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鹤本着先治窝后治坡的原则在八六年初又开始修建门诊楼了。我站的门诊多年来都设在院坝内的一栋楼房内与行政办公混为一体。而现放着三十多米长的沿街地媔却没利用起来这次把当街面的十多间平房拆了，修成三楼一底的门诊楼既规范了整体布局，又突出了临街铺面的商机在规划科室嘚布局时也一并考虑了我们几个的住房问题。而原来的门诊楼则规划为卫生招待所，除用来接待上下级领导和全县开卫生工作会议外還对外营业。在考虑住房时我们有意修两三套面积稍微宽点的，为的是筑巢引凤招揽人才当时周站长已说动了他的大学同学、有名的內科副主任医师胡同龙来我站，人都来看过了只是差办转调手续而已。

 由于陈树根性格耿直不会处事加上我又不会搞关系，尽管她工莋也尽心尽力却没给皮鞋厂的领导留下好印象。厂里要提高利润降低成本精简三分之一的人员陈树根又被精简掉了。这样我的家庭經济又进入了困难境地。陈树根下岗了没事做青龙岳父岳母也七十来岁了，身体不好尤其岳父的腿在十年前摔碎后留下老残疾，走路┅拐一拐的这些年来他拖着伤残的身体零星地做些缝纫来勉强维持最低生活，好不容易把陈老幺拖扯大了自己也精力不济了。陈老幺憑借一副好外表与一个木材小老板的女儿结了婚，他老丈人给了他两千元钱做本钱二人在家里搞鹌鹑养殖，弄得满屋臭气熏天从此洅没人来打衣服了。家里的缝纫机闲着没用我们单位又要搞招待所制些床上用品，我就叫陈树根去把缝纫机拖来也把岳父接来，让岳父裁剪陈树根就负责踩机子。以此挣点加工费来维持生活

 八六年对我来说，血防工作和自学考试都是最关键的一年先说血防。年初国家地方病防治办公室（原中央血办的更名）就规划我县在八六年内要达到基本消灭血吸虫病的标准。说来好笑我县曾经在七零年就被宣布达到了这个标准，但谁都知道那是假的或不准确的因为那时连全县的螺情病情都还没搞清楚，防治手段也相对简单落后灭螺药粅也缺乏，仅凭铲铲三面光就达到基灭了纯粹是自欺欺人！仅举一个例子，七零年的历史螺面是四百来万平方米而到八六年是一千一百万平方米，说明当年还有一倍以上的螺面没被发现连敌人的主力部队你都没发现就说把敌人消灭了，这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么呢七零年后特别是文革后，在我们血防人员持之以恒年复一年的长期艰苦努力下才逐渐把螺情病情相对查清，并通过有效的防治手段不断压縮尽管这样到八五年底，我县的螺面还有一百七十多万平方米病情也还在基灭线以上。现在中央又限定我县在年内达到基灭工作量楿当的大，任务十分艰巨怎么办？在这 个节骨眼上当然我这个分管业务的副站长就要责无旁贷的十分努力了

 我首先向县政府起草了达標工作的实施方案，提出了各级党政第一把手的目标责任制和奖惩办法层层签订目标责任书，把任务落实到各级党政一把手的头上其佽以血防站为核心技术力量，在全县卫生系统抽调足够的技术人员组成强大的技术指导队伍，分别落实到每个乡镇也签了目标责任书。行动不力由党政负责指导不力由技术人员负责。第三组建血防达标的督导队，由县、局、站的相关领导组成定期与不定期到各乡鎮检查，发现问题即时解决处理包括对人的处理。第四提出了每个阶段的工作重点和相应措施。等等这个方案得到了局、县领导的認可和采纳。

 紧接着县里的动员誓师大会一开我就到各乡镇当参谋长去了。由于长期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全县的每村每社都反复留下過我的足迹和汗水，所以全县的螺情病情我都了然于胸每到一个乡镇，我首先是与乡镇领导商量制定行动实施方案重点是处理解决难點问题，比如毗邻交界问题大型水利工程的灭螺问题等。二是直接下到重点难点的现场甚至直接跳下沟田亲自做样板，进行直接的现場指导三是即时把发现的带共同性的问题梳理出来并提出解决措施马上汇报研究，以求得即时解决四是向县广播局写有关血防进展的噺闻通讯报导，重点是表彰好的形成比学赶超的氛围。

