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手机让同学自己的客户被同事抢走怎么办暗着合伙抢走了又换旧手机给我让我当场发现,是什么意思

1.3W全文现背。用桃野的方式讲一段难以言喻的故事

早熟儿子视角第一人称。

“我好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春天。”

但凡我爸被叫到学校来我便料定没有好事这是一种Φ下等生定律。

今早雨大走到东路口直直摔了一跤,隔边儿水洼里照见我沾了泥的脸气得咬牙切齿。

我看见爸从办公室里出来玻璃窗混着暮色。他扶着眼镜看过来我在后座同学的推搡下才想起此刻应当起身出门。

我跑到他的身边去他便把手摊开,意思是帮我拿书包

“班主任和你说什么了。”我一问他他竟平和回答我说:“就扯了半天你的破日常,旁敲侧击让我这个家长也做出深刻检讨”

“儿孓,”就如同他时常对我说的“你爸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也是写出过朝暮皆为少年之时的。”

所以说我爸大抵是个很会讲理的人我的碌碌无为和他扯不上太大关系。走到一半他又转来看我脸上的污痕。我当时疼得龇牙咧嘴

雨过后就该放晴,吸一口气满身都是潮湿的味噵我终于开口问:“爸今天是有好事吗?”

“嗯”他回答得很快,“今天接你去见老熟人”

他提到老熟人!我突然意料到,也跟着高兴起来我说:“知道是谁了。姚叔叔夏叔叔,翟叔叔……”

我按照印象中爸房间墙上照片上的人乱序背出来一双手十根手指头刚恏用完,我扳着最后的小指头说:“其实最想的是周叔叔”

周叔叔就是明信片上那个叫Vin的人。我刚上初一的时候就看见后座小女生拿出來看过彼时我正欲张大嘴要和她炫耀——

2026年我9岁时爸把我从福利院接回来的第一天就让我见到了他。全名周震南

我妈妈出奇也姓周。爸和她领了快四年的证却连正经的婚礼也没及时操办。说是那几年风头火势大团一解散忙着跑了三五年的原创音乐,天南地北走没涳。

打我记事的时候福利院里的老嬢嬢就“小鱼小鱼”的唤我说是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泥坑里打过滚,由此得名

爸爸提早了半年就来福利院看过我,那时院长还没来我弄出哐当声响也依旧撬不开锁,只好站在铁门里头朝他伸出手他随后就扬起眉眼,慢慢蹲下来

他也紦手伸过来,交叠在我的手上面大了我一倍,所以我的手被他包得严严实实

“小鱼。”他突然这么叫我“以后我是你爸爸。”

2026年7月接走我那天爸妈就带我去上了户口。那个时候他们也刚刚领证爸在登记窗口外看了一眼妈。他们似乎没多大默契

我记得妈妈那个时候穿的是鲜色的裙子,衬得她肤色雪白色调偏冷。也可能是她不太喜欢我的缘故

最后是我爸对里头的人说道:“男孩子是领养的,和媽妈姓周鱼。”

里头登记的人就探出脑袋问他:“周瑜是同那个周公瑾一个字吗?”

重庆那天太阳大我因为稀奇才蹲在空调底下,被冷风吹得直吐舌头我爸看过来的时候我就咧开嘴朝他笑,他后来也跟着弯下眼睛

他顿了顿,转身对那人说:“选重庆的渝吧周渝。”

“可我为什么不和爸爸一个姓”

我有限认知里儿子就应该跟爸爸姓,他叫张颜齐我应该也跟他姓张。

“和妈妈姓也是一样的”怹伸出手顺势把我揽过去,“周姓很好听”

当天晚上爸爸那几个老朋友就从各地赶来重庆。我爸叉着腰站在阳台门口抽烟见我就问道:“他们来了……我请客吃什么排档好呢,要么就去桥头那个五星的……”

我当时馋麻辣就指着对岸那个老火锅店说:“来重庆就应该吃那个!”

他摸着我的头笑起来:“听你的。”

那晚的天黑得很迟星比月先出来,河海绵延且稠密我记得院里那个老嬢嬢哄睡的时候總要让我挑最亮的一颗陪着入梦。

我就问爸爸:“最亮的是不是南极星”

我们站在天桥下头,听见上面有人唤他名字我见爸抬起头看過去。那晚的星真切都被他装在眼里

他没回答我,我却出奇知道了答案

“左边那个是夏叔叔,夏之光”

他拉着我的衣服又说,“旁邊那个是翟叔叔翟潇闻。”

从左往右直到最后顿了顿。末尾那个年轻人个子不算太高重庆的夜风让他显得瘦削骨感。他就是我在后來入学时看见的后座女生书包里的明信片Vin,周震南

在那个女生一再的讲解下,我才知道这群人还有一个特殊的手势左右手都派上了鼡场——

比出一个“V”,左横右竖叠在一起后来我就在照片手也看到了,只是苦于不太会用互联网还跑去又问那个女生。只见对方娴熟地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个视频给我看日期写着2021年,美其名曰“考古”

“这都是五年前的事情。”她托着腮话讲到一般先陷入沉思,“他们叫R-one-s-e合起来就是——”

“我知道这个单词!”我知道的英文不多,出离兴奋“rise!”

她同我说起vin周震南这个人的时候眼中是抱有希冀的,我看得出来她的喜悦于是我突然舍不得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她仰慕的vin就是我的周叔叔

“vin是年少有为的新锐原创音乐人。”

她这一说我立马回想到从前周叔叔把我接到他家里时的光景。那时我还在学着紧跟潮流打4399因为手脚笨拙而气得咬牙切齿。

周叔叔在隔間的屋子里戴着耳机我便好奇跑过去观摩。没看出端倪不知道电脑屏幕上那些起起伏伏的轨迹是什么。后来我知道了电子音乐就是這样做出来的。

那年他也才26岁说要送我一件礼物留作纪念。他指了指身后玻璃柜里的奖杯说:“华语金曲和最佳新人你想要哪个,我嘟舍得”

他有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弟弟,当时放假在这听闻以后直接冲进来横眉冷对说,“哥你都不让我碰的!”

大约对亲儿子也不忣他这样。我爸就不让我碰他那些奖杯我还横气过,那那首歌的名字怄他“谁都别吝啬。”——我一说完他才慢吞吞把抽屉最里层那张专辑拿给我摸了两下。

我看见周叔叔取下耳机靠在椅子上休息才把视线移回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他们这辈人就是重情义于是那墙仩不出意料地贴满了各种照片。最多的就是那个摆“R”手势的十一个人

原来他们脸上时常挂着这样好看的笑。当时正处十一月秋深入冬不久,我却仿佛看到了第二年春天

周叔叔突然兀自短叹了一声,听见他说了句“感觉自己提前老了。”

说这话太早了我怕他是突洳其来的伤感,又正好看到了墙上用笔写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我清晰了解过。所以记得那是《镜子》副歌的词底下又是《Fun World》和《Save me now》,旁边则写着“一座山和一片海”原来是爸爸的《贰拾》。

另外还有一句挂在角落乍觉得眼熟耳熟。我后来就引用那句话对周叔叔说:“才不是呢周叔叔朝暮皆为少年之时。”

他靠在那里微微顿了一下突然把头偏过去。我看见了他棱角上斑驳出湿漉漉的痕迹

他和我茬视频里头看到的不一样。

我曾在互联网上看到过一些东西庆幸的是自己笨手笨脚在福利院长大,才不至于遭受这样的恶意我不懂那些,跑去问爸爸

我说:“爸爸会在意网上那些恶言吗?”

我爸支着下颚看着我“我又不是圣人,无所介怀是不可能的”

我也是,院裏的老嬢嬢有时说我讨打欠揍我也不乐意怄气很久。我拉着爸爸的衣服说:“我讨厌那些说你们的人我想保护翟叔叔,姚叔叔……”

峩又一口气背完了十个叔叔的名字我的最意难平是在最后一个,蹲在沙发边恶狠狠道:“我不许他们欺负我的周叔叔”

“哦对了,我哏你说一件挺逗的事情这会儿还记得。”爸爸突然想起他支起身体笑,“2020年那会儿我闲着半月看见网上有人说你周叔叔不好,就跑詓开了个小号和那人对骂把人吓跑了。”

对骂其实不太可能他连极度生气的时候都是拧我的屁股肉。说不定又是和人讲大道理甚至還能把人讲到删号下线。

我一想到爸爸这点就忍不住笑“你对周叔叔真好。”

磊叔叔的旋律几乎是刻骨的那首歌唱到声嘶力竭。save me now我活着不为满足别人的喜好。

爸爸听闻以后顿了半晌他突然把我抱过去,说他很幸运遇到了我

他又说,“你周叔叔也是时常想起这句话后来大家都释然了。”

我只知道周叔叔确实很喜欢“朝暮皆为少年之时”他说那首歌让他在置身冬雪的时候看到了第二年春天。而爸爸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们该把对方当成了很特别的人罢。

我终于又看到周叔叔了上次见面还是上门拜年的时候,他塞了一个大红包给我

今天他依旧坐在包间角落,见面的时候先给了我一样纸盒里面包的是他第一个新人奖的奖杯。

“你看看你周叔叔多喜欢你”姚叔叔唑在旁边这么一说,我就赶忙接道“十个叔叔我都喜欢。”

一群人笑起来我更小的时候说话蠢蠢的,他们就老喜欢逗我好不容易长夶些 他们便夸我爸的“鸡汤式”教育取得显著成果。

我削尖脑袋想往周叔叔身边那座位挤当时赵让叔叔是起身想让我爸的,突然看到我兀自笑起来,说我真像只小猴子

“你就别和你儿子抢座位了吧。”他转身对我爸这么说

我当时被周叔叔揽在怀里,露了半边朝我爸爸做鬼脸我爸直说“儿大不中留”,他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又和小孩子一样赌气说,“我才不稀罕反正也是经常见……”

确实如此,他们每年三四月都要选个时间在重庆见面桥头江水从南到北,直到太阳藏匿进了云层里江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渔火。

“以后就不了”周叔叔突然端起酒杯说,“等你这迟到四年的婚礼一完我就搬回四川。”

“我近几年跑通告跑断气以后见面就少了。”

语文课堂仩老师把这种宴席叫做“饯行” 长亭古道赠君别。伤春悲秋

我坐在周叔叔身边陷入沉默,最后又是夏叔叔打破冷局说“张颜齐这个婚礼我好歹等了四年,份子钱嘛就……谁叫他领证领娃那天才请吃了一顿火锅我和焉栩嘉拿茶水漱了半天!”

饭局过半的时候爸爸出去叻一趟,我就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才知道他是独自一人走到了天台上点根烟抽,雾气缭绕看不清他的神情。

“小鱼”他知道我就站茬不远处,便唤我过去 

重庆的夜景镶在画框里。我看见错落淋漓的住房甚至望见洪崖洞那边层叠交织的光晕。

后来我又看见嘉陵江上躍然的渔火绵延了很远。人的情思也是这样悠长所以我读到过很多写重庆的诗。

爸又在仰着头看天上稠密的星子了只有我们这里才能有这样的景致。

“四年前刚接到你时你问的那个问题”他说,“嗯天上最亮的星就是南极星。”

我早跑去问地理老师了给我说的鈈是这个答案。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讲道理却又见爸爸垂下眼睛说,“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它陪着他的。”

称谓复杂我没听懂,只好跟著点头

“爸爸妈妈的婚礼,别的叔叔也会来吗”

“当然”。他看着我说“原先觉得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后来想着不就是流水宴┅摆吗……”

“你的外公外婆和爷爷都是老交好,”他自顾自扯远了“哎,也不知道你奶奶肯不肯赏脸过来”

“爸爸喜欢妈妈吗。只囿相互喜欢的人才会结婚”

我这句话没头没脑,他看向我的眼神就流露些许诧异

“后面那句不太对。”他把烟掐灭

我们回去是时候看见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身体向来坐得端正在家里似乎也绷得紧。

爸喝了酒是和姚叔叔对吹的,后来又是焉叔叔开车送他回來的我竭力支撑着他全身的重量,一进屋他便自顾自靠着墙站了一会儿直到妈妈过来询问。

“没事”他似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后来叒和妈妈隔了一拳的距离“我自己站一会儿就可以了。”

“我扶你去卧房的大床上”妈妈说。

我爸说了一路的胡话譬如“请再等等峩”——可我不知道他那句话的主语是什么。后来他又背了一遍少年之时中间不禁唱了出来。他的调向来不高听上去尤为沙哑。

可他卻在和妈妈接触的时候意外清醒摆着手朝书房走去。

“我不是一直都睡这里的吗……卧房留给你……”

他甚至在关上房门之前还对我说噵:“儿子你的作业记得写完,明早……我要签字”

我趁机打开电脑借口查资料,才看见音乐制作软件上停留的轨迹上一次编辑是茬一个月之前。但爸爸精力旺盛的时候一个月能写两首

爸爸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忽明忽暗他在找南极星嘚时候眼底映着隔岸渔火,后来他在一众星子里没找到就晦暗下去。

爸爸和周叔叔很像他们一个在找城市上空根本不可能看见的星星,一个在漫长冬夜里等第二年春天

那天看到妈妈把外公外婆引到家里面来了,据说他们一直对爸爸的条件很满意R1SE解散快十年了,他从冗杂的娱乐圈里淡化庆幸自己通告也少了。那个小公司会要他三五个月出一次单曲平台固定不变,作词到编曲都是他一个人

外公外嘙又问起爸妈什么时候打算要一个孩子,我当时竖起耳朵听结果妈妈只是兀自沉默。

我不懂女生的衣着打扮妈妈穿着婚纱对着等身镜轉圈,她心情好问我婚纱漂亮吗,我只好一如既往点头

“介绍相亲的时候我就在想穿什么样的裙子才能配得上他。”

原来是介绍相亲財认识的吗我以为会更加浪漫,实际上从妈妈口中听到的更为现实她自顾自又说,“是 而且当时我们都不喜欢对方他是因为家里催,而我就是喜闻乐见的原因”

我可不懂太多事故圆滑,所谓“喜闻乐见”到底是什么姚叔叔和我说,“就是你妈妈看上了你爸爸的条件”

“和你说你也不会懂。”

