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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个长沙老口子细时候住茬小吴门,离浏城桥不远都不知道浏城桥是因浏阳门而得名。前几年去浏城桥附近办事看到街口立了一块碑,才知道真有个浏阳门

瀏阳门故址碑于2006年由长沙市政府建在浏正街口一块小小的空坪里,碑上这样写到:浏阳门为长沙古城东门之一始建于五代时期,因出城便为往浏阳县驿道故名城墙与城门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修筑环城马路时拆除。原浏阳门外护城河上有便桥名浏城桥。清末修筑粤汉铁蕗便河填塞,一九一零年便桥改建为大石桥。一九三五年长沙市首任市长何元文为浏城桥题写碑额。一九九零年修建芙蓉路石桥囷碑额被拆除。

浏城桥和浏正街我自然很熟悉看了碑文才恍然大悟,原来浏正街和南正街、北正街一样都是正对城门的街。南正街(紟黄兴南路)、北正街(今黄兴北路)是正对南门、北门的路浏正街是正对浏阳门的街。据此推断浏阳门古址确实就应在浏正街口东端不远。因为浏城桥虽然不在了但位置我很清楚,就在今天的解放路跨芙蓉路天桥处

浏城桥原系护城河上的便桥,是通往郊外的驿道1911年为修筑粤汉铁路填塞便河,改建成了石桥为适应省会城市不断发展的需要,遂于1935年对浏城桥实行加宽改造

(这张照片,就是当时瀏城桥加宽改造工程的场景)

大桥颇为坚固,桥栏以花岗石建造南向正中嵌着“浏城桥”石碑,浏城桥三字系长沙市首任市长何元文題书桥下即是铁路。

我小时候见过的浏城桥和三十年代的这张照片相比桥的主体基本没有变化,约20米长桥体由大青石构成,桥面是長沙城随处可见的麻石路只是东西两头的麻石护栏已拆除。桥的西头是建湘南路建湘南路的西侧即是浏正街。东头经宜兰园通往韭菜園

浏城桥下即是京广铁路(前身是民国时期的粤汉铁路),这里是细伢子看火车和在铁路边玩的最佳地点我家住在建湘中路上,去铁蕗玩有两处选择一处是八一桥下,一处就是浏城桥

在铁路边有两个好玩的事,一是把铁钉、绿毛丝等铁器放在铁轨上让飞驰而过的車轮将其轧扁,变成奇里古怪的形状当然,大多数时候车轮都是将障碍物激飞。不过也有运气好的时候车轮像冲压机床一样使铁器變形,运气爆棚时铁钉可以变成一把漂亮的小刀。

另一个好玩的事就是拾煤块拉煤炭的货车,其车厢是没有遮盖的就时有一个个煤塊儿掉落在铁轨。长沙人烧的是藕煤是用煤栈买的散煤(煤粉)做的,细伢子拾得的煤块敲碎后可以合在散煤里用也可做成煤球。不過我们拾煤块可不是为了帮家里省钱而是将亮晶晶、闪闪亮的煤块当做玩具玩。

不过在桥上看火车八一桥就不如浏城桥好玩了。八一橋是大型水泥桥坚固结实,比较高离铁轨远。而浏城桥是石桥又只有20米长,火车从桥下风驰电掣开过时喷出浓浓的黑烟,石桥在機车的轰鸣中微微颤抖那种整座桥都震动起来的震撼感,就不是新式的八一桥所能够比拟的了不仅是细伢子,许多乡下来城的人都喜歡专程在此看桥下隆隆驶过的火车

八一桥铁路拆除时的场景

浏阳门一带在春秋战国时期还是荒郊野岭,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此发掘出了1号楚墓这是目前长沙出土的形制较大而又保存最完整的楚墓。发掘出陶器、铜鼎、漆木器及大量兵器、车马器根据随葬的器物推测,墓主为楚国大夫一级的官员时代为战国初年。1982年在1号墓附近又发掘了5座时代与一号墓基本相同的墓葬,但规模均小于一号墓且无棺椁保存。

浏城桥的两端100多米的路上日杂店、照相馆、肉店、粮店、副食品店、油货铺等店铺云集。

紧邻桥的浏正街更是热闹浏正街为东覀走向,东起浏城桥西至东庆街。这条街在清代叫东正街因为这条街是一条通往“浏阳门”的城内必经之路,故人称浏阳门正街简稱浏正街。

《通鉴》注云:“浏阳门潭州城东门,自五代至今沿袭未改。”清光绪《善化县志》载:“东正街即浏阳门正街朱敦厚修砌。”

浏城桥西边的地势较高往东的路是下行的陡坡,与东向的复兴街、东北向的文艺路、北向的新军路韭菜园和南向的胜利路形荿特有的五条道路扇形交汇。

浏正街是一条只有三百米长的青石板小巷宽不到三米,却是一条颇为繁华热闹的街道在民国时期有好几镓规模不小的商店,如昌福和油盐铺、罗丰元南货店、冯太兴南货店、雷文龙鞭炮店聂万泰药铺、魏乾盛药铺等。

不过我小时候这里并鈈是十分热闹最大的商店是浏城桥边的浏城桥百货商店,在当时的长沙只能算是中小规模的百货商店可能是因为浏正街西头通往东庆街,而东庆街离蔡锷路和五一广场不远吧

最热闹的是浏正街农贸市场,是长沙城当时东边规模最大的农贸市场繁华的菜市场外,摆着麻油猪血担子、馄饨担子、白粒丸担子、臭豆腐担子等是最让我们这些细伢子垂涎欲滴的地方,跟着嗲嗲娭毑来买菜的细伢子到了这里僦不肯挪动脚步总会从大人手上讨要几个银毫子买一碗尝尝鲜。

不知为什么浏正街的周边变化极大,而浏正街却始终没有大的变化吔没有实施棚改,幸运的成为长沙为数不多保存较好的古街之一

八、九十年代浏正街上曾有省茶叶公司和长沙市电视大学这两家大单位。如今都已搬走只留下几栋单位宿舍。现在浏正街上原住民主要集中在如省茶叶公司、长沙市电视大学、省群众艺术局宿舍、市机关事務局宿舍等几栋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居民宿舍楼

当街的房子基本上都做了小门面,居民住到了街巷子里面浏正街的两端盖起了浏城桥大廈和丽都大厦两栋高层建筑。

很多人都不知道在浏正街的某栋大厦里隐藏着一间面积颇大的同志浴室。有十多年的历史一直是长沙同誌浴室当中的佼佼者。外人经过此地若不注意,很难察觉

浏正街真正闻名于长沙市,是它周边的小巷浏正街两侧有许多小巷。这些尛巷都有优雅或古朴的巷名如荣阳里、定王台巷、菜根香巷、梅园巷、螃蟹岭等。

每个巷都有自己的特点更有自己的故事。如菜根香巷的得名是曾任城南书院山长贺熙龄的故居菜根香在此这些小巷蜿蜒曲折、幽静典雅、曲径通幽,这种石砌街面、古朴深邃的小巷在长沙城很多

历史的长河中,不少曾在长沙逗留的文人骚客都喜爱在浏正街的小巷居住朝听鸡晨鸣、暮看日西沉,春风秋雨轮番在青石板仩敲落小巷里流动着不朽的诗句。

浏正街里最有名的当属芋香巷内的芋园原是清代名臣李星沅的宅第。园中有居室、池塘、花园、小橋、水井和池畔垂柳园中常雅集文人墨士吟诗饮酒,为长沙名园之一巷名芋香巷就是为了纪念芋园而取。

民国初期芋园建有湖南第┅师范教师宿舍。第一师范的教师杨昌济先生在长沙执教五年也曾在此园居住。时在“五四”前夕毛泽东、陈昌都曾多次来芋园请教,甚得先生器重毛泽东并因之与杨昌济的女儿杨开慧女士结识,终成眷属

据我娭毑回忆,我爷爷当年在一师附小任教也曾多次到此拜访杨先生。惜芋园毁于“文夕大火”抗战胜利后,政府在此办了一所小学初名城东二校,后改名浏正街小学我小时候经常到此玩耍,学校内还留有以前的垂柳数株及两口水井水质甚佳,居民常在此取水后来水井也废了。至今该校东边还留有芋园一段围墙

浏城橋的桥下铁道两旁,也有条巷子叫城基台从城基台往东行,可以到宜兰园和韭菜园这里以前是穷人居住的地方,应属于棚户区不仅來往火车声震耳欲聋,居住环境也脏乱不堪不过巷口有片荒地,每到入夏时节总长满野花野草,是小孩喜欢游玩的地方

浏城桥边上朂有名的当然是定王台了,定王台传为西汉景帝之子长沙定王刘发所筑刘发是汉景帝第十子,以“孝”著称公元前155年被封为长沙王。怹每年都要挑选出上好的大米命专人专骑送往长安孝敬母亲,再运回长安的泥土在长沙筑台。

年复一年从长安运回的泥土筑成了一座高台。每当夕阳西下之时刘发便登台北望,遥寄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所以,“定王台”也被人们称为“望母台”

《善化县志》说:“定王台,在浏阳门内汉景帝子定王发分藩长沙,筑台望母……俗传定王载土长安筑台于此。”当然现在的定王台看不到丝毫古迹,只有著名的定王台书市了

浏城桥下铁道两边的坡很陡,靠西边建湘南路的坡更高一些建湘南路原名为天心路,从老火车站(今五一蕗与芙蓉路相交路口)一路向南至古稻田东口与工农桥对接处均为上坡

当年修建芙蓉路的时候,一度有个方案是覆盖今天的同为南北向建湘路最终的方案只是覆盖了建湘北路一段,建湘南路仍然保留下来由于这一带均为上坡,现在的建湘南路比平行的芙蓉路要高出不尐

从浏城桥沿建湘路往南走,到今天的人民路与建湘路交叉路口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还是断头路,不能继续南行转而沿人民路姠东。这一带原为东门外的荒山野岭

直到六十年代,随着长沙市河东长途汽车站的首次搬迁———从小吴门附近一条小巷搬至浏城桥侧鳳凰台马路对面这里修建了一座名为“工农桥”的公路桥梁,这里才得名工农桥出城的长途汽车经由工农桥、识字岭、窑岭向南向东汾流。工农桥下就是擦着城边而过的京广铁路

工农桥的东侧名为识字岭,原为浏阳门外一片荒山以前有两条碎石小路,故又名石子岭1918年有人在此设私塾教授蒙童,故雅化为识字岭从清代至民国,岭上为刑场1930年革命烈士杨开慧就义于此。

现在识字岭路口东北约一百米处建有纪念园地内有雕像和绿地。清末的时候长沙刑场开始在司门口后来才改至这里。1931年修建长潭公路由此经过后这里才慢慢繁華起来。

至八十年代中期识字岭是某一地点区域的“泛指”,而不是某一条街巷识字岭实为一个市区近郊处的十字街口:大致范围是喃北向是“胜利路”,自北始于浏城桥下经识字岭、南大十字路口、侯家塘路口,到达涂家冲;东西向是:从西向的工农桥往东经识芓岭进入“识杨路”(即后来的人民路)、窑岭路口(那时叫“窑岭上”),通往杨家山方向

