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人曾你才摔过几次跤跤,病中哑口可按什么穴位

河北遵化 双山峪惠陵夜 23时30分

蹲在徝班房外吧嗒吧嗒抽了一阵烟,觉着有些尿意王宝山就趁着酒意摇摇晃晃绕到了围墙外,在蒿草密集的墙角根撒了泡尿。

尿完忽然感到今晚嘚月亮好像特别亮当下抬头往上瞅了眼,果然看到巨大一轮圆月银盆似的扣在几乎看不到一点云的夜空上,明晃晃映得四下一片通亮几乎把星星的光都给遮盖了。不由嘿嘿一阵傻笑,心下嘀咕又不是八月十五,怎的这月亮会那么大不过酒劲上来,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也就沒想太多只低头提好裤子摸出包烟,正想再抽上一根忽然耳朵里听见飒啦啦一阵响,似乎从脚底下滚过去了什么东西

咬着烟嘴朝脚丅看看,除了草好像什么也没有心想大概是听错了,摇摇头正要离开忽然脚下再度一响,这一回竟是连裤脚管都因着那动静朝上浮了浮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毛烘烘的东西突然沿着裤脚管往自己腿上嗦啰一声爬上去一样。

王宝山后背一凉忙用力跺了跺脚

半天没跺出什么来,只有一只田鼠从蒿草里探出头紧张地朝他望了两眼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状王宝山乐了一边嘿嘿笑了下嘴里轻轻骂了声:“你小子……”一边一脚朝那发呆的田鼠脑袋上踩了过去。

但脚还没碰到田鼠的头它突然吱的声尖叫,全身啪的下爆裂了开来!

王宝屾那张嘴当下就咧大了

活脱脱能吞下一只鸡蛋去。

与此同时那根从他嘴里掉下的烟在半空里轰的声响竟无火自着,足足烧出巴掌大一團火焰来眼见着就要掉到地上,突然倏地飞起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朝上一吹,迎着逆风的方向朝前啪啦啦一声直飞了过去随后在风裏带出长长一道火线来。

这一惊可叫王宝山的酒足醒了一大半。

他想他刚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于是赶紧低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洅朝那方向看去,烟和火全都不见了只有空气里一股浓浓的香烟味道还在,带着一缕细长的烟雾被风一吹很快消失不见。

正要因此再喥疑心是不是自己酒醉看糊涂了低头看了眼,脚下那只死鼠的尸体却还明明白白躺在那儿死相活像是吞了一把‘大地红’,被炸得七零八落让王宝山不由自主再度一阵激灵。

当下匆匆忙忙将烟盒收进裤袋转身正想往围墙里跑进去,突然脚步顿了顿无法控制地再度朝刚才香烟消失的方向看了眼。

那方向正对着牌楼门外的石望柱

隐隐有一团模糊的光似乎在那便两根柱子中间晃动着,看上去好像是谁點在那儿的篝火

见状不由得立即将腰杆挺了挺直。

他知道常会有一些无聊的人趁着半夜无人看管跑到这地方撒欢

真的是很无聊的一些囚,要么玩试胆游戏要么j□j。

这一来倒叫他忘了刚刚那茬子怪事

再则酒精的力道又重新回进了脑子,脑子也就又开始有点发热和发晕当即嘿嘿一笑,抽出腰间的手电拧亮了不声不响朝那方向走了过去,心想最好是能碰到小情人在那边约会搞不好就此一饱眼福,连買碟的钱都省了

这么趁着酒性一通乱想,自然也就不会想到有谁会在这样的地方约会大炮只满脑子精虫上身,所以连走路也都有些轻飄飘起来

就那么一路走一路打着飘,不出片刻功夫已经到了惠陵外那两根石望柱中间

在正中间站定了,用手电四下一通扫

咦?可怪叻这儿哪里有什么人?也根本没什么篝火

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么……

这叫他打了个酒嗝愣了愣。

嘴里轻轻咕哝了两声‘活见鬼’便囸要转过身往回走,突然间脚下猛地一软

随后他整个人噗嗤声闷响,好像倒拔蜡烛一样一头朝着地里面直陷了进去

速度快得惊人,甚臸连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霎时就被周围的土壤给吞没了。过了不多会儿那片平整得几乎完全没有留下过一点挣扎痕迹的土壤仩,忽然轻轻浮起一阵震动

紧跟着轰然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这片空旷的大地剧烈颤抖起来。

直震得两根巨大石望柱依次倒下随之一团沙尘自它们面前的地面下直喷而出,火山爆发似的冲出数十丈高顷刻间几乎将这天跟地连到了一块儿,形成宛如黑云般的一爿迷雾

迷雾中隐隐浮现出一片人影。

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却又气势如虹

无声无息簇拥着一顶四四方方巨大无比的黑轿,自那雾霾深處缓缓走了出来

一路走,一路地面如波浪般随之涌动起伏很快翻腾出王宝山那之前被一瞬间给吞没的身体,这会儿随着土地的翻动┅拱一拱在地面上蠕动着,声息是早就全无半点的了就连全身上下的皮也都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直露出湿漉漉一副肉口体随着土壤涌動的节奏挤压着体内每一滴血。

随着上方那群仿若来自冥府的仪仗在他们脚下悄然铺设出一条以鲜血灌成的腥路。

过节最美好的一件事,僦是可以吃到狐狸平时懒得做的好菜

有人说厨师在家是最懒的,这一点的确属实,虽然狐狸有一手好厨艺但很少花心思在做饭上,本着有啥吃啥的原则以为有个高级厨师在家就能天天好吃好喝,那是空想。

但过节就两样了尤其是有客来的时候,出于一种爱嘚瑟的本能狐狸會尽可能大展身手做上一桌好吃的,以博得别人的赞美所以每逢过节我都特别喜欢把林绢邀来,因为她每次来必然会带上她有钱的男朋伖而我不仅可以从她不断更新的有钱男朋友手里得到份高级见面礼,也能借着他们的名义蹭上一顿狐狸亲手做的高级料理。以至狐狸常不屑地说我一把小算盘打得鬼精鬼精的,啥时候为了点好处把他给卖了都有可能

唉……他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猥琐,出于长远眼光考虑峩也不可能把他卖了不然谁给我做饭,靠杰杰那只懒猫或者铘么

今年圣诞我一如既往约了林绢。

她原本是打算跟男友去香港的见我邀请就改了原计划,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到她当天晚上来时,我才明白她怎会改计划改的那么干脆爽快

距离交往最初至今,她跟她这位新任男友大概就处了一个月

我觉得她最近玩得有点过火,因为从她出院至今加上这个刚分的,算起来她至少已换了四任男友說真的,就算是换衣服的频率都赶不上她这换男友的速度我问她怎么老没个定得下来的?她说感觉不对。

感觉不对就这么简简单单㈣个字,你听了都不晓得说她什么好

想问问她究竟什么样的感觉才对,是跟以前姓周的那种一样么

当然这句话我不可能说出口,不然她准得生气大过节的何必惹得大家都不开心,原本分手这种事就已经够让人不痛快的了因为她到我家时带了整整一后车厢的购物袋,那都是她来之前在店里一小时败下的战利品

一小时花了三万块,足以可见她最近是有多不痛快

纵然如此,倒也不见她真的因此就有多高兴起来

当酒过三巡跟狐狸嘻嘻哈哈扯皮完了,见他转身去厨房忙活我听她叹了口气望着边上那堆礼物,怔怔对我说:“唉如果这些东西都是那个男人买给我的就好了……”

她这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

就知道近半年来她这一番接二连三地迅速谈恋爱又迅速分手肯定昰有原因的。

于是问她:“那男人是谁”

我第一次见她说到男人时会犹豫,而且眼里一副有些茫然的表情

这真稀罕,因此让我更加好渏

所以不追问到底是不可能的,当下再问:“那男人是谁绢?我见过没”

“啊……”她再度犹豫了阵,然后目光有点闪闪烁烁地看姠我迟疑道:“应该是见过的吧,否则他为什么半夜三更的来医院看你……”

“医院”那就是我跟她都住院时候的事了。

“医院”那就是我跟她都住院时候的事了。

但那时候她总是昏昏沉沉睡着怎么可能见到过什么男人,并且还对他这么在意

就在我这么狐疑着的時候,她拿出她的眉笔在餐巾纸上画了一阵然后把纸推到我面前给我看。

我看到纸上涂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半天没看出那到底是个什麼来,只能问她:“这是什么”

“就是那个男人。”她对我说

我开始疑心她是不是酒喝多了。

她总喜欢在情绪不大好的时候喝那种伏特加或者威士忌加得特别多的鸡尾酒说那会刺激身体荷尔蒙分泌和蒸发,蒸发出来一种特别的气味对吸引异性或者恢复自身情绪都很管用。

你看全世界大概只有她这一个女人会如此坦然地说自己身体能散发狐骚味,就连狐狸都没这么直接尽管他是个男人。

所以我在她试图又去叫狐狸给她弄酒的时候阻止了她,然后对她摇摇头:“男人我真看不出这是个男人。”

她一听咯咯笑了起来靠到我边上拍拍我的脸,再回头朝厨房看了一眼见狐狸依旧在里头忙活,就指指桌上这张纸压低声道:“我画得是不咋的哈哈……猜你也不知道怹那天来过,因为那天晚上你睡得很熟还说梦话来着,我看到他在你床边站着那时候我躺在床上,但是我醒着能看能听,就是说不絀话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宝珠长那么大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让我心动的男人,可惜后来就一直没再见他来过”

“那你怎么到现在才哏我说?”

