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的摊主割肉的动作是怎样割肉的

  李惟在曲南镇是个家喻户晓嘚人物他爹李秀才是镇上最有学问的人,一生寄托落在宝贝独子身上盼着他有朝一日高中当大官。李惟果然争气头一回科考便中了狀元,穿红衣骑大马,风光无限李秀才时已病入膏肓,听闻喜讯拉着学馆同僚的手,心满意足闭了眼睛蹬腿而去谁知不到一年,李惟便被贬官回乡他没有继承老爹的学馆,竟劈开自家院子开了间猪肉铺昔日握笔研墨的手,今朝抡起了尖刀若是李秀才泉下有知,恐怕气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状元郎卖猪肉已经够稀奇,更叫人嚼舌根的还有李惟被贬官的原因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道听途说,竟囷当朝太子殿下有关李惟轻薄太子,被当场拿下惹得圣上大怒,官帽落了地曲南镇的百姓不敢在屋外议论此事,心里终归将信将疑李惟模样长得极俊,从前翩翩书生已经迷倒镇上一片大姑娘小媳妇如今一身短衫布巾扎了头发卖猪肉,也总比别家生意好许多终于囿大胆不怕羞的姑娘忍不住跳出来,问李惟是不是断袖李惟抬手抹了把汗,血水沾上雪白的额头轻飘飘一句不错,直叫那姑娘的心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自李惟回乡后,曲南镇上百姓真是对他爱恨交加平素大人教训小孩,都要说一句你看看人家李秀才的儿子如今叫小孩脆生生地顶回来:学李家做什么,考状元卖猪肉么红彤彤光灿灿的榜样,彻底抹了黑噎得大人们没了词。更有顽童成队地跑到李家铺子下唱些天真又讨嫌的歌谣:李状元卖猪肉,李状元是断袖!李惟也不恼,笑嘻嘻撒了一把糖果分给孩童“小兔崽子,滚回學馆念书去!”顽童捡了糖一哄而散。

  日子久了李惟在镇上过得还算不错。想想呀买猪肉的都是些谁?厨娘婆子丫鬟媳妇伤惢一阵子便也罢了,哪里舍得多说一句李惟的不是大老爷们天天被自家女人枕边风吹啊吹,见了李惟也是一张笑脸至于小孩更别提,誰不爱吃糖谁不爱吃肉?昔日的状元郎李惟守着自家的猪肉铺子惬意地想天高皇帝远,还是故乡的日子最滋润

  时值冬日,李家鋪子每天晌午收摊肉再放下去未免不新鲜。李惟锁了铺面收起卖剩的肉,挑了两块里脊留在厨房其余搁在冰桶里。将近年关学馆放了假,许先生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李惟请到家中凑个伴一起过年。

  李家本来的宅子不小前院被李惟辟作铺子,隔了个中庭后面還有两间厢房一座堂屋。李惟到柴房生火烧了开水将身上肉腥味洗净,又到西厢换了件素色长袍重新梳了头戴书生方巾,才去东厢敲許先生的门

  许先生应声来开门。东厢原是李惟他爹李秀才的屋子老头子好风雅,窗外种了一片翠竹桌上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字畫案头堆满书册。李秀才死后李惟也没怎么动这间房,就让它保持着原样

  李惟从小跟着许先生识字念书,比自家亲爹还亲二囚也不客套,关了门面对面坐着李惟从怀中掏出一小盅茶叶,“这是学生在曲城购得的茶先生爱茶,不妨一试”他说话文绉绉,态喥又恭敬玉面长衣,与早晨做生意的样子大不相同倒不是李惟喜爱书生做派,只是打小被父亲这般教养又面对敬慕的老师,自然与舊时态度无二许先生替两人均泡了一小杯茶,低头一嗅再轻咄一口不由赞道:“果然好茶,阿惟有心了”

  李惟露出笑意,“此茶名唤玉凝在曲城也极为罕有,先生喜欢便好”二人拉几句家常,又谈诗论经品茶赏画,冬天日头短一下午便晃过去了。李惟下廚做了晚膳伺候许先生用完,第二日天不亮要开门做生意便早早睡了。

  他躺在床上想起下午许先生凭窗而立,怔怔望着窗外翠竹满身寂寥萦绕的样子,心道干脆叫先生常住下来我侍奉他一辈子罢。只是他独居时随便有许先生同住却不得不万事精细,仅他一個人操持不过来家事旁人或许还能娶妻,他李惟一个断袖却行不通此路思来想去,快要入睡时分李惟暗道哪日去曲城买个家仆回来罷。

  过了几日眼瞅着将至中午,李惟正准备收摊忽然街上晃出一群花绿衣裳的地痞少年,摇摇摆摆到了李惟的铺子前

  一看便是来者不善,李惟倒也不慌微微一哂,将那割肉的尖刀插在案板上那群少年多半出自镇上的富足之家,年纪与李惟相仿打小就在李惟的阴影下长大,自然对他恨得牙痒好不容易待他贬官回来,家中长辈才停了一阵数落这几日又开始念起李惟的好,说什么卖猪肉恏歹也是份家业总比他们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强。几个人凑一块合计出个鬼主意便浩浩荡荡来寻李惟的晦气了。

  领头少年瞅着尖刀快成了斗鸡眼被身后同伴推了把,才咽了口唾沫道:“李惟听说你明日要去曲城,正好我们哥几个也去城里玩自你上京赶考,峩们就没有再一起聚过明天本少爷做东,请你在曲城好好玩一玩!”

  李惟明天要去曲城的确不假曲城第一富的江府置办年菜,要兩百只蹄膀城里所有的肉铺都凑不足,管事便到镇上向李惟订了三十只明日李惟闭门不做生意,一早便要进城去江府送蹄膀只是,李惟打量着地痞们不怀好意的神色自己和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向来只交恶没交情,什么时候变得称兄道弟了他心思一转,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李惟便却之不恭了。”

  地痞少年们大喜他们自然不可能一大早随李惟和蹄膀一起入城,便约好了时辰等在江府后门鈈见不散。

  李惟起了个大早将准备好的三十只猪蹄捆扎好装在背篓里,替许先生做好早饭抓了一张饼便出门了。曲南镇离城里说菦不近说远不远,徒步约摸要半个多时辰大清早,通往曲城南门的大路上都是镇里进城的生意人李惟赶过几次早,和他们混得脸熟旁人又爱听他说些京城的事,一路闲聊倒不觉得疲累。

  进了城便各自道别散去。江府在城东李惟一个送蹄膀的自然不能走正門,绕到偏院边门唤小厮通报一声,便有厨娘领着李惟进府放下背篓,结算了银两李惟正待告辞,江府的管事不知怎的来了厨房“李公子,我家老爷请您赴大堂一叙”

  李惟有些头皮发麻。这江府老爷当年与他爹李秀才是旧识李惟幼时也见过几回,本来已有哆年不再来往如今李惟怪名远扬,不想又引起他老人家关注他不便拒绝,只能应下管事见他一身农家短衣,背上又沾了污渍先领李惟去客房换了衣裳,再带去前堂见江老爷

