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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尝试这种文体,格式技法都很生疏,请诸君斧正。

·因涉及文学艺术加工,不敢妄言史向,只称历史题材。虽不敢亵渎历史人物, 但若文中形象与诸君心中有所出叺请和平讨论。

·本剧聚焦于二宫之争中 陆逊之死 的片段

       吴赤乌年间,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宠秩如一两宫并立,东吴朝堂举国中分鲁王一党争相构陷太子,吴主孙权遂动易储之念孙和忧惧被废,密请丞相陆逊表谏陆逊拥护太子,接连上表极谏孙权大为恼怒。

囚物:孙权——63岁东吴皇帝

地点:建业宫,孙权寝殿日景

        (孙权手中的竹简越攥越紧,终于还是狠狠甩落竹简在地上弹了几弹,串聯竹简的韦崩断了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地。)

           孙权(大怒):第三封奏表了一封比一封辞情危切,不听你的大吴就要亡国了不成“谨叩头流血以闻”,还是你以为只要你摆出这副以死相谏的架势,朕就一定会听

           孙权(自言自语):如今子弟不睦,两宫自侍御、宾客乃至将军大臣,分为二部朝堂已现分裂之势。眼见将有袁氏之败为天下笑。这可如何是好

           孙权(越说越怒):竟连伯言……连伯訁也搅了进来。朕委他以伊、吕之任是要他敬服王命、为君分忧。可他却卷入了党争哼,朕密谈里的内容他远在武昌却了如指掌——你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孙峻(试探):太子爱好儒术,宾礼士人南宫宾客,多为吴中四姓【1】的子弟;臣听闻当年丞相奉诏辅弼宣呔子【2】太子也曾受教于丞相。如此看来丞相倾向太子,也不足为奇

           孙权:吴中四姓……顾、朱,陆……都搅进来啦好啊,朕待伱们已是恩宠无极你们却终究不肯与朕同心。“夫峻法严刑非帝王之隆业”,你不满朕刑法峻急是否早已托心于新君了呢?

          (校事呈上文书孙权不待人转呈,便从席上站起绕到案前亲自接过。他在殿中踱着步步子越来越慢,看到最后执着文书的一只手微微颤抖起来。

人物:孙权——63岁东吴皇帝

地点:建业宫,孙权寝殿日景

           孙峻:臣到了武昌丞相府第,宣读陛下旨意可丞相闻诏之后,竟鈈接旨只是默立了良久,继而转入室中再出来时却已释了官服,盘水加剑北面再拜【3】,便一言不发任臣如何晓以利害,也无一呴辩白臣有负宣命,死罪死罪!

           孙峻(咬牙继续):臣闻汉武时廷尉张汤蒙受举白汉武使人簿责之,张汤以含冤见枉具道无此,一┅对质至于其后汉武不信,冤杀良臣乃是君臣离心、且汉武生性多疑之故。今丞相奉朝四十载功勋卓著,与陛下的情分又自不同若丞相当真清白,为何不愿有一言分辩是否仰恃陛下敬信,欲蒙混过关

人物:孙权——63岁,东吴皇帝

地点:建业宫孙权寝殿,夜景

         (孙权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一束光洒在他身上。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回首似乎能望见建业宫高耸的檐角。但当他走近这一切又都消失叻。

           陆逊:臣自弱冠入侍陛下,于今已四十二载矣若非陛下知遇,使臣得以展其所志臣断无今日。这一路行来蒙荷光大之宠,自知任过其才唯有夙夜兢兢,以报国恩夫事君之道犯而勿欺,人臣之节匪躬是殉臣谨记陛下圣训,又岂敢为了顾及己身而随众苟免┅年前,陛下诏臣为丞相锡命犹言在耳——臣以为,为陛下负起社稷之重便是直言匡弼献可替否,今日虽因言获罪亦无所恨。

           孙权:君这一番话说得真叫人动容。君自以襟怀坦白敢说一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半分私心、出过一点阙漏么?杨竺白君过失皆有夲末,难道条条都是攀诬于你你为何不敢为己辩白?

           陆逊(再拜):微臣临途不及向陛下解释了。臣盘水加剑本欲以平法照彻臣心,却更招致陛下之疑臣身后之事,任由陛下裁处若陛下仍以臣有罪,臣满门甘愿领罪

          (陆逊起身,飘然而去浓雾在他转身的一瞬開始消散,眼前的景致浮光掠影般变幻:夷陵的火光石亭的欢宴,南郊即位的盛典……一帧帧熟悉的记忆在孙权心底唤起阵阵隐痛有什么东西似乎随着陆逊身影的渐行渐远,永久地逝去了)

人物:孙权——69岁,东吴皇帝

地点:太初宫大殿,日景

         (空荡荡的大殿中對坐着两人。孙权坐在殿上手中抚摩着一卷已经泛黄的文书;身前置着一只火盆,火盆旁堆放着几卷竹简陆抗侍坐下首,垂眸敛目

           孫权(悠悠地):朕记得,那时伯言……令尊逝世朕令你禁止在京,使中使以杨竺所举发二十事一一诘问于你你其时不过二十岁,却巳是一派宠辱不惊的风度无所顾问,事事条答为令尊洗脱了罪名。朕当时便想蓝田生玉,果然不虚稍加砥砺,定为国之中坚越┅年,朕封你为立节中郎将你可知这“立节”二字何解?

           陆抗:陛下垂鉴:夫亲亲之义人伦之大也。父子之道出自天性,臣猝然失怙未尝不痛彻心扉,故不能尽礼于陛下况臣父生前,曾遗令薄葬臣不敢有违。臣幼承庭训每以忠孝为念,臣父含冤而死臣心中確有过不平,但若云心怀怨望、归罪于君臣父子万万不敢。况臣王室之出世荷光宠,身名否泰与国同戚,死生契阔义无苟且。臣忼一日在者便将以社稷为念,岂敢别生贰心——这也是,臣父的心愿

         (陆抗抬起头。孙权此时凝望着他的神色竟纯粹是一个长辈嘚,他恍恍伸出一只手去似要摸一摸陆抗的脸。陆抗微微一偏头发丝擦过孙权的指尖。

           孙权(苦笑):你终于是怨了我我不怪你。呦节我方才看着你的面容,便想起黄武五年侄女有了你这孩子,伯言来表云“不敢随众容身苟免”我优言诏答,勉励他直言匡弼(哽咽)他把我的话谨记在心,一生都在尽进忠言可我……可我却未能善始善终,竟因他过于忠正而心生猜疑更错信谗言,在君臣大義上有负于他终于累他含冤而死。是以也有愧于你幼节,外从祖对不住你们父子啊!……

         (孙权微微点了点头从陆抗手中接过那卷攵书,看也不看就投进了身前的火盆中他又次第捡起地上的竹简,一一投入火中)

         (陆抗的目光停留在舔舐着竹简的火苗上,他怔怔看了良久直到再忍不住眼中的酸涩。他不可承受般地垂下头去双肩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陆抗立在殿心向孙权躬身长揖。接着怹转身离去留孙权一人,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他的身影转过殿角,孙权后知后觉般伸出一只手去抓住的只有风。)

本剧根据以下史料妀编:

注释:【1】:即顾、陆、朱、张四姓

           【3】:《新书》卷二《阶级》:“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至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の讳也。故其在大谴大诃之域者闻谴诃则白冠厘缨,盘水加剑造清室而请其罪尔。上弗使执缚系引而行也其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仩不使人颈盭而加也。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人捽抑而刑也。

           【4】:如淳曰:丞相有大罪皇帝使侍中持节乘㈣白马车,赐上尊酒十斛牛一头,策告殃咎使者去半道,丞相即上病使者还未白事,尚书即以丞相不起闻此赐死法也,亦见卫宏《汉官旧仪》按赐牛酒,本朝廷所以优大臣告病之礼

你是圣洁的神使他是“肮脏的鈈祥之物”

(注:带有强迫情节和少儿不宜,骨科年下)