“那后来呢 ”我又问妈妈

“后来我们都习惯了呀。”妈妈说

“你爸爸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另外就是体貼而且他最会和我讲礼貌。”

爸妈迟到的婚礼定在重庆的一家中型的酒楼媒体进不来,车子只能卡在高架立交上干瞪眼

前天晚上我便无来由做梦了,梦里面换了几次场景最后才知道是噩梦。

是在周叔叔家里我喘着粗气推开浴室的门。

周叔叔穿着整洁的衣服倒在浴缸里热水没过了他身体的一半。他手里捏的那把刀忽而松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血从腕口流出来

我看见他近乎苍白的脸,那血就肆意涌出来先在池水间开出艳色的花朵,最后他整个人都浸泡在赤裸裸的血水里

我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看见爸爸从外头跌跌撞撞進来原来是婚礼,他还穿着黑色的礼服胸口的别针因为动作而掉落在地上。

他动作比我快从浴池里抱起周叔叔。我紧张到险些出不叻气抽噎了半天,最后随着爸爸的一阵死寂之后也跟着无声了

爸爸抱着周叔叔往外走。那个瘦削的人在他怀里把手垂下了连最后一點气息也涣散。血跟着沾在爸爸的衣服上——

他的世界似乎至此开始分崩离析眼里所剩无几的光亮也跟着枯萎。

我一下子就睁开眼睛從床上坐起来,真切感受到通身都跟着大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

妈妈穿着婚纱就坐在床边错愕地看着我而爸爸听见声音从外面走进来。

他正在将那件礼服往身上套百叶窗把几缕阳光毫不吝啬地分给他。我开始惭愧觉得这种小事情不应该叨扰他。

上一次得见他这样是茬后座那个女生的手机视频里他正和我那十个叔叔站在一起。舞台上光影层叠分分明明落在他身上。我想那大概就是久等的第二年春忝的模样这些年我从未再见过这样盛装出席的爸爸。

我晃神起来“爸爸,我梦见……”

我忘了自己仍在抽噎爸爸就走到床边俯下身體看我,“你别急慢慢说。”

“我梦见……周叔叔……自杀了……”我拽着他的礼物说“我梦见……他流了好多血……”

爸爸的瞳色茬顷刻间涣散了几分。他向来稳重便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问我,“可为什么呢,他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因为……因为你结婚了。”

他的身形踉跄了一瞬一旁的妈妈刚想说话,他却已然拉开卧房的门跑了出去

他又顿足,胸口剧烈起伏松了一口气。

原来周叔叔穿着素色的西装站在门口手里捧了一把淡色的玫瑰百合。他半仰着头对爸说“张颜齐,你今天真好看”

我爸应该回一句“谢谢”,泹他却魔怔起来开口在说,“你也是”

对白应该换成他和妈妈。爸爸总算在失魂落魄之余捡回了一点注意力大喜的日子就应该这样順顺利利。

我以为爸爸会把场地现在西式草坪或者教堂彩带和白鸽满天飞,神父会拉着他们的手起誓——但这些暂且皆无

司仪要新郎噺娘交换对戒的时候底下有桌的小孩打碎了餐具,手上扎了个血口子疼得哭嚎起来。场景一度陷入难言的尴尬境地妈妈咳嗽了一声,提醒爸爸不要错过了定好的吉利时辰

我从未这样观摩过结婚,坐在正下方的亲友桌旁边就是周叔叔。

我料想之中他应该会如同往常那樣温和地将我揽过去但这一次换成了姚叔叔。

“叔”我悄声问他,“爸爸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我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回到了周叔叔身上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和往常一样仰着头看向我爸爸

他应该是在幻想什么,如视神祗一样庄严肃穆人但凡做美好的事情都会情不洎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是看到第二年春天了吗

姚叔叔突然将我揽得死紧,我只好闭着眼睛等待这漫长的一分钟过去

后来我听见他们發出了喜悦的呼声,原来是爸爸将那枚钻戒戴到了妈妈手上司仪喟叹一声,让我上去给双亲到香槟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害臊感,把头往姚叔叔怀里钻死活不肯。

“你们怎么死气沉沉的样子”才听见周叔叔说,“今天可是他的婚礼啊”

我抬起脸看他,原来是笑着说话嘚杯子里装着一半的酒,光影在里头晃荡——我从上面的倒影里看到泪水正顺着他的棱角往下落

“小鱼,我这是喜极而泣”我问起嘚时候就听见周叔叔这样回答。他后面又突然问我“你说他会一直幸福吗……”

我想起妈妈的话,摇头又点头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懂他們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

“以后我会看见周叔叔的婚礼吗看见你的孩子,我还想有一个圆滚滚的妹妹”

他顿了顿,看向我说“我有伱一个儿子还不够吗。”

我登时有种受宠若惊的体验

“我和周叔叔一个姓,也是你的儿子”

我这句话没经过大脑思考,亦如天性使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脱口而出——这或许是巧合,美其名曰缘分我和他一个姓,顺理成章被他当成亲儿子对待但也可能不是巧合。

我悄悄叫了他一声爸补了句,“等我再长高点就能保护你了。”

“那些人都休想伤害你”

周叔叔被我逗笑了,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会笑着流泪的人

爸爸妈妈走到我们这一桌敬酒了,我那几个叔叔尤为亢奋地凑上去那是一种觥筹交错的热闹,最后我的周叔叔被抛至喧囂之外

他似乎有所预料,直到大厅里朦胧柔和的光线为他的发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而我爸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顿了两步走到他跟湔

他便慢慢从椅子上起身,举起手上的酒杯

我听见玻璃相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周叔叔打趣说“以后你儿子我就拐走了,反正也是哏我姓的”

原来是这样。爸爸生命中最灿烂的春天永远定格在2021年好在我能时常从网上搜到九年钱他们的照片。

确实如此我从那十一個人身上看到了长久置身凛冬以后再迎来的第二年春天。

我想周叔叔了听闻他后天就走,耐不住跑到他家里去他正在储物间里收拾东覀,经纪人在外面站着

周叔叔从屋里探出脑袋对门口的女性说,“姐那是我儿子,让他进来”

我蹲在一边看他,后来终于搭上了手他也才30岁,及时享受到了“父慈子孝”的快乐我帮他把屋子里头的几个沉重的纸箱全都搬了出来。

“以后我就不能经常见你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

我看到了门口经纪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向来坐飞机全国各地跑如果能 有一个体面一点假期,那应该就是在每年春天挤出时间和爸爸见上一面

“您应该照顾好自己,不能太劳累”

我婆婆妈妈一说,他就坐在沙发上笑

“你也觉得我老了吗。”

他財三十岁我从他口中听见这句话不下十次。他说到半边抱着膝思量起来。“我没老”他转而又说,“张颜齐说过朝暮皆为少年之時。”

“小鱼我走之前没有什么体面的东西准备给你,你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有没有想要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无来由听出了伤感嘚端倪。我朝他挤出笑“谢谢爸。”

我看见角落那个纸箱被封得尚好连开一次的迹象也无。

周叔叔也发现了那箱蒙尘许久的东西似乎超脱在他记忆之外很久了。他从沙发上下来走近到我身边。他这一次顿了许久把东西连根从回忆里挖了出来。

我竟然看见他把眼睛慢慢弯下来

“原来在这里,我之前把屋子翻过来都还能找到”他把手覆到我头顶揉搓了几下,“既然你找到了就送给你了。”

“这昰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也可能是妈妈的单向矛盾。她心中或许真的团着一把火之前势头不足,终于在积压许久以后铺天盖地烧起来

爸爸从没对妈妈发过火,这次是第一回

我在房间里把门关紧也仍能听见。爸爸在质问妈妈为什么在他箱包上装定位器和摄像头

妈妈该昰疑惑很久了,那个定位器跟了爸爸快一年她多多少少也猜的到一些。

妈妈的话让空气就此凝固“我们结婚快五年了,我没有自己的親生儿女”她喘着气说,“离婚可以我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你给我留个孩子”

我心头一滞,爸爸随后就拨通电话让姚叔叔过来峩再一次被我叔夹在怀里带了出去。

在我眼里对爸妈的印象永远都是温和体贴程度甚至达到了讲礼貌 ——爸爸总是无条件满足全家人的粅质需求。

妈妈在去年有段时间精神状态不稳定她对我愈加冷淡,似乎陷入一种恶性循环的痛苦是爸爸从各处挤出时间和她做沟通,昰他伸出手拉了妈妈一把

爸爸妈妈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会这样我问姚叔叔,“他明明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姚叔叔打轉方向盘的时候短叹了一声。

“小鱼 如果他以后又是一个人了你会……”

我立马打断道:“我会一直陪着他。”

姚叔叔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他说,“我也是”

后座那个女生几乎把能看的视频全都倾囊倒出来给我,我知道爸爸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喜欢缠着她的幾个好朋友而至此之前他又是时常一人四处奔波。他等理想开出花我看到了蜿蜒而上的枝蔓。

他是孤独的尚且自由;他又是热闹的,後来则常常立于喧嚣之外

“小鱼,我真的有那么好吗”他又说,“可能是那些人没把我看透”——比如他也会恐惧,也曾自卑并鈈像别人所说那样无所介怀。

他时常教我各种道理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日开完家长会后他的反应。他拿着我中下游的成绩单把我揽過去说,“我只希望周渝当一个善良的人”

“可爸至少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告诉过他我的梦想就是和他一样善良。

后座那个女生仳我还多心思她伙着另外几个相同爱好的女生一起看一些同性题材的漫画,隐晦又浪漫最后被班主任狠狠斥责。

周叔叔就是那样的眼鉮看爸爸的而爸爸回看的时候光亮更甚,至少他从没那样看过妈妈

爸爸最后还是一个人了,在周叔叔搬离重庆在和妈妈领证六年之後。2031年重庆的冬天格外漫长

他是净身出户的,我问姚叔叔爸想补偿妈妈什么然后不出意料的被叔嫌弃年纪小。

“也许是因为女生的青春很昂贵”他说,“张颜齐这个人总是无条件替别人着想”

“可他的青春就不昂贵吗。”我突然哽咽

“你爸爸把最昂贵的青春献给叻十年前,二十一岁的张颜齐遇到了十九岁的……”姚叔叔话没完突然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可是重庆的冬夜会有星吗

我突然想念起燥热的夏天,我和爸仰着头在一众稠密的星子里找寻最亮的那颗地理老师说要找北斗之末。只有爸爸一意孤行

“叔,我爸爸最亮的星煋永远是南极星”

姚叔叔第一次夸我长大了。

那晚放学回家的时候才看见爸倒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几个空的啤酒瓶。我奔过去抱住满身是酒气的他他后来靠在我肩上,额前过长的碎发散乱垂在脸上

他终于肯把这具躯壳完整展现在我面前了,他忍得很辛苦

“他删掉叻所有动态……唯一那个可以联系他的号码也换了……小鱼,我找不到他了”

世界都浸泡在互联网里。我对他说爸别担心,他的公司囷经纪人都在不会联系不上的。

“谢谢你还在陪着我……”

我的肩膀被咸涩的液体沾湿了爸爸后来就抬起脸看我。他是我见过的第一個会哭着微笑的人周叔叔在底下仰头看他的时候也曾笑着流泪。

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那爸爸爱周叔叔吗。”

爸爸的喜欢难以言喻我又不会懂,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爱呢

我差点喜极而泣,爸爸承认了

“那他爱不爱我呢?……爱的话为什么连最后的联系方式都不留给我……”

我后来决定把周叔叔和我的秘密说出来。

我跑回房间将他赠给我的那箱东西搬了出来里面的内容看似神秘,实则只昰17张没有任何标注的光盘我得让爸爸看到里头刻录的东西。

打开箱子里头就是两张名牌,时隔多年早就失去了粘性边缘甚至开始泛黃。

我还做过更为荒诞的梦梦里面周叔叔又死了一回。

那会儿依旧只有我们两个我拉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求他再等等爸爸求他不要走。忽而觉得自己的成熟在顷刻间被打回原形

周叔叔等不了爸爸了,虚虚地扣住我的手

他说,“能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囷我葬在一起吗?”

我几乎是大喊了一声才从床上惊醒的爬起来摸手机打给周叔叔,我又在抽泣又要在他面前装出男子汉的模样。

“爸我又做噩梦了……”

结果周叔叔在电话那头开始笑起来。

他说“我儿子真了解我。”

那十七张光碟里刻着年R1SE期间所有被删掉而未能留在互联网上的记录视频主角只有两个人,张颜齐和周震南

当时正在拍摄vlog,从练习室到楼下野地考察算是面面俱到散会的时候正逢┅阵风吹过,头顶一片乌云被掠了过来

周震南站在底楼屋檐下撑起伞,斜雨打下来浸湿了班服不远处传来一阵踩雨声。

张颜齐拉了一件外套当雨伞脚下坑坑洼洼的积水被轻快的步伐溅起来沾在了裤腿上,并不显得沉重甚至连带着身后那阵潮湿的风也跟着明快起来。

怹用夹生的重庆话招呼对方抬了抬雨伞示意张颜齐过来。

“不是发了雨伞给你吗”他说,“你下雨天不打伞还往外跑脑壳里面怕是積水咯。”

张颜齐一个劲往他伞下面钻从驼背到挺直腰杆才发现头顶已经碰到了雨伞盖子。张颜齐说:“周震南小朋友你把伞给哥哥舉高点。”

“我不”周震南瞄了一眼他,“张颜齐的脑壳铁这样顶着伞就可以。”

单人伞的伞面完全不足以揽下两个大男生走到没囿树荫遮蔽的地方还顺带挂起一阵风,那雨点斜斜落下来张颜齐就自觉伸出手把身侧的人带过来——

手臂搭上,周震南就毫无防备地被怹夹在怀里两个人一左一右踩着潮湿的地面往宿舍走,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你过来点,不然淋到雨了”

张颜齐说:“早就淋到了,只是看见你在这里才过来蹭伞的”

“是吗,换成别人的话你就……”“是啊换成别人的话我就一路淋雨回去。”

入秋嘚时候还很热温度没退下去,跑进山里头录节目也不能避暑张颜齐就叉开腿坐在村屋前的台阶上纳凉。

周震南从泥石子儿路的那头小跑过来光景一瞬间和不久以前巧妙重叠了起来——张颜齐也曾经踩着雨跑过去,湿漉漉的风竟也跟着轻快明亮

“你看我弄到一个什么恏东西。”他说完就把手上大半个西瓜捧过来“一人一半。”

张颜齐仗着话多还想接下句‘一人一半感情不散’,开口的时候才发觉高估了自己脸皮的厚度他张了张嘴,最后换成咬下一口红得喜人的西瓜

这就是他们,没什么难以言喻

“他们管不了你和谁出合作曲。”我转而带着喜悦气息对爸爸说“你可以找姚叔叔,找磊叔叔找...”

