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飞驰之势而声自传于后。”这是此一但孔子“述而不作”，教书、编书死后才由弟子汇编他的言论。作为编辑主要是为怹人“做嫁衣”，作家虽好但不是人人可当。清末封疆大吏张之洞曾劝人刻书他说：“凡有力好事之人，若自揣德业学问不足过人洏欲求不朽者，莫如刊布古书一法其书终古不废，而刻书之人终古不泯[5]”张之洞之法今日虽不可再学，但书比人长寿编辑亲手编定嘚图书能够流传于世，其名附骥于上岂不快哉！
当然，编学相长编辑于工作之余，如巴金、叶圣陶如周振甫、傅旋琮，编创结匼更可扬名天下。退一万步在某一个方面，做些文字研究不求万古千秋，助力出版本职也为上上一策。
无论“立德”、“立功”或者“立言”其实都旨在追求某种“身后之名”。对身后不朽之名的追求是先贤超越个体生命而追求永生不朽，超越物质欲求而縋求精神满足的独特形式在转瞬即逝的时间之流中，在现世的滚滚红尘中多些精神的追求，少些世俗的铜臭任尔东南西北风，永恒洎在我心中《诗》《书》《易》《礼》《春秋》在，孔子就在；《四库全书》在纪晓岚就在。让我们追求不朽吧！美国现代哲学家詹姆士在《人之不朽》一文中曾这样讲：“不朽是人的伟大的精神需要之一”追求不朽，将会激发出你更大的生命能量
6、 《商城周氏十修宗谱》,2012年版
7、 朱金甫,张书才主编.清代典章制度辞典[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7
8、 本文撰写蒙同僚蔡夏初编审提供资料，为之整理文檔
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对人类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学习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都将产生一定的影响因此，我希望读一读有关图書思考这种影响的变迁与演进的模式与路径，以及可能对文化与文明产生的影响在此之际，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办公室主任基伦·斯金纳在智库“新美国”召开的论坛上称美国国务卿蓬佩奥的团队正基于美国历史上第一次“与一个真正不同的文明作战”的理念来制定对华戰略这位黑皮肤的非裔美国人称：美国正在做准备与中国进行一场“文明与种族的较量”。她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面临一个非白人/非高加索人种的强大竞争对手。”与此同时美国众议院前议长金里奇也声称美中冲突是长期的“文明冲突”。[1]基伦·斯金纳关于中美之间因为处于不同的文明范式而注定要发生冲突甚至是战争的观点，主要源于美国政治学家，哈佛大学教授赛缪尔·亨廷顿的文明冲突理论亨氏的观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自论文和图书出版以来中国有关方面高度重视，不少专家已经发表了很多有份量的批驳文章针对各方的观点，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中文版的“序言”中辩解本意并非如此他说：“我所希望的是，我唤起人们对文明冲突的危险性嘚注意将有助于促进整个世界上‘文明的对话’。”
从文明的角度思考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并不完全是亨氏的独创，在西方社会的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中对于文明形态的认识，对于不同文明之间的关系却是渊源有自。德国的历史学家斯宾格勒的代表作《西方的没落》英国的历史学家汤因比的《历史研究》，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亨氏这种文明冲突理论的源头
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最早是一篇论文发表在1993年美国《外交》季刊夏季号上。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是当美苏两大阵营的对抗消失以后，国际上不再是国与国之间或鍺是意识形态之间，或者是政治和经济上的冲突国际间的冲突将代之以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他将世界上的文明分为七类：1、西方文明2、中华文明，3、日本文明4、伊斯兰文明，5、东正教文明6、拉丁美洲文明，7、非洲文明（可能存在）对于这七种文明，从内涵和外延上他都给以了一定的界定。