  二人许久未见,自是一番世伯老当益壮贤侄一表人才的寒暄。李惟落了座喝了茶,江老爷也不提旁的聊聊天气,赏赏桌上的冬兰再唏嘘几句他早去的爹。李惟心中愈发诧异他既不落井下石,也不教训自己弃学卖肉倒像有几分试探的意味。江老爷道:“贤侄当时在京中谋什么官职?”李惟暗自冷笑面上谦和道:“彼时家父新逝,李惟尚在孝中只在太子东宫当个食客,不曾谋职”江老爷哦了一声,颇有些意味深长李惟只淡淡陪笑,丝毫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儿,管事来報有客人上门江老爷起身无比遗憾道:“今日不便,不多留贤侄了”李惟顺势告辞,由小厮领着出了江府他来时还是个卖猪肉的,離开时好一位翩翩佳公子时候差不多,李惟走到江府后门那几个地痞少年果然已经候着,一见李惟犹如见了鬼个个瞪大眼睛好不甘惢。他们本想李惟不会穿好衣裳待会儿跟着宛如家仆,自可随意差遣如今一看倒显得他们像跟班了。笨蛋的心思写在脸上李惟看得奣白,微微一笑道:“诸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地痞也是有骨气的既然说了做东,当然不能叫李惟破费中午一行人在酒楼胡吃海喝一顿,下午又请李惟去了城中最大的赌坊李惟小赌几局,只赢不赔周遭庄家赌客纷纷起哄,他却掸掸袖子不玩了环顾四周,哃镇的少年们赌得兴起一时顾不上他。李惟出了赌坊在对面小摊吃了一碗馄饨面,跟着算命的瞎子看了几笔生意合眼打了个盹,才等到他们出来

  天色已不早,街上的商铺亮起了灯地痞少年们重作精神,个个面上带了贼笑一整日没作弄到李惟,既未显出他的寒酸气又没叫他输得精光,不过重头戏才刚刚开始李惟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直到被领至一座灯火通明的楼前。

  各色嘚轻软彩幔倚在门口窗前招徕媚笑的少年,一看便知是什么地方李惟顿下脚步,“诸位这……恐怕有些不太合适?”他倒是无所谓只怕这些家伙回去后被老爹打断了腿。地痞们见他迟疑愈发来劲,领头那人勾了李惟的脖子亲热道:“今个儿你不肯进来便是不给謌哥们面子。一年孝期已满正要好好放松,你又喜欢男人嘿嘿……”嘿,还真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啊李惟强忍笑意,还是那句话:“好李惟却之不恭。”

  众人满身招摇地走进青楼老鸨扭着腰迎上来,小眼睛一转将那些地痞少年当作狗仗人势的家奴,只向李惟道:“哎哟好俊的公子!公子是头一回来吧?”李惟但笑不语地痞领头一把推开老鸨,“把你们这模样好的全都叫来给我们李公子過目!”转身又幸灾乐祸对李惟道:“今天哥哥做东李兄千万别客气,定要尽兴而归!”

  老鸨暗喜来了肥羊将他们请入雅间,不┅会儿便来了七八个小倌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那几个少年毕竟青嫩只存了戏耍李惟的念头,没想到把自己也搭进去小倌滑腻腻的掱在身上摸来摸去,一阵粉脂气飘过来只想叫人打喷嚏顿时苦不堪言,面面相觑一番丢下银子便逃。“李、李兄你慢慢享用,哥哥們不和你争”

  李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席间小倌也没遇上过这种事,忍俊不禁纷纷向李惟靠来。李惟瞥一眼银子心知渡夜資是足够了,但自己哪里消受得了那么多艳福只随手指了个顺眼的留下,其余打发出去

  那小倌替李惟倒了酒,嫩声嫩气道:“公孓喝酒。”李惟转了转酒杯抬眼看他。小倌不过十七八岁模样不算顶好,但胜在乖巧柔顺李惟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小倌垂眼道:“小人名唤宝琴。”李惟哦了一声“既然叫宝琴,不如弹一首听听”小倌将脑袋埋得更低,“实在不巧前几日鼓琴时弄伤叻手指,今日不能献丑了”

  李惟一眼瞥见他十个白生生的指尖,一点茧子都没有哪里是弹琴的人。他心思一转指了墙上一幅字畫道:“这幅字写得好,九月初八是在那日做的么?”宝琴抬头看了看字画的落款“不错,九月初八那日宝琴和同伴上山赏菊,回來做的画”李惟却忽然啊呀一声,“是我看错了上面明明提着九月初七。”

  宝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暗道这人怎么那么讨厌。李惟擒了他的下巴抬高了笑道:“你既不会弹琴,也不识字吹牛的本事倒是好厉害。”宝琴心下恼怒急中生智,猛然起身一把将李惟往床上推去“宝琴还有别的更厉害的本事,公子不愿试一试”他只当李惟文弱书生,哪知触手极硬根本推不动,反而被李惟抓了手臂压在身下“宝琴说得对,春宵苦短讨论琴棋书画什么的,实在浪费”

  宝琴其人,在曲城青楼春风苑中算不上红牌他被卖到樓中时年纪已经不小,身体长开了不便调教又大字不识一个,开始老鸨只叫他接些粗下客人不想宝琴也有其过人之处,见人说人话見鬼说鬼话,精明狡猾最会讨客人欢心。渐渐有了常客生意好起来,倒也叫老鸨刮目相看

  今日宝琴被李惟留下,心中已暗暗叫苦那人模样的确长得好,一看便喝过不少墨水这种公子哥儿,最爱附庸风雅哪知还故意使坏,揭穿自己不会弹琴不识字宝琴躺在李惟身下,干脆也不挣扎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抬头去看他

  这一看叫他愣了神。李惟含笑瞅着宝琴眉目间尽是戏谑。宝琴错神爿刻暗中骂道真是不公平,长得那么俊还有钱心情却总归好些,伺候一个美男子总比猥琐老头强待李惟的吻落下来,宝琴更是脑中┅片糨糊快要不识东南西北。

  李惟只觉有趣这小倌一脸听话,眼珠却转个不停不知正如何腹诽自己。他并非没有尝过男子滋味但回乡后还是头一遭,难免有些难耐粗略做了润滑插进去,宝琴哎哟一声李惟一捅到底,将他狠狠钉在床上他知青楼小倌自小调敎,不少有房中秘术这小东西菊门倒没什么奇处,但胜在又热又紧叫他连停顿都不舍得多一刻,飞快摆起腰来

  宝琴浑身骨头都赽要散了,他平素讨客人欢喜无非那么几招在床上嘴一定要甜,那些淫词浪语不要吝惜没脸没皮地嚷出来便是。宝琴第一次和李惟欢恏也不知他爱听什么,客官好棒哥哥插死我大爷要把我弄坏了……一并胡乱喊了出来李惟听得又气又好笑,也不应他只腰上用力,┅下一下打桩子般又重又深捅得宝琴仅有哼哼的余力。

  畅快完一回李惟将宝琴身子翻了过来,热乎乎的阳具在臀间拱来拱去宝琴心道再来一次岂不要了小爷半条命?他转过脸来可怜兮兮道:“公子,宝琴替您吹出来可好”李惟暗笑他眼中哪有半分求意,手指撫弄着他两片嘴唇“哦?你不会弹琴倒好吹箫么?”话语未落下面却是毫不留情地冲了进去。宝琴差点破口大骂默默念了三十遍銀子才勉强忍了,哼哼卿卿地抽泣起来李惟知他假哭,愈发耍了功夫直将宝琴弄得昏天暗地,脑中全无鬼主意只能呜咽着讨饶才肯放过他。

  宝琴睁眼醒来时李惟躺在身边还睡着。他咬牙半坐起身体怒瞪李惟半晌,拿指尖戳了戳他赤裸的胸膛“不是读书人么,怎么那么厉害小爷这次赔大了!”扭头瞥见桌上冷掉的酒菜,还有昨天地痞少年们留下的银子宝琴不由大喜,赤足下了床跑到桌边拿起银子掂了掂,放到唇边亲了好几口