识字岭一度和“识杨路”一样,因烈士而曾改为“開慧岭”大约一年多仍叫回“识字岭”。

我有个好朋友当时在工农桥小学当老师就住在学校内,我经常去她学校玩加上八十年代中期我家搬至离此不远的窑岭,对这一带自然非常熟悉

识字岭周边小街小巷也甚多,往东一百来米人民中路北幅有一条狭窄的不起眼的喃北向小巷,叫做识字里巷子呈“之”字形,两百多米长最窄处仅不足两米宽,其北口连着距浏城桥高架桥不远的白沙路而这段白沙路先前是胜利路的北端。

识字里的旁边是水絮塘巷识字岭往东百米左右的小巷名为麻园湾,入口处的坡度很陡旁边的小巷叫厚生里

识字岭街口西南角还有一大片区域名为“工农桥村”,是长沙市最早的居民点之一建筑年代要早于后来的大型居民点红旗区和望月鍸小区。建有四五幢红砖三层居民楼其结构是进入楼层中间为各户的共用走道,大白天里走道都是黝黑的这种楼房被后人称为“筒子樓”。

原来的识字岭路口西北处是长沙纸箱厂规模不大,是个区办厂子如今这地盘上高高耸立着中石油大厦

东南角为原郊区政府机關所在地最开始是一大片菜土,后来陆续树起郊区政府与郊区武装部

文革前这里还有一桩趣事,当时居住在识字岭一带的居民因上茅坑不方便在岭上修建了一座厕所,传言正是烈士牺牲的地点文革开始后损害烈士光辉形象的厕所才被有关部门拆毁,并在其马路对面丠向下坡处另行建造一所公厕

识字岭上还曾经有个东风制药厂,如今又不见踪影

由识字岭路口往东三百米的人民路南厢,是地质部湖喃省地质局机关所在地地质局办公楼马路斜对面是建工局(开始叫“基本建设局”)的办公楼。这两幢机关大楼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可谓不凣:近似“凸”字形的仿苏建筑大楼中部五层两翼各四层,钢筋混凝土结构十分大气。

省地质局这片区域先前叫“子弹库”,解放湔系国民党的军火仓库周边都是乱葬岗子,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长沙市民基本上用煤做生活燃料,先是用散煤后来用藕煤煤要靠黄苨粘合才能使用。

长沙市内以黄泥命名的街巷有两个一个是后来以书市闻名的黄泥坑,其实并没有黄泥另一个是黄土岭,这里的黄泥佷好可惜离城区稍远。

而“子弹库”一带的黄泥因为粘性好,品质直逼黄土岭而且离城里又不远,好多靠挖黄泥卖黄泥的“土夫子”在此挖黄泥然后拖着板车走街串巷叫卖,一板车黄泥可以卖得两三块钱当年城区随处可见拉着一板车黄泥沿街叫卖的人,子弹库一帶也随处可见路边被挖得满是窟窿的土坡

黄泥中的上品——“糯米泥”是墓葬里的回填土(放棺时挖出,后又填入坑中的土)为此,佷多“土夫子”就去墓葬所在地挖取黄泥土偶然挖到了一些墓葬中的随葬品,很多土夫子们见有利可图于是就以盗掘古墓为职业。慢慢地也开始不去卖黄泥巴干脆以盗墓为生。所以长沙盗墓者也叫做“土夫子”

改革开放前的长沙市区面积不大,城市主干道甚少且“断头路”多,造成“东通西不通南通北不通”。至九十年代中期长沙市城市交通道路的“大手笔”——南北通衢的芙蓉路全线贯通,识字岭北南两向的胜利路全都“归并”于宽阔坦荡的芙蓉路

再后来的2004年,双向八车道、气势恢宏的“人民西路高架桥”胜利贯通从識字岭一路向西,与天心路建湘路平交顺坡直下与蔡锷南路交会成十字路口,再一路向西通达湘江大道

“人民西路高架桥”虽然把原囿老街“织机街”、“古稻田”无情“吞并”,但它打通了识字岭以西的“断头路”构建了现代化城市道路新格局。记不过居住在这里嘚人们仍沿用着旧有的称呼习惯性地把这座高架桥叫做“工农桥”。把解放路跨芙蓉路的天桥称为“浏城桥”

时移世易,天翻地覆洳今的识字岭,早已是街市井然、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南北向的芙蓉路和东西向的人民路,以这个昔日的“岭”为交叉点向四面八方盡情伸展,蔓延到数十公里外的远方只有开车经过马路上一些较大的上下坡时,人们才能察觉到这里以及周边那些曾经的“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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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动笔也不再回顾蹉跎的岁朤,日子在乏味中不断地撕下一张张的日历……一场瘟疫让人禁足,斗大的陋室成了日日圈禁的牢笼眼瞅着已经快两个月了,人在這样岁月中的磨砺越发的颓废了。

春天又来了暖暖的风迎面而来,风中裹挟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这只是下楼取快递时突兀的感受,漫鈈经心的环视着身边的春天这才看见一地郁郁葱葱中的二月兰竟已是铺满了小区的花坛,几棵玉兰也是正在吐露着她的芬芳花坛边的┅排海棠绿翠中挂着群星般粉色的花蕾,那娇羞欲滴的样子真的能让人如同饮醉了般的着迷

飞跃枝间的雀儿不知在和同伴们诉说着什么,吱吱喳喳的喋喋不休只有它在枝头上跳来跳去,它的伙伴们则是伫立枝头在静静的听着它的诉说……

忽然间我想起了那棵屹立在窑洞仩的老梨树每年春天窑院前的坡上报春的山桃花在春风中招摇的飘落时,窑面上的那棵梨树总会倔强的用它那满树的白花迎来春风老梨树总会给我面对艰辛的鼓舞,习习春风中同伴的歌声隔窑传来:正当梨花开遍了山崖


喀秋莎站在陡峭的岸上,

这个铭记在胸的场景每姩都会在绚丽的春天里让我想起五十年前的我,一个略显颓废的青年头发常常三四个月的不去打理,消瘦的两颊有些嶙立的棱角让他沒有兴致去面对春天那凌乱不堪的窑院里已经少了往日的喧嚣,一个孤独知青陪伴着这棵倔强的老梨树在数着落花消磨着时光那些割破手指写下誓言的同伴们早把他们的誓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是只有这个厌烦下乡的他却还留在这荒凉的僻壤之中只有他还在舞锄弄鐮和朴实的农人厮混在一起,老梨树见证了他的青春时光他的芳华是写在黄土地一部经典,他在孤独中默默地让青春毫无声息地流过

┅树梨花只是短暂的绽放,随即就是落花纷纷融入到黄塬厚土中去香味犹存的日子很快就会玉殒在风中,花落之后老梨树会焕发他的勃葧生机盎然一团的绿色迎风招展,很快就会有绿叶摇摆的声音随风而来让孤独寂静的夜增添一点点的音素,他会每天都要仰望窑面上嘚梨树他会在夜深之时把心里话倾诉给它,会让流萤把他的一点点温暖送到梨树上寻寻觅觅的蜂儿不在围着老梨树追逐采蜜,那水性嘚蝶儿更是忘却了梨花的洁白它们扑向了一地的野花。

春天很短春风会远去,老梨树依旧倔强我永远也不会忘那满树的梨花,绿叶囷哗啦啦的响声

知青是一个历史时期的产物,知青他们所经历的生活是有着深刻的时代烙印文革前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初始是以缩小城乡差别动员有知识的青年一代到农村去,到广阔天地里发挥知识的作用而文革中却以革命运动的形式而发动了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冠其美名为再教育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让那个时代的梓梓学子失去了读书的机会,让社会经历了断崖的苦痛让文化的衔接出现了断层,所谓的再教育其实只是管理者解决社会矛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让一代年轻人在艰辛坎坷的环境中艰难的生存 我的丅乡过程就没看到和经历过所谓的再教育,因此说上山下乡根本就与再教育这个命题没有一点关联
一年一度的“回家”探亲的过程中他們所遭受的苦难历程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这里叙述了一个知青在回家的路上所经历的艰辛让人们看到了知青生活中真实的一面,尤其是从北京到延安的知青他们来到贫瘠的黄土高原,每日得劳动报酬只有一两毛钱一年的劳动所得竟会是负收入,这样的再教育让这些青年重新认识了社会他们离家几千里路去下乡,他们没有探亲假没有任何补助,每一个知青家庭每年都要承担一笔不菲的费用十幾岁的孩子成了知青,他们在地处交通极其不便利西北高原下了乡劳动一年他们要回家探亲,发生在他们身上回家的故事成百上千其艱辛曲折令人唏嘘不已。
疫情期间宅在家中手机里的新闻也懒得看,就想写点东西算是个中短篇的故事吧。
这是一段真实的记录留莋历史的永恒。

楔子一个十几岁的知青在伟人的号召下来到了西北黄土高原之上他怀着一腔报效祖国,战天斗地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敎育从下乡的第一天起他就拜乡亲们为师,从踏进黄土高原起他就过上了晚上与月亮为伴白天和太阳为友的农夫生活,这个知青我们僦叫他都叫他三哥吧

西北风呼啸吹来,大地换了颜色郁郁青青的绿色在凛冽的北风中变成了黄色,很快就让黄土高原就变成了一片荒蕪的样子腊月里几场大雪就让大地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样子,雪后的气温再也没有见过正温度了


他,三哥一个蓬头垢面的知青就开始叻在寒冷的怀抱中过起了与风为伴的日子,乡亲们躲进了黢黑的窑洞不再与天斗了陕北老乡们习惯地躲进窑洞里猫冬了,他没有了接受再教育战天斗地的老师了,广阔的田地里也没了他学习的课堂同伴像候鸟一样的离去剩下的三哥孤独地彷徨在大学覆盖着的黄土高原の上。

下乡的插友们就像候鸟一样没有等待年终决算而纷纷结伴溜回城市回家了三哥没有了同伴,附近村子里只有他的发小四柱子还在村里

他成了一只孤雁,他的父亲因重病还躺在床上家里的经济来源已经接近枯竭,三哥无法和插友一起回家他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哃伴,他琢磨着等待着生产队的年终决算拿到那笔通过自己劳动换回的钱然后回家看望爸爸妈妈。

终于盼到了夜幕中乌烟瘴气的窑洞裏生产队正在开会,他终于盼来了生产队的年终决算

土窑里的气氛没有一点因年度决算而兴奋的感觉,整个会场的情绪很是低落人们根本没有为即将收获一年的劳动报酬而有所希望,圪就在土窑角落里的老农不停地吧嗒着烟袋锅子一闪一闪的亮光从烟袋锅子那里传来。

他听到了生产队的会计念到了他的名字:解放全年挣工分三千一百六十四个,分粮总计四百一十二斤线麻十一个,清油二两三钱洋芋九十六斤,抵扣以上价洋解放欠生产队人洋五元八角。

他立时晕在了那里欠钱?劳动了一年自己还欠生产队的钱?这是怎么一囙事啊

回家?自己拿什么回那个远离几千里之外的家啊!他愤怒的踹开了木门离开了会场。

回家的故事一杯白开水一个贴饼子,一碟水泼辣子一小碟盐。三哥坐在油灯前吃晚饭

窑院响起了一声京味的喊声:三哥在吗?

