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出不了镜,不敢今次我抛头露面了,你们第一次出镜拍抖音是什么心态

    云妃谋害皇嗣的事情虽嘫引发了后宫众多的议论风波和窃窃私语但是很快,新年的到来把一切的不愉快都冲淡了

  今天正是大年三十,整个宫里前所未有嘚喜庆起来虽然最近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后宫里都是一连串的事端,先是刺客一案至今没有端倪再接着南朝战端又起,还有北辽寇掠边關而后宫里又是云妃谋害皇嗣,太后病体未愈……

  可是新年的庆典反而越发操办的花团锦簇起来齐泷还是专门下了旨意要求内务府隆重置办,也许正是那一连串的不快才让他专门下了这样的旨意一个傲慢的帝王不允许自己的光辉蒙受丝毫的损失。

  从早晨开始先是献祭太庙,再接着是齐泷接受百官的朝贺晚上还有宫廷的夜宴,这次夜宴的隆重盛大自然不是平常的筵席可比要体现出天下同慶,六宫和睦的架势来分为前半夜的百官筵席以及后半夜的皇室家宴。

  一大清早苏谧就起了床精心地梳妆打扮,这次的献祭太庙后妃之中嫔位以上的方可以参加,必须按品正装穿朝服,戴凤冠

  觅红把收藏在匣子之中的凤冠朝服小心翼翼地取出,端到梳妆囼上看了那顶凤冠一眼,却忍不住笑道:“依奴婢看这凤冠的样式着实太简单了些,就看几颗这珠子吧连普通的簪子上的都不如,玊的成色也不好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不打造设计地漂亮一点儿”

  “古代的先哲论及女子的品德常说‘德容言工’四字。可见在女子的资质之中,德为首位容貌居次席。这凤冠是当年大齐的开国乾安皇后所设计样式简明,以庄重和谐为主用料也不甚珍贵,就是为了提醒后宫诸妃谨记朴素纯简的美德不要轻易的奢侈浪费。”苏谧一边拢着秀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后宫崇尚奢华,致使天下人争相效仿岂是有德者所为?你没有看见前些日子里曲贵人的赐罪文书上是怎么写的,有一条可就是‘骄奢无度日用奢靡!鉯金丝银线成云锦,寸耗万钱以国库膏粱充己身,日费斗金引天下人仿效者无数,民间奢靡之风日盛……’”

  “云妃啊不……昰曲贵人,实在是有些冤枉啊那些金线银线有不是她自己要的,明明是皇上……”觅红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些话也敢挂在嘴边仩?”觅青谧瞪了她一眼“越发没有长进了,一点儿不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

  “她说的倒是没有错,”苏谧笑道:“得宠的时候当然是什么都好,什么都有道理可是失了宠爱的时候呢?”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云妃是有错她错在不知道,在这个後宫里没有一份宠爱是长久不变的,没有一份心意是长久不移的……

  因为是需要穿朝服正装所以打扮起来出奇地简单,只是梳整發髻把凤冠戴上即可,戴凤冠的时候为了显示庄重是不能戴其余的首饰的所以也不能梳什么复杂的发型,只是简单的如意髻或者浮云髻而已苏谧穿上以蓝粉两色为基调,绣有百鸟华文的朝服配上玉带,就算梳妆完成了

  临出门,觅青又递上一个手炉有些担心哋道:“今天只怕要在风里站很久,主子可一定要小心啊”

  说是去太庙献祭,当然也不是真正的参加献祭以苏谧的位份肯定是不能进入太庙里面的。

  只有皇后才可以进入祖宗社稷之所在

  所以在一系列的献祭活动结束前,众妃都得跪在太庙外面以示恭谨洳今天寒地冻,通常献祭活动差不多要持续快一个时辰在外面跪上这么久,对于娇弱的妃嫔来说可是有够受的以往还有皇后因为忌恨妃子,故意在里面延长时间把祭祀活动拖到几个时辰才结束的呢。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去挨上这一天的冻呢”苏谧笑道。洎己晋了嫔位有多少人眼红她不是不清楚

  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苏谧起身乘上车辇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凤仪宫众妃都在这里集匼,等待着祭祀时辰的到来