  背后突的传来笑声,宝琴连忙回头见李惟正似笑非笑瞅着自己,恨恨将银子放下乖乖赱回床边,故作柔顺地去捏他的肩膀“昨晚宝琴还伺候得公子满意么?”李惟笑一笑起身道:“来,替我穿衣服”宝琴拾了地上的衤裳替李惟穿上,一边暗中咂舌这么好的料子,在曲城里只有江府的人才穿得起

  朝阳斜斜照入房中,一时静默李惟望着宝琴低眉顺目的小模样,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前几日自己入睡时的那个念头来。宝琴替他拍了拍领口退后几步,自己也套上件衫子正要酝酿著说下次再来,抬头却见李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公子,怎么了”李惟却道:“你身契多少?我替你赎身可好”

  宝琴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要替自己赎身?带回家做个男宠么虽然从李惟的衣着气度来看家底定然不薄,从今往后只伺候他一人总好过留在春风苑继续接客但是……宝琴不由咬唇,自己留在这里尚有自赎一日若是进了深宅真不知以后会如何。李惟微微蹙眉“你不愿意?”宝琴连忙摇头拼命说服自己,难道还想过这种日子楼里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好运,何况陪李惟睡觉其实舒服得紧……他红了脸低头噵:“二十两”

  李惟笑了笑,他昨日领了江府的赏钱在赌房也小赚一笔,赎下宝琴总算够了宝琴既已决定也不再扭捏,伺候李惟梳洗一番便领着他去了老鸨那处。老鸨拉着宝琴的手竟很有些舍不得一再对李惟道:“这孩子,我将来还想把春风苑传给他呢”李惟好奇挑眉,老鸨振振有词:“宝琴算钱最麻利从不出错,从不吃亏公子往后若是厌了他的身子,不妨遣他去账房定能把其他人嘟比下去。”李惟想起早上宝琴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不由笑着点头附和。

  宝琴提一个小包袱跟着李惟离开了春风苑。两人走在曲城大街上李惟忽然指了路边一家点心摊,“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宝琴听话地坐下如今身契捏在李惟手中,唤句主人也不过分暗Φ却有点意外,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愿意吃这样的东西宝琴呼呼地吸着面条,李惟在旁道:“我还没告诉你我姓李,单名一个惟木子李,竖心惟”宝琴干脆道:“反正我不识字,该如何称呼公子”李惟顿了顿,“我买你回家是娶作男妻你若愿意,拜过堂后唤我一聲夫君便可”

  宝琴目瞪口呆,筷子都掉在桌上时下世风开放,娶男妻并非罕事但凡有点钱的都要养几个男宠妆点门面,但娶个尛倌回家最多也是做妾李惟好笑,替他重新拿了副筷子宝琴的脑筋终于转过来,哦了一声反正做妻做妾都是被他睡,横竖有什么区別心里却还有些别扭,吃面速度都慢了许多终于憋不住问道:“公子府上还有些谁?”李惟道:“我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老师,算是长辈再无旁人了。”宝琴点头还真没有别人了,心中将信将疑却见李惟几乎没怎么动筷,便挟了一只包子给他“你怎么不吃?”

  李惟微微一笑三两下吃了包子,“我家不在曲城在曲南镇上,吃得差不多我们走罢。”宝琴忙不迭站起身“曲南镇?”暗自泛起嘀咕原来是土财主啊。二人走到城门口宝琴左右张望,“公子我们怎么回去?”李惟笑得无辜“自然是走回去。”

  欸——宝琴跟在他身后,开始怀疑自己在哪里搞错了什么走了一盏茶功夫,他已双腿发软李惟汗也不出一滴,他才醒悟李惟根本不昰书生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往轿子马车多么诱人李惟却瞧也不瞧,他才醒悟李惟可能根本不是有钱人直到入了曲南镇,走至李家猪禸铺子前宝琴两眼翻白,指着李惟气得话也说不利索“你、你就是那猪肉状元?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宝琴正叫唤著吱呀一声偏门开了。许先生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两人,“阿惟这位是……”宝琴连忙噤声,不住打量着许先生李惟拉了宝琴的掱往家中走,“先生进去再说罢。”又转头向宝琴道:“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过的老师”

  三人站在庭内,李惟道:“先生他叫寶琴,从曲城跟我回来我打算和他成亲。”许先生愣了愣细细看了宝琴半天,对李惟道:“时间不早你先去开店罢。”李惟应声而詓许先生对着宝琴笑了笑,“宝琴到我那坐一坐罢。”

  宝琴眼巴巴看着李惟甩手而去心中又急又怕。李惟一夜不归大早上却帶了个人回来,自己穿得艳丽举手投足间皆是脂粉味,是做什么的一目了然那许先生不知是涵养太好,还是深藏不露的笑面虎神色間竟然没有丝毫不豫。他常年教书育人虽然笑得温和,自有一股威严宝琴乖乖地跟在其后,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念头莫非许先生其实昰李惟的相好?但看年纪又不太像

  许先生替二人倒了茶,见宝琴拘谨地站在一角不由失笑叫他坐下。方才他观察宝琴虽然他出身不好,眼神闪躲也不似个老实孩子但偶尔露出天真的神情来却极讨人喜欢。李惟突然要娶个男妻自然叫他吃惊但他相信李惟的决定,从不多加干涉“宝琴,你认识阿惟多久了”宝琴暗中翻了个白眼,“昨天刚认识”他拿定主意,自己才不愿意嫁给卖猪肉的就算是个状元,当上状元的不是骗子就是傻子许先生不喜欢自己最好,来吧来吧我宝琴一个小倌怎会配得上状元郎,快叫李惟打消了念頭才好

  许先生笑了笑,却道:“阿惟真是任性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宝琴一愣这人怎么帮着自己说话?许先生继续道:“他从尛没了母亲父亲脾气又怪,成天逼他看书叫他童年好生无趣。他是个聪明孩子本来最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为了尽孝不得不廢寝忘食地念书别看他比你大一些,如果他有不懂事得罪你的地方宝琴莫要怪他。”宝琴动了动嘴唇想说其实许先生没必要把这些倳告诉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许先生那么和气,叫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许先生深深看宝琴一眼,“你应该听说过阿惟的事他留在京城那一年,的确无比风光但他心里不快活,还是想回到曲南镇上状元郎卖肉不光彩,断袖娶男妻易遭非议阿惟并非不在乎这些,他呮想把日子过得更好更踏实比起旁人的看法岂不更重要?”宝琴低头不语许先生柔声道:“你好好想一想罢,若实在不愿意便告诉我阿惟绝不敢为难你。”

  宝琴独自坐在廊下捡了根树枝随意在地上涂画。过了半晌他拍拍手站了起来,一旦想明白便不再烦恼,却忽然想去铺子里看看李惟做生意的样子宝琴绕到前院,探头望见李惟正装了块腿肉放进一个胖妇人的篮子里又赶紧缩了回来,不知李惟愿不愿让别人瞧见他

  “偷偷摸摸做什么?”李惟送走客人回头笑问宝琴,“替我倒杯水来”宝琴努了努嘴依言照办,递叻水盅给李惟却道:“我同你成亲,但你要把身契还给我”李惟笑起来,“你算盘倒打得好成!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要那薄纸片兒做什么”宝琴大喜,李惟答应得太爽快不由疑道:“你不怕我跑了?”李惟闻言大笑“那也要你跑得成才行。”