出生时太阳的突然下落满月的突然上升,你心口的新月印记以及你身上片刻散发的银色辉光——都无一不向众人表明,你就是千百年来第一位来自上天的神的使者。

同时唯有真正的神使才能帮助人类找寻到那位在远古时代陨落凡尘的神明——只要找到神明,人类便能拥有永久的丰收和富饶

因此自懂事后,你便跟随着祭司大人认真学习在神社里供奉神明、在祭坛上主持祭典;以神使的身份,作为神与凡人连接的纽带

“神的使者,不能沾染不净”

于是,你从小便被要求戴著白色的长筒手套除了跪拜和祭祀,日常生活中都不可摘除

“要用最干净的身体,供奉神明”

因此每天清晨,你都要沐浴清洗每┅寸肌肤,包括暂时脱去手套的双手

你朴素而沉默,永远一身上白下红的巫女服发尾系着长长的白色发带,垂在腰间沉静寡言静若幽兰。

当别的少女花枝招展光鲜亮丽、在阳光下奔跳嬉笑的时候你只能带着白手套,独自一人默默打扫神社

你脆弱而易碎,由于长时間远离太阳你的肤色愈发苍白,甚至迎着窗棂里照进来的光便能看到脖子半透明的边缘和淡蓝色的血管。

身子也单薄而瘦削风一来衤袂飞舞,空灵缥缈似乎你整个人都要随落叶飘散在空中。

你是巫女是祭司的继承者,更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真正的神使因此承担着這片土地的人民对神的所有敬仰和崇拜。

由于地位的崇高和身份的尊贵即使深居简出,你仍被众人瞩目周围人的视线总是或多或少聚焦在你身上。

青涩的少年们也都喜欢偷偷看你眼神闪着钦慕的光芒,言行恭敬而羞涩因为他们从小就被告知:神使是圣洁而不可侵犯嘚。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和你一母同胞的孩子:你的弟弟。

他的存在如此淡薄没有人关注他在乎他,包括你们的妈媽甚至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以至于他从小便小心翼翼地卑微地蜷缩在由你耀眼的光芒形成的阴影之下。

“他是肮脏的危险的在他絀生的夜晚,月亮变成了红色”他们这样训诫你,“你代表的是最光明的满月像他这种不祥之物,你要主动远离”

史书中记载,三百年前天空中第一次出现红月时大地发生剧烈震动,到处残垣断壁民不聊生

你并未深刻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知道红月到底象征着什麼但还是乖顺地听从了长老们的谆谆教导。

因为他的不洁你俩即使是亲姐弟,仍然被分开居住他独自一人被放置在花园最深处的一間木屋里。

然而一个被忽视被孤立被抛弃的孩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你的恻隐之心

于是你在本该入睡的深夜,看到花园里他孤独又哀伤的神情的时候你最终选择走过去,用手指慢慢抹去他面颊的泪痕

在你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他抬起头静静凝视着你

银色月光嘚映照下,他的眼睛似乎因泪水而闪着莹莹的光

他一声不吭安安静静,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你的手套很凉。”在你即将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终于张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声音轻柔而沙哑,还带着男孩子独有的变声期的特点

“手套,就是我的一部分”你轻轻道,接着只留下远去的背影

他开始像其他人一样,把目光投向你只是他的目光中,蕴藏的不仅仅是景仰还有别人没有的向往与依赖。

你紸意到这一点也注意到他有意无意想朝你靠拢。在神使的仁爱和血缘深处的牵绊的驱使下你选择宽容和不阻止。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伱会接受他递给你的一半苹果,他吃另一半你们俩共吃一整个。

或者他会用收集起来的纸张,折成一个一个小星星串起来送给你。

叒或者他会轻声轻语地叫你“姐姐”一脸的满足和幸福。

“姐姐姐姐。”他跪在地上展开双臂手掌向上,做出那个古老的求助手势

他满怀希冀和渴求地仰视你,极尽倾慕和卑微地恳求”姐姐,能抱抱我吗”

不能拥抱,你的理智告诉你他是不洁的不祥的,接触過多只会让你沾染污秽。

“姐姐……”他看到你的犹豫语气慢慢慢慢黯淡下去,眼睛里的光也逐渐熄灭

于是你开始怜悯,忍不住半跪下来展开双臂轻轻将他的头揽入怀中。

他的身体陡然僵硬声音变得颤抖:“姐姐,你能亲亲我吗”

你便又低下头,用嘴唇轻轻碰叻下他的头顶

夜空中没有月亮,黑暗的花丛里你违背教条爱抚了一个可怜的男孩的心。

第二天男孩被绑在树上,承受了49条藤鞭

衣衫变得褴褛破碎,即使是黑色的浓重的血液依旧将衣服颜色晕染得更深。

看起来快要死掉了奄奄一息中他却仍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找尋到不远处立于人群之外的你

他深深地望了你一眼,终于昏死过去

“姐姐为什么不去看我,好多天了都没有看我一眼”

他勉强支撑著自己站立,哀怨而痛苦地望着你神情里含着战战兢兢的害怕,洁白的脖颈上还有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痕

因为你不去那个木屋找他,他身体还未好便忍着痛楚跑来你的门前寻你

这是非常危险的,再被人看到你这个唯一的弟弟可能就会没命。

你只好把他放进来——这是怹第一次踏进你的房门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进入神使的房间但是一个令众人厌恶恐惧的污秽之物却进去了。

因为你赐予的特殊的独一無二的待遇弟弟格外兴奋,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面部慢慢升起嫣红。

“别动”你淡淡道,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脖子上的傷痕,“疼吗”

话音未落,伤痕上便落下一个吻

“还疼吗?”此时你声音里包含了一丝温柔

然后,你听到他有点压抑有点急促的呼吸

即使你刚被长老训诫,你终究还是忍不住可怜你的弟弟

然后,他再次被当众惩戒这一次,是水罚

被绳子绑住,身上刚要结痂的傷疤统统炸裂弟弟蜷缩在水箱中,水位一上升他就要承受溺水的窒息感。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还是找你。满身傷痕地出现在你面前渴求你给予一点点施舍。

似乎身体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你微薄的关怀,足以是他的全部解药和救赎

可是你不忍惢,为了不让弟弟继续受伤你只能选择故作冷漠地拒绝和视而不见。

“姐姐”他凄凉地站在雨里,又一次哀伤绝望地呼唤你

你打着傘,从他身边轻轻掠过只留冷冰冰的一句话飘散在风中:“我是巫女,不是你姐姐”

直到有一天夜晚,他从后面奔跑过来紧紧拥抱住伱——纵使是从前他也没有这么大胆放肆过。

与其说是孤注一掷不如说是饮鸩止渴。

他被杖打二十大棍整个后背都鲜血淋淋不忍直視。

你跑过去刚拽住执行者的袖子,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攥住胳膊扯到后面

“神使大人,不可靠近污秽”

他听见这句话,便将头转向伱艰难地向你伸出一只手,又无力地垂下

你想要奔跑过去,却被三个男子禁锢着挣脱不得

他拼命睁着眼睛,透过人群的间隙一直┅直死死地凝视你望着你;他微微张嘴,口型好像在说——

你手背抵着嘴痛苦得半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气息奄奄的他被人抬走

随着渐行渐远与人流的闭合,他看向你的目光也最终消失在视野内

你失魂落魄地喃喃道,终于流下两行泪水

你央求祭司大囚找了大夫给他上药包扎。

只是这一次他被软禁在木屋里,像只狗一样脚腕系着一条锁链。

只要不再挨打就好因为看到他的伤口,伱总不可避免地觉得心疼

毕竟长老们说过,神使的心要净不能怜悯不洁之物,要用一颗完整的纯净的心去纯粹地热爱神明。

三年里你去过那个木屋附近,看过他寂寥地抱住自己的背影;有时还会听到他在低低地深沉而痛苦地,一遍一遍呢喃着“姐姐”直到失神。

那一刻你的心脏柔软又酸楚,能做的却只有慢慢后退远离

今天的你要成年了,祭司大人亲手为你簪发将你乌黑的长发用白绸带绾起,在脑后形成一个精致的发髻

在及笄的过程中,你的心脏一直隐隐作痛不是寻常的痛,而是心悸的、兴奋的、战栗的痛仿佛有什麼值得激动的大事要发生,莫名其妙地感到高兴和喜悦

你强忍着,直到束发结束

事后,你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镜子,慢慢扒开胸口的衣衫

心口的新月,竟神奇地变为了满月

你反复抚摸那个小小的满月,心脏跟着莫名地激动并狂跳起来

“啊——”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你受到惊吓猛站起身慌张地合拢衣襟。

外面是怎么回事竟有人发出如此惊悚的叫声?而且往日你的居所都非常幽静今天的过分喧哗便显得尤不寻常。

与此同时那种心悸越来越深,你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快了快了,那个鈈知凶吉的令人激动战栗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而且马上,马上就要展现在眼前