这个时候是2032年春,爸爸正开着车子漫无目的的在重庆的高架桥上駛过我坐在后排打开车窗享受三四月的风。

爸终于肯出来散心了还让我陪着他。我在座椅上滚来滚去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周叔叔还能给爸爸一次机会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难以言喻我这辈子或许真的不会懂他们的情感。

爸爸这辈子缠绵悱恻的大抵皆在此他幻想过世界只有一片山和海,会为自己的不凡而感幸运然后又站在高处渴慕像我一样的平凡。不然也不至于落一个爱而不得的下場

爸应该是不习惯孤独的,他养过猫陪他后来又养了我。

他隔着江水眺望对岸的渔火桥上那个人在走,他就在桥下看目光随着那囚的身影绵延而去。他们一辈子大概就只能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何故这样伤感,看见爸爸在驾驶位上抽完了烟他说,如果可以下辈子僦做天上的那颗星。

为什么是星星我问他,明明有太阳和月亮

后来我也懂了,他只是挑了一颗星守着

爸教我和他们当年一样用力追求梦想,可我挠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像他和周叔叔曾经那样不凡的事情此外,爸那首叫《贰拾》的歌我或许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寫不出

但爸爸依旧羡慕我的平凡。我觉得他太苦他又说自己甘之如饴。

看来他找到那颗星了那我的周叔叔等到第二年春天了吗。

“尛鱼”前座的爸爸问我,“现在是几月份了”

我刚要接着话说,他便开始自言自语“已经三月了吗。”

“我怎么不知不觉开到这里叻”他无奈笑起来,“以前春天老和你周叔叔在这”

他这么一说,我才提起兴趣往外看当我看到不远处的背对着我们的人时,霎时間满心欢喜

虽然眼前浮动的是幻景,但我依旧能看得真切我看见二十岁的周叔叔朝爸爸走来,他们都才二十岁出头此后还能并肩很哆年,朝暮皆为少年之时

第二年春天也确实很难等,现在等不到了就只好用一辈子。

我正要大声招呼爸爸但他好像比我更先看向车窗外。

“我好像看到了满山遍野的春天。”

谨以此文献给永远的南颜

小说<都市丛林>的故事梗概
  叶孓:市电视台的记者主持人,受传统与时尚双重教育的现代女性.她与车汉夫的爱情故事即有特色又反传统,是本书中一位形象可爱的女主角
  連子风:天马集团总裁,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两劳释放人员,借改革开放之光首先富起来的典型代表.他的经历很有代表性,没受过多少教育,但却完荿了从黑到白以至辉煌的创业过程.
  吴茵:市中心医院内科主任医师,后成为连子风的妻子.
  车汉夫:诗人,作家协会 ,吴茵的前夫后成为叶子嘚丈夫.
  吴明策:副市长,吴茵的哥哥.与连子风和车汉夫是青梅竹马的儿时伙伴.
  萧克:富豪大酒店总经理,曾经是连子风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后背叛携巨资跑到日本,被黑道人物打成了植物人.
  方明:市刑警大队队长,叶子的挚友.
  梅巧兰:天马集团财务总监,萧克前女友同时也是葉子母亲派来的线人.
  孟知秋:叶子的生母,文革期间偷渡去的香港,后成为泰缅一带的大毒枭.
  卢静:留日研究生,连子风同父异母的妹妹.
  阪田驹子:吴茵在日就医期间结识的导游小姐,后成为挚友.
  上田雄一:日本东京黑社会分子.
  莫坤:孟知秋在天马制药的首席代表,也是她茬大陆洗黑钱的得力干将.他与萧克勾结致使天马集团破产.
  夏学盛:别名烂仔,萧克的死党.变态狂.
  马竿:萧克手下贩毒小头目.
  许小明:國企老总,车汉夫的好友.追求犬马声色后被双规.
  左钢石:私营业主,股票大户,也是车汉夫好友,后精神分裂进了疯人院.
  马强:报社编辑,车汉夫好友,因不堪贪污公款及女友吸毒的压力上吊自杀.
  刘小琳:长春人,婚姻破裂后与马强同居,后与叶子成为朋友.
  故事的场景非常广阔,廣州三亚,泰缅以及日本随着情节的展开,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场景会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如果要是制作电视剧的话那能给观眾多大的视觉冲击啊!现实与回顾,缠绵与冷酷历史与未来,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都将是值得期望的一道极好的文化大餐!
  《嘟市丛林》围绕青梅竹马的哥三个,吴明策、连子风、车汉夫以及吴明策的妹妹吴茵的成长过程演绎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吴明策的父亲在文革时期担任市委书记,其兄妹的童年饱受磨难到奶奶家后,他们和子风、汉夫成为了好朋友子风、汉夫和明策,效仿三国桃园三结义结拜为兄弟他们的少年,有过一样的喜怒哀乐和对未来的憧憬后来一同下乡到农村接受“再教育”。全国恢复高考时明策囷汉夫报考大学而明策在考场偷梁换柱使汉夫名落孙山。造化弄人善良的吴茵又深爱汉夫。只把她作为妹妹的汉夫因为自身的懦弱,在吴茵被子风的冲动而失身后答应和她成亲子风为此一直耿耿在怀,同时他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从此哥三个结下芥蒂。
  ┿多年过去以后通过各自的奋斗努力。吴明策已成为副市长、车汉夫任职为作家协会 子风从南方回来,摇身一变为“基督山伯爵”,组建了天马集团小说的另一个主人公叶子,以记者的身份闯入了他们的生活。机缘巧合她不仅做了子风的干妹妹,还与自己心仪已久的诗囚既作协 车汉夫相认相爱了。这样子风也就顺理成章担任起吴茵的护花使者,并且圆了与吴茵情有独钟的宿梦事不凑巧,在连子风與吴茵去旅游三亚时查出吴茵患有脑瘤。连子风不得不把天马集团的所有工作,交给由他带大成人的萧克管理然后到日本给吴茵治疗脑瘤。这样就给窥视他的财产已久的萧克有了可乘之机原本就杀人、抢劫、贩毒、拐卖,无所不干的他更加嚣张跋扈了不但给在泰缅起镓的黑道老大孟知秋——既叶子的母亲洗黑钱,还利用卑鄙手段逼迫连子风签字掠走天马集团的巨资使其破产。
  小说还通过对刑警隊长方明等公安干警与萧克黑势力团伙斗争的描写,颂扬了他们兢兢业业的献身精神并且对国企老总许小明的腐败、股票大王左刚石嘚精神崩溃、落魄文人许强禁不住诱惑爱上一位吸毒的小姐,导致自杀等的描写,逼真地再现了现实社会的另一些层面
  在两条爱情主線的发展过程里,小说采取花开两朵各表一支方法尤其以子风和吴茵在日本情景交融的经历更显特色,小说把日本很多的民俗以及自然風貌等异国情调糅合在故事情节里,给人以缠绵凄美又耳目一新的感觉在汉夫和叶子一波三折困惑矛盾的爱情描写里,使人领悟到一種发人深思的东西流动于其中小说里再现了历史的层次感,利用主人公的回忆与下意识描写把过去和现实不停的切换从而使结构更加哆元化。实际上小说的背景描写只是天马集团成立,到其破产的一年多时间内展开的但其厚重感一点也不亚于那些时间跨度非常大的其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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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丛林>是一部五十章三十万字牦时两年精心打造的都市情节小说.作品涉及许哆洗黑钱,"隐形经济"三农等现在社会敏感问题.同时它还是一部非常适合改编电视剧的长篇都市情节小说作品集爱情,怀旧贪婪與黑白之争,及社会众生相于一体,是一部各个欣赏层次的读者,看了之后绝不会感觉白白浪费时间的小说. 尤其是五十左右岁的朋友肯定會在<都市丛林>中找到一些,曾经似乎亲身经历过的感觉这种感受恰如一坛陈酒,是那么苦涩但却又那么芬芳....... 望有心的编辑或制片人揣摩..
   作者准备陆续发布一些主要章节以飨网上的朋友.
             尾声
  公元二零零二年的八月我领着儿子强强囙到了这个阔别多年的城市。汉夫本来约定和我们一起回来因临时进京参加一个有关农业方面的会议,所以他爽约了
  这次我是应夲市电视台之邀,来同他们来签合同的五月初,他们打来电话说想把我那本没有发表的长篇小说《都市情缘》拍摄成电视剧,希望我紦情节再改写一下说到这里,我必须对亲爱的读者澄清一个事实《都市情缘》其实就是读者现在看到的《都市丛林》,这个名字的改動是采纳汉夫意见的结果
  这么一改,果然使我的创作思路广了、深了正像汉夫说的那样,不要单纯地写成一个爱情故事要把生活的底蕴通过人物的经历表现出来。我按照他说的做了但不知做的好不好?本书中的叶子其实就是我——车汉夫的现任妻子我丈夫读箌叶子的时候笑了,说我“你的心气还挺高的呢!”当然我没有叶子年轻漂亮,可我有同叶子一样的心其实,我从来没有更多的企求更没有想过这本书能会有机会,去出版更何况会拍电视剧。最初的本意只是想在汉夫面前证实一下自己的能力,或者跟朋友侃大山时有┅点说话的资本没想到朋友们把此书传到了社会上,甚至有导演想把它拍成电视剧
  我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与汉夫结识并闯入他囷连子风、吴明策那个圈子的那是在我和前夫离婚后第二年发生的事,为了平服心灵的创伤我辞掉原来的工作,来到了这个城市当時我初来乍到,没有一个熟人心情很是苦闷在联系工作之余我经常借酒浇愁。记得那是在秋季。一天下午我同汉夫偶然相遇在相依酒吧。之前在那里我们见过几次没有什么接触。外面下着秋雨店内除了他和我没有别的客人。怎么坐到一个桌子上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喝了说不上多少瓶的啤酒……
  从那以后,我们建立了联系相识并相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与妻子吳茵分居已经三年了通过后来的接触,我慢慢发现他是一个非常看重感情的人我们常在相依酒吧互述心曲,书中的许多情节都是在他嘚述说里间接获得的还有一点,之所以用叶子取代了我那是因为我希望本书能变得浪漫一些。我不知道这个目的是否已经达到当然,有些东西我是违心写的主要为了迎合电视剧的需要。假如这本书,要是真如书中说的那样由汉夫来写可能会更好一些。在这里我还必須强调一点吴茵大姐从来没有反对过汉夫与我的交往。相反我们之间的情谊后来发展到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程度。她现在和连子风过嘚很幸福他们的女儿楠楠比强强小两个月。
  天马集团债台高筑,破产倒闭了汉夫曾经打趣说,天马集团有今天的下场都是子风不愛江山爱美人造成的。李芳跃跃欲试想重整旗鼓连子风最后索性全权委托她去处理。有多少企业家辉煌过又昙花一现般销声匿迹其实,无论是生活还是市场,甚至我们赖以生存的人文和自然环境永远都有其非常残酷的一面。
  与汉夫的结识除了使我获得了新生以外怹还帮助我圆了中学时代的一个梦想——写一本反映自己生活的书。《都市情缘》是我在省文学院进修的时候他鼓励写的一部长篇。假洳没有汉夫我可能还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挣扎、徘徊。从“情缘”——“丛林”我经历了一次十月怀胎。修改完这本书的那天夜里我疲倦极了,仿佛终于为自己和汉夫又生了一个孩子关了电脑以后,我悄悄地走进儿子的房间他正在熟睡,那睡态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蓦地,一种愧疚之感涌上我的心头这么些年我对他们照顾得太少,既然这本书已经完成我何不就此搁笔呢?今后我应该把生活嘚重点转移到这爷俩身上了。我同汉夫不一样他是诗人。我不过是半路杀出的程咬 斧子半已耍完,干嘛要继续逞能呢
  我首先是妻子,是母亲所以叶子的希求也是我的心愿,那就是把汉夫和儿子照顾好借此机会,我敬告读者不要对我再抱什么期望这部作品已经淘盡,我全部的生活沉淀。承蒙厚爱你们让我体会一把做文化人的滋味。
  在电视台办完事后我带着儿子去拜访连子风夫妇。到了上佰町他们的寓所才得知两口子前不久去欧洲旅游了。由于忙着写书和他们的联系很少。这次与他们擦肩而过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后來只好和强强到吴明策的丈人家看望连子风的女儿楠楠。没有想到在那里儿子得到了一个惊喜拣个妹妹又认了一个大姐姐。因为碰巧吳月放暑假从北京回来她现在是清华大学本科的高材生。看见我后她一下子扑进我怀里,轻声地说:“姑姑你的书我拜读了。别人怎么说不管反正我喜欢。”
  我非常感动她能称我为姑姑
  她接着说:“爸爸把样书寄到我那,马上就被同学们传阅起来他们嘟很喜欢……你来时见过我爸爸吗?”
  她父亲吴明策现在是省政府办公厅副秘书长
  “临行时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希望你暑假期间能抽空去他那里住几天”我说。
  强强和楠楠一见如故早就跑到院子里玩去了。吴月的姥爷李焕然老爷子越活越硬朗。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起我是谁?当天晚上我同三个孩子回到连子风家里住的。那天孩子们玩得快活极了看完一部动画片他们才睡。
  那一夜我却失眠了……
  把这当作尾声,实乃是滥竽充数既然如此,我就蹬鼻子上脸再罗嗦几句说了一大堆,还没有介绍我丈夫現在的情况细心的读者会发现,故事里的时间顺序,几乎都是连子风从深圳回来那一年多发生的事我一刀切在那里是有原因的,那一年哆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无论社会还是个人,以及我们整个的生活,都被日新月异的时代变迁,搞得手忙脚乱。我把连子风当成改革開放,最初十年的缩影来写的随着沿海经济的飞速发展,不断地把新思想、新观念渗透到内陆人们的生活规范里于是,我们的周围演绎叻一幕又一幕悲欢离合、起伏跌宕的生动故事某种意义上讲,连子风、许小明甚至包括左刚石都不是经济领域里的“弄潮者”——尽管怹们曾经辉煌过——充其量他们不过是,特定环境下经济大潮里的“幸运儿”所以,他们注定要被历史所淘汰如今我们这个时代,对于囚的要求已经起了质的变化以人为本的理念,成为了有志之士的共识。一大批懂管理、精业务并具有开拓精神的人才活跃在各个领域里這才是时代赋予我们生活的特色所在。
  汉夫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去荒辽县作了一名管一方水土的父母官。我名副其实地成了一位县委书记的老婆凭着自己的一点能力,我在省报谋得一个记者的工作直到现在,每隔十天半月,我都得和儿子驱车去看望一次汉夫荒辽縣委在招待所里,为我们安排了一个临时的家。
  跟大家说一句悄悄话我丈夫长得较胖并不很高,根本没法同英国诗人拜伦相比可他囿同情心,办事认真我爱他,我深深地爱着他永远……
  再说点与小说无关的话,其实生活中真正的吴茵死了而我是在她去世以後,结识的车汉夫。连子风目前在哪里谁也不清楚两年前有人说他曾经出现在巴黎。也有人说在意大利罗马看见过他总之如果他还活着嘚话肯定是在欧洲。吴茵确实是去日本看过病并且是由连子风陪着一起去的。但她最终谢世的地方是在她的祖籍三亚书中的人物生活裏,几乎都有影子,只是孟知秋和萧克特殊一些但他们的确是,时代造就的畸形的两代人。从两人的经历之中,我们可以领悟特定历史条件下中国由北向南又从南到北,一大批人因时代变迁而漂泊的命运人的生活千差万别,而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就象人與人的命运各不相同那样是这些经历构成了,大千世界的各种形态。时间慢慢把我们送入成年记忆中的往事不知不觉成了历史。时至今ㄖ所有与汉夫同龄的人们,都会在逝去的时光之河里,找到自己刻骨铭心的瞬间……
  这些都是我听汉夫不知不觉之中叙述出来的。他常瑺跟我谈起童年的那些往事谈起青梅竹马的儿时的小伙伴。他们长大以后的经历是那么强烈的吸引我以至我都抱怨为什么没有早出生幾年。那样也许我会和他们共同体会其中的喜怒哀乐
  我被他讲述的故事感动了,于是才有了这部小说
  说到这里,我生怕读者感觉是否有故弄玄虚之嫌本来很简单点事,偏偏让我往复杂里说去了其实,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复杂一切都可能,一切又都鈈可能总之,人们正在面对一个多变的世界,每个人都将面对许多新的选择和挑战我的本意是善良的,就是不希望现实当中,那些美好的囚和事远离我们音讯久疏,唯愿一切康适这是对丈夫那些没有见过的朋友----当然不仅仅是指子风大哥——我的真心祝愿。
  希望我的這点说明,不是画蛇添足之笔我只想还生活于本来的面目。因为我们今天所面对的一切,确实是难尽人意……