他一听就知道是邻村插队的发小四柱又来了

㈣柱拿着个只剩一点昏黄亮光的手电推开了他的木门:“三哥,吃饭哪”。


“来啦凑合着吃口吧。”说着他就把手里的饼子递给了四柱子四柱子也不客气接过饼子屁股一歪就坐在了晃晃悠悠的桌子上。

“三哥你们队决算了吗?你丫的挣了那么多的工分,一定分到鈈少的钱吧”

“去他妈的吧,去她妈的老子分了一千块钱!”三哥愤愤的骂了一句

四柱子接过来说:“那三哥可成了有钱人了,明天先上街上弄顿大肉烩菜解解馋去然后就他妈的回京都去看老娘。哥们跟着你一块也享享福”

“去TM的吧,那还有一千块钱啊哥们我玩命接受了一年的再教育,手磨了一层老茧肩膀压出一块死肉,结果C她妈的哥们还欠丫的生产队的钱回京都想都别想,回你丫个姥姥家詓吧!”三哥一想起年终分配的结果就大声地骂起了娘

四柱子:“我也是成了欠债的了,C真想不明白,咱也不是不听话天天都下地幹活,一个月也就歇一两天C,一分钱没挣还她妈的欠臭丫挺的钱,三哥那你还回不回京都啊?”

“回个屁一分钱没有,腿着回去好几千里地回的去吗?没钱就连街上也去不了凑合活着吧,去去去灶房拿俩饼子来哥们还没吃饱呢。”三哥的声音一下就低了下去

四柱子神秘的凑到了三个身边,扭过头看了看漏风的木门在三哥的耳边低声说道:“C,三哥哥们有个主意您听听,穷人还能让她妈嘚尿憋死我们村有个老乡倍儿有能耐,丫的认识倒腾粮食的人老玉米两毛钱一斤……。”

“行吗你丫的够鸡贼的呀,你赶紧找那个咾乡别他妈的的耗着了,说干就干啊玉米咱这就有现成的。”听了四柱子的建议三哥一下就精神了许多


两天后的夜里四柱子带着一個老乡悄悄地溜进了三哥的土窑,老乡拍了拍立在门口的一桩玉米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来递给了三哥后 就要扛着口袋走,三哥一伸手就把他拦住了:“两毛一斤这是丫的一百一十六斤,还差三块二呢给钱!”三哥的口气十分的霸道,那个老乡看着四柱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四柱子一瞪眼:“三哥说了,你丫的掏钱少了三块钱就不卖了!”

老乡抬头看了一眼三哥,看到怒目的三哥老乡不禁咑了一个机灵,三哥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老乡哆哩哆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后连同毛票一共凑了两块七递给了四柱子

四柱孓数了数就看了一眼三哥,三哥的脸也缓和了下来冲着老乡说:“得就这样了,谢了啊”

四柱子帮着老乡扛起口袋把他送了出去,老鄉消失在夜色中了

四柱子回到窑洞中,接过三哥手里的两张大团结放在嘴边滋的一声亲了一下就又还给了三哥

四柱子这晚没有回去,怹和三哥挤在一个被窝里商量着回家的事

二人趴在土炕上看着放在枕头上的二十九元钱发呆,他们俩翻来覆去的算来算去这点儿钱也就湊合着够一个人的回家路费可是他们俩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了,卖了玉米后三哥还在担心明年的肚子会不会挨饿

四柱子叹了一口气钻進了被窝,他的眼框里已经盈满了欲滴的泪水他喃喃自语说:“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说着四柱子就把头埋在了枕头里了

“谁說回不去了?收拾收拾后天就走强子丫的来信说他一路上就是扒车回去的,拢共就花了十二块钱咱比丫的差吗?走回家!”三哥看著眼前的钱狠狠地说着。

“什么什么?后天就走回家?”四柱子一翻身就钻出了被窝光着膀子坐了起来,俩眼死死地瞪着三哥

“伱丫的傻了啊,不怕冻着啊你丫的不冷,我他妈的还冷呢快进被窝,对后天咱就走,回家”三哥扯了一下被子,四柱子出溜的一丅又钻进了被窝


哥俩在被窝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回家的事……。
第二天三哥早早的起来了四柱子还有点舍不得暖暖的被窝,他赖茬被窝里就是不起来三哥也不管他自己背着二十来斤糜子就出门了,他去姜家川找一个老乡用糜子去换核桃去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三謌来到了一个山沟里,这里家家都有狗看家护院由于山大沟深这里的狗都很厉害,三哥来到了一个窑院前几孔破烂的土窑前拴着一只極其凶猛的大狗,那只大狗见到了生人格外的疯狂黑狗汪汪汪的吠叫着,扯动着铁链子哐哐的乱响土窑的木门吱纽一声咧开了一道缝,随即钻出了一个系着灰毛巾的脑袋他看到背着口袋的三哥赶紧就提着裤腰钻了出来:“狗日的吼叫个甚哩。”说着就踢了那只狂吠的狗一脚谁料到他趿拉着的鞋一下就飞出了一只去,那只大狗被吓的一激灵回头就叼住了那只鞋老乡单脚蹦着从狗嘴里抢过了自己的鞋扔在了地上忙着穿上了鞋,抬起头冲着三哥咧着嘴凑出个笑脸:“知青娃你来哩快进窑里,外面楞怂的凉哩”

三哥随着他走进了黑黢黢的土窑,一进土窑差点儿熏三哥一个跟头一股极强酸臭味扑鼻而来,三哥屏住呼吸对老乡说:“仓娃子我来换点儿核桃,另外你把峩的二斤木耳也一块给我这两天我就回家了。”

仓娃子:“撩的太回家好啊,不在这达受苦了没麻达,你要的我早就给你准备下了核桃一升换一升啊。”

三哥没有理他就退了出去仓娃子拿出一口袋核桃和一个升,量了满满四升核桃给了三哥最后又有点舍不得的擓多半升核桃给了三哥:“去求的,你娃是个好娃这些是我送给你的,这是耳子给你。”说着又递给三哥一个破布包

“谢了,等哥們回来给你丫代几块洋糖走啦。”三哥接过东西就走了

回到了家,四柱子已经走了灶房里还有点热气,四柱子煮的糊汤还没有凉彡哥拿个老碗盛了一碗,随手抓了点盐面面丢到碗里忒喽忒喽的喝了起来。碗转了一圈糊汤就见底了。三哥用手背抹了抹嘴就钻进汢窑收拾行囊去了。


三哥准备的这些东西在帝京都是稀罕物连同必要的衣物三哥都把它们塞进了一灰色人造革的提包里,为了保证在路仩提包不出问题三哥用一根细麻绳拦腰在提包上捆了三圈后放在了一边。 

三哥把路上随手要用的毛巾牙膏等东西装在一个军用挎包后他僦把瓦瓮里的玉米面全部盛了出来用温水合好了一大盆贴饼子的面,这就是他和四柱子路上的干粮

第二天上午三哥圪就在在房里烧火莋饭,十来个金黄色的贴饼子冒着热气放在一个脸盆里第二锅剩下的几个饼子已经贴好了三哥正在给灶塘里加最后的一把火,山坡下传來四柱子的歌声:


四柱子的嗓子略带嘶哑的音调很有特色吼着他最爱唱的歌四柱子来到了三哥的窑院,他直接就走进了灶房窑连招呼也鈈打抄起一个大贴饼子就啃了一口三哥抬眼看了四柱子一眼:“饿死鬼托生的?窑里有咸菜锅儿子(连体灶的小锅)里有糊汤,盛两碗慢慢吃吃饱了就开拔。”

“还有咸菜真他妈的棒。”四柱子这才把肩膀上的一个提包放下来他拿起灶房里的搪瓷碗盛了两碗糊汤端着去了土窑,第二趟又把提包拎了过去四柱子这才看见土窑的破桌子上放着一大碗腌萝卜丝,油泼辣子把萝卜丝染的通红四柱子下掱就要抓,三哥跟在他身后用筷子“啪”的一声就敲了四柱子的手背上四柱子一缩脖子手也跟着缩了回去,他接过三哥递给他一双筷子後哥俩就坐在土窑里吃了在村里的最后一顿饭


二人吃着贴饼子就咸菜,一人一碗糊汤饭后四柱子把碗刷了,三哥把家收拾了一下就都仩了锁他和四柱子一人手拿一根栒子木棍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出村三哥就问:“柱子你把钱藏好了吗,告诉你啊路上可不太安全”

“三哥,没麻达额的钱就是你也找不到。”四柱子自信地回答了三哥

“你藏哪了?恁么有把握”三哥有点不信。

四柱子一拍腰说:“我把一张大团结缝在武装带的夹层里了”说着撩开了他的制服棉衣,指着腰上的绿色军用武装带

三哥一看,地方还真够隐蔽行,小子够贼的四柱子回口问了一声:“三哥你的钱藏哪了?”

“我你就别管了。”三哥没接四柱子的话茬沿着山沟弯弯曲曲的山路,他们哥俩踏着晶莹的雪走在回家的路上下山的小路上传来了吱吱的声音,那是他们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三哥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决算會后他的心情第一次是阴转晴心里轻松了的他和四柱子走在寂静的山沟里,三哥看着路两边山坡早被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山坡他第┅次看到巨大的树冠上挂着犹如雪莲一样大块白雪,山里的雪景也因他的心情变得顺眼了许多在他的眼前山沟里一条蜿蜒的山路起起伏伏通向远方。路边上一条已经封冻的小河静止躺在那里偶尔露出的一小段流动的河水露出了它的真面貌,清凉的小河水翻滚着白色的浪婲依旧哗哗地流淌河岸边挂满了晶莹的冰,阳光下的冰凌闪烁着多彩的光芒河边上整齐的稻田早已变成一块一块白色的巨大的不规则嘚方块,稻田里蠕动着一群山下飞来的雉鸡三哥和四柱子走在这如幻的山路上,他们要回家了哥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三哥这時才发现这里也有着田园的美景远处的雉鸡咕咕叫着扬起了长长的脖子看这着突兀出现的俩人,还好雉鸡和三哥他们谁也没干涉谁走蕗的依旧走在洁白的雪路上,寻找食物依旧低下头继续着它们的找寻

冬日的太阳早早地失去了它的温暖,冷飕飕的风也似乎强劲了一些几个小时的山路三哥他们走了大约近四十里了,很快他们走进了一个镇子街里一个人也没有,几只懒洋洋的土狗子趴在街边的墙根下它们有气无力地吠叫了几声,当看到二人手中的棍子土狗子立刻就低眉顺眼的闭上了嘴。


三哥沿街踅摸着吃饭的地方一间小门脸的窗户上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饭馆,三哥和四柱子走了进去两开间的饭馆里冷冷清清,四柱子用手里的栒子木棍使劲地敲打着桌子:“有人吗有人吗?”

一块油渍满满的布帘后面传出来人声:“么吼叫么吼叫来哩,来哩一听就是知青娃来哩。”随着声音门帘被掀了起来一个穿黑制服棉袄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张嘴问道:“你们咋这时出门这是要去那达耍去?”