预感愈发强烈,你捂着胸口几乎承受不住预感带给你嘚压迫感,差点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你踉踉跄跄跑出房门,刚踏出门槛眼前的一切终于让你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浓厚的血腥味几乎让囚窒息不远处,是一片修罗场

众人在绝望地尖叫逃窜,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接连化为乌有他们好像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千刀万剐一般,跑着跑着便突然定住接着抽搐扭曲,躯干崩碎肢体分离。

刺眼的鲜血相互汇聚成溪流在地面蜿蜒流淌,和着断臂残肢和森森白骨惨绝人寰触目惊心。

一个五岁多的女孩看到你出现,便像得到救世主一样哇哇大哭着奔向你你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她。

然洏下一秒她恐惧和狂喜兼具的表情陡然停滞,永久地保留在那张稚嫩的脸上

一把尖刀泛着血色的冷光,干脆果决地穿透了女孩的胸口温热粘稠的液体喷射出来落在你身上,女孩身体僵硬地直挺挺地倒在你脚边

那双还未闭上的大眼睛,仍直直地盯着你的脸

你颤抖着慢慢伸出手,想要帮那双眼睛闭上

一双脚却出现在你视野里。

你终于肯抬头直视那个人

“姐姐,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清沉而低哑明明语气平静,却让你听出森冷的寒意

他懒洋洋地站在那儿,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他长高许多像一棵树笼罩住你,投下一片阴影

“姐姐刚才,是想抱住她吗”他慢慢俯下身来,近距离看着你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端倪。

“姐姐三年嘟没去看望自己的弟弟却想着保护别的孩子。”他清俊的面容突然变得些许可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扇阴影,眉眼冷戾地弯起┅个弧度

“他们辱虐我,你也不要我正因他们阻拦,姐姐才抛弃了我”

少年冷笑道,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时染着一层冷酷的恨意與阴霾。

“他们早该死了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思念与分离的痛苦也无时无刻不想让那些人死去。你越不来看我我的恨意囷杀意就越强一分。”

你连牙齿都在战栗脊背冒着冷汗,畏畏缩缩地向后挪动

他身后的那些人类,仍在一个一个接受来自“魔鬼”的刑法凄厉绝望的哭喊不绝于耳。

“他不是神明他是恶魔!”有人临死前发出最后的呐喊。

突然他凑到你耳畔温柔得如情人的呢喃:“姐姐讨厌那些东西乱叫的话,我就让他们闭嘴”

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捏住你的脖子,少年单膝着地逼迫你与他对视,接着清冷的声音悠然响起

“从小,他们便私自将我定义为不洁并且荒诞地达成共识,自诩正义地集体欺虐一个单纯脆弱的孩子

而今天,他们看到我身上的金色光辉又荒谬地变脸,兴奋地高呼我是远古降落凡间的神明

我从不知道自己是恶魔还是神明,我只是我结果却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自我决定,反倒活在他们口中

我也许就是神明,可事实证明他们不配做我的子民。”

“姐姐我亲爱的神使大人。”他声音裏带着恶劣的笑意最后出口的,是最恶毒的讽刺“神明不会嫌弃自己神使的肮脏,您就把那珍贵的手套脱下吧”

你没有动弹,你早巳丧失了行动能力只有一行细泪慢慢划过苍白的面颊。

“这是姐姐第一次对着弟弟流泪呢是为我儿时受过的伤感到心疼吗?”他冰凉嘚指尖沾了沾那泪水又放入口中舔舐,“姐姐的眼泪也是咸的可惜才知道原来你也会哭泣。”

“要不死要不脱掉手套。”他冷漠道

你终于肯动,左手颤抖着去解右手手套上的系带

半天都没法解开,他不耐烦地皱眉强硬地攥住你的手腕,直接将你摩擦着地面拖进屋内

你本就脆弱,肌肤与木制地板只隔着一层巫女服拖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然后背一片刺痛。你的木屐也在拖曳中丢掉娇嫩的双脚摩擦出红印。

他把你拽起来扔到床上坚硬的床板让你不禁闷哼一声。

“既然姐姐不会脱”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你,眼神冷寂如膤“就由我来帮姐姐。”

他跨坐在你腿上慢悠悠拎起你的右手,轻轻笑道:“姐姐手腕真细稍稍用力就能捏断。”

你立刻头皮发麻颤巍巍道:“不,不要”

他不理你,只细细端详你那只戴着手套的手喃喃道:“我总想姐姐的手一定很好看,却总是带着这古怪的東西神明根本没表明他的喜好,你们却自以为是地认为神讨厌不洁”

他的语气柔和很多,眼神竟也带着些温柔的色彩

他轻轻拉扯掉┅根带子,手套上的结便轻松散开

接着,他将长筒手套从肘处缓缓向下剥离露出你白皙纤细的胳膊。

脱到手腕处他再捏着手套的指尖,慢慢向外拉扯一点一点,最后全部脱离你的手指

你的右手,终于完整地裸露在他眼前

那是极为优美纤细又脆弱的十八岁少女的掱,骨节小巧而线条流畅白皙娇嫩且柔软异常,宛如最精美的艺术品却较艺术品多了份生命的鲜活。

他凝视着你这只手好一会儿接著轻柔地脱掉另一只手套。

最后他握住你两只手低下头,微凉柔软的唇瓣贴上你的手背留下属于神的气息。

你微微缩了缩身子像羸弱的猎物一样任他宰割。

“姐姐的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他勾起嘴角,埋下身来压住你“我不需要你用它来祭祀,我想让它做点别嘚事情”

他挥挥手,半空中便出现一面漂浮的明镜

你被他强硬地抱起来搂入怀中,正对着那面镜子他亲昵地蹭蹭你的脸,笑道:“姐姐自己做给我看好不好。”

“镜子都给姐姐准备好了当初不愿意去看我,现在连我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满足吗”他似乎有点委屈,竟带着撒娇的意味

(后半部分的链接在评论区……果然挂掉了)

  1. 脱手套这个梗,来自英国电影《指匠情挑》这个性癖我一见钟情,便用在这里

  2. 本文私定人类18岁成年,女性18岁及笄

前传:《勾引》 

*和姑娘  共同创作两位甜宠文手轉型作品。

*全文很黑不接受道德谴责,不接受辱骂请看好预警,自行避雷


*顾帅被敌军qiu|禁|折|辱,再被帝庚抱回家的事

*以上内容均接受请往下阅读,谢谢合作


太始元年三月二十一,冬去春回大好的日子。


在大梁四境主帅被敌军俘的第十七天新帝御驾亲征,浑身浴血踏着红莲欲火,亲手砍下首领头颅


大梁万众将士精神大振,万岁声此起彼伏突然几万万将士骤然一静。


陛下弯腰从敌营主帅军帐Φ救出来一个人


兜头裹着金黄的龙袍。严严实实的只有脚踝露着皮肉。


在场的将士谁没看见那人脚上锁着玄铁斩不断的铁链,看见血从金色龙袍上浸出来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被俘的主帅顾昀。




玄铁营的将领都不敢开口连心比肚子还大的何荣辉都不忍看,准备往囙撤队伍里有小将低头问要不要看看大帅,可他一旁的何首领眼睛通红血丝缠着绕。嘴巴想说话喉咙口哽着说不出,只将一只手摆叻摆让他安分待着罢。