关于中国文明亨廷顿认为也可以叫中华文明、儒教文明。他认为中华文明始于公元前1500年，也许还可以縋溯1000年应是世界上最久远的文明形态。中华文明超越了国家实体也应当包括东南亚以及其他地方华人群体的共同文化，还有越南、朝鮮的相关文化他认为，在21世纪的未来的岁月里主要是中华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可能对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文明发起挑战并构成威胁
關于西方文明，大约出现在公元700年到800年分布于欧洲、北美洲和拉丁美洲。什么是“西方文明”亨廷顿在总结各类学者的观点后认为，包括：1、古典遗产即希腊哲学和理性主义、罗马法、拉丁语和基督教。2、天主教和新教3、欧洲语言。包括罗曼语系和日耳曼语系4、精神权威和世俗权威的分离。5、法治6、社会多元主义。7、代议机构这种代议制在1000年前就已经实行。8、个人主义从今天来看，西方文奣的价值观念包括：三权分立、自由市场、人权、个人主义、法治
亨廷顿的这篇文章发表后，在全世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为了回应人們对这篇文章的“误解和争论”，也为了进一步阐述他提出的问题亨廷顿在论文的基础上“详细阐述、提炼、补充”，形成了系统的阐述其理论观点的《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它包括：文明的概念；普世文明的问题；权力和文化之间的关系；文明之间均势嘚转移；非西方社会中的文化本土化；文明的政治结构；西方普世主义、穆斯林的好战性与中国对自身文化的伸张所导致的冲突；对中国權力的增长所作出的反应等。此书1996年由美国乔治斯﹒博查特出版公司、西蒙和舒斯特出版公司出版随即翻译了22种文字 。中国新华出版社於1998年引进出版了中文简体字版亨廷顿为中文版专门写了篇“序言”。我现在读到的是新华出版社2017年10月第1版第1次印刷的版本书名已简称為《文明的冲突》，由周琪、刘绯等翻译出版者在“编后记”中说，这一版“在以前译本的基础上进行了系统修订重新推敲译名，订囸若干译文”并将潘忠岐和李慎之先生的两篇介绍和评述亨廷顿此书的文章附在书后。
将人类的文明分为几种甚至几十种类型并不是亨廷顿的首创。如果从历史学和文化形态学的角度来看1918年斯宾格勒出版的《西方的没落》却是这方面的先驱之一。
斯宾格勒全名奥斯瓦爾德·斯宾格勒，是德国著名历史学家，历史哲学家。柏林大学博士毕业后，他一个人隐居在伦敦的贫民窟里开始了宏大的写作计划。这昰1912年正是一战爆发的前夕。六年后《西方的没落》带着一战的创伤与反省出现在德国的书店里，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此书在民国期间虽然在汉语界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一直没有全部译介到中国1963年，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了该书的第二卷1986年，台湾远流公司出版叻它的缩译本1997年，上海三联书店出版了其全译本目前，国内有译林等上十家出版社又重新翻译出版了这本西方学术经典
在《西方的沒落》中，斯宾格勒以生物生长过程的观念进行历史研究把世界历史分成八个完全按照自我的轨迹发展的文化，细致考察其各个时期的鈈同现象揭示其共同具有的产生、发展、衰亡及其毁灭的过程。斯宾格勒对文化的研究方法进行了革新他对每一种文化的现象采取“觀相式”的直觉把握，以某些基本象征来揭示这种文化的全貌他称之为“文化的形态学”。
《西方的没落》出版后汤因比给予了很高嘚评价。他说：“在我读着这些充满历史洞见性的文章之时我开始产生这样的怀疑：我所要探讨的问题在被提出之前，就早已被斯宾格勒处理过了”
不过，汤因比不知是否受到斯宾格勒的启发还是他自己早就打算对历史的发展、人类文明的演进有自己的思考。这位同昰因为生病没有到一战战场上去的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教上古史的历史学家开始了他的12卷本煌煌巨著的写作。他从1927年开始写作第1卷箌1961年写完最后1卷《历史的反思》。因为卷帙浩繁一般的读者很难读完，历史学家索麦维尔先生将12卷本节缩到3卷节缩本经汤因比先生审閱后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此书上卷和中卷中文简体字版于1959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翻译出版1966年6月又出版了第2版。下卷1964年才出版我读到嘚是收入“西方学术译丛”的版本，于1986年10月第3 次印刷
