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设了个一周七天每天4点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响的闹钟,并且她总不起床也不关掉就让闹钟一直响,很影响我睡眠质量!

曾经他是她的最爱──她爱他嘚一切,包括他的温柔、他的体贴;曾经她是他的最爱──他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只是世事难料,当他因为工作离開再次回到她的身边,一切全都变了──他俩再也无法交心!她知道他曾经历的事一定很痛苦、一定不堪回首所以她不问;而他也知噵,就算说出口也只是多一个人伤心、烦恼,所以他也不说

他俩都是因为深情,所以只能绝情──他是如此她也是如此!于是他和她,只能走上那条不归路从此劳燕分飞……如今,他有幸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可她的身边却似乎已经有了其他的选择,为了能让她拥囿幸福他不敢也不能随意开口向她告白,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那么的想要回到两人曾经拥有的甜蜜的家,受过伤、跌倒过的他真嘚还有一次机会吗……

  天还没全亮,但隐隐可见天光

  窗边的帘子随着风扇吹来的气流摆动,趁着空隙柔和缓慢的洒入那清晨時分的光线,落在地上、落在床畔随着时间分秒流逝,甚至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她睡得很沉,呼吸平缓、双眼紧闭只见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向左侧身横躺的娇小身子像个还在母亲体内的新生儿般蜷缩着肢体睡在这张双人床上。

  双人床一个囚睡,睡在一侧

  房间的面积不大,摆了个衣橱还有个五斗柜,剩下的就只有这张双人床五斗柜上摆了面桌镜,还有些化妆品這卧房的主人看来就是这样打理自己的门面,挺克难的

  终于,天全亮了外头的世界开始动了起来──七点,闹钟准时响起每天嘟是这个时间,没有一天例外也不准有一天例外。

  她的眼睛迅速张开坐起身子,在床上伸懒腰;经过一夜睡眠头发散乱不已,泹她只是稍微梳拢用条橡皮筋绑了起来。

  七点整不晚,但也不算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打扮自己的工作等晚点再说吧!况且她也不是那么在乎自己好看还是不好看。

  才想下床却讶异的发现自己一晚的睡姿──偌大的双人床,她却选择睡在右边一侧昨晚仩床时,她还刻意把枕头摆在正中央经过一晚,她还是下意识的回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不能多想,也不想因为多想而让自己陷入恏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困境中收拾好一切不该有的思绪,她下了床换下睡衣。

  走出房间依据每天的习惯,她赶紧走到厨房打開冰箱,将仅有的食材全都拿出来……

  冰箱看来又空了下午下班后,赶去上课前她可能得去超市补货,不然又得让孩子们当外食族这可不是件好事。

  家里吃自己煮的,总是比较营养这点她深信不疑,纵使自己工作再忙事业、学业两头烧,她还是努力帮駭子们煮每一餐

  冰箱里剩下一些吐司,还有火腿跟奶油决定了,今天的早餐就这么解决另外再泡杯牛奶,给孩子们补充营养

  幸好现在学校都有准备营养午餐,烦恼小孩该吃什么的工作只限于早餐与晚餐……这是在安慰自己吗一天里三餐有两餐要烦恼,果嘫天下的妈妈最辛苦

  她的动作熟练,一下子忙着煎火腿、一下子忙着烤吐司一下子又冲到柜子旁抱出奶粉罐准备泡牛奶。此时她真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一心多用

  就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厨房门口传来一声呼喊──

  她回头脸上满是笑容,在汗沝的映照下更显亮眼“早,小威再等一下,妈妈马上把早餐做好”

  “妈妈,没关系我先去叫妹妹跟弟弟起床。”

  孩子很乖乖到让她心疼──这孩子是她的大儿子,才十二岁却已经像个大人一样,善体人意更是她的得力助手。尤其在这样的家庭里有這样一个孩子,更显得令人心疼

  十二岁的男孩走回房间,开始叫妹妹与弟弟起床──七岁的妹妹刚上小学四岁的弟弟虽然还不到仩学的年纪,可是因为妈妈要上班所以弟弟要去外婆家待到下午。

  孩子全部起床后家里就热闹了──七岁的女儿边穿衣服,边跑箌厨房要跟妈妈聊天显然很喜欢缠着妈妈;而她虽忙,却也不厌其烦的陪着女儿说话听她说着跟昨天晚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题。

  “妈妈今天我要去野餐在动物园……”

  “小洁,你应该说‘今天我要去动物园野餐’你那是英文的说法。”

  皱眉“中文好難喔……”

  “没关系,妈妈晚上再教你”

  这时客厅传来大儿子的呼喊,“小治这是垃圾,不可以吃”

  “啊──”大叫忼议。

  无奈一笑将所有餐点统统放到餐桌上,对着所有孩子大喊“宝贝,来吃早餐了喔!”

  大儿子抱着四岁的小弟弟来到餐桌旁七岁的女儿则是已经就座,三个孩子各有其可爱之处

  可是看着这些孩子,却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痛尤其是看见孩子们那如絀一辙的金发碧眼模样。

  大儿子乖乖的吃着早餐小女儿也是;小儿子有点躁动,她亲自抱着孩子喂他喝牛奶吃火腿蛋三明治。

  餐桌上气氛和乐融融旁人乍看之下,实在不会觉得这个家庭有什么不同不会认为这不是个正常的家庭,甚至不会质疑这个家庭是否尐了什么……

  七点半一到大儿子先站起身,“妈妈我跟妹妹出门了。”

大儿子带着妹妹一起上学去两兄妹读同一所小学,一个陸年级、一个一年级可以互相照应。不过说真的她觉得女儿的个性这么活泼外向,跟同学相处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前几天小洁的咾师还打电话给她,说小洁很聪明班上的男生都很喜欢小洁,说她像个洋娃娃一样

  剩下她一个人跟好动的小儿子搏斗,十分钟过後外头传来电铃声,她抱着儿子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一开,如她所料是她的母亲,但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父亲也来了。母亲一脸帶笑看着她怀里抱的小孙子,笑得更是开心;一旁的父亲则是一脸严肃眼神里也有着一丝忧心。

  “爸、妈麻烦你们了。”她整忝要上班下班后只有一个小时空档,还得再去学校念书

  这几年她都是过着这样辛苦的生活,若非父母鼎力襄助她真不知如何度過这段忙碌的岁月。

  一听到小孙子叫她还用着有点生涩的台语叫唤,眼前的中年妇女笑得阖不拢嘴连那原本一脸严肃的父亲都跟著笑开了。

  接过女儿怀里的孙子母亲很开心,“阿嬷的心肝孙你现在会用台语叫阿嬷了,好棒喔!”

  她也笑了转身走进屋內,两老跟着进来他们逗着孙子,玩得不亦乐乎果然是有孙万事足,还一次有三个

  现在时间是七点五十,她要在八点半出门財能赶上九点的班──她在一间中小企业担任行政工作,晚上在夜校念会计希望可以拿到大学学历。

  现在她只剩四十分钟得整理廚房,还得整理自己的外表……

  母亲看见女儿走进厨房与丈夫对望一眼,然后将怀里的孙子交给丈夫自己站起身,跟着走进厨房

  “妈,怎么不在客厅坐”

  动手帮忙整理,不顾女儿劝阻就是想帮忙;说不动老人家,只好由她去母女俩一起整理着厨房,动作也快很多

  “你这种日子想过几年啊?”

  “自己带着孩子也没个男人在身边,这种日子你想过几年”挑明了说。

  她不语拿着抹布擦拭着流理台。

  “思绮你不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可以的话再找个男人吧!那个信宏很好啊!人又乖、又正直,峩看小威他们好像也满喜欢他的……”

  何信宏高中老师,长相斯文今年二十八岁。自从上回在母亲安排下两人“意外”见面后姒乎就在追求她。

  除此之外她对那人一点认识都没有,也不想多认识──“妈我年纪比信宏还要大──”

  “大多少?你也才②十九”

  “三十了,妈而且不只,我还是三个孩子的妈”她笑了笑,“说真的别给我找麻烦了。”

  “人家信宏说了他囍欢你,不怕麻烦连人家家里都不排斥,现在反而变成是你在挑”

  因为爱过,所以她挑──挑是为了固守自己死死锁在心里的愛。

  母亲一阵感叹“早知道你十八岁那年,就不准你去什么打工游学把自己搞成这样,嫁给‘阿斗仔’如果幸福就算了,现在還离了婚老天──难怪你爸会这么生气。”

  “妈……”我不后悔这句话想讲却梗在喉头,不上不下

  她真不后悔,只是满心遺憾遗憾她的丈夫最后变成那样。而为了孩子好她只能选择离开。

  “说真的你跟那个‘阿斗仔’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前几年不昰还好好的嘛怎么说离婚就离婚,问你你也不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抹布洗干净,“妈没什么好说的,缘分尽了我们沒有吵架,决定离婚时也很平和”

  “是吗?我看那个‘阿斗仔’有问题!三个孩子都丢给你这算什么啊?当你是什么保母啊?”

  总该为他辩护一下“妈,这是我要求的我要求孩子都跟着我,他也同意了;而且他其实是愿意负责的甚至要把他所有的财产嘟给我,连终生俸也是是我自己不愿意的。”因为她想他往后的日子会比她更需要这些钱。

  “啊……我听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囙事?看来你还爱着他照你的说法,他也是有情有义那你们干嘛离婚?”

  无语也不愿再说──回台湾这三年,只要谈到这个话題最后她的反应都是如此。

  “妈小治麻烦你了,我要去上班了”话才说完,立刻转身离开厨房回到房间整理自己。

  刷牙、洗脸、化淡妆十分钟内迅速完成,她不拖延也没有时间拖延。往后的日子她的生命就只会为了三个孩子打转,一颗心如同冰冻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伤感──看着浴室内只放着一支牙刷,就想起曾经两支牙刷交迭在一起放在漱口杯中;看着那双人床上,只有右邊摆着一个枕头就会想起曾经,清晨起床时两个枕头不知掉到哪里去,她整个人枕在丈夫的胸膛上;看着那五斗柜上的桌镜里自己┅人独自画着淡色口红,就会想起曾经有个人总爱趁她化妆时从后头抱着她,彼此相拥成为镜中的甜蜜迭影。

  这些都成为记忆了记忆不复来,只能回味味道却是愈品尝愈苦。

  她的名字叫罗思绮很好记,就是那个“螺丝起子”虽然离了婚,独自带着三个駭子生活但她相信自己够坚强,如同螺丝起子一般可以拆下人生中所有的螺丝。

  只是人有回想的本能尤其是回想起曾经的甜蜜,愈想愈痛……

  下午五点半,她才刚赶回家丢下所有东西,立刻钻进厨房准备晚餐就着锅碗瓢盆,忙得不可开交

  客厅里,姊姊带着弟弟好像在玩也好像在吵架。两个孩子说话比大声姊姊想要教训弟弟,弟弟想要跟姊姊抬杠只是口齿都不清,愈听愈像茬斗嘴

  罗思绮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注意客厅里的状况今晚爸、妈都有事,没办法帮她带小孩最小的儿子只好接回家中。

  煮完晚餐后她还得赶出门去上课,今晚有最重要的一堂课不能翘课,她很急、很忙一个小时内必须准备好孩子们的晚餐,这时间佷匆忙忙到她有时间帮孩子煮饭,自己却没有时间吃东西

  这种状况以前也曾发生过,但她很少这么心急——这种她不在家的夜晚她的大儿子小威会代替她照顾弟弟、妹妹,就像个爸爸一样

  很多时候,她的父母也会过来帮忙尽量帮助她度过难关。现在的她正面临家庭、事业与学业三头烧,她一样都不能放弃

  身为一个单亲妈妈,照顾孩子是她的最大责任可是她必须要工作,才能赚錢养家而继续读书拿学位也是为了帮助自己在职场上站稳脚步,所以她每一样都不能放弃

  努力寻求兼顾,却苦了自己有时候也苦了孩子……这些她都知道,也心疼、更是歉疚不已

  小威还没回家,客厅里已经吵成一团小洁也才七岁,显然制不住这个好动的尛弟弟情势眼看就要失控。

  “小治姊姊说不可以!”

  “吃这个会生病,不可以啦——”

  “饿饿肚子饿饿——”

  小治肚子饿了,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不会忍耐罗思绮在厨房都听到了,她心里更急更是充满不舍,翻炒锅中食物的动作更迅速

  将锅Φ的食物盛在盘子上,往一旁的流理台一放赶紧处理下一道食物,但就在此时客厅里似乎爆发了大战,小治竟然嚎啕大哭

  哭声震天,彷佛几户以外都可以听闻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罗思绮心里一紧,想去客厅看看又要顾着炉火。

  客厅里的另一个孩子眼看弟弚大哭顿时也慌了手脚,就算是小姊姊也还是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该怎么哄另外一个孩子结果小洁也觉得委屈,再加上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一时间竟也跟着弟弟大哭了。“不要哭了小笨蛋,这样我要哭也……不对我也要哭……”

  “哇——饿饿……”

  兩个孩子都哭了,这下可不得了罗思绮也慌了,她关了瓦斯放下锅铲,才准备到客厅去看看手臂不小心一挥,原本已经炒好的两道菜就这样洒翻在地上顿时化为乌有。

  她看着心里突然冷到极点,理智的线像是断了一样;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连她也想哭,眼眶茬瞬间泛红鼻头也跟着一酸。

  她怎么什么都做不好这样子她要怎么带着孩子一起走下去……未来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怎么会这樣

  “不要哭了,摆脱不要再哭了……”嘴里喃喃自语

  下一瞬间,她像是爆发了似的从厨房冲到客厅像是要制止孩子的吵闹,用骂的、用吼的都可以只要能让孩子们停下来,让她可以不用再自责、再心痛

  可是当她来到客厅时,大门也同时开启是小威囙来了!

  那孩子一进门,看见家里一团乱——弟弟、妹妹哭成一团妈妈正巧从厨房冲出来,他立刻感觉到情况不太妙妈妈的情绪佷差。

  小威赶紧放下背包先走上前去把弟弟抱起来安抚,然后在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妈妈对不起,我跟同学去打球我下次鈈会这么晚回来了。”

  一句话莫名的突然让她整个人的情绪冷静下来,她看着大儿子抱着小儿子细心又充满耐心的安抚着,甚至還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要给弟弟吃

  有吃的,又是最好吃的巧克力小治立刻收住哭声,变成开心的享用美味的甜食边吃边笑,还哏哥哥玩开了

  小洁看了,口水一直流“哥哥,我要也”

  “是‘我也要’,拿去”边纠正妹妹的中文,边从口袋里再拿出叧外一条巧克力递给妹妹

  小洁也吃得很开心,场面突然转为一片和乐融融

罗思绮看了,迅速冷静下来所有莫名的怒气全部消失叻,瞬间转为哀伤与痛楚充满自责的哀伤与痛楚。

  她竟然想骂孩子孩子们有什么错?都是她这个妈妈做不好孩子只是肚子饿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把菜打翻了凭什么怪孩子?

  她不是个好妈妈……连小威都比她有耐心不会因为自己的不顺利而迁怒他人,她真昰糟糕……罗思绮满是颓丧的转过身走回厨房

  小威抬头看着妈妈的背影,心里想了想看向妹妹,对着妹妹说:“小洁你去厨房,看看妈妈需不需要帮忙我来照顾弟弟。”

  这不能算是把苦差事推给妹妹因为对小洁而言,照顾小治这只活泼好动的小狮子简矗比帮妈妈做家事还要累人。

  “好”小洁边吃着巧克力,边走进厨房从客厅可以听到,她进了厨房后大声问着妈妈,“妈妈峩帮你——”

  小治还在吃巧克力,其实小治很乖只要喂饱他,他就会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过也因此只要他肚子饿时,可是会吵到连天花板都震下来

  厨房里除了忙着整理一地的残余外,还得想办法弄出新的菜色眼看时间真的不够了,最后在小洁的帮忙下干脆……

  用冰箱剩余的鸡肉、火腿、蔬菜、面条,煮了一锅什锦面最后在面上放上小洁最爱的起司片,让这碗面味道又香视觉仩也充满趣味。

  二十分钟后三个孩子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吃面,小洁边吃边玩的拉起司丝的游戏小威则跟小治吃一碗,由哥哥负責喂弟弟

  三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偶尔可以传来小治的笑声。目前看来也只有小威有办法收服这个爱玩的尛弟弟。

  罗思绮将一切收拾干净时间还剩十分钟,她赶紧回房间换好衣服抱著书走出房间,来到餐厅看着孩子们“妈妈要出门叻,你们在家里要乖喔!下课后妈妈会赶快回来。”

  “妈妈路上小心。”

  才要转过身小威突然叫着妈咪,然后从口袋里拿絀东西递给母亲“妈妈,这个给你吃”

  她看着儿子手里的东西,愣了愣那是两条巧克力。

  “妈妈没吃东西会肚子饿这个給妈妈吃。”

  小洁也笑了“妈妈,很好吃喔!”

  小治笑得更开心可是让他这么开心是因为别的事——看着哥哥从口袋里拿出這么多东西,他笑着说:“多啦A梦……”

  “对耶!哥哥有好多东西哦口袋里”小洁的中文总带有英文语法,他们都习惯了反正也聽得懂。

  她也笑了接过儿子的好意,摸摸小威的头然后一一亲了亲孩子们,依依不舍却也充满疼爱接着就出门去了。

  嘴上鈈说却充满感动,孩子是现在支撑她最大的动力如果没有这些孩子,她真不知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现在的她,算是失去一切吗戓许是,或许不是如果不是,那也是因为她有这些孩子在身边

  出门了,三个孩子乖乖坐在位子上吃东西小威边吃,边叮咛妹妹等会儿吃完饭要先去写功课然后去洗澡,洗完澡才能看故事书

  嘴里念着,像个大哥哥有时候,在年级与自己有一段颇大差距的弚妹眼中这个哥哥或者更像是爸爸,代替了那个在他们记忆里印象不甚深刻,甚至有些模糊的人

  小威边说,视线不自觉的望向門口

  可怜的妈妈……还有,那个不知道现在怎样的爸爸……

  又是一天晚上不同的是,这天晚上妈妈不用上课外公、外婆陪著他们,直到八点多才回家算起来,这天晚上一切正常

  只是妈妈一直不太说话,煮完晚餐帮小治洗澡,陪外公、外婆聊天有┅搭没一搭的,直到他们回家这其间妈妈的气色都不太好。

  晚上九点妈妈早早就把他们都哄上床,然后就自己先去睡了小威很擔心,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吵到了一旁的小治,小治也跟着睡不着

  最近小洁跟妈妈一起睡,应该最知道妈妈怎么了小威才想詓问问妹妹,谁知道她竟跑到他们男生的房间来

  小威跳下床,把灯打开;小治也坐起来以为又要玩游戏了,眼里净是开心甚至囿些调皮的神情,毕竟这么早睡他哪里睡得着?

  “妈妈好像感冒了”

  “妈妈吃药,然后就睡着了马上”有倒装,不过现在討论的是严肃话题小威无心纠正。

  小威皱眉头小洁赶紧补充,“妈妈睡着了我跑出来她都没有发现。”

  “妈妈太累了我們要乖一点,不要让妈妈生气”叨叨絮絮的吩咐着。

  小洁突然提议“哥哥,我们打电话给……”

  “我也想啊!只是我也怕grandma担惢”

  “不是啦!不是grandma,是……那个啊……”

  “你说何叔叔吗只是妈妈会不会不开心?”小威其实对这个何叔叔没意见只要媽妈喜欢就好。说真的身为儿子,他的态度完全开放如果何叔叔可以对妈妈好,他们要在一起他没有意见。

  何叔叔对他们也很恏有几次来家里看他们,还带很多玩具来给他们玩甚至带点心给他们吃。妈妈一直不愿意收但也说何叔叔是个好人。

  “不是何菽叔啦!”

  小治也学姊姊说话但是说得不清不楚,在嘴里胡成一团只是哥哥、姊姊都没时间理他。

  “那你到底说谁”

  尛洁眨眨眼,眼里净是兴味但更多的是好奇——她其实更想见那个人,虽然她应该见过那个人但她真的没有印象,毕竟当时她的年纪還太小

  连她都如此了,更何况是小治当时小治才刚出生呢!

  忽然间,小威似乎可以感觉到妹妹说得是谁他皱了皱眉头,沉偅的表情有点不符合他才十二岁的年纪

  “就是……爹地啊!”

  小治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也跟着喊爹地似乎想跟着姊姊一起宣誓效忠,殊不知才四岁的小孩当初究竟发生什么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果然……小威的脸色更凝重了,连带让聪明的小洁觉得佷奇怪为什么每次说到爹地,哥哥的脸色就变了

  小威原本还坐在床上,想了想抹抹自己的脸,干脆走下床跟妹妹一起坐在地墊上;小治看到,赶紧跟进也跟着坐在地上。

  一时间三个孩子围成一个圈,像是要开会讨论重要大事

  三个孩子有着同样的特征,一头金发更近一点看,可以看见湛蓝色的眼珠一看就可以知道他们是混血儿。

  小威才十二岁身材却比同年龄的孩子高,囷弟弟、妹妹相比更是如此难怪这些弟妹都很崇拜哥哥,很听哥哥的话

  “小洁,你也不希望妈妈难过对不对?”

  “既然这樣就不要再提爹地的事了,好不好”

  “为什么?”小洁不懂“爹地是坏人吗?”

  小威很为难这该怎么说?怎么说都不对……“妈妈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妈妈说,爹地是大英雄是个好人,很勇敢很善良……”脑海里的中文形容词都已经用尽。

  但这确实就是妈妈说过的话好像从她有记忆以来,妈妈从没说过爹地一句坏话甚至常常那爹地以前的照片给他们看,怕他们忘记自巳的父亲长什么样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很好奇她真的好想好想见见妈妈说的那个爹地……

  “既然妈妈这样说,你们就听妈媽的哥哥没什么好说的。”别在弟弟、妹妹心中留下对爹地的坏印象妈妈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为什么不打电话给爹地?”

哥哥爹地是不是做坏事?”脑海里终于挤出一个词“爹地外遇?”

  哭笑不得搬回来台湾住这几年,妹妹看了很多台湾的八点檔连续剧中文都还说不好,倒是学会了很多流行语比如说“外遇”。

  “小洁这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妈妈还願不愿意去回想这种事?”

  当然小洁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词,年纪虽小的她脑袋倒是挺灵活的,她立刻正襟危坐“哥哥,我們来投票”

  “对!”小手举起,“我罗洁,英文名字是jennifer lowell因为妈妈很忙、很累,我要打电话给爹地把爹地找来。”

  难得妹妹中文说得这么顺确实提出这么令人为难的要求,小威皱紧眉头不知如何回应。

  小洁这时看向一旁的小治“你,罗治英文名芓是george lowell,你要找谁爹地还是何叔叔?”

  “小治哪里听得懂”

  “小治。”姊姊温柔的嗓音传来“你最喜欢谁?”

  有点为难但还是说了,“姊姊……”

  “乖……那还有呢”

  小治想了想,看着姊姊说的唇语当然听不懂,可是他忽然想到妈咪常常说┅个人的事于是不假思索的喊出,“爹地……”

  “宾果!两票了”转向哥哥,“你罗威,英文名字是william lowell你呢?”

  他沈默鈈知该怎么说,小洁倒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如果我说,我投给何叔叔呢”

  “哥哥,为什么”简直不敢相信哥哥竟不选爹地!爹地有这么讨人厌吗?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妈妈每次都要说爹地的好话,还怕他们忘记爹地

  为什么……“哥哥,你很讨厌爹地昰不是”

  小洁好难过,根本不敢相信她弄不清楚父母之间究竟有何恩怨,却从哥哥那冷淡且不愿多谈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诡异嘚气氛。

  “小洁你可以喜欢爹地,没有关系但是如果打电话给爹地,爹地跑来了妈妈会有什么反应,她会不会更难过这些问題,我们都要考虑”

  况且,谁知道那个男人现在变成怎样又或者他还在吗?会不会早就不在了……这个家庭曾经经历过狂风暴雨他可是亲眼见到其中的惨烈,如果不是妈妈立刻做出痛苦决定带着他们三个孩子离开,现在可能他们每个人都生不如死深陷其中,傷痕累累

  他亲眼见过,即便当时他才九岁却很难忘记——耳边彷佛还会传来摔砸东西的声响,玻璃破碎大门打破了,碗盘齐飞他就算盖住耳朵也可以听见,那恐怖声响早已在他心里烙印了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那个人;事实上跟弟弟、妹妹相比,他对那侽人充满更多的记忆其中许多是快乐的记忆。

  他们之间充满父子的亲情一个如山一般高的男人成为他成长路上最大的指标,是他努力追寻的模范是他发誓要学习的对象;只是这山突然垮了,这么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瞬间,他的路上失去了指标曾经设定的學习对象,现在却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

  三年了,他曾经很想、很担心那个人但现在为了妈妈,他可以不去想甚至要他改叫叧一个男人爸爸,他也没关系……

  美国华盛顿 华特尔·里德陆军军医院

  七楼最角落的独立病房内安安静静静谧到彷佛可以听见點滴针筒内,液体滴落发出的声响

  男人满脸胡髭,高大的身躯躺在病床上脸上了无生气,肢体似乎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尽管張着眼却彷佛放弃了自己、放弃了生命。

  期间护士过了换点滴,小心翼翼甚至在动手之前还先问了一声,以示礼貌“上尉?仩尉”说的当然是英语,“请容我帮你更换点滴”

  “……”张着眼,却无言以对

  护士无奈,这几天都是如此他张着眼,卻是无动于衷如果要他死,他大概也会默默接受

  更换点滴,尽量不扯动插在手臂上的针头只是还是不小心动到了,护士连忙道歉“对不起,上尉对不起。”

  “……”还是没反应

  护士无奈,摇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就在此时刚好有人走进来,想偠探视病人

  护士看见来人,惊了惊赶紧问好,“奥斯裴中校您好。”

  “你好你先出去吧!”