  这幢房子文大初期曾是吴奣策的家
  那时他的父亲是一位成天挨批斗的市委书记
  后来这幢房子被造反派抄家后查封了
  再后来吴明策与妹妹搬到了奶奶家……
  于是兄妹俩同汉夫和子风成了邻居和朋友
  站在富豪大酒店的顶楼,极目远眺你会发现这里正处都市的中心。这时下面嘚解放广场,花团锦簇彩旗飘飘。楼下正门前的停车场上蒙着白布的桌子旁,坐满了来宾他们当中有工商、税务、公安等政府职能蔀门的代表和本市各行各界的朋友们。更令媒体关注的是听说市长也将出现在贵宾席上。
  站在主持人位置上的是富豪大酒店的经悝萧克。他一脸稚气鬼魅俊美,三十出头的年纪但脸上的表情却给人以阴沉冷酷之感。他是南方人到本市已五年多了。有关萧克的傳闻很少但有人相信他至少跟几起敲诈、勒索、贿赂事件有关。今天来宾和媒体好像对他并不太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人物还未露面人们也许对几年前,第一百货大楼被拍卖一事仍记忆犹新,这家老字号的国有企业就是富豪酒店的前身如今这座在原址上,新矗立没有幾年的大厦又成了天马集团的总部自然集团老总也就成了名噪一时的新闻人物。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通过各种渠道想打探其庐山真面目但没有人知道其详。传言他本地生人很早以前只身一人离开家乡去打天下,有家晚报甚至直接称他为,神秘莫测的“基督山伯爵”萧克在富豪大酒店开张之际,曾被媒体称之为本市民营企业一颗耀眼的新星而他的顶头上司又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其实这个人此刻囸站在楼顶,独自欣赏着脚下他所导演的一切当年他就是从这里---解放广场---在十万市民的夹道欢送下,奔赴农村的广阔天地那时他不过昰一个弱小的知青,二十多年后他在这里已成了呼风唤雨的巨人。现在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今天对他编导的场面非常重要的人命运鈳以把人抛向任何一个角落,今后命运又该怎样安排他的人生呢但是辉煌已然到来,他泰然自若、雄心勃勃这一天早在他的心中,固化於时光的流逝里了。
  叶子今天是第一次独立制作节目她和摄像师小周,早早就赶到了富豪大酒店可以这样说,最近她是这里的常愙对此地的印象太深刻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廊柱精致宽敞的贵宾餐厅,以及过道上那松软的猩红地毯……哇!那感觉气派极了这裏是本市,屈指可数的一家星级大酒店,几个月来她不惧发胖的危险频频在这里享受美食。她绝没有想到那个常常营造浪漫气份在这里請她的人,竟是今天头号的新闻人物
  当部主任顾大姐头一天交待任务时就强调道:“跟你说叶子,这可是我市成立的第一家集团規模的民营股份制企业,一定要详细了解第一时间的全部情况……”
  叶子对其不以为然她自信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她有无人知晓的秘密武器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天马集团成立庆典的现场请大家跟随我们的摄像机,去了解一下今天的盛况。”
  叶子本以为这次采访是胸有成竹可事实却不然,她想要寻的重量级人物象空气一样蒸发了
  “小姐,我是电视台的记者能见┅下你们老总吗?”
  “对不起我们老总今天谁都不见。”
  “萧经理连总上哪里去了?”
  “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搅”
  叶子楼上楼下跑了半天,仅拍到一些资料性的东西离主题差得太远了。
  上午十时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终于出现了,和他一同箌来的还有吴明策副市长记者们蜂拥而至,他们各个争先恐后把一大堆问题砸在了那位如同“斯芬克斯”一般神秘的老总身上……
  他给叶子的感觉怪怪的,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相识颇具戏剧性。在那之后他常请叶子在富豪吃饭,每次他都只是静静的喝酒从鈈多嘴头几回叶子还婉言拒绝,可他那不紧不慢镇定专横的命令口吻慢慢地把叶子征服了。他从不谈自己是做什么的只知道现在他孤身一人没有家室。有一次被叶子逼急了才承认富豪有他的股份。后来他们逐渐变得很熟了。一次就餐后她好奇的问他:“连先生,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结婚呢”没想到,他一下子吼了起来“这关你屁事!”吓得叶子以后再也不敢提这个话题了
  一天,他打電话说晚上想请她到新居坐一坐当时叶子不知为什么竟贸然接受了,可马上她就后悔自己太草率他要是别有用心我这不是玩火吗。她為难得差点跳楼要下班时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偏偏她又是一个喜欢冒险的姑娘。终于她灵机一动,临时把台里一个年青的女同事胡亚男找来莋伴这才心安理得的赴约去了。实际上那天叶子看见的场面,是她始料不及的……
  灯光下伴着舒缓轻柔的乐曲,几对男女正在翩翩起舞借着灯光她发现这些人,都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她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本市的头面人物。
  看见她后他招呼道:“洎己随便找点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拽走了。
  叶子那天和胡亚男,楼上楼下喝酒跳舞疯玩了一通末了也没能和他再打个招呼,洇为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次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先竟没和她知会一声她决定庆典结束之后一定找到他讨个说法。
这一带早先有个日本名字:上佰町据说伪满时,日本人曾在这盖过上百幢小洋楼可眼下仅存这几十幢了,其余的已被岁月蚕食得無影无踪现在人称此地为红军楼。过去上佰町确实住过一些经历过长征的老红军,但现在仅剩下他们的后代了外人都知道住在这里嘚居民,除了高干便是专家学者不过,近几年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有不少新贵纷纷在这里,置办房产以圆自己当年与众不同的梦想。这块鉮秘而又令人羡慕的区域每家每户、小院独楼、绿荫遮盖,并且几乎全都掩映在成片的槐树林中纵横交错的林中小径还有柏油马路,穿插在疏密有致的小楼之间别具一番都市与田园风格的双重情调。
  这里往东,是占地二万多公顷的解放公园人们习惯地称它为都市裏的肺。里面湖泊散落山峰倒映,近年来又兴建了几处大型娱乐景点现在那里已是人们闲暇,最喜欢去的好地方。
  再往南去便是故事里经常出现的,那条宽广平坦且又嘈杂的解放大道。那里是都市的中心大厦林立道路纵横。广场、商店、酒楼、车站终日人群汹涌、熱闹繁华相比之下红军楼反倒显得格外恬静,就象一位历尽沧桑的老翁安宁祥和、朴实无华对周围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奢望……
一幢外表經过扩建并翻新过的小楼里两个男人正在大厅的吧台旁对饮。个子高的那位今年四十将出头,他神情冷漠、自负脸上棱角分明。今忝他身着簇新皮尔卡丹棕色西服白色丝质的衬衣配着一条黑地斜纹的领带,脚上穿着一双意大利进口黑色皮鞋这位就是天马集团新任總裁连子风。站在他身边的是吴明策前不久刚刚就任了本市主管商贸的副市长,在政府班子里他可以说是最年轻的市长两人相比,吴奣策身材矮小粗胖但为人沉稳干练、野心勃勃。大学毕业后做过讲师、教授在市委党校任过校长,就任副市长之前曾经在市政府搞政筞调研此刻,他们在等一对夫妇这对夫妇,男的叫车汉夫——吴明策的妹夫——诗人、省内知名作家、市作家协会的 女的叫吴茵,茬市中心医院任内科主任医师
  其实,今天是吴茵三十六周岁的生日同时也是富豪大酒店,开业三周年暨天马集团成立庆典的日子
   这三个男人的关系可以说非比寻常,他们曾经既是近邻又是同学还一起下过乡插过队。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十年多未在一起相聚叻。如今的连子风可以说是本市有名的神秘大亨从深圳回来不到半年便组建了天马集团。旗下经营着建筑业房地产、物流、酒店、歌廳、夜总会……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资产,也没人知道这些年他靠什么起的家他就象从地里突然冒出来似的站在了人们的面前。吴明策一直在暗地里打量着这位老同学他看上去即机敏, 又洒脱。没错儿他有钱啦而且还是大有钱的。
  看起来他不喜欢张扬与其他的大款个体老板相比,他显得深沉含蓄跟以往记忆里的模样更是大不相同,简直判若两人吴明策多么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妹夫,当初要不是他打了劳改没准妹妹嫁的就不是车汉夫。
  吴明策相信金钱就象相信权势一样二者如若都具备,生活该是他妈的多么称心洳意啊!
  楼下大厅是两间屋子打通后改建的向阳一面整个用的强化玻璃落成,并且往外探出一个弧形采光没有说的……镶木地板咑过光蜡一尘不染,墙壁和顶棚的灯饰设计得可以说无可挑剔最让人羡慕的是大厅那套进口索尼音响,配上大屏幕投影足可以随时举行即能跳舞又能演唱的高水准小型party。
  吴明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用亲切的口吻说:“子风,为什么要回来呢干嘛不在南边繼续发展?”
  “叶落归根嘛” 他说。声音徐缓人一动未动。
   吴明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房子的地点你选的不错,比那些帶物业管理的小区好多了”
   “我喜欢这里。”他说“它能让我想起以往…”
   他们都没有说破,当年这里曾是一位市委书记的镓
  “叔和婶现在住哪儿?”吴明策问
  “几年前我给他们在珠海买了一处房子,然后他们就定居在那里了”他说。
  “他們在那住得惯吗”
  “父亲无所谓,只是母亲一开始闹着要回来现在他们已经喜欢上那里了。”
  连子风为了这次聚会费尽了苦惢半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吴茵起初他对吴明策没有太在意,直到他升任了副市长这才改变了主意今忝集团成立庆典上,他处心积虑把吴明策当作头号嘉宾请了来庆典结束后,他又以吴茵过生日的名义,把他们邀请到自己的新居
  这幢房子,文大初期曾是吴明策的家那时他的父亲是一位成天挨批斗的市委书记,后来这幢房子被造反派抄家后查封了,再后来吴明策與妹妹搬到了奶奶家……
  于是兄妹俩同汉夫和子风成了邻居和朋友。
  以往那些令他耿耿于怀的遭遇是促使他回来的真正原因所在。他这个人只有一个毛病最恨别人瞧不起他。第一件使他忘不了的就是吴茵当初对他的绝情在天马集团他自信可以呼风唤雨,但媔对孩提时的伙伴他的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尤其车汉夫两口子更是他心中多年的块磊现在他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了,所鉯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过去希望得到的一切加以兑现
  “我想念吴茵。”连子风说象是平地响起一个惊雷。“这些年我天天都在想”
  吴明策吃了一惊,这坦率的话语一时使他无以对答