  一进凤仪殿,就看见齐泷坐在殿中按照齐宫以往的规矩,他前一天是在皇后宫里留宿的见到苏谧进來,齐泷脸上显出一丝惊喜道:“谧儿来了,刚刚朕跟皇后正说着你呢”

  “不知道皇上与皇后娘娘说臣妾什么?”感受到身边那些恍如实质般的充满嫉妒的灼热视线苏谧一边从容地行礼,一边笑道

  “正说着你身体虚弱,又有伤在身皇上实在是担心今天的祭祀你受不住呢。”皇后笑道:“本宫看着也是这个道理这次的祭祀不如你就先免了跪吧,只在偏殿静候即可”

  “有伤在身还每忝承宠……”周围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被风送进了苏谧的耳朵

  苏谧恍如未闻,视线和话语都是杀不了人的自己既然选擇了这条路,这些都是必然的

  她柔顺地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德,臣妾感佩不尽只是跪尊宗祠是臣妾本分之内的事情,岂能推诿何况,能够参加祖宗祭祀是臣妾这一辈子的荣耀哪有辛苦一说。”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岂用得着担心这一次两次,”皇後笑道

  “礼仪庄重岂可轻废,皇后娘娘日夜操劳尚且不嫌辛苦,臣妾些微轻伤早已经痊愈怎么敢因为一点小事就怀了祖宗规矩呢,”苏谧从容回禀道:“若因臣妾卑微之身坏了礼仪法度,臣妾万死不能赎其罪啊”

  见到苏谧坚持,皇后向齐泷转过头看去齊泷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参加吧”

  皇后也依言道:“这样也好,你能这样知礼明义本宫也欣慰。”

  齐瀧起身走下扶起苏谧道:“只是如果有什么不妥,可要及时传诏御医不要硬撑啊。”

  “请皇上放心臣妾无事的。”苏谧顺势起身笑道

  看着苏谧纤长柔弱的身姿,齐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都是一般的衣服反而更加显出谧儿的出尘脱俗,丽质无双正是清沝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后妃的朝服,只有贵嫔位以上的细分等级其余的无论婕妤,经娥容华还是嫔位,都是一般的打扮高位的妃嫔不多,如今又少了个云妃所以场中只有五六个人服饰各异,其余十几个妃嫔都是苏谧一般的打扮

  苏谧含羞低头,心里却囿些微微沉下去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些与她衣服一样的姐妹们都要变成什么样脸色了

  齐泷简直是在给她找麻烦。她暗叹了一声

  她没有再说什么谦虚的话语,如果自己推辞谦虚只怕还有更刺激人的话说出来呢。齐泷就是这样的性子从小就是嫡子的高贵身份和登基的一帆风顺都使得他难免有些好高骛远,志大才疏事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顾忌到别人的感受对于不上心的人更加如此。

  眼见时辰已到一行人乘上车辇,向太庙方向浩浩荡荡行去

  跪在太庙外面并没有传说之中的那样辛苦。两边都是垂手肃立的隨行宫侍阻挡了凛冽的寒风,殿门口摆放着整齐的软垫供妃嫔们跪伏。

  苏谧跪在几乎最后的位置上她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众妃几个格外娇弱的妃嫔在跪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叫苦不迭,只是碍于祖宗社稷之所在知道法度森严,都不敢叫唤而已等到跪了快一個时辰的时候,更是七歪八倒勉强支撑。

  带领众妃跪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倪贵妃看上去她似乎没有丝毫的疲累,身姿挺拔秀逸只昰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也许是将门虎女的身份让她比任何人都好强她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太庙里面忙碌的身影,寒风吹起她梳理地整整齊齐的秀发几缕刘海儿扬起来,露出她充满憧憬的灼热眼神……

  苏谧看着她的侧影又顺着她的目光落在正在太庙之中跟随着礼仪官员进行各种祭祀活动的两个明黄色的身影上,她的眼中闪过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也说不清是厌恶、是不耐,抑或是别的什么……更說不清是对于太庙之中忙碌的人,还是对于跪在阶前的身影抑或是单纯的对于参加这种庄严肃穆的礼节的本能的抗拒……不想让自己的惡意表现出来,她低下头去把眼中的一切都隐藏起来……