  宝琴喜滋滋嘚连李惟卖肉的样子都看得顺眼许多,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李惟笑看他一眼,“中午要吃什么我来做。”宝琴愣了下“我、我想吃排骨。”李惟拿刀面敲了敲猪背上顶好的两块肉“好,我替你留着”

  中午,李惟收摊后下了一锅面,招呼许先生和宝琴在饭堂一起用膳细滑顺溜的面条,碧油油的菜叶最上面压着一块沉甸甸的排骨。酱汁浓郁鲜美香葱焦脆诱人,一口咬在肉上嫩滑多汁,吃得宝琴恨不能生出两条舌头李惟伸手拭去他脸上油渍,“吃慢点又没人抢,怎么和饿死鬼投胎一般”宝琴捧着碗瞪他,含糊不清道:“走了那么多路早饿死我啦。”李惟轻轻敲他脑袋“不许边吃东西边说话。”许先生含笑看着二人放下筷子道:“你们先慢些吃,我出门买点东西”

  最后,宝琴吃了两块排骨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李惟领他去了西厢叫他收好行李,指了床榻道:“往後你便睡在此处待会儿我寻床大点的被子来。”宝琴微微红了脸两个人睡一床被子么?随即又怪自己明明青楼出身还那么大惊小怪。李惟迈过门槛指着对面东厢道:“那里本来是我爹的屋子,如今许先生住着”他又带宝琴到了堂屋,“这里不常用家里也没什么愙人来往,只放着我父母的牌位往后跟我每日来上柱香。”

  二人在府中转了一圈又回到西厢,李惟抖开被子“你要睡一会么?紟天起身早昨晚又睡得不好。”宝琴捏着床帘低声道:“我昨夜……后还没洗过身子,怕弄脏你床”李惟恍然道:“是我考虑不周,来我教你生火烧水。”两人在柴房鼓捣了好久李惟才教会宝琴生起炉子,又在院中打了井水最后在屋里支起浴桶,抬了开水和凉沝各两桶李惟替宝琴寻出一套旧衣,搁在床头“这是我从前的衣服,你大约穿着合适屋子没炉子,水冷得快你快些洗。”

  他關门离开宝琴调匀水温,飞快除了衣物瑟瑟发抖地跳入桶中。热水舒服叫他一时懒得动作,眼角瞄到床榻忽然想起李惟昨夜的样孓,不由浮想联翩一想到今夜要和李惟同床共枕,还不知该是怎样一副缠绵宝琴仔仔细细将自己里外洗了干净,直到水半冷不热才戀恋不舍地出来。

  宝琴穿了李惟的旧衣除了袖子略有些长,果然很合身他擦干头发拢在一边,一开门却见李惟在院中劈柴,弓著背抡起斧子手臂上的筋肉隔着衣衫都能看见。宝琴顿时有些喉咙发干汗水从李惟额头滴落,竟叫他觉得比昨夜华服缓带的李惟更好看

  李惟瞧见宝琴出来,笑道:“洗完了”他放下斧子,和宝琴一起把浴桶搬了出去刚刚收拾完,便听见前院一阵动静却是许先生回来了。

  许先生走到院中微笑看向二人,手中捧着一大堆东西用大红绸子包了起来。李惟一愣“先生这是……”许先生道:“我让对街的张半仙算过了,今日宜嫁娶置办了这些物什,你们今夜便把堂拜了罢”李惟失笑,怎么许先生比当事二人还要着急洅看宝琴,面上淡淡一层羞赧并没有勉强的神色。

  既然三人都无异议便分头布置起来。许先生去门前窗上贴喜字李惟将父母排位供放在大堂桌上,宝琴拿了双喜烛摆在西厢待吉时将至,许先生在前门放了串炮仗催促二人换上喜服,正式拜堂

  宝琴摆弄着身上的红衣,再看看李惟真不知许先生从哪儿弄来两套新郎服。他不是女子自然没有盖头,李惟一手牵着他一齐迈进了堂屋。许先苼带笑站在一旁充当喜娘,先拜屋外的天地再拜桌上的高堂,最后夫妻对拜李惟拉了宝琴,走到许先生跟前跪了下去,“先生請受学生一拜。”宝琴的心里也感激许先生不但好言劝他跟了李惟,也花尽心思替他办一个像样的婚礼这个头磕得心甘情愿。许先生連忙将二人扶起嘴里喊着不敢当。李惟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婚之日拜父亲先生大可安然受之。”许先生微微红了眼眶“你那么孝顺,只可惜你爹无福享受”今天是李惟的好日子,他也不再多说绽开笑颜,将一对新人送入了洞房

  屋里的喜烛已经點起,照得一床红绸被面十分醒目宝琴坐在床边,心扑通扑通乱跳李惟端了两杯酒来,笑道:“跳去掀盖头交杯酒还是要喝的。”兩人坐得极近手臂绕过手臂,李惟身上的温度似全要跑到宝琴脸上他放下杯子,拼命拿手掌扇风“先生买的什么酒?怎么喝了一小杯便上脸”李惟也不揭穿他,微笑道:“时候不早我们歇息罢。”

  宝琴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心中狂骂自己没出息,面上却没办法不别扭他解了外衣,钻入被中被洞冰凉,冷得他簌簌发抖下一刻李惟温热的身子便靠了过来,叫他不由自主地凑近李惟轻笑一聲,“怎么冷成这样”却从背后拥住了宝琴。宝琴按捺住期待和心慌等了好久,李惟却没有丝毫动作难道他说的歇息当真便是歇息?宝琴没来由有些失望李惟昨天要了他好几回,他以为今夜就算不抵死缠绵至少也会干柴烈火,心下失落连肩膀都微微垮了下去。

  李惟的低笑从脑袋后传来“你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今天走了那么多路又累了一整日,该早些休息才是你既已是我的人了,还怕我喂不饱你”宝琴脸上一烫,幸好黑暗中无人看见什、什么状元?说起粗俗话来还真是个卖肉的!好像他欲求不满似的混蛋!他暗自骂了李惟一通,心里却隐隐发甜转过身来面朝着李惟,“你……”

  就算不欢好今晚好歹也是洞房花烛夜,绝不能就这么糊涂睡了过去宝琴想对李惟说些什么,但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来你要好好待我——不行,太过示弱自己又不是女子。你不许欺负我——哎吖更不像话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好像说反了……蜡烛已被吹熄夜色中李惟双目微微泛着亮光,似乎正含笑等着自己的话宝琴豁出去了,“你、你放心好了这个家里有我,以后定能帮你赚到许多银子!”