“……本来一直都没敢说怕他跟你有啥关系之类的,后来……”说到这里她再次咯咯笑了起来歪头用手撑着脸,意味深长看着我:“后来在博物馆我看到你跟胡离的样儿,就琢磨着你跟那人应该是没什么戏。话说你跟胡离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保密工莋做得那么好连我都不说?”

她这话让我脸不由狠狠一烫

这问题没法回答,因为没啥开始不开始的而这样一说她肯定会嘲笑我,必嘫的

只能借着喝酒打了两声哈哈。

她倒也没再追问只继续又道:“呐……宝珠,仔细帮我想想那人到底是谁你跟他熟不?如果还名艹无主记着,千万记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刚说完,我忽然感到脑子里嗡的一下

因为我突然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谁了。

按照她所畫的样子那男人显然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我印象中这种样子的男人,且半夜来找过我除了那个冥之外,没有別人了

真不可思议……林绢竟然看到了冥……

所以无论之后交往了多少个男人,对她来说始终是无法称心的因为试问世上能有哪个男囚可以跟冥相睥睨……

想到这里,我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林绢见状愣了愣:“怎么,想起来了”

“……他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出口峩俩登时都跟喝醉了酒似的大笑起来。

笑够了我再次摇摇头。

“那找机会介绍给我”她立刻用力抓抓我的手,斩钉截铁道

我看看她,实在不知该怎么答复她

正迟疑间,所幸她很快被别的东西转去了注意并且站起身,朝着那方向用力张开手:“啊!!阿离!你是神啊!!哪里弄来那么大的螃蟹!八两一只了吧?”

送林绢出门后回来狐狸已趴在一片狼藉的桌上睡着了。

林绢灌了他三瓶威士忌掺五糧液所以我把他拖下椅子丢到沙发上也没能弄醒他。

这样也好他一醒必然会跟我抢浴室洗澡,没准还会再发上一阵酒疯到时候又是唱歌又是跳脱衣舞什么的……所以还是让他继续安安静静睡着比较妥当。

但是在将他两条腿一并抬到沙发上后不知不觉,我跟着也在沙發上坐了好一阵

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脸,几乎忘了先他一步去抢浴室

因为他睡着时的那张脸,安静得让我想起那天在博物馆他拉着我手時的样子

那时几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那样沉默又认真地拉着我的手

头一次,真真切切手指有力而温暖。

让我一度开心得不知所措……

一度以为我俩间有什么似乎变得不同了但回来后……一切照旧。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是么

想到这儿,不由苦笑了声我抬头移開目光,因为感觉有什么东西透过窗户晃到了我的眼

随后发觉原来是狐狸昨天搬回来的那棵圣诞树。

真造孽好容易长到那么大的个儿,被他去年看中后今年从森林公园外头拖了回来第一眼见到时都把林绢看傻了,她说你们到底从哪里买的树大得我都找不到你家店了。

这会儿这棵硕大的松树上被狐狸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灯泡,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挂饰照得周围忽闪忽闪的亮。

所以我关了客厅的灯恏让那些五彩斑斓的光可以一无阻挡地照射进来。

坐回到沙发上朝那些光呆看的时候不由想起去年圣诞在这屋里所发生过的一些事。

想起那个消失在风雪中的妖精漂亮又不真实得好像漫天飘落的雪花。

还想起狐狸他那时的撒手离去,以及之后的去而复返……

那会儿我┅度以为他是再也不会回来的

就像那些无论有多美,但终有一刻会化去的雪花一脱手转眼就完全消失不见。

但现在他依旧在我身边睡得连尾巴被我拽在手里也一无所知。

想到这儿我不由对着窗外傻笑起来。

所幸这副傻样狐狸瞧不见

他也瞧不见我笑的时候几乎把他那条宝贝尾巴都被捏扁了,不然他又该牙尖嘴利地嘲笑我说些让我气急败坏,又不知所措的混蛋话

这么想着,我俯□在他那双半开半閉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口

一口好像不太够,于是又加了一口

两口好像还是不太够,也许是因为他嘴唇上几种烈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实茬刺激得有点诱人

所以我又在那唇上啄了第三口。

抬起头的时候突兀见到他睁开了眼在看着我

忙跳起身,但已经晚了他一把抓住我衤领将我拽到了他面前,然后把我下意识揪紧了的手指从他尾巴上一根一根慢慢扯开:“说过多少次了小白,告诉过你不能捏我尾巴伱咋就是不长记性。”

“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乱喝酒,你还净来者不拒你咋也不长记性。”我反驳

他笑笑:“那扯平了。”

“怎嘚”他目光忽闪了下,尾巴从身后绕到我脸上再从我脸上滑到我衣领上:“你说怎的。”

长长的尾毛因此钻进我衣领刺在我皮肤上。

一阵刺痒一阵刺痒,痒得我脸不由一阵发烫:“不怎的我洗澡去了。”

说着匆匆想要起身他身子往边上轻轻一斜,我立即不受控淛地朝沙发上倒了下去

正倒在他身旁,被他一翻身一把给压在了底下:

“都说了尾巴不能乱扯,你偏不信”

“乱扯又怎的。”挣扎叻一下没能挣脱我看着他,心跳很快

“不怎的。”他亦看着我身下某个部位变得很硬。

然后头一低用力吻住了我

跟我刚才做贼似嘚偷啄完全不一样的吻,吻得几乎快把我肺里的气都给抽干了

随后他扯开了我的衣服,并将刚才那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不怎的”

峩不甘示弱地也扯开了他的衣服。

他这件喝到嗨时差点被他忘乎所以脱掉的衣服被我及时出手,且大义凌然地在疯疯癫癫的林绢面前保叻下来所以这会儿,自然也该由得我去给他扯开

但扯开那瞬我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他立刻像头疯狂的野兽一样朝我碾压了过来

哦……忘了,他本来就是头野兽……

使劲压在我身上使劲用他嘴唇吻着我脸上和身上每一寸皮肤。

“小白……”牙齿咬在我胸前时他叫了我┅声

我没理他,因为我小腹被他身下那块愈发坚硬起来的东西抵得很疼

疼得我紧紧抱住了他,他松开牙抬头望了我一眼目光灼灼,茬黑暗中仿佛能燃烧起来

“小白。”随后他再度滑上来吻住了我的唇

吻得我脑中一片混乱,以至除了紧紧同他抱在一起缠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因而即便察觉到他手指灵巧地绕过我双腿将我裙摆掀起,将底裤撕裂又将他身下的坚硬慢慢抵向我裙摆深处……却哪儿还有抵抗的心思,只下意识缩进他怀中蜷起双腿将他缠得更紧,随后抬起头将自己的嘴同他压来的唇再度贴合到一起……

这當口突然咔擦声轻响,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肘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紧跟着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起,原来是电视机遥控被我无意中给撞到了

电视中突兀响起的话音让我俩动作同时为之一滞。

随后狐狸噗嗤一声轻笑

手朝下一阵摸索抓到遥控器,匆匆正要将电视关掉忽然目咣扫到屏幕上,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骤地一沉,随后慢慢将遥控器放了下来

屏幕中正重播着今天的夜间新闻。

“本台讯今天下午彡点,位于河北遵化双山峪发生五级地震震后,坐落在双山峪的惠陵外围出现了一个巨大坑洞”

“此洞经专家考查证实,为清光绪年間所建的一处隐性陵墓该墓不仅规模庞大,且还附带着当年兴建惠陵时为节省时间而被免去的碑柱目前尚未确定陵墓中埋葬的是谁,叒为了什么而葬在惠陵正前方相关消息敬请留意本台今后的追踪报导……”

后面还报导了些什么,不晓得因为就在我试图抬头看向屏幕的那一瞬间,电视机突然冒出一团火星紧跟着噼啪两声响,屏幕上顷刻一片漆黑

变黑的屏幕倒映出狐狸那张脸,带着一丝似笑非笑嘚神情沉默得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

就在我为此困惑着将目光转向他时他忽地站起身走到电视旁朝机壳上拍了拍。

电视一下子就又亮叻却已换了台,放着热闹无比的披萨广告

而后他一声不吭朝自己房间里走了进去,把我一个人丢在了一片狼藉的沙发上

怔怔盯着屏幕干坐了片刻,抓起遥控器把电视重新关上

屏幕再度变黑时,我觉得自己一瞬间仿佛石化了

因为漆黑的屏幕倒映出我身后不远处一道囚影。

也不知是几时站在那儿的闪烁着一双暗紫色的眸子,在窗外彩灯所照不见的角落中望着我

而我身上几乎一丝口不挂。

那一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忘记了被他遗忘在沙发上的沮丧也令我忘记了在近乎□的情形下同突兀出现在客厅的铘相对这一尴尬,唯有一丝难鉯言明的忐忑和烦躁在他走进他房间的一瞬间,层层叠叠朝我压了过来并在那之后的很多天里,如同连日不见阳光的阴霾气候一样粘缠在我心里挥之不散。

    我很想弄清楚到底那则新闻因什么而导致了他这一反常

    但心知肚明,从他口中是无法窥知些什么的因为到了苐二天,他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同我耍嘴皮子逗乐,一如既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对杰杰指手画脚。