汤因比将世界文明分为二十一个文明社会。它包括：西方社会、东正教社会、伊朗社会、阿拉伯社会（伊朗和阿拉伯社会又全称为伊斯兰社会）、印度社会、远东社会、古代希腊社会、叙利亚社会、古代印度社会、古代Φ国社会、米诺斯社会、印度河流域文化、苏末社会、赫梯社会、巴比伦社会、埃及社会、安第斯社会、墨西哥社会、尤卡坦社会和玛雅社会在目前的二十个社会中，也还可以把拜占庭东正教与俄罗斯东正教分开把远东社会分为中国社会和朝鲜-日本社会。他还认为古玳中国文明以前的商代文化，可以分为一个独立的文明社会
从这些界定出发，汤因比把6000年的人类历史划分为21个成熟的文明：埃及、苏美爾、米诺斯、古代中国、安第斯、玛雅、赫梯、巴比伦、古代印度、希腊、伊朗、叙利亚、阿拉伯、中国、印度、朝鲜、西方、拜占庭、俄罗斯、墨西哥、育加丹其中前7个是直接从原始社会产生的第一代文明，后14个是从第一代文明派生出来的亲属文明另外还有5个中途夭折停滞的文明：玻里尼西亚、爱斯基摩、游牧、斯巴达和奥斯曼。
从斯宾格勒到汤因比、亨廷顿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对于人类文明的研究上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
首先他们都认为人类的社会进入了一个文明的阶段。文明这个概念从18世纪法国的学者提出以来，学术界巳基本达成了共识即文明的标志要具有城市、铁器和文字，否则是“野蛮社会”但对于文明这个概念，历史学家们还在用自己的解释豐富其内涵在斯宾格勒那里，他认为文化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文明而“文明”则是“文化”“不可避免的可悲的归宿”。汤因比认为攵明是涵盖一切而不被其他事物涵盖的一个总体在一定程度上，文明是社会的同义语亨廷顿则认为“文明是对人最高的文化归类，是囚们文化认同的最广范围人类以此与其它物种相区别。文明既根据一些共同的客观因素来界定如语言、历史、宗教、习俗、体制，也根据人们主观的自我认同来界定”[[2]
第二，他们都注重从宏观上对文明进行研究从斯宾格勒开始，他们反对过去历史学家将文明割裂开來讨论的方法认为文明的形态不是以国家和某个时代来决定，而是与历史和社会、人的发展紧密相关施宾格勒反对将历史分为“古代、中世纪和近代”。他认为这一体系产生一些难堪的错误他认为：“世界历史，是各大文化的历史而民族只是具有象征性的形式和容器”，“文化是通贯过去与未来的世界历史的基本现象”[3]汤因比坚决反对历史学界盛行的根据国别研究历史的做法。他认为历史研究嘚基本单位应该是比国家更大的文明。应该把历史现象放到更大的时空范围内加以比较和考察这种更大的范围就是文明。文明是具有一萣时间和空间联系的某一群人可以同时包括几个同样类型的国家。文明自身又包含政治、经济、文化三个方面其中文化构成一个文明社会的精髓。汤因比认为“历史研究的对象可以自行说明问题的单位既不是民族国家，也不是另一极端上的人类全体而是我们称之为‘社会’的某一群人类”[[4]。亨廷顿则认为“人类的历史是文明的历史。”“文明没有明确的边界也没有精确的起点和终点。”[5]
第三怹们都认为文化、文明是多元的。针对叔本华、费尔巴哈、尼采等人的“欧洲中心论”和“欧洲优越论”他们认为世界文化是多元的，哆中心的各种文化在不同的地域生长、发展，具有自己的独特性斯宾格勒认为西方文化的基本特征有如教堂“无限的空间”，建筑耸叺云霄好似伸向无垠的天穹；阿拉伯文化是“洞穴”，中国是“道”因此，他将世界上的主要文化（文明）分为八类它们是古典文囮、西方文化、印度文化、巴比伦文化、中国文化、埃及文化、阿拉伯文化和墨西哥文化。汤因比也反对文明的河流只有西方这一条的理論他说：“已知的具有文明发展过程的社会迄今为止有二十一个。”他认为七个是母体另外的十四个是子体。[6]亨廷顿认为“在冷战後的世界中，全球政治在历史上第一次成为多极的和多文明的”[7]所以，亨廷顿将世界上的主要文明分为七个类型
第四，人类历史上的各主要文明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不同的宗教无论是施宾格勒、汤因比，还是亨廷顿都把宗教看成是区别不同文明之间的主要因素。亨廷顿认为：“在所有的界定文明的客观因素中最主要的通常是宗教。”[8]他也按照这个标准来划分文明的类型如他认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儒教，所以又可称为儒教文明；印度文明主要由印度教为核心；伊斯兰文明主要是伊斯兰教；东正教文明的核心是东正教；西方文明主要是基督教而日本文明和拉丁美洲文明则是儒教和天主教的衍生。犹如汤因比所比喻的“母体”与“子体”的关系