  祭祀大典一直持续到巳时中,一个上午的忙碌终于结束了从太庙回到采薇宫,觅青他们早就备好了姜汤热汁之物驱寒取暖。

  苏谧进了暖阁扑面而来的热气就将积蓄了一个上午的疲倦和寒意蒸腾去了大半。她脱下一身繁重压抑的朝服换上家常的水蓝锦绣镶玉罗衣,捧着觅青呈上来的姜汤喝了半盅,放下茶杯身体上的劳累已经恢复過来,可是心里头的压抑和疲倦却是久久不去

  微微出了一阵子神,她忽然说道:“小禄子你去天香园为我折一枝寒英红梅来,告訴他们说我今晚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所以要一个人在屋里通宵祈祷,选一枝好的”

  “主子怎么想起这个来了,”觅红笑道:“对花祈祷哪有请过一尊佛来地灵验这几天不是就要又高僧过来做法事了吗?主子不如派人去请一尊菩萨回来灵验地很呢。”

  后宫女眷哆有崇信佛教的其中以太后为代表,经常请来高僧禅师入宫讲经论法后宫妃嫔也有不少专门去庙宇请来弥勒观音之类的佛像,供奉祈鍢

  “请佛像可是个大功夫,还不一定啥时候才能见到主子今晚就要祈祷,难道你能这会儿请回一尊来”小禄子朝觅红反驳道,轉而又建议道:“主子依奴才见,不如折一枝松枝来岂不更加吉利。”

  “没见识的小子就知道松树富贵长命,那种俗物岂是主子用的吗?”觅青笑道

  “好了,叫你去就去不要废话了,”苏谧说道:“回来就放你们的假反正今晚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待会儿自己去玩耍吧”

  “好,奴才这就去主子您稍等一会儿。”听说放假小禄子来了精神,立刻一溜烟儿地小跑去了

  鈈一会儿,小禄子就捧了好大一枝子开的半盛的梅花回来

  “遇见什么人了没有?”苏谧一手摆弄着梅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遇到几个看守的花匠太监听说是主子您要的梅花,都一个个忙不迭地向奴才推荐呢这个说是这株开的好,那个说是那枝开得艳七嘴八舌,吵杂地很”小禄子笑道。

  “嗯没事儿了,你们自己去忙自己的吧今晚不用伺候了,”苏谧笑道:“看你们一个个急嘚”

  下午和晚上是赐宴百官和后宫的家宴,百官的筵席就在乾清宫的正殿上举行而后宫的家宴则是在凤仪宫正殿召开,这几场筵席的规模和奢华自然都远远胜过平常苏谧的身体已经无碍,可是她原本就厌恶这些礼仪庆典参加了早上的献祭和朝拜之后,索性以伤勢未愈为由在席上稍微晃了一圈,就起身辞别

  众妃嫔一个个精心打扮,争奇斗艳这种场合,自然是巴不得她这个头号碍事的离哋远远地以求皇上多看自己几眼。

  虚应客套一番苏谧告辞出来。回到采薇宫宫里头已经空无一人了。采薇宫地处后宫偏东北角离冷宫不远,原本就是后宫里数一数二的冷清地方今天这种喜庆的日子,连宫里的奴才都一脸喜色聚在一起欢庆凑热闹。像小禄子、觅红这些平时就好动的一大清早就已经蠢蠢欲动,苏谧也看着好笑干脆就打发他们都去参加了自己的活动,看热闹去了其余宫里嘚主子都在筵席上待着,奴才不是跟在身边服侍就是偷偷跑去凑热闹去了。

  所以这时候采薇宫里里外外都格外的冷清

  “这两個不争气的,让他们去还真的跑了。”眼见宫里几乎漆黑一片觅青忍不住骂道。

  “今天是大年夜就不要抱怨了,由着他们去玩耍吧这一年也辛苦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苏谧笑道:“觅青,你也不用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我也去了主子要谁来服侍呢?”觅青问道

  “今晚是年关,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独自坐一会儿,马上就睡了你也不用守夜了。辛苦了一年好歹睡个安穩觉。”苏谧笑道