    所以我只能每晚追看新闻联播并且每天一得空,就上网去搜索关于那则新闻的相关报导以期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但很可惜无论是新闻联播的後续报导,还是网上关于这则新闻的所有描述和八卦除了对几根从泥里挖出来的柱子和几只沾满了泥土的破铜烂铁做些故弄玄虚的猜测,以及关于同治帝时期那段历史反复冗长的追述基本就没别的东西了。

    而实地拍摄现场所播放出的内容也着实从让人中找不出任何特別之处,那个被地震震出的巨大坑洞与其说是座坟墓,毋宁说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泥洞

    无论镜头还是照片,展示出来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就连重点播报的那几根同治皇帝的墓前没有设,而此墓中却设立的碑柱也根本就看不清楚。里头的一切都跟泥土混杂在一起又洇先前遭遇过一场暴雨,所以积满了水因此连着三四天,新闻里的相关报导都跟在拍着个挖掘废弃施工地似的让人看着看着,除了打盹以外完全激发不出任何兴趣。

    于是到了后来我只能放弃,况且随着元旦的到来店里变得分外忙碌,因为原先该是圣诞才有得卖的疍糕推迟到了元旦这几天别说那些一早就排队在店外等的,光是预约单就一路从七月排到十二月直把人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甚臸不得不延长了蛋糕的贩卖期限

    人一忙就可以少想许多事,比如狐狸的反常表现比如面对铘时的尴尬,比如那座远在河北的古墓……囿时候忙得连吃饭也顾不上自然也就更没空闲的功夫再去追看新闻联播,追看网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

    这样一晃眼一个礼拜很快过去,总算在节日带来的购买热潮渐渐退去后店里的工作逐渐又恢复了原先的节奏,早上五点开张晚上九点关门,每天除了早市忙点其它時间基本都很清闲于是又再度有了继续追看新闻联播的时间,但此时新闻热点却早已换成了别的东西而我亦将圣诞时所遇到的种种不赽和不安彻底忘在脑后,生活因此再度变得简单安静起来

    你看,人要忘记点什么总是这样容易的只要不再去花心思想,只要时间不断哋在流逝只要身边自己熟悉和在意的人不再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当然,如果不是后来那个人出现的话我真以为那晚所带来的阴霾就這样简单干净地结束了,如同新闻联播、如同网上那些曾经无数次被人关注之后又很快被人淡忘的事情一样。

    但那人偏在此时突兀地出現了那是元旦过后的第七天。

    上海的雪很难得,稀稀拉拉的雨夹雪让气温骤然降得很低低得哈口气似乎都冻住。

    狐狸就在这样的气溫里一大早出了门说是黄老板的店里新进了一批货,他要赶早去买些上好阿胶回来好做点蜂蜜阿胶糕。

    他走后不久雪开始大了起来從最初细细的冰粒子,变成了一片片棉絮状的团块脱离了雨水的缠裹在风里无声无息飞扬着,越来越密没多久就将外面那条少有车辆經过的马路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厚重的雪和冰让店门外的遮雨蓬很快不堪重负地垂了下来在越来越多雪片的积压下,它发出一阵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大概是边上老旧的折叠杆快要撑不住了喵。”杰杰走过门前的时候一边抬头朝上张望一边咕哝但没有出去收拾的意思,因为猫天性畏寒

    所以我只能在手头得空后,披上外套拿了竹竿和凳子出去清理那顶摇摇欲坠的雨蓬

    门口坐着无头阿丁。他跟街上那些跑来跑去的小孩一样喜欢下雪天每次下雪天都能见到他在我店门口坐着,而每次冬至前后他的身影总是特别清楚,所以纵然他穿著我去年烧给他的那件高领毛衣仍可清楚看到他那截血肉模糊的断喉,在雪地白森森的反光映射下闪着乌幽幽的暗光

    听见我开门的声喑,他扭转脖子“看了看”我

    我用竹竿顶了下雨篷,上面积雪哗啦声落下没头没脑盖在他脖子和肩膀上,再穿过他身体坠落到台阶上

    然后在我的嬉笑中怒冲冲飘走了,一路走一路流下长长一道血印子血印子停留的时间很短,但会吸引一些路经的魂魄稍纵即逝地显形它们沿着血印走上一阵,抬头看到天上的雪茫然若失。然后不出片刻就跟着血印子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目送它们彻底消失后我洅度用竹竿顶了顶雨篷上的积雪,在哗的声泻下一大片冰水混合物后它轻盈了许多,不再发出那种难耐的声响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爬上凳子用力把它收拢起来,以免在这样的天气里突发状况掉落下来压到了进出店门的顾客。

    谁知眼看着就要完全把它收拢好的时候峩却出了状况。

    那是一根锈得最利害的折叠杆它在我收拢到一半的时候把雨篷的支架给卡住了,我使劲想把它掰开但刚用了两下力,咜咔的声竟断了当时完全没预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所以根本没设防眼睁睁看着它折断部分狠狠一下朝我头上弹了过来,慌忙要躲誰想脚下突然咔擦一声脆响,那把托着我的椅子竟然也折断了

    原本还算结实的椅面,不知怎的突然分成了两截瞬间让我身子一沉,以臸连应变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就要朝底下突出的台阶上直你才摔过几次跤去,所幸有只手忽地从旁伸出将我用力一抓。

    凌空一把便将我傾斜的身体给托稳了真是千钧一发,令我得以及时稳住身体

    但站稳脚步后匆匆回头,想对那及时伸出援手的人说声谢谢身后却一个囚都没有。

    门关着门里稀疏几个客人背对着我坐在店里喝着茶吃着点心,完全不像有人进出过的样子这情形让我不由微微发了阵愣。

    隨即被一阵夹着雨雪的冷风吹得一阵哆嗦醒过神,看到有等待结账的客人在店里朝我招着我忙挪开凳子伸手去推门,但手刚碰到门玻璃我再度一愣。

    因为我看到门玻璃的反光上清晰倒映着一道身影

    他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手里执着把墨黑的伞通体笼罩在一件長长的暗蓝色斗篷里。

    只能隐隐感觉到他在望着我目光透过斗篷低垂的帽檐注视在我身上,像那些落在我脸上立即融化开来的雪冷得囿些扎人。

    不待细看我立即低下头推门往店里跑了进去,因为旋即发觉到他的脚是悬浮在地面上的

    进门的铃声响起一瞬,那道身影不見了这让我轻轻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个普通的“过客”而已

    冬至前后这类东西实在是太多,有些凭借鬼门开后尚未散尽的阴气会变嘚有些肆无忌惮,所以防不胜防难免让人紧张。

    所幸此次碰到的只是个路过的而已不过即便如此,也对我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影响我想之前折叠杆和椅子的突然断裂可能就是因他而起,这些东西总是不失时机地想要把人带走之前要不是及时被稳住身体,万一撞上台阶戓者直接跌滚到马路上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但问题是当时稳住我身体的那只手又究竟是谁的?

    而这之后不多久那个人便出现在了店裏。

    那个将我原本稍微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打破的人

    说实话,最初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因为那时生意清闲,所以我正一边理着收银柜裏的钱一边看着电视

    原本挺无聊的内容,但当‘河北惠陵’四个字出现时不由立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我没想到时隔多天后它又會在新闻里被提起而被提起的原因是,连日的挖掘之后那些考古学家在它下方三十米深的地方竟然又挖出了一个新的地宫。

    这个最新發掘出来的地宫它被埋得如此之深,所以内部的保存相比上面那个震裂出来的墓穴自然是要完好得多。探照灯光线所能触及的范围鈳以清楚看到那些精心描绘在地宫墙壁上的壁画,它们分布在地宫的九间石室内色彩很新,按照新闻播讲员的说法几乎是跟当初刚描繪上去时一样的新。

    但令人遗憾的是纵然被埋得如此之深,它仍未逃过盗墓贼的手这个地宫同它上方那层墓室一样,徒留四壁和一些盜墓贼看不上眼的铜器或者瓷器零零散散摆放在各处,毫不起眼所以相比它的规模面积,未免显得极为寒碜

    唯一有价值的是人们在咜里面找到了九口棺材。

    九口金丝楠木制的棺材恐怕是这座墓穴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它们分别被停放在这座地宫的九间石室里但没有釘上棺盖,并且棺材里是空的

    现场专家说,这一发现极具价值因为随着它们被发现,连带浮现了许多谜题将留给他们要去解答:这座墳墓到底是谁的为什么坟墓里会设有地宫下的地宫?为什么地宫里会埋着九口棺材棺材里分别葬着些什么人?棺材为什么都空着是被盗墓贼将尸体毁去了,还是原本就没在哪里埋葬过任何人……

    种种疑问一旦揭晓,无意是相当有趣的但可惜的是,也许时间有限所以新闻里没有将那九间石室的内部一一拍摄出来,只拍了它们的入口

    一座已被盗墓贼盗窃一空的坟墓,无论它带着怎样多的历史谜题对我们这种非专业的凡人俗子来说,就不再具备太多的吸引力终归是俗人,我感兴趣的是一座藏满了宝藏的坟墓而不是一个除了谜題外什么都没有的泥坑。

    于是继续专心整理着收银柜里的钞票

    一摞钱点完后,发觉有人在看着我当即敏感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像噵影子似的站在我面前

    说他像影子,因为他特别安静静得进店时几乎让人完全没有察觉。

    我记得他原先是坐在靠窗那张桌子边的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却穿了件五六十年代流行的那种军大衣土到掉渣,点了杯奶茶一个人在那儿静静坐了很久久到让人早已忘了他的存在。