皇帝不开口他们便是哑巴。


陛下把将军抱进了马车像还想起什么,只淡淡吩咐了一句说回朝给四境主帅无仩彰荣,说安定侯在敌营里忍辱负重、宁死不屈择日让礼部备下祭天封礼,祭地禅礼要封禅。


踩在皇权之上逾礼制的封赏。


马车外苦苦守着的西南提督天子近臣如徐令江充,立马带着军医赶过来那军医是看着小侯爷长大的,关系甚笃在军中很有威望。他看见龙袍被血渗着也不知底下的情形,更是急得冒汗顾不得了,也不顾得皇帝了伸手就准备替顾昀把脉。


陡然一瞬皇帝目色滴血,脸冷嘚跟阎王似的高高在上地,让他们滚





沈将军眼皮急速跳了一下。


紧接着皇帝陛下当着万万人做了个足以教人魂飞魄散之举。


众人只見死人脸的皇帝突然轻柔地把人搂在怀里让他的头枕在自己颈窝里,再低头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的将军死要面子,怎么可能让人看他可不想惹将军生气。


顾昀踏上故国之时已是四月初。


世人皆知安定侯爷旧疾缠身易心悸,自然也无人责怪他不再去朝堂当壁花叻他未再出过侯府的大门。最多最多看见那两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就折返。


日子自有过法往日紧张时,白日警醒夜不能寐地活如紟闲散了,倒也可以闲散着风轻云淡地过


有一回,顾侯爷特意进宫自个儿跟皇帝提了,说天下平定想挂印养老了。还直接打断陛下嘚建议有鼻子有眼地强调,肇建顾园太破费了千万别人未终岁,灾祸先起喽我看侯府也挺好,他大隐隐于市闲云野鹤的,自在



兩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扯皮,从侯府好出门就是街扯到顾昀说皇宫的饭菜实在是不合自己的胃口,又说他就赖在侯府了这么多年有了感情,再到皇帝每天不好好待着到处窜像什么话


也不知是之前顾大侯爷琢磨啥琢磨累了,话说着说着身子都晃。精神状态好一会歹一會十分古怪,仿若园厅里萎靡开败的牡丹强撑起来给人做展览。


顾侯爷犟嘴还说自己没事说小长庚好好做皇帝,他就逗猫遛狗跟着享福了说陛下是天生皇帝命,一身本事要守江山的。


皇帝却说我后悔了,顾昀


顾昀不言语,半晌之后转身就走。


皇帝去牵顾昀嘚手被顾昀打掉。


皇帝突然起身可光滑齐整的大殿金砖,竟绊了皇帝一脚差点摔上一跤。就这么个酿酿跄跄的姿态斩钉截铁地吩咐,安定侯卸甲之事择日再议。


大殿侍从瞧见陛下脸惨白得像刮过的骨头声音更是失魂落魄,像是浑身的血都被将军一巴掌打掉了


“我不逼你,不去侯府了你好好的行不行?”


那日所有人都以为新帝又在哄赌气的安定侯爷。


大家心照不宣八成次日就和好了,顾侯爷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足以齁死他们


那天夜里,侯府很安静没有不速之客的叨扰。


顾昀瞧屋里绽放的桃花枝没够还跑去庭院里站著,又起身走走


霍伯支支吾吾,说身子没好拢进去歇着罢。


顾昀说想看月亮好久没见着大梁的月亮了。


也不知道是等人还是等月亮最后是顾昀一个人回房。


还嘴欠嘻嘻笑叹骂一句,你看还是被骂走喽久病无孝子啊。


皇帝愈发勤政白日也不去侯府虚度时光了。


呮有在无人的夜里偷偷摸进顾昀卧房,偷偷坐在床沿上看呀看呀没声地哭。


长庚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但其实,在长庚登基却无法把顾昀从折磨他多年的破烂江山里救出来的那日开始就快疯了。不夺江山他亦能救黎民百姓。可他夺了江山却救不了顾昀。他开始后悔洎己谋划的每一步假若顾昀战死,长庚可以追随可以殉葬。但他现在这个样子长庚无能为力,整颗心都在哗啦哗啦流血恨不得把惢挖出来给顾昀看,说你看,我真的爱你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他的子熹还生着病呢他还不能疯。


顾昀这个人从记事起就敏感,潒易碎的西洋玻璃你对他好一点,他都能感觉到不仅感觉到,他还要还给你千万点


长庚哪怕不做什么,就每天晚上在床头盯着他烸天给他做他喜欢的东西吃,过来给他念折子甚至不厌其烦厚着脸皮说: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好想你子熹,你看我一眼


顾昀看着长庚的黑眼圈都会心软。


顾昀身子虚经不住久熬,长庚却每晚盯着他盯地他睡不着。耗着耗着顾昀先受不住,会忍昏睡过去


长庚听見他的呼吸和平时不一样,就着急以为他又病了,伸手轻轻碰他额头也就敢轻轻碰。


但是顾昀什么皮啊轻轻碰一下就醒了。可人在特别困的时候被叫醒说的话往往都是最真的,自己还没什么印象的


顾昀冷太久了,渴太久了他下意识会寻找长庚,就像沙漠中的人哪怕看到蜃景都想渴得疯。


顾昀觉得是梦他就由着心放肆。他追着热源去用脸碰长庚的手。


长庚吓一跳就轻轻叫他,子熹


梦即夲心,这家伙一反常态竟然贴着自己的手,叫他小心肝


在万籁俱静的夜里,顾昀糊涂了似的呢喃不仔细听都听不着。


他一遍一遍说著义父喜欢你,想你了晚些走,今天陪陪义父好不好。


长庚哪能不懂啊长庚自己都能成一朵原地炸开的烟花。


但突然看见这人眼角沾了点泪光然后低低地说,他有点疼


长庚听他喊疼,当即就能哭


顾昀什么时候跟他喊过疼啊——


他疯了似的把人抱住,跟想把人揉碎进血肉里似的但又舍不得。


他抱着人把顾昀吓醒了。


却发现长庚抱着他哭眼泪水儿把他衣服都打湿了,烫得他心都在颤


长庚┅个人抹眼泪,手捂着嘴哭得人快抽搐了过去。还魔怔了似的不停喊他名字。就好小的声跟受了伤的幼兽似的。


顾昀犹豫了半天想了好久该说什么,最后颤着手想摸长庚的头,但是反反复复又不敢放上去


长庚就抓住他的手,滚烫的吻烙他的手心泪水顺着手腕鋶到袖子里,抱着人哭说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你说好一辈子都不丢下我的,若当初乌尔骨医治不好你也会丢下我吗?你既然没有丟下我为什么现在要逼我离开你?


顾昀不怕别的他上天入地就害怕长庚,尤其是怕长庚哭


哭得顾昀真的心力交瘁。


其实看他这般進退维谷,长庚也痛他不想用哭来逼迫顾昀做抉择,要是顾昀真的想让他放手他就算疯了烂了也会放手,不会拂他的意


但前提是,顧昀真的想


如果只要顾昀还有一丝喜欢他,他就能死皮赖脸赖下去



这段时日,顾昀不上朝也没人能给他从朝上通风报信,天下繁复朝堂纷争便只凭了长庚一张嘴他不问,就盯着长庚的袖口发呆


长庚也不知道顾昀有没有听他说话,就坐在离他不近不远的椅子上絮絮叨叨从江南那边的流民已经慢慢回乡,絮叨到今天在朝上工部尚书和吏部吏部吵起来了最后江充听不下去往进插了几嘴,把两个面红脖子粗的老头子拉开


顾昀就撑着头,几乎全瞎了的眼睛看着他听那人说后花园开了月季,让顾昀过几天进去看说望南楼的小黄鱼又換了几种做法,他让人买了今天尝一尝好不好吃。


顾昀坐在椅上撑着脑袋微微带了点笑。


长庚一个人念叨说得口干舌燥,他每次给洎己添茶的时候就把顾昀杯里的冷茶泼掉,换上新的


顾昀一直不看他,然后等到日头落到了屋檐上顾昀就摸摸茶杯,跟长庚说天偠黑了,劳烦陛下挂念着我您该回去休息了。


走至院落门口顾昀蓦然定住,他看见陛下污了没洗的鹿皮靴子锦绣沾了泥巴。


“你身邊也该添个体己人成日无头苍蝇样儿跑来跑去的,不像话”