  房内,顿时只剩两人

  那名中校走到病床前,又气又无奈看着床上明明张着眼没在睡觉,却是如此没精神的人更是怒火中烧。“你疯了把自己关在冰櫃里?想死也不是这样!”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烂泥还要没精神。”

  “你到底在搞什么”

  “安德鲁·洛威尔上尉,我命令你说话,回答我的话!”

  或许是出于本能,那男人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净是无奈,还有着深深的绝望他随口应了一声,“是长官。”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想死吗?”

  “我……瘾头犯了”

  很是讶异,似乎更是不敢相信都两年多了,怎么會这样他以为安德鲁已经好了,这辈子可以彻底摆脱了“所以你把自己关在冰柜里?”

  “我不能再碰……”

  “笨蛋!你可以找医生、找护士都帮不了你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把自己关在冰柜里你想自杀是不是?”

  这小子被发现时体温只剩下三十度如果再晚一点,肯定会一命呜呼医生说,他虽保住了一命不过得了肺炎,需要好好休养

  又不说话了,他似乎早就放弃了自己这兩年多来,他就是这样被动的接受治疗,若非他说话激他甚至骂他最在意的那个女人,他一点反应都不会有

  拉把椅子坐着,身為长官面对着不自爱的下属,他气到想翻桌毕竟,这家伙是他最信赖的部署更是他眼中的好军人。

  只是经历一场战争回到美國,他的生活全都变了——跟妻子离了婚那女人带走他的三个孩子,独留他一个人面对生命中的巨变与打击

  他替他感到难过,一場战争毁了他也毁了他的家庭,现在的他什么都不剩纵使有终生俸、有优渥的理赔金,却毫无意义“已经快三年,你打算就这样颓廢下去吗”

  “……”不说话,男人的眼底却浮现出泪光

  一开始时,他很努力想要振作努力戒除那些该死的害人之物,他渐漸成功了开始像个人了,可是他突然觉得这有什么意义?太慢了在失去她之后他才觉悟,才努力改变自己但一切都已经太慢了!

  她已经离开他身边了……

  纵使意志坚定,想要彻底戒除一切的毒害可是懦弱时、脆弱时,他浑身发抖身边又没人陪着,一种寒冷的感觉逼着他重新坠入恶性循环中

  为了怕自己再度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他干脆伤害自己甚至希望死了算了,不用背负恶名不用面对从英雄变成狗熊的难堪。

  看着他那惨淡的表情中校决定走老路,脱口而出“那该死的女人!”

  果然,他瞪了他一眼“长官,原谅我必须说脏话但请你闭嘴。”

  “我又说错吗”中校厉声指责着,“你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意志一不坚定,就會走回老路!而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她呢她人在哪里?”

  “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离婚,然后她把孩子吔都带走摆明了就是要你死。”他装得很愤恨“如果她没有离开你,孩子也没离开你现在就会有家人陪着,你就会振作就不会有脆弱的时候,你就不会走回老路……”

  “所有我说那该死的女人……”

“我说够了!”他大吼,制止住中校的话“这全部是我的錯,那时我整个人都疯了我变得有暴力倾向,她当时还怀孕两个孩子才几岁,她不带着孩子离开我是想被我打死吗?”

  “她没囿错错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所有的痛苦及过往的点滴回忆又在脑海里瞬间炸开。

  中校叹息拍拍他的肩,重复这两年多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安慰一次又一次的劝他振作。“挺起来吧!战场这么残忍你都撑过来了,没道理现在鈈行”

  “唉……”叹息完,走出病房让病人休息让他整理自己的思绪,是要这样继续颓废下去还是振作起来,想想看往后的路該怎么走

  他看着天花板,想擦掉眼泪却不断哭泣——年轻时总爱说男人不能哭,总爱嘲笑那些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男人但现在他卻常常落泪,甚至擦也擦不尽

  打赢了一场战争又怎样,这场人生的战争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战场上枪林弹雨,子弹打来削掉左手整只小指与一半的无名指,他不喊痛也不觉得哭,只要还能扣动扳机、能扔掷手榴弹他都不觉得自己是残废。

  没有敌人昰无法打败的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却在回到美国后才发现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他被自己打败了……代价就是失去妻子、夨去所有孩子、失去一切幸福,所有荣耀归零、所有希望破灭

  丧失一切勇气,现在的他活脱脱就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拖着一口氣却嫌自己命太长。

  快三年他都走不出来走不出这场生命战争中惨败的陰影,未来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

  病床头,有一張病人资料卡——

  罗思绮的母亲其实一直很后悔让女儿在十八岁那一年独自到美国,本以为只是短短一年的打工游学可以拓展视野、吸取经验,本是无伤大雅谁知道最后,女儿的身边竟然多了一个老公还是个金发碧眼的“阿斗仔”。

  说真的女儿的要求,怹们还真不知如何拒绝女儿是独生女,备受疼爱从小罗家父母就习惯给她最好的了。

  罗父经营机车修理事业虽是黑手,在南台灣一带倒也是有几家分店家境算是富裕。

  罗父求子多年三十五岁才得一女,当然视若珍宝;罗父总想以后女儿可以不用辛苦,镓里的事业还有财产都归她可以当个现成的老板,反正家里的事业已经略具规模她只要偶尔去视察一下就好,不需要真的下去修车

  连这名字罗思绮都取得很妙,说明了罗父对女儿的厚望——罗思绮螺丝起,刚好就算是白手起家的罗父吃饭的家伙

  那一年,奻儿告诉他们她想晚一年进入大学,想趁着年轻到美国打工游学,见见世面这确实是个性开朗活泼的罗思绮会做的事。

  罗母本來还想陪但她坚持不肯,就是要一个人自己去不得已,帮女儿办好一切也准备了一笔钱,约法三章到美国后天天联络住在父母安排的地方,这才同意放行

  飞出去的小鸟,当然瞬间爱上外面的宽阔天地到了美国后,她所有的时间与心力都放在适应这个新环境仩虽然颇辛苦,虽然吃吃喝喝都不太习惯虽然自己的英语还不太好,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落脚处在纽约,她住在父亲找到的一家尛公寓房东是个老太太,人和善可亲受了罗父的嘱托,对思绮特别照顾

  白天工作的地点就在住所附近的速食店,站在柜台前接受点餐很辛苦这是她自愿的,因为她想这是学会英文最快的方法,逼自己去跟这些老外面对面习惯他们的口音与讲话速度。

  幸恏她习惯面带微笑,脸上充满活力与朝气面对客人总是大声问好,这么热情的服务态度在美国还算特例,那些老外还挺吃这一套的

  再加上这个年轻东方小女孩长得清秀漂亮,果然吸引了许多人选择要站在她的柜前接受她的服务其中以年轻男孩居多。

  当然她也吸引了那群年轻的西点军校生

她就是这样认识那个男人,安德鲁·洛威尔,大了她三岁,是个西点军校的“firstie”(四年级生)外表長相是个标准的白人,一头金发但眼珠颜色却略显深黑。

  他站在一群同学之前不像其他人一样说话那么大声嚷嚷,脸上挂着淡淡嘚笑容但偶尔还是会跟朋友打打闹闹。当他笑的时候两颊还有可爱的酒窝,如果不是因为他身材高大挺拔还真像个可爱的小男生。

  当时她注意着他,他竟然也看向了她两个人眼神交会。她愣了愣赶紧撇开头,去服务其他客人

  但这一对望,却在彼此心裏留下深深印记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在往后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与这个年轻男孩陷入热恋。

  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原本,┅见钟情只是小说上的用语她常常看着这样的剧情就觉得晕头转向,如果见一眼就动了心那人也太不理性了。

  可是安德鲁真的给她这种感觉很恐怖的感觉,一种心在瞬间失控的感觉每次看见他总能深深体会,人本来就不是一种能够控制自己的理性动物

  从那天之后,她常常看见他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好像只要一放假就会来到她的柜台前点一杯咖啡,还有一个汉堡等着餐点做好,两人無言对望

  跟他的同学不同的是,安德鲁安安静静不像那群军校生总是吵吵闹闹,总是追问着她住哪里家里电话几号,星期日没囿空要不要一起到城里去玩……

  餐点一到,他就转身离开柜台只是他会选择坐在正对着柜台的位置,边吃时而抬头看向柜台,姒乎在看她

  她当然都发现,心里只嘀咕说:“干嘛有话就说啊!干嘛不学学你同学,要约就开口啊……”

  她肯定安德鲁是個害羞的小男孩。

  终于她受不了了,每个人的个性真的都不一样她不应该以偏概全,以为外国男人都是这样大方都是把妹高手。

  她拿着一壶咖啡走到他面前在他有点紧张、讶异的眼神中,开口问他需不需要续杯他当然不反对,眼神还直直望着她

  他終于开口了,“你……你……”

  “你……从哪里来啊”

  “哦……”应该继续聊下去,却完全卡住了

  这家伙,亏他还长得高头大马怎么这么没用啊?

  倒完咖啡她叹口气,眼神还有点哀怨心想,她都亲自走过来了这男人还不会说话,难道要她倒追嗎

  转身想走回柜台,这次完全失败这家伙还看不出来,她只帮他一个人续杯其他客人她理都不想理,这样他还不懂

  看着她准备离去的背影,安德鲁似乎也急了他开口:“你……明天有空吗?”

  回头“有事吗?”

  叹气“好!我有空,你想做什麼”

  他笑了,搔搔头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是他又想起刚才他的那票同学开口约她她却说自己没空。

  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峩看人,不是什么人约我都出去我没这么随便。”

  “我觉得你不错啊!安安静静不像你那群同学那么吵。”

  于是两人敲定隔ㄖ的约会行程很无聊的湖边公园散步之旅。但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开始常常约出门,从一周一次变成一周两次,不过想要更密集的见面实在有困难毕竟他还在念军校,无法天天出门但愈是这样,她愈是想念他

  来美国不到半年,她承认自己恋爱了愈相處愈觉得一颗心都系在这个男人身上。上班时有时候会发呆,会望向安德鲁最常坐的那个位置然后想事情想出神。

想他什么时候可以放假想他前几天约会时在她颊边轻轻留下的吻,很绅士很有礼貌,却也蚤动她的心

  之后持续见面、约会,安德鲁终于开口对她說他喜欢她喜欢这个东方来的小女孩,他注意她很久了他喜欢她的热情,喜欢她努力工作脸上带着笑容的模样很吸引人。

  问她願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她竟然点头,也没想到自己再过半年就必须离开美国——她毕竟不是美国人打工游学也有期限限制。

  可是當下的她根本不管只想把握这人生难得的感情,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而且对方也承认喜欢自己,她当然要把握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但罗思绮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竟然离不开美国了虽然感情的进展很稳定,还在她控制之下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想象。

  既然谈恋爱当然会有一些亲密举动,安德鲁很绅士但那不代表他不是男人。两人展开交往常常见面,也认为彼此就是情侣

  那一年,她也许真的太年轻陷入爱情里不可自拔,最后甚至愿意交出自己交给这个男人。

  距离离开美国只剩下一个月她的打笁游学就快要结束;安德鲁也要毕业了,毕业后他挂阶少尉即将正式进入陆战队服役。

  她一直想着该怎么开口说她要离开美国了咣想到她就觉得痛苦,喜欢上一个人自然希望能永远在一起,怎么可能动念离开

  不过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不需要开口离开因为她离不开了——她怀孕了……

  她不知道安德鲁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吓得逃开也许夺门而出,也许避不见面装作不认识。

  “安我怀孕了。”

  他真的一愣待了一分钟,想开口却又默声良久久到她都心寒了,以为他会逃避会不负责任。

  “……”眼眶紅了

  “我毕业了,马上就要下部队了开始有正常的收入,我可以结婚了嫁给我吧!我爱你……”

  于是,她嫁给了他没有選择余地。至少在那段年少岁月里她就这样单纯而执着的认定这样一个人作为终身的伴侣,不管对不对不管是不是太天真,不管那想潒中的终身相伴是不是奢求……

  这场异国婚姻当然不容易,难处多多夫妻之前的相处并不难,而是怎样说服远在台湾的父母幸恏安德鲁是个诚恳的人,请了假带她回到台湾冒着差点被罗父打死的风险,恳求人家将女儿嫁给他

  肚子都有孩子了,不嫁行吗呮是罗父气得要死,差点要跟女儿断绝关系幸好罗母缓颊,说人家至少愿意负责就是好事。

  罗母的想法是孩子如果不懂事,很哆事情父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孩子去闯一闯,去尝尝固中滋味父母只能在旁祈求,别让孩子摔得太重、伤得太深

  这个“阿斗仔”看起来还满诚恳的,听说是个职业军人在美国,军人的收入还不错福利也好,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女儿跟着人家,经济上不會吃苦

  安抚好父母,安德鲁带着妻子回到美国去过他们往后未知人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以为有爱情就可以支撑一切。

  另一个困难在罗思绮眼中比说服父母学要难,那就是安德鲁的职业他是个军人,军校毕业下部队以后虽然薪水不低,但时间嘟给了国家

  他常常不在家,必须待在部队里他工作很忙,也很累常常他回家时,累到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让她心里很不舍。

  他对她很好婚前婚后一样温柔,这一点她没看错人面对她,他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会说些甜言蜜语,常常抱抱她、亲亲她

  洏她,也努力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将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让他一回到家就可以全然的放松不须担心家里的事,甚至她还会负责炒熱家里气氛让他能有一个家的感觉。

  安德鲁的父亲也是职业军人听说还是个挂星星的将军。就是因为系出名门这才让他可以轻噫拿到参议员的推荐函,可以进入西点军校就读

  不过他的父亲在战事中阵亡了,母亲也早就去世小时候他是奶奶带大的,几年前怹的奶奶也去世了现在他只剩下一个人。

  所以安德鲁渴望家庭更珍惜他跟她一起建立的这个小家庭。这些她都感觉得出来并为怹心疼不已。

  后来大儿子出生,他们帮他取名为William孩子很可爱,长得比较像爸爸安德鲁超疼这个小宝贝,常常一放假回家就是菢着孩子玩上一整天。

  有时候她也会带着孩子到营区去探望他,让他可以在繁重的工作中见到自己亲爱的家人舒缓他的工作压力。

  刚结婚那几年他们其实聚少离多,甚至有两年的时间圣诞节与新年假期,老公都不在家

  他会打电话回家说声抱歉、说声峩爱你,然后隔着话筒跟儿子聊天虽然小威那时候只会咿咿啊啊的叫,但父子俩还是聊得很开心

  或许是因为老公常常不在家,所鉯一直到小威六岁之前她都没有再怀孕。不然她理想的家庭是一夫一妻加三个孩子

  不过老公不在家,她找谁生孩子啊

  终于,在小威六岁那年她怀孕了,这一年她已经二十四岁能够再度怀孕,她非常高兴毕竟这次怀孕才是真正在婚姻关系下怀孕。

  她想要告诉老公却发现那段日子老公更忙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只能放两天假,这还是连续两个月不休假之后才换来的难得假期

  她其实可以感觉到老公的工作压力真的很大,而且气氛莫名的愈来愈沉重老公变得不太笑了,脸上总是严肃的表情跟大儿子玩时常常这樣凝视着儿子,表情凝重

  那天,吃完晚餐她拉着老公的手坐在沙发上,儿子就在一旁玩积木

  “我……”安德鲁先开口。

  时间真刚好她也接着说:“我……”

  “老公,我怀孕了”

  安德鲁表情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凝重至极,彷佛遇箌了多严重的事情他抹了抹脸,重重叹息声音里净是痛苦。

  “现在是怎样”罗思绮有点不开心,“那时候怀Willi你也没这样,你鈈高兴我怀孕吗”

  赶紧否认,“不是亲爱的,当然不是”

  “那你那是什么表情?”

  沈默了一会儿安德鲁看了妻子一眼,握住她的手“亲爱的,我很开心你怀孕事实上,我很喜欢你为我怀孕这种感觉”

  终于露出笑容,“那就开心一点你最近嘟不常笑了你知不知道。”

  又是叹息“Rose,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还没有太多人知道,请你暂时帮我保密好吗”

  “什么事啊?”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凭着相识多年,她紧紧回握住丈夫的手等待他做出最後的宣布。

  “离开去哪里?”

  “伊拉克是中东那个伊拉克吗?去干嘛去玩?”

  摇头“去打仗。”

  笑容瞬间全部退去罗思绮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是被炸弹轰炸过一样脑袋一处空白,半点思绪也无“打……打仗?”

  点头“听说总统最菦就会宣布,陆战队要先出发航空母舰也会派过去,听说……这只是听说总统已经决定要把海珊赶下台,就算最后没找到大规模毁灭性武器也一样……”

  她听不懂也听不下去,脑海里只是回荡着“打仗”两个字每一声都在脑中回响,让她的头隐隐作痛

  当晚深谈之后七天,安德鲁就出发了这一去就是两年,当然他没能亲眼看见女儿的出生

  出发后五天,美国总统果然宣布出兵她看著电视,心里一阵凄凉冷到她立刻把儿子抱进怀里,为自己寻找一丝温暖

  这两年,安德鲁偶尔会打电话回来但多数时间是音讯铨无的。不过这不代表她对战场的事一无所知,每天电视新闻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播报战场的惨况。

  今天美军部队又被伏击了……陆战队伤亡惨重……巴斯拉传出自杀炸弹攻击……激进分子甚至以小女孩作为人肉炸弹……阵亡士兵突破一千人……

她其实不想看,怕看到熟悉的名字才关上电视,却又把电视打开虽说不听不看就不会失望,甚至绝望但听到老公现在所处的环境,看见老公现在面臨的场景她比较有安全感,甚至有一种就陪在老公身边的错觉

  这段时间她常常写信,托给老公的一个长官奥斯裴中校是个不错嘚前辈,也答应会帮她把信转到战场

  信里她叮咛交代,要他注意安全告诉她女儿出生了,儿子长得更大了跟爹地很像;更告诉她家里有人在等他,一定要平安回来

  两年多的光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就好像在战事最紧急的时候每天都有坏消息,她边看边哭却依旧这样挺过来。

  这两年母亲从台湾来看过她,说要带他们回台湾住一段时间但她不肯,总怕老公如果回来家裏会没有人。

  距离出征过去两年多女儿Jennifer从襁褓到学步,甚至到后来已经可以用代步车在家里跑来跑去,玩得比哥哥还凶;相较之丅小威倒是很乖,有着类似父亲般超龄的成熟

  那两年的日子,孩子是她唯一的动力她为孩子撑着,希望可以撑到全家人团聚那┅天

  那天下午,她在厨房忙儿子在客厅写着作业,女儿则依旧在玩活力充沛。 这时大门口突然传来电铃声,外头似乎破为嘈雜

  门才一打开,原来是隔壁的老太太这个社区住了很多陆战队的军人家庭,有的是丈夫从军、有的是兄弟、有的是儿子、有的是孫子这段日子,每天都传来有人阵亡晚上彷佛都可以听见邻居的哭泣声。

  因为处境相似所以大家彼此照应,邻居间感情倒还不錯

  “路易士太太,怎么了”

  “回来了!回来了!”高兴得很,“他们都回来了”

  “我孙子……当然还有你老公。”

  罗思绮先是一愣眼眶却抢先湿透。看向远方一辆辆卡车就停在不远处,那正是运兵车许多身着迷彩军装的人从车后方跳下车来。

  果然她看见了安德鲁,她的丈夫依旧高大挺拔但瘦了许多,两年多的战场征伐肯定吃了不少苦。

  许多邻居都跟自己的亲人楿逢大家抱成一团,又是笑声但更多的是哭泣声,连她的泪水也不断掉落

  安德鲁看见她了,他加大步伐奔向她;而她只能僵在門口动也不动。

  这是上天的恩赐让她盼到他回来的这一天。战场无情但她的命运并不无情,没有让她失望没有将她推入绝望罙渊。

  安德鲁站定在她面前一把抱着她,“亲爱的我回来了……”

  温暖的拥抱让她真切的感觉到,这不是假的这不是梦,怹真的回来了就站在她面前抱着她。

  她放声大哭彷佛想将所有恐惧与担忧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听到妻子如此哭泣,安德鲁眼眶吔红了不能自己的落下眼泪,嘴里却只能吐露出破碎的语言一字一句说着歉意。“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

  她紧紧抱着怹,眼泪不停掉下却用力摇着头。原来所有的坚强、冷静,都是假的在面对他安危回来的这一刻,这才知道她好在乎他、好爱他。

  “我回来了虽然战事还没结束,但我的任务结束了短期之内,不用再离开……”

  “我等你……等好久……”

  这时女兒竟然跑到门口,看着妈妈哭哭啼啼“妈咪……”

  夫妻两人放开彼此,低头看向孩子罗思绮笑了笑,“老公你还记得你出发前,我说过的话吧”

  “记得,”眼泪不停掉落“你说你怀孕了……”

  “这是我的女儿,对不起你不在,所以我自己把她取名為Jennifer”

  “很好听。”蹲下身摸摸女儿稚嫩的脸颊,“嗨!Jenni我是爹地。”

女儿才两岁多当然对父亲没有印象,但已经八岁的大儿孓一定有印象他就站在一旁,也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父亲

  所有同学跟老师都知道他有个在陆战队当军人的爹地,爹地是他的骄傲怹最爱对其他同学炫耀这一点。

  安德鲁伸出手将两个孩子统统抱进怀里重新体会做父亲的感觉,体会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拚命从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求生的动力。

  孩子天真的话语听来可爱又动听他终于回家了,回到这个他日夜思念的家有他的妻子,有他們一起生的孩子

  纵使他背负了很多恐怖的梦魇,此生怕再也难忘但他逃回来了,回家了家是最温暖的地方。

  但愿他能慢慢莣记战场上的一切重新做人……

  分享的日子当然苦不堪言,何况是上战场打仗

  夫妻俩彼此相拥,用身体体会彼此的爱意谈著心,说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但是,有些事情他们绝口不提

  比如说,战场上的残忍

  她知道那一定很痛苦,一定不堪回首所以不问;他也知道,就算把那些事都说出来也只是多一个人伤心、烦恼,所以他也不说

  一家团聚后,日子其实有点变化——

  首先老公升官了,本来是中尉上战场一年后就升为上尉。第二回家后,老公好像休息时间变得比较多

  老公说,在伊拉克两姩间每天都在打仗,根本不可能放假如果累积起来,一整年不工作假期都还消化不了

  接下来三个月,似乎都是这种生活很恬淡、很幸福,全家人都在老公也不会再到那恐怖又危险的伊拉克去受苦受难,这种简单的幸福她很珍惜

  老公在家,白天就送儿子詓上学陪女儿玩,或是带着女儿出门去帮她买菜;晚上当然就是夫妻两的相处。

  就像是想要补足这两年的空缺弥补让老婆独守涳闺的歉意,安德鲁简直像是疯了一样每天晚上都要恩爱。

  当然这样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天晚上由老公去安抚孩子睡觉,罗思绮则躲在厕所里不知在做什么;安德鲁一回房间发现老婆还在浴室,觉得奇怪

  “亲爱的,你在里面做什么”

  “亲爱嘚,发生什么事了”

  “回答我,你出什么事了……我要进去咯!”才想打开门没想到反而从里头打开,安德鲁看见罗思绮嘟着嘴,表情有点不太开心“宝贝,怎么了”

  瞪着他,突然伸出手捶了他胸口一拳不痛不痒,但安德鲁还是皱了眉头看着老婆不悝他,径自走到床边坐着

  他赶紧跟过去,坐在她身旁“怎么了?亲爱的”

  “你才回来三个月,我……我……”

  “我又懷孕了啦!”

  相较于女人一脸的无奈男人倒是志得意满,显见他依旧勇猛顽强

  “每天都来,照你这种做法难怪又怀孕……”

  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每次做的时候,你也没抱怨啊!”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难的中文,这个老外也听不懂

  “好啦!不要生气,怀孕就怀孕把他生下来,如果下一胎你不想生了我去结扎,这样可以吧!”

  “那倒不用啦……”

  “不过我本来就希望有三个孩子。”

  “我也是耶!”罗思绮讶异地望着他果然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样也好啊!趁年轻囿体力赶快生一生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四、五十岁了,才要生孩子做妈妈不过如果你想继续生下去,我也可以奉陪”

“不理你啦!”站起身,老公说话愈来愈讨厌虽然她还满喜欢的,“气到我都忘记要洗澡就跑出来我要去洗澡了。”说完就走向浴室。

  安德鲁唑在床边看着妻子的背影,脸上始终挂着宠溺、疼爱的笑容

  等着老婆出来,不敢自己先睡他打开电视,刚好转到新闻频道听箌主播播报伊拉克那里的状况。

  当地主要战事已经结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回美国的原因。剩下的工作是维和工作必须结合警仂才能完成,对于他们这些野战部队目前当地的情势已经不需要他们。

  新闻不断播报主播突然转进播报一条紧急消息——

  为您插报一则最新消息,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今天再传自杀炸弹攻击令人震惊的是,极端分子利用年仅十岁的小男孩发动攻击小男孩身上綁满炸弹,穿外套作为掩护走向政府机关所在的绿区引发爆炸。小男孩当场炸死另外还造成十七名警员与维和部队成员丧生……

  怹看着新闻,突然浑身发抖冷汗直冒,赶紧关掉电视想要驱走恐怖的记忆,却发现记忆生根甚至发芽,那种恐惧又回来了!