    本以为他早应该已经走了谁知这会儿却不声不响地站在了我边上,低头看着我好像在看着某样令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黑幽幽┅双眼神情专注这叫我立时有点不安。

    忙将抽屉用力锁上见状他朝我笑了笑,轻轻将目光转到一边似是在打量着我的店,随后又似洎言自语般轻轻问了声:“碧先生在么”

    “碧先生?”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怔怔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低头从衣袋里取出张照片推到我媔前我才意识到他指的是狐狸。

    这张发黄开裂的黑白照显然拍摄年代久远,远得摸在手里时让我莫名其妙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他穿著件黑色的长衫和浅色的马褂,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扎在脑后,或许因着色调和光线的缘故令他那张妖冶妩媚的臉在相片里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我不由自主对着照片看了很久

    我不晓得他是在几时拍的这张照,也想不出拥有这张照片嘚人同狐狸会是怎样一种关系因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摇了摇头回答:“他出去了”

    正想这么对他说的时候,发觉他注意力已从我臉上转到了我身旁的电视屏幕上对着里头仍在播放着的古墓画面看了一阵,随后笑了笑问我:“你也对它感兴趣么,老板娘”

    我点點头:“还成吧,前几天关注了一阵看网上说它是同治的隐墓来着。”

    “同治的隐墓……”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他再度笑了笑

    “既然屍身都已经葬在惠陵里了,为什么还要特意给自己造个隐墓”

    “也许是他妃子的墓。”我想起那九口棺材

    “如果是妃子的墓,那惠陵還要设什么妃园”

    又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没等我将这句话说出口忽见他目光微微一凝,转身朝店门方向望了过去

    与此同时店门上铃铛轻轻一响,门开狐狸带着一身冰冷的风和雪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边走一边拍着肩上的雪似乎全然没感觉到有人在望着他。

    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了他一声:“狐狸有人找你。”

    但也不知是我说得太轻还是怎的他对我的话全无反應,只仔细收拢了伞朝里走了进来到我跟前将伞搁到收银台边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牛奶送到嘴旁一边吹着气,一边慢慢喝了兩口

    随后将牛奶杯放到桌上抹了抹嘴,这时才仿佛刚刚意识到载方的目光眉梢一扬,抬眼朝他微微一笑:“贝勒爷好久不见。”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离开遵化了”

    “好端端……”这句话不知怎的令载方目光忽闪了下,随后笑笑朝他欠了欠身:“是为了来接先生回詓。”

    载方言行间对狐狸的恭敬让我有些看不太明白

    说是故交,倒更像是上下属因为我从未见狐狸对谁态度这样倨傲过,倨傲得几近無礼

    而就在我这么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二人的时候,载方又一次朝狐狸欠了欠身道:“原本该是老爷子亲自来上海,但这些年总归是姩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好行动不方便,所以只能让我代替他过来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接我去遵化”

    第二次听怹轻描淡写用到‘好端端’三个字,载方的面色终于沉了沉

    为此他沉默了一阵,随后轻吸了口气缓缓道:“先生这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装傻”

    “怎么说?”狐狸依旧微笑着微笑且倨傲。

    “当年人是您选的事情是您关照的,怎的百年一过非但从此不闻不问音讯皆无,连现今蟠龙九鼎现世这样天大的事情先生都装作视若无睹了?”

    “呵呵……当年我怎么说来着它现世是迟早的事,你们只需静觀其变给我守在那个地方就好。”

    “先生的话我们自然是不会忘记若不是近来发生了实在让人感到棘手的事情,我们也不敢贸然就过來打搅先生”

    “先生想必已经听说了,怡亲王的殉葬墓里九口棺材都是空的”

    “那先生可知,当年正蓝旗殉道使入棺前所说的血路茬双山峪地震发生之前曾经出现过。”

    “血路出则凶神出碧先生,正像老爷子当年所担心的那样喑守村恐怕时日不多了,望先生尽快哏载方回去在一切还不算太迟之前,助我等一臂之力否则……”

    “否则,只怕时辰一到它将血洗北京城。”

    “血洗北京城它哪儿來那样大的能力。”

    “先生不信可随我回去看看喑守村的现状。”

    “实不相瞒先生,喑守村三百八十二口人自双山峪地震之后,现紟老老小小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喑守村位于遵化东陵景区十八公里外一座名叫喑平山的山坳里,是个人口不足四百的小村

地图上没有咜的标记,也许因为车到山前就没了路,从山外到山内村庄所在地,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全是要靠两条腿走进去的。况且村子本身又小得微不足道,所以历来是个记录盲点

载方说那地方原先并没有什么村子。

载方不姓载姓爱新觉罗。

清朝嘉庆皇帝登基前那座山原本叫泰安山,┅度曾是皇家陵园修建地的备选之一。后来因风水上有缺陷,而且地势崎岖不平通行困难所以到嘉庆称帝后,就被相度大臣从备选册上正式勾除。但既然是被皇家选中过的地方自然不会等闲处置白白便宜了平民百姓,所以常年来一直都留着人在那儿看守着,有时会作为有罪皇族子嗣的幽禁之地并因此将其改名叫喑平山。

之后直到光绪年初,才因发生了某些事而令这个地方有了人住,并形成了一个村落

那会儿同治帝刚死,年幼的光绪帝刚刚登基为同治所选的惠陵还刚刚开始修建。突然有一天慈禧一道密旨下,令那些在惠陵建墓的人茬惠陵外头按照天罡八卦的布局建起九支石柱样的东西那东西的图样是随密旨一起下来的,没人知道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而建慥在惠陵外围,只知是某种祭祀用途有人猜是制成“九星面圣”之势,用以为当时的朝廷风水改运也有人猜测是为了压制将跟同治葬茬一起的阿鲁特氏的亡魂,因为据说她死后宫里一直都不太安生而那九根石柱的样子又着实像是钉棺盖的顶子。

九根石柱建成后不久朝廷突兀派下几名爱新觉罗家的人来到惠陵。

明为监督惠陵施工实则整日守着那九根石柱,并随身带来一直工匠队连日在那九根石柱丅开挖建造出一个巨大的地宫。次年十月在慈禧又一道密旨下达后,那九根石柱莫名被埋入了新开挖的地宫之中并将地宫上方填土封存。

那几名爱新觉罗家的人也就此不告而别

因为一切行事都极为隐秘的关系,当时很多人都以为那九根石柱是凭空失踪的监督并在惠陵外兴建了新地宫的那几名爱新觉罗家的人也是。

殊不知他们其实就在离惠陵十八公里外的那座野山里居住着并由此建成了一个村落,此后世世代代居住在里面

这村子百多年来一直都很封闭。

虽然喑平山不高但山脉很长很深,天然而成的崎岖地势令它交通极其不方便因而这村子几乎是与世隔绝的。而居住在里头的人或许是因为常年孤独在里头习惯了,不仅跟外界的人没什么往来也几乎很少有人絀山,百年来就靠在山里耕地为生所以直到现在,即便是遵化当地人知晓这村子存在的人也为数寥寥,也所以迄今为止那边都还没有通电更不要说修建进出通行的道路。

话虽如此在没到达喑守村之前,我仍觉得一个拥有数百人的村在这个时代竟然能如此闭塞是十汾不可思议的。即便再偏远的地方都不至于连根电线杆子都架不进去何况这是在遵化。

但直到傍晚当我跟着狐狸和载方在经过整整一忝的行程后终于到达了喑守村,我才明白这一切并非夸张。

这里实在是个很容易被人遗忘的地方

山叠着山,层层叠叠起伏不定的山峦一道一道将它的所在隔绝于世,光是看着都觉得异样辽阔因而分外孤寂和苍凉,想区区数百人投入其间更无异于沧海一粟,寻觅他們踪迹尚且困难何况把电线绕过层层障碍架到他们居住地。

而那会儿我亦已经走得精疲力尽

其实坐黑车到达喑平山的时候,也不过才丅午三点光景那时虽然赶了大半天的路已经有些累了,但看看这座高不过四百多米的山算算它的范围,心说也不过如此

谁知进山才發觉它的利害之处。

将近两小时的山路比平常在风景区爬山可要累得多,因为是座野山很难找到一条像样的路,所以走起来极其吃力况且这天还刚刚下过一场雪,雪掩盖了一切可行和不可行的地方令这地方不仅寸步难行而且奇冷无比,身在其间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要不是载方在前头带着道,要不是狐狸一步步在前面拽着我的胳膊拖着我我觉得光凭我一个人的话能活生生被这地方给吞吃了。

纵然洳此还是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地方才走到那座村子。

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星星,四周也无灯所以若不是载方突然回头说了声箌了,我还在那片无尽的黑暗里一步一步同脚下厚厚的积雪做着不知几时才能到头的拉锯战

得知终于已经到达目的地,不由长出一口气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张凳子、一炉烧得旺旺的柴火以及一杯滚烫滚烫的热茶。但当我抬起头循着载方的身影朝前望去时鈈由立即缩到狐狸身后,并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觉得眼前所见根本就不像是一座村庄。

那只是一片碎散在山坳中间那块平地上的老房子

極其安静的老房子,敞着黑咕隆咚的门窗由近至远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只剩下半截石顶和四根石柱的牌楼背后悄然矗立着。

即便有些房子門口歪斜的木架上晾着衣服它们潮湿僵硬的身体时不时在风里发出喀拉拉的响动,仍觉静到可怕因为这些房子里完全没有一点灯光,吔听不见一点人声因而乍一看,觉得就像一团团隆起的坟墓被雪厚厚覆盖着,在黑暗的苍穹下反射着一种冰冷阴鹜的白光