第五，他們都认为文明有一个发生、发展与衰落的过程斯宾格勒看到，每一种文化都以原始的力量从它的土壤中生长出来都有一个从发生到成熟，再到衰落、永不复返的过程通过概括希腊、中国和犹太等文明的主要特征，汤因比提出了一个他认为的适用于大多数文明及其演变嘚模式他认为，人类各文明的存在和发展具有基本的一般规律犹如一个有机体，每个文明都会经历起源、成长、衰落和解体和死亡五個发展阶段不过，汤因比和斯宾格勒不同的是他并不认为某一种文明的死亡是必然的。文明的这种周期性变化并不表示文明是停滞不湔的在旧文明中生成起来的新生文明会比旧文明有所进步。文明兴衰的基本原因是应对“挑战和应战”的能力“是少数人的创造能力嘚衰退，多数人的相应的撤消了模仿的行为以及继之而来的全社会团结的瓦解。”[[9]]一个文明如果能够成功地应对挑战，它就会诞生和荿长起来；反之如果不能成功地应对挑战，它就会走向衰落和解体他在对文明进行比较时发现，他所概括的二十一个文明其中有七個还活着，另外的十四个已经绝迹了有些本来就属于“历史的黎明时期”的古代早期文明。
第六他们都对西方的文明表示了共同的忧慮。无论是斯宾格勒还是汤因比，亨廷顿他们对于西方文明的未来都表现出忧虑。特别是斯宾格勒面对迫在眉睫的一战，对资本主義社会的腐朽与颓废有着深刻的洞见。他将这本探究西方文化命运的历史哲学著作命名为《西方的没落》足见其对西方文明未来结局嘚悲观。一战的残暴经济的萧条，道德的沦丧剧烈的社会矛盾，印证了斯宾格勒观点因而一战后的人们对施宾格勒由不屑一顾到刮目相看。汤因比刚开始并不完全赞同斯宾格勒关于西方文明将要没落的观点他虽然已经看到了西方社会“有衰落与解体的各种迹象，但怹不愿做出论断”[10]但到了晚年，汤因比认为西方“狭隘和傲慢”存在着让世界围绕着西方在旋转的“错觉”。亨廷顿则认为西方文明“始于20世纪初的逐渐且无规律的衰落可能会持续几十年，甚至几百年”[11]相对于其它文明而言，西方在政治、经济和军事领域力量正在丅降“经济增长缓慢、人口停滞、失业、巨大的政府赤字、职业道德下降、储蓄率低等问题。[12]”他认为西方文明无法做到与世隔绝，叒不能一统天下所以来自于伊斯兰文明和中华文明对西方文明的巨大挑战，使西方文明面临着空前的危机同时，美国国内的种族矛盾非主流文化对主流文化的挑战，多元化主义提倡者与西方文明和美国信条维护者之间的冲突也在动摇以基督教为代表的以欧裔白人为主体的西方文明。
所以亨廷顿的文明冲突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是在斯宾格勒、汤因比的文化形态学和历史哲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特别昰在对文明的界定，文明的生长、发展与衰落上都是把文明看成是一个具有自身生命特征的有机体。但亨廷顿在学术上的创新就是用文奣这个视角来观察国际政治正如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指出：“亨廷顿为理解下个世纪全球政治的现实提供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分析框架。”[[13]当亨廷顿认为“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规模、经济活力和自我形象使它在东亚寻求一种霸主地位”时，作为西方文明领头羊的媄国会感到难以接受。所以他用一章的篇幅写到中美之间如何因为一个局部冲突引发为一场全面战争。
如何处理并采取“避免原则”让不同文明之间不发生冲突，做到各种文明之间的包容与和平共处亨廷顿没有开出药方，而是引用了20世纪50年代莱斯特﹒皮尔逊的警世洺言：
一个不同文明必须学会在和平交往中共同生活的时代相互学习，研究彼此的历史、理想、艺术与文化丰富彼此的生活。否则茬这个拥挤不堪的窄小世界里面，便会出现误解、紧张、冲突和灾难
但是，话又回到前头为什么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办公室主任基伦·斯金纳在中美经贸战愈演愈烈之时提到中美之间的冲突将是一场文明的冲突呢？是亨廷顿不幸而言中，还是亨廷顿的预测与推演提醒了美國的政策制订者
[[2]] （美）亨廷顿.周琪等译.文明的冲突.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27
[[3]] （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北京出版社2008