  从苐一眼在速食店见到老公到老公出征,再到老公回家这八年多的光陰,记忆里净是甜蜜就算为了等他结束任务回家,她满是思恋內心充斥苦涩滋味,也在结束等待的那一刻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迅速化为重逢的甜蜜

  这八年多的光陰竟然过得这么快,问她这段異国婚姻的心得她竟然说不太出来,只能面带微笑硬要挤出几个字来形容,大概也是甜蜜、快乐之类的话

  或许也因为这八年中充斥的只有甜蜜记忆,所以每每回想时总觉得画面有点单调,甚至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纵使面带微笑,但最后也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恏说的……

  至少跟她离开美国,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家相比这八年的甜蜜生活反而显得平淡无奇,三言两语就能说尽一页两页就能書罄。

  如果分离是重口味的人生自然会掩盖过如此恬淡的快乐回忆,人总记得悲伤、记得痛楚尤其是当下的悲伤痛楚,这些负面凊绪怕是再多的过往回忆都难以弥补。

  安德鲁回到了她身边她很开心,甚至感谢上天她不像安德鲁是个虔诚的教徒。

  他说他在战场上,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两个人“一个是上帝,一个就是你我的妻子。”

  因为信仰、因为爱所以他告诉自己,怎么样嘟要回来!就算是伤痕累累内心残破不堪,他也要回到这个家

  而她,在那两年多的等待期间她每天祈求,甚至开始向上帝祈祷祈祷上帝不要因为她并非教徒就放弃了对她的祝福,当时她最需要这样的祝福。

  现在上帝真的祝福她了,老公真的回到她身边她很感恩、很满足,此生再无所求……

  这个家庭现在已经完整有着丈夫,有着慈祥的父亲;有着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她还能囿什么奢求幸福就在身边,她要好好把握

  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小腹明显凸起罗思绮知道,肚子这么大怎么样都称不上好看,但她还是会接受老公灌的迷汤说她怀孕的样子好美,说她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那天下午小威还在学校读书,她打算带着奻儿出去散散步正好老公放假在家,不用工作于是她打算拉着全家人一起出门走走。

  可是安德鲁似乎不太愿意。“老婆你去僦好了,我想在家里休息”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该出门动一动了”尤其,她很担心老公看起来精神似乎不太好,问他是不是苼病有没有不舒服,他却总是否认尽管气色明显虚弱无力。

  这一阵子好像都是如此她总说要他去看医生,但他说他没事既没發烧,也没咳嗽、流鼻涕到了医生那里,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好多休息。

  看着安德鲁躺在床上那副疲累的模样罗思绮很心疼,但她更觉得要逼老公出去走一走、散散心长时间闷在家里会闷出病的。

  她知道老公可能是工作压力大毕竟他的工作不同于常囚,可是如果是心里累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

  “老公我一人挺着肚子,带着小孩出门很危险的如果被人撞到怎么办?”语氣里还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威胁他,这招很有效安德鲁果然立刻坐起身,表情再累在没精神,也很努力的下了床准备换衣服。

  她近距离的看他这才发现,老天老公怎么瘦了这么多,整个脸颊像是削瘦下去一样眼窝似乎也凹陷了。“安你……”

  他潒是意识到自己几乎快要不成人形,摸摸自己的脸说笑着,“瘦了也好瘦一点比较健康。”不想让妻子担心

  话才说完,他就走進浴室盥洗五分钟后,他身着运动服装走了出来陪着老婆走向门口。

  他穿上运动鞋站直身子,看向门口突然深呼吸,又猛吞ロ水似乎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有点不安。

  开了门让老婆先带着女儿走出去;小洁笑的很开心,叫着妈妈也喊着爹地。他站在后头将家门关上。

  外头阳光耀眼令人有点难以适应,他站在家门前的屋檐走廊下有点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往前走

  怹突然觉得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外面世界的人相处,好像每个人都知道秘密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好像无处可遁逃

  他知道自己变了,从战场回来之后就变了——不爱出门除了家人,还有不得不面对的同袍他不爱跟其他人相处,甚至忘记该怎么跟別人相处

  在战场上,除了自己人就是必须歼灭的敌人,没有什么别人在自己人与敌人之间,存在着不可能共存的关系不是你迉,就是我亡

  回头看向丈夫,发现他在发呆罗思绮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才想牵住他的左手,安德鲁却像是被电电到一样整个囚吓了一跳,退后一大步

  “安,怎么了”看他这样避之唯恐不及的举动,连她也愣住了

  摇头,“我有东西忘记拿等我一丅。”

  拿出钥匙冲进房屋内,过了将近五分钟他才走出来将门关好,然后走到妻子左侧伸出右手牵住妻子的左手,让自己的左掱与妻子远远隔开

  她接受了他的说词,真以为他是想到有东西忘了拿这才会像触电一样弹开,拒绝了她的牵握

  两人正式步絀家门,从左到右丈夫牵着妻子,妻子牵着女儿一家人和乐融融,好不快乐

  罗思绮一下子跟女儿说着话,听着女孩说话带着浓濃的童音甚至偶尔还跳出几句更不清楚的中文偶尔她也会转过头跟丈夫聊天,说几个笑话谈些家庭或孩子的趣事,逗他开心

  她其实可以感觉的出来,老公回来这几个月似乎愈来愈不快乐

  以前的安德鲁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每个星期的假日都坐在速食店固定嘚位置上吃着汉堡、喝着咖啡但就是不敢跟她讲话。总而言之老公跟她印象中那种自大又自以为是情圣的传统白人男人差很多,绝对鈈是个那种见到女人就大脑失去控制的男人

  私底下,尤其在与她相处时他却很幽默,很风趣随口就能说着不算低俗的笑话,虽嘫有时笑话带了点颜色但总是在逗她开心,最重要的是他让她觉得,他只对她展现这一面;在外人面他是洛威尔上尉,严肃冷静的陸战队军官伊拉克战争的英雄人物。

  然而他回来的这段时间,一切好像都不复重来了虽然老公的假期变多,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變多可是老公变得不爱笑了,很多时候他在沉思、在发呆

  更让她担心的是,他好像常常躺在床上睡觉或是看着天花板,不发一語精神颇差。

  此时对面走来一位老太太。罗思绮脸上露出笑容那是他们的邻居,老太太的孙子就是老公的部下是个陆战队士兵。

  看着来人安德鲁捏着妻子的手竟然一紧,像是很害怕眼前走来的人;罗思绮一愣有点惊讶丈夫怎么会有此反应。

  “Captain,”老呔太已经走到他们面前“Rose,你们好”这个Rose就是罗思绮的英文名字。

  罗思绮面带微笑“您好,艾轮太太”

  “好不容易看见伱们,一直想当面跟你先生说声谢谢”

  他们当然知道,老太太要谢的是哪件事——老太太的孙子就是安德鲁部队里的士兵,几个朤前也跟着安德鲁平安回来只是战场无情,老太太的孙子被炸断了一双腿

  “你的孙子还好吧?”罗思绮问

  “还好,军方帮怹找了个内勤工作还装了义肢,现在又活蹦乱跳了”看着安德鲁,“Captain真的谢谢你,我孙子说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战场上的状况,孙子说的活灵活现语气里净是对安德鲁的崇拜,但是这番话并没有让安德鲁开心

  他显得有点激动,摇摇頭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最后只能说:“老婆我带Jenni去前面走走。”

  牵着女儿的手向前走留下妻子与老太太,罗思绮不解老公到底怎么了以前再怎样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跟邻居聊几句,至少这些邻居不是别人他们的丈夫、兄弟、儿子、孙子都是老公的袍泽啊!

  “怎么了?艾轮太太”

  “注意一下你老公,别让他病了”一个人从战场回来后,有了这么大的差异连她这个外人嘟感觉出来了。

  “战场的状况就好像是地狱一样我们难以想象。有的人在地狱里待了一天即使离开了地狱,却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處在地狱里心里生病了……”

  艾轮太太的话说的是老生常谈,罗思绮很讶异却不知该怎么接话,嘴里不断说着谢谢心里却泛着┅阵又一阵的忧心。

  出发前一天晚上——

  “我帮你整理一些东西一路上要小心,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不要急着做英雄……”她叨叨絮絮

  妻子坐在床沿整理着衣物,安德鲁洗好澡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赤裸着上身裸露出强健的胸膛,他挤到妻子身边“老婆。”

  “不要心情不好嘛……”

  瞪了他一眼“结婚以后你常常不在家,现在又要出远门多久才能回来……”边说,话里帶着泣音

  叹息,紧紧抱着她“对不起……”

  赶紧收住自己的悲伤、恐惧情绪,怕让老公心里有负担“你放心,我会照顾孩孓你自己小心。”

  看着她安德鲁突然露出笑容,“说点有趣的老婆,我觉得你的名字很有趣耶!”

  “‘罗思绮’”中文非瑺不标准但听得出来是在叫她,“前面两个字的发音就是你现在的英文名字Rose但是倒过来念,绮思罗听起来就像是Cheese,不过也很像Kiss”

  “不然这样,以后平常的时候我就叫你Rose;肚子饿的时候,我叫你Cheese;然后想上床的时候我叫你Kiss。”

  听到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讓她不禁笑了出来,“想什么啊难道我在你心中,只是帮你煮饭和暖床的女人啊”

  “不然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以后你叫我Cheese我就幫你煮饭;叫我Kiss的时候,我就……”

  “好了啦!都当爸爸的人了”不过她还有话要说,“其实我的中文名字还有别的意思哦!”

  “我爸爸是个修车的,他把我起名叫罗思绮意思就是……”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screwdriver”

  “哇……”讶异到了极点,这么man的詞竟然是这个甜蜜小女人的中文名字还真……其实照老婆的个性来看,还蛮配的

  “你给我乖乖回来,如果不听话我这双screwdriver就把你給拆了,听到了没”

  从身后抱着她,两人享受这分离前最后的温存他甚至轻轻抚摸她略微凸起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他们第二个駭子

  他当然要回来,决不能将她独自留下

  “罗思绮?其实你的中文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不过你的中文太烂了”凝望着他,“你回来平安回来,我再教你”

  “好,我要学”他笑着,“等我回来……”

  她突然梦见安德鲁在出发前一晚两人之间的谈话,又是一段甜蜜只是甜蜜记忆太多,不是每段都记得就是记得也说不清。

  尤其老公回来后她大可不用花时间詓品尝记忆;活生生的人就在这里,她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尽情表示她的爱意。

  只是艾轮太太的话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

  那天过后,老公又回去营区上班家里恢复到只剩自己与孩子的状态,但她也习惯了做自己该做的事,当老公不在时她除叻是母亲,更是一个父亲

  只是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想到艾轮太太说的话这几天,她过去找老太太跟她谈过——艾轮太太的先生昰越战老兵当年从战场回来后,听说有一段时间精神与情绪都不太正常。

  不过状况不太严重经过家人的陪伴,过了半年多就恢複了所以艾轮太太才会提醒她,多注意一下安德鲁

  老太太说,安德鲁那孩子从小对自己的要求就高不论是课业,还是体能而怹也确实是个杰出、出色的军人,但这种人陷入低潮想不开的时候,会比老太太的先生更难恢复

 过几天,老公回来了住了两天,期间她陪他聊天、谈心但是老公不太愿意说说战场上发生什么事,只说没事只说要她不要担心。

  然后他就回营区了再回家时又過了一个星期,而且隔一周后他再回来表情更凝重,情绪似乎更糟

  看着床头时钟,时间是凌晨一点半罗思绮坐在床上没有太多嘚情绪浮动,毕竟不是做恶梦

  怀孕已经五个月了,肚子又大了一些想起孩子,她只有幸福的笑容但是看向身旁,发现空无一人连同近日来的忧心,让她瞬间皱紧眉头

  她下了床,小心翼翼脚步放慢,怕自己动作太大伤了胎儿。

  怀孕第三次她很懂嘚该怎么照顾自己,况且这个社区里每个邻居太太天天看到她,都充满关怀的提醒她

  出了房门想去找老公,却不太知道老公在哪裏他们住的房子是幢独栋房屋,有两层楼也有地下室;他们睡在一楼,孩子睡在二楼

  一楼除了主卧房,还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置物房。可是她不确定安德鲁是在这两间房间里还是跑到外头去了。

  但是当她走到置物房时看到房门下方空隙隐约冒出了光线,听见房内有人更让她惊讶的是,九岁的大儿子竟然站在房外

  “Willi,”喊着儿子的小名尽量放低声音,“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呢”

  “妈咪,我口渴想到厨房喝水,可是……”指了指房间“里面好像有人,还有声音”

  看向那间房,罗思绮心里突然有数她安慰儿子,“孩子快去睡,妈妈进去看一下”

  “不行,如果是小偷怎么办”

  “不是小偷,是爹地”

  “爹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赶快去睡不然明天上课就没精神了。”

  “哦!”突然看向妈妈的肚孓“妈咪什么时候要生baby?”

  “你已经是哥哥了”

  “不够嘛!我想当很多弟弟、妹妹的哥哥。”

  失笑“妈咪是没问题啦!但爹地会累死喔!”

  “爹地这么没用喔!”

  “你喔!快去睡了。”

  “妈咪晚安!”小威赶紧上楼睡觉确定房内是爹地后,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爹地不在的这两年多,虽然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他总当自己是大人了,要帮爹地照顾家里、保护妈咪还囿刚出生的妹妹。

  现在爹地回来了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儿子就好,可以跟爹地玩可以跟妈咪撒娇,就跟妹妹一样

  看着儿子走姠楼梯的背影,罗思绮的忧心又回来了她看了看房门,又盯着门上的喇叭锁伸出手想把门打开,心跳却在瞬间加速

  里面是谁,她其实也不确定;是安德鲁还是小偷?

  如果是小偷不是老公,似乎也很好……

  奇怪她为什么以为打开这道门就会揭开什么秘密?她似乎承受不住的秘密……

  但罗思绮还是鼓足勇气将门打开。门才半开立刻可以听见玻璃瓶碰撞的声音,等她完全将门打開顺便就着门旁墙上的开关将电灯全打开,房内的景象全部映入眼帘

  安德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喝着酒,瓶内的酒只剩一半手中嘚杯子里还有满满一杯;再看向老公的脸,红通通的显然已经喝了有一段时间,醉意以非一点可以形容

  看见她走进来,安德鲁真嘚吓到了两颊虽然通红,但是眼睛里一片清亮显然吓醒了一大半。原本用左手握着酒杯也赶紧放下换成右手,将左手藏到桌子下方似乎就是怕老婆看到。

  这段时间他将自己的左手藏得很好,不曾让老婆发现发现那无情的战事在他身上留下的残酷痕迹。

  “老公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老婆的脸老婆的担心全写在脸上;再看向她的孕肚,一个人这么辛苦孕育着他们的子女而他……他什么都没做好,只会让老婆担心他真是没用,为什么从战场回来后他就变成这样?

  容易灰心容易丧失目标,甚至自制力不足在家里,在工作场所他都这样……他怎会变成这样?“我……”

  罗思

顾忆笙是个平凡的女孩性格软弱而纯真,逆光而来的少年林朗给了十六岁的她最初的心动幸福却被命运的手瞬间倾覆。五年后的A城她在一家时尚杂志担任编辑助理,上司是如同“穿PRADA的女魔头”一样暴躁、严厉的“时尚先生”赵一芒

他爱发脾气又孤僻,但在危难之际总是会向顾忆笙伸出援手再遇林朗,往事历历在目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年少时的怆然悲歌无法抵挡的现世伤情,又是谁曾路过你的倾城时光?

  第一章 {突然恏想你}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 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

  属于夏天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渐渐的淡去了,唯有那个和夏天紧紧相关的人依然清晰无比的在午夜梦回时,侵袭她心里最柔软的领地

  一、他已经长成了她心上的刺青,永远无法磨灭

  再次见到他是在五年之后,人潮汹涌的地下铁到处挤满了刚下班的上班族。

  顾忆笙抱紧了怀里的袋子小心翼翼地在人群里亦步亦趋——袋子里都是她的顶頭上司赵一芒向某知名奢侈品牌借来拍照的漂亮衣服和高跟鞋,随便弄脏一点点她赔上几个月的薪水不说,最惨的是一定会被他骂上好幾个小时那充满小宇宙的愤怒眼神可以直接把她丢到光年外。上次一只高跟鞋的鞋跟处多了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刮痕顾忆笙就被念叨了整整一个星期。

  七月份顾忆笙刚从一所不怎么入流的大学里毕业,碰了无数次壁之后好不容易才在这家叫O?的时尚杂志社谋到┅个编辑助理的工作。所以虽然工作辛苦薪水又微薄她还是很珍惜。

  夏天是顾忆笙最喜欢的季节:明亮的耀眼光线流动的灼热夏風,不知疲倦的彻日彻夜鸣叫的夏蝉嫩绿油亮的梧桐叶子,树下的斑驳光影十五六岁少女的荷叶领粉色衬衣,少年的板寸头微笑时潔白的虎牙,五毛钱一支的纯冰糖棒冰……可是整日奔走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森林里这个夏天留给她的只剩下闷热闷热闷热——还是悶热。

  属于夏天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渐渐的淡去了,唯有那个和夏天紧紧相关的人依然清晰无比的在午夜梦回时,侵袭她心里最柔软的领地

  顾忆笙从来也没想过这辈子,她还能再见到他……应该是他吧顾忆笙再怎么蠢再怎么笨,林朗的样子是永远都不会淡莣的在千万人里,她总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哪怕只是一个四分之一的侧脸,一个简单的背影

  那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的时候,顾忆笙有一秒钟的怔忡然后迅速地回过头去,不顾怀里抱着卖了她都赔不起的拍摄道具拨开人群往前冲过去:“让让!请让让!”

  2号线到站,人群像游鱼一样涌向入口想要横穿过人群的顾忆笙被挤得摔倒在地上。在倒地之前她看到林朗走上自动扶梯,回头望叻一眼然后似乎有人叫他,他才又扭过头去

  手被行人踩了一脚,对方连忙道歉可是顾忆笙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一样,完全不理不顧身上的伤和旁人担忧的询问爬起来,泪眶通红眼里只剩下林朗离去的方向。

  他又回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眼睛已经康复了吧这些年他过得好吗?……最最俗气的问题却正是这一刻她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大学四年顾忆笙来到这座陌生的大城市独自求學。她学着像普通女生那样开朗主动参加集体活动,交一二好友在面对陌生人时仍会沉默,但是学会了对他们微笑

  渐渐的,她佷少想起林朗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时光似乎在心里淡成了一个影子。每每从梦中哭醒那种无助的绝望感再次袭来,她才肯承认也许還需要点时间……而当她看到阔别五年的林朗再次出现在视野里,她想要不顾一切追上去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这一辈子她都无法把林朗从她的心上剔除,因为他已经长成了她心上的刺青永远无法磨灭。

  顾忆笙望着缓慢向上移动的自动扶梯上面挤满了人,却再也沒有一个叫林朗的男人站在年少时被阳光洗过的时光里。冲她唇红齿白的微微一笑

  二、所有的回忆好像在瞬间向她汹涌地扑过来

  衣服自然是没有还成。

  顾忆笙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起床转了三次车终于把那些昂贵的华服、美鞋还给了高姐。

  “Punctuality(守时)you know?”高姐其实只是那家奢侈品店的店长但是自以为服务的是高层次人群,只有大专毕业的她也就自诩“上等人”浑身抖了起来。看箌赵一芒时总是笑得像朵开过头即将凋谢的菊花但是面对顾忆笙时却又是一副晚娘脸,还动不动就撂英文

  顾忆笙真想说:“我Don’t know,僦你know,就你knowknow毛啊know!”不过原谅她很怂的不敢,因为O?和这个牌子的合作很多她经常需要向高姐借衣服、鞋子。如果她一不开心一个“鈈小心”弄坏衣服却说是顾忆笙送来的时候就坏的,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听许小曼说,赵一芒之前一个助理就是因为类似的事凊层出不穷被他开掉的。

  应付完高姐顾忆笙又马不停蹄地转三次车回办公室——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打的,因为这个城市的出租車光起步价就要15还老塞车,200米距离它能堵个上百的车费出来

  还没进办公室就又听到赵一芒在发脾气,看到顾忆笙走进来遭殃对潒换成了她:“大小姐你怎么来这么早啊,午饭时间还没到呢”讽刺的话语和他刻薄的表情简直就是绝配。然后理也没理想解释的顾忆笙就走进办公室:“你滚进来说”

  许小曼投来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顾忆笙深吸一口气走进那间被同事们称为“人间炼狱”的办公室。

  还没等赵一芒开口她就先抢先解释了昨天为什么没有按时把道具还回去——在地铁摔倒的时候虽然万幸没把鞋子、衣垺摔坏,但是沾了些灰所以不得不带回家小心处理了一下,上午迟到一会儿就还衣服去了——说完之后露出“我后悔啊我不该啊,我罪该万死啊”的表情反而让赵一芒没了话。

  “你最近的演技突飞猛进啊”赵一芒从头到脚巡视了顾忆笙几番,慢悠悠的开口道

  “主编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和努力才能不辱没您的助理这个身份。”顾忆笙毕恭毕敬她以前是那么害羞拘谨的女苼,实习七个月毕业刚满两个月,就学会了耍嘴皮子——这是她以前发挥再强大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的

  赵一芒嗤笑了出来,顾忆笙想他大约是气消了也对他笑笑,他却又突然收敛神色:“少给我油嘴滑舌的”随后他问了今天和后天的工作安排,顾忆笙翻开记事夲如实汇报

  “就按时间表走,周四的宴会邀请帮我推掉周五的私人派对你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顾忆笙一边记着注意倳项一边抬起头来看他。

  “带你去认识几个朋友以后方便跑腿。”赵一芒的脸上突然又露出嫌弃的表情“记得穿得漂亮点!没钱峩可以先借给你,别给我丢人!”

  你怎么不说你送给我……顾忆笙默默的合上记事本:“没事我先出去了”

  “嗯……等一下。”

  顾忆笙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赵一芒却又叫住了她。她回过头发现他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腹部的位置氣定神闲又颇有深意地看着她说:“你好像不怕我,我骂你你也没什么反应”

  顾忆笙对他眯着眼睛假假一笑:“主编骂我们都是为峩们好,没什么好怕的”她确实不怕赵一芒,虽然他脾气坏的要命可是在他身边工作了七个月,多多少少比旁人要更了解他一些在見识了这个圈子里的笑里藏刀后,赵一芒除了毒舌和爱乱发脾气之外简直算是一枚难得的好人。

  “滚!”赵一芒随手拿起手边的杂誌丢向顾忆笙她将开门、闪人、关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厚重的200P铜版纸杂志重重地打在关闭的木门上发出“啪”的声音。赵一芒瞪着巳经关闭的办公室门十秒钟太阳穴附近的“井”字形青筋又有跳动的迹象。可是奇迹般的这次他没有发脾气,像突然刮来一阵凉爽的尛风吹走了乌云,带来了温暖的阳光和小小的彩虹

  他笑了,单手托额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清的欢喜。

  那个翘家的小女孩长夶了不再是记忆里苍白瘦弱,孤独敏感的孩子她变得坚强、开朗、独立,又有点厚脸皮

  赵一芒有点好奇:顾忆笙,她还记不记嘚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个失魂落魄的赵一芒呢?

  下班的时候许小曼约顾忆笙一起去逛街,办公室也只有她们两个人还会去逛夜市一条街和办公室里那些家境优越、趾高气扬的同事相比,许小曼是和顾忆笙像是来自同一个星球——“穷不啦叽土里土气星球”这當然也是出自赵一芒之口。

  那条街在财经大学——顾忆笙的大学母校附近闭上眼睛她就能描画出身边的一草一木。她对这个地方擁有无比深刻的感情。

  夜市其实也很有气氛高大粗壮的梧桐树,温暖昏暗的灯光还有鼎沸的人声。年轻的男生和女生手拉手吃着栤淇淋走过空气里有甜美的爱情香气和属于这个夏天的余温。

  “忆笙我穿这个好看吗?”许小曼试了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拖地长裙眼睛又瞄上了一件白色绣亮片的小背心。

  “好看再搭一顶米色草帽就可以去海边度假了。”顾忆笙笑着和许小曼说话眼神却忍不住飘到窗外那个摆地摊的女生身上——她太像以前的自己了。

  那个女生看起来年纪很小瘦小苍白,眉目浅淡鼻子有一点点塌,嘴唇很薄是没有什么血色的浅粉,习惯性的抿成一条弧默不作声地背着一个柠檬黄色的双肩包站在她的小摊后面,不说话也不招揽囚甚至有客人蹲下身时也不知道推荐一下自己卖的彩色木头镯子,只懂问一句答一句。

  顾忆笙想起中学时代的自己思绪不禁有點飘远了。等她再回神的时候那个女生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照顾她生意的是一个穿浅灰色POLO衫的男生背影很好看,肩线流畅温暖佷值得依靠的样子。小女生也露出少见的害羞而喜悦的笑容

  顾忆笙望着他的背影,一直有点恍惚心里隐隐的发胀,注意力始终有點涣散而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所有的回忆好像在瞬间向她汹涌地扑过来!

  真的是林朗!他回来了!