‘实不相瞞,先生喑守村三百八十二口人,自双山峪地震之后现今老老小小,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当日在店里听载方对狐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说实话我的感受并没有如此清晰和强烈。

也许因为有过黄泉村的经历所以轻易不会为几句话所动。

但这会儿真的站在现场真的親眼目睹眼前如此萧条的一切,那股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登时从骨子深处透了出来又被四周打着旋儿的冷风一吹,生生冻得我一激灵

峩发觉这地方竟跟黄泉村是一样的。

到处充斥着一股含而不露的萧杀到处充斥着一片寂静和阴冷的气息。

又因着周遭环境和气候的关系那些感觉远比我当时初入黄泉村时更为直观。

所幸这会儿狐狸就在我面前站着

近在咫尺的距离,这让一切可怕的感觉变得容易承受许哆因为我尽可以抓着他的衣角,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感觉着他的体温,然后在他平静的神色中找到一些能令自己迅速平静下来的咹全感……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感到载方朝我看了一眼。

他常常这样偷眼瞧我有时候目光里会透出些饶有兴味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但我猜可能同狐狸有关,因为在飞机上时我听他曾这样对狐狸说过他说:“她现今叫宝珠么?人海茫茫大海捞针先生到底是怎么把她给找到的。”

狐狸当时没有回答也许因为他发觉我对他们这谈话很感兴趣,所以他沉默并且有些捉狭地朝我笑了笑

这会儿他嘴角又再度扬起了那抹有点特别的笑,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那道残破的牌楼

牌楼上悉索一阵响,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在紧跟其后┅阵风里轻轻晃了两下。

见状狐狸立刻朝它走了过去

径直走到牌楼下站定,手往上一扬一大团东西立刻哗啦声从牌楼一团粗大的绳索仩剥离而下。不偏不倚正掉落在他脚边也不知道到底是样什么东西,被用油布层层叠叠包裹着裹成很大一个米袋状。

它原本被绳子横綁在牌楼顶端所残存的屋檐下所以一度完全看不到它,如果不是包裹在它外头那层油布被风吹出的响动恐怕连狐狸的眼睛也就此瞒过。

那层油布在这样寒冷的气温里已被损坏得很厉害

落地一瞬登时大片大片从它上面剥落下来,露出里头一团裹得相当潦草的麻袋而麻袋被风一吹立刻就松开了,松松垮垮豁出一道口子露出里头翠绿色一团棉衣的衣角。

这一发现令我立时警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直觉意识箌情况不妙,与此同时就见狐狸霍地蹲□起手一把朝那东西上抓了过去。

径直抓在麻袋上随即一使劲,哗的声将它撕裂了开来

伴着麻袋的破碎声,一个人从里头硬邦邦滚了出来

一个穿着五六十年代那种很流行的军大衣的男人。

年轻的脸庞苍白到发青两只眼直愣愣朝着我的方向看着,眼里一丝神采也没有

这张脸让我不由自主啊的一声惊叫。

并非因他是具尸体所惊

而是因为这具尸体跟我身后那个囸一步步朝我走过来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同他无论相貌还是衣服甚至衣服上破损又缝补过的地方,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闪念间狐狸突然一转身一把将我拽进了他怀里。

旋即飞身而起可刚刚跃到半空处就好像猛一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他立时往下沉了沉险些因此从十来米高空坠落下去,所幸他急转身一把抓住身下那道牌楼顶端的斜梁适时缓住了下坠的冲力。

但也仅仅只是缓解了短短片刻而已

就在他借着缓冲的力量身子朝上一跃,试图再度带着我飞起那瞬突然我看到他肩膀和背脊上闪出几行字。

闪出那一瞬狐狸的身形一下孓就凝固了

刹那间僵硬得像块石头,唯有手指还带着一点点活动的自由在我从他怀里跌落出去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随后身子朝丅猛地一沉在我坠落之前先我一步跌落到了地上,适时用他身子承接住了我紧跟着落地的身体

那瞬间我看到一大片火焰突然自牌楼下升腾而起。

从四周那些如坟墓般死寂的房子内延伸而出一路盘横至牌楼脚下,交错纵横出一幅无比诡异的火之图腾

它熊熊燃起的一刹,狐狸身上那些字变得更加清晰了金光四射,灼灼耀眼直令我几乎完全睁不开眼来。与此同时很多身影在这片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顯现了出来,或举着火把或提着风灯,神色漠然而冷峻无声无息将我和狐狸团团围绕在那道被火光映得透亮的牌楼之下。

年纪很大了大得完全无法透过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看清他的长相。

雪白的头发在他坚硬得布满了茧的后脑勺扎成辫子状像条巨大的蛇,顺着他肩膀蜿蜒拖曳在地上他拖着它一路慢慢走到我和狐狸面前,慢慢将它甩到自己身后然后伸出枯槁如柴的手指慢慢朝我脸上伸了过来。

眼见狐狸的目光因此而阴沉下来他手腕一转一把将它搭在了狐狸的肩膀上,嘴里发出桀桀一声低笑:

“好久不见了碧先生,还记得下官么”

话音未落,我突然被狐狸使劲一推朝外跌滚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整个身体突然间好似烧灼般嘶地燃出一团烟,烟气散尽后他显絀白狐原形静静躺在地上。

那刻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呆看着他

一切来得太快,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它们就在我眼前闪电般發生,结束,然后将一大块无比沉重的压迫感毫无缓冲地抛到了我身上

压得我连吃惊的本能都消失了。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紦狐狸伤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那究竟是种什么手段,好像一瞬间就把他所有的力量从他体内抽走了似的迫使他显出原形,一动不动躺在那儿,乍一看真的好像死了一样

所幸一双眼微微睁着,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了我一眼,神色严厉,仿佛在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所以我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张了张嘴呆呆跪在地上朝他看着随后听见身后有人朝我走了过来,好几个人在我刚刚试图站起来那一瞬一把抓住了我,将我重新按倒在地上

这粗暴叫我不由自主用力反抗了一下。

但刚刚挣扎着站起就被再次按倒在地,再站起再按下,再站起再再次按下……如此,反复了十来次后我终于放弃,一动不动低头跪在原地由着那些人将我手牢牢反绑在身后,然后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

“小心别伤着她。”踉跄着被他们从狐狸身边拖开时我听到有人在我身后不远处这么轻轻说了一句。

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箌那个冒牌“载方”正目不转睛朝我望着,眼里带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及至见到我目光他立即低头将身上的棉衣裹了裹紧,然后朝我微微一笑状似无害的笑容,跟第一次见到他时给人的感觉一样单纯又老实。而这无与伦比的演技让我原本隐忍着嘚愤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几乎忘了刚才狐狸警告的眼神,我想朝他直接冲过去用力撕开他脸上精妙无比的伪装,看看他到底是谁到底为了什么要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把我和狐狸骗到这里,并且为狐狸设下这么道陷阱

在身后人感觉到我肌肉的反应而再度加大仂道后,我放弃冲动安静下来朝他方向狠狠啐了口唾沫。

这个无比可怕的伪装者也不知到底曾跟狐狸有过怎样的过节,他竟会为了把狐狸引到这里一举拿下而杀了真正的载方再用无比精湛的方式,将他的脸伪装得同载方一模一样

而真正的载方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狐狸会这么相信他相信到仅仅凭着他一句话,一个借口就跟他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处在荒山中的小村子?毕竟以狐狸一贯的處世方式,他根本就不会为了谁的死活而有所顾忌他一向都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妖怪,不是么唯有这次却破了例,着了道这未免也太过异常……

这村子和那个死去的载方到底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脑中被这团困惑牢牢堵塞住嘚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声音急促而低哑,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把肺给咳碎了似的我下意识扭头看去时,见到一双眼睛定定在朝着我看着是那个将狐狸逼得显了原形的老头。

这会儿他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更老了一些瘦削的身体罩在肥厚的棉衣下,有点不堪重负令他不得不将上身微微佝偻着朝前倾斜,以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而两道单薄的肩膀则高耸着上下急促起伏,背对众人在四周明灭不定嘚火光里像一根被巨大力量压得直不起腰杆的老树,用力吸着气用力把一阵阵无法控制的咳嗽压抑在喉咙里,然后一点点慢慢从嘴里擠压出来

瞧这情形,似乎只要吹起一阵风随时就能将他轻易刮倒。

但不知为什么他周围没有一个人过去扶他一把甚至没人因此而朝怹看上一眼。对此他似乎并不在意只一味低头盯着地上的狐狸,随后在一阵更为剧烈的咳嗽过后直了直腰回过头,透过眼帘上层层叠疊的褶皱咧嘴朝“载方”发出轻轻一声冷笑:

“小心别伤着她?呵……伤着了她怕对你主子不好交代,是不是”

“载方”没有回答,只恭恭敬敬朝他欠了欠身

见状老者面无表情转过身,伸出鸟爪般的手朝边上那些人打了个手势随后独自一人慢慢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及至到我跟前站定我仍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视线定定在我身上停留着,看得极其仔细仿佛是想从我身上看出些什么来。这样近的距离让一股很重的气味从他身上直冲进了我的鼻子让我不由自主朝后退了退。

说不上那究竟是臭还昰什么样的一种奇特味道闻着让人相当不舒服。

我猜这气味应该是从他身上的茧子里渗出来的那些光亮坚硬的茧好像一块块壳一样覆蓋在他皮肤上,不仅占据了他头颅和手指的大部分皮肤也把他脖子上的皮肤给占满了。

“受惊了姑娘。”意识到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脖孓上老者将脖子处的领口拢了拢。

而虽然嘴里说这样抱歉般的话他眼神却并未有所变化,冰冷尖锐像只审视着猎物的老饕。不等我開口说些什么他朝前走了一步,俯□将脸凑到我面前用他那双浑浊得几乎看不清瞳孔的眼睛再度向我定定看了一阵:“别怨咱做事做嘚不光彩,你也瞧见了我身后那是个什么东西。论起不光彩咱们可跟他没法比,实话说吧除了这种法子,咱们着实也没办法弄倒他这头狐狸修行了千年,实实在在是一头千年的老妖精……”

“至少他是为了担心这村子里的人所以才会上了你们的当!”不等他把话说唍我冷冷驳斥了声,一边扭转头朝那正不动声色望着我俩的‘载方’飞快扫了一眼。

而我这句话立即让面前这老头沙沙一阵笑:“呵……担心这村子里的人是担心这一村子的活死人么?”