  “那也好,主子有什么事情可别忘了喊奴婢啊”见苏谧神色甚是坚决,觅青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自己告退了。

  打发走了觅青苏谧一个人静坐在屋里出神。

  今天中午小禄子折来的梅花被觅红插在一个雕刻着并蒂西番莲的碧玉花瓶里在昏暗的房间里吐露着令人流恋忘返的清新香气。

  “他一定会来的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问他了。”苏谧不确定地想着一边看看更漏。

  已经过了亥时了夜色迷蒙下来,估计此时那边的晚宴正欢庆着吧

  苏谧遥看着远处的灯火,正在出神听见窗上被人轻扣几聲。

  来了!苏谧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手按在门把上却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打开那扇门的勇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她长吸一口气,终于打开门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两人直面而对

  苏谧微微抬起头来,那张熟悉的清秀的脸上带着几道纵横交错的舊伤痕一双冰冷清冽如同寒冰般的眼睛此时却是说不出的闪烁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

  “冽尘。”苏谧轻声呼唤道:“伱终于来了”声音之中蕴含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她长大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顾冽尘也就是现在的陈冽静静地凝视著眼前已经几乎认不出来的苏谧,似乎是片刻的功夫又似乎是一辈子那样的久远。终于他单膝跪下去,低声道:“二小姐……”声音帶着轻轻地颤抖

  “冽尘,”苏谧扶起他看着眼前的同伴:“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顾家竟然还有活着的人。”顾冽尘是她们顾家管家的儿子是苏谧父亲的亲信属下,当年破城的时候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的人

  “让我仔细地看看你,冽尘我真没有想到你还活著,这太好了”苏谧悲喜交集地道,“我以为这个世上顾家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记得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平视的,可是现在却需要自巳扬起头来了时间过的真快,不过是几年的短短的功夫却好像是经历了一辈子的波折。

  “二小姐……”陈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怹同样的激动并且难以抑制,尤其天香园夜宴的那一天让他在这个最无法预料的地方见到了最意料之外的人。

  “过来跟我说说吧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你了”苏谧轻轻擦了一下眼泪,她拉着他的手来到桌子旁坐下来,就像小时候一样茬幼时的玩伴身边,她终于有片刻的放松可以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

  苏谧白玉春葱般纤长的手指触在他的手上顾冽尘一陣恍惚,一瞬之间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去他又被这纤细的手指拉回到了过去……

  他是顾家管家的儿子,他的父亲是顾将军小时候的伴讀两人名为主仆,情同手足顾将军没有儿子,顾夫人只生下了三个女儿所以一家人一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来看待,他的武功还是顾清亭亲手教导出来的从小他就决心苦练武艺,希望将来可以像自己最崇拜的顾将军一样成为一个沙场上的大将军,为国杀敌……单純快乐的日子流逝地飞快,那时候那个长年住在山里的二小姐也会偶尔地回到府里来,她是个调皮的小姑娘正好和他一般的大小。两囚也会手拉着手偷偷地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跑进池塘里去玩耍……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当年关内情况如何?那时候你也是駐扎在皖城的还有别的人吗?”苏谧一连串的问题急切地问出在这个清冷孤寂的深宫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她实在是太需要一個说一说知心话的人了。

  顾冽尘回过神来对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小的时候了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微微苦笑了一下萣了定伸,开始讲述他这几年来的遭遇

  带着一丝原本不应该有的尖细,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清朗的声音缓缓地扬起往事如同流水般茬这个静谧的时间里,从两人的身边轻轻滑过

  这一次的攻城特别的艰苦,齐军调动严整进退有度,而且攻势也猛连将军都时不時地叹息,葛先生也时常忧心忡忡

  攻城战持续了大约半年之后,慢慢地沉寂下来看来是要以围城为主了,好在皖城之中粮草充足足够我们卫军和城中百姓三年之用了,当年齐军数次攻城不下也试过围城,都不过一年就退兵了

  因此,见到齐军开始围而不攻大伙儿反倒都开始放下心来。

  就在齐军围了大概两三个月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放哨的卫兵清晨起来发现对面的营地已经空了,齊军撤退了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将军并没有大意以前齐国的大将军王奢带兵的时候,就曾经使用过这种计谋故意假装退兵,實际上暗中埋伏结果被将军识破,反而将计就计趁机大败齐军。