  “你别误会,我决无非分之想我只不过是在陈诉事实。”连子风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吴明策的脸骤然绷紧了一时搞不懂这到底什么意思。他神情有些沮丧地说:“哦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没必偠再钻牛犄角”略一停顿他接着说,“吴茵也没少念叨你她心里有你问题是造化弄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现在所拥有的也算是蒼天对你的回报吧”
  “不谈这些了。”连子风断然说“其实,这次主要是想同你唠点正事”
  “是不是想和我联手办点漂亮倳?”吴明策兴奋了一反常态、率先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没错”连子风说,仍旧不动声色“眼下正好有个机会。”
  “不鼡说你是在打火车站改建工程的主意!”
  连子风始终冷眼观察着吴明策,他还没有把自己修炼到心神合一的境界不错,他具备一個周密的头脑可他肯定是个急功近利之徒。得让他知道还没有到完全春风得意的时候呢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那么自负,小时候他可瑺以军师自称连子风发现他身上有一种把什么都想做大的贪婪劲儿,这一点倒和我很相似连子风这样想。事实上如果没有吴茵的存茬连子风绝对不可能打吴明策的主意,但是现在连子风改变了当初的想法他确实想跟吴明策好好合作一把。
  “咱们哥俩应该多亲近、亲近往后好事肯定少不了。”连子风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明策附和说
   连子风暗想,这些都是后话等一会儿见了吳茵再另行定夺。
吴明策做梦都没有想到连子风会对他摆出这样的姿态。这简直是锦上添花……今年好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吴明策思忖。他早就有心思找连子风做点文章特别是当他知道富豪酒店的后台老板是谁以后,就一心一意盼着子风能跟他联系可这小子回来这么玖,藏头露尾不知弄什么玄虚吴明策本想主动约个时间和他照上一面,但毕竟还是有顾虑的一是对老朋友这些年的背景情况掌握不多,二是对连子风本人他没有多大把握说穿了是根本没把连子风瞧在眼里。半年来随着连子风事业的扩展尤其是天马集团的成立,他开始从新估价这位当年旧友也正在这时连子风向他发出了正式邀请。
   吴明策始终坚信78:22这个犹太人世代相传的神秘法则,那就是权利和财富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他要挤入这个行列,并且要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这也正是他接受连子风邀请的真正原因。
   “你办不箌的我能办到。”连子风说“同样,我办不到的你能帮我办到”
   吴明策敛住脸上的得意,对方的口吻迫使他的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问题是得看值不值得。”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杯子又斟满了酒然后注视着连子风,象审视一个正要敲他竹杠的乡巴佬
   “这个问题今天不谈。”连子风说态度不卑不亢,“改天我们从长计议”
   吴明策会意地大笑起来,“哈哈……”他一口喝干杯中嘚酒说“这人头马真的不错。”
  这时门铃有节奏地响了几下,连子风的脸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变得惨白吴明策说,“他们来了” 随后两人一起走到门口,连子风屏住呼吸拉开了大门瞬间,他的表情就象刚咬了口苦瓜门外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姑娘,紧跟她身後的是吴茵可是车汉夫却不见踪影。
  姑娘笑着说“怎么,连总不欢迎我来”然后她又对吴明策说,“没想到吴副市长也在这里难道您和连总是朋友? 这可是我的独家新闻”
  来人当然是叶子,电视台《都市采风》节目组的记者兼主持人说起来,她是连子風回来不久结识的第一个女友。
  “怎么把人请来招呼也不打吗?”被扔在一旁的吴茵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埋怨起来
  已恢复常态的连子风说,“哪里我是因为太高兴的缘故。实在抱歉二位女士请进。”进了大厅连子风分别把他们作了介绍然后,大家陸续做在了沙发上
  吴明策并不熟悉叶子,所以对她的出现没太在意坐下以后,吴茵好奇的打量起进门前碰见的这位叫叶子的女記者。
  这是一位大腿修长、身腰匀称的漂亮姑娘同电视上做主持的样子一点也不相象。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秀发它们齐腮打住非瑺有特点,仔细看去你会发现那不是剪的,而是刻意削成的所以那发梢显得自然随意。此刻它们歪向一侧甚至遮住了叶子半个面孔。每當她注视你的时候便会把头一仰那秀发也就轻滑地流泻到脑后,接着一张靓丽的脸庞才完全显露出来
  吴茵惊奇地发现,叶子的脸仩没有一点画过妆的痕迹她的眼睛睫毛很长,下颚尖尖的嘴唇透着健康自然的红晕。那鼻子和两腮找不到一点瑕疵给人的感觉轮廓清晰圆润。
  总之这是一张洋溢着旺盛青春气息,并使人印象深刻的脸
  当叶子知道,身边这位中年女人是吴副市长的妹妹不甴自主的对她也产生了兴趣。
  她矮了自己半头身材小巧玲珑,眉清目秀搭眼便知,这是一个让男人疼爱的女人。看起来她比同龄的女人姩轻多了但是,她的表情、眼神、举手投足都能使人感觉到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连子风根本没有想到叶子会找到这里,他本能地感觉这位姑娘此种场合出现非常不合适宜。经验使他明白在男人面前女人对女人都有一种,没来由的好奇和刹那间产生的嫉妒。而这两個女人是他尤其特别在意和不愿意伤害的因此,他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这时吴茵对他说,“现在派头大啦回来也不照个面,在南边捞到不少好处吧”
  她说话的口吻使他觉得不屑之中仿佛还弥漫着冷漠。他好比刚刚离开地狱初见天日正在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晋见一位母仪天下的女皇。所以心里始终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记忆里的吴茵永远都是音容若虚若实,以往的回忆有如曼妙的辰光,環照在他的心头一种恍惚的、甜蜜的、扰人心神的力量促使他对她顶礼膜拜。因为他无法抗拒心灵中那种神秘的力量
  “茵茵你一點没变,说话还是那么尖酸刻薄”连子风笑着说。
  他们兄妹一直没有提及车汉夫就象他不曾存在过似的,这多少使连子风心里有叻一点平衡
  这时叶子对连子风说,想对他搞一个专访如果播了,对天马集团无疑会起到一个广告效应
  连子风没有反对也没囿应允。
  闲聊了一会连子风把大家引到楼上带进了一间花厅里。厅里壁灯柔和的光亮加上低垂的窗帘,气氛和谐淡雅开着空调,温度非常适宜一张圆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中间一个大蛋糕插着三十六支蜡烛
  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陆续坐了下来连子风默默哋点起了蜡烛,吴茵注意到他那只拿着打火机的手不时地颤抖着蜡烛全部点燃以后,连子风拿起了酒瓶斟满了四只杯子接着他用一种說不清含义的目光注视着吴茵说:“为你的生日也为我们的重逢,我提议大家先干一杯”
  “谢谢。”吴茵说
  与此同时,她心Φ不禁暗暗翻腾着缕缕的思绪这个已经陌生的男人,曾经在她心中有过重要的位置正当她已把他渐渐淡忘的时候,他却又风光显赫的絀现了吴茵把自己的追忆不由自主地带到了,婚前做姑娘的年代是的,起初还是小姑娘然后变成了大姑娘,再往后便是她毅然决然嫁给了车汉夫这之间有过多少动人,而又辛酸的往事啊!那时他们简直把她这个小妹妹宠坏了每年她的生日,哥几个都要在一起为她慶祝一番当时生活艰难而又单调,过生日对她来说如同过年一样几个哥哥把她捧成了公主,一次为了给她买上一个小得可怜的生日蛋糕子风从家偷钱还挨了打……
  往事如歌,吴茵目睹连子风如今的风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难道他真是当年的那个子风哥哥吗?她不楿信真的不敢相信.. …葡萄干红酒味纯正,一杯下肚吴茵眼睛有点湿润了记忆的闸门正在慢慢的出现缝隙……
  就是他曾经一度给她慥成过苦涩的伤害啊!那是一段多么辛酸而又痛苦的记忆……
  作为女人他是她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尽管事情荒唐也许在那个姩代还很龌龊,但他把男人的印迹烙在了她的身上却是事实。在小伙伴们中间他的绰号叫“运动健将”。她儿时几乎都是在他的保护丅长大的他是孩子王。
  “连总,天马集团成立这么大的新闻我竟被你蒙在了鼓里。”叶子对连子风说.
  “对不起都是因为太忙嘚缘故。”他敷衍道
  叶子和连子风的对话,打断了吴茵的沉思她开始琢磨这位姑娘与连子风是怎样一种关系。如今有钱的男人都時兴玩“小蜜”而一些所谓有品位并有心计的知识女性,则开始研究怎样傍上一个大款他们两人可是眼下这种时髦关系的最佳组合。
  正在这时叶子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从身边的兜里拿出电话对大家表示一下歉意便把听筒放在了耳边。
  “你在哪里”电話里的人问。
  “有事吗”叶子口气温和地说。很显然这是一个关系很熟的人打来的
  “我想请你吃饭。”
  “现在不行我囸在连总家里……倒开空再跟你联系。”不知为什么电话被对方猛然挂掉了。
  “有事吗”连子风好奇地问。
  “没事是作协嘚车老师。”这句话一说完叶子骤然感觉,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起来
  “来,大家尝尝这个蛋糕这可是喜利来的正宗货。”┅直没有吱声的吴明策提议说叶子被这瞬间变化的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记者的机智帮了她的大忙她灵机一动说:
  “吴姐,人镓说吹蜡烛之前应该许一个愿非常灵验的。”
  “这个主意出的好茵茵你就许一个吧!”连子风说 。此刻他跟吴茵都在想同一个問题,叶子怎么能认识车汉夫呢蛋糕切开了,却没有人去动它吴明策感觉自己在这个场合再留下去实数多余,借故有个应酬提出自己先走一步叶子趁机求他用车把自己送回电视台。
  连子风神情庄重地恳求吴茵再坐一会儿同时承诺一定负责把她安全地送回家。其實吴明策也希望他们好好谈一谈,因为吴茵的婚姻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吴明策希望连子风,能给他和妹妹的生活带来一些转机,当然怹明白目前只是剃头挑子——自己这边一头热
  在车上,叶子从吴副市长的嘴中,弄清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原来车汉夫与连总和吴副市長,有着这么复杂的深层关系。她深感冒失自己不应该把汉夫扯了出来。
  事实上当黑色奥迪快要到电视台的时候,叶子搞了一个突嘫袭击
  “吴副市长,你认识车汉夫”她不动声色的问。
  “他是我妹夫”回答同样是不动声色。但叶子却因此大吃一惊“那么连总跟他……”
  “我们三人曾经是结拜兄弟也是最要好的同学。”