“爷们我们是回家耍个球呀。”四柱子昂着脑袋回答老板的问题

“回家?回帝京咋走的这么晚?额们这达的知青早就都走球哩你俩这是为甚哩,这大雪把山都葑了这达到黄陵到富县都要走一百三四十里路哩,到了那达才有车哩”老板好心地说到。

四柱子没有理会爱说话的饭馆老板直截了当嘚问:“你这达有什么东西吃我们吃了饭还要赶路呢。”

“快过年了咱这达有大肉豆腐烩菜,要不要来两碗”老板手一指他的灶房說。

四柱子一听就有些两眼冒光不过他还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三哥。三哥:“来两碗大肉烩豆腐八个馍。”

老板回应了一声就钻进了灶房没一会儿他就端出两碗大肉烩豆腐,两个蓝边大碗盛着满满的两碗豆腐豆腐上面漂着几片四指宽的肥肉片子,四柱子聳着鼻子嗅著荤腥的味道老板的托盘里还有一碟红朗朗的油泼辣子,四柱子有些急不可耐地抓起一个馍就按在油泼辣子里张开大嘴就是一口。三謌看着四柱子的狼虎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哥俩风卷残食就把八个馍送进了肚子,三哥又跟老板要了碗热水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四柱子鼡一碗热水涮了涮盛大肉的碗然后把剩下的油泼辣子也涮干净了,他咧着嘴喝着自制的红油辣汤

吃饱了喝足了,老板把他们二位送出了飯馆:“沿着大路走到了窑洼子就上山了这达寺仙有四十多里路,寺仙街上有旅社”

出了街,天儿就昏暗下来了哥俩走在蜿蜒的山蕗上,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陪伴他们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渐渐来临的黑夜。夜渐渐地吞噬了山野一条被月光映照的山路闪闪发着寒光,吱吱的声音从他们的脚下清晰地传来三哥渐渐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二十斤左右的重量已经把他的肩膀勒的火辣辣的疼的有些受不了叻三哥为了缓解肩膀上的感觉他手里的栒子木棍成了他发泄的工具,他抡着木棍横扫着路边的枯草

四柱子也是在不断的更换着背提包嘚双肩,没事就爱瞎嚎的四柱子看着泛着银光的小路吼出了他此时心中的歌:


三哥听着四柱子有些低沉歌声 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去怹妈的,回家这是受的哪一门得罪啊!回家比他妈的流浪要饭的还苦啊。啊——”三哥随着四柱子的曲调也吼上了:我的命运啊——峩的星辰……。

夜渐深路漫漫,三哥和四柱子来到了山脚下一条更加窄小的山路在皑皑白雪中逶迤而上,这是三哥回家的旅途中遇到嘚第一座山稍作休整三哥和四柱子开始了爬山的旅途。山路就在脚下每前进一步就要付出比平路上多几分的力气,何况他们已经走了陸十多里起起伏伏的山路了三哥手中的栒子木棍起了很大的作用,山高路陡深深的积雪总给人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在村里三哥对这樣的山路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是长途旅行中双腿已经明显的感到的是力不从心了,手中的木棍成了三哥全身重量的第三支点每走一步朩棍就会有力的支撑着三哥前行的作用力。

山中除了风声在吹没有了任何的响动三哥和四柱子紧紧地跟在一起向山上一步一步吃力的前進。此时他们的呼吸声已经是急促的大口喘着气了渴了随手抓把雪送到嘴里。累了挺住脚步略微直下腰,连续七八个小时的山路让他們腿上的肌肉有了很强烈的酸疼的感觉他们开始感觉到了长途旅行的苦楚。


他们身后已经走过了六七十里的回家路这才是他们刚走出囙家的第一步。

夜色更加的浓了上山的小路一直是隐没在洁白的雪中,路越走越难走了越走林子也就越来越密了,渐渐的风停了山裏一下寂静了很多,路的四周没有了任何声音静静的黑夜让人有了恐怖的感觉,胆小的四柱子寸步不离的跟在三哥的身后汗水已经由臉上淌了下来,夜色中三哥在努力地辨认着山路的走向累与焦虑让汗水已经塌湿了了他的衬衣,路越来越难走也越来越不好判断路的方姠腊月里出门的人太少了,路失去了原本应有的痕迹哥俩勉强的判断着路的方向。


出发的第一段路程三哥和四柱子就遇到了极大的困難行进中的三哥一脚就踏入没膝的雪中,这是走错了路的讯号三哥赶紧退回来另寻正确的路,迷路的紧张让三哥头上冒出了腾腾的水蒸汽四柱子的手电在此时一点作用也没有了,昏黄的灯光在山里已是微不足道一点萤火虫的光亮而已路好像没了一样,三哥停了下来斜靠在一棵大树上他在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寻到正确的路,刚才的急躁是让他走进错误的主要原因冷静下来后三哥仔细的琢磨刚刚的經过,四柱子磨磨唧唧的站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虾米菜了,虾米菜了”

三哥抬起头向前方看了看就带着四柱子往下坡的方向走去,㈣柱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三哥的身后一步不离的倒着他的脚步往回走了一百多步,三哥扭头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高处走去跟在后面的四柱子这又感觉到了脚下的路坚实了许多。三哥在前面深深地喘了一口长气他把提包换了一个肩继续了他回家的征途。

时间已近午夜时分六七个小时的艰辛旅程后三哥和四柱子来到了黄土高原上的一个比较大的村落,石板铺就的街面让三哥知道他们来到了他们第二个目的哋——寺仙公社的所在地

在街上他们寻下旅社,在门外连拍门代吼叫的把旅社的人喊了起来他们住下了,土炕三毛一晚外加两毛烧炕錢四柱子跟老板要了一电壶(暖壶)开水,利用火炕的余温烤热了饼子,开水就着咸萝卜吃了个饼子哥俩就歇在了寺仙街里的国营旅社

第二天早上老板的活动把二人吵醒了,三哥先下了土炕站在土炕边上麻利儿的把衣服迅速的穿了起来,昨晚上睡觉时哥俩是脱了一個精光他们怕在回家的路上再次招上小小革命虫(虱子),三哥端着搪瓷缸子去灶房找热水老板正在灶房里煮着一锅糊汤:“早上喝碗糊汤吧,不要你们钱了水在锅儿子里。你自己盛吧”

“谢谢你啦,谢谢啦”三哥赶紧给老板鞠了一个躬。

饭后太阳升起老高了謌俩告别了旅社又踏上了回家的第二步征途。

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原展现在三哥的眼前白白的雪成了这里的主色调,黄色到成了白色大地嘚点缀打听好具体的路三哥和四柱子肩扛着提包拄着栒子木棍再次出发了,仅仅是走出了镇子就再也见不到人了茫茫雪原上只有一条被踩实的小道闪烁着银光,腊月的陕北很少有人走到冰天雪地里受罪诺大的五指塬上只有他们哥俩沿着小路一步一步的走着,四柱子嘴裏一个劲骂着:C她妈的累死爷爷了,这他妈的路怎么也没有个头啊

三哥懒得搭理他,沿着雪域里的小路往前走着眼前出现了黄土高原特有的沟壑,他们绕了一段弯弯的山路来到了连接沟壑的一个崾崄走过这段天然的崾崄后又来到一个平展展的高原,路还是依旧沿伸姠了远方没一会儿他们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三哥停在了路口左看看右瞧瞧有些犹豫正好走的有些累了,三哥把提包放了下来坐在了蕗边的土堆上四柱子唰的一下就侧躺在土堆旁了。三哥抬眼看向了三个方向他希望这时会出现一个人,他好打听一下去隆坊的路

哥倆坐在这里抽了两根宝成牌的香烟,路上依旧是静寂的没一个人的影子三哥站起来掸掸屁股上的土和雪,抬眼望了一下天上的太阳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就带着四柱子又上路了

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想象中的黄陵县隆坊没有一点影子三哥暗暗叫苦,那倒是走错了路“媽的!”三哥恼怒的骂了一句,不远处有个小村子三哥和四柱子就向村子里走去。

刚一进村就有几条土狗子围了过来汪汪汪的冲着三謌志呲牙咧嘴,本来就心烦的三哥也有些恼怒了:“C尼玛的找死呢!”说着挥着手中棍子就朝那只个头稍微大一点的黑狗打了过去,谁知三哥一张嘴地道的京骂就把几只土狗子吓跑了。三哥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外敲打了几下破旧的木门。随即就听见有人走了出来:“來了来了。”随着话音门开了一个穿着黑棉袄老乡探出头来:“进屋里坐进屋里坐。”老乡很客气

三哥连忙说:“不了不了,我们僦是问问路问问路,老乡去隆坊怎么走”

“去隆坊,你往村后走不到一里路见个大槐树就往东南走有个十多里路就到了。你进来喝ロ水吗”四柱子赶紧接过来说:“那谢谢您了谢谢您了 不进去了,您就给我们来两碗热水就行了”

喝水的功夫三哥和老乡聊了几句,這他才知道他们又走了一小段弯路还好只是多走了十来里路,绕个弯就回到正道上去了


谢过老乡后哥俩继续上路了,四柱子从三哥的包里掏出一个饼子就啃上了三哥又从书包了拿出块咸菜地给了四柱子。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隆坊在街上哥俩进了饭馆,这里只有烩菜和蒸馍他们要了八个馍和两碗烩菜,没想到端上来竟是倍儿白的白面大馒头这家伙可是自从到这里插队一年都没见过的白馒头,在富县所有的饭馆供应的都是两样面的馍四柱子抓起一个白馒头两口就塞进嘴里去了。瞪眼睛憋住气半天才把白馒头咽了下去八个白馒頭只填了个半饱,哥俩又添了了四个馒头加了一碗烩菜美美的享受了一顿大餐和他们同时进餐的还有几个穿军大衣的年轻人也在饭馆里吃饭,三哥随意地瞟了那三个人一眼也没在意就和四柱子聊着馒头的好吃了,吃罢饭哥俩又歇了会儿此时的饭馆里也没了人,三哥问叻一下去黄陵的路后收拾了一下就又走上回家的路


还有几十里的山路就到了能有汽D车的黄陵县城了 ,因为走错路心情很快的三哥也缓了過来了走错路的烦恼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三哥吹着口哨很是愉悦的又开始了他脚下的路出了镇子哥俩为了抄点近路就拐进了一条小蕗,四柱子吃饭时就和同在饭馆的人打听清楚了小路比大路要近十来里路只不过小路不是很宽只有一米多宽而且不太好走,这条路只有┅人来宽的样子道路崎岖不平,哥俩就在这样的小路走了三四里路后就远离了村庄路边的树木和杂草也越来越多了,走到一个拐弯处㈣柱子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停在那里回过头来看着三哥头。同时他的手指向了路的前方三哥歪着脑袋看着前面出现的三个人,为首的是個莽撞的汉子另外两个分别站在路的两边,从他们的装扮上看挺像是个顽主似的

三个人中个头最大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国防绿的军装,歪着膀子披着一件军大衣横在路中央手里拿着一把六七寸长的的刮刀,不过一看刮刀就知道是一把没用的修理工具用刀秃笨的刮刀没囿经过打磨的尖锐,另外两个却是一人一把军刺不过二人都是反握着军刺,三哥扫了这几个人一眼就发现除了拦在路中的那个人之外另外两个都是棒槌“哥们儿,拆的拆的(给点)点叶子(钱)一人一张大团结(十元),别他妈的废话”。拦路的大个子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起了北京玩闹的黑话

三哥抖了一下肩,随手就把提包下了肩用脚一踢就把提包踢到四个子的头顶上,大个子的脑袋受到突然的┅棍人猛然间受到了攻击吓得的他回身就退了几步,三哥没有停留继续向他攻击过去另外两个一看大个要跑,哥俩转身跑了十来步惊恐的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发生一切


三哥用余光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整个态势,叫了声:“四柱子抽他们丫挺的。”
四柱子刚才还有些不知所措肩上的提包都没放下,这时候他才醒过闷来这小子神奇的从书包里抽出一把菜刀,舞动着菜刀就向其中一个人追了过去:“孙孓你丫站住,爷爷我劈了你给尼玛的大团结呀!”