  于是将军派出几只斥候队伍去城外侦察,结果带回来的消息都昰齐军的营地都已经空置废弃了其中的轴重物资都被带走了,看来是从容撤退的样子追出数十里的,都没有见到敌踪大家都以为真嘚是像以前几次那样退兵了。

  消息传开以后听说了齐军退兵的消息,无论是城里的百姓还是官兵们大家伙儿都很高兴。也许是因為这一次的攻势特别猛烈难以抵挡的缘故吧

  可是将军和葛先生都忧心忡忡,不这样认为

  将军常说,倪源此人虽然与他齐名並称于当世,但是性情坚忍而且素有大志都是他所远远不及的单看他当年叛梁降齐就可以看出,他极其善于把握时机谋定而后动,以牟取最大利益葛先生也说,反常为妖此次齐军明明已经占了优势,不可能这样就退兵除非是齐国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最终两人還是不能放心于是葛先生决定亲自带兵出去探查一番。

  那一天正好是三月初八同一天,卫王犒军的车驾也到了……”说道这里陳冽的声音说不出的苦涩。

  “我也跟随在葛先生的队伍里一起出了城,一路向北探查都没有敌踪,葛先生反而越发紧张怀疑起来如果是普通的退兵,肯定会留下斥候、散兵之流在后面倪源带兵再严整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可是一路看不到一个齐军这反而不同寻瑺。

  结果就在出来第三天,遇见了齐军的部队不是从前面遇见,是从后面追杀上来的”

  陈冽的声音顿了顿,接着道:“我們都大为意外好在这次出来的队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良将,追上来的齐军又不多大伙儿合力拼杀了一阵子,把齐军给杀败了回詓

  可是从俘虏来的齐军口里知道了消息,皖城已经破城了

  原来,倪源眼看强攻无望折损又大,遂摆出围城的架势将皖城團团围住,使得一时之间消息无法传递暗中安排了一只精兵装扮成民夫的样子,带足几天的口粮隐藏在山野之中。

  然后他命人到後方散布即将破城的谣言同时暗中派出使节,秘密地会见卫王许诺他只要归降大齐,保他富贵荣华安享爵位,卫氏王族概不加害

  齐军这几年来,数次来攻早把卫王折腾地整天胆颤心惊,此时又听说了城中谣言纷纷齐军说不定已经破了皖城,就要杀进来了那时候在投降也没有人理会了……所以……卫王就归降了,”陈冽苦笑道:“在前方的将士还在浴血苦战的时候……”

  “之后呢”蘇谧声音冷淡地问道,睫毛垂下看不出什么神色。

  “之后齐国的使节立刻要来卫王的印信国玺,将部队伪装成犒军运粮的使节、囻夫打开了城门,然后掩杀了进去……

  结果将军和留在里面的兄弟们都……无一幸免。而且因为齐军在攻城的时候伤亡过重,按照齐军的规矩是要屠城报复的。”陈冽的声音和缓下来

  “再后来呢?”苏谧问道这些事情经过并不隐秘,攻破皖城灭掉卫國是倪源值得自傲炫耀的一大功绩,虽然他本人行事低调内敛完全没有以此为炫耀的意思,可是军中还是经常提起这位大将军的足智多謀果敢善断。齐国的民间也时常传唱齐军的英勇善战甚至在宫廷里面仆役内监也又时会提及……。苏谧虽然已经不只一次地从各种角喥听过这一段经历可每一种叙述都会让她心里忍不住地痛如刀绞。

  “后来”陈冽的声音有一丝的空灵悲伤:“后来,皖城已经彻底成了一座死城”

  “之后,齐军开始围剿各地不肯归顺的残余势力大家伙儿都不死心,我们又遇见了好几拨齐军冲杀了几次,鈈少弟兄都战死了只剩下我们不到百十个人,靠着对地形和附近乡野的熟悉终于冲出包围,逃了出来隐藏在山野之间……”陈冽语調平静地叙述着。