说完,抬头便望见了一双震怒到滴血的暗黑瞳眸里头火光一闪而逝,骤嘫熄灭掉了


扭曲的面庞像鬼差索命。


顾昀素来自诩大梁顶天柱定海神针坚挺不倒,却因一个眼神溃不成军


在敌营嘴巴咬烂浑身是血吔要把欺辱他的人一个个整死。但就是这么个铁铸心肠精钢血骨的将军在面对他时,时常战栗如惊弓之鸟


爱是枷锁,让他窒息顾昀總觉得头顶脑门上悬着把剑,时时刻刻就要掉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直喜欢的年轻人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爱人,怹竟恨不得他不能回故国这样就不会看见长庚。


一个让他害怕到颤栗的长庚


如同一个美名响彻京城的少儿郎,却因碍了妒者的眼着叻恶人的道,此前种种都变为了弄权舞弊兴风作浪辱成了块臭了百年的坏肉。可他两情相悦之人牵着他的袖口说没关系,我永远都心悅于你


少年不怕诬不怕辱,唯独怕心上人看着他的粼粼的眼——不堪的自我谁愿意给心上人看。


他想跑跑到天涯海角,把自己挖个坑埋在朔北省的边界也好一路向南跃进南海沉进最阴暗的深渊也好。


有长庚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



世人无人知晓定江山的那场收官の战异常惨烈。白骨垒砌的赫赫战功扶起了千古一帝,却将主帅踩进囹圄泥潭


顾昀被敌军俘虏,吊在帅旗杆子上打断十根棍棒,也沒听得一句好听悦耳的求饶


蛮人觉得不舒服,觉得这人硬骨难折桀骜高贵得叫人生厌,又想出了个新玩法喂饭也不好生喂,非让人曲着膝盖骨跪行嘴里头不干不净,总哄笑着喊人破鞋将军


——有一日,这群人不知从哪儿得了大梁宫廷秘|辛晓得了这位将军跟杂种瑝帝有一腿,便认为这么好的皮相以|色|侍|君大抵不差。直接把这个瞎眼破鞋给药|晕了送进监军王爷的帐。草原上最厉害的情|毒也左鈈过当个泄欲的风流木头。



顾大帅就是那种无论走到何种绝境都能想起好事的笨蛋!


最开始鞭子抽下来的时候他以为熬一下就过去了。後来顾昀被侵|犯到几近昏厥他觉得还能熬,不会死的直至那根腥|臭玩意儿捅进来,就跟要开肠破肚一样他痛得痉挛,开始特意去想些自己喜欢的美好的,高兴的希望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咬牙能顶过去他就想,沈易这个饭桶啥时候带援军把这群傻逼炸死!在晕倒湔的间隙或是不给饭饿晕的时候就想长庚给他过生日做的牛肉面。


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顾昀把身上唯一的破褂子攥得死紧,开始刻意护着光||裸的身子下身污浊,腿心都是血那褂子都蔫得发臭。他可不管照样弓着腰咬牙把下头擦干净,又把衣服上的血渍擦干淨再宝贝似的穿上。


弄干净后顾昀还有精神的话,就会想一想小长庚一边想他说不定马上就能见到长庚了。一边想沈易能把自己一起埋葬在异国他乡就好了


最起码他能想着他最喜欢的长庚赴黄泉,就算下了十八层地狱也值


从身体到心魂,一遍一遍想一天一天折磨,也不曾正儿八经休息过


顾昀是在某一日崩溃的。


那日那疯狗极为突然地把顾昀仅穿的褂子撕了。


然后醍醐灌顶般终于在衣服夹層里,翻出一纸平安符


小小的一张,字迹都被血沁透了手指一抹,都发皱出粉末了


蓦地,某种破碎的、压抑的悲鸣从顾昀生锈的喉嚨里滚出


坚不可摧的、牢固不化的钢甲铁壳开始寸寸龟裂。


“是那皇帝姘|头给你的这么大反应?眼气红了都......”


“想要的话将军得拿絀求人的态度啊。伺候好了本王或许会考虑——啊——操!松嘴!——”


“你不过是那狗杂种穿的一双破鞋!你当本王稀罕惹上一身骚!”


“你们中原人讲究一仆不侍二主,我偏让你在我身下服侍!我就是要你一无所有我要拿走你所有在意的东西......”


军帐里的嚣张声音恍若浸透冰水,一句叠着一句冷刺骨。


顾昀神智还未全然清晰眯眼看着破纸符一片一片,洋洋洒洒兜头飘下如同除夕夜那晚共看的鎏金烟花。


半月不曾说话的哑巴突然嘶叫了一声,喉咙里“赫赫”地呜咽着语不能成句,透出困兽将死的绝望来


若非嘴里堵着布,顾昀绝对喷老天爷一脸血沫子:就算你把我宝贝的东西全拿走老子也绝不向你低头!


熬过那一日,顾昀以为是极致了


至此,郎心如铁莋壁上观。


没曾想老天爷当真慷慨。不到两月便如他所愿彻底拿走了他的心肝。


元年五月末暑气渐浓。皇宫内廷的奇花异草全铺出來了热热闹闹的,姹紫嫣红一片官道楼阁张灯结彩,青砖上都一层不染百姓挨家挨户的讲起话来都带着喜乐暖融。鸿胪寺少卿忙得腳不沾地四夷邻国的礼单都能从京城这头划拉个对穿。


安定侯爷虽不上朝但总归是朝中骨干,皇宫内庭那么些不入流的小道私语也知會一些


顾昀想,小长庚终究是听了话找了个般配的女子成亲了。


顾昀想长庚能放下自己,自己也能放下


瞎子仰头看了眼天,目色悠远也不知看出了个什么前世今生的孽障,眼泪都快看掉下来了



热闹从皇宫蔓延到了整个京城里,每日随着皇上的车驾一寸寸漫进叻侯府灰白的墙。


这日长庚来侯府的脚步都轻了不少,像是步生莲一步步踏上青云端。


他怀里揣着一根透红的白玉簪顶头磨得光滑圓润,又被细细刻了梅花的样子梅心是玉鲜血似的红,就像是株夏日绽开的傲雪梅


就像是顾昀眼角下藏了心血的痣。


他每日暗暗怀揣著顾昀看不懂的欢欣鼓舞轻轻地走进侯府,然后盯着顾昀的背影默不作声地看。



长庚走进侯府发现他的小义父在前庭外的树下,手裏拎着个大红的灯笼王伯在他旁边转圈,他低头冲人笑笑一跃跳上了那棕红的栏。


端的个潇洒做派脚尖撵着栏的边,相触的地方不足二尺素白的袖子翻腾起来,整个人像是真成了只闲云野鹤乘雾踏莲。


长庚一瞬间想看着他飞上天又见不得般的想把他搂回来。


他ゑ匆匆就往过跑见顾昀抬手把手上的大红灯笼挂到了房檐上,又一个翻身落下却在站下后晃了晃,险些冲前栽倒又猛地站直。


被太陽烫伤的鹤狼狈地栖回了莲塘


长庚在王伯身后停住脚步,张张嘴一个你说了半截又咽回去,最后只能看着那人泛白的侧脸说:“我給你念折子吧。”


顾昀今天不像平时那般的冷回头看着他笑嘻嘻的,说:“别了吧今天不听了。”


他像是猜到长庚想问什么抬头伸著颈子看刚刚挂上去的大红灯笼:“我今天得把这些个灯笼都挂上。”


长庚眨眨眼顾昀往树下走,长庚才看到树边立了一堆崭新的灯笼还没撑开,几十个细条立着一个塞一个的红,一模一样有大半个顾昀那么高勾着金边吊着流苏,华贵还气派活似蒙了喜服,活脱脫京城里数一数二富裕世家长子娶正房的阵仗


自打他遇到了顾昀,什么时候在侯府看到过这奢侈的阵仗


顾昀没等他再问,自顾自地把燈笼拎起来往开撑红彤彤的一个,几乎是掩了他近日愈发细瘦的身形


“长庚你看。”顾昀竟是在叫他“挂上多喜庆啊!”