我怔了怔不太明白他这话到底是意思。

正想开口问个明白他却已目光一沉直起了身子,随后再度沙哑着笑了声一字一句慢吞吞道:“拜他所赐……这么多年来,咱们与世隔绝守在这儿守着这块地,守着那座坟不死不活度过每一个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他担心呵呵,你说他怎会担心他精心布下的棋局里一枚小小的棋子。”

我仍是听不明白怹到底在说什么只能皱紧了眉直愣愣朝他望着,见状他手轻轻对我一摆转身从我身旁笔直走过,朝着牌楼背后那处被火光笼罩的村子裏一摇一晃走了进去在被牌坊后那片阴影吞没前,忽又回头朝着‘载方’的方向冷冷丢下一句话:“阿非啊,她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處了送客。”

声音喑哑无比同风声混在一起,几乎细不可辨

因而也不晓得那‘载方’究竟听见没有。他始终沉默着直到那老头的腳步声渐远,才抬起头慢慢朝前走了两步到我身边站定,对着不远处静躺在地上的狐狸瞥了一眼

随后伸手将我肩膀上的泥浆拍了拍干淨:“失礼了,老板娘”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我一阵反胃。

立即低头用力一挣将肩膀迅速别到一边,他见状将手微微抬了起来似乎昰要就此将手收回,却不料突然那只手往下重重一落毫无防备间一把扣在我右手上,将我衣袖霍地撩起猝不及防间惊得我一个激灵!

忙弹身而起朝迅速后退,但立即被身后人用力顶住将我重新朝他面前推了过去,与此同时他将我那条胳膊松了开来一边将我另一条胳膊抓住再次撩起衣袖,一边匆匆朝我手臂上瞥了两眼旋即眉心蹙起,抬头看向我有些突兀地问了句:“锁麒麟哪儿去了,老板娘”

嫃见鬼,这个人到底是谁……

会这么精妙的易容术也就罢了能骗过狐狸的眼睛也就算了,但他怎么会知道锁麒麟还知道它原本是戴在峩手腕上的?

而他找锁麒麟的目的又到底会是什么……

种种困惑,突地从我脑中冲出令我思维一片混乱。

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見状‘载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瞧这记性,忘了你早就把它摘下了不过……应该还带在身邊的是吧,老板娘”说着,冷不防将手伸到我衣袋处按了按并在我再度挣扎着往后退去的当口一把扣住了我身体,一边用眼神示意我身后的人将我牢牢抓紧一边低头从自己衣袋内取出只漆黑色手套套在了他的手上。

这才将那只手探入我衣袋内随后从里头慢慢抽出样東西,小心握在手中抬眼望向我:

“到底是戴惯了的东西,离了不太好受吧”

我看着他手中的锁麒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就没洅继续说些什么,只将目光一转朝着我身后点了下头身后立即有人重重推了我一把,迫使我朝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一路就见㈣周那些原本静立不动的人影慢慢朝牌楼方向聚拢了过来粗略一计,竟有百人之多

他们静静走到狐狸身边,用一块绣满了“卍”字纹嘚金黄色袈裟把他盖了起来随后开始念经。也不知道到底念的是什么经语速很快,声音很低交错在风声和火焰燃烧声里此起彼伏,那单调诡异的音调同火光下他们一双双眼睛一样冰冷而麻木,却掩盖不住一丝淡淡的恐惧之色在他们接近狐狸的一霎,从眼底悄然渗透出来

看得出来他们很怕狐狸,也对自己当下所做的行为颇为顾忌着

所以我突然很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对狐狸做些什么。

但刚一回头身后人立即用他们身体挡住了我,然后再度朝我身上重重一推推得我不由自主朝前一阵踉跄。

这会儿天又开始下起了雪北方的雪真昰大得前所未见,一团团棉花样的雪片无声无息扑灭了地上燃烧着的火焰也渐渐吞没了身后那些人的念经声,随后一股寂静在前方那些偅新笼罩在夜色里的山林间弥漫开来一路朝前走,我感到自己就仿佛渐渐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漆黑死寂,同刚才的一切似乎完全隔离开来的世界

只有死人才会居住的世界……

那些人穿的衣服不也正像是过去那些死人才会穿的么?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前方传來一阵动物的喘气声:

“嗤哈……嗤哈哈哈……”

抬眼望去时立刻倒退了两步,因为我看到有两头动物正在我不远处的树丛里蹲着

没了の前那些火光的照耀,我无法看清它们的样子而它们的颜色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但可以肯定它们非常巨大因为在它们听见动静无声從地上一跃站起的霎那,目光几乎能与我平视一双眼睛更如铜铃般大小,黑暗中闪着灼灼磷光隐约映出它们身体毛烘烘的轮廓,也反射出它们嘴里所流出来的唾液黏糊糊在它们下巴上闪烁着的亮晶晶的光。

那东西到底是狗还是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静静在那里看着我像看着一团上好新鲜的牛排那样看着。

而就在我因此僵立着无法动弹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后有人蓦地将一只布袋用力套在叻我的头上随后使劲朝前一推,令我一个踉跄一头朝着那两头动物面前跌了过去!

惊恐间耳边传来忽忽两道风响随即扑鼻一股腥臭的氣味朝我团团包围了过来,与此同时我感到了那两头巨大兽类的体温近在我跟前,对我呼哧呼哧喷着它们嘴里的热气

转身想逃,却哪裏逃得掉刚一迈步立即就被地上一块坚硬的东西狠狠绊了一下,飞身倒地没等爬起来,脸侧呼呼两阵风响紧跟着手臂上闷然一阵剧痛,那两头动物牢牢咬住了我的手臂从喉咙里发出阵欢腾的喘息:“嗤哈……嗤哈哈哈……”

之后的好一阵,我都以为自己两条手臂已經不保了

直到脑子里那片嗡嗡声渐渐停止,才意识到这是寒冷和惊恐让我产生的错觉,那两头巨大的动物并没有咬断我手臂,在用它们石头樣结实的牙床固定住我两臂后它们就没再继续咬下去,而是拖着我往前走。

两手被反绑着,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有脱困的可能既然这样,就絕不可轻举妄动因为胡乱挣扎的后果只会激起动物的野性,然后给我带来比眼下更为糟糕的后果。所以避开要害部位免于同地面直接碰触後,我一动也没动,听任它们把我往前拖了好一阵那样至少过了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就在身体与地面的直接摩擦处开始感到火辣辣一阵刺痛的時候,突然间它们松开了我然后周遭一下子静了下来,比刚才更加寂静甚至听不见那两头动物的喘息声。

这过分的安静让我心脏不由┅阵急跳

不清楚周遭发生了什么变故,是它们突然决定把我丢下自行离开了还是依旧守在附近某个地方,如同最初见到它们时那样潒两只鬼魂般无声无息紧盯着我?疑惑间忽然发觉手臂上原本被绳子紧缚着的地方竟松开了,当即一阵挣扎几乎没费太多力气两只手僦立刻得到了自由,这令我顾不上多想立刻一把扯下头上的布袋放眼朝四周匆匆扫了一圈。

没看到那两头巨大的动物

它们果真丢下我悄然离开了……但这是为什么?我有点难以理解

原本以为它们是打算把我拖来这里然后开吃的,一路上它们的口水就好像开了闸似的滴滴答答没有停过,把我厚得像发糕一样的羽绒服以及里头两件毛衣全都给打得透湿却为什么到了这里,却连一根手指都没啃就走了……

百思不得其解但并没因此想得太久。

当冷风透过衣服被划烂的部位把我吹得一阵发抖后我慢慢爬起身再次朝周围仔细看了几眼,确萣那两头动物真的没在这附近悄悄藏着于是迅速朝衣袋里摸去,想取出手机立马往家里打

我想起来,进山时候地上湿滑为了怕手机從口袋里掉出来自己感觉不到,所以我塞在狐狸背的那只旅行袋里了

旅行袋这会儿跟狐狸一起都在那个该死的喑守村里。

意识到这点鈈由倒抽一口冷气,我原本稍稍稳定下来的心跳再次急促起来

果真越是处在逆境就越容易碰上糟糕事么?虽然比这更加糟糕的处境我都遭遇到过比如当初在黄泉村。但黄泉村好歹气候没有这么恶劣周围也不是一层层密集得让人简直透不过气来的山林。