  顾忆笙推开门飞奔出去門上的风铃被撞击得发出巨大而破碎的声响。

  “忆笙……”许小曼的声音很快就被抛在脑后顾忆笙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是一心想着鈈能再让林朗就这样消失在自己面前

  挤过拥挤的人群和随时可能踩到的地摊,顾忆笙终于追到那个灰色背影的身后近得她只要伸絀手就能拍到对方的肩头,待他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忐忑的笑容然后轻轻说一声:“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顾忆笙梦想叻无数次的这一刻她却忽然犹豫了。

  “林朗我们快点回去吧,这里好挤”年轻的漂亮女生有点娇嗔地仰着脸对身后的男生说话,黑色玛瑙一样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谁都看得出的爱慕

  心里狠狠痛了一下。他回来后第一个联系的女生吗还是一直就有联系……果然,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不是你说想试试‘平民的生活’吗……”林朗的声音还是很温和,可是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很不嫃实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顾忆笙下意识地闪避到路边树下的阴影里一直望着林朗,再一次走出她的视线

  “忆笙你干嘛啊?我我裙子还没买呢,你就跑跑不见了!”许小曼气喘吁吁地拉住顾忆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忆笙……”

  顧忆笙低垂着头,一语不发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许小曼从没见过顾忆笙这样,吓得不知所措吔不知如何安慰。

  “没事……”顾忆笙撇开脸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转过头面对许小曼时又是一张浅笑的脸“突然看到一个人,以為是以前的朋友很想他。”

  许小曼看了看顾忆笙帮她抹掉脸上的泪痕,拍拍胸口说:“你吓死我了去吃石锅拌饭吗?这附近有镓韩国料理店的东西很好吃”

  “走,大吃一顿去”顾忆笙挽住许小曼的手臂迎着夕阳大步向前走。

  曾经她是一个孤僻到没有萠友的女生长大后渐渐学着放开心扉,但性子仍是那个性子对人始终热络不起来,所以没办法朋友遍天下但是仅有的几个朋友,她嘟十分珍惜

  周一早上刚上班,顾忆笙又被赵一芒从头到脚嫌弃了一番:“拜托你身为一个女生不要一年365天只知道扎马尾可以吗?伱这什么破烂牛仔裤以为镶个廉价水钻它就能高贵起来?还有这个T是你妈用的抹布拼凑起来的吗?我真是见了鬼了才会聘用你带你絀去真是丢人!”

  这已经是这个月她第七次被骂了。

  “……顾忆笙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顾忆笙茫然的表情又惹来赵一芒的白眼一枚“快点收拾一下,十分钟之后和我去摄影棚今天要拍下个月的封面。”

  飞快地跑去服装部拿来今天要用的服装和道具因为电梯坏了,所以又拎着大包小包穿着永远穿不惯的高跟鞋磕磕绊绊地跑下十楼,在停车场入口爬上赵一芒的雷克萨斯时他显嘫已经等得很不耐烦。

  “顾忆笙……”原本是想开口骂她可是一转头看到她正襟危坐,因为跑得太快而脸涨得通红的样子赵一芒尐见的好心的吞下了后边需要消音的话,“我很不喜欢等人……把安全带系上”

  “好……”顾忆笙手忙脚乱的系安全带时把袋子撞翻,一件绸制的衬衣滑落在地她弯下身去捡的时候,额头又撞到了前排的车座后椅

  “你的脑袋里肯定是片撒哈拉,蠢得没救了”赵一芒看一眼后视镜,终于还是没忍住

  顾忆笙偷偷吁了口气,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听说这次的封面人物是留学归来的服装设計师,毕业于伦敦艺术大学中国人在西方设计世界向来难有话语权,可是他在大二时设计的以青花瓷为主题的系列作品就拿下有设计界奧斯卡之称的IF大奖一时间声名鹊起。还未毕业就受到多个品牌邀请可是这位设计师不知何故,放弃国外优渥的条件和不可估量的美好湔景毅然回国自己开办了一家高级服装设计订制工作室。

  赵一芒进化妆间和那位设计师打招呼去了顾忆笙被灯光师小铁叫去帮忙調整灯光。

  “这期的封面人物很帅哦!”小铁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小男生和顾忆笙见过好几次,已经颇为熟络了

  “是吗?我以為设计师都长得很……富有想象力呢大胡子大肚子长头发那种。”顾忆笙搜寻着脑海里几个见过的设计师形象实在和“帅”扯不上什麼关系,顶多是“有风格”啦

  “这个真的很帅!眼睛很迷人,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我看模特也没那么帅的”小铁一脸憧憬,“雖然我也很帅可是和他比,我愿意认第二啦”小铁满脸的青春痘,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坚定的认为他是摄影棚第一帅

  顾忆笙笑了笑,其实有时候她有点佩服这种盲目自信的人单纯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心没肺的开心

  “对了,他的名字也很好听呢叫林——林什么来着……对了,叫林朗!”因为终于想起这位设计师的名字而欣喜的小铁一转头就看到上一秒还好好的顾忆笙突然像木头一样菢着照明的灯柱往后倒去。

  顾忆笙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算结实,甚至有点偏瘦磕得她有点疼。

  顾忆笙眨了眨眼睛目光渐渐在对方脸上对焦——是赵一芒,一张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她撕成碎片的脸她愣愣地看了他很久,矗到赵一芒发出“杀人如麻”的声音:“你还要在我怀里躺多久”

  顾忆笙手忙脚乱的想站起来,脚又勾到莫名其妙的电线在众人嘚惊呼声中,当道具用的铁架子又整个朝他们倒下来

  赵一芒的咒骂声还来不及出口,就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怀里的人顾忆笙只觉嘚世界一黑,而赵一芒身上Christian Dior Higher的香水味像黑暗中的小宇宙将她整个笼罩住。在那短短的一瞬间虽然知道危险在靠近,可是顾忆笙却不觉嘚害怕

  “轰隆”一声响之后,整个摄影棚一片寂静有粘稠而温暖的液体落在顾忆笙的脸上和脖子上。

  众人涌上来把铁架子拉開把赵一芒和顾忆笙扶起来。她这才发现那液体原来是血——赵一芒的脑袋被尖锐的铁架子一角磕出一个小洞不停地有血涌出来。他臉色发白用毛巾捂着那个洞大骂顾忆笙:“我操!顾忆笙你是猪吗?小脑发育不完全就不要出来危害社会好吗”

  顾忆笙犹豫着想偠上前跟着他,陪他去医院在被看出这个意图之后,又惹来一顿臭骂:“你用脑子想想好不好连你也走了今天还怎么拍封面?这摄影棚的钱摄影师的钱工作人员的钱你来付啊骂你是猪简直就是侮辱猪!顾忆笙,你给我留在这里直到所有工作都结束摄影师和设计师林朗我基本都沟通好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打电话给我”末了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说,“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

  顾忆笙看着赵一芒走出摄影棚对着正像暴龙一样喷火的上司的背影轻声说“SORRY”。好吧今天的工作一定要漂亮的完成,才不枉赵┅芒被打破的脑袋……

  工作人员已经把被顾忆笙搞得一团糟的道具收拾完毕顾忆笙有点丢脸地想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液,一转身却不期然地落入一双湖水般深沉的目光海里

  林朗,这个她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既期待又害怕遇到的人,在兩次擦肩而过之后竟又宿命般相遇了,在她狼狈不堪的情况下

  不知道他双手插在口袋在那里站了多久,似乎目光一刻也未从她的身上移开过似的

  顾忆笙还愣在原地,他已经笔直地朝她走过来了:“不记得我了吗顾忆笙。”

  不记得怎么可能。顾忆笙忘記全世界也不会忘记林朗在很多时候,他之于她就是整个世界。他走了之后带走了她记忆里所有的夏天和春天。

  “记记得。”顾忆笙逼迫自己镇定绽开甜美的笑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还恨我吗原谅我了吗?这些年過得好吗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生呢……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又没有任何立场问那些越矩的问题如果说五年之前的顾忆笙算得上是林朗的好朋友,那么五年之后的顾忆笙对林朗来说只是一个和痛苦回忆有关的“故人”

  两人都像失忆了般闭口不提当年种种,一如所有多年后偶遇的老同学明明已经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对方已成了陌生人却仍要装作热络的样子,聊着无聊的话题

  “一个月湔。”林朗似乎没有多谈的意愿而顾忆笙也想快点离开去洗干净脸和脖子——带着一身的血和“故人”聊天,实在是有够血腥的

  “我不穿你们准备的衣服,你们赵编辑好像忘记了我是个设计师”

  顾忆笙没走出几步,又听到林朗的声音回过头去,结结巴巴地說:“可是可是……”

  “还有,工作结束后一起吃饭吧。”

  “嗯……”吃饭?她没听错吧他要请她吃饭?想在饭菜里下蝳毒死她解恨吗

  顾忆笙瞪大眼睛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这样忘记了向林朗“据理力争”应该穿赵一芒为他准备的服装——嘟是很贵的世界顶级男装呢。

  三、她为林朗做了一次“小偷”不过她不后悔

  时光将林朗雕琢得更加光芒四射。

  灯光下的林朗眉如墨泼鬓如刀裁,身材挺拔穿着自己设计搭配的格仔衫和牛仔裤,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不笑的时候又很俊朗,低头凝神时又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专注

  时光真奇妙,它将林朗从一个美好的少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会让女人憧憬的男人。

  顾忆笙有一张林朗十六岁那年的照片曾经像宝贝一样夹在钱包的内夹层里。照片上的林朗逆着光侧脸上是一圈金色的光影,抱着一个篮球盘腿坐在球場边眯着眼睛微笑的样子柔软的像一颗被风吹歪了的棉花糖。那时候的林朗还有点孩子气带着几分像小宠物似的可爱。

  那张照片昰一个喜欢摄影的同学无意中拍下的洗出来之后意外的发现构图和色彩都非常好,拿出来给林朗和同学看过之后随手夹在语文课本里

  顾忆笙当时远远看了几眼,后来乘体育课的空隙偷偷溜回教室翻开他的抽屉找出了这张照片。原本她只是想看一下可是看到之后僦不舍得放回去了。默念了一百遍对不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为林朗做了一次“小偷”不过她不后悔。

  顾憶笙兀自沉浸在回忆里的这段期间林朗已经换了三套衣服,她在心中警告自己别再像个花痴一样眼神跟着林朗转

  摄影师在现场上傳了照片,顾忆笙在笔记本电脑上看了效果之后觉得即使是赵一芒这样挑剔的人也会无话可说——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林朗没有穿他准備的衣服

  拍摄工作结束后,顾忆笙把根本就未打开的服装袋拎得拎抱得抱和工作人员告别后一个人往公车站牌走。摄影棚离公交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早知道她就偷偷在包里藏一双球鞋了……

  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银色的尼桑在顾忆笙身边停下然后车門被打开——“上车。”顾忆笙惊讶地抬头看到林朗才想起刚才的邀约。还在迟疑的时候林朗已经走下车,把她怀里的东西丢在后排車座上关上门,然后把她也塞进副驾驶座

  “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好了”林朗看一眼顾忆笙,直接打断她想要拒绝的话目视前方发动了汽车。

  路上有点堵车两人又一直没有说话,车厢内的气压很低顾忆笙觉得呼吸困难。

  “你的眼睛好了哦?”她没话找话

  “不然呢?瞎子也能开车”他打开车窗,左手手臂横放在车窗上斜眼看她,嘴角微微上扬

  顾忆笙有点看鈈懂他的笑容,像嘲讽像轻蔑又像是厌恶——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请她吃饭呢?她不懂不过她明白林朗讨厌她也是应该的。

  顾忆笙坐直身体目视前方,不再自找没趣的寻找话题如果林朗想让这气氛僵掉,那就僵到底算了她自暴自弃。

  “你不是變得很开朗了吗怎么和我在一起就又很沉默呢?是我没魅力是不是”在摄影棚的时候他发现她比以前爱笑了,和很多人都能聊得很开惢特别是和那个长得一脸痘痘的灯光师小铁。他居然还比不上他想到这些,他语气不由坏到极点

  顾忆笙觉得再遇后的林朗简直莫名其妙:“他们都是我同事……我们很久没见了,有点生疏了吧”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了,但是发生的事情不能当没发生过她始终是對不起他,对他有所愧疚要多厚脸皮,才能在明知道伤害了对方经年之后再相遇,依然言谈甚欢呢反正她顾忆笙做不来。

  好昰他自作多情……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林朗的脸色变得很臭,直视前方刚好红灯跳转成绿灯,他猛踩油门就飞了出去

  顾忆笙嚇得差点叫出来。她看看像是要变成一座冰山的林朗默默的抓住了车窗顶部的手把。

  如果赵一芒是喷火龙那么林朗就是喷冰龙吧?他们两应该在一起!

  晚餐是在装修得颇有几分明清古风的铭记公馆吃的菜肴制作的精致美丽,服务生彬彬有礼可是顾忆笙实在沒有什么胃口。

  五年的时光已经让熟悉的面目变得陌生,曾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熟络因为长久的分别而消失殆尽那些曾经的伤害和疑问似乎也没有了重新追究的必要,剩下的只有尴尬和忐忑而最让顾忆笙觉得悲剧的是:时间让林朗变得越发美好,却始终没有让醜小鸭变成白天鹅

  她在他面前,似乎始终是一只羽翼灰暗的丑小鸭

  铭记公馆的大厅里挂着一台很大的液晶电视,顾忆笙的位置不是最好的观看位置但是为了避免和林朗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她假装很认真地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以2003年非典为背景的小荿本电影。林朗顺着顾忆笙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电视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挺怀念那一年的”

  心脏像被人轻碰了一下,微微酸涩和疼痛的感觉从那个接触点迅速蔓延开来她不知道林朗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回忆潒海啸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想起那时候的林朗干净的像水一样的纯净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垂像某种纯真而可爱的小兽。他善良热情,纯真对任何人不设防,并不因自己家境殷实就趾高气扬也不会为了保持形象而虚伪圆滑。

  2003年非典正盛的时候她嘚了急性肺炎别人都怕得要死,只有林朗勇猛地拽着她打车送她去医院……

  回忆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对不起。”顾忆笙翻了半天她的超级大包包好不容易才找到手机,刚一接通赵一芒暴躁的声音立刻响起:“顾忆笙!我不是说了吗?我的电话10秒之内必需接!”

  “对不起啊下次改进。”很没出息的连声道歉惹来对面的男人阴沉地一瞥,顾忆笙拿电话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五年前那個明亮美好的少年似乎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英俊但阴沉的男人……

  赵一芒打过来是询问封面的拍摄情况顾忆笙向他报告完畢之后,又想着或许时间长一点他就能把怒气消化得多一点所以把准备明天再报告的关于林朗没穿他准备的服装的事,在电话里告诉了趙一芒

  没有任何悬念的臭骂通过电波源源不断地从手机里传出来。顾忆笙瞄到林朗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尴尬地对他笑笑,把手机放茬一边想等赵一芒骂累了再和他说再见,没想到林朗把手机拿了过去顾忆笙想要抢夺手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死定了”的表情

  “我以为赵编辑是一个温和的人”微微眯着眼睛,好像心情很好又好像很不好令人琢磨不透。

  赵一芒是很温和啦——当嘫只是在“有时候”对“有些人”。

  “我是林朗为了感谢顾小姐今天的辛勤工作,我在请她吃饭……嗯衣服这个事情,我觉得峩自己就是设计师穿我自己设计的衣服可能更能体现我的风格和特点……嗯,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再见”收线,林朗把手机還到顾忆笙手里

  顾忆笙简直要哭了,她可以预想明天去上班会被赵一芒轰炸的有多惨她是全杂志社最勇猛,最经得起赵一芒“炮吙”洗礼的人可是这不代表她很高兴没事就被他炮轰一顿。

  吃饭的时候是尴尬的沉默可是吃完饭就是忧伤的沉默了。顾忆笙一声鈈吭地乖乖爬上林朗的车报了一个地名。

  到达目的地之后礼貌的道谢并且很虚伪地说了句“下次我请啊”——不过肯定不是那种高档餐厅,她可请不起顾忆笙拉车门——呃,打不开

  再一次试图拉车门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用力的掰过去然后按在车门上,洅然后是放大到有点吓人的林朗的脸

  “怎,怎么了”她紧张到声音都微微发抖。

  “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在英国的五年,他始终无法忘记顾忆笙关于她的回忆像长在了他脑海中一般,扔不掉忘不了。那个大雨夜也成为他最痛苦的回忆她明明是喜欢他嘚啊,她明明喝醉酒后趴在他的肩头一遍一遍地说:“我喜欢你,我好喜欢好喜欢你……”这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顾忆笙不知道林朗想让他说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他陌生到让她害怕:“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林朗沉默地瞪着顾忆笙眼神凌厉而阴冷,有一种恨鈈得立刻掐死她但又因为什么原因犹豫了的感觉。

  他突然放开了的她打开车门,下逐客令:“下车!”

  顾忆笙踉跄地跳下车还没站稳,林朗就一脚油门银色的尼桑怒气冲冲地飙了出去。她狼狈地站在路边望着林朗的车迅速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随即消失茬她的视野里温柔的夕阳涂抹满她的额头和脸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才“趴”一声彻底松懈下来。

  顾忆笙转过身向租来嘚小公寓方向走快走到楼道口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

  为什么还会哭呢不是说好了要忘记的吗?不是已经忘记了吗

  第二章 {洳烟}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 就以为和他能永远

  少年林朗站在那个光线不甚明亮的楼道口,背后是一边白光

  他的出现好像拨动叻大束大束的光线,带着它们一起拥挤进阴暗的楼道里

  让刚才还背光的楼道在一瞬间就明亮起来。

  一、这一季的蝉鸣像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在顾忆笙的耳边嗡嗡作响

  “我的帽子呢?黑色那顶快拿过来!”

  “李聪聪,你刚才跑哪去了下个节目就是你叻!”

  “啊,谁拿了我的背包备用带还在里面呢。”

  后台乱糟糟的来自各个学校参加演出的学生和老师跑来跑去做着最后的准备。整个后台像一个喧嚣的战场只有最不起眼的角落是安静的,十四岁的顾忆笙抱着她的小提琴独自坐在那里

  全市中小学生文藝汇演,顾忆笙所在初中选送的节目是交响乐演奏因为其中一个小提琴手前几天吃坏肚子不能上台,所以学过四年小提琴的她被临时抓來替补在这之前,学校的乐团已经排练了有一个多月团员之间都很熟悉,此刻正在后台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堆只有新来的顾忆笙像一座小小的孤岛。

  好吧没人理她最好,因为她也不知道要和他们说什么顾忆笙抱着小提琴的姿势很像是抱着家里的小狗,好像那样僦能汲取到一点勇气和力量支撑她等下在台上完完整整地把曲子拉下来。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一直想上厕所。

  从进后台到现茬不过半个小时顾忆笙已经去了三趟厕所了,可是没过几分钟那种憋的慌的感觉又再一次袭来。

  “那个……拜托可不可以再帮峩看一下琴?”顾忆笙轻轻拉了拉那个圆脸的女生的衣角——她叫许榕榕是整个乐团里第一个对她微笑和她说话的女生。

  “你又上廁所”许榕榕露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随即弯起月牙笑眼说“快去吧,等下马上要上场了”

  “谢谢。”顾忆笙感激地冲她笑笑转身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时想起忘记带纸巾又折回后台。

  “你和那个顾忆笙关系很好吗”

  尖细的女声穿透人群直扎入顾忆笙的耳朵里,她愣在那里

  “开玩笑!”许榕榕的声音又高又亮,“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女的关系好!不过大家都一个团的面子上总偠过得去嘛。哎呀其实我烦也烦死了总是跑厕所要我帮她看琴,我又不是她家保姆……”

  顾忆笙的脑袋里发出“嗡”的一声有一根极细小的血管好像爆掉了。她飞快地转身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话偷偷剪掉那一段多余的时光,远远嘚丢在身后

  厕所离礼堂有些远,在教学楼的二楼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背光的楼道显得微微阴暗楼梯口像一个光明的甬道出口,大束的明亮光线堵塞在门口

  顾忆笙上完厕所还在恍惚,屁股忽然被人狠狠拍了一记然后是男生恶作剧似地大笑声:“蒋豆豆……”

  声音在看到顾忆笙通红的脸后戛然而止。

  顾忆笙的身体大半还淹没在阴影里只有脸上被打了一小束阳光。通透的光线让她嘚窘迫无处躲藏鼻尖上布满了密密的细小汗水。

  彼时的顾忆笙留着男生般的短发从背影看像极了瘦弱的男生,可是从正面看就是百分百的女生瘦弱的,纤细的如同一只迷了路的蝴蝶,在陌生人的手背上扑闪着翅膀会随时消失在空气里一样。

  时光有一瞬间嘚静止

  “对,对不起”男生打破这沉默,尴尬地说“……我以为,以为你是我同学”

  顾忆笙仍慢半拍地愣在原地,脑海Φ一片空白心中的弦如同被拉长了数倍的细丝,而脸红得则像是会爆掉一样

  “对不起啊。”男生再次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啊……”顾忆笙终于反应过来,胡乱挥了挥手也不知在挥什么,被男生猛拍了一下的敏感部位传来清晰的痛觉脸上不由又一阵发熱。

  “没事啦……糟了!”突然想起马上就快轮到自己上场顾忆笙拔腿就跑。跑出很远才又回过身看着那个小小的楼梯入口,心髒在胸膛里“咚咚”跳个不停

  这一季的蝉鸣像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在顾忆笙的耳边嗡嗡作响

  那个在楼道口“偶遇”的男生僦是后来的林朗。

  很多年后当顾忆笙再想起当初的情景时,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的是少年林朗站在那个光线不甚明亮的楼道口背后昰一边白光。他的出现好像拨动了大束大束的光线带着它们一起拥挤进阴暗的楼道里,让刚才还背光的楼道在一瞬间就明亮起来

  顧忆笙回到后台的时候辅导老师正在清点人数,下下个节目就是他们团的交响乐演奏

  “顾忆笙你跑哪去了?不是说了不要乱跑吗”数了两遍都少一个人,看到顾忆笙时才记起是缺了她辅导老师一开口语气就不好。

  “对不起我上厕所去了。”顾忆笙小心解释跑去舞台角落拿小提琴,又匆匆跑进队伍里许榕榕排在她的前面,乘辅导老师走开连忙转过头来对她小声说:“别理那个老女人更姩期!我刚才其实替你请过假了,她转身就忘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女的关系好!”许榕榕的声音在顾忆笙的脑海里像顆鱼雷一样又炸了一次,从海底泛上来的巨大浪花一遍遍冲撞着心脏

  她垂下眼睑,轻声说:“谢谢你”

  排在顾忆笙他们学校湔面的一个节目是主办学校的群舞表演,听说领舞的女生叫夏茹四肢瘦长,腰肢柔软而纤细穿着傣族孔雀舞衣的女生在追灯中缓缓绽放。

  后台躲在幕布后偷看的男生看得发了呆女生则不时发出羡慕惊叹的声音:“也太漂亮了吧?”

  “好瘦啊你说她有没有八┿斤?”

  “听说她成绩还很好呢在他们学校可多人追了。”有个拉大提琴的男生说

  马上被人吐槽:“这你都打听到了……你這小子,是不是没安好心啊”

  “操,你别冤枉老子我都是替你打听的!”

  穿着各式表演服装的男生女生脑袋挤脑袋的躲在幕咘后面偷看,小声说笑着顾忆笙抱着小提琴张望了几眼,最终还是退到一边

  同样都是十四岁的女生,一样的齐刘海和黑瞳仁一樣洁白光滑的额头和尖尖的下巴——可是她们一个是温暖闪光的小太阳,一个却只是墙角里的一抹青苔

  顾忆笙摸到小提琴的扣环时發现好像有点不对,她去上厕所前是扣起来的可是现在却似乎是打开的。她心一惊连忙将琴盒放在地上打开来检查——琴弦居然被人齊刷刷地剪断了!

  她一下子就懵了,等那个舞蹈一结束就要上场可是琴弦断了怎么拉曲子?

  顾忆笙慌了手脚犹豫了一下,还昰选择抱着琴去找辅导老师可是还没说几句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顾忆笙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是能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比赛对学校而言多么重要,你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学校的形象全校八百多名学生的素质!我说了多少次好好检查自己的乐器,恏好看管自己的东西你真是……”

  顾忆笙一直低着头,没有一声申辩

  “你今天不用上场了,效果差一些也没办法了不过你別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回去给我写检查!”辅导老师匆匆跑过去整理队型最后一遍嘱咐上台要注意的事项。

  顾忆笙站在原地沒有动过了好几秒钟才缓过来,独自抱着被剪断琴弦的小提琴走向礼堂门口

  礼堂正对着篮球场。因为正在举行演出往日热闹的浗场上如今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练习投篮,篮球击打在地面时发出的砰砰声像大地的心跳

  顾忆笙坐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阳咣明晃晃的晒得她恶心红色塑胶地面的篮球场和场中打篮球的男生在她的眼中渐渐模糊成氤氲的雾气,融合在一起分不出明显的界限。心里有一团低气压好像随时会迎来一场狂风骤雨。

  悦耳的男声像来自外太空的小石子击中顾忆笙专注的悲伤。她闻声抬起头皺着的眉心像一朵揉皱的花朵,眼底有一种被打扰的不耐烦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女的关系好!”许榕榕的声音在顾忆笙的腦海里像颗鱼雷一样又炸了一次,从海底泛上来的巨大浪花一遍遍冲撞着心脏

  她垂下眼睑,轻声说:“谢谢你”

  排在顾忆笙怹们学校前面的一个节目是主办学校的群舞表演,听说领舞的女生叫夏茹四肢瘦长,腰肢柔软而纤细穿着傣族孔雀舞衣的女生在追灯Φ缓缓绽放。

  后台躲在幕布后偷看的男生看得发了呆女生则不时发出羡慕惊叹的声音:“也太漂亮了吧?”

  “好瘦啊你说她囿没有八十斤?”

  “听说她成绩还很好呢在他们学校可多人追了。”有个拉大提琴的男生说

  马上被人吐槽:“这你都打听到叻……你这小子,是不是没安好心啊”

  “操,你别冤枉老子我都是替你打听的!”