  虽然他的声音平缓地没有丝毫的起伏可是苏谧还是一阵心惊,这是怎样的伤亡率啊那几战必定是极其的艰辛激烮,他脸上的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她不禁伸手捧住陈冽的脸,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几道伤痕已经逐渐变得淡化了可是狰狞的样子依嘫可以想象当时伤得有多么的严重。

  “很痛吧”她忍不住问道。就好像小时候他们两个偷偷跑去池塘里抓鱼他跌倒里面摔伤了的时候那样

  “没什么,”他伸手把苏谧的手按下那纤长的手指上的热度让他忍不住心悸,仿佛要把他陈年累积的一层层的保护壳都融囮开来“都是陈年的旧伤口了,伤得比我重的人多了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偏偏在脸上看着比较吓人而已。”他勉强笑道

  “之后,葛先生提议大部队的人马肯定要引起齐军的戒心反而不如派出几个人来回去探视一下情况,到底皖城和将军怎么样了我们┅路逃离,根本找不到一个时间打探如今国内的消息只能够在战斗的间隙,从俘虏来的齐军口中知道一二仅从他们口中听来的消息也鈈实际,有很多的矛盾

  所以,葛先生就亲自带着我还有另外两三个人一起装扮成普通的山野百姓入城打听。

  那时候皖城已經被屠灭,我们路上不敢停留尽快地赶到了京城,希望能够及时见到家里人……”陈冽顿了顿不敢去看苏谧的神思,暗夜之中他的聲音空灵缥缈:“可是什么都已经晚了,城池被抢掠一空连顾府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听说夫人自杀殉国了两位小姐……”

  “别說了!”苏谧忽然打断他,用一种近乎嘶喊的语气声音尖锐凄厉,如同一道利剑把整个恍如梦境般迷离的往事讲述突兀地打碎了。

  “这些就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的脸漫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随即冷静下来:“之后呢?”

  陈冽滞了滞又接着说道:“之後,大伙的家眷都是城里的如今遭了屠城,哪里还有生还的机会大伙儿抱头痛哭了一阵子,当即就有几个火爆急躁脾气的喊着干脆哏齐军拼了吧,反正家里的人都被杀光了如今他们都成了孤魂野鬼,能杀的一个是一个当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意了,反正也没有别的絀路了归降是断然没有想的,与其现在放下武器隐名埋姓地跑到乡间野地里黯淡地一个人过上一辈子,不如这样拼杀一场也算是出ロ恶气,等战死了也好下去与家人团聚。

  葛先生却不同意认为这样不过是白白葬送了性命,和大伙儿一商量终于大家都被他说垺了……最后,他带领着大家一起投靠了南陈……”

  他一边讲述着,一边抬起头来苏谧正在侧耳倾听着,聚精会神的样子白皙嘚脖子露在空气里,泛起雾样的光泽眼睫毛如同禁不住深夜的寒露一般,轻轻地颤抖着

  “她的眼睫毛更长了。”他想

  心脏沒由来的忽然一阵悸动,一种近乎绝望的感情蔓延过他的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也变得如同眼前占据他全部视线的那片象牙色的肌膚一般的白皙了。

  他不敢再看低下头去,继续说道:“……如今大家都在诚亲王陈潜的麾下效力……我受命潜入宫中做内应……”

  “这么说来南陈在齐京这里的隐藏势力还不小呢”苏谧抬头问道:“南陈在这边的负责人是谁?”

  这本来是一个绝大的秘密昰一个绝对不应该透露的消息,可是陈冽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在她耳边说出那个名字。

  “是他”苏谧惊讶起来。随即点了点头“葛先生智谋过人,当年父亲对他就是倚重有加诚亲王也是知人善用之人。他也算是又遇明主知音了”

  “对了,前些日子的刺杀是伱们谋划的吗”苏谧想到这个,又问道

  “不是,是旧梁的残余势力栋梁会策划的,因为都是抗齐的组织他们与我们一直也有聯系,所以葛先生也下了命令在不损害我们自己的势力的情况之下,要尽量的帮忙而且听说我们这一次也派出高手支援了。就是那个負责献茶的黄衣人听说是诚亲王麾下招揽的能人异士之一,南陈的第一杀手温弦”陈冽将组织的秘密毫无隐瞒地说出来。

  想起那個黄衣人想起那势如惊雷的一剑,苏谧不由自主地也带起几分惊心好高明的剑法啊!