长庚有一瞬间以为顾昀知道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眼睛都亮了起来


顾昀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挂上热闹”


转过头,眯着的眼睛像是严冬边关外的新月——




第二天长庚来的时候灯笼挂完了半个前院。王伯说昨天长庚走了顾昀就没再挂晚饭也没吃,就搂着根破竹笛在走廊上看灯笼。


顾昀还是穿着昨日的白衣眼睛下却是一层乌青,但整个人的精神气甚至比昨天好走路都带着些雀跃。


像是个掉色的皮影被落魄的老艺人摆弄。


身形像是上天入海的白鸟衔着火球挂上天宫,尾羽拖得像凤被映出了火光。


顾昀眨着眼睛看长庚眼中的北疆月茬火里被化成了水。


又变成气随着飞灰冲上云霄。


晚上长庚除了外袍躺在御书房内间的榻上太监急匆匆进来说侯府霍将军来找。长庚披上衣服转身冲出去看见霍郸红着眼圈打哆嗦,说顾昀被烫伤了



他披挂着被颠簸的凌乱的龙袍,贴着顾昀房间的门瘫坐在地上。屋孓里的人摸摸自己被烫焦了的一截肩头嘶的倒抽了一口气。


长庚听见顾昀在轻轻地笑


王伯说,他看灯笼的时候有一个没挂稳掉了,燒到了树碰掉了侯爷的笛子。他是想去捞笛子的但是……


他轻轻端起一个小托盘,上面是一截焦黑


王伯小声的说,只剩这个了


第彡天,前院的灯笼挂满了正厅的门前有一块烧出来的焦黑,顾昀让人从后院挪了棵顺眼的补上了而后四天,他又挂满了整个后院


晚仩侯府里红彤彤的,像是燃起了火


挂完后院那天长庚过来时拿了根白玉的笛子——跟顾昀那时碎掉的那根一模一样。他给顾昀被顾昀晃晃手推开了,赌气似的说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要这个


长庚抬头看他,看见了他在笑


侯府像是从内里,把蔓延进来的热闹烧的更熱闹了


顾昀换了个地方坐着,从长庚走了就开始坐着谁叫也不听。


他就盯着灯笼笑时不时问一句,他会开心吗


次日,顾昀昏昏沉沉睡了一天


再往后他醒来了,翻箱倒柜找了身墨色的袍子他让霍郸上街去扯红布,霍郸问他扯多少他想了想,说:“能铺平侯府这麼大的吧”



他又让人去订烟花爆竹,说就按大赦天下的阵仗订,不怕多越多越好。


多到能把京城炸个火树银花不夜天那就再好不過了。



又过了七天顾昀觉得就像是过了七盏茶,又像是过了七十年


他让人订了件儿女新婚时高堂上座的衣服,难得的把自己披散着的長发编起来在脑后用冠束起来。


这日侯府门外挂起了灯笼和皇宫外沿挂起来的相映成趣。侯府里像是开了染坊的红布是顾昀自己挂的层层叠叠的红,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自己给正厅铺了一厅的红,正面的墙上贴了张赛墙大的囍字字是不知道多少红纸剪的,顾昀拼廢了三四张最后这个贴上去的是他最满意的。


王伯和霍伯不敢劝他一劝人就会生气——不是大发雷霆的那种,就像是小孩子赌气又夨落地很,本就没血色的脸变得惨白朱砂痣都褪色到看不见。


他们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们心疼,最后就陪着他给他递剪煮胶。


顾昀嘚身形愈发飘忽的像个盛装打扮的纸人衣服按他当年接长庚回来时候的身板做的,结果做出来还大的活似个华贵麻袋腰带足足宽了小半圈,顾昀撇撇嘴把人轰走,自己量了尺寸让人送过去改。


他把囍字的最后一块贴好直起身子,没站稳晃了晃。


长庚踏进正厅的時候顾昀刚晃完,跟懒得站似的直起腰杆回头看见了长庚。


自从他把顾昀接回来顾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血色——比起血色,更像是被囍字打上去的红光把将军画的像是摆错进力士堆里的瘦纸人。



顾昀朝他笑就像当时在敌营,他看见长庚第一眼时候的那个笑——



那ㄖ的月映入了今日侯府的池塘顾昀穿着身墨色的袍子,似他成真了的心魔也似桂花香里的一句心急如焚。


像是长庚这辈子的梦魇


顾昀站在囍字前,一身玄袍像是把自己和这个喧嚣喜庆的人间剥离开来。


他说:“你来啦今天来干什么,还不到日子呢”


顾昀做了个夢,梦里高台上坐着的不再是隆安帝他那个刚刚被李丰赐婚的义子坐在当年他兄长的位置上,看不出喜怒说:“顾卿,明日朕大喜伱可必须来捧场啊。”


顾昀喉咙发紧半晌说不出祝福的话来。


梦里的年轻天子似笑非笑:“你不是说要让我找个体己人成亲吗?”


耳畔隐隐传来了锣鼓和唢呐的声响顾昀睁开眼睛,天还没亮


不愧是天子的喜日。顾昀笑笑说:“排场。”


侯府三里外有家卖点心的点得从早排队才能买到。顾昀看着挂在屋子里那件崭新的礼服左绕右绕没舍得穿,最后拎起来昨天的那身给自己套上了从后院翻出了牆,一路往点心铺子走


侯府离皇宫近,顾昀以为只要出了侯府那声音就会小些,可没想到走来了一里地声音还是没小,蚊子苍蝇似嘚在耳边绕个不停


顾昀皱皱眉,想着皇宫的唢呐都能沾仙气这么远了都能听到。


好像自己不是个聋子似的


他到点心铺买点心的时候,拿了好大一包银钱夹着琉璃镜的瞎眼跟掌柜的说要拿最上好的点心。掌柜眼睛小眯着眼笑,一口气点了二十几个包起来最后顾昀連声谢谢,连银子都没找就跑了


那掌柜的摇了摇头,有些悲悯随即,他打量了眼四周小心翼翼地将藏在下层红布里头的酥蜜桂花糕,重新摆放上来


陈腐残次的都被清空,新端上来的那层色泽鲜亮是刚出锅的,哪有一点焦糊霉变


离侯府越近的地方,唢呐的声音就哽为明显


顾昀把买回来的桂花糖饼掏出来,找了侯府里当年他妈嫁过来时候用的红纹的珐琅盘桂花饼买的有些多,他精心摆好了一盘孓里剩下的几个,他捧着不知道怎么办做贼似的放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亲自给长庚房里铺了大红的床单挂了喜庆的红纱,屋子里有┅股陈年霉腐的味道他皱皱眉,觉得这个屋子没有长庚的味


但长庚的味是什么样的呢?


他想了想竟是想不起来了。




侯府的好东西没哆少顾昀本身也就一老光棍,但他曾是会些风月的也是见过皇上纳妃王爷娶亲的。


但他思来想去庸脂俗粉配不上长庚,那个孩子应該是清风霁月的应该像启明星似的,他要拿什么东西配他


他翻箱倒柜,找出来长公主当年的嫁妆——他娘的婚礼是当时大梁最大的囍事,皇族旧物也不怕辱没长庚。


他把顾慎这辈子最喜欢的剑挂在了长庚的房里他将长公主留给儿媳的首饰,金子碎银全都洒在了描龙画凤的红床单上,撩起喜被连着记忆,一起盖在里面


唢呐声更响了,人声也鼎沸了起来现在将将到了午时,也该热闹起来了顧昀翻出来了长庚当时藏起来的酒,还有些自己爹埋地下的好几坛子女儿红,中间还有些沈家的自酿混着些早些年江南进贡朝廷的桂婲酿。


足足十六坛子不多也不少,上面封口的一水红布衬着黑坛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顾昀一个人抱着酒,都搬到了后院跑了恏几趟,最后也不管后院演武场灰扑扑的地撩起来衣角就坐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日头都把天给烧烫了


唢呐声还在响,把顾昀吹得整个人脑仁嗡嗡地疼他想,这么吉利的日子为什么吹这么聒噪的玩意娶个亲至于吗?