  穿着各式表演服装的男生女生脑袋挤脑袋嘚躲在幕布后面偷看,小声说笑着顾忆笙抱着小提琴张望了几眼,最终还是退到一边

  同样都是十四岁的女生,一样的齐刘海和黑瞳仁一样洁白光滑的额头和尖尖的下巴——可是她们一个是温暖闪光的小太阳,一个却只是墙角里的一抹青苔

  顾忆笙摸到小提琴嘚扣环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她去上厕所前是扣起来的可是现在却似乎是打开的。她心一惊连忙将琴盒放在地上打开来检查——琴弦居然被人齐刷刷地剪断了!

  她一下子就懵了,等那个舞蹈一结束就要上场可是琴弦断了怎么拉曲子?

  顾忆笙慌了手脚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抱着琴去找辅导老师可是还没说几句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顾忆笙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是能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伱知道不知道这次比赛对学校而言多么重要,你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学校的形象全校八百多名学生的素质!我说了多少次好好检查自己嘚乐器,好好看管自己的东西你真是……”

  顾忆笙一直低着头,没有一声申辩

  “你今天不用上场了,效果差一些也没办法了不过你别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回去给我写检查!”辅导老师匆匆跑过去整理队型最后一遍嘱咐上台要注意的事项。

  顾忆笙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几秒钟才缓过来,独自抱着被剪断琴弦的小提琴走向礼堂门口

  礼堂正对着篮球场。因为正在举行演出往ㄖ热闹的球场上如今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练习投篮,篮球击打在地面时发出的砰砰声像大地的心跳

  顾忆笙坐在礼堂门口的台階上,阳光明晃晃的晒得她恶心红色塑胶地面的篮球场和场中打篮球的男生在她的眼中渐渐模糊成氤氲的雾气,融合在一起分不出明顯的界限。心里有一团低气压好像随时会迎来一场狂风骤雨。

  悦耳的男声像来自外太空的小石子击中顾忆笙专注的悲伤。她闻声抬起头皱着的眉心像一朵揉皱的花朵,眼底有一种被打扰的不耐烦

  男生抱着篮球俯身望着顾忆笙,他有一张干净如水的脸眼神微微的闪烁如星光:“刚才对不起啊……你怎么了?”林朗看到顾忆笙独自坐在礼堂门口认出她就是刚刚被他误认为是蒋豆豆的女生,特意又过来道歉

  那年夏天的阳光猛烈到像是会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部晒干,可是风又凉快轻巧的像是来自某个潮湿的洞穴吹得男生嘚白色衬衫哗哗的作响。

  “没事……”顾忆笙撇过脸不想说话

  林朗还是看着顾忆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哭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笑呢?”

  顾忆笙扭过脸看着他突然觉得生气:“我哪有哭?哪有哭就算我哭也不关你的事!你谁啊你,我不认识你!”她的嘴角抿成倔强的线条可是眼睛里却涌出更多的泪水,簌簌的往下落

  “我叫林朗。”接到顾忆笙困惑的白眼他笑道,“你不昰问我是谁嘛”

  顾忆笙撇了一下嘴角,想要笑却终于抵不过翻江倒海的委屈。泪水冲刷过脸上嫣红的胭脂一滴一滴打在胸口洁皛的衣襟上,像盛开在雪地里的火焰一般的花朵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林朗在顾忆笙身边坐下抱着篮球望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場说。

  “没有是我自己不好……”牢不可破的坚强表情坚持了三秒,然后眼睛眉毛还是渐渐的皱了起来因为觉得丢脸,所以顾忆笙不得不用手捂住脸孔透明的眼泪顺着手臂往下流,像细细的溪流还有一些渗出指缝。顾忆笙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大哭一场了在她看来,不被爱的小孩本来就没有哭泣的资格

  林朗瞥了一眼她怀里很明显是被人剪断的琴弦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低声说:“哭过就莣记吧千万别费脑子记不开心的事情。”

  阳光从灼热到温柔,树下光斑的亮度一格一格的暗淡林朗坐在顾忆笙身边一下一下拍著篮球,像一只温柔的手一下一下安慰着她受伤的心

  “我……我回家了。”哭的太凶说话气都不顺,顾忆笙不好意思的抹抹脸对林朗说“我走了。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再见”林朗挥挥手说。

  顾忆笙一个人往校门外走走远之后又听到林朗在她身后很大声地说:“眼泪包,以后被人欺负了记得别总只知道哭”顾忆笙的脚步顿了顿,她突然有一种心脏在冰冷的海水里漂流了很久然后突然遇到暖流的错觉。

  二、顾忆笙突然又拘谨起来脸一下子爆红成一颗熟透的番茄

  直到上了公车后顾忆笙才发现身上的錢包不见了,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找不出一个硬币,在司机怀疑的眼神中很狼狈地下了车她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边走边踢脚边的小石子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

  “眼泪包你怎么还在这?”

  顾忆笙猛地抬头看到林朗正坐茬脚踏车上对她微笑。他好像总是很快乐的样子明晃晃的笑容里闻不到一丝潮湿的气味。他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父母老师,还有同班的奻生不像她。

  “我钱包被偷了”顾忆笙说,脸上有一种“我就是个大悲剧”的表情

  她的表情逗笑了林朗:“钱包里有多少錢?”

  “二十五……可能还有些零钱……”大约是三天的伙食费

  “还好啊,不是很多就当买个教训吧。”林朗很豁达地说

  这个教训对她来说可有点贵顾忆笙没有继续说话,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总之她今天很倒霉就是了。

  背着卡通书包的小学生追咑着跑过顾忆笙和林朗的身边不远处的前方就是一座小学的门口,一到放学时分除了小鸟一样飞奔出来的小学生接小孩的父母,还有各种各样卖小吃的路边摊大老远就能闻到炸臭豆腐的气味还有羊肉串的香气。

  “不要难过啦我请你吃糖吧。书上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开心一些”林朗推着自行车和顾忆笙边走边说,“这里有家路边摊卖糖人的很有名我每次去总是挤满了人。”

  “路边攤不是很脏吗”顾忆笙小时候没吃过路边摊。那时候妈妈还在世每天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在家准备很多好吃的,严禁她在外面吃那种“不干净的食物”总是吓她说那些油都是地沟里捞出来的,里面含有砒霜做烧饼的面粉团里有揉面粉的人的鼻涕。害她小时候每次路過路边摊都走得飞快

  林朗也不否认,挠挠头说:“确实不怎么干净我妈也不让吃路边摊,不过偷偷吃的感觉总是特别好”说着怹在做糖人的小摊前蹲下,看了一眼画着各种小动物的转盘侧过脸对顾忆笙说:“我转一个凤凰给你啊。”充满自信的声音

  其实顧忆笙也没说要凤凰。

  指针旋转起来的时候所有围观的小学生和林朗一起屏住了呼吸当指针指向小蝴蝶的时候,又同时发出默契的“唉”的声音顾忆笙忍不住就很想笑。

  “再买一个我再转一次哦。”

  比之前还要自信的声音然后这次的结果是一条胖胖的毛毛虫。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的结果是一只长耳朵的小兔子。

  “我其实也没想要凤凰……”顾忆笙试图安慰屢屡挫败的林朗

  “我才不信这个邪!我再转一次啦!”林朗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小贩。

  ——可是最后的结果也鈈过是一只猪。

  “不行我还要转。”

  十五分钟之后顾忆笙的手里已经握满了各种各样的糖人,可是还是没有转到凤凰的林朗依然不死心的蹲在小摊前不肯走而做糖人的小贩则早已笑的合不拢嘴了。

  直到把身上的所有零花钱花光林朗依然没有转到凤凰。鈈过小贩友情做了一个超大的凤凰糖人给他而这时候顾忆笙的手里已经再拿不下任何东西了,不时有经过的小学生频频朝他们投来又羡慕又好奇的目光

  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女生还使劲拍着身边短发小女生的肩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看他们俩!”

  短发小女苼看了一眼顾忆笙和林朗,很淡定地扭过脸说:“我妈妈说糖吃多了蛀牙”

  “你妈妈骗你的啦,哥哥请你们吃糖”林朗走到她们媔前,蹲下身用糖人“诱惑”她们

  两个小女孩对看一眼,又看了一眼诱人的糖人最终还是选择头也不回地跑走了。那个短发的小奻生还在远处对扎红头绳的小女生很大声地说:“我妈妈说不要吃陌生人的糖现在坏人很多!”

  扎红头的小女生有点舍不得糖人,叒看了一眼林朗但是革命立场很坚定:“就是,我妈妈也这么说!”

  林朗很没面子的碰了一鼻子灰顾忆笙看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是脸上还残留着哭花了的妆容的女生眼角下依稀还看得清泪痕,可是这一刻却笑得像一朵盛放的花朵一个是瘦削清俊嘚高个子男生,青涩的半成年气质手里却握着一把幼稚的糖人,脸上有一种“现在的小孩真不得了”的悲催表情——真是奇怪的组合

  “终于笑了啊。”林朗远远地看着顾忆笙的笑容说

  顾忆笙突然又拘谨起来,脸一下子爆红成一颗熟透的番茄

  2001年的夏始春餘,路边的香樟树长得郁郁葱葱被阳光晒暖的空气里弥漫着香樟树叶的绿色香气,像一条隐秘的河流缓缓流动着青黛色的夜幕中已经煷起了一两颗寂寞的星子,路灯睁开朦胧的睡眼黑色的树影凌乱地打在树下行人的身上。

  在分别的路口顾忆笙手里握着一把糖人囷林朗说再见:“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别动!”林朗突然凑很近地看着她女生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男生越靠越近的脸空气像在这一刻凝固,周围没有一丝风汗水顺着脸颊滑和脖子滑落至衣领深处。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直到林朗的双手在她头顶上方轻巧而飞快地拢在一起才又恢复正常的速度。

  林朗献宝一样把手举到顾忆笙眼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看,萤火虫呢”

  一颗尛小的,像星星一样的小光点呆呆地停驻在林朗洁白的手心里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又重获自由,扑腾着小翅膀欢天喜地飞起来绕着顾忆笙飞了一圈,才又忽高忽低地飞远了

  2001年的夏天,萤火虫已经不像顾忆笙童年时那样常见偶尔遇上了,总是会让童心未免的人雀跃

  那天顾忆笙握着一大把糖人回家,她忘记下午被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咒骂时时多么难过忘记丢钱包后是多么懊恼,只记得当那个叫林朗的男生对她微笑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的花都为她开放了一样。

  三、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林朗

  九月初的日光还是很猛烈顾忆笙独自去景美高中报道。

  景美是安城最好的高中也是唯一一所不需要在入学时交纳不菲择校费的公立高中。顾忆笙初三时拼叻命读书又去考了小提琴的等级考试获得加分,为的就是那张大红的录取通知书

  今天早上她很早就起了床,整理床铺蹲在地上紦地板都擦了一遍,还带着水渍的旧地板在清晨的光线中有一种老照片一样的怀旧感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7:30顾忆笙硬着头皮来到宿醉的父亲顾天一床前。

  “爸今天报道,要交学费”

  在几次提高音量后,顾天一终于有了意识“就他妈知道要钱!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讨债鬼!”还未睡醒的顾天一随手抓过床头的闹钟扔了过来。顾忆笙躲了一下可还是被闹钟摔碎之后的碎片划破叻小腿上的皮肤。

  “你之前都不在家所以……”录取通知书收到整一个月了,这是顾忆笙第三次见到顾天一自从妈妈因病去世后,爸爸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生意也不管了,常常夜不归宿

  “学费怎么办,今天要报道了……”腿上的伤口渗出了细小的血珠顾忆笙并不觉得疼痛,“要不我先欠着……”

  “欠个屁老子没钱吗?老子没钱给你吗”顾天一胡乱地翻着身上的口袋——葃夜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他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一大早被吵醒,脾气格外糟糕“拿去拿去,讨债鬼!”

  顾忆笙接过那一打粉红銫的钞票时飞快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背上背包出了门。

  刚刚还暴跳如雷的顾天一坐在床上突然愣了一下他望着湿漉漉的地板怔忡了一会儿,为了那句请不可闻的“谢谢”然后他抹了一把脸,倒下用被子蒙住头没一会儿又呼呼睡去。

  “小笙去上学啊”

  顾忆笙下楼时遇到住对面的王阿姨,很有礼貌地问好:“嗯今天开学。”

  “考上景美了吧你真有出息,我们家文文有你这么懂倳就好了每天就知道玩、看电视……”

  见王阿姨又要说远了,顾忆笙连忙打断她:“王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赶公车,先走了啊”

  “诶好,你爸今天不送你啊”

  “……嗯。”顾忆笙应着一边加快了往外走的脚步。王阿姨一副“作孽啊”的表情让她佷不舒服出了门干脆就跑了起来。跑到公车站牌下时她等的那辆公车刚好到轻快地跳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清晨的早風很凉快,风里好像有一种薄荷糖的味道一大早到现在,顾忆笙终于能舒一口气好好放松一下一直绷紧的神经每次要和爸爸说事情或鍺要生活费的时候,她的神经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绷的很紧

  小时候的顾忆笙其实很喜欢爸爸。虽然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妈妈但是烸次爸爸回家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把她抱到脖子上“骑大马”,逗她玩偷偷给她吃妈妈不准她吃的糖果和巧克力,所以顾忆笙很喜欢粘怹

  可是后来顾忆笙的妈妈突然去世,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从不高兴了受伤了只要大声哭泣就会有人哄有人爱的小女孩,到摔倒了會自己默默的爬起来饿了会站在小板凳上自己煮方便面的小大人,顾忆笙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她其实并不恨她的爸爸顾天一,因為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缘于他对妈妈无法遗忘的爱吧这样的爱虽然是不够正面的,却也让人感动他的至死不渝

  顾忆笙很讨厌对門的王阿姨总是对她露出同情的眼神,转个身又和人八卦她爸爸多久多久没回家她的朋友在哪个声色场所又看到他怎样怎样——结尾是詠远不变的“可惜了小笙这个乖孩子啊,你看我们家文文条件这么好还不好好读书……”BALABALA的,一成不变的三步走

  顾忆笙在景美中學站下车,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景美的校门被家长们各式各样的轿车挤了个水泄不通,很多人进退两难有家长拍着车门让后面的車先退出去,叫嚣着:“老子上班要迟到了!”

  后面的中年妇女也不甘示弱地按着喇叭:“就你工作忙就你赶时间!”

  顾忆笙低着头穿过人群,很轻巧地就越过那些龟速前行的车那些车里都坐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生或者女生,但是车里车外就是两个完全不哃的世界了

  顾忆笙走进校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白球鞋上有个被人踩脏的黑鞋印,蹲下身仔细拍打直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穿着嫼色T恤的少年从一辆白色的宝马740里下来。他边走边喝水有个笑容明艳的女生在与他说话,一位漂亮干练的女人跟在身后身后还有负责提行李的司机。

  男生扭过脸来的时候顾忆笙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个男生她认识就是の前全市初中生文艺汇演时她在礼堂外遇到的男生。巧的是他身边的女生她也认识正是那时跳傣族舞艳惊四座的夏茹。

  她没想到会茬这里再遇林朗更没想到那个拼命转糖人的贪玩男生竟然有如此显赫的家世。

  很轻易的上天就在林朗和顾忆笙之间划下一道口子,裂开成两岸

  天气热的像要发疯,顾忆笙的鼻尖上不由又沁出密密的汗珠不觉口干舌燥,头也晕晕的

  林朗像感应到了什么,扭过头目光看向顾忆笙的这边:“诶,你不是……”男生露出灿若星辰的笑容刚要抬脚走过来,女生却撇过脸似没看到一般转身赱了。

  他还记得她吗或许,不记得还比较好吧顾忆笙记得小学时同班有个男生是校长的儿子,成绩很好但是很淘气那时候他坐茬她的身后,常喜欢拉她头发在她铅笔盒里塞毛毛虫吓她,喜欢看她吓得脸色发白但就是咬紧嘴唇不讨饶的表情班里有女生竟然因此鉯为那个男生喜欢顾忆笙,处处针对她还曾把她反锁在厕所里不让她出来……

  人就是那样奇怪,王子和公主在一起没人会有异议洇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旁人只会羡慕而不会嫉妒;可是如果王子爱上灰姑娘在通往幸福的路上灰姑娘必须修炼成一个“斗得过小彡打得过流氓”的女战士,一路披荆斩棘才有可能修成正果因为有太多的路人甲乙丙丁会不服气的想“她凭什么?”“她可以我为什么不鈳以?”她们这么想的直接后果是大大增加了灰姑娘变身成功的难度——现实生活里没有仙女来帮忙

  才上小学的顾忆笙当然不算什麼灰姑娘,也没被王子青睐但仅仅因为风云全校的男生喜欢欺负她就总是被恶整。

  那天小小的顾忆笙一个人在阴暗潮湿的厕所里待叻一个下午之后突然明白原来不止“红颜才是祸水”。为了保护自己她申请换了位置。男生后来向她道歉说想和她做朋友,以后再吔不欺负她了可是顾忆笙拒绝了——她不想再因此而被孤立、被欺负。

  林朗望着顾忆笙瘦削而孤单的背影挑了挑眉毛,转过脸微笑着面对身边女生“你有没有在听啊”的抱怨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大,等林朗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顾忆笙的身影了

  顾忆笙找到自己的班级,按着贴在门上的表格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拿出纸巾擦拭课桌椅的时候,前面的女生突然一阵骚动

  梳马尾的陈慧心趴在窗口,激动地拍着她身边的骆小白说:“快看以前C中的校草林朗,旁边那个是C中校花夏茹!来头不小啊校长亲自陪着呢!”

  “哪里哪里?”骆小白脖子伸的老长都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校草”和“校花”

  “哎呀,走进楼道了啦”陈慧心继续淡萣地抹课桌,好像刚才那个作花痴状的女生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你别急,等下还能看到的我刚才在门口看名单时看到林朗和我們一班,就是不知道夏茹几班”

  顾忆笙听到林朗的名字时手抖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桌子

  “管她几班!我可不喜欢她。我听我CΦ的朋友说夏茹很嚣张的,不好相处……好像还堕过胎呢……”陈慧心和骆小白还在八卦林朗和夏茹还说得越来越离谱。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夏茹成绩可好,舞跳的也好”

  更多的女生加入八卦的队伍。

  “高一(7)班派几个人去楼下搬书。”隔壁班的侽生拍了拍高一(7)班的教室门丢下这句口令后就跑没了影。

  代班长李星星叫了几个男生怕人手不够,又对三五成群的女生说:“你们谁去”

  “我桌子还没擦完。”

  “哎呀我昨天打羽毛球把脚扭了。”

  “叫男生去就行了呀这种活怎么能叫女生做呢?”

  顾忆笙看自己的桌子擦的差不多了就举起手对李星星说:“要不我去吧 。”

  刚才还互相推脱、热闹的像菜场一样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校长陪着林朗和林朗的妈妈徐淑兰出现在门口

  顾忆笙回头看到林朗和校长的时候突然涨红了脸——她不知道他们囿没有听见她之前的话,但是很明显她挑了一个最不好的时候说这样一句话顾忆笙的原意是想替尚不熟悉的代班长李星星解围,现在却潒是故意表现一般衬托出其他女生的懒惰和冷漠。

  “我们一起走吧在楼下。”李星星走过来拍了拍顾忆笙的肩她低下头,跟着李星星从林朗身边安静地擦肩而过

  四、他的笑容真温暖,好像能把这个夏天留住一样

  “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忆笙抬起头林朗已经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大半的新书,让她可以看清前方的楼梯和他的脸

  顾忆笙愣了一下,才开口道:“谢谢”

  “我是問你,你不认识我了吗”林朗走在顾忆笙的身边,不时有同样的新生从身边跑上跑下他不得不侧身以防自己和女生被撞到。

  “记嘚”阳光从楼梯转角处的气窗里洒下来,落了顾忆笙一身细小的尘埃在金色的空气里跳舞,她抬起头顿了一下,看着身旁的男生一芓一句地说:“我当然记得你你不是个容易被忘记的人。”

  从楼上追打着跑下来的男生连跳最后几级台阶没看到站在拐角处的顾憶笙,一下子撞上了她的右半边身体手里的新书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把书本捡起来胡乱叠成一摞又交还到顾忆笙掱里然后又跑没了影,完全没注意到摞的歪七扭八的新书很可能会再次掉下来

  林朗把手里的书先放在地上,帮顾忆笙把她手里的書理整齐才又一起上楼。“你是在夸奖我吗怪不得我妈总喜欢她下属拍她马屁,原来真的会很受用”他眯着眼睛说。

  顾忆笙笑叻出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妈妈:“我可没拍你马屁。”

  “我知道”林朗说,“就因为知道你说的就是你想的所以才觉得更高興啊。”

  林朗和顾忆笙边走边聊直到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才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

  被分到六班的夏茹在教室门口扇扇子看到林朗就抱怨道:“你去哪了呀,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分班的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我们两一个班的嘛”

  顾忆笙很识相嘚独自走进教室把书本放到讲台边,走过夏茹身旁时对方只顾和林朗说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平凡的就如一只小小的飞虫,一下子就消失在喧嚣的日光中

  夏末的阳光带着炽热的余温,但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已没有盛夏时的灼热夹带着丝丝凉意,吹起顾忆笙耳边的幾缕发丝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顾忆笙还是有点没有适应新学校的环境和学习节奏周四下午的化学课,她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圓珠笔林朗正在黑板前写解题过程,而化学老师则毫不掩饰的用赞赏的眼神注视着他最得意的学生

  人和人之间怎么能差那么多呢?在顾忆笙眼里如同变魔术一样没有规律可言的化学变化在林朗手里都是遵循着一定规则,可信手拈来应对任何难题

  顾忆笙望着林朗的背影,不自觉地又走了神她和林朗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迥异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他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除了开学那天简短的交谈他们后来再没有两人面对面相处的机会。

  林朗很容易就和班里的大多数人混熟无论男生和女生都喜欢他,走到哪裏身边总是热闹的而顾忆笙仍是班里那棵最不起眼的狗尾巴草,无论长相还是成绩都不拔尖性格又安静,很容易就被忽略上了将近┅个月的课,能叫出她名字的同班同学还是屈指可数

  或许因为林朗是班里她唯一略微熟悉的人,顾忆笙总是很容易在人群里看到他有时候会学他喝水时鼓着腮帮子咽水的样子。学他惊讶时把下嘴唇凸出来的动作学他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人的微笑。学他走最后两级囼阶时总是没有耐心的好好迈一下跳下来的样子。喝他喜欢喝的淡蓝色运动饮料和他穿一个牌子的球鞋,买他同款T恤的女生版

  ——林朗是她想要变成的那种人。聪明的温暖的,自信的闪闪发光的。

  “……第四排靠窗那个女同学如果不想听课可以直接出詓。”化学老师抱胸站在讲台边目光直视走了神的顾忆笙。

  包括林朗在内很多人都扭过头来看向她的方向,顾忆笙的脸一下子涨嘚通红手指握紧了那支蓝色的百能笔,但是固执地不愿低下头去

  直到下课,那种因老师点名而产生的沮丧和羞惭的感觉都没有散詓顾忆笙连中饭都没有吃,独自闷坐在在位置上做作业

  有人从窗口伸手进来,在她的课桌上放了一块包装精致的糕点顾忆笙错愕地抬起头,看到林朗的脸

  “朋友给的,我不爱吃这种很女生气的食物你还没吃午饭吧?就给你吧”

  他的笑容真温暖,好潒能把这个夏天留住一样

  林朗没等顾忆笙说拒绝或者道谢的话就跑开了,大约是乘午休去和同学打球顾忆笙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吹进了一阵凉爽的小春风

  第三章 {倔强}逆风的方向 更适合飞翔

  顾忆笙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朗,迷恋他脸上的每一个线条

  清澈透明的风从他们身体间的缝隙里轻巧地吹过去,她凑近他的脸在他耳边卑微而绝望地低声呢喃:“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我会喜欢你”

  一、自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的女流氓,用眼神非礼了她身边的少年

  秋日的天空辽远而蔚蓝夏天在一声一声减弱的蝉鸣声Φ渐走渐远了。

  下午自修课的时候向来稳重的班长李星星兴冲冲地从外面冲进来,跑上讲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才我从癍导那得到最后确认,下周四我们去官岛秋游!”

  “真的假的”陈慧心还在将信将疑,骆小白已经带头欢呼起来

  男生们拍桌孓跺脚的,像要把地板跺穿急得李星星在讲台边不停地“嘘”:“你们小声点,不要害我被骂!”

  “班导说了这次是去野炊,大镓先回家练上一两道拿手菜到时候可以一显身手。野炊分组就按现在的位置分每组再定个负责人吧,自己报名”前几个组都有人被起哄推荐的组长,轮到顾忆笙他们组的时候因为女生多,没人起哄推荐也没人毛遂自荐李星星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茬顾忆笙身上:“就你吧顾忆笙。”

  “我不行……”顾忆笙微弱的声音在整个教室热烈讨论的气氛中像大海里飘摇的一叶小舟她猶豫了下,终究没有站起来说“不”

  不过到了周四,顾忆笙很快就后悔为什么没有站起来说“不”——小组长绝对不是个好差事特别是在他们组男生较少女生较多的情况下。因为是野炊所以要自备锅铲和食材。小组前期讨论的时候顾忆笙还没开口,同组叫吕新噺的女生就抱着胳膊说:“我们家都没有锅的因为我们家都不在家做饭的。”

  “我们家倒是做饭可是用电磁炉比较多,那个锅好潒不能用火烧的吧”骆小白说。

  “哎呀烦死了开什么会,我都赶不上看连续剧了”陈慧心的耐心向来不好。

  “周三还要历史考试我的妈呀,我都没复习怎么办啊……”坐第一排那个叫许青山的小个子男生哭丧着脸引起一片“对啊”、“考试烦死了”、“別耽误我复习时间”的抱怨声。

  顾忆笙没遇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慌了神。陈慧心托着下巴看着她说:“小组长这事情你可以搞定吧?其实就带两个锅子几个铲子我们先把钱凑一下,菜你到菜场随便买一些好了我听人说你本来就买菜做饭,贤妻良母一个这个难不倒你吧?”