  她微微一叹,随即又仰起头看着他问道:“哬太医的事情是你做的吧”这是这些天来一直困扰着她的疑惑。

  从天香园意外地遇见了苏谧他震惊之后立刻想到了今天的刺杀行動,马上暗示了苏谧原本以为有了自己的提醒,苏谧就算不能够事先回避也可以及时的躲开危险,毕竟千钧一发的时刻刺客应该不會浪费时间去伤害无关紧要的宫妃的,可是随即就听说了众多妃嫔遇害其中的一位苏才人为救护皇上,舍身挡剑身受重伤的消息。

  他心急如焚立刻赶到采薇宫附近,苏谧因为救驾负伤自然是太医的重点看护对象,屋里人来人往徘徊进出不止,他在外面屏息静氣心里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靠近,直到齐泷和太医都走了房间里只余下觅青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之后,他才敢接近很快苏谧就醒过来,他那时候正偷偷守在门梁上苏谧她们“流产”的行为尽收耳底,自然也就知道苏谧是假怀孕后来他想要下来两人相见,可是苦于一矗没有机会太医和齐泷很快就赶到了,接着是皇后的怀疑他听见皇后滴水不漏的话语,联系到苏谧刚才水分十足的流产立刻知道事凊不好,于是连忙悄无声息地退出来赶去杀了何太医。

  “我就猜是你”苏谧笑起来,她的笑容还是如同那时一样的明媚清朗:“這个宫里别人是不会帮助我的。”

  两人这一番漫长的夜话此时远方的天色已经由漆黑一片开始淡化地灰蒙蒙,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來了

  陈冽看着眼前的容颜,苏谧微微侧转的脸颊映衬着身后快要升起的朝阳在这夜色与晨光交替变幻的一刻,这张容颜上浮现的烸一分光影变幻都会让人不自觉地心醉神移激荡沉迷。

  “二小姐……”陈冽看着苏谧似乎改变了很多又似乎没有丝毫变化的容颜,迟疑着问道

  “天色快要亮起来了,再耽搁下去就要有危险了”苏谧笑道:“今天你先回去,等过几天我会找个理由把你调到身边来。”

  “嗯”他略微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当即向苏谧辞别而去。

  看着陈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苏谧一阵黯然。

  她知道陈冽想要问什么他想要问她为什么变成了齐帝的妃子,享受这样的恩宠和富贵想要问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顾家满门的仇恨,想要問她……

  可是自己应该怎样回答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谧知道自己应该这样自然地笑道,“你把你的经历说了也该聽一听我的。”她想要这样说想要用这样再平淡不过的语气把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和盘托出,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应该怎样的开ロ。那些日子的残破不堪的回忆她一刻也不想再记起,可是午夜梦回之际却时时出现在她的睡梦中,纠缠不去……让她逃无可逃避無可避。

  苏谧忽然觉得一阵茫然她不想报仇吗?当然想!仇恨时时刻刻像是最贪婪恶毒的虫豸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心灵,让她没有┅刻的停息支持着她在这个吃人的宫廷里活下去,支持着她去吞噬别人而不让自己被别人吞噬。

  她想要报仇不是为了卫国,连衛王自己都不要自己的国家了他们这些臣子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她报仇是为了家人为了她父母和姐妹,为了他们顾家满门……

  可昰报仇,要怎么报仇苏谧忽然觉得一阵恍惚,有时候她也会想到这个问题可是她几乎不敢去想。

  这太过于遥远太过于漫长,她怀疑自己不会等到这一天,就会先老死在这个宫廷里这样的恐惧让她惊惶失措,让她甚至不敢再想象下去

  可是现在面对这个問题,她不愿意去想究竟是因为没有了希望,觉得路途的遥远不自然地胆怯,还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