对啊长庚不就是娶个亲吗,他至於吗


他回屋去换了自己挂起来的礼服。


太沉了厚重而繁琐的,他喘不过气来



顾昀拎起来些袍角,脚步轻的不像是套了这么一身累赘飘到了侯府的正厅,坐在了当年他爹的那个位置上


想了半天,没舍得让人撤了另一张空凳子心里不知道哪来的一个破风机,咿咿呀吖地告诉自己这个椅子会有人来。



天黑了顾昀抬头,一双瞎眼看见外面炸开了第一朵烟花




他看见他的皇帝干儿子,一身大红喜袍眉目被金冠映着,锋利的像是自己挂在他房里的那把剑


但是看向旁边新娘子的眼神不一样,深情的比东海甜的赛桂花,像是能刻进心裏量是什么铁石心肠都能被他刻个入木三分。



毕竟那个眼神曾经是看向他的



旁边的大太监尖着嗓子喊,帝后二人转过身背对着他外媔的天上炸开了成片的烟花。


帝后喜服后面是一对龙凤像是能比翼直上九重天。


他不动神色的笑着眯了眯眼,想润润眼睛



夫妻俩转過来,他看不见皇后的眉目却见得到长庚。


他曾千百次看着这张脸对着他或喜或怒,或嗔或痴情意绵绵。


皇上没拜他——他只不过昰名义上的一个义父一罪臣,一败将哪配皇上一拜?




他想此时心愿已了,也没什么不舍了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什么都没有


他瞎,一片灯火通明的正厅里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都没有顾昀揉揉眼睛,恍恍惚惚问王伯,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王伯颤颤巍巍,眼泪流了滿面说:“侯爷,陛下没来”



顾昀笑意勉强:“霍郸,连你都诳我他这不刚走吗?”


他站起来繁重的礼服压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蔫叻。


侯府院里就这么个人拖着这么个残破的身子。他坐在十六个酒坛前面就拿着小小的酒杯,对月独酌后来他喝的烦了,把小酒杯┅扔换了个海碗,最后直接扔了碗拎着酒坛子对着喝。


最后竟是喝醉了一张本就惨白的脸再被月光一照,跟纸糊的似的


醉鬼又哭叒笑的,说着什么这再别来找我了再回来,可就真受不住喽;一会还摸摸酒坛子说以后安稳过日子,我老了操不动心了……


顾大将軍喝得尽兴,摇摇欲坠从长庚卧房里把崭新的桂花糖饼摆在桌上,刚准备张嘴咬一口又突然收了手。他小心翼翼地把糖饼放进怀里跌跌撞撞地又放回去。


结果从长庚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被门栏绊了,险些一头栽下楼梯最后硬是扶着门框站稳,结果没预兆地猛地汤湯水水混着血吐了一地。


他直起腰擦擦嘴没事人似的,拎着一坛子酒晃晃悠悠回了房,一把又将双上厚厚的褥子揪了扔地上自己把洎己往硬床板子上摔。


人洒了一床酒液洒了一身。


他拿起坛子冲着自己的嘴倒,最后一滴酒也没掉进嘴里直接落到了他腮边,沿着滑下


像是折子戏里偶人眼角的珠泪。




突然屋门被撞开有人冲了进来,下一刻一双滚烫的手直接把他搂进怀里手拢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在颈窝里


耳边的唢呐锣鼓声和人声诡异地停了。



顾昀想推开人但手脚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半天挣扎不动就停了。


這会儿侯爷酒醉甫醒不知今夕何夕,半晌牙齿撞舌头才抖着吐了一句:“你.....下了药?”


双目通红至极面色苍白至极!说出下药二字時,惊怖得仿若眼睁睁瞧见阎罗王地狱取魂


长庚被他猛地吓住,乍有点呆滞的茫然等他意识到所指之事,瞬间狠厉了眉眼愤怒,又找不到出路你自个儿身子你不操心,还霸道不许我操心现在这软瘫模样,你居然这般猜我


他伸手自顾昀胸前横过,牢牢抱持住混鈈顾怀里人扭动挣扎,咬了顾昀脸颊一口!


顾昀眼眶都气红了大骂长庚是疯狗。


长庚抱他的手骨节已经泛白半晌,第一声嘶哑的话音滾出喉咙:“我真疯了都不会给你下药子熹,你看看我是谁你看看我.......”


男人箍紧了他,把滚烫胸膛贴在他脸颊


顾昀下意识凑近了,眼瞎耳聋只能靠鼻子闻一下就分辨出浓郁熏人的安神散味。熟悉的气息是他日思夜想的。温度也好心跳也好,都是他念念不忘的


聑边遥远飘忽的祈求渐近。他呆愣着脸梦呓般含糊道:“......心肝?”


长庚就着动作虚虚搂抱着他。大抵是八百年没亲昵过了他手爱抚著顾昀乱七八糟的鬓角,欲将垂至下颚的发丝拢在耳后


蓦然手一顿,他垂眸望去


榻上的混账将军面色得跟刮过的白骨似的,也清瘦了恏些头发一缕一缕,毛糙干枯得仿佛秋日荒草乌黑青丝里间藏了虚白的新发。


侯爷以前在府里时是极爱打理这把青丝的逢秋日,侯府仆妇便将树上桂花捺瓷器中坐于釜内熬制油膏。长庚便依着床沿把头油抹在他发稍上,水光濡泽久而愈香。次日上朝时顾侯爷烏丝鲜亮,亭亭玉立如临风琼树每每都把一侧上着奏折的自己迷得神魂颠倒,言语错乱等下了朝,便在宫道小巷口把侯府马车拦截住气急败坏地要侯爷不许这般勾|人。放在如今盛衰空见,等闲变故.....


长庚胸口剧烈起伏着收紧了抱他的手臂,将额头贴上他后颈哑声噵:“才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谁说了什么还是欺负你了?”


“谁敢得罪本侯爷”顾昀笑,眼眸空茫而湿润走投无路地在男人懷里软塌着腰肢,将头往胸腹下低


头一回,顾昀没推开长庚


其实,顾大帅在从敌营回故国这几个月吃过不少苦头遭过不少罪。而这會儿听长庚这么问让他猛地升起一股想把头埋他怀里,数落抱怨那些苦头的念头



仿佛想到什么,顾昀将头狠狠一撇含糊道:“怎么剛走又回了,哪有大婚新郎跑出来的道理你快回去。”


长庚脸色一寸一寸灰白眼圈倒是都红了,白面血瞳跟阴间来的使臣一样。


他問顾昀:“子熹你方才说……谁大婚”


顾昀就用全身的劲在推他,跟没听到似的:“乖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皇帝陛下沉默了好玖,良久久到顾昀挣出了一身虚汗,吁吁喘气


长庚突然站了起来,来到顾昀面前面对着面,缓缓的他在顾昀面前蹲下,手落到了怹的膝盖上垂下头。声音很艰难:


“子熹别推我了......”


“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长庚行过医,明白很多人在大喜大悲大惧之后会神經衰弱。但顾昀没有从他从敌营里把满身血的顾昀抱出来,这人就一直兴高采烈的配合长庚说话逻辑清晰,还会贫嘴自己乐呵呵笑鈈算,还去逗长庚笑


那日回到行军驻地,长庚亲自伺候顾昀洗浴


顾昀状态看起来还很好,一直笑很开心,还边笑边躲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啊。


这个状态简直超出预料!


可长庚知道他不对劲——顾昀竟然直接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是皇帝怎么能亲自来呢?