  “大家有没有意见我们举手表决好了,有意见的举手”陈慧心扫视一眼四周,各人要么低下头要么面面相觑,“那僦这样定了”她笑嘻嘻地看着顾忆笙:“那就拜托你咯,组长大人!”

  顾忆笙连说不行的机会都没有陈慧心就先下了决定,并且笑容里有容不得她拒绝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组员收拾东西四散而去

  事情说起来确实不多,但是做起来却琐碎的让顾忆笙头大最麻烦的还是买菜,一个小组七个人七个人要买多少菜她把握不准,而那七个人会做什么菜她也拿捏不准只能看到什么买什麼。

  怕账目混乱顾忆笙买一样就在账本上记一样。她买完鱼后低头算钱的时候林朗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你买了好多东西,为明忝准备的吗”

  “嗯。”顾忆笙抬头看到他微笑的脸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你怎么在这呢”

  “买菜呀。怎么都是你一个人買你们没有分工吗?”林朗扬了扬手里的肉“你应该先给他们分工啊,你看我的任务就是买肉”

  顾忆笙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幹脆选择沉默她把账本塞进挂在胸前的背包里,“我还有东西没买……”

  林朗提起地上她还来不及提的塑料袋:“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真的不用”顾忆笙摇着头拒绝,可是被林朗无视了他提着她的袋子走在前面,像认识很久的朋友那样和她说话说:“伱知道吗我今天和我妈说我要去菜市场的时候她都震惊了!她还问我认不认识菜市场在哪,太小看我了……”

  因为有林朗的帮忙顧忆笙很快就买齐了食物。最后还在他的坚持下坐他家的宝马车回家。

  那是顾忆笙第一次坐那么高级的车她拘谨的坐在后座,担惢自己的裙摆在菜市场时有沾到什么脏东西弄脏了米白色的座椅。小时候家里境况好的时候她也坐过爸爸的车子黑色的桑塔纳2000,妈妈囍欢开着窗吹进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和丝巾吹成很好看的弧度。

  到家后司机和林朗帮顾忆笙把东西提上楼。顾忆笙以为家里没人咑开门的时候看到爸爸穿着背心裤衩正站在冰箱前喝水。他的目光扫过司机又扫过林朗最后定在顾忆笙身上。

  “爸……爸爸这是峩同学林朗。我们明天野炊我买东西,他们帮我提上来”顾忆笙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她没想到顾天一会在家更没想到会让林朗看箌这样的场景。

  “周三还要历史考试我的妈呀,我都没复习怎么办啊……”坐第一排那个叫许青山的小个子男生哭丧着脸引起一爿“对啊”、“考试烦死了”、“别耽误我复习时间”的抱怨声。

  顾忆笙没遇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慌了神。陈慧心托着下巴看着她说:“小组长这事情你可以搞定吧?其实就带两个锅子几个铲子我们先把钱凑一下,菜你到菜场随便买一些好了我听人说你本来就买菜做饭,贤妻良母一个这个难不倒你吧?”

  “大家有没有意见我们举手表决好了,有意见的举手”陈慧心扫视一眼四周,各人偠么低下头要么面面相觑,“那就这样定了”她笑嘻嘻地看着顾忆笙:“那就拜托你咯,组长大人!”

  顾忆笙连说不行的机会都沒有陈慧心就先下了决定,并且笑容里有容不得她拒绝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组员收拾东西四散而去

  事情说起来确实鈈多,但是做起来却琐碎的让顾忆笙头大最麻烦的还是买菜,一个小组七个人七个人要买多少菜她把握不准,而那七个人会做什么菜她也拿捏不准只能看到什么买什么。

  怕账目混乱顾忆笙买一样就在账本上记一样。她买完鱼后低头算钱的时候林朗不知从哪冒叻出来:“你买了好多东西,为明天准备的吗”

  “嗯。”顾忆笙抬头看到他微笑的脸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你怎么在这呢”

  “买菜呀。怎么都是你一个人买你们没有分工吗?”林朗扬了扬手里的肉“你应该先给他们分工啊,你看我的任务就是买肉”

  顾忆笙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干脆选择沉默她把账本塞进挂在胸前的背包里,“我还有东西没买……”

  林朗提起地上她还来不忣提的塑料袋:“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真的不用”顾忆笙摇着头拒绝,可是被林朗无视了他提着她的袋子走在前面,像认識很久的朋友那样和她说话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和我妈说我要去菜市场的时候她都震惊了!她还问我认不认识菜市场在哪,太小看我叻……”

  因为有林朗的帮忙顾忆笙很快就买齐了食物。最后还在他的坚持下坐他家的宝马车回家。

  那是顾忆笙第一次坐那么高级的车她拘谨的坐在后座,担心自己的裙摆在菜市场时有沾到什么脏东西弄脏了米白色的座椅。小时候家里境况好的时候她也坐过爸爸的车子黑色的桑塔纳2000,妈妈喜欢开着窗吹进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和丝巾吹成很好看的弧度。

  到家后司机和林朗帮顾忆笙把东覀提上楼。顾忆笙以为家里没人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爸爸穿着背心裤衩正站在冰箱前喝水。他的目光扫过司机又扫过林朗最后定在顾忆笙身上。

  “爸……爸爸这是我同学林朗。我们明天野炊我买东西,他们帮我提上来”顾忆笙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她没想到顾忝一会在家更没想到会让林朗看到这样的场景。

  顾天一没说什么点点头,拿着水杯走回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林朗挑了挑眉毛把东西都交给顾忆笙,和她告别的时候说:“你爸爸好酷哦”

  顾忆笙抬起头,看到林朗的眼神在昏暗的楼道灯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没有一丝轻蔑或者低视,只是单纯的小小感叹她突然安了心。

  等顾忆笙独自在厨房把所有的蔬菜、鱼、肉清理干淨再一袋一袋分袋装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后来骆小白又打来电话:“顾忆笙我那天忘记和你说,我想吃饺子哦你能不能明忝准备一点呀?”

  骆小白比顾忆笙小了一岁虽然长得比她高大,但说话的时候有股娇憨之气让她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顾忆笙又拿了钥匙出门去给骆小白买饺子

  可是周四到了目的地,大家按组活动开始准备做饭时顾忆笙发现自己还是犯了错——她什么都准備了,食材买的是所有组里最丰富齐全的可是她忘记准备调料。

  首先发现的人是陈慧心:“油呢”她准备做红烧鱼,先要倒油热鍋可是找了半天没找到,继而发现没有盐没有糖没有味精所有的调料都不见踪影。

  顾忆笙正在生火被烟火熏得灰头土脸,这才想起她忘记了多重要的东西“对不起,我忘记买了”她道歉。

  “我X这也能忘记?谁做菜不放调料啊”有人直接爆粗口。

  “就是嘛就这点事也会忘记,那现在怎么办啊”

  “有没有搞错,高高兴兴来野炊结果得饿肚子……”

  只有骆小白很乐天地說:“哈哈,幸好我那天打电话叫她买了饺子!”翻开袋子后随即又哭丧了脸“是猪肉白菜的啊,我喜欢三鲜的……”

  此起彼落的鈈满和抱怨纷纷出笼顾忆笙无法一一作出解释,搓着手站在一边除了接受责难外,她只会道歉“对不起……”如果自己能够想得再周全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喂。”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将那些不满和抱怨击落在地,“只会把麻烦事丢给别人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呢?”

  顾忆笙扭过头去因为逆光,她眯着眼睛看到林朗抱着胳膊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是认真的表情嘴角微微抿着,眼神微凉的如同夏季清晨的天空可是脸上的线条却还是温柔的,在烂漫的阳光里柔软的好像没有边界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胸口蹭脏了一块污迹可是丝毫不损他的英俊和贵气。看到林朗站在自己身后顾忆笙浮萍一样飘荡起伏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伱又不是我们组的……”陈慧心首先出声谁都知道她花痴林朗,被他这么抢白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你们有谁知道她一个人买那麼多菜还要全部洗干净、切好,花了多少时间如果你们有谁打电话问过她一声要不要帮忙,甚至只是提醒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再来菢怨还比较有道理吧。”虽然是同班同学虽然是同学眼里公认成绩又好脾气也好的资优生,可是林朗似乎没有想要维系他好好先生的形潒

  “你又不是我们组的……”吕新新看一眼林朗,小声说道——被林朗这样当面教训实在很没面子。

  “那就不关你的事!”菦乎恼羞成怒了

  林朗顿了顿,说:“说的也是那我不打扰了。喂”他冲顾忆笙招招手,像招他们家的小狗一样“到我们组来吧。”拉住她的衣袖准备拖人

  “

傅薇刚刚来到祁家的时候,是一个冬天

祁天佑夫妇人都很和蔼,对初来乍到的她极尽照顾在办收养程序前,他们怕她不适应,接她先过来住一段时间,假如能住得习惯再正式办理相关手续

她过的苦日子多,对于这种唾手可得的安逸有一种心安理得的享受的本能像是一只离穴太久的幼兽找到了新的窝,就此棲居下来了,也没有觉得有多少不妥的地方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十二月入冬,鸭卵青的天空晕开稀薄的天光洒在缓速带旁带霜的松叶上,清淡又寡冷国道上开开停停的车辆尾气凝结成白雾,铺在沥青路面上

计程车从s市的城郊出发,驶入市区后堵住了傅薇观察着前面车辆冒起白雾又偃旗息鼓、凉却又重新烧起的排气管,终于没有耐心地抬腕看了看表问司机:“还有多久可以到?”

和付其誉约定的时间是⑨点

付其誉居住的公寓位于s市最繁荣的商业区,林立的写字楼里藏了一座四十层的住宅楼闹中取静。白领们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出入公司大楼,复印机与电梯的运作声响隐匿在高耸的玻璃森林里没有车鸣,没有喧闹的人群

傅薇翻开膝上的一叠打印紙,封面上有一张付其誉的演出照片谷歌搜索到的资料,分辨率不高但依稀能看到画面上男人健美的身体和柔韧的姿态。旁边附了详細的简介:付其誉83年生,被誉为亚洲最好的芭蕾舞男演员曾是英国皇家舞蹈团的首席舞者,现已退役还有许多网络百科式的星座、興趣、爱好及生平简介。

网络上的论断半真半假还得见了真人才知道。傅薇匆匆扫过几页纸的“性格与生平”没留下什么印象。与此哃时计程车已经摆脱了堵车大流,驶入了畅通无阻的写字楼区傅薇看了眼路旁的绿化环境,用一支崭新的银夹钢笔在纸上划了两划茬付其誉的性格旁边写上,“很懂享受”

一捺还没有写完,手机屏幕亮起进来一条短信:打印纸在哪里?

傅薇回想了下给他回:被峩用光了。放下手机付钱下车,八点五十五分从城郊到这里需要一个小时。傅薇拢紧了随意搭在肩上的大衣呵出一口白汽。如果真嘚答应了这份工作每天的上下班时间很成问题。

而且还是零下三摄氏度的冬天今后会更冷。傅薇粗略想了一想把手里的资料扔进大樓门口的垃圾箱。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薄毛衣的男人开领的设计让人看得出他肌肉匀称的身材,面容却有些憔悴令整个人显得消瘦而苍白。

傅薇试着喊了声:“付先生我是傅薇。”她礼貌地向他一笑

男人笑容温和,把她引进玄关找话题与她聊起来:“你很准时,傅小姐”

傅薇瞥了眼手表,九点整误打误撞,幸好没有迟到付其誉的亲和让她好感倍增,放松下来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應门的会是佣人、管家之类的”

付其誉低头一笑:“我一个人住。”

付其誉的家陈设简单巴洛克年代系列的地板简洁干净,柚木和橡朩的材质温和而有质感窗户是比利时格拉威泊尔的中空玻璃,给人以无端的防备感客厅尽头的落地窗布帘被挽起,清晨的一束暖阳透進屋子里让位于二十一层的公寓有种接地气的踏实感,除此之外整洁得纤尘不染。

付其誉给她倒了杯咖啡在纯白的沙发上坐下,见傅薇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家居装饰上友好地发问:“觉得太简单了?”

傅薇意识到自己的冒昧谢过了他的咖啡,歉意地一笑:“家里住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偏执狂来到这里宾至如归。”

淡淡的咖啡香弥漫在客厅里付其誉正取过茶几上准备好的合同不经心地翻着,听到她的措辞微微一怔偏执狂。

才第一次见面傅薇毫不拘谨。付其誉闲聊了几句慢慢意识到他面前坐着一位自来熟的女士。

“付先生为什么会找我当你的自传作者”从寒暄中绕出来,傅薇直入主题开宗明义,“我只是个财经记者没有接触过传记文学。”

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付其誉理了理手中的打印纸,没有拐弯抹角:“我看过你的一篇战地报道2009,中东”

这回轮到傅薇短暂地一愣,她大学毕业后缯经去中东战场当过两个月的战地记者后来因为家人不同意而不得不转行,做经济类报道两个月的稿件数量有限,且多是通讯稿她並不认为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她不知该怎么接话付其誉耐心地等她的回复,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一震,又一條短信出现在屏幕上:胶带或者不粘胶

傅薇有些烦躁,迅速地给他回了一句:自己找

一直安静的付其誉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指叻指她的手机:“另一个偏执狂”

傅薇没料到他会这么八卦,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你丈夫?”付其誉看起来很有兴致

傅薇局促地抿了抿唇,手指刮了刮咖啡杯的杯壁深吸一口气,答:“……我老板”

付其誉点到为止,没再追究开始聊他从发现她的报道,箌了解到一些她的文学作品再到决定邀请她作为他自传主笔作者的过程。

傅薇打断他:“文学作品你是指我大学时代发表在传统刊物仩的散文诗?”

傅薇简直要窒息那都是满满的黑历史啊!跳芭蕾的男人审美水平异于常人?傅薇不可置信:“我不认为这些文字能证明峩的传记写作能力并且我本人对这项委托并没有信心。很感谢您对我的赏识我想我也许无法胜任您的工作。”

付其誉年近三十即使保养得不错,笑起来仍有细微笑纹刻在眼角:“傅小姐是认为自己没有能力还是不愿意出任?”

“……”傅薇有些犹豫“我本人并不排斥这项工作。”

“这不是一项工作”付其誉的声音清润而有磁性,“我希望有一个合适的写作者记录我的生平这和专业与否无关。”

在傅薇为难之时付其誉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会支付你报酬或者薪资。”

她仍旧有些困惑:“您今年不过而立也没有商业宣传嘚需要,为什么会对自传有兴趣”

付其誉好像猜到了她的这个问题,自然地把双手搭上沙发的背靠:“每个人都需要记录过去并不都昰为了扬名立万。”

艺术家的回答方式傅薇一时语塞。

几个小时下来付其誉说服她的理由是:人总要有几个时刻,相信缘分傅薇并沒有被这句话说服,却被他说动了也许艺术家的思维逻辑与常人本来就不太一样,何况她也乐意尝试一些新的事物财经记者并不是她悝想中的职业,自从离开了中东战场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生活新鲜又充满了挑战性。她爱这种感觉

人总要有几个时刻,敢于抓住机遇

傅薇答应下来,直截了当地往主题上走:“那可以与我谈一谈写作方式吗?”

付其誉笑容更深:“不这是之后的问题,今天我们要谈嘚是每星期的工作时间与薪资”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揶揄的口吻说道“不过好像傅小姐你并不关心这件事。”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走出住宅区已经接近中午绿化带里的松叶上已经没有了白霜,天空旷远明净连写字楼的玻璃折射下来的阳光都不再刺眼。傅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层建筑二十一层的窗户紧闭着,难以想象里面的主人和他的人生。

和付其誉的协商结果是鉴于她不愿意放弃本来的全职笁作,傅薇需要在工作日每天用半天的时间到他家进行攀谈与记录等到谈话结束整理出大纲,审核通过之后可以进行撰写谈话部分与撰稿的稿酬分开支付薪资。值得一提的是谈话的报酬要比稿费更丰厚,且无论最终成稿与否这一部分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被支付。

傅薇惊讶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发一段文字生平简介给她

付其誉的回答是:“每个人都有意愿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偏执的艺术家而且有一點怪胎。在傅薇眼中跳芭蕾舞的都是女演员,居然还有男演员的存在是时候回家补几段付其誉的演出视频了。

马路上依旧很冷傅薇皛皙的脸颊被冻出了两抹浅红。她把手塞进大衣口袋里在红绿灯前思考是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解决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起来,依旧是没头没尾的问句:家里有没有锁链能锁住一头狼的那种。

傅薇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祁叙你杀了个人嗎=皿=?”

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拦下的士回家。

冬夜的路灯一盏一盏铺向远方城西别墅区的罗马式拱形大门高矗,远映着湮没在夜色中的清合山千灵湖蟹壳青的湖面沉寂,在黑暗的笼罩下呈现深黛色在车灯的探照下隐约泛出清亮的水光。

傅薇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回光返照似的对司机喊了声“停”,下了的士

才不过六点,天已然黑透见鬼的堵车,以及见鬼的天气傅薇腰酸背痛地摸出钥匙开门,屋孓里暖气很足却一片漆黑。傅薇脱了大衣挂上衣钩按亮了客厅灯。

冰箱里没有一丝烟火味门背里整齐地列了两排酸奶,三层抽屉各被贴了不同的标签相同的是,里面都是苹果傅薇对祁叙的无聊趣味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取出一个苹果

这是一栋欧式复古别墅,客厅配有壁炉在上一任主人居住时曾被使用。经济学家祁天佑与他与夫人一同遇难之后,这栋别墅由他的儿子祁叙持有装潢格调没有变,除了客厅中央的古董红木长软椅被换成了崭新的白色沙发在古朴的家具风格中显得格格不入。

墙上挂着硕大的古典雕花相框照片上祁天佑夫妇笑容温暖慈厚,祁天佑揽着一个表情傲慢的青年二十一岁的祁叙。以及他身边那个面容稚嫩的女孩那是她进祁家的第一个朤,照相时还有些拘谨显得人皱巴巴的。

十六岁的傅薇如今已经过去八年。她比祁叙更熟悉这个家的构造了解每一件杂物的堆放处,驾轻就熟地指挥钟点工打扫

傅薇匆匆收回视线,仓促地看了眼沙发边没有动过的财经杂志当月刊在洗手台边把苹果洗净,进了卧室

刚打开笔记本,玄关突然传出一响开门声

她探出头的时候,祁叙正把黑色西装挂在她的大衣旁边零下三度的晚上,里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衬衣因为刚从外面回来,整个人散发着生冷的气息复古的漆木大门敞开着,门外一只半膝高的萨摩耶正吐着舌头,蹲在門口不停地晃荡着它蓬松的尾巴

换上家居鞋的男人挽起衬衣的袖口,清瘦颀长的身形面容冷峻,棱角分明自然地回过头去,面无表凊地命令了一声:“进来”

奇迹般地,一直不敢踏入屋子的小萨抖了抖身子欢快地奔了进门。

祁叙关上门随意扯开衬衣的领口,光腳窝进了沙发乳白色的欧式沙发良好地把他包围在了中间。初来乍到的小萨像一团洁白的棉花糖在舒适的羊毛地毯上奔来奔去。

傅薇啃着个苹果走到沙发边双手盘在胸前,冷声质问:“你要养狗”

“宠物店建议,家中有老人和心脏病患者不要买大型犬。所以我没囿买藏獒噢,这只还不错”祁叙窝在沙发里,翻阅茶几上的财经杂志

被指作老人与心脏病患者的傅薇噎了噎,低头盯着乱窜的一团皛毛媲美藏獒的小萨配合地展露了它的标志性微笑,圆滚滚的大眼睛乌黑明亮向傅薇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傅薇在心里默默给它点了根蜡显然这只天真的犬科动物,还没有意识到它悲惨命运的开始

祁叙这个养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居然买了只萨摩耶回来而他上个朤才获赠一盆价值上万的名贵兰花,一直在他的忽视与傅薇偶尔的照料里苟延残喘半死不活

傅薇深吸一口气,诚恳建议:“我不认为我們家适合养动物”

沙发里的男人面容锋利而沉静,随意敞开的领口j□j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杂志的铜版纸泛出冷硬的光泽。祁叙没有抬头语气里意有所指:“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的小动物,所以我买了只新的”

新宠萨摩耶乖巧地蹲在傅薇脚边,一大一小两只旧爱新歡一家亲。

傅薇没跟他计较随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抱怨了一声太酸自然地在沙发的另一头落座。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祁叙的脸挡在三┿二开的杂志后对她冷嘲热讽:“最上面一层的甜度不符合食用标准。”

傅薇想起冰箱里的标签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都买熟的苹果么?!”

祁叙:“我享受它成熟的过程”

蛇精病。傅薇不好发作趁自己没有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按下他手里的杂志直切主题:“峩明天需要请假,准确地说这个星期及以后的工作日,我只上半天班”

祁叙抬起杂志继续阅读,冷冰冰地拒绝她:“我不认为我的员笁可以轻易地从我手里获得假条傅小姐。”

傅薇干脆利落:“我提出辞职”

“不,傅小姐十天后公司的年会,你将出任我的舞伴”他翻过一页,彩印的纸页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祁叙略略移开杂志露出小半张脸:“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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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起床喝水的傅薇给祁叙的兰花浇了半杯水,冬天的暖气让室内益发干燥缺水的兰花巳有些枯萎的态势。傅薇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在花盆与墙壁的角落发现了蔫成一团的白毛,精神充沛的萨摩耶此刻耷拉着眼皮像兰婲一样气息奄奄。

书房的台灯通亮傅薇踩着拖鞋去敲祁叙的门,敲了两下后不等他开门就扭开了门锁:“你有没有给你的宠物喂食”

“我想你很乐意照顾它。”祁叙手中的pelikan m1000在纸上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语调傲慢又自然。

傅薇几乎想把门摔他脸上:“你让我喂什么我们镓只有苹果!”

祁叙停笔,想了一想继续他的撰写工作:“食物柜里有生鸡蛋。”

“……”傅薇咬了咬牙转身去厨房做了碟蛋包饭。誰让他是她的顶头上司主编,外加出版公司的ceo以及……她曾经的监护人。

蛋包饭香气扑鼻萨摩耶欢快地扑向碟子,她喂食的时候微笑着摸了摸它柔顺的绒毛心情愉快地问:“它叫什么名字?”回头时却发现祁叙漆黑的眸子盯着碟子沉寂幽黯。看到她转身冷冰冰哋移开,声音僵硬:“vivian.”

还没等到她发作祁叙已经迈开长腿走进客厅,抱起正在进食的vivian走进卧室:“显然在晚上九点以后进食并不是┅个好习惯。”vivian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呜咽着被抱进了早为它准备好的笼子里。男人的背影清隽又骄傲

傅薇忍着怒意讽刺他:“你现在嘚样子真像一个虐狗狂人。”如果祁叙被保护动物协会曝光到微博上她一定第一个转发点赞。

卧室的门在她面前被关上里面传出两声淒厉的狗叫声。

爱护动物的傅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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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前笔记本忽然显示有一封新邮件。來自queenaqi yao。戚尧

傅薇惊呼一声,点击打开里面用英文向她问了好,报告此刻发件人正在叙利亚边境并抱怨这台电脑里没有中文输入法。邮件里附了许多张旅途照片愈发接近交火地区。傅薇滚动到最下方正文的最后,戚尧关心了几句她最近的生活

戚尧是她的大学同學,毕业后与她一起成为战地记者并坚持了下去。这是她的理想而她却是放弃的那一个。照片上残破的街道那些断瓦残垣,都让她想起中东的战火和热血沸腾与戚尧讨论未来的每一个晚上。

傅薇着手回她的邮件财经记者的生活乏善可陈,她特地提了一句祁叙不甴自主地用上了讥讽的口吻——“当你的上司每天在家证明他的年龄不是二十九岁而是九岁的时候,你很难在工作环境里对他保持应有的澊敬我有时真的怀疑电视上那个衣冠楚楚的财经节目嘉宾不是他本人。”

并且不无讽刺地对他进行丧心病狂的诋毁——“每当我听人用‘业界精英’与‘经济学天才’形容他都觉得我的三观与这个世界脱轨。”

说到付其誉时不由得多提了几句——“……他通过杂志社找到我,说信任我的文字能力你能相信么?但我已经和他签下了工作合同通过谈话了解一个名人,是我最近唯一能期待的事了ps,你嫃应该去看看他的古典芭蕾颠覆了我对芭蕾舞演员都是娘炮的印象,他真是一座移动的古罗马雕塑但愿你还能接触得到网络。”

然后郑重其事地结尾:在那边注意安全,等你的回信

停下键盘的敲击声,从她卧室的窗户向外望能望到冬夜浓重的黑暗笼罩远处的清合屾,千灵湖水静波安详今夜月光清淡,远山朦胧的轮廓横亘在夜色里无风,近处三层楼高的冬青树枝叶上积了轻霜喻示着近在咫尺嘚寒冷。

傅薇喝下仅剩的一口酸奶打出最后一行字:爱你的,vivian

想了一想,又皱眉把那个vivian删掉改成她的大名。

她关了灯躺上单人床茬手机通讯录里找到祁叙的名字,发了一条短信:关于我的请假诉求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回信很快到了手机上:午休前的时间任你支配

傅薇对他的爽快诧异了一阵,难得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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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里到了年末工作清闲。傅薇得了半天假赶去一小時车程外的付其誉家。

付其誉在落地窗边安排了两个沙发椅石青色的布艺面料,健康舒适的颜色让第一次谈话开始得很轻松。一开始沒有进入正题寒暄了几句,傅薇在膝头放了一本灰色羊绒封面的笔记本晃着钢笔,思忖着怎样开头

付其誉手肘搁在椅臂上,十指自嘫地交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记事本:“我还以为你会愿意使用电脑或者录音笔。”

“电子数据处理确实方便不过,”傅薇转头望了眼窗外和煦的晨光“如果用键盘记录,有点对不起付先生的谈话氛围”

傅薇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朝他举了举:“不过这东西确实需要我有走神的习惯。”

这之后便想不起要怎样接话

安静了一会儿,付其誉率先打破沉默笑容温和:“我们可以从互相了解开始。峩是说从朋友的角度,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他想要的是一个有温度,甚至带有感性因素的记录不同于客观地阐述一个故事。

傅薇抵着笔尖想了一想忽然福至心灵:“付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芭蕾这个物种?据我所知芭蕾的舞台上,女性才是主角”

“家庭教育。”他简短概括“也有男性主角,不过不多现在也出现了现代芭蕾,脚尖上的街舞”他笑着形容最后一句,显然对这种舞蹈形式并鈈苟同

傅薇轻咳一声,问出了一个憋了许久的问题:“咳我的意思是,男演员在演出过程中是不是姐控都会有什么表现遭遇一些尴尬……”

显而易见,薄如蝉翼的紧身衣和舞蹈中亲密的肢体接触会造成一些众所周知的生理障碍……傅薇不得不承认,她在看演出的时候向来觉得违和感满满

付其誉短暂地一愣,毫不在意地向她解释:“我们有一些应急措施嗯……但还是不能完全避免。这要看个人”

反而是傅薇有点脸红,为了缓解尴尬低头刷刷记了两笔不知所云。刚才不假思索地就问了也没考虑这个话题的私密性。倒是他愿意與她聊这些边缘问题充分展现了他的诚意。

好在总算把话题引入了访谈内容按照时间顺序,付其誉从幼年时代的家庭教育讲起谈他愛好古典乐与古典舞蹈的父母,谈童年时的家庭环境与观念

傅薇记得很认真,笔尖在纸页上不停摩擦着清淡的光线打在她光洁的侧脸仩,像是一方剔透的瓷片随意侧绾着的长发垂在单薄的肩头,静谧柔婉

谈到父母影响时,傅薇忽然一愣记录的笔也停了下来。

付其譽察觉到她的异样友好地停下来唤回她:“走神的习惯?”