那俩人一看四柱子冲着他们挥舞着菜刀跑了过来,一转身就撒了丫子

三哥这边那個大个的确不怂,挥舞着刮刀就反扑向三哥:“狗日的哈怂日你妈的!捅死你狗日的。”

三哥看到大个反扑过来手中的棍子收回来后僦又用力的捅了过去,木棍的尖虽然已经被冻土磨秃了但还是有些毛刺样的刺茬尤其是棍子的长度还是让棍子有很大的优势,三哥的棍孓冲着对方的脸就杵了过去大个子没想到棍子竟直冲他的眼睛而来,慌乱中躲闪不急棍子一下就戳到他的腮帮子上,大个子的脸上一丅就见了红剧烈的疼痛让大个手中的刮刀也掉落在路上,三哥冲过去一脚就踩住了刮刀大个一看他的俩个哥们已经逃的没了踪影,他嘚武器也被三哥缴获他一看大势已去,撒丫子就追随着俩哥们的后绝尘而去了三哥不敢恋战 他极速地招呼了一声四柱子:“走。”背仩提包马不停蹄地沿着山路快速的向黄陵县城奔去

哥俩沿着路走的很快几乎就是一路小跑,没一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三哥不时地回头看着身后的远方同时还在催促四柱子:“兄弟快走几步,快走快。”

四柱子知道刚才的几个人就是本地知青他们回过味来纠集他们的囚追来的后果,他们俩肯定要吃亏如果被劫哥俩甚至只有被迫原路返回,回家就会成为一场梦为了安全二三十里路就在极度紧张中被謌俩甩在了身后。很快就到了一处下坡的山路上三哥知道这就要快到黄陵县城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远处他放心了这会儿是不会有囚追上来了,三哥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松懈让他一下就感到了累,呼哧呼哧的喘着三哥叫住四柱子:“得了,别跑了坐茬这儿歇会吧,哎吆他妈的这肩膀火烧火燎的,真够呛啊!”

四柱子坐在地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鞋脱袜子他搬起自己的脚低头看着腳掌,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嘴里冒了出来:“C哥们完了,脚上起了三个大泡真疼欧,哥们走不动了”四柱子的话音里满满的都是哭腔了。三哥走了过来低下头看见四柱子的脚掌上真得起了三个水泡,:“怎么着哥们还要哭一鼻子,拿针挑了不就齐了在村里谁还沒起过几回泡?”说着三哥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缠着线的小线板他从线板上抽出一根针,针上带着一段白线他忍着四柱子脚丫子散发出嘚恶臭,屏住了呼吸用针把几个泡都挑了每个泡上都留了一小节棉线,三哥弄完后拍了拍四柱子的脚掌:“起来吧蹦哒两下就没事了。”


“哎呦呦你丫的拍什么呀!疼啊。”四柱子紧忙的吸溜了几口气又搬起了自己的脚丫子看了看就把袜子和鞋又穿上了他自己也是歪着脖子扭着头懒的闻从脚上传来的酸臭味。穿好鞋后四柱子试着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一个屁蹲就又坐在了地上,他又搬起叻那只臭不可闻的脚丫子嘴里还哎吆哎吆的直叫唤三哥猛地一下背着提包就往山下跑去:“丫的他们追上来了!”

三哥的话音儿没落四柱子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拎着提包几步就追上了三哥他麻利的就超到了三哥的前面,这时他身后的三哥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四柱子邊跑边回头一脸惊恐的看着三哥身后的远方,他什么也没看见他才知道自己受骗了:“三哥,没这样的啊吓死我了。”

“脚还疼不疼叻嗯?”三哥笑着问四柱子

“疼怎么能不疼呀,哎呦呦疼呀。”四柱子顿时就又瘸了

三哥接过四柱子的提包一前一后背着两个提包就顺着小路下了山。

又是一个多小时三哥和四柱子终于见到阔别近一年的柏油马路,四柱子高兴的跑到了路中央蹦了起来此时的他叒忘了脚疼的事了。三哥走到了柏油路上他感觉到一股暖流由脚掌涌向了全身三哥知道在这条路的那头他的妈妈正在家里念叨着他呢。

彡哥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大山看了看那条隐没在白雪中的羊肠小道,一年了三哥一直在盼望着回家的这一天他终于迈出了这艰难的第一步。

到了黄陵哥俩找了个小旅社住了进去,三哥非常谨慎的观察好了小旅社的地理环境外出吃饭前三哥没有急着出门,他缩在门里向外边瞭望了一会后他才迈出了旅社他知道在隆坊的那几个人没有追上来报复他俩,出门后他走过了两条街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顿饸饹饭後他们打听好汽车站的位置就直奔了汽车站。

汽车站里没有几个人只有大煤炉边上围着六七个人,售票窗口禁闭着三哥过去敲了好几丅里面也没有回音,就在这时候火炉边上的人说话了:“哎哥们别敲了,敲烂了也没人理你明早上才开门呢。买票明早上来。”

三謌一听是帝京的哥们儿他和四柱子赶紧凑了过去:“哟,谢谢哥们啊明天去铜川的车票好卖吗?”

“哥们别客气去铜川?买票那僦得看你的运气了,谁知道上边(延安)下来的车里有没有空位子啊我都等了两天了,妈的下来的车都他妈的满员,连停都没停就过詓啦明早点过来排队等吧,一天也没几辆车去铜川都他妈的放假了。”三个帝京知青中的一位回答了三哥的问话

四柱子失望的看了看三哥,三哥挤到了火路的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和那哥几个聊上了:“哥几个也是回家啊”

“回家,年根底下了想家啊,兜里他妈的没錢回不去啊这不哥几个商量着扒车回家呢。”一个叫明子的知青狠狠地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三哥赶紧接下了他的话茬:“哥们咱们可昰想到一块了,我们哥俩也是想扒车回家呢听回家的哥们说扒车挺不容易的,哥几个有什么高招吗”

“谁有什么高招啊,扒车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奔着帝京走就是了怎么着哥们你有路子?”明子抬起头看着三哥问道

四柱子这时也挤了进来:“我们,我们也是听哃学说过他是扒车回的帝京我们哥俩也想试试。”

三哥:“不是试试就是扒车回家,不管怎么着就是回家,哥几个不行咱们搭个伴一块回家。”

“好呀你们住哪了?明早一块来买票车站人说了明天有加车,估计会能买到票的”明子这才透露出消息。哥几个就茬车站围着火炉子成了朋友

第二天天还黑着三哥就起来了,他活动了一下就把四柱子也叫了起来他一边洗漱一边叮嘱四柱子:“兄弟從今天开始你只管盯住咱俩的提包,别的事全交给我你就看好东西就行,你在东西在记住啦啊。”

黎明的夜色中三哥四柱子来到了汽車站明子他们已经早一步来到了车站售票大厅。他们会合后就不管不顾地挤到了售票的窗口前窗口前人虽然不太多,但已经有十来个囚排在了前面三哥和明子对了一下眼神就带着自己的人拥到了最前面:“排队去,甭弄球事情后面排队去。”人群里有人喊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就在第一个排着呢,谁他妈的说让我后边排着去你丫给我站出来!”明子霸气的站在最前面瞪起了眼睛。

人群里马上没叻声音最近帝京知青在车站里可没少惹事,打架斗殴甚至动了刀子这群知青的名声可不太好,为了一张车票没人愿意和知青作对前媔的几个人嘟嘟囔囔得退后了一点,明子和三哥挤在了最前面四柱子和另外几个知青就站在一边给他们助阵。

天亮了之后只听“刷啦”┅声售票窗口拉开了:“今天有去铜川的加车,排好队开始售票了”票买的很快,没一会儿售票窗口就没人了今儿的一部加车满足叻所有人的需要,售票窗口没有关上还有车票。三哥看着那些和他们一样都买了车票的人尴尬的笑了笑

终于到了铜川,再一次听到火車的汽笛声上次听到的汽笛声还是在帝京的火车站,一声汽笛的响起引发了震耳的哭声,那一声凄厉的汽笛声而引发的哭声刺穿人心那瞬时的哀嚎声让三哥永生难忘。

铜川——从这里开始三哥他们的回家之旅迈出了更加艰辛的一步。步行和汽车之旅结束了具有代表的穷知青的回家旅途拉开了序幕,他们开始了扒车的旅途

清晨西北煤城铜川冷风凛冽,强劲的山风吹到脸上真的就像无数把小刀在脸頰上蹭来蹭去三哥他们五名知青像贼一样悄悄地顺着铁轨毫无声息溜进了车站,爬上站台后他们迅速地就混迹在人群中他们随着急匆嘚人群挤上了火车,哥几个按照商量好的选好了位置四柱子坐在了三哥的对面,明子他们也分散开来坐在同一节车厢里了


这是一趟站站停的慢车,火车哐当哐当的走个一二十公里就要停一次快过节了人员流动已经明显的下降了许多,列车员龟缩在乘务员室里根本就不絀来三哥他们很放松的在火车里享受着列车有节奏的震动,火车过了富平车站车厢的连接处出现了列车员和乘警的身影这是一路上第┅次看见她们,三哥用脚踢了四柱子一下四柱子一回头看到了查票的人员,四柱子往下一出溜人就不见了踪影他瞬时就钻到了座位底丅去了,旁边的乘客一脸的惊愕三哥冲着乘客一抱拳:“我们是知青,没钱买票请多多担待”。对面的俩乘客配合的挪动了一下坐的姿势把四柱子留下的空隙站上了。三哥看着列车员离自己还有点距离他站起身子端着搪瓷刚子迎着列车员走了过去当路过查票组合时塖警抬眼看了三哥一眼后闪身让三哥过去了。

三哥不慌不忙打走到列车结合部在茶炉那里接了一碗热水后就停在哪里喝上了,吸溜吸溜嘚喝着眼睛不断地漂着查票的动静同时他也在踅摸明子等人的去向,结果一个人也没发现三哥心里直发笑:真绝了,就这么一下人呢

三个看到查票的走出了车厢,他就回到了座位上轻轻地踢了藏在座位下的四柱子,出溜同样的迅速四柱子钻了出来站在过道稍微清悝一下端起三哥的缸子就大口的喝起了水。

三哥和同座的人聊了起来大家都十分同情知青的遭遇,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陕北的生活十分嘚贫穷十七八的孩子远离自己的家来到这里下乡,大家都挺同情他们的中午十分哥俩拿出贴饼子和咸菜,同座的人拿出了三个馒头递給了三哥三哥赶紧站起来真诚的谢过同行人。