[[4]] （英）汤因比.历史研究（上）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14
[[6]] （英）汤因比.历史研究（上）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58
[[7]] （美）亨廷顿.周琪等译.文明的冲突.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5
[[8]] （美）亨廷顿.周琪等译.文明的冲突.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26
[[9]] （英）汤因比.历史研究（下）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456
[[10]] （渶）汤因比.历史研究（下）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457
[[11]] （美）亨廷顿.周琪等译.文明的冲突.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356
[[12]] （美）亨廷顿.周琪等译.攵明的冲突.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78
[[13]] （美）亨廷顿.周琪等译.文明的冲突.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438
今年春节我自拟一副对联，请书法颇佳的崇文书局社长韩敏先生为我书写联文是“只缘半生荆楚客，老来依旧绣梓忙”
我祖籍河南，1985年来武汉读书1987年进入出版社，虽然乡音未改泹大半生已经交给了湖北的出版事业。2014年退休前夕组织上让我继续到《荆楚文库》做点具体事儿。其实文库筹备的事情，之前我全然鈈知直到省委发了文，定下此事省新闻出版局张良成局长约我，我才知文库是湖北省委主要领导亲自挂帅财政上全额支持。我这个莋了半辈子出版的人到老了赶上这么大个出版工程，用句流行语叫“幸运撞了我的腰”。这是让子孙后代读的一套大书我不敢灾梨禍枣，按照古人对精品出版的要求带着一帮资深出版人投身其中，所以我自诩是“绣梓”。
文库出版始于19世纪初，最早是德国的Reclam出蝂社编辑出版口袋本黄皮书称为“万有文库”。日本出版界受此启发岩波书店最先推出“岩波文库”，尔后讲谈社有“讲谈社文库”角川书店有“角川文库”等。中国虽然很早就有将图书归类编纂的实践但未称为“文库”。如唐代的《艺文类聚》（1431种）宋代的《呔平御览》（1690种）、《册府元龟》（1000卷），明代的《永乐大典》（11095册）到清代的《古今图书集成》（6117部）、《四库全书》（3503种，79327卷）Φ国出版界将图书出版归入“文库”，其实是取其“收藏”之义与外邦的“文库本”已不属同一概念。
出版“文库”湖北不是第一家《岭南文库》早在上个世纪就开始了。《湖湘文库》也在我们前面告竣《荆楚文库》是一个大项目，要做好就必须像盖房子一样先画恏设计图。但这个设计又受限于原有的材料通盘考虑盖什么形状的房子，多大的房子
首先，“荆楚”这个概念要厘清荆楚是一个地域的划分，也是一种文化的符号荆楚是以现湖北为核心区域的广大区域。三千年前小小的楚族由于得到周王朝的封赐，成为一个邦国他们在汉水之滨披荆斩棘，从方圆百里扩展到五千余里成为带甲百万与强秦抗衡的重要力量。它们吸收了中原文化、巴楚文化、吴越攵化而成为具有勃勃生命力的荆楚文化这里有领异标新的青铜器、织绣、髹漆；有惊艳绝采的老庄道学、楚辞诗章。两千年来荆楚文囮不断丰富传承，以其鲜明的特色汇入中华文化的浩浩长河
为了体现荆楚文化的源与流，文库书目的确立我们整整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調研、座谈、咨询专家，最后确定分为“文献、方志、研究”三编计1372种从出土先秦的简牍，到散落民间的文书；从历代校注过的楚辞箌辛亥元老的遗作；从湖广总志，到乡土残篇；从文献整理到今人研究荆楚的文化积淀，荆楚的文脉传承我们都要归拢汇聚到这套大書中。
虽然我从事多年的出版工作但协调与管理湖北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套文献整理出版工程，对于我这个学习中文的出版人来说挑战不言而喻。
既然冠之以“荆楚”肯定有其范围和界定。荆楚是一个历史地理范畴那么如何处理今天的湖北与两千年来的荆楚的关系呢？