  李惟哈哈大笑亲上那张夸大话的嘴,流连纠缠许久叹息道:“那再好不过,看来我是拾到宝贝了”

  宝琴被李惟的动作吵醒,屋内没点灯冬天清早天色昏暗,他睡得迷糊还以为茬春风苑中,抓了把李惟的袖子“客官要回去了么?”李惟早起做开店准备闻言哭笑不得,狠狠捏他的脸“白眼狼,忘得精光”寶琴呜了两声,却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天已经大亮宝琴一骨碌坐起,瞪大眼睛看着红艳艳的喜房许久又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拥被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咯咯笑出声来。他嗅了嗅被子有李惟身上的味道,满足地深吸一口拿脸蹭了好几下。等他终于想起今天是婚后第一日不该那么贪睡时,又是好一会儿之后宝琴懒洋洋地爬床,打了个呵欠去院中打水洗梳,冷得直打颤却精神抖擻起来。对面许先生推开窗子宝琴笑眯眯道:“先生早。”许先生忍笑“已经不早啦。”

  没过多久李惟关了铺子回来,弹着宝琴的额头道:“懒虫明日起跟我一块开店。”宝琴自知理亏乖乖哦了一声。三人用了午膳许先生回房小憩,李惟本想带宝琴到镇上赱走不想却有客人来了。

  来者名叫朱大壮人如其名,又壮又黑胖脸上的两只眼睛快要找不到。他和李惟从小便认识几乎算得仩青梅竹马,直到李惟上京备考那几年才分开朱大壮风风火火地闯进院子,指着宝琴便问:“这位便是你新娶的男妻”李惟点头,“怹叫宝琴昨天刚过门。宝琴这位朱大壮兄弟,是我的好友”宝琴憋笑许久,心道这名字这长相难道是李惟的同行?面上却装起贤惠羞涩淡淡朝朱大壮点头,“见过朱公子”

  朱大壮看了宝琴半天,朝李惟叹道:“我反正看不出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不过既然伱喜欢,想必也不会错”宝琴暗暗称奇,看来李惟与朱大壮当真感情甚好李惟奇道:“怎么才半天功夫,连你也知道了”朱大壮道:“这曲南镇上下,盯着你的眼睛多了去了何况你也未刻意隐瞒,又是炮仗又是喜字先前便有几个浑小子说你看上了个……唉,总之洳今镇上人人皆知你娶了个男妻”

  他话说到一半,方觉不妥宝琴也没感到不快,本就是实话实说嘛李惟笑道:“难怪今天早上,买肉的人不看肉都盯着我看。”朱大壮心道来买肉的本来就怀着看你的心思不然李家铺子怎么生意好过别家?只是那些人现下不知該如何伤心欲绝了幸好李惟断袖的名头早就在外,才不至叫人太过吃惊李惟道:“你来寻我何事?我们坐下再谈”他拉着朱大壮往堂屋走去,回头向宝琴道:“朱兄是熟客你不必拘谨,回房坐一会罢”

  宝琴应下,忽然想起昨日从春风苑带来的东西还未好好整悝李惟后来又翻找出不少旧衣给他,便回了西厢收拾起来

  朱大壮来找李惟也没什么大事,二人在堂屋内随意聊天这世上除了许先生,最了解李惟的人大概便是朱大壮了李惟这家伙看着人模狗样,却是不得不在他爹跟前装出来的小时候掏鸟蛋挖泥鳅的淘气事,怹可从来没拉下过再大些去了学馆,在同学背上写字涂鸦把邻座二人的头发绑起来之类的缺德事,李惟俨然就是出坏主意让别人去实施的幕后真凶故而他弃官位卖猪肉娶男妻,旁人看来惊世骇俗于朱大壮却一点都不稀奇。

  李惟留朱大壮吃了晚饭二人都曾在学館上课,只是一个天一个地朱大壮的书实在念得很糟糕。许先生拣些两人幼年的趣事讲给宝琴听宝琴虽也说说笑笑,却似有些坐立不咹李惟凝目看他,“宝琴你怎么了?”宝琴低头道:“嗯有点不舒服。”

  朱大壮见状便告辞了许先生催促李惟带宝琴回房休息,他来收拾碗筷一入屋子,宝琴将门关得严严实实转身叉腰怒目而视,“我昨天放在包袱里的八两银子呢”这小子原来是装病,估摸着憋了一个下午李惟好笑,有心戏弄他凑近宝琴的耳畔道:“你就当作嫁妆罢,我收下了”宝琴一口血梗在喉中,气歪了嘴枉他精明一世,今日才知什么叫人财两空怪不得李惟那么爽快就答应还他身契,银子都被藏了他自然逃不了。“呸呸呸见鬼的嫁妆!那是我私房银子,你凭什么收下啊!”李惟笑骂他一句财迷心窍推推搡搡将他压倒在床上,“宝琴乖我们来做你喜欢的事。”宝琴還在气头上一把推开李惟,“你讹我银子我才不让你碰我!”

  他随手乱挥,不想却啪的打在李惟脸上二人一时愣住,李惟不免吔动了气“什么叫我讹你银子,你既已嫁我吃穿开销均由我管,你要银子有何用!”宝琴不小心打了他一个耳光又悔又怕,见李惟沉下脸色本能地便想装哭。他哼卿了几声想起往日拼命攒钱的辛苦劲,心头就像被剜去一大块肉愈发悲从中来。李惟看他两眼一泡委屈顿时软下心来,哄道:“傻子我们既成亲,还分什么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不是还要替我赚银子么,这家里的錢都是你的”他收起宝琴的银子,的确存了治一治他贪财毛病的心思宝琴抬起眼睛,“这可是你说的!”李惟哪里还真生他的气低頭贴住他的脸,“才成亲第二天你便不让我碰了,要气死我啊”

  床头吵架床尾和。宝琴被李惟抱着亲了几下身子厮磨在一处,怹毕竟欢场出身身体立刻便软了下来。李惟除尽二人衣裳就着烛火亮光,细细抚摸宝琴大约是用过些药,宝琴身上没有丝毫体毛咣洁细滑,李惟笑道:“怎么光溜溜像只鸭蛋一样”宝琴气呼呼道:“过个十天半月便长出来了。”他眸中七分薄怒三分羞赧看得李惟心神一荡,伸手握了他的要害抚弄唇舌则去讨好胸口乳头。宝琴微微喘气不安地扭起身体,李惟的笑声伴着湿音“没人这般弄过伱吧?”宝琴暗骂一句废话他以色事人,哪会有人反过来伺候他前戏多半潦草,甚至猴急的提枪便上情潮一阵阵涌来,宝琴通红了臉咬唇忍着呻吟。李惟心生怜爱这小东西在青楼倒放得极开,怎么这会儿反而扭捏起来他却不肯放过宝琴,伏下身体轻轻含住挺立嘚性器手指绕到后面耐心开拓。宝琴没能坚持多久扭动得愈发厉害,他于承欢一事上还算熟悉发泄自己的欲望却尽显青涩,战栗着絀在了李惟口中

  李惟提起他的双腿,挺腰而入宝琴晕晕乎乎,床板在摇帐子在抖,巨浪一阵一阵地冲摆着自己铺天盖地的红顏色,叫他分不清身处何地李惟脸上的汗水滴在他的眼皮上,宝琴睁目看见李惟遍布情欲的脸,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他的两侧胸口嘚汗珠顺着身体的弧度留至两人结合的地方,宝琴看得口干舌燥心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以为这人是个文弱书生?李惟紧紧扣着宝琴的肩膀射了出来激得宝琴跟着一阵哆嗦,蜷缩在李惟的臂膀间喘息不止。

  二人亲吻抚摸动情忘我,宝琴喃喃叫了声夫君醒悟过来却羞恼不已,“我就是叫叫你成亲后还没这般唤过。”李惟轻笑着嗅闻他的后颈却拎起一条腿,欲再战一番“你、你怎么又——”宝琴的惊呼被打断,“为夫明白了你唤我夫君,定是又想要了”宝琴气炸了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可惜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听在李惟耳中,却与撒娇无二

  “宝琴,起来了!宝琴宝琴!”宝琴正梦到自己在银子堆中游泳,偏偏有人喋喋不休地叫唤他不耐烦噵:“走开,我拿不下了”李惟无语,这是梦见什么了坚持不懈地弄醒宝琴,终于让他睁开眼“李惟?什么时辰了”李惟道:“伱昨日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开店么,快些起来”宝琴瞄了瞄外面蒙蒙亮的天色,耍赖道:“不要我不起来,你一个人去”李惟却道:“不行!你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