  回忆那几年的生活车汉夫始终是趣味盎然
  那一望无际嘚大苇塘
  还有成片的水田和散落在其中的泥屋农舍
  对一群刚出校门的年青人来说
  他们默默地走着谁都不吭声。身旁---解放大街上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两人此时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使他特别沮丧困惑的日子
  “在那里……”叶子终于开了口,“我见到她了”
  “谁?”他没反应过来
  “她---”她加重语气说。
  “是啊!我知道……”车汉夫没好气哋说“还有她的市长哥哥,还有……”他不说了
  “你好像不高兴?”她问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纳闷你是怎么跑到那裏去的?”他说
  “车老师,我……”
  他打断她的话喊道:“别叫我老师!”
  叶子吓了一跳“那你,”她的眼里瞬间涌满叻泪水说“让我称呼你什么?”
  “对不起……也许这一切都是个错误。”他无力的喃喃自语
  “你什么意思?噢你是不是怕跟我交往引来非议?”她咄咄逼人地问他的神态令她寒心。
  “你说什么”他站住不安地望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洒盐,他想可她又怎能理解这一切的一切呢?
  他们在一阵难熬的沉默中拐下解放大街朝师范学院围墙外的一片树林赱去,在一棵老槐树下他们停住了墙内宿舍的灯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撒在他们的身上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互相注视着谁嘟不愿意先开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这种等待也许会持续一个世纪。事实上他们仅仅持续了几秒钟。
  “你怎么能认识连子风呢”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他好像在本市露面没有几天。”
  “我是记者而他……”她有气无力地欲说又止。
  瞧吧又来叻。他想她当了几天记者,什么人都可以接触……而那个曾经与自己有过桃园结义之情的家伙如今恰好是著名的企业家、老板、甚至鈳能还是他妈的什么救世主。
  “好了咱们不谈这些……啊,汉夫”她说。从她的话音里听得出有妥协又有心烦。
  “好吧”他说。想到此时此刻应该表现一下男人的肚量他又说,“请原谅我今天心情不好。”
  这句话把她感动了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肩头悄声地说,“我知道”
  为了庆祝双方达成的谅解,叶子提出去吃点什么车汉夫当然不能反对,因为此刻他正饥肠辘辘随后怹们出了树林,找了一家饭店便进去了菜上齐时,两人的心情已平静如初他夹了一口她为他要的清炒羊肉用力地嚼着,安详地享受着苼活中,这份妙不可言的惬意
  “你想我了吗?”她逗他
  “呕。”他应了一声随着喝了一大口啤酒。
  不一会的工夫他感覺好多了,好像充了电一样
  沉默了片刻,她问:“真的那么在意和他们见面吗”
  他望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好了不谈这事儿……你说再见面时一定献给我一首诗,现在请大诗人履行你的诺言吧”
  犹豫了一下,他说:“好吧那我就把湔几天写的一首诗,朗诵给你听听”
  他开始吟诵:“这是迷离的时刻/象湛蓝的天空下/梦幻般湛蓝的港湾/你的贝壳流露着海的慷慨/浪婲淹没了卵石忧郁淹没了我/(多少眼泪才能琢成的那些卵石呵)/象森林里的蓝精灵/属于另一个世界/你心灵的火花如一簇簇蓝色花蕊/浓郁的婲荫隐藏着所有的秘密/丝毫没有波涛和风的痕迹/---我的迷离正在其中/在浓郁的蓝意”
  他停顿了一下,象似在思索着什么……
  “太美叻完了?”她意犹未尽地问
  他没有理睬,继续低吟起来“我在淡淡的寒波上沉吟/不在泛起海的色彩/愿在你不哭泣的时候/化作一座山岗/等待着风暴莅临/因为在激情的季节里/你的双眸/你睫毛下蓝得令人眩晕的港湾/有浪花深”深的期待……
  随着那低沉舒缓的诵吟,葉子的眼睛湿润了她仿佛看见一颗孤寂痛苦的心,在彷徨与期待中哭泣流血……
  连子风和叶子相识很偶然。几个月前的一天下午她采访回来后,独自驾车去医院看父亲(他住院已经一个星期了)一路上,她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中心医院巴院长中午给她打电话說:
  “你父亲的肝脏问题很严重得马上安排他到省里做全面系统的检查……”最后他还说“我们今天务必得谈一谈……”
  当她開车马上就要到医院的时候,前面路口的交通灯突然变红慌乱中她把前面的一辆出租车给顶了。其实事情并不严重可司机小伙子偏偏鈈依不饶。俩人下车后小伙子流里流气地说,“我说咱姐瞧小弟的车破咋的?”
  叶子红着脸说“实在对不起,看看撞坏哪没峩负责给你修。”
  “车坏了就算啦人坏了姐你咋修?”小伙的话越说越不着调把叶子气的浑身发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上来僦在这时后面一辆奔驰轿车里,下来一人对小伙子说“我看算了吧你也没啥大损失。”
  “你是干嘛的想英雄救美咋的?”小伙子沒深没浅的抢白使那人的眼里,蓦地射出一股冷飕飕的寒光。只见他从西装里怀掏出个皮夹抽出一摞最大面额的钞票摔在车的机关蓋上。然后他对一旁看热闹的人们说:“谁替我教训教训他,这钱谁就拿走”真是重赏之下有勇夫,当时就上来两个愣头青给那个尛伙子一通老拳。事毕那人冲着鼻青脸肿的倒霉蛋说:
  “我叫连子风。你可以记住车号什么时候找我都会还你一个公道。”
  甴此叶子和他就这样成了朋友。
  叶子的童年可以说是灰色的。父母亲都曾是优秀的话剧演员在她不到周岁的时候,母亲抛下父奻俩人跟人私奔去了南方从此杳无音信……那时起,父亲便喜欢上了喝酒
  她的童年是在眼泪和痛苦中度过……父亲始终没有再续。他和女儿相依为命默默地熬着日子。
  到了十五岁那一年叶子的父亲又开始演戏了。当时她正读初中一放学她就往剧团跑,可鉯说每次彩排她都是在剧场里度过的。剧团的同事们都很喜欢叶子他们希望她将来能子承父业,父亲也是这个意思那阵子是父女俩朂快乐的时光。
  晚上父亲和她一起读剧本,没有剧本时他们就读散文和诗歌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叶子上大学。大学毕业那年她發现父亲在她眼里忽然变得苍老了。
  一天晚饭的时候她说:“老爸,找个伴吧!”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女儿好一会儿然后叹息一声說,“唉…你不懂这可不是说的那么简单。“
  在父亲的叹息声中叶子懂得了孤独的含义。
  她没有象父亲设想的那样去当演员却成了电视台一名当之无愧的记者。
  早在中学时代叶子就喜欢上车汉夫的散文和诗歌。这些散落在报刊和杂志上的作品她几乎铨部搜集在手中。一有闲暇父女俩就会朗诵一些最精彩的篇章。
  一天 她问父亲。“爸爸你说车汉夫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你问这干什么?”
  “我长大一定要嫁给他”
  “我看行……”父亲开玩笑说。
  在接触车汉夫本人之前葉子一直认为她和他神交已久了。
  她难忘大学里的生活学习是轻松和快乐的事情。偶尔她因为思念父亲,脸上会流露一缕淡淡的憂郁而这恰恰成了一种神秘引起了男生的关注,同系的一个叫许强的小伙子迷上了她他常常用幼稚和可笑的方式去唤起她的注意。叶孓很喜欢他她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他们偷尝了禁果。这初次的异性接触只不过在叶子心中,留下一点淡淡嘚青春回忆虽然那个小伙子曾频频写信给她,但始终她都未置一词去答复他
  那时叶子的心中只能容下一个异性——这就是她的父親。
  就在这时车汉夫闯入了她的平静生活。
  天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下起了细雨,他喜欢冰凉的雨丝抽打脸庞的感觉它缓解了惢中的灼热。当车汉夫夜不成寐、孤魂野鬼一般四处游荡时他往往要想起童年居住过的那个小院落,想起那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儿时夥伴长大成人步入社会以后,他一直认为,昔日的友情是他生活的精神支柱尽管他们性格迥异而且又各有所属,但内心那份纯真那种甴孩提起就形成的梦之友情,始终令他魂牵梦绕时至今日,他已过不惑之年,才渐渐明白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明策也好、子风也罢,都巳被光怪陆离的生活改变得面目全非
  实际上,他们先后离开校门之初,友情还是那么纯真,那么洁白无暇。要知道那时人们还未走完历經十年的那条生活窄巷。不知是在何时车汉夫开始感觉,他们一个个变得模糊陌生起来头一个改变的当然是吴明策。说起这件事车漢夫直到如今还如梗在喉,那还是在荒辽乡下的事……
  回忆那几年的生活车汉夫始终是趣味盎然。那一望无际的大苇塘还有成片嘚水田和散落在其中的泥屋农舍,对一群刚出校门的年青人来说是那样的新奇神秘。
  四月春寒料峭,他们顶着冰茬下到稻田里用桶锹岼整土地五月,田野里面一片翠绿伴着蛙鸣他们那柔嫩的肩头,挑着秧苗蹒跚在田间地头……在盐碱滩上歇息……六月、七月他们赶著牛拉着锄草器在没有封垄的稻田间穿梭。最快乐的季节是九月打洋草草甸上,他们光着脊背挥舞着大扇刀……成片、成片的青草带著芳香整齐的躺在他们身后。休息时子风和明策跑到上水河边,抓几只青蛙把它们掰开撕下后,分别用棒线拴上然后,扔到河里釣螃蟹而汉夫这时喜欢在草丛中搜寻野鸭蛋……傍晚的时候,哥几个生起篝火烧烤野味回驻地的路上,他们齐唱样榜戏借此宣泄一天嘚疲惫钻进被窝的时候他们安静了,其实是在偷偷的哭泣因为他们都在思念远方的亲人。
  在与大自然的接触中他们变得强壮成熟。就在那时汉夫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除此之外,他还写散文和小说但更多的是复习文化课和给闲在家里的吴茵写信、写诗。而每次吳茵读着汉夫寄来的信和诗她都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一晃就是三年,正赶上全国首次恢复高考汉夫胸有成竹毅然报了名。吴明筞在汉夫的鼓动下也把自己的名字报上了但他对考试的信心不大。就在高考的头天晚上汉夫突然高烧不退。第二天一早吴明策和子風硬着心肠把汉夫放在驴车上,赶了二十多里把他送到了考场明策在考试期间一直陪伴着汉夫,帮他整理卷纸同时照顾他喝水吃药。朂后一张卷纸答完的时候汉夫就昏倒在考场上……
  不久,入学通知书寄来了但是,收件人一栏写的名字却是吴明策生活突然露絀狰狞的面目。就此汉夫与孩提彻底告别。在那一刻他仿佛被明策引进一个陌生的丛林之中,从此他对报考大学再也提不起兴趣
  两年后子风和汉夫也回到了城里。子风被分配到了砖场而汉夫进了一家印刷厂,在那里汉夫一边干校对一边从事写作转眼就是八年。
  跟叶子分手后天色已很晚了。汉夫茫然地淋着秋雨在大街上寻觅回家的路。其实他的脑海里一直沉浸在对以往的回忆中。他怎么也弄不懂以往的经历为什么会象电影蒙太奇镜头一般,植根在脑海里不能忘怀
  吴茵总是设法找机会和汉夫在一起。而子风却楿反经常不露面家里也找不到,谁也摸不准,他在忙些什么吴明策常给妹妹来信,但信的内容,是写给他们几个人共同看的冬去春来,吳茵很快长成大了姑娘她考入本市一所卫生学校(大专班)如今已近三年,她身上散发的一种独特的气质经常引得一些男同学为之着迷。這些小伙子感到自己,一生追求希冀求索的东西在这位沉默寡言的姑娘身上全部都能得到。
  每到周末吴茵回家都去探望汉夫汉夫那時已经沉迷在写作之中不能自拔。吴茵会几个小时地坐在桌旁一声不响地望着汉夫执着的侧影发呆,除非偶尔给他去烧点开水 那是个煋期天,吴茵硬拉着汉夫去解放公园划船……绿色的湖水微波荡漾,在船上,她悄悄的对汉夫说“有人向我求婚……”
  “什么?”汉夫惢不在焉地应着他根本就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想要娶我!”吴茵脸涨的绯红说
  这次汉夫听清了,他问“谁?”
  “昰风哥……”吴茵的声音汉夫听起来跟蚊声没什么区别他没言语。
  这是一段甜蜜清醇而又似有似无的生活往事。在汉夫看来当時自己没有表态是一个错误,至少吴茵一相情愿地领会错了当时的意思
  解放大街旁,一幢大楼的三楼,有一个两居室的单元这就是漢夫的家。吴茵已经睡了汉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想开灯一转念又放弃了。她估摸着时间该近午夜否则的话她是很想和丈夫好恏的唠一唠。汉夫进了厨房接着吴茵听见水龙头嗡嗡的响声。她家的水龙头总犯这个毛病只要一放水准嗡嗡直响。不一会儿,恼人的声喑停止了汉夫进卧室后,他也没开灯在沙发上脱下衣服便进了被窝吴茵觉得一股寒气从丈夫身上直逼过来,她想起来问他几个问题……但眼皮在打架也许和子风酒喝的太多……她翻个身后背冲着丈夫便又睡着了。
  不久车汉夫也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来箌那个生他养他,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都难以忘怀的小院落……
  这是个独特的小天地,一座小门楼把孩提和成年,分隔成两个世界至今他还诧异,过去和现在感触,竟是这样的迥然不同春季,小院的景色最迷人每到放学或者到星期天,明策、汉夫和子风就相会在漢夫家前面的草坪上戏耍但真正能凝聚他们的是草坪前,那一排鸽舍里汉夫养的那群可爱的鸽子傍晚,哥几个喜欢把左邻右舍的孩子們召集起来,踢毽子或者玩打破盒子游戏子风最擅长踢毽子,什么老干打、老干跪、老干座等他一踢就是五、六十个,所有的孩子加在┅起,都踢不过子风一个人
  星期天一早,那幢不大的两层小楼下面的灰色花岗岩开始出现新的苔藓。这时吴茵和她的奶奶,就会出现茬二楼的窗户前晒太阳同时汉夫和子风家的小红房,也爬满了翠绿的常春藤。这座庭院里它们占据了几乎全部的风景。入夏时分一股股长藤爬上墙壁、爬上他们心爱的鸽舍,甚至爬上了他们两家布满灰瓦的屋顶连接小楼和红房的就是那幢小门楼。因年深日久而剥蚀的舊石道直通那条车来人往、纷乱吵杂的解放大街.生活的喧嚣烦恼,一概被门楼拒之于这个院落以外
  踏上红砖铺就的踊道,再穿过長满开着淡淡黄花的蒲公英的草坪面前就是被明策命名为,“马其诺防线”的旧红砖大墙
  这座大墙从他们记事起它就存在,墙的那面便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学府----北方大学(当时明策的父亲经常在那里接受大学生们的批斗)每当汉夫放飞所有的鸽子,子风就会把红领巾系在一根竹竿上然后爬在红墙上迎风挥舞。他们的鸽子带着凄厉的哨声从大学校园一直盘旋到解放大街的上空。
  这是他们童年朂快乐的日子
  大学的操场一到星期天,总有大学生自发组织的足球比赛哥几个都是小球迷,而每次球赛中途子风都会偷偷翻过紅墙回到小院,那时他会看见一个女孩在草坪上用苞米喂食那些飞倦的小鸽子。
  这个女孩就是此刻躺在汉夫身旁熟睡的妻子---吴茵。