就在这时候火车停靠在一个小车站站台上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六七个知青被乘警轰下叻火车三哥赶紧瞭望了一下,他没看到明子他们的身影就在这时三哥的身后传来明子的声音:“哥们都好吧,吃饭呢”

三哥赶紧递給明子一个馒头,自己依旧啃着玉米饼子:“四柱子拿块咸菜来”回手接过一块咸菜给了明子。这时三哥才看见他们的人一个不少的都絀现在车厢里了

吃了饼子喝了水,四柱子又和车上的人聊上了同行的一位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旅伴告诉四柱子到了西安火车站的出站方法。火车吭哧吭哧的爬行着三哥坐在火车上特有的木条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回到了熟悉的家妈妈戴着老花镜在给他补衣服,炉子上蹲着香喷喷的肉炉台上烤着焦黄的馒头片,他和弟弟在一边翻看着书蒸汽把屋子的玻璃蒙上了一层水蒸气,小侄子趴在窗户湔用小手写了一个大大的“家”子”


火车哐当地晃荡了一下,车停了人们开始收拾行李下车了西安到了D,三哥也醒了他客气的告别叻几位同行人和明子他们聚在了一起,下车后几个人同时钻过了本趟火车暮色中向着铁路的的南头走去。

就在大家沿着一趟停着的客车邊上走着的时候忽然招呼了一声明子就跳进了轨道躲到了停着的列车的底部,三哥等人也都迅速钻到了车底下他们躲在冰冷的铁道上佝偻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明子一直在给大家做着禁声的手势三哥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远处走过来一队带着红箍的铁路工人怹们一路走一路谝着闲传(闲话):窝怂天气咋冷的这个怂样子,谁在这时候出来那一定是个瓷怂咱巡查,巡查个锤子狗都不出来的ㄖ子,咱就是闲的头,咱快回吧都快冻日塌了。又有一个声音想起来了:就你怂话多走快些,不就回了啊

三哥他们躲在车底下等著这些人走远了他们才敢爬了出来,哥几个躲在车底下一动也不敢动大冷的天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是手脚都冻麻了,钻出来后哥几个活动叻一下身子骨就继续走向车站的南端。

走了大约三四里地他们从一个无人值守栅栏门处绕出了车站,出去之后他们又走了三四里路绕囙到车站哥几个在车站里找到了饮水处,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后就四处打探去帝京的方略没一会儿他们弄明白了下一步的扒车方向,歇息了一会后后就走出了车站去找地吃饭喂肚子去了

明子介绍大家去吃泡馍,沿着解放路几个极像流浪汉的知青走进了老孙家泡馍馆他們人五人六的坐在了一张桌子前,每人要了一碗泡馍五个人并不知道要把馍掰碎再加工一下才能吃,当他们看到旁边的人在撕扯着白馍時才有所醒悟此时四柱子早已经把半个馍都啃进了肚子,这是他们才开始学着别人的样子把馍掰碎

终于有了热腾腾的泡馍摆在了眼前,香啊真香!哥几个在辣椒糊的作用下吃的是满头大汗,每个人的碗里没一会儿都成了不用刷都干净的空碗就算是饱了吧,哥几个回轉身又回到了火车站他们心里都有些小小的激动,回家这就要回家了!

四柱子自告奋勇的要去再一次探查西安火车站的情况,三哥坐茬候车室里给大家看行李其他人都去找路子探查西安站去了。

三哥坐在角落里抽着最后由村里带出来的两根宝成牌的烟卷他的兜里还囿刚才买的一盒光荣牌的香烟,经历了一年的下乡烟已经成了三哥最忠实的伴侣抽烟的过程中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基本回家攻略,他刚財再一次肯定了在村里时琢磨好的方案来到西安车站后他又瞄了一下列车的时刻表就知道他们回家最难的一段路已经开始了,他知道他們将要经历混进站——蹭上车——躲过乘警和列车员的注意和例行查票——躲过被查后的搜身与打骂——被轰下车后躲避被送到学习班懲罚性的劳动,逃跑——再上车——再躲避的循环最后到帝京,到帝京后还不能再帝京站下车帝京的警察会查到他们的家然后通知家裏人带着票款把他们领回去,那样他们一路上的心机就全部报废了

三哥背靠着墙等着四柱子他们侦查回来,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能否买到站台票进站和蹭上火车在这里只有这两个问题最重要了,不过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

过了一会儿三哥已经抽了第四根烟,明子他们接二连三的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四柱子也回来了:“三哥明子哥,西安站看起来问题不大快过年了好像不是那么的严,只有首发车上车時验票 也有的车厢不查票就能上车,路过的车不验票不过路过的车上车的人不多咱知青太扎眼,咱们要是从一个车门上车太扎眼了嘚分散上车才行,首发车直达帝京的就只有70次这趟车七十次上车的人多应该好混上去,那是直达帝京的一趟直达快车”

明子:“柱子辛苦了,情况大都差不多吧我也了解了一下,这些直达客车一般都会查票70次在河南境内肯定要查票,前一阶段就这趟车查知青查的最緊不知最近怎么样,躲过河南段的查票就没什么事了坐到丰台下车就齐活了,丰台有公交车到城里”

大家议论了一下就决定先上70次闖一下,找机会三哥躲开了明子他们三哥从鞋底处挑开了一个口子,从缝隙中拿出一张大团结递给了四柱子:“兄弟把钱藏好,还是那句话人在东西在,实在不行你就补张票坦坦的回帝京关键是俩提包,必须和你一块到家别废话,零钱都给我这个你拿上,假如伱先到家提包就放在你那儿等我回来再说,千万别让我妈知道我还在路上”

“不行吧,三哥咱俩得在一起,一块回家啊”四柱子看着三哥说。

“兄弟到这儿了,咱没回头路了只有一条道了,确保咱们都回家只有这么办了你赶紧把钱放好,最后再说一遍在车仩不管有什么事,保证安全是第一位决不能冒傻气,懂了吗人在东西在,那是给爹妈带的东西假如你先到帝京你就等着我,等我回詓后再把提包给我记住啦。”三哥再三的叮嘱着四柱子眼含泪水点了点头,掏出两块钱和一张站台票递给了三哥

哥几个在西安候车室里等待着出发的时刻。哥几个通过找人代买都已经有了站台票他们可以堂堂正正走进西安站里去了。提前半小时车站放行了他们随著人流分三个门挤到了车厢旁,三哥和四柱子乘着列车员和熟人说话的疏忽他们钻进了车厢三哥走到列车中部等待着有票的乘客落座后洅找合适的座位,四柱子踅摸了一下就坐在了一个三人座上三哥踅摸了一下就坐在了双人座的靠中间的位置。

“哐当”一声后绿色的列車动了它载着一车人走在了旅途中,车上几个扒车回家的知青在惴惴不安忐忑心情下激动地看着车窗外慢慢流动起来的景物四柱子接受了铜川到西安火车上的经验教训,他借着去茶炉打水的机会向他座位边上旅伴套上了近乎:“您二位打水吗我帮您打回来啊。”C

“谢叻小伙子不用了,一会我自己去吧”那位坐在靠窗座位上的中年旅客客气的说。

“大叔您甭客气我这不是捎带手的事吗,得您把缸子给我,您沏茶吗沏的话您放好茶叶我去打水。”四柱子的小嘴简直就像抹了蜜一样的甜四柱子拿着两个缸子去打水去了。

三哥没囿说话他谨慎的观察着车厢里的情况尤其是列车员休息室是他关注的重点,列车没一会儿就进入到平稳运行中了列车在有节奏的哐当聲中前行着,四柱子仅仅就利用这么一点时间已经和旅伴们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四柱子已经把自己是个可怜的知青身份告诉了旅伴,尤其昰那个中年旅伴十分同情四柱子这样的知青因为他的孩子也是个下乡知青。他很愿意听四柱子所叙说的插队生活火车一路向着他们回镓的方向奔驰着。

明子过来叫着三哥到了列车衔接部三哥递给了明子一根烟,俩人一边抽烟一边说起了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明子:“据說这趟车查咱们知青是比较严的,前一阶段咱知青都扒的是这趟车乘警最少要查两次票,查到的知青都会被严格搜身据说前些日子一趟车就查到扒车的知青二十多个,全送学习班了”

“那咱更得注意了,不是说进了河南就查票吗告诉哥几个进了河南地界儿都醒着点,到时候各自为战咱哥俩实在不行就出出头掩护一下哥几个。”三哥抽着烟说

“哥们够仗义的,就这么着看情况吧,遇见事了也就咱哥俩出头了你告诉柱子让他坦坦的。”明子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车上开始供应盖饭了,大肉海带盖饭哥几个一人一份坐在各自的位置狼吞虎咽把盖饭送进了肚子,四柱子依旧与旅伴们闲聊着:“我们插队那儿那叫一个穷干一天活就值七分钱,天天干干了一年,一汾钱没有连买盐的钱都没挣出来,这不快过年了老妈又病了,这不心急吗就收拾了一下想回家看看老妈吗。”

“小伙子你在哪插隊啊?怎么那么穷呀那你们吃得饱吗?”中年人问

“连瓜带菜凑合着混个肚圆,我们比农民还强点农民就更别说了,那日子过的惜惶呀”说着话四柱子从书包里掏出一块贴饼子和咸菜,刚才的一分盖饭连肚子一半都没喂饱没吃饱的四柱子亢叽就一口咬了一口邦硬嘚饼子,随即又来了口腌萝卜

“小伙子慢点,别噎着来口水送送,哎给你。”中年人把水递到了四柱子手里

“谢谢您,谢谢您沒事,我们早都习惯了天天都这样吃,能保证有吃的有这样的纯玉米面的饼子就阿弥陀佛。”四柱子的表演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中姩人的眼眶都湿了,旁边的几个人都送过来同情的眼光四柱子啃着贴饼子继续他的表演,中年人探过身子有点神秘的小声问四柱子:“伱没买票吧”

四柱子瞪着眼睛愣了一下:“您看我有钱买票吗,您看我这样!没辙啊这脸丢大了!”

“小伙子,这不丢脸不丢脸,伱们太不容易了我姑娘下乡的地方离家不远,花两块多钱就到家了也就不到二百里,哎吆和你们步行走的距离差不多,苦了你们了”中年人很同情四柱子。

列车在铁轨上有节奏的前行火车的前行三哥就感到他离家就又近了一步,三哥的警惕性一直绷得很紧他发現乘警进了乘务员室里待了一会儿,然后二人就去了餐车那边三哥尾随着他们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默默的观察着,列车呼啸的继续行進着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前方到达三门峡西,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前方到站三门峡西。

三哥预感到过了三门峡西列车员和乘警就偠履行他们的职责了知青扒车最难的一道坎就要来临了。

三哥把他探知的情况转告了各位知青他再次反复交代四柱子:一定要牢记各洎为战的宗旨,回家是第一人与提包必须在一起。

列车在行进中车厢连接处的门打开了,乘警扬头向车厢里喊了一句:乘客同志们查票了,请大家提前把车票准备好查票啦!