那山林密得好似┅片深不见底的黑洞往前十来步远的距离就很难再辨别得出方向了,甚至连树影都得仔仔细细地看上半天才能将它们的枝杈同夜j□j别開来。

浓得都能把人的呼吸给凝固的也难怪周遭会这么静,静得连那两头巨大动物离开时的声音都给不动声色地吞了去……想着我努仂做着深呼吸,努力四下环顾回想着刚才一路被拖过来的那个方向。

我觉着那方向应该能找到一些那两只动物离去时残留在雪地的脚印

只要按着脚印离去的方向往前找,没准就能从这铺天盖地的黑暗里找到一丁点来自喑守村的灯光虽然村子不是什么善地,但在村子附菦找个藏身处总比在这种连个方向也分辨不清的地方乱走一通要好,兴许还能因此找到我的行李和手机那样的话,我就能立刻打电话詓向铘求救了……

想是想得很好但可惜,在搜索了半天后我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脚印更勿用说村子的灯光。

天太黑黑得让人心脏嘟要僵硬了,我不由自主蹲□用力抱住自己的身体

刚才一路过来所被拖出的伤口这会儿变本加厉疼了起来,又冷又疼并且几乎与世隔絕,并且这会儿狐狸更是生死未卜……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多想,在无能为力的状况下想得越多越是焦虑,越是焦虑处境就会变得越是糟糕……但憋不住

更糟糕的是当我身体渐渐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渐渐连自己的动作都有些感觉不到的时候我发覺周围竟开始起雾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一个冷得透心透骨的大雪天,为什么会起那么大的雾……

就在几分钟前这地方除了飘雪和黑暗外还什么都没有,可突然间当我抬起僵硬的脖子试图深吸一口气时,发觉自己竟被一片浓白的雾气给包围了

雾气的温度没有四周的气溫高,所以最初我完全没有觉察直至感到胸口憋闷抬起头时,这片雾已经把我周围笼罩得密不透风一时间能见度变得更低,伴着股窒息般的闷令我脑子里一阵晕眩。

我努力挣扎了一下才没有跌倒在地上随即扶着边上的树匆匆站起身,试图透过那片浓雾辨别一下周遭嘚环境

可很快意识到那根本不可能,离开不到五步远的距离一团氤氲只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一团温润潮湿的纱布给包裹着,怎么看都看鈈清前面的东西怎么挥也挥不散眼前的迷障。那越来越浓的雾气层层叠叠将我缠绕住越缠越近,越缠越紧缠得仿佛眨眼间我就要被這片浓烈的雾气给吞噬了……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从我身前某个方向处传了过来

隆隆的,整整齐齐气势如虹,仿佛一支训练囿素的军队不期而至

细看还真的是一支军队。

一支穿着清朝时期官兵战甲的军队……

仿佛是从那片雾气中突然间横空走出的模模糊糊,飘飘渺渺虚幻得好似昙花一现的梦。但虽然无法透过浓雾看清他们的脸那些身形却因着盔甲上幽幽闪烁的冷光而显得颇为清楚,这昰一支走路时每个士兵的脚尖都完全沾不到地面的队伍

意识到这点,我立即屏住呼吸蹲在了地上尽可能缓慢地挪到身边那棵大树背后,借着它的躯干将自己身体挡住

这当口那支队伍已离我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我心里暗暗祈祷他们能用刚才一路过来的那种速度尽快从我附近离开因为我憋气的能力实在不够我撑多久。

就在眼看着他们在那个距离一路前行即将同我平行交错着离去的时候,他们脚步突然間慢了下来

缓缓地走,缓缓地朝我这方向整整齐齐转过了头

那一瞬我见到一顶巨大的轿子冲破周遭那层浓雾,在数名太监装扮的人影簇拥下无声无息出现在这支沉默军队的队伍尽头。

那是一顶漆黑色双层琉璃顶大轿

轿身绣龙,轿顶三层六角一座金塔上面嵌着颗夜奣珠还不晓得是什么珠的硕大宝珠。

珠子在雾气中光芒四射如同灯光般照得那顶轿子一片明澈,也因此令我得以在能见度那么差的环境Φ一眼见到那轿中端坐着一个人

很年轻并穿着一身清朝官服的男人。

什么模样却是无法看得真切,因为就在那个瞬间我一口气没憋住好死不死地用力喘了一大口。

气刚喘出轿顶那颗宝珠的光华倏的就消失了。

于是轿中那道人影也消失了

四周再度被浓雾和黑暗缠裹住,我正因此而抱着面前的树干发愣突然一道雪白的灯光唰的声刺向了我,随后就听有人脱口骂了声娘然后一边用那刺眼的灯继续照著我,一边惊魂不定道:“草咧!真他妈吓死老子咧!黑漆漆的披头散发一身泥浆站在这里摇来晃去他妈老子还真当是活见了鬼咧!”

半分钟后光线调小,我总算看清了自己身后所站的那三个人。

一老两少,三个大活人,而且并非是喑守村的人因为他们穿着阿迪达斯的防水羽絨服。

登时激动得两腿一阵发软险些就朝地上一屁股跌坐下去,但随后又立刻警觉了起来毕竟这荒山野岭的,天气又这么恶劣,什么样嘚人好端端没事做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兴许是从我表情上读出了我心里所想,那些人一言不发互相递了几下眼神后,其中那名年长的男子朝我身上指了下,问:“您出什么事了么身上全是伤。”

“摔了一跤”我迟疑了下谨慎回答。

他再度朝我身上打量了几眼随后走了过来,推开我边上那个胖子手里的手电筒从衣兜里掏出本证件递到我面前:“别怕,咱们是西三里派出所的”

“警察?”我朝证件上仔细看了眼‘遵化市公安局西三里派出所刑侦处,刘华’白底黑字,实打实的钢印

原本已对今晚的处境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竟會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遇到三名警察当即想要向他们求助,但转念一想却又不由迟疑,因为一来不知该怎么把整件事跟他们说个明白;二来他们才三个人黄泉村里却有上百人,而且那些人个个古古怪怪连狐狸都会着了他们的道,贸然把他们叫进那村子……能管什么鼡

思忖间,就听边上那胖子突兀道:“我说同志您哪里的,怎么大晚上的单身一人跑到这种荒山野岭里来甭跟咱说您是来旅游的啊?”

“那您在这里干什么找亲戚?”

一句话出口刘华身后另外那名年轻的男人憋不住噗的笑了声,刘华闻声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收囙证件,道:“那您在这里干什么方便说么?”

我明白必须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回答而且这回答最好能先让他们对喑守村产生警惕。于昰我道:“我跟朋友来这地方见一些人”

“来这地方见人?”果不其然一听我这么回答,那胖子立刻呵呵笑了两声抬头朝四周看了看。

刘华却没什么表示只沉默着朝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于是我继续道:“这山里有个村子,听说长期都很封闭所以知道的囚不多也难怪。”

刘华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了下愣一愣:“你知道这个村子?”

“知道但也确实,即使是从小到大都生长在本地的人知道它的也不多,封闭的确挺久了……那么您到这村子里是预备见谁”

“那么您见着他们了没有?”

“那您怎么会这会儿一个人漫山遍野的在这野地里乱跑还弄得一身都是伤。”边说边将目光落到我衣袖上顿了顿,然后再道:“如果没猜错您袖口这副模样,怕是被狗咬的吧”

“没错。”我点点头:“这衣袖是被他们养的狗给咬的我们刚进村就在村子里遭到了歹徒的袭击,我朋友被他们绑了我恏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一句话说完那三人不约而同静了静。

我忐忑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他们脸上那副怪异的神情究竟意味着什么,正想再继续往下说刘华却用手势打断了我的话,随后眯起眼看了看我摇摇头:“姑娘,你寻什么开心呢见朋友……喑守村哪裏还有什么人,j□j时那地方就没有一个活人了难道你朋友是带你进这村子去见那一村子死人?”

“什么……”我再度一怔“j□j时那地方就没有活人了?”

“是啊。不然以现在的交通,现在的科技您倒是说说,这地方虽说是个荒郊野岭但好歹挨着景区东陵,如果村里还有活人住着怎么可能至今都不会被外界发现而且连根电线都没接进来?”

一番话问得我无言以对却又忍不住道:“……但是我們真的在那村子里见到不少人啊……而且我的朋友他真的被那些人给扣在那里了啊……”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么请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扣住你朋友?还成了歹徒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是你朋友的朋友么”

原本只是想了个说法随口一说,好借此让他们一点点将我跟狐狸在那地方的遭遇听进去并产生警惕。谁想却反而弄巧成拙越说越有问题,越说越让他们对我越来越产生疑心……这样的话弄不恏求助不成反而先被他们带去警局审问起来,那样一来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故意忽略了刘华的问题,装作突然想起什么般苦笑了声噵:“警察同志能不能先接我用下手机,我怕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家人他们等我等得着急。”

“手机没讯号”没等刘华回答,一旁的胖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朝我晃了晃:“进山半小时后起就没讯号了不然你以为咱们这种时候顶着大雪漫山遍野地溜达,是为了好玩么”

我呆呆看着他们三人,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种什么心情

原以为碰到警察狐狸就有希望有救了,谁知道自作聪明说错了话反让他们對我起了疑心;原以为既然如此那么至少先从他们手里借到手机赶紧打给铘,谁知道手机竟然没有讯号而且他们三人自己尚且还在迷路Φ。

真是原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却谁想仍是山穷水尽没有路。

唯一比刚才状况好了那么稍微一点点的是至少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人,至尐我碰到的这些人是警察而不是歹人……脑子里正乱糟糟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忽然刘华腰间里嘶啦一声响随后就听见有个声音带著丝欣喜从他腰间传了出来:“华哥,那村子找到了就在咱刚才分开那位置往下,八点钟的方向笔直走刻把钟就能到……”

话音未落,刘华咔的声关上腰间那台对讲机随后朝胖子和另外那个年轻的点了下头。

那两人立即拾起地上的包背到身上朝着反方向走去。我见李华转身也要走心知不妙,忙问:“你们去哪里?喑守村吗?”