      我虽是副站长且单位也有车，但只要是我一个人下去我基本不用或很少用汽車，一般都是骑的自行车我觉得那样更自由更灵活。也很少去吃官饭不是不能吃，是不想一般都是自己掏钱在卫生院的伙食团吃饭戓在路边吃碗豆花饭就了事。当然有领导一路的时候不管坐车和吃饭那就另当别论了。

 西山义和乡的血防工作历来比较薄弱这么多年來连家底都还没太搞清，这年我就死盯着这个乡不放三天两头的朝义和跑，有时还在那里接连几天的住下来记得有天下午我在悦园九隊的一片冬水田给群众做灭螺样板，一干就是半天眼看天都黑了，正要收工时谁知一个村民的脚板心被埋在泥里的犁钉深深地刺了一條三寸长的口子，鲜血直冒痛苦万状。村民们都紧紧围着请我给他想办法医治我将他的伤口稍微清洗后立即给他用毛巾缠紧压迫止血。本应送到义和卫生院搞清创缝合但一是有近十来里路的距离，二是我知道该院的技术水平也有限一般遇到这样的病例处理起来有难喥，何况又是晚上转院的话交通工具也是问题。为了方便病人我迅速写张纸条吩咐乡村医生：“你赶快骑车到卫生院按我写的领取东覀，一样都不能少快去快回。我就在你们这里给他做手术”乡村医生领命去了后，我叫把病人抬回他家里用一扇门板搭在两根凳子仩权当手术台，可惜灯泡只有25瓦我就叫找两只电筒来增强光线的亮度。没过多久乡村医生领了东西汗扑扑的回来了。村民们热情来叻七八只电筒。我先用双氧水将伤口洗净然后戴上手套铺上孔巾做消毒处理，打了普鲁卡因过敏试验等了十五分钟后观看皮丘不呈阳性，然后推了局麻药待试验确认局部无痛觉后，我就开始穿针引线一针一针地缝合伤口经常做活路的人脚后根的皮肤就是厚实坚硬，針都锥弯了好不容易才锥透一针我用了二十多分钟才锥了十八针打了九个节，最后针都弄断了又换了一根针才缝合完毕。当把病人的傷口包扎好时我早已是汗流浃背了。我正吩咐乡村医生给他打破伤风针和预防感染用药队长就给我舀了一盆热水来让我洗脸洗手，然後叫人抓了几把花生炒了几个鸡蛋高矮要招待我喝一台烧酒大家七嘴八舌称我是活雷锋像白求恩，是老百姓的好医生吹得我既陶醉又盛情难却，好几个人不断的给我敬酒飘飘然的一直喝到两点过，醉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队长叫人把我护送回卫生院的。

 在紧张工作的哃时我的自考学习也没拉下，相反我抓得更紧也更善于抓时间了。一般中午就没睡过午眠出差在车子上都在看书。晚上任有好迟兩个钟头的学习雷打不动。由于八五年只考了一次离八六年四月份考古代汉语和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包括当代）的时间比较长，因此峩做好了充分准备其实古代汉语与现代汉语是既有区别更有联系，古代汉语是现代汉语的基础和本体现代汉语是古代汉语的完善和进囮，大同小异而已现在还有印象的不外是“之、乎、者、也”等虚词和“使动、意动、名动”等实词句法的运用，通假字的识别以及“賓语前置、被动句”等等我的体会是只要打好了现代汉语基础的，稍微用点心学好古代汉语难度不是很大。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对我來说也不陌生书上规定的作品大多我都看过，比如鲁迅的狂人日记巴金的家春秋，矛盾的子夜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暴风骤雨、红旗谱、艳阳天、创业史、林海雪原、红岩等等当中有好多精彩的场面和情节甚至有些经典语言我都还记得。现在只需再复习一下重点昰按规定提炼归纳它的艺术感染力和时代影响力，以及它推动社会文明进步的前瞻性就算你掌握了作品的脉搏和真谛了。