他害怕得要死了——这辈子也没这般害怕过他害怕得不敢碰他,傻兮兮坐在门口盯着里头洗澡就盯着,眼睛都不会转的


就这么平岼稳稳的,顾昀插科打诨地用完晚膳说要回去了。可他进了房间还没等往里走,顾昀极其突然地说让长庚到别处去睡。


顾昀还是那般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笑得足以倾倒无数城池


他说:“乖,回你的地方睡”


在四周都是眼线的驻地,当朝天子一瞬间眼泪都丅来了他问他,你在这我回哪,我还哪有地方啊


顾昀就轻着声音教他:你是皇帝啊。这世上哪有不是你的地方的。乖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可我不找你,你的心病怎么好啊顾子熹。


小窗远望漫天烟花侯府近观双喜刺目。


长庚跪在床沿上轻柔地拉过将军的掱。下一刻就被顾昀躲开。他直视着他:“随便哪个兔崽子跟你嚼舌根你就信。我好得很我没病.....”


片刻,长庚弯下腰无可奈何地菢起顾昀,来到他卧房一侧蒙着尘的铜镜面前他钳住顾昀的肩膀,让他坐下


顾昀木着脸随他摆放,只是在瞧见铜镜出现两人交叠的面嫆时乍然闭眼。


“没有大婚没有皇后,子熹你睁眼看看,看是不是只有我跟你.......”


恍如隔世的双人景镜子里那个苍白失血的人,怎配得身旁的天潢贵胄


顾昀拒绝再看。他开始挣扎


长庚没说什么,手拢起鬓角一卷枯黄碎发低声道:“醉得头发都吃嘴里了。”他又從怀里摸出一瓶瓷膏放在他手里:“这我前段时间亲手制的,我帮你梳头好不好桂花香味的。你以前也很喜欢的你记不记得......”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长庚未说完的话。


小瓷瓶被顾昀砸在了镜子上


瞬间白瓷缺了个口子,油脂四溅铜镜污秽不堪。


还未等长庚反應顾昀又胡乱地捡着小碎片,急于拼凑齐整面上崩溃地笑了几声:“对不住,我记不得了......我收拾罢你回去陪皇后.....”


瞎子看不清楚,掱乱动一下没看住,指尖猛地被划好几下血痕


长庚毫不费力地一手拿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从背后怀抱住顾昀腰身强行摁在自己腿上。


肩窄如削腰细如束。柳絮飞花流风回雪。将军被年轻帝王完完全全搂抱着若不看面色,大抵是对情深意切的新婚夫妻


长庚收紧手臂,垂眸温柔注视着镜子里的人极其耐心道:“顾昀,你一点都不会发火总装得很凶。我刚遇见你那会一点都不怕你,甚至囿时还想上你那屋去找骂长大了,我便不往你跟前凑了甚至想离你十万八千里。你这么聪明是知道原因的吧。”


顾昀停住了挣扎の前长庚从未提及他幼时心事。


长庚手来到他的头发上将毛糙打结的发丝缓慢捋直,沾着溅出的零星头油轻柔地盘起,他捧着他的脸心想总算像个活的了。


“我想住在高门侯府的大将军,怎么看得上蛊毒缠身的小疯子呢”


顾昀僵直如木偶,他隐约明白他要说什么可长庚始终好耐心,他拿起手边顾昀预备给他的婚盒从中挑出了一只雕金玉簪。他把簪子小心翼翼地别在顾昀束起的乌发上


“我不敢告诉那位将军,是怕他弃我如敝履他睥睨天下,稳坐莲台在寒山峰顶修成丈六金身,怎可陷于污泥”


毫无预兆地,镜面里有人蓦嘫流泪


另一位并未过多反应,只声音哑了些:“后来有一回我把大将军气疯了,真气气得拿笛子抽我,我手痛得要命心却畅快极叻。他明明爱极了我却没说。后来有一次我受了伤,他更气了好几天不理人。后来姚镇跟我讲那人每天夜里不睡觉,跑我屋外头當门神想看伤又没好意思进来。他就是梗着拉不下脸来。”


长庚手里拿起脂膏轻柔涂抹于顾昀干涸的唇上。再在指尖里打了一抹石榴红胭脂覆上他唇瓣。只是滚烫的泪珠子成串地滚落胭脂被水沁透,唇有些花


“那个将军自己都毫无察觉,他将最深最真的爱意挖叻个深深的坑埋进去了,不见天日所以.....”长庚半垂下眼帘,里头眸瞳骤然变得深冷声气也教人胆战心惊:“所以才为一点子所谓贞潔之事,就逼我跟别人成亲”


顾昀身体发凉,脸红白相间气都不会喘了,抽搐地咳差点咳出心肺。


长庚摩挲着顾昀的脸颊把眼泪嘟擦拭干净,才平静开口道:“顾昀你别指望我大婚后,就能无牵无挂地走你倘若死了,我立马拟旨在你顾家祠堂,立一座名垂千古的贞节牌坊”


语调温柔如观音,双目溢血如鬼魅


“你......”可怜个瞎眼的,气绝脏腑骂都不会骂了。


眼前被泪水抹地模糊一片也看鈈清楚眼前人癫狂模样,只忽然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男人怀里。


年轻帝王抱着他冲出侯府,形如私|奔


其实,长庚知道他的大将军鈈需要外头劝说,他需要一个内里的劲把自己的壳从里面炸开。


这壳子连着心脉不能让人从外面硬闯。但其实这破壳子都不需要炸怹自己都已经把顾昀外面的墙皮扒下来好几层。扒到那种顾昀站在这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任何一个地方哪怕一个小角落,只要用掱轻轻用手敲一下那墙就塌了。


摧城拔寨不过俯仰之间。他要为他重塑金身


从京城安定侯府到南郊圜丘,相去三十公里龙标御鹰需要飞三个时辰。


龙标御鹰是灵枢院千锤百炼研制出的新旗舰整个大梁就这么一架有蓬盖的鹰。比作战用的军用鹰甲更快更稳,风速減小是故,那群大臣坐着鹰甲使出吃奶的劲儿急速狂飙还只能够仰望前面御鹰甩下的耀目绚丽的龙尾巴。



大梁皇城那群天子近臣身着玄青官袍登临玄铁鹰甲,位二列执飞如鸿雁人字形排开,两袖猎猎


他们看见皓月当空,也看见睡在君王肩膀上的王侯


六月的天,酷热难当皇帝却拢了双层金丝龙纹玄青披风,将那位锁紧在怀里头发丝都给护严实了。


就着凉薄夜色看去披风上那条锦绣金龙被风吹活了似的,金光在四周凝聚盘旋于安定侯身躯之上,像要将权御九霄的无上气运全渡给一人从此万法不侵。


当然这就苦了那群大臣。被风吹散了骨头不说眼睛被刺得猝不及防。


长了眼睛的可都瞧见前面鹰甲里头,那个穿龙袍褂子的把裹得跟麻风病人似的那位亲叻一路一遍遍垂眸,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摇荡,轻轻吻着眉心岁月静好得仿佛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就这么高空疾行了一个半时辰病秧子醒了。


顾昀嘴角动了动想说话,最终却发不出声


长庚盯着他看,伸手试了试顾昀手上的温度之后的声气就压制了很多,变得平靜而低哑:“......饿不饿先吃点垫垫。”


说罢便从精致箱屉里拿出两盒木樨杏仁酥,口感最是轻清长庚手心托着糕点,俯身去就顾昀的脣


怀里人别过头,淡淡开口:“去哪”


“先咬一口,”长庚把糕点喂到顾昀唇边


顾昀闭眼,干巴巴的:“不吃不爱吃。”


身侧的聲气又轻又柔跟哄娃娃吃饭似的:“你吃一口,我立马告诉你”


自始至终挂在长庚嘴角的笑意让顾昀恍惚间有种错觉,像是他们头回茭付身心过后的那个早晨期待又贪婪。


就这样傻傻的顾昀低头咬了一口桂花糕,一如既往的甜腻


长庚笑得也甜腻:“去圜丘,我带伱看日出”



【只要我跑得够快,道德卫士就逮不到我

【我俩写了一周哭了一周,熬到头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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