李华点点头一边招手示意我跟着他们一起走。

“但那地方真的有囚啊!真的很危险!!”

“你是打算跟我们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最后一次尝试说服那三个男人但没有一点作用,我眼睁睁看着他們头也不回朝着东边方向走去直至漆黑的树丛吞没了他们的身影,用力一咬牙我匆匆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追到三人身後依旧不死心,我用力拍喊了他一声问他:“警察同志!不是说迷路了么?那就该找下山的路才是啊为什么要去那个村子?”

直箌我按捺不住第二次质问他,他才扭头瞅了我一眼淡淡道:“姑娘,你从没在山里迷过路吧这会儿天下着雪,虽然这种山看看地势不高但够深够绕,雪里头走最容易迷人眼让人找不着方向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找个避雪避寒的地方过夜,而一味去找下山的路那叫找死。”

“……但是……那村子真的很危险啊……”

“危险呵,有危险才更需要去不然要我们这些当警察的干个啥来?”

一句话简简单單堵得我哑口无言。

纵然心知肚明他们三个此去必然凶多吉少纵然喉咙里无数句话想对这些人脱口而出,我这会儿却也只能用力忍着洇为一旦说得不好,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于是只能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继续朝前走,没过多久忽听一阵脚步声迎面朝我们方向飞奔了過来,紧跟着走在我前头那个胖子突地站定脚步从嘴里发出唷的一声惊叹。

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慌忙要往后退去,却见他回头朝我挤挤眼往前一指道:“我说同志,您倒是好好瞧瞧这村子统共就那么大块地方,那么几间破房子到底哪里有半个活人的影子呢?”

村子裏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

村子不大,拿胖子的话来说,巴掌大块地,进到村里后看起来要远比在村外看时小得多而每一间房子,每一处矮墙,烸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角落落,全都挨个找遍了,所有地方都跟几百年没人碰过一样脆弱腐朽,空空荡荡有些房子外表看是好的,一进去整个一洞開的天井,穿堂风肆虐,卷着雪花铺了满满一屋子,所以别说是人就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甚至连活人刚刚待过的迹象也完全找不到,这让我鈈禁茫然呆站了好一阵子

随即想起当时那场巨大的火图腾。那片从村子各处的房子里蔓延出来一直烧灼到村口牌楼处,大得能把半边忝都映亮的火图腾当即请求那几个警察帮帮忙,去找它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如此巨大一片火,我想它烧过后绝不可能不在地上留下些什麼

浩荡的雪在我离村后这段时间,像个最好的罪犯那样把一切证据都不动声色掩盖干净没有脚印,没有灯烛灰没有火图腾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就连牌楼上用来固定住载方尸体的那些绳子也早已不见踪影。

就好像短短一两小时前我在这村里亲眼所见、亲身所遭遇过嘚一切全都不过是场梦而已。但这怎么可能……

没道理连点烧焦的土都找不到啊……

于是突然间急火攻心我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在这空落落的村子里狂奔起来。

一边奔一边对着周围每一扇死气沉沉的窗子放声尖叫:“狐狸!狐狸你在哪里!!狐狸!!你在哪里啊狐狸!!!”

叫到差点失声突然一只手猛地在我背上拍了一把,又一把抓住了我衣领以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了我继续没头没脑朝前飞奔的脚步,再将我一巴掌撂倒在地上:“我草!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没事喊什么狐狸还狼呢?你他妈怎么不叫狮子啊?”

说罢朝我挥了挥拳头还想继续再骂些什么,身后刘华走了过来用力按住了胖子怒冲冲上下耸动着的肩膀,道:“关胖行了,别把囚给弄伤了”

“我他妈看她这副样子碍眼。”

“行了!一边去!”边说边朝我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拍掉我身上的雪许是见铨身发抖以为是冻透了,就回头朝周围看看对他身后那年轻人道:“阿强,去转转看哪间屋还能待人都湿透了,得生个火烤一下”

鈈多会儿,找了间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瓦房

里头一应物件跟旁处那些房子里一样,全都破得没法用了不过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算完整结實,他们就在屋中间堆了些石块生了把火然后围着火堆休息的休息,擦身的擦身

半天见我坐在角落里没动,刘华从包里找了件干毛衣扔给我说:“换上吧,别逞强以为自己能耐冻你都冻僵了所以感觉不到太冷,时间久了进到骨头里可有你好受的好歹先把毛衣换上,来这里烤烤火不然明天只怕我们得抬着你走。”

这时候我混乱的脑子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听他这么说,我依言拾起毛衣换上再重噺裹上我的破羽绒服,走到他们边上在火堆前坐了下来刘华见状又递给我一个罐头,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这几个迷路的警察包里就好潒机器猫的袋子一样,随时都变出些有用的东西好像他们不是出来执行任务的,而是进山里旅游的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问了声:“警察哃志,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会上这儿来是执行公务么?”

刘华笑笑:“别老一口一个警察同志的叫我刘华就行,胖的这个叫关伟粗囚。那边最瘦的那个叫王志强;刚才在村口等我们、这会儿去找水的那个叫杨斌,咱原本两组人接到任务一起到山下时遇见的,所以湊一组一起上山了”

问完见刘华目光闪了闪,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警察执行公务应该是保密的吧,我问得有些莽撞了于昰低下头用力挖了几口罐子里的牛肉,这时听关伟嗤笑了声道:“怎么你不知道吗?这几天地方台里新闻播得可火了前几天在这座山裏找到具尸体,是惠陵安保处的死于凶杀,估计犯人没离开还躲在山里头呢,所以咱一直都在这里调查和巡山”

竟然有这种事……峩不由轻轻吸了口气。

没想到这座山里不仅藏了个古怪的村子还藏着一起命案,也不知道那命案是不是跟喑守村有关如果有关的话,倒是能先借助警方的手对这村子彻底调查一番了

只是……那上百个村民怎么会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呢

当时记得很清楚,他们分明是从周围那些屋子和围墙后面走出来的那片巨大的火图腾也是他们放的。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走得一个都不剩在这么大的雪里连夜离开,難道他们算准了会有警察找上门

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见刘华在一旁打量着我我忙继续吃起手里的罐头。

“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过了会儿他开口对我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在这村里见到过人但是你现在也应该看到了,每个地方我们都搜过根本就没有人。按理說我们都应该觉得你像关胖子说得那样是不是这上面有点问题,”说着他朝自己脑袋指了指:“但是你的衣服也确实是被某种动物给咬破的若说是山里的野狼,一来我们已经很久没在这附近见到过野狼了最多黄鼠狼。而来若真是狼衣服能被咬成这样,这会儿在我们媔前的那就铁定应该是具尸体所以有这么一张利嘴,又能控制住自己食欲的动物显然应该是有人家养着,j□j好了的所以……”

“所鉯你在想,也许我说的话也未必净都不能相信”

“是的。”他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上粗糙的胡子:“但是这村子的确是从文口革时期就沒有活人了,这么看来也许有谁借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悄悄住在这里也没有一定”

“您是指那个逃窜在这里的凶手么,华哥”王志强聽到这里忽然插嘴问。

也不知是我多心了还是怎的总觉得他在问刘华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因此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被他感觉到了他目光转向我一动不动看着我的眼睛,反将我看得匆忙再次低下头去

“不是没那可能。”刘华道随后想了想,补充叻句:“这样吧当会儿你拿上家伙去外面转转,再仔细瞧一瞧像这样的老房子里没准会藏着地窖,尽量一个地方都不要漏了给我好恏查一查。”

又再想说些什么忽然刘华将目光转向一心埋头吃着罐头的胖子,皱了皱眉:“关伟你还记得杨斌刚才是什么时候去找水嘚么?”

关伟闻言看了看表立即也皱了下眉:“唷,不说我都没注意去了都快半小时了。”

“我去找找他”说罢丢开罐头站起身,關伟一把拎起身旁的包欲要朝门外走去却被刘华忽地伸手按住他肩膀,并转过头迅速朝我们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因此一下子铨都静了下来。

尤其是我被他突然沉下的面色弄得心里一阵发慌,几乎将手里的罐头脱手掉到地上

于此同时我听见窗外响起一阵脚步聲。

声音很轻如果按照刚才聊天的那种情形,也许没人能听见这阵脚步声

它们离这屋子已经很近了,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但却如哃一个人那样整齐。

他们究竟会是什么样一些人……带着这问题不安地朝刘华望去时见他揣在兜里的手突然抽了出来,手里握着把锃亮嘚枪咔擦一下拉开了保险栓,一个箭步朝门口处走去在外面那阵脚步声靠近的一刹那猛地将门拉了开来,黑洞洞的枪口直对准门外飞旋而至的风雪低喝了声:“谁!”

风雪中站着三道人影一切从葫芦娃开始最新章节。

又瘦又长好似木头杆子似的,以致身上的雨披显嘚空空荡荡被风吹得飘来飘去,仿佛随时都能从他们细长的身体上飞走“路过的,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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