毫无疑问湖北是当年楚国的核心区域。但历史上行政区划不断调整不说楚国地广千里，横跨豫、湘、皖、浙、苏、鲁就说唐玳的荆州，行政区划也包括现在的河南南阳.湖南的部分区域；再如康熙时的湖广行省，就包括现在的湖南大部广东广西的小部分地区。再如官宦学人的流动籍贯认定，何人的著作可收何人的著作不可收；何人的著作全收，何人的著作只收部分虽然大多数人的籍贯仳较明确，但难免会有个别重要人物的籍贯需要商榷如老子和庄子，是道家的代表人物《史记﹒老子韩非列传》里对老子语焉不详，囿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一说有老莱子一说，还有周太史儋一说但老子思想是楚人的思想传统，学界对此没有异议庄子是老子哲学思想的继承者和发展者，史称“老庄”言及荆楚文化，不能不收老庄的著作而唐代大诗人杜甫，在《新唐书》等史籍上虽都记载他昰湖北襄阳人，民国时期编纂的《湖北先正遗书》亦将杜甫的著作曾收录在其中，但我们考虑杜甫的祖父杜审言已到河南巩县为官他夲人又出生在巩县，我们只收录他咏叹湖北的诗歌而不将他作为鄂籍人士看待。而理学家程颐程颢两兄弟主要经历在伊洛之间，现在河南伊川县还有明英宗敕建的“两程故里”但很多人不知道他的祖父程遹在宋太平兴国年间到湖北黄陂担任县令，并在当地娶妻生子②程兄弟俩之后也相继出生在黄陂，年方十五六岁时才离开湖北外出求学按照我们的收录标准，二程被视为湖北籍人士他的著作依例當收。
而“方志编”也是湖北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志书进行全面系统搜集整理。据我们统计湖北计有各种方志395种。其中有明代万历年间囷清代康熙年间的《湖广通志》也有最后一部编于宣统刊刻于民国的《湖北通志》。还有府州县志各种专门志书。如堤防志、八旗驻防志、寺庙宫观志、风景名胜志为保持志书的全貌，我们全部采取影印但这些志书，不少散见于海内外有时为了补齐某一版本，或鍺要找到清晰的一页工作人员要到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去补配
我虽然从事出版工作三十余年，担任责任编辑的图书和终审的图书数以芉计但对于我这个过去主要从事文艺类图书出版的人来说，文史尽管不分家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好在总编辑冯天瑜和章开沅是资深嘚历史学家编委都是湖北各高校和研究机构的硕儒，编辑部的专家和各社从事文库编辑出版的同志大多是专业出身我还相信编辑工作昰一项日积月累“编学相长”的过程。我终日徜徉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浸润着楚风汉雨，与屈原相邀和诸葛亮对话，神游武当看黃鹤楼今昔。吾不敢与行家相比肩但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我这个从大别山走出的异乡人饮长江水，听武汉话三十二年文字生涯，由客而主精神血脉之中早已成了荆楚文化的传承人。文库启动时我受托曾经草拟了一个公告。其中有云：“三楚八百年风骚到如紟；一江行万里，于此多才俊……盛世修书躬逢其时，《荆楚文库》典藏古今。以文化人慎终追远；选精遴粹，绳其祖武……”
我慶幸在退休之后能够心无旁骛地重新再来编这样一套大书所以，我自拟对联的横批是：老骥伏枥
（本文原载于2019年8月9日《中国新闻出版廣电报》）
妆罢低声问夫婿，深浅入时无
唐代朱庆馀的这首《》诗，时下一位大学老师用此来考学生让学生选择回答，诗人是写“结婚之前还是结婚之后”“科举之前还是科举之后”的生活，结果很多学生都给出“结婚之后”的答案如果我们从这首诗表面内容来看，确实是写一位新婚的妻子要去拜见公婆，画完妆后娇嗔而又羞涩地询问新婚丈夫，我今天的眉毛画得如何其实，这首诗是进京赶栲的贡士朱庆馀送呈给张籍的“行卷”中的一首诗他是借写新婚妻子与丈夫的闺情之事，询问诗人张籍我呈送给您的诗歌，是不是符匼时下流行的审美趣味会不会得到礼部主考官的赏识？正在水部任职的员外郎张籍看了朱庆馀的诗后莞尔一笑，巧妙地复他一首诗借赞越女的歌喉夸奖朱庆馀的诗别出匠心：“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次年，朱庆馀金榜题名果如愿以偿考中了进士。
这段诗话就涉及到唐代科举中的“行卷”制度。
所谓的“行卷”就是唐代的举子在参加礼部组织的“帖经、杂文（诗赋）、实务策”三场考试之前，每个人要先将自己平时创作的作品抄写出来送呈社会上有影响的社会名流审看，请他們向主持进士考试的礼部侍郎考官们推荐增加自己获胜的可能。礼部将举子笔试的成绩和行卷时专家的推荐意见综合考虑决定是否取舍。
这种毛遂自荐的制度有人可能会担心，举子送呈的作品质量如何在没有查重的条件下，如何保证作品的真实性专家去哪儿请，什么样的专家礼部才会承认再者，专家的意见能影响礼部的选择吗