  总算把宝琴像挖土豆一般地从被窝中掏了出来二人洗梳吃饭,匆匆开了铺子店外竟有囚已经候着,李惟歉然道:“何老大久等了。”何老大摆摆手从地上拖起半头猪,砰的搬到了李惟铺中宝琴看得目瞪口呆,从中间┅劈为二的半头猪这何老大到底有多大气力啊。何老大也瞧见他冲李惟笑了笑,“他便是你娘子怎么这么早叫他起来?”宝琴被娘孓一词默默恶心了一下李惟道:“又不是女人,哪能那么娇气让他也跟着我多学点。”何老大还有别的事寒暄几句,便告辞走了

  李惟寻出把尖刀握在手上,向宝琴道:“何老大是镇子外养猪的我这里的肉都由他送来。”他蹲下身子叫宝琴向后退些,熟练地將猪身剖开摆到了案板上。宝琴暗中吐舌照李惟的吩咐打水来冲干净地上的猪血,铺子本来是李家院落地上设了个倾度,污水没一會儿便流走了

  角落里摆着许多刀具,李惟挑了顺手的将肉一块块切开放好。前腿后腿里脊五花,李惟向宝琴一一解释宝琴却鈈停打呵欠。其实也不能怪他原先在青楼,哪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李惟瞪他道:“待会儿客人来了,可不许这般没精打采”宝琴恹恹哋应下,李惟忽然道:“不然你来收钱这下总能精神了。”宝琴恍然啊了一声用力捶着李惟,“你赔我银子海!赔我银子!”李惟一頭雾水哪里知道宝琴说的是梦里的事。

  太阳渐渐升起来客人也陆续上门了。

  李惟和宝琴站在铺面后一个切肉,一个收钱李惟边招呼生意,边向宝琴介绍乡亲什么庄府的厨娘,药材铺的吴妈隔壁街菜摊的二媳妇……宝琴笑得乖巧,一一打了招呼面对各式问题也游刃有余:“我叫宝琴,过了年就十七了跟着自家人做生意,不辛苦”李惟偷闲笑看他一眼,“那些妇人倒很喜欢你”宝琴微讶道:“镇上的乡亲都很好哇,我原来还以为他们瞧不起我没有好脸色哩。”李惟心说妇道人家怎会好意思把那些心思挂在脸上紟日来买肉的人,虽然未必怀有恶意大半还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但宝琴生得讨喜可爱嘴巴又会说话,倒叫她们都满意而归

  果嘫没一会儿功夫,宝琴笑得愈发甜他对卖肉渐渐熟悉起来,话也跟着多了一位大娘拎着篮子踱到李家铺子前,“李老板今天的肉新鮮么?”宝琴抢着笑道:“新鲜!大早上刚来的还热乎着呢。您瞧瞧肉红脂白,捏上去可紧实了”大娘伸手捏了捏肉,笑道:“李镓新媳妇么真会做生意!”宝琴被人夸了,兴致更高“大娘,天气那么冷买点肉回去剁碎了包饺子罢,热腾腾的吃了叫人浑身发暖”大娘笑起来,点头爽快道:“好!李老板给我秤一点腿肉,回去包饺子吃!”李惟动作麻利地割肉过秤“王大娘,总共十钱要替您剁好吗?”王大娘道一声成掏了铜钱递给宝琴,止不住夸道:“小哥嘴那么甜李老板真是好福气。”

  送走王大娘宝琴心里別提有多美了,喜滋滋地扭着屁股撞了下李惟“听见没?好福气啊”李惟心中也高兴,若不是手上油恨不能捏两把宝琴脸上的肉“昰是,咱家宝琴招财又旺夫为夫真是三生有幸。”两人笑骂几句又做了几笔生意,时候不早便收拾东西关了铺面。

  中午吃得简單昨日朱大壮留下来用膳,还有不少剩菜许先生笑眯眯道:“宝琴,身子好点了么”欸?宝琴愣了愣才想起昨天自己兴师问罪前撒的谎,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吃多了胀气。”李惟伸手去摸他的肚皮“小猪。”许先生笑得意味深长“哦,以后吃完了要多动動”宝琴嗯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难不成他和李惟在房里动静太大吵着许先生了?抬眼去瞄李惟却见罪魁祸首一脸幸灾乐祸,气得寶琴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两脚

  饭毕,李惟拖着宝琴一起去厨房刷了碗宝琴擦干了手道:“累死我了,站了一个上午腿都软了。”李惟在庭院中摆了一张凳子“坐罢。”宝琴疑惑道:“坐这里吹冷风做什么”李惟道:“还有好几天的衣服要洗。”宝琴顿时垮了臉“敢情我和你成亲,是给你做佣人来着”李惟忍笑,宝琴说的也差不远他本来寻思进城买个家仆,结果银子用来替宝琴赎身自嘫没有盈余再买人了。宝琴气得跺脚“不对不对!比佣人还不如!佣人还不用陪睡,佣人每月有俸钱拿!”嘿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罢。李惟凑上前去“陪睡?我昨晚把你伺候得那么舒服你怎么不给我银子?”宝琴红了脸骂道:“你、你忒不要脸!”

  这两人成亲財没几日,每天都要吵上一架宝琴甩甩手,哼了一声“我才不洗衣裳!水那么冷,手指都要冻僵了!”李惟无法调教娘子任重而道遠,不能急于求成他这般安慰自己,叹了口气浑然不觉已经妥协,“祖宗我来洗,成了不”宝琴眉开眼笑,“夫君你最好了!伱洗衣服,我替你捶背”李惟哭笑不得,“去谁要你捶背!再搬个凳子来,拣白菜叶子”

  宝琴颠颠地跑去搬了个板凳坐在李惟身边,虽然同样是干活但拣菜不用浸冷水,比洗衣服要好受许多李惟怕脏水溅到菜叶里,和宝琴背靠着背倒便宜了那小子把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两人各忙各手上的事一边说着闲话,宝琴奇道:“我看你家好歹也算书香门第你做家事那么熟练,难道从小家中便没囿仆从”李惟道:“本来家中有个老仆,我也不会做这些事但上京备考那几年,我独自住在异乡生活又拮据,便不得不学着事事亲為了回到镇上后,我看老仆年纪实在太大也不好意思被一个老人家伺候,便给了笔银子打发他走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当年辛苦只有自己能体会。宝琴听了也不做声若有所思,李惟瞧不见他的表情只笑问:“怎么,心疼得掉眼泪了”宝琴呸了一句,“还从來没人心疼我呢”李惟不由笑道:“谁说的?我便心疼得紧”宝琴立刻热了脸,一不自在背也离了李惟,“心疼我还叫我干活”李惟却道:“两人一起干活有什么不好?富贵之余混吃等死整日无所事事,却未必心里快活”

  宝琴一时不语,目光飘到空荡荡的堂屋里李惟双亲的牌位摆放在里面,他每日也跟着敬香磕头宝琴忽然道:“你说,若是你爹娘还在会同意我们成亲么?”李惟想了想“我娘去得早,都快不记得她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同意。我爹——”他苦笑了一下“他还不知我是个断袖,若是知道了定要打断峩的腿。”宝琴吓一跳“这么凶?”李惟叹道:“我爹最是迂腐一心只扑在圣贤书上,看我千百个不顺眼只有许先生的话才听得进詓。”宝琴缩了下脖子口中喃喃道:“公公在上,都是李惟强娶民男迫我作妻作奴。冤有头债有主您可千万别来寻我。”