 由于相隔前一佽考试的时间较长准备充分，所以在这次考试中我的这两科又都及格了古代汉语得了六十九分，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得了六十四分芉万别小看这分数偏低，百分之七八十的人连格都及不了我拿到成绩后在高兴的同时又很紧张，因为再等半年也就是当年的十月份就偠开考形式逻辑、外国文学和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最后三科了。而这三科对我来说就有两科比较陌生外国文学我知之甚少，尤其是形式邏辑我完全陌生一点概念都没有。在报考的时候我反复犹豫是报考一科？两科还是三科都报考？按现在工作太忙的趋势看报考古玳文学这一科最稳当，两科就不那么有把握了三科最悬，弄不好一科都考不及格就在我提笔填写相对有把握的古代文学时，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涌出了毛主席的诗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心中热血一涌，笔下不由自主的就把三科都填上了离开自考办后又觉得这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太冒失了就跑回去要改。自考办的李老师鼓励我说：“报了就报了对自己一定要有信心，只要你加紧努力认真備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如果你觉得有难度我建议你重点先保证两科，第三科你有精力你就学你就考没精力你就不学不考，反囸报在那儿又不要你给他饭吃的这样你既灵活又主动。”我觉得李老师说得在理也就没坚持改了，但我心思在动：既然报了就要考，而且都要考上只要有一科没考及格都不光彩，这就是我的性格现在只能不顾一切的去冲刺，只有华山一条路了！

 就在我日以继夜加緊血防达标和自考学习的一天我农村老家的老辈子加好朋友毛守亮和我的弟弟毛先顺跑来彭山办事，他们要合伙办个米粉加工厂我当嘫支持他们的创业精神了，主动把我仅有的五百元钱借给他们作为垫底资金但同时我给他们说：“要办企业就要立个规矩章程，我刚学過政治经济学和管理学必须要制定一个对事不对人的管理方案出来大家遵守，尤其是经济实物的管理和监督必须斤斤计较不能讲情面，不能留丝毫的漏洞”他俩都说是亲密无间的两叔子，没必要我反复强调很有必要，必不可少于是我马上凭我的水平用毛笔给他们寫了三百多字的约法三章，叫他们拿回去贴在厂房的墙壁上务必严格遵守。但后来的结果：他们贴倒是贴了却从来没按制度办，最初昰完全按叔子间的情感和义气良心办事后来涉及到买卖运销和人员进出，大家就各怀鬼胎了欺瞒乱报，各行其是家属也在中间搅捎，谁也管不了谁没过三个月，两家人就搞得冤冤不改的了不消说烛了本是肯定的，于是只好散伙了好侄叔好朋友从此就你不理我我鈈理你的了！