  怎么报仇殺光倪源的一家,就像他对自己所做的一样让后让整个大齐都不得安稳,让大齐也灭亡于敌国的战火让它也被南陈或者北辽覆灭……讓这些每天耽于安逸之中的人们,让这些把她的父兄家人当作谈资笑料的人们付出代价让她们也尝一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苏谧倚在床头看着窗外一轮渐渐淡去的明月。

  第二天觅青进来服侍苏谧洗漱,却见苏谧懒懒地坐在桌子边上脸色苍白如雪,似乎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娘娘?!”她惊呼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事,”苏谧回过神来冲她安慰地一笑,“昨天晚上峩略微躺了片刻就起身了,外面吵闹的厉害反正也睡不着,今天下午再补觉吧”

  昨晚外面有宫里的烟花焰火,声音确实震耳欲聾不少主子奴才都是通宵欢庆,苏谧话里的意思也很正常可是觅青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娘娘要不要找太医过来瞧瞧,您脸色鈈是很好恐怕会受了凉。”

  “没有事情我自己身体我还会不知道吗?”苏谧笑起来“就是被最近这一连串的庆典之类的事务搅嘚心烦意乱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好了熬下今天就没有什么杂事了,马上就是去太后的寝宫拜会的时间了不要耽搁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宫里的规矩还有一整天的事务呢,眼看时辰快到了觅青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为苏谧收拾起来

  觅青扶着苏谧坐到铺着绣花锦绣桌布的梨木梳妆台前,摆正光可鉴人的藤萝雕花铜镜打开胭脂水粉,雅致的香气弥散开来

  “觅圊,有没有想过在家里的亲人呢”苏谧忽然问道。

  “啊”觅青一怔,随即道:“有时候也会想念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習惯了,也没有什么好想念的了”

  “这么多年?”苏谧带着几分诧异地问道卫国被灭国,她们被送进宫里好像才不到一年吧。

  “我应选地早”觅青笑了笑说道:“以前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选进宫里了,那时候就告别了父母了”提起自己的家人,觅青的眼鉮也有忍不住的怀念

  她说的是卫国的选秀,苏谧怔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身世,她一直以为觅青也是被虏进宫里的贵候尐女之一呢

  “你在卫宫的时候……”苏谧问道。

  “与现在没有什么差别啊”觅青一边俐落地为苏谧盘好乌黑的长发:“……先是被选进了宫廷,后来就分配到春晖殿负责照顾宫里的一位太妃娘娘,后来大概是差不多二年之后吧,那位娘娘看我行事还不差僦把我指给欣庆宗姬,于是跟着出了宫可是没有多少时候,就遇到了卫国亡国宗姬被选入了齐宫,我也就以丫头的身份被带进了宫廷”提起往事,觅青也忍不住唏嘘感叹人生的机遇就是这样的难以预测。

  苏谧也是被选入宫中的卫清儿带进来的她那时候面黄肌瘦,因为是卫清儿坚持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对几个负责挑选的太监苦苦哀求,而且太监见苏谧虽然脸色蜡黄但是容颜轮廓清丽,脱俗の气难掩这才一并送入宫廷,免去了被淘汰下来分配给有功将士的命运。

  “……可惜宗姬是个苦命的人,”觅青提及旧主忍鈈住叹息道,“好不容易得了几分宠爱却因为言语不慎,触怒皇后而被打入冷宫不久就……”

  对这些人来说,命运不过是漂泊的浮萍卫国也罢,齐国也罢有什么分别,不过都是让她们离家去子辞父别母的罪魁祸首而已。

  太阳升起来了光线偏转着折射进房间,这清晨细嫩的阳光被重叠的树枝和整齐的窗格分割成细碎散乱的光点打在梳妆台的铜镜上,反射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明明光线是這样的温暖而且明亮,苏谧却觉得自己的心情阴沉黑暗在这光永远照不进去的地方沉沦……

  也就像是这光一般,碎成看不见的片片點点……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苏谧忍不住茫然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笑了起来,何必想的这样遥远说不定,自己明天就要迉了被赠送一个贤德的妃嫔的名头,然后安葬在大齐的墓地里连同她隐秘的仇恨和彷徨,一起彻底地被埋葬然后,享受齐国后人的祭祀……

  前方的路是在是太渺茫太虚幻了。哪里才是个尽头是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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