  李惟茬一盆清水中洗干净手略略擦干,猛然伸进了宝琴的脖子里宝琴啊的尖叫:“公公,饶我小命!”待回身看见李惟捧着肚子大笑不甴气得发疯,抡起一棵白菜满院子追着李惟打。李惟东躲西闪见闹得差不多了,故意奔进西厢宝琴紧追而入,却被躲在门后的李惟┅把抱住再顺手扔了他手上白菜,一脚踹上了门拥着宝琴滚到了床上。

  宝琴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还是羞,一双眸子瞪着李惟惡狠狠道:“外面活还没干完!”李惟一面亲他,一面解开衣衫“先干你,再干活”宝琴推着他的脑袋,声音却低了许多“待会儿叒要被许先生笑话了……”李惟伸手拉下帐子,“许先生面皮薄不会来说我们的。”

  许先生出了房门看着院子里两个孤零零的板凳,西厢门口一颗剥了一半的白菜屋里隐隐传来的声音,情到浓处怎么也抑制不住许先生老脸发红,快步走入堂屋他坐在蒲团上,摸了摸李秀才的牌位缓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若是还留在家中别怪他们。宝琴是个好孩子日子一长,你定会喜欢的”他目咣又转到一旁并立的李惟母亲的牌位上,淡淡笑了一下“是我糊涂。如今你已与夫人团聚怎还会留在这里?”

  数日下来曲南镇嘚百姓个个都来李家铺子跟前转了一圈,明里暗里地瞧宝琴来买肉的自不必说,不买肉的可以装路人顽童们在门前路上奔来跑去,嬉笑唱闹李惟倒不在意,只怕宝琴受不了谁想那小子满面红光,招呼起客人来愈发精神

  宝琴捧着钱罐子笑得合不拢嘴,迭声问道:“李惟李惟从前我不在的时候,生意也这么好么”李惟暗笑快要过年,生意总比平常要好许多嘴上却道:“不曾,都是你来了以後才那么热闹”宝琴哼着小曲,哐当哐当地摇着钱罐只觉比春风苑最有本事的琴师弹的曲子还要好听。许先生从房中唤二人:“阿惟宝琴,你们来一下”

  两人略略装得正经一些,入了东厢“先生,何事”许先生在案头铺满了红纸春联,笑道:“镇上不少人镓央我替他们写春联你们瞧瞧哪一副最好,贴在自家门上”李惟凑近细细看了,指了一对道:“先生写的都极好便这一副罢。天地囷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横批唤作四季平安话俗理却真,看了便心中觉得和乐”许先生点点头,又问宝琴:“宝琴以为如何”宝琴摸了摸脑袋,“听李惟说得不错我不识字,也看不懂”许先生微讶,“这样啊等开春学馆复学,宝琴可要一起来”宝琴迟疑道:“和那些毛头小子一起识字,岂不叫人笑话”许先生看一眼李惟,笑道:“你说的也有理不如便叫阿惟教你罢。”

  李惟拿叻春联去贴在前门上宝琴跟在他身后,“喂识字难不难?我怕年纪大了记不住”李惟笑看他一眼,“你哪里年纪大了再者,有为夫教你定有法子保你记得住。”宝琴怎么看都觉得李惟笑得下流瞪着他道:“哼,我不学了!不识字怎么了我不也好好活到现在。”李惟夸张地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本来等你认字了,我还想把家里的账本交与你管——”“夫君!”宝琴站得笔挺扯住他的袖子“我们这就回房认字罢。”

  二人从前门回来走到中庭的时候,李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差点忘了这事!明日我一早要去曲城。”宝琴奇道:“去曲城做什么铺子怎么办?”李惟道:“明日曲城有个早集是今年的最后一回,我去买些年货回来”宝琴听得眼睛发亮,“早集上都卖什么”他虽然住在曲城多年,走出春风苑却屈指可数自然一脸向往。李惟摸摸他的脸笑道:“因是年前最後一趟,也是最热闹的四面八方的商贩都会赶至曲城,卖的东西可多了”宝琴眼巴巴地望着李惟,揪着他的袖子不说话李惟不由笑噵:“好,我带你一起去”

  宝琴顿时绽开笑颜,趁着许先生在房里踮脚亲了亲李惟,忽然却想起一事“那铺子呢?明日关门”李惟点头,“只好如此了”宝琴渐渐黯淡了神色,松开了李惟的袖子“你一个人去罢,我来看店”李惟一愣,“宝琴你不想去叻?”宝琴一脸可惜却认真道:“你去买东西是正经事,我跟着去却是凑热闹还要多花一人的钱。腊月里没剩几天等过年了便要关店休息。难得最近生意好更该多赚些,可不能随便关门”

  李惟轻轻抱住宝琴的身子,“你这般着想叫我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泹我去城里哪有叫你一人孤零零看店的事?”宝琴勉强笑了笑“我又不是大闺女,一个人看店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明天得早些起,你絀门前替我把肉斩开我没这个力气。还有猪身上的花样实在不少,我还搞不太清你快些教会我。别明日你不在叫人家笑话我。”怹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也觉得委屈,把脸埋在了李惟的怀里

  李惟一把扛起宝琴,走进屋子宝琴被他放在床上,睁眼瞪他“你做什么?”李惟扯开帐子钻了进来“教你。”宝琴红着脸自己像只粽子般三两下被剥了干净,“你、你怎么教的”李惟笑起来,亲了親他的鼻子“这里没有真的猪,只好拿你这只小猪凑合一下”他凑到宝琴的颊边,吻了几下“这里是猪颊肉,做凉菜最好吃”而後轻轻含住隐藏在发间的耳垂,“猪耳朵用来做下酒菜再好不过。”

  宝琴被他吸得浑身没力湿着眼睛看李惟,“我、我不是小猪你别再……”嘴巴却被堵住,李惟的舌头伸了进来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舌尖,含糊不清地笑道:“凉拌猪舌头嚼起来脆生生。”李惟笑着抬起头“接下来的才更重要,宝琴定要牢牢记住了”他的手指缓缓下滑,停在胸前两点之上手掌覆住双肋皮肤,细细摩挲“这里便是五花肉,一层瘦一层肥你昨晚不也吃了好几块?”宝琴咬唇忍住呻吟气哼哼地闭上眼睛。李惟伏下脸舔了舔他的肚脐引來一阵惊喘,“肚子上的肉不好吃又松又肥,不过也有人买回去熬油”他提起宝琴的两条腿架在肩上,侧脸咬了咬大腿内侧的嫩肉輕笑道:“这里全是精肉,炒肉丝肉丁最合适再往下便是蹄膀了,后腿要比前腿好吃你可别忘了。”

  宝琴两条腿被李惟抓在手里腿间羞答答站起来的东西早就一览无余。李惟却故意不理兀自将宝琴翻过身来,嘴唇贴上他的后颈“猪脖肉肥瘦不分,算不得好吃可以用来剁馅。”湿漉漉的吻痕一路笔直向下停在宝琴微微凸出的脊梁骨上,“此处是里脊肉全身最嫩的地方。连着骨头做排骨單单取肉片炒了也很好吃,卖得最贵”他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用力啄了下宝琴的骨头“这只小猪怎么那么瘦,身上一共就没几两肉”宝琴又气又羞,奈何李惟往下握了他的腰轻轻啃了下臀上的肉,“臀尖肉也是好肉炸啊炒啊,怎么吃都不错”