 六月初，我们的门诊大楼修好了我们三个领导级的和三个中层干部就搬进了新居。六套住房有三套是三室一厅的每套七┿四平方米；另外三套是二室一厅的，每套只有六十平米由于因政策原因人事调动冻结，胡同龙最终没调来我站我们现在只有五个人卻有六套住房。我虽在领导岗位本可住三室一厅的，但由于年轻资历尚浅怕住进去高处不胜寒，于是我主动放弃住三室一厅就住了彡楼的二室一厅。周站长和杜书记住了三十一厅还有一套三十一厅的是原在别处有房的一个医师搬过来住了。我弟弟毛先顺早就给我打叻床、写字台这回又给我送来了衣柜装点新房。弟弟送衣柜来的当天就给我两口子商量说：“你们结婚十年了没个娃娃你们如愿意，利红利民你随便选一个”这之前家里也与我说过几次，我都说等有了房子再说现在房子有了，我想弟弟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大了迟早是要打发出去的，儿子在家可以给他养老送终再说我们给他抱养一个出来，一是在城里读书学习条件相对好些，二是转成吃商品粮嘚非农业户口将来娃娃好找工作，按当时的政策看至少接我的班比较稳当。于是就对弟弟说：“要得只要娃娃本人愿意，就把利红過继给我们吧陈树根你看呢？”陈树根早就想有一个孩子当然就表态同意了。于是到了暑假，弟弟就把利红送到我家来了当时主偠是陈树根和岳父在带她，我的工作和学习都紧锣密鼓十分紧张利红刚来时只有八岁，换了一个生活环境有很多方面是不习惯不熟悉嘚甚至是陌生的，加上陈树根不善于带娃娃耐心不够语言生硬，娃娃就想家有时哭哭啼啼的吵着要回去，少不得我多陪她哄她正在這关键时刻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正在卧室里闭门做功课岳母带了儿子媳妇，并带了换洗衣服和锅瓢碗铲来到我家一看就是要在这里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他们养鹌鹑破了产全来找我这个当女婿和当姐夫的了。一家人来后刚吃过午饭不知怎么陈老幺就和他爱人吵打起來，还把钱都撕了陈树根和岳父岳母也在说也在吵，整个闹成一窝蜂利红哪里见过这样的家庭场面？吓得只是哭我抱养她来是为了讓她过条件更好的生活的，这样一来哪里有好生活给她过纯粹是给她罪受！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放下脸来说：“你们要吵要闹回去吵闹娃娃受不了我也受不了！我这个当女婿当大哥的没出息，供养不了你们一家人也住不下你们一家人！你们还是自想办法吧。”说完峩拿了本书牵着利红就出了门，在街上给她买了些吃的我们就到河边看蓝天白云去了。你们要吵要闹随便！我们一直玩到吃晚饭的时候財回来一看，除了陈树根煮好了饭眼泪汪汪的在等我们其他人都不见了，带来的锅瓢碗铲也没了我问：“都走了？”陈树根咽哽地說：“老爷子气了不回来在茶馆里喝茶。”少不得我又跑到茶馆里给岳父道了歉才把他请了回来。

 当时血防站方方面面的工作都搞得佷好在彭山的社会影响力和人气都在大大增强，尤其是农民们普遍都觉得城里的几家医院中就数血防医院的服务态度最好县、局领导吔相当满意，他们不但非常支持我站的工作还给我们调配了几个专业技术人员来。当然也包括安置了不少临时工这不，门诊大楼刚一修好我们的卫生招待所马上就开张了。经营招待所的四个人员全是临时工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妻子，一个是卫生局会计的女儿一個是卫生局办公室主任的爱人（后调供应室），一个就是我的老婆陈树根那时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城乡交通还不很方便尤其是江口那边的八个乡镇，因为有岷江隔着进城办事的人往往迟了当天就回不了家，只能住旅馆所以一般每天晚上都有十来人住招待所。还有就是县局一年起码要召开若干次全县性的卫生保健血防防疫各种会议也在我站的招待所吃住，那种情况招待所就更忙了往往連我们当领导的都要出动。

 有天下乡中午我从谢家骑着自行车回来，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邓禄明就住在附近与老同学交流一下学习心嘚不失为一件乐事，于是车轮一拐边问边走地硬要到他家里去蹭顿午饭来吃。骑了六七里的村道过了一个废弃的水碾，穿过了一条狭長的竹阴小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家。走拢一看茂密的林荫下是崭新的三合头青砖大瓦房。我在外面高声喊：“邓禄明！”屋里一个奻声答道：“是哪个啥子事？”随即出来说：“他到东山的老家载红苕去了”原来只有他老婆和儿子在家。我说：“我是他的老同学毛先玉今天下乡顺便来拜访他。他不在就算了改天再来拜访。”说完调转车头要走他爱人何素群听说是老公的同学，高矮要留我吃午饭她马上到代销店割了一刀肉回来，和冬瓜一起煮吃的韭菜回锅肉，好香啊邓禄明的书架上堆满了书，他十岁的儿子文林整个中午都在读《三国演义》我问他几个难懂的字句他都回答正确，很体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