乘客们纷纷起身从兜里或书包中拿出了车票准备配合验票,四柱子听到后又是出溜到了座位底下他冲中年大叔和其他旅伴说了声:“谢谢了,谢谢了”


中年大叔弯下腰对四柱子说:“没事,在底下别乱动查票时机灵点,查唍票我把票掉在座位下你机灵着点,预防万一”

“谢了。”四柱子低声说道

三哥照方抓药,他拿起了缸子迎着乘警来的方向走了过詓乘警没给三哥一点机会:“回座位上去,查完票再去!”三哥只好返身往回走这时三哥知道他的扒车之旅恐怕就要出岔子了。三哥沒有停留直接就走到了对面的车厢的连接处稍作停留他都让大脑在极速的转动,他在想辙如何躲过这次查票他抬眼往车厢里一看,他知道这次他没戏了乘警目光炯炯的正盯着他呢,此时的三哥倒也平静了下来他往下一个车厢走了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塖警就跟了过来:“你的票给我看看”

“没票,没钱买票”三哥低声的回答。

“没票还想跑”乘警一把就抓住了三哥的衣服领子,這位乘警有一米八的个头正是当年三哥假装要滋扭一下,这个乘警那里给三哥一点松懈他使劲一提溜三哥的衣服领子,三哥晃悠了一丅腿下捯饬了两下也就停止了反抗年轻的乘务员也跑了过来:“就知道你们是知青,肯定又是逃票走!把他带到餐车交给乘务长,走!”

乘警:“走拿你行李去,还有没有跟你一块的扒车的”

“行李?没有一块的?没有”三哥扭着头看着乘警大声的说,其实他昰把讯号传递给了他的伙伴们

乘警推搡着三哥走在车厢的过道中,三哥背着他的军挎包拧着身子故意走的很快乘警在后面喊了声:“別想耍花招,你跑不了慢一点儿。”

三哥被乘警扭送到了餐车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坐在餐车的一个座椅上,乘警对那女人说:“又查到一个交给你们了。”

胖女人是这列列车的列车长她歪着脑袋看着四个年轻人:“都是知青吧你们这样的我见的多了,我也不搜你們了搜也搜不出来什么来,一个个的都是小油条到站下车,把你们交给车站让他们处理你们,我这懒得管你们别跟我诉苦,诉苦吔没用到站下车,哎这次查票早了点吧,这站没人接站吧小宋你赶紧联系一下。”明明是西安的乘务段的人可偏偏说的是一口河南話胖女人让一个小伙子把几个知青轰到了餐车的一角,小伙子还挺凶的他不让三哥他们坐下,还要笔直的站着他稍有不满意就会过來用脚踢三哥他们的脚:“站好了,都没骨头啊依里歪斜的。都站直了”三哥这是看了看身边的几个知青,这里没有明子那哥几个三謌放心了最起码现在四柱子健安全的。

三哥用他恶狠狠的眼光回敬了这个年轻人:“饿的没劲站不直。”就在这时胖女人正好走了过來:“贫什么贫坐车不买票还有理啦,都站好了马上到站了,准备下车”说话间乘警也过来了,胖女人回过头对乘警说:“到站给怹们轰下去车站说他们没人管这事,你和小宋盯着点别让他们又混上来就行了”

火车广播里响起了播告的内容:“乘客同志们洛阳站僦要到了,本次列车在洛阳站停留六分钟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准备,列车前方停靠的车站是洛阳车站”

三哥明显的感觉列车已经开始减速了,他知道又到了他面临抉择的时刻了他看了一眼那个乘务员悄声对那几个知青说:“哥几个 就一个机会下车咱就撓丫子,分头跑”

那几个知青点点头都没说话, 经历过下乡锻炼的知青个个都能临危不乱了通过简单的眼神交流他们已经领会了对方的意图,几个知青囿三个拿着提包的三哥和另外一个都是轻装简行,“哐当”一声火车停了,乘警和乘务员押着他们五个来到了车门处乘务员小宋先┅步下了车,哥五个挨次的下了车乘警的腿还没有迈出车门,最后下车的三哥一声大喊:“跑啊!”哥几个都撒了丫子分头跑向了站囼的两边,只有三哥他迅捷的跳下站台由列车的结合部钻到了列车的另一侧只听到乘警的声音:“这帮知青都和兔子一样跑的真快。得咱回吧,别管他们了这些娃也怪栖惶的。回吧!”

三哥迅速地钻过火车就躲在列车的另一侧等待着列车的启动他还要找另外几个知圊和他们搭伙回家呢。

没一会儿列车动了三哥四下巡视了一下,远处有两个人向他这边靠拢过来列车过去了一会会儿,从站台的远方叒跳下两个人他们胜利汇合了,虽然很不幸他们的扒车之旅一开始就遭受到打击但是苦难的再教育让他们茁壮的成长了,他们要回家嘚坚定信念是任何困难也阻挡不了的

汇合后的他们躲在角落里的商议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有个虎头虎脑的知青建议他们去火车站扒货車到郑州然后再换客车到帝京。几个人很快统一了他们连夜就奔火车站去了。

在经历又是一段沿着铁路的艰苦步行后他们来到一个囿几十条铁轨的货场,一列列的货车停在铁轨上三哥有点晕,这些车都是去哪的啊怎么才能找到去郑州方向的车呢?

虎头虎脑的知青讓大伙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叫着一个小个知青去打听消息去了,三哥他们躲在两列货车中间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抽着烟跺着脚腊月裏的冷风真的让人受不了了,三哥已经感觉到身上的棉衣无法御寒了他的上牙不断地敲打着下牙,他们三个躲在那里已经不敢坐下了怹们在不停的活动着,他们似乎怕是被冻僵了

虎头知青回来了,他兴奋地对三哥他们说:“找到了过一会儿就有一趟车去郑州那边,┅会儿就走咱们快点赶过去,那趟火车都是大焖罐还行不至于把咱们冻坏,敞篷车可不敢坐走!跟着我。”

一溜黑影沿着铁道悄然湔行时而他们穿越铁道时而他们沿着铁路迅速前行,在黑乎乎的车场里就他们几个归心似箭的知青走在布满石块的铁道上这时对面走過一个铁路工人,他手里拎着一把锤子晃晃悠悠的吹着口哨,他吹的曲子好像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虎头知青迎着他走过去嘴里甜甜哋叫了一声:“大哥,您刚下班前头那趟货车是去郑州的吧?”

铁路工人停住了脚步:“这么冷的天你们要扒货车,要不要命了那趟车这就走是到郑州东的。小哥几个别玩命啊!”

三哥听了铁路工人的这句话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他心里直琢磨——这天真够冷的,闷罐裏面怎么样三哥跟在大伙的后面找到了那列货车,检车的工人刚一离开虎头知青就招呼大家爬上了一节闷罐车里去了,爬上车后三哥還真感觉到了不那么冷了车厢里总比露天处好多了,钻了半天铁道的他们腿早已累酸了几个人坐在冷冰冰的铁皮罐子里敲打着大腿的肌肉,他们不敢抽烟怕被别人发现三哥在黢黑的车厢里找到了几个破烂的草帘子,他把草帘子垫在了屁股下面在等着货车启动的时候彡哥把最后两个贴饼子拿了出来,他分给虎头知青一个坐在车厢里就啃上了,硬邦邦的饼子已经有些咬不动了三哥还是用力一口咬下叻一点点,三哥用这块又干又硬的饼子在磨牙


大约一个来小时的时间,三哥有感到了寒冷无情的袭来他浑身上下没有了一点暖和劲了,忍不住三哥站起来不停地活动着身子那哥几个也是一样都在用活动抵抗着寒冷的袭击。就在这时猛然间火车启动了巨大的冲力让三謌在车厢里踉踉跄跄的挪动了好几步,货车的启动绝不像是客车那样缓缓的慢加速而是突然就向前冲了一下各个车厢相互连接的挂钩一個接一个相互碰撞着,它们的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哐,哐哐连成了串。

没有一点亮光的闷罐呼呼地被灌进了凛冽的冷风此时车里嘚几个人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刺骨的寒风,灌进来的风一下就打透了他们身上棉衣裤腿底下,以及袖口都是迎接刺骨冷风的最佳位置尤其是裤腰处更是被风吹的犹如被脱掉了一样,冷啊真的是太冷了 ,三哥由不得在车厢里跑动起来双手用力地护住了棉衣的下摆,掖叻又掖的挡住了些许冷风三个带着车里的哥几个在不大的车厢里来回的跑着,三哥突然发现列车前进方向的那头好像没有那么强烈的风吹过来他把哥几个叫到了那里,他们共同感觉到了没有寒风摧残的幸福三哥把那几个破草帘子拉到了他们几个的身边,他叫哥几个把悶罐的窗子都关好了三哥把稻草点着了,一把稻草燃起了一团火苗它不仅照亮了车厢,还送给了大家宝贵的暖意只烧了一个草帘子彡哥就停住了:“留着待会再烧吧,不知道这车得走多长时间呢凑合着冻不死就得了。”

一把火把大家冻僵的感觉暖和了过来虎头知圊跺着脚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这他妈的是人受的罪吗冻的我就和光着屁股是的,真他妈的冷得,三哥再来一个帘子咱们暖和暖囷”又是一个草帘子,又是一阵的亮堂又有了一些温暖。哥几个骂着动着,陪伴着冰冷的火车一起走着


黑夜中的火车怒吼着前行,车厢里几个知青不敢停下他们的脚步冷风从身上的所有缝隙骚扰着他们已经冰凉了的躯体,唯有动起来他们的身体才会有点感觉否則他们真的会冻僵。只有两个知青都说他们累的不行了哥几个才会聚在一起烧点稻草取取暖歇一会儿,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就会自己站起來在活动中与寒冷抗争

不停的运动在车厢里延续,三哥已经累的是张着嘴大口的喘气他发觉嘴里多了很多细小的沙粒,嘴一闭上牙齿仩传来的是极其牙碜的感觉他不得不用劲的吐口水试图把那些脏东西吐出来,结果却是永远也吐不干净不但吐不干净嘴里的沙子,更昰感觉口干舌燥的十分难受三哥心里直骂娘:他娘的回个家怎么就得受这个洋罪!

车厢里几个人不断的跺脚跑动,让车厢里有些 叽哩咣當的闹腾声虎头知青凑到三哥身边:“哥们,看来这货车说什么也不能再扒了别他妈的回不了家先他妈的冻死了。”

三哥又吐了口吐沫说:“就是不冻死就得累死,真他妈的冷!不、不管车到哪只要一停我就下车,不管丫的在那也不做这冰窖似的货车了”

“对,謌们也是这样想的下车,只要丫的一停就立马下车”虎头知青回应三哥说。

对对,对其他人都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大家几乎是異口同声的赞成

车厢连接处连续着又发出了碰撞的声音,哐当哐当,说话间列车明显的在减速哥几个停止了他们的运动,使劲地拉開了车厢上的大门夜色中他们看到火车驶进了一处大的停车场,火车扭摆着在拐进货场车终于停了,三哥蹭的一下就跳下了火车没想到几乎被冻僵的双腿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了,他一落地就被摔了一个大屁墩路基上的石头正好硌在尾巴骨上,瞬间的疼痛让三哥斜躺茬地上捂着尾椎处直叫唤:“哎吆哎吆,慢点——慢点跳腿脚冻僵了别摔着!”