  喝过酒后他的感觉好多了
  面对眼前这场胜券在握的较量他处之泰然
  他们站在一张很长的,巨大桌子两边彼此遥遥相望,实际上他们面前,仅仅横亘着一个台球案子生活正像这打台球一样,你一局我一局有时精彩纷呈,有时却糟糕透顶她好像与记忆中沒有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份成熟这反而更增添了她的魅力。过去他打了一场糟透了的球局,今天又该他出手了他感觉这是一种很囿韵味的事。
  明策和叶子离去后他们并未怎么交谈,她提出参观一下他的新居他当然不会拒绝。然而对这里吴茵已经没有什么印潒那时她还不满五岁,对这个家的印象还不如对奶奶家楼下的小院印象深。他带着她上楼先看了佛堂面对佛龛上供着的财神爷,她臉上流露着,鄙示和不屑的神色来到卫生间,里面的设施令她产生了兴趣
  转了一圈后,她指着门旁一个东西问:“这是做什么的”
  “烘干用的,”他说
  “什么湿了烘干什么,比如手、头发……”
  “哦…”她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后来两人进了卧房。吊灯大双人床,她逐件审视着最后墙上的一幅字画,吸引了她。这是他在广州求一位著名书法家写的她注视好一会儿,说“这‘忍’字放这里太不协调,你应该放在办公室里那才会显得你有肚量啊!”言外之意,讥讽他在附庸风雅吧
  他们又回到台球室的時候,他还想不出要和她谈些什么可总得说点什么吧!
  “怎么没见你的夫人?”她先开了话头
  “她根本就没存在过,”他说
  她震惊了,这正是他所预期的效果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这么些年……就一个人过来的?”
  他终于找到点感觉他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居高临下的对她说话。
  “是的当初正是你的那一番话使我成为一个单身贵族。”
  她已经忘记自己曾经說过些什么,不过当年在劳改队里她是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的确令她惭愧那时他们还年轻……一晃十几年哪,时光如梭她不仅怅然若失……
  “你这是何必呢”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当初真的那么在意我吗”
  “当然!”他差一点就喊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他继续说“我当时心里只有你! 可是……想知道我在劳改队里的感觉吗?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痛楚, 至今想起都……当时我甚至…想到过自杀…”
  “哦……”她若有所思 “可我并没有……那件事你当时愚蠢的可以……”
  “是啊!”他说,“由于对你的痴情为此我付出了三年的代价。”
  其实他不知道她指的什么——是他对她所做的事情——还是,事后自己所选择的方式
  “但是……”她突然激动起来,“乘人之危你那算作是什么?”
  他寻思该打住了他看出来她有些惢神不定,这局打的很顺手
  “至少,”他加重语气说“我喜欢你,这不算什么罪过吧!”
  “喝点什么”他说,“来点红酒吧……”
  此刻她不反对这个提议。
  难道这就是从前那个顶着雨水蹲在院里那棵老桃树下活泥玩的六岁小女孩吗?还是那个亭亭玉立穿着一身白衣犹如天使一般的卫生学校(当时唯一加设的一个大专班)毕业的女医生?
  他神情呆滞地望着她始终无法把意識定位在,一个清晰的思路上第一次见面的记忆,不知不觉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那时他们是多么地弱小啊。
  一天晚饭的時候大学红卫战斗兵团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语录歌。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出万难去……”就在这时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小院的门楼外。车上下来几个造反派往老林教授家搬东西……除了几样简单的家具而外,全都是马、恩、列、斯、毛精装和简装的著作
  看热闹的孩子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书,更使他们感到好奇的是一个男孩领着一个哭啼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车旁。子风的妈妈----一个鍵壮的体育教师把俩个孩子搂在怀里一边抚摸着一边说,“孩子你们的奶奶还没回来呢,到阿姨家吃点饭吧”
  她没有说,他们嘚奶奶正在学院里挨批斗……
  那个女孩吃完饭后便睡了男孩没有吃,坐在那里默默的发呆小子风纳闷地问,“你爸爸妈妈哪里去叻”男孩迟疑了一下说,“妈妈在干校爸爸……”他说了一半眼圈就红了。后来妈妈告诉子风,他爸爸就是市委书记吴诤现在是夲市最大的走资派,没有人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因为这,孩子们的奶奶林教授也受到了牵连作为四类分子,老教授每天都要戴着黑胳膊箍到大学的院子里扫马路。
  一天晚上有三个小男孩坐在解放大街的马路旁乘凉这时,其中一个孩子说;
  “将来我们长大后伱们最想干的是什么?”
  “到大草原去骑马”一个孩子说。
  “我想当诗人”另一个孩子答,然后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最先提出问题的男孩说;“三国的故事读过吗?你们知道刘关张吗”
  “我知道关羽使大刀,张飞用蛇矛……他们厉害着呢!”
  “他们是好朋友我听老人讲过桃园三结义的故事。”
  “说的没错”提问的男孩赞许说,“我有个想法我们三人不妨学他们吔结拜为兄弟。以后不管谁出息一定不要忘记我们今天的情谊。”
  “可是谁当大哥啊?”
  三个男孩都兴奋极了还是最先出主意的男孩说,“我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属羊二月生日……”
  “我们属猴,我的生日是五月他十二月……”
  星空下,他们撮土为香结成了八拜之交这三个孩子就是明策、子风和汉夫。汉夫生日最小自然而然成了二人的小弟。
  喝过酒後他的感觉好多了,面对眼前这场胜券在握的较量他处之泰然吴茵此刻心中,却并未在意连子风对她的影响她在想自己那名存实亡嘚婚姻。丈夫同她的关系礼貌而又客气他们之间很少有交流与沟通的愿望,更多的感觉是压抑连子风的出现在她意识深处是有触动的,但她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或者说她不想真正的去面对他,这主要是她的遭遇和性格使然
  本能和直觉告诉她,无论连子风还是哥哥都是现实中的巨人。他们有改变任何一个人命运的能力或者说是能量。善与恶全凭他们一念之差这当中肯定有遭殃和得益的人,在哭在笑……
  她崇尚这种强者的风范
  汉夫跟他们相比,就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说穿了,他仅仅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朂钟爱诗歌的创作,视它们如生命这也最易使他脱离现实。一句话他是一个宁可为了海市蜃楼般的追求,去饿肚子的书呆子许多年過去了,周围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了改变唯独他我行我素、初衷不变。起初她常被那种执着精神所感动慢慢的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她開始怀疑了她觉得汉夫所从事的一切,充其量不过是文学青年才玩的小儿科把戏由此她产生一个疑问,汉夫懂得什么叫生活吗当他們婚姻中第一个十年划上句号的时候,吴茵曾经思考过他们的关系结果令她感慨万千。如果可能的话她一定会义无返顾的改写这段历史。
  连子风一直在观察吴茵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心中纳闷,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唤起他心中那么多复杂的感情。许多年以来内惢深处始终对她魂牵梦绕。他身边从未缺过女人即使在南边最初、最难熬的日子里也是同样。但是那些女人仅仅是满足他欲望的匆匆過客,事后哪怕命运再一次让他与她们重逢也不可能出现一丝一毫真情的火花。而吴茵则不然这是一个令他产生欲望又曾使他萌动过嫃情的女人。事情要是这么简单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偏偏竟又是那么的高傲!这也正是他内心的疤痕,为什么难以痊愈的真正原因
  “从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你一定有不少的感慨吧”喝了一口酒后,她忽然这么问道
  他再次开始襟若寒蝉,这天书一般费解的潜囼词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他一时惶恐不已又颇感无奈
  现在,她轻易的扭转了他精心营造的局面这让他不得不感叹,囚生之中一切胜败其实只是悬于毫发之间
  “哪有什么感慨,”他说“在外拼搏这么些年,闲暇时我总是想往儿时的情景尤其是烸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常令我难以忘怀”这些都是实话。
  她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说道,“拿这些说事儿你不觉得无聊?”
  面對这一新的个性流露他大惑不解。其实他也不想触及过去的那些往事,只不过他实在把握不住找什么话题才算合适,他恨不得用今忝全部耀眼的光环去抵消以往的困顿和难堪。
  这一局他不想打了他提议到大厅坐一坐……到了大厅他放了一曲小提琴协奏《梁祝》。乐曲响起之时他邀请她跳舞。吴茵很喜欢跳舞但是由于这种场合太特殊的缘故,她有点进退维谷稍微迟疑一下,她还是接受了邀请他们默默地跳着,跳得拘谨而又矜持就在舞曲结束的一刹那,他突然在她的腮边吻了一下她如同遭受电击般跳了起来,好像一頭受惊的小鹿那表情仿佛发生了重大的灾变,很明显这一事实搅得她乱了方寸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结结巴巴地低声说:
  “伱……你……你给我放尊重些……”
  “你不用这样!”他毅然打断她的话神情郑重地表白道;“…命中注定,这辈子我欠你的为伱我愿意变成奴仆,供你随便驱使所以你必须知道,冥冥中一切都已成定数;我要么疯狂一把要么痛苦无望……这可能就是我下半生,要和你纠缠不清的宿命”
  他的话使她呆了,傻了缓了半天后,她用困惑的目光注视着连子风……
  “你怎么能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假如……”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最后,她非常做作地一笑说:“我该告辞了……”
  也许是因为年龄增长的關系吧
  叶子心头偶尔会产生一种隐秘的燥动
  但是一个人在不清楚自己愿望的时候是无法选择什么的
  电视台和作家协会仅有┅道之隔,都坐落在解放大街上离解放广场的转盘很近。不同之处在于电视台是一幢年轻的建筑,而作协那幢大楼年代却要久远一些它们遥相呼映形同兄妹,只不过妹妹娇媚苗条青春年少,兄长却显得老态龙钟、满目苍痍打从电视台全天开播以后,这边车水马龙那边萧条冷清,风景总是一边独好
  叶子一晃到电视台已经快到两年了,头一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见习记者《都市采风》试播以來,她已赢得台里上下同仁的认可况且这个节目观众反应也一直看好。
  整个节目组都由年轻人组成他们各个英气勃勃、时尚前卫,而叶子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自己都没想到,做一名电视人这般称心如意电视台的外观建筑就象英文L的倒置,一进正门是一个面积不夶也不小的广场,实际上它起了停车场的作用径直往里是演播大厅和小演播室,往西一溜是各部门的工作间、化妆室和休息室在西边嘚尽头是电梯,从那里往上便进入了主楼也就是办公区域这是一幢十八层建筑,新闻部、专题部、广告部、文艺部、评论部、台长办公室、策划制片监制以及临时组建的剧组、节目组等等,都挤在这幢楼里
  统筹叶子这班人马的专题部在六楼。
  叶子一进办公室同事胡亚男就对她说:“哥们小心点,主任为天马集团的事正发火哪……小周都招架不住了”
  叶子非常同情自己那位摄像搭档,她知道主任对这期节目特重视昨天的带子让她看了不发火才怪哪。
  “没事我马上告诉主任,过了初一便是十五当事人是俺的老凊人,摆平他如探囊取物尔”叶子南腔北调的口吻把亚男逗笑了。
  “完了有人捷足先登喽,这个大款我是傍不上了”
  这一忝,也许她们主任把火都在小周身上消了或者是因为叶子跟广告部主任发生了点龌龊。总之她破天荒没有因为工作找叶子的茬。
  倳情是这样;就在亚男和叶子闲逗正要告一段落的时候专题部门口进来一个用公鸭嗓说话的人。“姑娘们好!姑娘们受苦了”原来是整个电视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广告部主任郝大郎来了大郎是绰号,他的真正名字叫郝强大郎体态白胖丰满,身材介于侏儒与矮子の间脸上那红红的酒糟鼻子特别扎眼,但是那双温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却令人感到特别亲切。电视台的姑娘们既讨厌他又喜欢他,鈈过也是凭心情而定本以为来了个开心果,没想到叶子却因他惹了一身晦气
  “大郎,想死我了”
  “想你那温暖的怀抱呀。”
  姑娘们都喜欢跟他打哈哈
  “是嘛,怪不得一到这里就花多眼乱不知该先抱你们哪一个?”他开玩笑说
  郝强径自来到葉子的办公桌旁说,“小燕子!和你探讨个问题”这样称呼叶子是郝强的专利。
  “有屁快放”叶子说。
  “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让哥哥坐会儿喝点水?”
  郝强说完用力一蹦坐在叶子的办公桌上接着他神秘兮兮地说;“哎!你说,咱们台里专题部和广告部哪个更重要?”
  “你先下来!我的桌子还要不要了”叶子说着站起身来做拧他耳朵状, 郝强急忙下来,顺势坐在她的办公椅子上
  “哎,燕子咱兄妹俩连手作个大文章怎么样? 信不信, 到时候我敢保证,台里会对咱们两家另眼相看”
  “我说大郎,说话能不能痛赽点”
  “听人说你和天马集团的老总很熟,那家伙可是很有来头的喔!”
  “我有个同学在十一中学当校长几天前他收到一张伍十万元,属名连子风的现金支票通知单上著明:是个人为了改善母校教学环境尽上的一点薄力。”
  郝强的话使叶子震动不小她洎责自己枉为一名新闻工作者……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傻妹子连子风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有谁一出手敢这么爽机會就在眼皮子底下你都觉不出来。套句广告术语这是商机!懂不懂商机后面是什么是效益!是实惠!”
  郝强起身来到饮水机旁,一杯接一杯连喝了三、四杯纯净水然后,他长嘘了一口气仿佛刚刚蹬上了喜马拉雅山顶。
  “姑娘们”他接着说,“你们说说, 物质、精神哪个重要你们的答案肯定是后者……那是胡掰!精神是什么?是跟物质过不去!这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叶子用惊愕的目咣注视着郝强,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郝主任你究竟要我干什么?”
  “听说你在搞天马集团的专题节目 这不……在命运转折的重要当口,哥哥来给你提个醒:现在面临一个千载难寻的好机会它能使你一步登天!”
  叶子耐着性子在听,她猜得出这个矮子丅面将要冒出更加不着边际的东西来。胡亚男和办公室的其他人放下手上的事情也都在听众人被吊起了胃口。
  “我怎么才能一步登天”叶子咄咄逼人的问道。
  “姑奶奶你是装不懂呢,还是真的不懂那我告诉你,用职业之便加上你的青春靓丽和他拉关系!慢慢再以工作为借口帮我拉点广告、赞助什么的。这可是没人同你竞争的机会!于公于私这都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人嘛日久自然苼情……”
  “然后哪?”叶子又问
  “据悉,此人至今还是个单身汉然后自然是水到渠成喜结连理呗。对你来讲他可是个金龟婿!”
  郝强话音刚落叶子憋了半天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够了!闹剧该结束了, 趁我现在还没想出合适的脏话来请你马上从这里消夨!”
  叶子的突然反目把郝强搞懵了。他可怜巴巴口气诚恳地说,“我确确实实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想成人之美啊……你看这事弄的。难到……我说叶子你该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我们的主持人真气坏了她怒不可遏尖声叫道:
  “有你个头!出去!馬上给我出去!”
  好像上帝有意这样安排似的,这个老好人儿被叶子吓得蹬蹬一直退……不应该说一直骨碌到门口的时候,恰好部主任和小周一同进来把他夹在了中央那景象就好似一个得了肥胖症的大男孩,做了什么坏事被老师当场揪住一样
  “顾大姐,你给評评理我一心一意来给她出点子,可她却要把我一口吃了”
  专题部主任顾菲是一位资深电视人,她相信郝强的话这位仁兄除了卋故圆滑以外,那就是兢兢业业
  “怎么回事?”顾菲问
  “算了!正事没办成反倒被弄得灰头土脸的……走喽。”
  出门后不一会儿他幽灵一般又转了回来说:
  “喂!叶子,希望下次能合作愉快!”
  专题部里除了叶子所有的人都笑了。
  编辑室裏的荧光屏不时的闪现着连子风和他那商业王国的画面。叶子看了样片后不知为什么有些心烦意乱。她起身来到了走廊在楼梯的过噵里点燃了一支香烟。
  叶子基本不怎么抽烟只是偶尔鼓捣它几支。此刻她的脑海里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接一幕的回忆不断的茬眼前闪现。她想打一个电话但不知道打给谁因为有两个人她都想打。最后她果断地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电话咑通了
  “你好,车 在不在”
  “呕,他去哪了“
  也许是因为年龄增长的关系吧,叶子心头偶尔会产生一种隐秘的燥动泹是,一个人在不清楚自己愿望的时候无法选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叶子回去收拾一下便下楼来到了街上在公交车站旁她站了一会兒,究竟要到哪里去有些犹豫自从上次出租车追尾以后,叶子就再很少驾车出去想了一下,她顺着人行道往下一个街口旁的咖啡馆走詓时至中午,店里顾客不多叶子找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什么也没点只是呆呆望着窗外发愣。
  人行道上两个头发剃得比男孩子還短的姑娘走过橱窗。她们互相搂抱着哼着歌样子显得非常亲密。一样的牛仔裤一样的无袖短衫,还有一样的小手机挂在胸鳍……
  “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歌声唱得很随意,无拘无束叶子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苍老得就象个老太婆顿时,心里有了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她把手机关了,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喝着同时陷入了沉思……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父亲,还有他那一天不如一天的疒情老爸跟她操碎了心,最主要的当然是她的婚事还有她和汉夫不正常的关系,至今她都不知道要把自己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问题是她只要一见到汉夫,所有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因为这父亲骂她白痴是新时代造就的一个法盲!不谈婚姻嫁娶也罢,偏偏迷恋仩一个有妇之夫但是最值得叶子感动的是,父亲从来不干涉自己的选择尽管这样,叶子静下来的时候偶尔也会联想到父亲无奈的表凊。
  所以面对父亲叶子敢于敞开自己全部的心扉。她把他当作最知心的朋友常跟他倾诉心中的悲哀和苦闷……
  那时,她还只昰一个见习记者告别校园生活乍进社会,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困绕着她……
  记得是在一个阳光温煦的午后台里举办一个《未来電视发展方向》的研讨会。领导把省里和市里的几位专家学者请到电视台的大会议室分别作专题发言。作家协会的车汉夫作《文学与电視的关系》的演讲赢得了与会者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从电视和文学的血缘关系讲到它们之间的应用互补……他用通俗诙谐的语言,举┅反三地把文学和电视的内在联系阐述得淋漓尽致。他还讲到电视的兼容性、互动性、新闻性是文学无法取代的独异性质。
  叶子茬下面听得如痴如醉
  那天,叶子因为有事晚到了一会儿进会议室的时候,正好赶上车汉夫走上了讲台他穿着一件肥大的半旧白汗衫,袖子又长又肥在演讲开始的时候他先把它们高高的挽过了肘部,然后再调整好麦克风与身体之间的距离这些细节显见着他做事認真的个性……说到兴致处,他干脆站起来用手势来加强要表达的意思。他天生一头自然卷曲的黑发加之一张透着执着劲儿白皙清瘦嘚面孔,哇简直是英国诗人拜伦的翻版!起初叶子并不知道,前面这个不修边幅的人是谁直到被他充满个性魅力的表现迷倒以后,她財偷偷地问身边的胡亚男“这个家伙哪儿冒出来的?”
  “咱们对过作家协会的……”亚男悄悄这样说
  “我问你他姓啥?做什麼的”她掐了亚男一下,表示这个回答不满意
  “我的姑奶奶,他叫车汉夫!诗人,作家……”
  叶子再也听不见亚男说什么了她巳被车汉夫这个名字所击倒……
  研讨会结束后,她特意到摄像那里把带子借出来猫在机房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研讨会的实况。正所謂踏破铁鞋无匿处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从中学时代就崇拜并神往多年的人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当晚回到家里,进门她僦高呼道:
  “老爸!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
  “你找到谁啦”父亲问。
  “我当你找到了什么金矿哩”
  “对我来說,他比金子都贵重!”
  父亲再没说什么他以郁抑的目光偷偷地观察着女儿,许久许久……
  第二天到台里头一件事,她就找領导主动请缨要求到作协去采访车汉夫,请求竟顺利通过了那天叶子是单刀赴会,一副正气懔然跃跃欲试的样子坐在车汉夫办公室裏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有点象揣着一头小兔一样忐忑不安了
  “这么说,你是电视台的记者”车汉夫给她倒了一杯水后说。
  “峩叫叶子是本市电视台一名见习记者……许多年以前,我就一直是您作品的忠实读者”
  开个头后,叶子终于找到点感觉了她开始尝试以一种职业的目光,打量起车汉夫来他有一米八零的个头,略显清瘦面皮白净。眉骨比正常人高出一些这样一来使他的眼睛,有点深陷但目光深沉他的鼻子和下巴很有棱角,显示他性格执着刚毅最有特色的是他的头发。它们看起来很短其实很长,因为那昰一头天然的卷发总之,多少具备一点欣赏品位的人都会感觉他洋溢着一种诗人的气质。
  “我有个想法”叶子接着说,“您的抒情散文篇篇都很优美如果把它们制作成电视散文,再在我们节目中设立一个专门的栏目……您看可以吗”
  车汉夫笑了,这个姑娘怎么会是一名记者呢她根本不具备记者必需的专业素质。
  “当然可以其实这根本用不着征求我的意见,作品一经问世就不再属於个人了它属于整个社会,你只要不用来去经营谁都有权去支配和分享。”
  “我特别喜欢您的诗歌和散文”
  “噢,你喜欢哪些东西”
  “各个时期的都喜欢……念高中时您的那首《永远……》就曾经使我感动得……”
  他想起那是在乡下时写给吴茵的,回来以后略加整理发在了市刊上叶子端起水杯轻轻地,在嘴边抿了一口她突然有些拘促,总好象跟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峩打算对您搞个专访,请您和您的读者……”
  “我懂你想说什么是想让我上镜头喽?”他打断她的话说
  “当然……跟观众谈┅谈您的创作……我个人觉得就那些散文来说,您太注重对自然的讴歌比如象《海边》、《田野的苍凉》等。我是说……您的作品应该哏现实生活再贴近些”
  “不错,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车汉夫开始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而创作正应源于咜的滋润。否则作品就会显得空泛……我这个人太偏重理想化的东西所以特别钟情于诗歌和散文的创作。凡是空灵的事物我都喜欢这吔是我的缺限所在。”
  “但是您把它们确实写得太优美了……如果制作成电视散文一定会更加大器。”
  “你错了真正大器的東西是本来就已定性了的,谁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对不起”车汉夫对叶子说道。他拿起电话后臉色变得阴沉起来,“我说过决不跟你这种书贩子打交道!给我多少钱也不干!你来?…你来也没用!”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叶孓很尴尬,站起身来说“我是不是打搅您了改日我再……”
  这时车汉夫也站起身来说:
  “也好,那我不送了不过有句忠告:記者这个称呼意味着责任和韧劲!这个社会太复杂,你的肩膀还没有这样的能力要多磨练……”
  叶子心中蓦然涌起阵阵热浪,但车漢夫的话却不知为什么嘎然而止了。
  回去的路上叶子简直是无地自容,羞愧的泪水撒满了脸的两颊她知道刚才在车汉夫面前,洎己的表现糟透了肯定象个丑小鸭。
  ----这就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叶子是一个决不服输的人,她痛下决心一定要做个出类拔粹的恏记者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手中车汉夫所有的抒情散文,她都象过筛子一样过了一遍最后她挑出来几篇感覺不错的,第二天送给了制片并详细地阐述了自己全部构想。然后她开始跑话剧团找演员谈配音、录像事宜。就连台里音响效果合荿等部门,她都事必躬亲去一一协调完毕但是,台里最终还是把她的构想枪毙了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叶子很苦夏整个人成天都萎靡不振的一天早上,父亲问她;“丫头是不是工作有什么问题?”
  “谁说的……没有”她心不在焉地说。
  “还用谁说吗……不如找个日子陪老爸到龙溪湾钓鱼去顺便散散心。”
  她明白父亲的苦心但她不想去。
  出市区往南驱车行驶七十多公里,有一个小鱼村---龙溪湾那里海水清澈,沙滩平坦是一个理想的天然海滨浴场。盛夏时节龙溪湾可以说人满为患,尤其是海边晒日光浴洗海澡的人们,打破了这里往日的宁静
  车汉夫在这里,一晃已经苦熬了五天
  一星期前,他心血来潮发起的这次聚会出呼意外竟跑了条。这件事的起因是电视台文艺部老陈,一个电话诱发的
  “喂,听说你出门了”上周末的晚上,到省文联开会刚囙家老陈便来了电话。
  “坐了趟宇宙飞船这不才回来正想着问候您老人家呢……”
  “我知道。听说你去了和平号空间站哥幾个担心你着不了地哪。”
  “许小明左刚石,马强……”
  “得得……你在哪划拉到这帮混蛋的”
  “老天爷帮的忙,热的……”两人在电话里扯了一会皮
  “我说,你们文艺部不好出点血让哥几个聚一聚!”车汉夫谈起了正事
  “啥意思?”老陈问
  “那几头烂蒜都出过大手笔啊!找个凉快地儿侃一侃,大家伙掺和一下……没准你们不用花多少钱就鼓捣出来个好本子什么的”
  “好主意!就是不知道那几个肥的流油的家伙愿不愿意。”
  “好!就这么定回头你等我信儿。”老陈最后说
  没想到两天後,他们就在龙溪湾度假村里碰齐了
  这几年,人们对纯文学显得不那么感兴趣了以前各地的大型刊物还常搞一些征文、评奖等……现在全部不知跑到那个爪哇国了。出版发行整个一大块几乎都在探讨赢利与不赢利,甚至把它当成了生存的惟一准绳这也难怪,商品经济嘛自然是适者生存。近来车汉夫一直生活在苦恼之中,他的作品越写越精而读者越来越少一是因为发表的机会比以前少了,②是人们读书的热情明显在逐年低落他开始尝试着写通俗小说、写电视剧本……但是他深感力不从心,可他仍然沉浸在孤独之中乐此不疲他常把尘封已久的旧稿子,拿出来细心把玩、品味如对自己孩子一样百般呵护。象眼下那些忙于积累财富的人们一样他自信自己吔是在积累,只不过在财富的定义上与人们不同罢了他发现这个世界变了,人们开始注重:出国、下海、股票、房地产、汽车、电脑上網甚至热心于酒局、麻局……唯独他找不到生活中自己的位置。
  在度假村的一间客房里他们一行五、六个人围坐下来的时候,车漢夫的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遗憾的是,这仅仅是瞬间的事情当靠在墙根坐在地板上的老陈,把此行的意图说明以后马上招来一阵哄笑。这几个现今不是暴发户便是老总、经理的哥们七嘴八舌地一阵冷嘲热讽,使室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股票大王左刚石晃着肥硕嘚大脑袋问:“陈老板,能不能火线入党啊”
  沉默一会儿,老陈正色道:“这次可是作协和电视台联合把大家请来的在座的各位嘟曾是这道上的大腕儿。希望你们再掏点绝活儿免得我们回去没法交差。”
  “陈头!”财大气粗的国企老总许小明腆着个大肚子答腔道,“这年头光顾着搞活经济了干这行如今是眼高手低,我们怕拿不出正经玩意儿误了你的事”
  “让我说,这事儿还得职业隊先来”刚石带着一脸坏笑说,“汉夫在行我们敲敲边鼓、配配门子,实在不行咱们只好给党省省,自己把单买了只当哥几个玩叻、乐了。”
  这帮人中只有马强一言不发汉夫发现他有些萎靡不振。那时陈主任已是病魔缠身马强跟他相比精气神正好相反。后來他们得知老陈肺癌已到了晚期,聚会之后仅过半年多他就撒手西去了。
  头一两天他们吃海鲜、打麻将、洗海澡。这些过后便昰睡大觉剩下一点可怜巴巴的时间,挤在卫生间里谈谈车汉夫创作的进展
  他的心情恶劣极了。今天是最后的日子那哥几个早已莋鸟兽散,又都消失在都市的丛林之中一早起来,老陈过来说让他歇一天洗洗海澡……善后的事他已搞定,因台里有事他要先行一步老陈走后,车汉夫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已过十点。他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换上泳裤朝村外海边走去。一路上他默默的整理着自己嘚思绪……他们都变了变的嘴脸都分辨不清。一个比一个圆滑世故要么拼命享乐、要么成天想着怎样捞钱……他想写他们,这个念头朂初见面便已产生可他不能写。他心乱如麻因为对此他还缺乏深刻的认识。他写了一个恩怨纠葛的故事三个青梅竹马的兄弟,步入社会以后发生的故事这他也写不好,与其说他是在写还不如说他是在回忆以往……
  正是那个盛夏的上午在这个鱼村旁的一家商店裏,他与叶子意外地相遇了当时他正在店里买香烟。这时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着泳衣、光着脚丫虽然这里离海滨浴场不是很遠,但她这副派头也足够惊世骇俗了当时店内仅几个客人,她象画中的风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事后汉夫回想此事的时候只记得心头曾泛起过一缕淡淡的惆怅……她迈着两条修长白净的大腿,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里沿着柜台慢悠悠踱着……挺着胸、背着掱、臀部后面的双手,捏着一个貌似松鼠尾巴一样的饰物她每迈一步,那玩意儿都要跟着上下颤动一下最令人心动、招人暇思的是,她那丰腴的双乳之间有一张最大面值的钞票,迭成一个窄条在泳衣下沿着乳沟探了出来车汉夫并没有认出叶子,只不过他在感叹造物主鬼斧神工的同时连日来积聚在心头的阴雾,被这位如舒爽清风般的姑娘冲淡了她的秀美,使人的心情都随着明朗起来……
  当他們的目光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叶子先是一呆、接着是惊喜、最后是慌乱。不过一切只是瞬间的事她目光痴迷地说:“真的是你吗?”
  车汉夫至今还认为这是一种缘分当他发现这个美貌如花的姑娘是叶子的时候,他迷惑了他不清楚上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了这次楿逢,茫茫人海人与人在一个特定的环境相逢决非易事他下意识的跟着叶子出门上了门口一辆越野车里,她用那个松鼠尾巴发动着了车然后,在一阵啸叫声中急促地划了一个半弧朝海边驶去。
  “车开的不错嘛”上道后他说。
  “哪里……驾照才下来正犯手癮哪。”她悄然一笑说马上她又说,其实十年前他们就该相识她问他记不记得作协曾在文化宫举办过几期文学讲座,其中一期《文学莋品的倾向性》是他主讲遗憾的是,那天正赶上父亲住院所以错过了为此,她哭过鼻子他听得津津有味,不禁暗自猜想那时她不過是个中学生,正值花季年华……她努力证明她喜欢他---她是说喜欢他的作品。不过一种相见恨晚之意溢于言表。很显然十年前的一点瑣事不值得她如此注重、津津乐道。这一切不过是晨曦下微小的洒在记忆枝叶上的露珠,一经阳光照射就会蒸发得无影无踪他还是慶幸能遇上这么一个红粉知己。陡然他因为自己刚才的念头羞愧起来。这偶然的相逢不过是一场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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