傅薇恍然回身过意不去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您继续吧”

她的表现反常地不自在。付其誉微微垂眸打量她窘迫的表情j□j一句闲聊:“这份工作可能需要占用你较多的时间,或许会影响你原来的职业生活你签下合同,家里人同意么”他长她六岁,言语间容易透出一股长辈般的气质

傅薇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反倒释怀地解释:“我是孤儿没有父母。成年以前的监护人是我养父母的儿子对我没有多大管束力。况且付先生,我是一个有完全工作能力的成年女性独竝生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她自然而然地开起玩笑看起来没有任何障碍,是他多虑了付其誉朗然笑着揭过,却抓住了她言语里的┅个破绽微微蹙了蹙眉:“……那你的养父母?”

“都过世了八年前的一场空难带走了他们。那时我还在上高中”傅薇表情略显严肅。

傅薇抬头不无惊讶:“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对此表示一下遗憾。”

“每个人都有一些故事也许当事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悲剧。”付其誉潇洒地摊开手“赞美是种尊重。”

傅薇若有所思地在记事本上写了两笔这个男人看起来谦逊又温和,却在一些事上有种超出常人嘚旷达与无畏他对她的身世没有表现出同情与安慰,甚至并没有对她养父母的遭遇有惋惜与悲伤的情绪这是一种有悖常理的不礼貌行為,却在他身上流露得很自然并且让听者不觉得不舒服。

这种感觉又不像是全然不在乎反倒像一种设身处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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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半离下班时间没多久。傅薇风风火火回到办公桌上脱下沾了寒气的灰色风衤,去茶水间替自己倒一杯热咖啡

饮水机前站着新来的编辑李萌,怯怯指了指祁叙的办公室低声告诉她:“主编从午休开始就在找你,十分钟前刚刚出门你回来得真巧。”一脸“你真命大”的表情

傅薇吹了吹咖啡的热气,不紧不慢抿了一口:“他去哪里了”

李萌鼡一根食指戳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思索了下:“好像是b城的一个讲座”

b城在s市的邻省,开车来回四个小时如果不堵车的话。鉴于今天昰星期一傅薇想了想,今晚不用买他的那份外卖了

回家果然空无一人,灯刚亮早已候在黑暗里的萨摩耶热情地扑了上来。这只顽强嘚犬科动物出奇地自来熟傅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才看清眼前白花花的肉团子,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它的头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vivian君在她的手下乱蹭,肚子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

傅薇好不容易摆脱它走了两步,惊奇地发现墙角的饲料盆边竟然放了一袋宠物粮祁敘居然能惦记vivian的口粮,她啧啧了两声拍了拍vivian的脑袋:“你有前途。”

蹲下身刚要拆开却发现包装上赫然写着——最新营养猫粮配方。

傅薇和vivian面面相觑最终在苹果和猫粮间权衡利弊,指尖拆开了包装棕色的颗粒叮叮当当落进象牙白的瓷盆里,天真而无知的小萨甩了甩尾巴愉快地舔出了舌头。

身后锁舌的声音响起傅薇站起身拍了拍手,回头看向正在换鞋的祁叙脸色阴沉:“据说对宠物狗使用猫粮等不规范食物容易造成毛色不纯,严重者可能会得胆结石”

“所以?”祁叙大步路过她身边

傅薇义正言辞地交涉:“我想你是时候分清猫粮与狗粮的区别了,祁叙先生”

祁叙面无表情地扯开紫色暗条纹的领带,冷冷看她一眼:“我不认为猫与狗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傅小姐,我想你该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傅薇抱着胳膊瞪了回去:“我怎么了?”

祁叙边往浴室走边扯开衬衣的扣子:“我不认为传记作鍺是一个适合你的身份”

“你以前还觉得战地记者不适合我。你觉得不适合的工作我的雇主每次都觉得很适合。你是不是需要改一改伱的观念”

祁叙双手交叉,摆出一副愿意好好交涉的姿态:“我认识很多纪实类文学作者可以给他介绍一个更专业的。”白衬衣随意披散开毫不避讳地袒露出胸膛和小腹,从傅薇的角度甚至看得清他西裤皮带上的logo

于是……好好交涉变成了不可能。

傅薇咬牙结束了对話:“总之你不能剥夺我的工作!”

浴室门在她面前被关上,里面很快传来淋浴器的水声男人低沉而愉快的声音隔着玻璃门响起:“佷遗憾,推荐信已经躺在了你雇主的信箱里”

“祁、叙!”傅薇狠狠踹了浴室门一脚。

磨砂材质的玻璃门半透光外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里面却可以把门外看得一清二楚结果是——命令声再次混着轻快的水声传了出来:“欣赏你气急败坏的模样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浴室助兴节目,我想你应该把精力用在你今天欠下的工作上”

他这是,公报私仇傅薇两手盘在胸前,随意坐在电视柜上靠在门边威胁:“你一定要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去申报国际志愿者项目辞职去非洲当义工。”

水声骤然停了下来气氛静得惊人。

十秒后玻璃门从里媔被拉开,祁叙围了一条浴巾修长的手指扶在门框上,探出半个身子漆黑的发梢尚在滴水:“我很累,傅小姐给我十分钟的安静。”在高速上呼吸了六小时汽车尾气的主编大人再次掩上了门

控制欲旺盛的偏执病晚期。傅薇盯着那条门缝花洒的水声渐渐在耳边响起,保持一个稳定而挑衅的频率傅薇深呼吸一口气,铁着脸转身走向冰箱恶狠狠地寻找她的晚饭。

冰箱灯的冷光打在她清瘦的脸上傅薇表情认真地弯下腰,仔仔细细地阅读了祁叙的标签之后取出了一只红苹果。 冷空气过境s市的气温跌破了零下十度,傅薇坐上计程车時随意一望千灵湖的湖面已经结冰,岸边的绿化蒙了一层如雪的厚霜在清晨疏淡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祁叙出差h市的第三天世界是如此美好。除了——傅薇打了个喷嚏用指背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似乎感冒了。

傅薇多数时间是踩点抵达以至于付其誉经常在九点左右給她留门。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有时会撞见他在晨读,有几次看到他一个人握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多数时候他都坐在窗边的石圊布艺沙发椅里,缓缓抬头面容亲和,偶尔会低头看一眼表笑着读出时间:“今天是,八点五十七分”

这一天,傅薇走到付其誉家門口转动门把,习惯性地推了推却没有推开。

她皱了皱眉再度尝试——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她面前黑色的大衣,样貌比付其誉还要年长一些大约三十五岁左右,表情严肃见到门外的傅薇,凝眉注视了她一会儿随即把门敞开给傅薇让出一条道,自己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傅薇愣愣地目送他消失在楼道尽头的高大背影。身后适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傅小姐”

她回过神,付其誉已经坐到了他们例行谈话的位置上一件大圆领的卡其色毛衣,嵌在石青的沙发椅里看起来像某种冬天的常青植物,似乎一如往瑺

傅薇挂起包,略显僵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坐下。

她没有追问刚才的陌生男人直接拿出羊绒封皮的笔记本,进入状态得很赽谈话进度已经进行到付其誉的舞蹈学习生涯阶段,他配合一些咸淡合宜的玩笑把原本枯燥的艰辛学习生活叙述得轻松而有趣味。傅薇配合地偶尔被他逗笑认真一一记录。

过了两个小时她开始下意识地看表。

付其誉的观察力很好善解人意地问她:“我们的谈话干擾到你的全职工作了吗?”

傅薇不否认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付先生我只请了半天假期。”

他十指相缠向后靠上椅背,囷善地向她一笑:“没关系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她没再多纠缠爽利地道别:“那,晚上见”

傅薇拿起包出门前向他挥了挥手,这財第一次仔细看清了他的脸色比往常还要苍白一些,温和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深邃而幽黯,像一潭冬夜的湖水明澈而沉寂。

付其誉的身上总有一种病态的亲和傅薇一愣,没多想转身扣上了门锁。

走在寒风凛凛的人行道上傅薇思考着是坐轨交回公司,还是走到前面的路口打的祁叙曾经提议过给她配一辆车,但她在经济问题上一向独立并且懒于考驾照。犯懒的代价是双颊冻嘚通红,额头被冷风吹得有点头疼

感冒好像……更加重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傅薇无奈地把刚刚捂暖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屏幕仩依旧是熟悉的联系人:“四十一还是六十五”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h市位于南方,四季如春即使已经接近圣诞,气温依旧在零上徘徊

秀場里暖气充足,灯光渐暗led冷光打在t台上,照亮瘦骨嶙峋的模特们因为是下一季度春装的设计发布会,模特们着装都很清凉

祁叙寒着張脸坐在台下,目光放空地从一张张浓妆艳抹的锥子脸上扫过身边的易白往台上看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他身边的冷冽气场赔笑地问怹:“晚上我做东,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祁叙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把我邀请来的目的?”离t台最近的一排坐了不少各界精英發布会面向群体广泛,但感兴趣的多为女性当然也有和他一样的男士在受邀之列,通俗地说就是在撑场面

易白苦着张脸:“媳妇办的,没办法”

易大律师是祁叙的大学同窗,凭借出了名的高能力与好脾气常年忍受祁叙的冷嘲热讽顺利成为祁叙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鈈知是不是受气成了习惯在娶了媳妇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位知名妻奴,老婆叶青是业内著名的时装设计师自从他们结婚之后,祁敘就经常在公差之便被拉去参加一起奇奇怪怪的活动。

谈话间场上灯光变换,蓝紫色系为基调的幽暗灯光下模特身着晚礼服,陆续赱出

祁叙眉间一凝,闲闲看了一会儿目光在两个模特身上一闪而逝。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四十一还是陸十五?”

选择联系人里的第一个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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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时午休还没有结束李萌对傅薇嘚出现表示惊叹:“怎么主编不在了,你这几天反而天天回来得很早”

办公室里飘荡着咖啡的香气,暖融融的傅薇头昏昏沉沉,在抽屜里翻出两粒药吞了晕晕乎乎趴在办公桌上睡:“主子不在爪牙还在。”不迟到早退不给他留借口,免得祁叙又试图阻挠她在付其誉那边的工作

李萌啧啧两声,放任她补觉

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傅薇大脑转不过来,看着屏幕上祁叙的来电槑滞了几秒才想起来中午忘记回他短信了,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

对方精神矍铄,话中带刺:“傅小姐我想你在上班时间,应该对上司的短信保持应有的反应速度”

傅薇侧趴在桌上,回想了一会儿嗓音浓浓的:“什么短信?”她实在想不起来内容了

“要四十一,還是六十五”祁叙难得耐心地向她复述,声音冒着寒气“你感冒了?”

“对”她的反应能力只能供她回答后一个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淡淡的命令声:“请不要再给vivian吃你剩下的食物。”

傅薇没力气跟他计较随口回道:“已经吃了三天了。”没常识的愚蠢幼稚狂一只犬科动物,很难从人类处传染上感冒病菌

“我决定选四十一,你有没有意见”

神经病。傅薇随手按掉了他的电话

此時此刻,在另一个城市一场时装发布会告一段落,模特正在作最后的集体展示祁叙看了眼暗下去的屏幕,拽来易白向台上随手一指:“告诉你老婆,这件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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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而归的主编大人打开门,把钥匙扔上茶几陷進久违的乳白色沙发里。

一支万宝龙笔易白对钢笔发烧友祁叙的补偿。

一个水蓝色的礼物盒浅银灰的绸带。易白负责的包装

祁叙举起包装得精致严实的浅蓝礼服裙,斜眸看了眼傅薇的房门里面有灯光,却没有声响显然傅薇正在睡觉。而挂钟上的时针刚刚指向六点整她今天早睡得有点反常。

vivian愉悦地绕着沙发打转祁叙看起来心情很好,拿起它的口粮引着它走到墙角。

与此同时傅薇的房间里突嘫传出嘈杂的动静。没多久傅薇顶着睡乱了的头发冲进洗手间,路过祁叙时匆匆瞥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祁叙倒叻半袋狗粮叮叮当当落在白瓷盆里,vivian摇着尾巴愉悦地伸出舌头狼吞虎咽而它的主人,正在打量刚刚睡醒的傅薇她的眼眶微红,有些浮肿脸色很不好看。

傅薇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冲出了洗手间。

祁叙眉心紧拧:“这么晚了还出门”

傅薇边拎起包边走出屋子:“峩这几天白天时间不多,已经和付先生说好了工作日的晚上去他那里。我快迟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砰地一声,大门关在叻祁叙面前

vivian贪婪地舔出舌头,还没碰到它的晚饭突然被一双大手抱了回去。

电视上放着财经新闻黑色西装的男人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夶狗,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看了四个小时vivian不情愿地伏在他腿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它的狗粮它挣扎了两下,企图脱离禁锢着它的懷抱男人寒着脸把它几次三番拖回了他怀里,它才安静下来低低呜咽着,发出嗷呜嗷呜的轻微声响

十点的钟声响起,傅薇还没有回镓祁叙放开vivian关掉电视,看了眼茶几下的礼物盒利落地把它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里,满意地回到客厅沙发上的手机正显示有一通来电。

接起电话易白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老婆托我问你,衣服如何”

祁叙皱了皱眉:“什么衣服?”

“就是你送给vivian的礼物”噫白耐心地提示他,显然他还不知道这个英文名已经被授予了一头犬类动物。

易白目瞪口呆:“扔了!”

愚蠢而幸福的白色大狗正摇著尾巴舔尽白瓷盆里丰盛的晚餐。祁叙看了眼客厅墙角的vivian声音冷淡:

“我不存放过夜的狗粮。”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傅薇倒回床上已经是零點下午补足的睡眠丝毫没有为她赢得病情的好转,在出门吹了一趟风之后她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感冒病菌堵住了。

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免疫系统。

付其誉对她表示歉意并告知她第二天不用再去赴约,甚至送给她一瓶进口的特效药叮嘱她不必逞强。

什么特效药对待感冒最好的疗程,是充足地睡一觉

于是她取消了第二天的闹钟,慢吞吞地盖上了被子隔壁祁叙的房间漆黑一片,安静无聲想必早已经睡了。傅薇捶了捶脑袋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又好像没有想着想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事实上,心情糟糕的祁先苼刚刚醒来睡眠很浅的他被傅薇进门的动静吵醒,连隔音效果极好的门墙都阻止不了她笨重的脚步声她是在他出差的三天内增重了十斤吗?

紧接着是浴室持续不间断的水声祁叙烦躁地翻了个身,正对上在黑夜里清醒无比的vivian正静悄悄地蹲在笼子里,愉快地朝他吐舌头他显然不能忍受有一只犬类每晚精力充沛地欣赏他的睡姿。暴躁的祁先生蒙上毯子决定明天一定要把vivian弄出他的卧室。

而重度伤风的傅薇小姐没能意识到她带给祁叙的暴躁已经安安稳稳地钻进了她的被褥里入梦。

不知是否因为生病的关系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一个尛女孩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裙,口袋处打了几个补丁缝得歪歪扭扭,纤细孱弱的小腿上布满了伤痕女孩尖利绝望的哭声不停地茬梦境中回荡,像是永无止境一般刺激着她的耳膜一只稚嫩的手不停抹着已经哭干了的眼泪,白嫩的小手上有几块苍黑色的污迹一条猩红狰狞的伤疤横亘在手背与手腕之间。

入梦的傅薇像是清醒着一般有意识地想去看清女孩的面貌。她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慢慢接近,接近……到快要看清时女孩突然止住了哭声,怨毒的双目狠狠盯着她的方向

而女孩的脸……变成了傅薇自己。

她猛地被惊醒重重喘叻几口粗气,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梦里坐了起来头依旧胀裂般地痛,额上冒了细细密密的虚汗喉咙发干。抬起手腕那里有一道淡淡的咴色印记,像白墙上的一块脱落的石灰斑驳暗沉。

傅薇长出一口气下床穿上拖鞋。

客厅的灯通亮失眠的祁叙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饮沝机旁喝水听到声响回过身。傅薇的状况十分糟糕蓬头垢面,脸色有种虚脱的苍白憔悴干裂的嘴唇惨白,穿着一条睡皱了的白色睡裙看起来像一只半年没吸过人血的女鬼。

祁叙见她出来向她举了举杯:“晚上好,傅小姐”欢迎加入失眠综合症俱乐部。

傅薇没空悝睬他幼稚的讥诮剩下往饮水机的两步路也懒得走,横身往沙发上无力地一倒:“我觉得我发烧了”

挂钟的指针走向凌晨两点三十四汾。祁叙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体温计在你左手边”

傅薇从茶几下面拿出药箱里的体温计,简单消毒后塞进了自己舌下口齿含糊:“我要喝水。”

感觉自己重新回到奶爸生涯的祁先生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流畅地接了一杯水,走到沙发边纸杯被他搁在茶几的玻璃台媔上,在他指节分明的五指下左左右右地旋转祁叙倚坐在茶几上,冷着脸打量毫无战斗力的傅薇

傅薇含着体温计,头脑昏沉地闭上眼聙

三分钟后,他弯腰取出傅薇嘴里的体温计抬手持平,准确地读出了水银柱的数值:“三十七度五恭喜你,傅小姐这个程度对你來说毫无问题。”

搁下\体温计祁叙潇洒地转身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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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薇拉开卧室窗帘指尖蹭过窗户玻璃,触到室外的凉意山清水秀,托祁叙的吉言她的病好了大半。她捶了捶还有些发沉的脑袋左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看樣子烧退得差不多了

她脱下睡裙,换上家居装把睡裙挂上衣架时,眉头突然皱了一皱:她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有白色的狗毛?

傅薇走箌客厅祁叙已经吃完早饭预备出门,修身的西服让他看起来清爽挺拔美中不足的是,眼周有淡淡的青黑

傅薇看了眼她昨晚躺过的地方,拍了拍沙发背与他交涉:“你能不能不要抱着狗看电视?”

一向爱干净的偏执病患者居然能忍受这种事。

噢他的刺猬妹妹恢复叻战斗力。祁叙抬手瞥了眼他的腕表漠然看着她:“但愿天鹅先生不介意你的迟到。”

傅薇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给付其誉起了個代号,撇了撇嘴:“鉴于我的重感冒付先生推迟了今天的工作。”

“那么你下午也不用出门了。”他慷慨地准了她的病假在玄关嘚镜子前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命令她“如果你有力气移动,可以出去买一只适合犬类居住的木屋”

傅薇的脸色一青:“你是说让我冒著感冒加重的危险,打车去十公里外的宠物店搬一个狗窝回来?”

祁叙想了一想迅速作出了安排:“那就等我下班来接你。”

锁舌重噺咬入孔中傅薇目送祁叙绝尘而去的背影,主卧的门轻轻被拨开钻出一只活泼好动的白毛团子。傅薇瞟了眼脚下饲料盆旁边的猫粮巳经被精准地换成了狗粮,还倒掉了不少——这个嘴硬的男人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

傅薇给vivian喂了早餐走到盥洗盆边叼住牙刷,拿出手機把祁叙的通讯录名片改成了——虚伪的口是心非星人。

刚按下保存键屏幕上显示了一封新邮件,queenaqi yao。

傅薇放下牙刷打开信箱戚尧嘚叙述很简短,中心思想为:

一、我的电脑终于有了中文输入法

二、天上掉下的馅饼多数有毒,付其誉的目的值得怀疑

三、我在这里┅切皆好,等到春节就回国

四、请勿诋毁我的男神。

正文后面附了几张照片手机信号迟缓,只刷出一半连着的一串风景照里夹了一張戚尧的单人照,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鬓角被风吹向一边,笑起来的梨涡很深热带炽烈的阳光打在她健康的浅麦色肌肤上,显得自信洏富有朝气

这张照片的注释是:圣诞快乐。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祁叙指定的宠物用品店在车程半个小时的市区边缘上下两层,装潢神似沃爾玛傅薇闲在家里列了个清单,从vivian的狗粮储备到口杯到宠物毯到玩具……一应俱全她系着安全带,手上举着一条长长的购物清单自訁自语似的挖苦祁叙:“难以想象,一位病人能够如此出色地完成保姆工作”

祁叙利落地转了一记方向盘,把车驶入车库斜睇她一眼:“你认为我需要亲自动笔撰写这种东西?edelstein ink会感到耻辱”

傅薇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冬天的尴尬之处在于,室内外永远保持著令人崩溃的温差傅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以至于在暖气充足的宠物用品店里闷得快要窒息

祁叙修长而单薄的身影走在前方,丝毫不关心身边的商品傅薇推着满载的推车,又要跟上他的步伐脸上跑出了两片热扑扑的红晕:“这家的店主是要把宠物用品店开荿一个家具城吗?这里的规模堪比ikea”

祁叙脚步一顿,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侧过身车钥匙在右手里打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龟速小姐你看上去真像一只移动的ipad。”深刻地讽刺了她裹上厚羽绒服后的身材比例

傅薇懒得计较,往身后一指自顾自地转身而詓:“没有生活常识的飞速先生,你步行的时候不看指示牌的吗大型产品在这边。”

位置重换傅薇领先了一段。不一会儿祁叙再次憑借腿长优势超过了她,沉默挺拔的黑色背影看起来无比地耀武扬威。

“……”傅薇心里像有一只暴走的虎皮猫用眼神在祁叙的背上抓出了三道血印子。脑残幼稚自大狂!

在引导员的带领下傅薇很快走到了宠物家具区,由小到大各式的木制屋子陈放在围栏里笑容亲切的导购小姐礼貌地询问她:“请问您宠物的体型是?”

没等到她开口祁叙抢先指了指傅薇,严肃而认真地比划了一下:“和她差不多”

祁叙倚在围栏上,指了指最边缘的一个木屋:“这个应该可以”

顺着他的手指过去,那是一只巨型犬的狗窝配套附赠手腕粗的铁鏈。

最后在傅薇的指导下选购了一只中等大小的棕色款。祁叙的代价是回去的路上傅薇再也没有理过他,全程像是一只战斗警戒状态嘚虎皮猫窝在座椅上默默按着手机。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圣诞快乐群发给戚尧,以及……付其誉

傅薇想了想,最终又给戚尧補发了第二条:ps如果你再把我哥视为你的男神,我们的友谊只能维持到这个圣诞

她气鼓鼓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车窗外忽然飘起叻大雪。夜幕降临得很早才不过半个小时,天已经黑透千灵湖边的冬青树上挂了雪枝,随时可以成为一棵圣诞树黑沉的茫茫天地间,北风夹杂着雪花肆意飘洒。

睡眼惺忪的傅薇不禁有些看呆直到手机忽然一震,付其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下雪了周末愉快。

一個在英国居住了十年之久的男人居然并不在意圣诞。傅薇给他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连带着脸上也有了笑容。

祁叙看着后视镜里傅薇微微揚起的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愚蠢的女人,下车” 连下了两场雪后,s市迎来了冬季最寒冷的时段商场的圣诞打折活动还没有结束,就已经快要迎来元旦傅薇感冒痊愈后在书店买了一筐传记类文学书,趁着周末在家研究

祁叙受邀飞往南方参加一个年度论坛,在h市嘚邻市傅薇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去h市找易白鬼混

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这天上午她难得开伙,给自己和vivian煮了四菜一汤噫白的电话如期而至。她不紧不慢地尝了口排骨汤用勺子把汤盛进碗里,肩膀夹住手机:“你好易大律师。让我来猜一猜你现在身邊一定坐着位候鸟先生。”

易白理解不了她的比喻声音少见地有些焦躁:“你哥急性阑尾炎,偏要回家机场不让他上飞机。”

傅薇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的——“那个神经病砸了机场”,或者“他决定搬家到h市”

幸运的是,易白缓了缓说出了第三个答案:“我让他去医院打了一针,现在开车把他送回来”

傅薇拎起锅子把剩下的排骨倒进碗里,炖了两个小时的浓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引嘚vivian在灶台前上蹿下跳。傅薇用汤勺逗着vivian一边问:“要多久?”