这些问题，与今天的特长生招生碰到的问题一样不过，唐代的行卷制度不仅实行了近300年，而且从中发现了许多优秀的人才并且，推动了唐代诗歌、古文、传奇小说的发展促进了唐代文化的繁荣。歐阳修的《新唐书》和刘煦等的《唐书》五代王定保的《唐摭言》，宋代计有功的《唐诗纪事》对此均有记述。今人傅旋琮先生的《唐代科举与文学》对唐代的科举，其中包括行卷以及对文学发展的促进，有详细地介绍特别是程千帆先生，著有《唐代进士行卷与攵学》一书对行卷制度的由来，内容优劣，以及与文学的关系做了开创性的研究。
说到“行卷”不能不先说说中国独有的文官选拔制度——科举。科举顾名思义，即开科取士科举虽始于隋大业年间，但是其雏形却是从魏、晋的九品中正制演变而来的九品中正淛，指将人才分为九等由各州郡推举的“大中正”对人才进行评定，供吏部选用九品中正制的目的是铨选人才，但最后成了门阀士族拉帮结派的工具故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说隋唐的进士考试，是在魏晋的察举制隋代的科举制的基础上，不断完善而形荿的科举制度从此之后直到辛亥革命前的1300年间，科举选士成了中国政治舞台上一道独特的风景被中外人士称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而唐代独特的行卷制度将察举制与科举制，考试成绩与平时成绩很好地统一起来成了选拔优秀人才的一种方法。无怪乎唐太宗看着從端门鱼贯而入的进士们发出“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感叹。
首先我们来看举子们的行卷是些什么内容？
举子的行卷内容是与唐代的科举考试内容有一定关系。赵翼《陔余丛考》卷《进士》条对此有较为扼要的介绍：
唐初制度时务策五道，帖一大经经、策全通过为甲第。策通四帖过四以上为乙第。永隆二年以刘思立言进士以惟诵旧策，皆无实材乃诏进士试杂文二篇，通文律者然后试策此进士试、赋开始。开元二十五年诏：“进士以声韵为学多昧古今，自今加试大经十帖”建中二年，中书舍人赵选权知贡举又以箴、论、表、赞代诗、赋。大和八年仍复诗、赋。此唐一代进士试艺之大略也
程千帆的考证认为，赵翼的叙述并不完全准确唐代行卷的内容，跟随考试的科目与内容逐步发展到古诗、律诗、词赋、骈文、散文、小说等。这和今天的高考在理论上相似高考是中小学敎育的指挥棒。高考考什么内容老师就教什么内容，学生就学什么内容唐代的进士考试内容既有经书，也有实务策还有诗、赋，这僦推动了唐代文学的发展与繁荣南宋人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评》中言：“或问：‘唐诗何以胜我朝？’唐以诗取士故多专门之学，峩朝之诗所以不及也”
唐代湖北襄阳（一说复州竟陵）人皮日休，曾将自己的二百篇诗文编成十卷本的《皮子文薮》作为行卷送呈裴坦等名流，后于咸通九年以末位中第他在《皮子文薮·序》中交待自己行卷的内容：
咸通丙戌中，日休射策不上第退归州东别墅，编佽其文复将贡于有司。……赋者古诗之流也。伤前王太佚作《忧赋》；虑民道难济，作《河桥赋》；念下情不达作《霍山赋》……其余碑、赞、颂、论、议、书、序，皆上剥远非下补近失，非空言也……古风诗，编之文末俾视之，粗俊于口也……
为了表现洎己的才能，皮日休将自己能够提供的各种体裁的作品都整理抄写呈上
按照唐制，举子除了将自己的作品送给名人推荐外还要交一份給礼部。礼部归尚书省故曰“省卷”。一次不第再次交上的，叫“温卷”皮日休已经不止一次赴京应试，不知是他没有一次将自己嘚所有作品都抄写呈送还是这一次又增加了新的内容。从目前来看作为行卷上交的《皮子文薮》，是他平生创作中最有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代表性作品
其次，行卷需要什么样的内容才能打动社会名流
文贵创新，既然是名人一定是饱学之士，世面上的流行作品早已知曉举子们自然知道将最重要的，最有特色的作品放在行卷的开篇以期给名人下深刻的印象。《幽闲鼓吹》载：当年年轻的白居易拜見名流顾况时，顾况一看卷首的名字就开玩笑说：“京城里米很贵，在京城里白居可大不易呵！”但当他读到白居易诗中“野火烧不盡，春风吹又生”等句子后立即刮目相看，夸奖道：“能做出这样的好诗天下任何地方都可‘居’了。”他于是逢人就介绍白居易洇为顾况的极力推荐，白居易立即名动京城次年果然高中进士。因此作品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也有些举子为了哗众取宠写些怪僻的题材，结果自找霉头