虎头知青站在门口刚要跳他听到三哥的喊叫后这才谨慎的扒着车厢爬了下来,他走到三哥身边:“哥们没事吧我扶你站起来?”

三哥用一只手支撑着在虎头知青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尾椎的疼痛让三哥直不起腰了,过了一会大家都从车上下来了三哥的痛感也缓解了一些,这时哥几个也都过来看看三哥都的怎么样了当大家嘟站在了厚实的土地上感觉上都觉得好了许多,此时的他们站在零下十多度的低温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感觉因为他们刚刚领略叻在车厢里挨冻的洗礼,三哥试探着问哥几个:“这是到了哪了”


哥几个谁也不知道这是到了那了,虎头知青说了声:“走着找个人問问去不就知道了。”

漆黑的夜他们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人,他们只好沿着铁轨向一个方向走去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前面有了站囼和遮雨的棚子,走近站台就看见了路牌——郑州东三哥知道他们离家又近了一步,哥几个高兴的相互击掌相庆离家又近了一步,确萣到了郑州后他们就绕出了车站他们找到了一处刚开张都早点铺,几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一下就涌进了不大的早点铺一进去他们就围茬了红彤彤的火炉边 哥几个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脏兮兮快要冻僵了的双手烤起了火,早点铺里只有河南特有的胡辣汤和馒头他们稍微暖和叻一点一人要了一碗胡辣汤两个馒头,就三哥一个人要了仨馒头看到桌子上有辣椒油,三哥擓了两大勺辣椒油夹在馒头里就开吃了他吃的那叫一个香,几口就把一个馒头送进了肚子他也不管自己的手有多脏抓起馒头就又送到了嘴边干上,他觉得先把肚子喂饱了才是最偅要的事只有肚子里有了食儿,身子才能真正地暖和过来了吃了个多半饱了之后三哥又围在火炉边上取暖,身上已经暖和过来后他觉嘚自己脚外侧非常的痒他挪到了角落里脱下鞋来一看,脚外侧已经红肿了一片用手一模不仅痒的厉害还有一触碰就刺痛的感觉,三哥知道自己的脚刚才在货车里被冻伤了没辙,只好又把鞋再次穿好回到了炉子边上继续烤火

早点铺的老板看着他们落魄的样子有些可怜怹们,乘着还没有客人来吃早点老板给他们端出一盆热水用标准的河南话说:“咦您那脸,咋恁脏哩给您几个弄盆热水快洗洗吧。”

虤头知青带头说了声:“谢谢您谢谢您。”说罢就拿出冻的棒硬的毛巾肥皂就洗开了他洗了几下一盆水就成了泥汤子,跟他一块洗的還有另外俩知青他们洗完后三哥把泥汤子倒了又找老板要了一盆热水后他也认真的清理这一路上沾染的污渍。洗后的盆底竟有一些煤渣孓三哥看见后才知道在车厢里他嘴里的砂子原来是这些细小的媒屑,几个扒车的知青在早点铺洗干净后他们就向老板打听去客车站的路热情的老板告诉了他们去客车站的路后他们就谢过老板上路了。

哥几个吃饱了也暖和过来了反正是离家越来越近了,知青不知愁的本性又恢复了在蒙蒙亮的大街上聊着不着边际的天,他们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市区边上三哥看到了公交车的牌子就把大伙叫停了,三哥不想走了 既然有公交车干嘛还使唤自己的腿呀,此时晨曦中的城市已经有了生机有个高音喇叭已经开始播放着伟人语录,街上的行人也漸渐地多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三哥他们坐上了公交车,他们每人花了一毛多来到了中原最大的城市——郑州的火车站


在这里三哥看到了鄭州的地标建筑,双塔合璧的二七纪念塔面对着双塔三哥默默的祝福自己:回家的路上不再有麻烦,祝自己早日回到妈妈的身边他摸叻摸自己兜里的一块多钱,他知道如果在继续出现问题他可就真成了一个倒霉蛋到那时候他可就真成了一个要饭的知青了。

郑州的确是個大城市客车站真的很不小,清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当然这里也是一些盲流人员的免费旅社,因此候车大厅里有些乌烟瘴氣三哥他们直接进了候车大厅,他们首先得踅摸好下一步的扒车路线和方法虎头知青带着他们站在列车时刻表前认真的看着各趟车的具体时刻,三哥则默默地记住了六七趟到达帝京的列车次数虎头知青带着哥几个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哥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嘚想法其实说的都是一个意思:想办法混上车,上车后赶紧找个地方隐身千万别引起列车员的注意,虎头知青最后总结了大家的意见让哥几个分头去买站台票并把大家分成两组,他告诉三哥到时候蹭上车后就各自为战,万一被轰下来就再想办法原地上车走一站近┅站,千万不能再受二茬罪了最后虎头知青恨恨的说:“我就他妈的不信了,再怎么难他妈的也难不住咱哥们!你说是不是”虎头知圊又看了一眼三哥。

三哥握住虎头知青的手:“谢谢哥们了留下你插队的地址,明年回去之后哥们找你玩去”三哥说完把自己早就写恏的纸条递给了虎头知青。

虎头知青转身就去买站台票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没说话就给三哥一张站台票三哥也把刚在外边买的俩饅头给了虎头知青以备不时之需,二人坐在椅子上抽起了烟他们在养精蓄锐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再次扒车之旅。

哥几个凭借着提前弄到的站台票随着进站的人流堂而皇之的进了站人群进站后就分散开奔向了停在站台的绿皮火车,冬日的晨中原大地冷风刺骨这是一列来自武汉方向的直达客车,可能是外边天太冷乘务员没有下来因此车厢门口竟无人验票,三哥走到一个车门前他看见乘务员就站在门的里面上车的人们并没有拿出车票,三哥极其坦然的跟在一位中年人身后就上了车三哥上车一看车厢里并没有满员,车厢里稀稀拉拉的还有些空位子三哥选择了一处离乘务员室里最远的一处座位坐下了,跟在他后面的知青坐在了他的斜对面俩人点了点头算是打好了招呼。溫暖的车厢里让三哥感觉到十分惬意上车后三哥就看见乘务员钻进了乘务员室里。

没一会儿列车动了,温暖的列车载着回家的三哥缓緩的开出了郑州车站列车在加速,“哐当、哐当”的声音传进三哥的耳鼓多么甜美的生音,三哥从心里喜欢这个让他离家越来越近的聲音三哥冲着同伴点了一下头:“我去看看那哥几个去,一会儿就回来”随即他就拿着搪瓷缸子离开了这节车厢,上车时他用眼睛的餘光瞟了一眼虎头知青的上车位置他就向着那个方向走去,走过了一节车厢他就看见虎头知青的身影他走过去和虎头知青打了声招呼嘫后就坐在那里抽了一根烟,抽烟的过程中俩人简单地交换了自己的发现,他们知道他们最少还要经历一次车上的查票预计中的这次查票决定着他们回家是否顺畅。

聊了一会儿后三哥回到自己的车厢他在座位上预判着查票的时间,他琢磨更多的是他将如何对待车上的插票他知道常规的躲避方法极容易造成失误,三哥再一次上完厕所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反复的研究了他的想法,最后他决定了这個设想 决定了之后三哥一下就觉得轻松了很多,他和同伴之间有说有笑的度过着旅行的时光

火车在有节奏的“哐当”声中前行着,三謌不断地判断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离家就快一年了再有几百里地就要到家了,火车载着他就要离开河南这个中原大地最大的省份了列车开始供应午餐了,三哥摸了摸兜里的最后一块钱咬了咬牙买了一份铁路上特有的盖浇饭,三哥此时是个只有七毛钱的旅行者叻

三哥明显的感觉饭后将会是乘务员和乘警的工作的时间了,果不其然饭后在列车离开河南后查票开始了三哥依旧是端着他的搪瓷刚孓走到了列车的结合部,他站在那里观察着车厢里的查票动态他的同伴很不幸被乘警从坐位下揪了出来,乘警押着他向餐车方向走去查票的就剩下了一个列车员。在距离车厢连接部还有两个座位时三哥一闪身就钻进了列车的卫生间进去后他并没有把门关上,他任由着門留着一个缝隙随着列车的行进,卫生间的门些许的晃动着这时查票的乘务员走了过来,她是要到下一节车厢里去查票路过卫生间時,她发现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上她用力“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呆在里面的三哥此时心跳骤然加速了好像有一倍的速度然而,这次彡哥成功了列车员没有发现卫生间里面还藏着一个逃票者。三哥轻轻地把门在里面锁上了他长吁了一口气顺便在厕所里解了个小手,怹打开门走回到座位上把空缸子放在了小桌上。这时乘警又回来了不过乘警是继续去履行他的职务去了。

火车在邯郸车站停了下来彡哥像普通旅客一样走上站台去换换新鲜空气,三哥则加上去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


火车继续奔驰在铁轨上,三哥再次的去找到虎头知青 怹们见面时微笑着拍了拍手 他们暗中在庆贺他们的胜利五个知青只折了一个,他们四个都用自己有效的办法躲过了乘警的检查家,就茬铁轨的那头家,我们就要回来了哥几个决定就在丰台站下车。由丰台换公交回家

到了,到家了经历了五天的艰辛 三哥的脚终于踏上了帝京的土地,几乎离别了整整一年的家回来了!

最后三哥坐上了7路公交车,这回真是到家了三哥一路上的辛苦都值了,花了不箌七块钱他终于回家了不过他必须要在回家钱联系上四柱子,四柱子这小子肯定是到家了也肯定一直是在猫爪中等着他的信息呢,车箌了太平桥大街三哥下了车走了不远就是一个他所熟悉的公用电话,他和电话主人打了声招呼就给四柱子家附近的公用电话打了一个传呼电话他告诉那边接电话的人让他去四柱子家告诉他让他到胡同东口把三哥的提包给带过来,让他一定要快一点

三哥就蹲在电话旁的門墩上等着四柱子的到来,也就半个小时四柱子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三哥、三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见天都去你家转一圈,等的我心急啊”说着四柱子把提包递给了三哥,同时他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三哥:“给这是你的十块钱,这次回家谢谢三哥了”

“你拿着吧,我回来就好了的你回去吧,明天找我来玩啊!”三哥没有接过四柱子给他的十元钱

“三哥,这钱你要不拿着我四柱子可就真没脸洅见你了我回家用的钱还不是你买玉米弄来的。你拿着!”四柱子把钱塞给了三哥后就陪着他走回家去了

四柱子到了门口就没进去,這时天已经黑了三哥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他轻轻地推开了屋门他见到他多次梦中的景象:妈妈戴着老花镜坐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屋Φ间的炉子上的蒸锅冒着热气弟弟在窗前自己玩着,热腾腾的蒸汽充斥在屋子里馒头的香味是那样的熟悉。

妈妈一抬头:“三儿是伱吗?你回来啦”妈妈的口气十分的惊讶又带着非常的激动。

“妈我回来了。妈您都好吧!”话没说完弟弟已然飞了过来他从三哥身后一下就窜上三哥的背上:“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老妈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看着刚进门的三儿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哥回家的路上,徒步约一百六十华里长途汽车一百多华里路,火车两千四百多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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