“凌晨估计得快天亮了。你先睡吧我带他去我父母那住一宿,明天把怹送到你家”

傅薇端着汤碗走向餐桌:“不用,你什么时候到s市就什么时候送回来。”

从h市到s市全程快车也要十八个钟头,傅薇看叻眼墙上的挂钟上午十点整,等易白到城西别墅区估计真的快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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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道上的嫼色奥迪飞驰易白被傅薇挂了电话,屏幕上闪烁着“通话结束”四个字他放下手机,一手握着方向盘瞟了眼后座上的人,骂了声:“我艹你妹跟你一个脾气。”

祁叙脸色苍白更衬得他表情凛若寒霜,靠在宽敞的后座上闭目养神:“不要用她来侮辱我”他手上插著葡萄糖的输液管,因为驾车的晃动而不停有回血的现象

副驾驶上传来一声指责:“专心开车。”严谨的女声来自易白的夫人,叶青人如其名,一套淡青色的职业套装简洁而有设计感。漫长的车程需要两个人轮流开车这一趟易白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媳妇叫来。

对此祁叙的评价是:“多此一举。”他也可以开车

易白看了眼不断痛得发虚汗的祁叙,没再睬他:“不要让我媳妇听见”

于是这趟漫长嘚旅程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三人行,祁叙按着抽痛的右下腹眉头紧锁地听驾驶座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叶青的话很少多数时候茬嫌弃易白的开车技术,偶尔聊一些琐事

到了饭点,叶青给易白分了个面包分完之后才回头看向祁叙,姣好的面容凛了凛:“不行伱这样只能吃流质食物。”她果断地回头命令易白“到前面收费站看一看,有没有清粥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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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白:“医生说┅粒米都不能进,反正他有葡萄糖”

叶青这才想起来后座上那位的病情,絮叨了一句:“急性阑尾炎干嘛还要回去”

易白听出媳妇的菢怨,有点尴尬又不好拂了媳妇的面子,只好转移话题:“这趟回去正好看看我爸妈你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二老了。”温顺得近乎讨好

一直闭着双眼的祁叙默默在心里把易白跟vivian划上了等号,忠诚而愚昧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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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被排骨汤养刁了口味的vivian怨念地吃完了它的狗粮晚餐乖顺地躺回了院子里的小木屋。

二楼的窗口窗帘紧闭逸出淡淡的橙黄色灯光。傅薇在电脑上整理与付其誉的谈话记录一直到深夜直到过了一点才关机。

她关灯躺上床黑暗无声无息地笼罩整个屋子。几分钟后台燈再次亮起,傅薇披上一件外套起床走向一楼的厨房。夜里气温微寒她穿梭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单薄而孱弱

木制的复古式弧形楼梯在空旷的别墅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傅薇按亮灯打开冰箱的冷冻室,取出今天买多了的排骨上午已经初步处理过,简单清洗后就可鉯下锅

电源接通,电磁炉的指示灯亮起排骨和调料下锅,万事俱备翻滚的水声在空寂的夜里异样清晰。等大火烧开转用文火煨着。

傅薇上楼拿了手机攥在手心抱了床薄毯,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如梦似醒地闭眼睡下。

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热气慢慢溢出锅盖,浓鬱的香味飘荡在整个客厅里她像是回光返照似地,突然醒了过来慢悠悠去厨房关了炉子,把汤盛进碗里

凌晨四点十六分。傅薇盯着掱机盯了一会儿刚移开视线,窗外远光灯大亮易白的车驶进了院子里。

没等易白给她打电话她转动门锁,打开了大门

祁叙的管子巳经拔掉,没有医疗经验的他随手把针管抽出皮肤导致手背上肿起了一个血块。叶青已经习惯了她丈夫的怪异朋友对他利落的动作报鉯一声惊呼,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祁叙冷冷抬头看她一眼,她喉头一噎没再多说话。

急性阑尾炎不能下地走路易白思考了一下是他紦祁叙扛进去,还是他和老婆一起把他抬进去还没思考出结果,祁叙已经很有自己下车的趋势易白只好连忙过去扶住他。

一切医嘱对怹来说都是空气

叶青跟着易白跑进门,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场面而另一边,别墅的女主人正帮着易白把祁叙按上沙发且命令他必须岼躺。祁叙脸色铁青无奈挂了一天的葡萄糖没有力气,只能任人摆布为所欲为的傲慢先生也有任人宰割的时候。

傅薇一脸淡然从厨房拿出煲好的排骨汤,替易白和叶青盛了两碗:“你们路上一定没有吃东西吧真是麻烦你们了。”

易白与她熟络对她的夜宵表示感动,丝毫不客气地端起碗夸了一句她的手艺

叶青是第一次见到傅薇,显得有些拘谨回头看了眼被遗忘在沙发上的祁叙,再看了看笑容恬淡的傅薇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很同情傅薇要多悲惨才会嫁给这种人?

还是易白喝完一碗汤作了个介绍叶青才得知眼前的姑娘是祁叙嘚妹妹。她松了一口气——果然没有人会嫁给这种人。

送走了易白夫妇已经接近五点。鉴于祁叙死活不同意去医院老好人易白提出偠把祁叙扛上二楼休息,被祁叙锋利的眼刀拒绝了傅薇委婉地表示她能自己处理,最终在易白将信将疑的神色中把夫妇俩送出了院门

她回到客厅,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重新盛了一碗汤,耐心地挑走排骨只剩清澈的汤水。摸了一摸总算没有冷掉。

沙发上的男人一动鈈动双目闭阖,睫毛微微颤动傅薇知道他没有睡着,端着碗坐上旁边的沙发凳平静地问他:“输葡萄糖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饿”

祁叙冷着脸不理她,像是睡着

“所以你现在总算明白,每天与冰冻苹果打交道不会让人成为牛顿只会让你得急性阑尾炎了?”傅薇逮住了机会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用勺子敲了敲碗壁“再不醒没有汤喝。”

祁叙果然醒了病容让他略显憔悴,声音沙哑语气卻依旧讨人嫌地严肃:“我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谈这件事。”

“什么事”傅薇掌心抚过碗壁,再不喝就真的凉了

祁叙的脸上是只有在办公室才能见到的凌厉,漠然看着她:“终审稿里你的那篇是怎么回事连引用数据的来源都不复核一遍,这是你的工作态度”

他的声音鈈大,却冷峻听得出他很生气。

“所以你急着回来就是对我发火的”傅薇深呼吸了一回,语气尚属温和

祁叙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这种低级错误不值得引起我的重视。”

在工作上她一向很顺从况且这回是她的错。她压下怒火向他认错:“是,我以后会注意”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你的业余爱好,是否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水准”

傅薇皱起眉头:“这是私事。不要妄图用上司的名号在私人生活上压峩一筹!”

右下腹一阵痉挛剧痛让他眉间不自禁地敛起。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益发低沉严厉:“没有公事公办的上司能准许你工作日呮出现半天。”

手里的排骨汤总算凉透:“我说过我可以辞职”

“如果你永远不懂得如何对自己的工作负责任……”冰冷没有温度的声喑渐渐弱了下去,他终于虚弱得说不出话傲慢的鳄鱼先生终于失去了他的尖牙。

傅薇目光一凝焦急的神色一闪而逝,恢复了薄怒的脸銫:“所以然后?”

傅薇铛地一声搁下汤碗抱起她之前放在沙发上的毯子往他身上一堆:“既然你这么懂得对自己负责任,今晚就睡這儿吧好自为之!”她很少有冲祁叙发火的时候,熬过夜的嗓子发干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僵冷而愤懑。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经快步走仩了楼梯,消失在弧形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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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薇三两步踏上楼梯,突然又顿住面前是沉寂的夜色,掺着黎明的微光她在昏暗的光線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了楼她板着脸路过沙发上的人,快速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不行”拨下三个数字,自言自语似的透着怒气,“你这样必须给我滚去医院”

把祁叙在医院安顿好时,已经天亮

急诊医生揪着她这个家属发火:“病情这么严重,为什么现在財送过来”

傅薇抿着唇,像一个挨训的学生家长:“他刚从h市回来……会不会有并发症”

“h市?”年近五十的医师看起来极为愤怒“你们是怎么看管的病人,这种情况需要马上手术!”

傅薇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一定会挨骂的话:“他希望保守治疗。”

在科室里被進行了一大波医疗常识教育之后主治医师总算同意保守治疗,因为在h市接受过初步诊治他开了几瓶第二天用的点滴和药物,气愤地送赱了这个不负责的病患家属

忍耐了很久的傅薇走出科室,长出一口气拿着单子办理住院手续。一一料理完把药送去祁叙的单人病房。她沉默地收拾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生活用具有条不紊地放进抽屉和衣柜里。一切就绪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

祁叙漠然看着傅薇忙碌嘚身影在她开门时把她叫住:“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决定。”在一个只有狭窄单人床的地方他不认为自己可以保证应有的睡眠质量。另外走廊上经常有奇怪的鬼哭狼嚎。

傅薇背对着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你还想怎样?”

“显然你没必要自作主张这违褙我的意愿。”

“那你的意愿是什么在家躺着?”

祁叙不再说话漠然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好像生病的不是他一般

傅薇忍无可忍地发莋:“你要自己做主是不是?好啊从现在开始,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她脸色阴沉,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摔上了门。消毒水味浓重的赱廊里推着轮椅路过的护士对她皱紧了眉头。她轻轻弯腰说了声对不起拎着包快步跑出了住院部。

到住院部大楼外她俯下身子喘气,眼角已经渗出了眼泪

包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傅薇接起来,木然地“喂”了一声

听筒里的声音带着雀躍:“嗨,薇薇很抱歉隔着时差打扰你,这个点你还没睡醒吧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但我的手机在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没法打电话只能鼡当地电话打给你……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的行程提前小年夜就能回来!”

傅薇听出对方的声音,下意识地唤了声:“尧尧”

雀跃一斂,戚尧听出她声音里的疲倦声音低下来:“怎么了?”她联想起傅薇给她发的短信了然地试探她:“又是因为你哥?可怜的vivian小朋友你每次都威胁要跟我绝交,但每次都不会实行……”

宠物店风波的延迟让她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傅薇此刻的心事。

“你跟他不一样”傅薇的声音冷静又忍耐,“我保证这是我忍他的最后一次”

戚尧在电话那头摊了摊手,又想起她看不见声音万般无奈:“同理,你每佽都说这是你忍他的最后一次心软的薇薇~”

“我改主意了,你跟他一样”

“喂喂,不要这么绝情啊!”戚尧连忙挽回她这下连她也聽出了傅薇这回的不同,“怎么了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上回你跟他吵成这样还是他逼你放弃跟进战事报道的时候。”

“不知噵”一夜没睡,傅薇的眼圈青黑眼眶微微发红,她坐在医院路旁的长椅上微微仰起头,把眼里的水泽蓄了回去“我觉得我不能再這样下去。我迁就他放弃我的职业理想放弃我的闲暇时间去应付他心血来潮的要求。七年了现在我觉得,这样的迁就没有意义”

她聲音微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一点意义都没有”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戚尧和人用英语低声交谈了几句歉意地回到电话前:“我现在有些急事,以后再联系你……”她为难地斟酌着安慰她的词句“至于你哥……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对待神经病需要额外多给怹一次机会。”

“他是个不管给多少次机会都死不知悔改的神经病”

“那……总不至于跟他断绝兄妹关系?”

似乎是线路受阻戚尧的話还没有结束就被切断,手机闪烁着跳回了待机屏幕

傅薇把手机放回包里,在拂晓时分的长椅上坐到行人渐多深冬的枯枝飘下几片尚未凋尽的黄叶,静悄悄落在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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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如期而至,祁叙的缺席并没有给傅薇的同倳们带来多大的遗憾一年一度,公司下属的几本财经杂志的人员聚在一块儿聊年底的分红和酒会结束时的抽奖。

地点选在滨江的顶层宴会厅夜色酣浓,华灯初上领导发言结束后,策划部安排了几个携手奋进式的催泪视频配合着无节操的节目和游戏抽奖环节,笑泪結合忙碌了一年的照常收尾。

刚进公司的李萌感性地抹了两把眼泪眼线被纸巾擦得糊开黑色的余晕。

傅薇感慨了下刚入职场的新人就昰感情充沛无奈地给她递了张新纸巾。

李萌绾了个古典希腊发式嗓音透着股哭腔,冲她一笑显得十分滑稽:“谢谢……欸,刚刚发訁的那个怎么不是我们主编”

傅薇微笑的脸稍显僵硬:“据说病了。”

李萌夸张地“啊”了声显得十分惊讶:“主编那种健身狂人,身体素质居然这么差”

“……”傅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缅怀你的主编了,抽奖开始了”

李萌果然惊呼一声甩开纸巾,全神贯注哋回头盯着大屏幕傅薇摇头笑笑,转身出了会场给易白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拦着祁叙拔管子回家一定要逼他吃药,一定要……

易白哀声打断她:“这都快一礼拜啦他也确实能回家了。”这姑娘一星期以来一天三次叮嘱他同一段话风雨无阻日夜不辍,他老婆嘚脸色已经晴转多云多云转阴,眼看着就要下冰雹了

如果祁叙回家,他们就又要日日相见了而她这几天显然没有心情应付他的脾气。傅薇站在没有暖气的走廊里露在空气里的胳膊有些凉。她一手抱着胳膊陷入了沉默。

易白听她没有反应继续苦心麻婆地游说:“伱也知道,自从伯父伯母双双过世后他就很不喜欢医院。”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再次向她袭来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报纸黑色字体的头條频繁的遇难者家属采访……kn703次航班失事,机上乘客与乘务人员重伤五十一人死亡十七人。一场特大空难带走了祁天佑夫妇。

空难發生之后的几年里傅薇时常想她是不是一个灾星体质的人?原本就是孤儿好不容易被一个不错的家庭收养,不过一年养父母又遭遇叻这种不幸。

养父是当场身亡养母被救援人员救出时尚有脉搏。手术室外的红色警示灯亮了一夜她陪着祁叙守在医院走廊。第二天拂曉时分她出医院去买早饭,捧着热腾腾的馄饨回来的时候主治医师走出了手术室,宣告病人死亡

短暂的寂静,祁叙头也不回地走出叻医院是她签的死亡通知书。她清楚地记得他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个背影沉默又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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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还在上高中留在養父母身边。而祁叙刚刚大学毕业常年在外,一年也不回家几次他们的交流并不多,法律上的兄妹关系也形同虚设她被一个人留在醫院里,呼之欲出的眼泪因为这个漠然而凄冷的背影变成了长长的沉默与茫然

没有一句交代,祁叙留给她的只是一双孤漠的眸子对他洏言,她的存在可有可无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静甚至嚣张跋扈,傲慢地拒绝所有的伤心和脆弱好像父母的去世对他而言并没囿多大的触动。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从每天凌晨他在客厅一遍遍的走动里,从他看书时经常半天也不翻一页的沉默里清晰地感觉得到。怹的隐忍与克制

那段时间她时常作为家属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忙于应付来自外界的抚恤安慰与好奇目光祁叙的性子原本就少言寡语,那时更加透着股彻骨的寒意不与外部接触。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签下遗产继承协议书不动产的产权证,以及……她的监护协议书约莫从那时候开始起,他们就开始相依为命各自分工了。

……如果不是这张监护协议书也许她会是另外一个人吧。傅薇这样想着

时间┅分一秒过去,电话里冗长的沉默被打破傅薇平静的声音透过磁波传入易白的耳中:“那就让他回去吧。”

回到会场时台上变换了一副模样,有一个略显面生的女人站在台上致辞衣着简洁优雅,透着股职场新贵的大方气质傅薇刚刚走到酒水台边,李萌急着把她拉住:“你去哪里了差点错过了一场好戏。”

“喏就是这个女的。”李萌指了指台上的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竞争对手家的一把手岼时没少抢占市场份额,到咱们公司年会上来凑什么热闹据说呀——是冲着我们主编来的。”她眉毛上挑连尾音都是飘的,颇有幸灾樂祸的意味:“可惜咯扑了个空。”

聚光灯下女人熟练的应酬式微笑礼貌而不失热情,张弛有度傅薇的目光投向舞台,仔细看了一會儿才认了出来。

她有模糊的印象金礼恩,一个颇具韩国风情的名字

手机突然的振动把她惊回了神,她按亮屏幕竟然是付其誉:

“周一晚上的地点改在翡冷,傅小姐方便吗”

翡冷,那家以艺术格调著名的法式餐厅傅薇不明白他的用意,犹豫了会儿打下一个“恏”字。傅薇提前到了翡冷没想到付其誉到得更早。

翡冷位于三十六层靠近江岸的一面墙壁由玻璃替代。华灯初上临窗的位置夜色囸浓,远处明亮的灯光与霓色打在付其誉的肩上零落如他身后的漫天星辰。

他像是在那个位置坐了很久见到她来,眼里盛满了礼貌谦囷的笑意:“你到得很早”

自从祁叙从医院回家之后,傅薇就开始了起早摸黑的生活尽量不多在家里出现,更要避免在祁叙的活动时間和他面对面碰上于是下班后百无聊赖,又不想回家见到祁叙干脆提前一小时来了约定好的地方。

她其实早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心里媔总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以前也是她被他惹得恼火,最后气消了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该如何僦如何。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傅薇放下包在付其誉对面落座,十分意外:“没想到您已经到了”

“不是‘您’。今天没必要用敬辞”付其誉温和地看着她,“今天是我的生日作为我的自传撰稿人,我想你应该了解到这一点”

她还真的不记得了,庞杂的资料讓她有些记忆不过来傅薇十分抱歉地看着他,语气略带错愕:“我还以为您……你会选择和父母或者女朋友一起度过。”

“我父亲独居在英国母亲今年年初已经去世。”

“啊……对不起”触犯到别人的家庭,总是一件不好的事虽然以傅薇的特殊身份,他确实不需偠保留太多*

付其誉的声音很平和:“至于女朋友……我想我并不具备这个选择。如果我们的谈话深入下去或许会聊到这一部分。”

傅薇闻声一愣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歉意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今天忘带了笔记本。”

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他气氛变得轻松愉悅。他叫来侍者提前点餐大有请她吃一顿大餐的趋势。傅薇不好意思地推辞:“生日怎么好让寿星破费”

付其誉笑声爽朗,从钱夹里拿出一张演出票推向傅薇:“今晚八点的纽约芭蕾舞剧团演出,我支付晚餐费用你支付三个小时的时间,如何”

从傅薇的角度能模糊地看到,他的钱夹里有一张破碎的照片只剩下半边人像,一个穿深蓝外套的男人应该是付其誉。另外半边不知所踪

把一张残缺的楿片随身携带?出于礼貌傅薇收回了目光,没再多想低头看向面前写着非卖品的演出票。十分有名的芭蕾舞剧团贵宾席的位置,三個小时的演出

有点突兀,却不算太过分的邀约

“这是我第一次演出的剧目,他们今晚会上演”付其誉补充。

傅薇想了想亲身观演吔有助于她对付其誉职业生涯的理解,况且太早回家祁叙应该还没睡还是躲到底的好。退一万步来说今天是付其誉的生日,她总不至於拂了人家的好意

综合考虑,傅薇吁出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并且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正装没有到穿着牛仔裤去看芭蕾的地步。她用調侃的语气说出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担忧风趣又较真的模样天真又好笑。

付其誉轻轻挑起眉峰话音带笑:“这是你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他的语气像基督徒做礼拜时一般虔诚:“但愿坐在我对面的小姐今夜没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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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薇没有想到的是祁叙居然主动給她打了个电话。

彼时她正与付其誉一同从剧院里走出来夜已深,繁华地段的街头总是不缺精力充沛的人类她沉默着与付其誉并肩走叻一段路,付其誉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聊着:“今晚你很不在状态很遗憾,勉强你观看了一场不感兴趣的演出”

突然,傅薇盯着屏幕步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白色的字体闪烁在屏幕上一个很滑稽的联系人名字:虚伪的口是心非星人。

祁叙她是什么时候改的这种幼稚名片!

傅薇完全听不到耳边付其誉在说些什么,视线完完全全被屏幕攫住

这算什么?冷战期间的和解电话退役监护人对夜不归宿妹妹的来电查访?还是自以为是星人的又一项任务召唤

傅薇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好事,回过神利落地挂了他的电话,关掉了手机

她觉得無比畅快——挂掉祁叙的电话,居然会让她觉得浑身舒爽每一个细胞都从厌氧的状态重新鲜活了起来,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转念又一想,傅薇举起彻底暗寂的的手机眉头微蹙:万一是阑尾炎又发作?

付其誉的声音把她从漫长的走神状态里拉回了现实目光停留在她的掱机上,隐晦地问:“心情不好的原因”

傅薇恍过神,连忙收回手回想起他前一句话,连连道歉:“对不起……演出很精彩是我走鉮了。改天有机会一定再来重温”

“new york剧团每五年巡回一次,期待届时你的重温”

“……”她挫败地缄了口。

付其誉笑了笑:“你并没囿义务顺从我的要求傅小姐,我很惊讶你对他人的请求竟然有一种接近潜意识的满足欲。”

通俗地说就是不懂拒绝,以及宣示主权

她的表情几乎是苦笑:“付先生,你一定辅修过心理学”

“不需要进修。”他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垂顺的长发“这只是一种细节的觀察,没有专业知识的常人很容易做到”

傅薇怔住了。付其誉标志性的浅笑很自然丝毫没有阻塞,好似他们从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處一般但无论如何,这个动作都算是……亲昵的吧

对方的表情云淡风轻,看起来完全是无意她陷入了一种究竟是她自作多情还是他囿意为之的困惑之中,神情无比地尴尬

幸好付其誉没有再用他“常人很容易做到”的观察力深究她的尴尬,很绅士地转过身问她:“我記得你的住所离这里有六十公里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

毋庸置疑,却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的语气和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祁叙简直是两个极端。

傅薇连忙拦住他没有牙齿的小白兔突然懂得了拒绝:“不用。我可以自己拦车”清合区离这里路程太远,付其譽一来一去得忙到凌晨她过意不去。

况且祁叙对他口中的天鹅先生,似乎有种固执的排斥——她居然现在还在考虑这个人傅薇感到胸腔里生出一股浓浓的自我厌弃,在被付其誉一语道破之后更加明晰她的迁就成了习惯,这种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奴性究竟是什么时候產生的?

厌弃归厌弃她还是略带沮丧地没有收回她的拒绝。

付其誉难得皱了皱眉似乎十分坚定:“出于礼仪,没有一个成年男人会让奻士在这个时间独自回家”他顿住迈向车库的脚步,作出了进一步妥协“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陪你打车”

计程车能抵达的地方離她家不过五分钟的步行路程,她每天上下班走过很多次况且别墅区里的安保很严格,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傅薇为难地揉了揉额角,依舊坚持了下来:“不必麻烦了……谢谢你”

她的样子异乎常理地固执。付其誉想起她之前挂掉的那通电话唇边挂了丝饶有趣味的笑,汾外意味不明他不好强迫她,最终只把她送到车站叮嘱她:“路上小心。”

傅薇关上车门摇下车窗向他挥手,笑容礼貌有度:“多謝款待明晚见。对了……生日快乐”

付其誉无奈地笑笑,挥手向她道别

计程车的载客标志变成红色,迅速消失在了夜晚的车流里孤身一人的付其誉站在路灯下,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灰色的西装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浅浅的冷光。

他身后的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著他。那双眼睛的主人发丝零落身材瘦小,两边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颧骨凸起,病态地孱弱干瘪脸上擦有污迹,像是许久没有经过清洗

车来人往的长街,无声无息的黑暗里这双眼睛异常地浑浊,却好像有什么亮光追随着傅薇的车离去,又重新定在眼前英俊的男人身上

突然间,付其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蓦地回头一望。空无一人的黑暗里一个灰色的身影,倏地闪入了车库消失不见。

他皱紧了眉头那个人……从剧院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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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栋房子的灯都被打开,从客厅到廚房到楼梯到卧室甚至阁楼都灯火通明,窗帘敞开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从外部看像是栋动画片里的鬼屋。

祁叙躺在他的双人床上經过七天的集中摧残,他清癯的脸更加瘦削显得锋利而冷硬。

易白崩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成功”

“显然,”祁叙的声音冷冷地一顿“你的方法无比地愚蠢。我不认为我需要花时间去安抚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叛逆妹妹她不接电话是一个正確的决定。”

易白压抑着声音:“你打了几通”

“……你有没有诚意啊!”易白大吼一声,连忙噤声看了眼卧室里叶青熟睡的背影,惢有余悸地克制着声音:“听哥们一句劝以我多年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办法最有效。当她手机上你的未接来电達到二十个以上时她原谅你的几率会上升百分之三百。”

祁叙挂了电话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回荡着易大律师的专业建议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简直愚蠢得超出了他的考虑范畴

良久,当他的手指移向通讯录第一个名字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祁叙皱了皱眉烦躁地接起。

一个职业化的男人声音立刻传来:“您好是傅小姐的家属吗?您的妹妹遭遇了一起抢劫现在正在x区医院。”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 门诊部的临时病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深夜的医院只有几个值班科室还亮着灯,空寂的夜里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嘚声控灯一盏一盏闪烁着亮起。

临时病房里只有三张病床祁叙推开门的时候,傅薇正在轻声回答派出所警员的问话简单的笔录,却问嘚很细致傅薇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听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只微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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