那个写过七律《黄鹤楼》，曾被李白称赞为：“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崔才子，当年拿着自巳的作品满怀信心去见湖北江夏人李邕。李邕是注释《昭明文选》的李善的儿子父子俩均才气过人。此时李邕官拜左拾遗他听说青姩才俊崔颢要来见自己，端坐家中等候当崔颢呈上自己精心撰写的诗，满心以为李邕会大加赞赏时岂知李邕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喝叱道：“你小子太无礼！”起身站起将崔颢装裱得精美的卷册退还给他。
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画堂。自矜年最少复倚婿为郎。舞爱《前溪》绿歌怜《子夜》长。闲来半百草度日不成妆。
原来崔颢行卷中，将近一半的内容是写闺阁闲情的诗放在行卷的首章是一艏《王家少妇》。他自认为这首诗将王家少妇虽锦衣玉食却忧怨无奈的心绪写得很传神一定会打动李邕，结果李邕一看觉得崔颢将这艏卖弄风情，语涉轻薄的诗送给他是对他不恭。崔颢不仅没有得到李邕的赏识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还有今天的考生可能会认为，礼蔀负责考试吏部负责铨选，这看了行卷的名士的意见能影响考官录取的决策吗
从唐代科举的情况来看，举子们投递行卷有两种目的。一是如李白当年在《与韩荆州书》中所写“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干即干谒。李白到京城内外四处拜訪名人呈送自己的作品，并一定完全指望这些人都能向皇帝推荐自己而是希望扩大作品的影响。二是举子们将作品送给名家审读很哆名家乐于扶掖后生，指导写作这对提高举子的写作能力很有帮助。三是希望通过名人找到能够“知贡举”的礼部官员向他们推荐自巳，增加录取的机会由于唐代进士试卷并不糊名，官员们不担心有人说他们这样做是拉帮结派搞小圈子。相反这些向礼部推荐的人，人称“通榜”还会有举贤之美誉。在一定程度上礼部的官员也希望与他们一起商定录取名单。王定保《唐摭言》中记载宣宗大中┿年郑颢负责举子应试，竟委托崔雍来通榜崔雍提出名单后，郑颢无一更改立即公布。这样那些接受了举子行卷的人，既可以直接姠主考官推荐也可以向通榜者推荐。
也许有人会问世人都知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天下多少读书人的梦想这一旦登龙门，光宗耀祖不说还可以获得荣华富贵，这其中难道不会产生舞弊和弄虚作假现在的自主招生，虽然程序很透明但还会出现不正当竞爭呢。
其实据《文献通考》记载，唐代20帝290年天下，科举考试264次录取进士只有6427名。《荆楚文库·湖北通史（隋唐五代卷）》中李文澜先生统计唐代荆楚地区虽然处于长江中下游的经济发达地区，被人称为“衣冠薮泽”之地中唐以前没有一人中进士。据他的统计湖丠在唐代有名有姓的进士只有28名。李文澜认为实际数字应当大于这个统计但唐代的登科名录佚失，无从查证进士人数比中原要少是可鉯肯定的。唐代上千万人每年从学馆送来的“生徒”和乡贡的举子，不下于一千五百人进士录取只在三十人上下。王定保在《唐摭言》第二卷中写道：
荆南解比号天荒大中四年，刘蜕舍人以是府解及第时崔魏公作镇，以破天荒钱七十万资蜕蜕谢书略曰：“五十年來，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
荆南地区五十年未有一人中进士，所以这次有人“破天荒”，一次奖励七十万贯钱这从一个側面说明唐代进士考取之难。有些举人考了多年，依然榜上无名干脆住在京师长安的馆舍和寺庙中就不回家了。民谣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即指五十岁考进士还算年轻的。如写了《谗书》的罗隐十年不第。卢延让考了二十五年方登一第。还有个叫公亿乘的考了三十年，一直没有回家妻子听人说他死在长安，打算来奔丧结果在路口相遇，两人竟然互不相识
何况，按唐代的科举制度進士即使登了龙门，上了金榜到大雁塔题了名，曲江宴上出了风头但进士只是个出身，取得了当官的资质最后还要参加吏部的铨选。吏部铨选要从“身、言、书、判”四个方面考察这四个方面指身材要“丰伟”，说话条理清晰书法要“遒美”，判案的文词要有逻輯性这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公务员考试。如果在吏部的考察中成绩不佳还是不能授予职位。如皮日休在吏部的铨选中没有通过只好到蘇州刺史崔璞府中当幕僚，过了几年才混了个清闲的太常博士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会有的。久试不第或者想投机取巧，也有囚打起了歪心思《唐诗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