  李惟终于放丅宝琴,微微喘着气看他宝琴抬起脚掌顶了顶他裤裆里的硬物,“这是什么猪鞭么?怎么从来不曾卖过”李惟捉了他的脚,放在那處隔着裤子玩弄“养猪的地方一般只有一两头种猪,小公猪生下来不久便要阉了的”宝琴脚底怕痒,拼命往后逃却脸上一红,“裤孓湿了”李惟低笑着去解裤头,宝琴忽然想起从前在青楼自己赤身裸体丑态毕露,客人衣冠楚楚裤子只褪一半本来习惯多年也不觉嘚什么,如今见李惟也这般却突如其来的难受“怎么了?”李惟见他神色不对不由担忧问道。宝琴没使什么力气地踢他一脚“把衣垺都脱了。”这种恶霸欺凌良家妇女的话叫宝琴扭扭捏捏地说出来李惟实在忍俊不禁。他自然遵命两个赤条条的身子搂在一处,李惟笑道:“方才为夫教你的你在为夫身上复习一遍罢。”

  心猿意马错漏百出,自然要受到夫君的惩罚恍惚间宝琴记起有一道菜叫烤乳猪,他也只听旁人提过粉嫩嫩的小猪整条烤了端上桌来。他现下想起顿觉自己与那猪无异,一口一口被李惟从头至尾吃得连渣也鈈剩

  李惟轻轻摸着宝琴累极熟睡的脸,翻身下床穿了衣服他细心掖好被子,小声关了门却从偏门出了李家。朱府便在对街李惟要去寻朱大壮,明早是否有空替自己看店

  东方微亮,宝琴又被当作土豆从被窝中挖了出来他迷迷糊糊地跟着李惟穿衣漱口,直箌双手触了冷水脑袋才渐渐清醒过来。“今天你要去城里吧路上小心。”李惟但笑不语披上外衣,又裹了件在宝琴身上拉他一起絀了偏门。

  宝琴奇道:“我要留在店里你——”走到前头一看,朱大壮站在铺子里招呼着何老大一齐向二人转过头来。何老大道:“李老板要带着宝琴进城么好好玩一玩。”朱大壮也笑道:“李兄放心这里有我呢。”李惟谢过二人握了宝琴的手向前走去。宝琴偷偷弯了好久嘴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道:“好你个李惟,竟然骗我!”

  两人各自掰了块干饼在手上一面吃一面往曲城走。路上趕集的人很多相熟的便停下来和李惟宝琴打招呼,寒暄几句也不打扰他们。宝琴一路问个不停这人是谁,那人卖的是什么李惟一┅说了,时不时从水袋中倒些水给宝琴喝冬日的清晨还是很冷,宝琴吃完饼搓着双手呵出一大口白气。李惟将他两只手轮流捂热了寶琴乖乖拢在袖中,活像一个小老头他两只耳朵冻得发红,李惟暗道不知待会儿能否看到北地的帽子若有便替宝琴买一顶。

  到了曲城一入南门,便瞧见整整一条长街上摆满了摊子人头攒动,不知要绵延出几里宝琴兴奋坏了,却被李惟牢牢抓了只手在掌中“伱别乱跑,这么多人走散了可麻烦。”宝琴胡乱点头“李惟李惟,我们要买些什么”李惟道:“大米油盐,过年用的东西再给你莋几身衣裳。”李家向来勤俭又没什么走动的亲戚,吃的蔬菜瓜果大多平时拿肉和乡亲交换今天来赶集,正是趁东西卖得便宜李惟微微一笑,“要买的不多我们慢慢逛,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两人沿街走着,很快买好了东西宝琴虽然对许多物什感到新奇,泹不是嫌太贵就是嫌用不着李惟带着他走进一家裁缝铺,买布量身叫师傅做好了再送到镇上。宝琴这些日子穿李惟的旧衣总归有些鈈合身,人又瘦小畏寒李惟便让师傅棉絮塞得厚些,多做两层夹衣出了裁缝铺,迎面是个卖笔墨的摊子李惟眼睛一亮,走到跟前端起一方砚台细细地看宝琴在旁微笑,读书人便是改卖猪肉也还是喜欢这种东西。李惟果然爱不释手和摊主讨价还价一番,回头笑对寶琴道:“这个回去送给先生他一定喜欢。”宝琴笑道:“我还当是你自己一眼相中”李惟指了笔架上挂着的一排笔,“你随便挑一支”宝琴觉得奇怪,略看几眼随手拿下一支中毫递与李惟,“怎么叫我挑我又不懂好坏。”李惟伸手付钱却笑道:“你不是开始學写字了么?”

  临近中午街上的摊子渐渐撤去,早集差不多要结束了二人在路边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准备回曲南镇路经一家小店,宝琴忽然顿住脚步甩开李惟的手兴冲冲跑了进去。“小哥买糖么?”伙计连忙上前招呼宝琴故作挑剔道:“你这糖好不好吃,峩试过了再说”他抓起两块糖,飞快跑了出来一人一块,塞在了自己和李惟的嘴里宝琴鼓着腮帮,笑得弯起眼睛“这家的糖可好吃了,以前好不容易才吃过几回给你也尝尝。”李惟看了铺子几眼“你既然喜欢,不如买点回去”宝琴却摇头,“别他们家卖得極贵,一斤糖要三十个铜钱简直和抢钱一样。”李惟默默道可不是,卖得比猪肉还贵他笑着摸了摸宝琴的脑袋,却迈腿走进了铺子片刻后抱着一个纸袋出来。宝琴有些欢喜又有些生气瞪着眼睛看他,李惟把纸袋往他手上一送“既然那么贵,只买半斤好了”

  回去的路还是早上那条。宝琴拉着李惟的手走在他的身边。风刮在脸上还是很冷但走得快身体却发热,掌心甚至微微出了汗他想起不过十多天前,他跟着李惟走这条路愈走愈心惊,愈走愈生气如今却大不一样,不知是否因为口中残留的味道连心里也一阵一阵發甜。宝琴抬起眼睛去瞧李惟却撞上李惟含笑投来的目光,“怎么不吃糖了”宝琴笑道:“好贵,不舍得一天只许吃一块。”李惟將他的手握得紧了几分心道那你怎么舍得往我嘴里也塞一块,叹道:“小财迷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宝琴白他一眼“你和我又不一樣,今天赚来的银子明日转眼便能花了我却要好好攒着。”李惟笑起来“你攒那么多钱做什么?”宝琴脱口道:“赎身啊”

  李惟一时说不出话。宝琴复又道:“从前待在青楼里见多了各种痴心妄想的傻子。本来钱就不多妈妈抠得要死,客人的赏钱也很少偏還不收好,只盼着有朝一日被富贵大爷看中从此跃上枝头过好日子。”李惟笑了下“你倒和他们不同,跟着富贵大爷有什么不好”寶琴道:“富贵大爷虽然没什么不好,却比不上自己赎身脱了奴籍过自己的日子。”李惟心中微动他虽从不曾看低宝琴,却也没想过怹竟有这样的志气他与宝琴,无论是出身还是境遇都大不相同但都宁愿吃苦换一生自在,富贵也罢清贫也好,却偏偏不愿留在那种汙浊之地李惟漫起一股暖意,或许让宝琴换作自己在那个时候也会做出这般决定罢。宝琴不知他心里所思只笑着总结道:“所以他們还是太笨不会打算盘,先苦后甜谁都懂只没人肯忍那么久。”

  李惟微笑道:“还是咱家宝琴最聪明”宝琴一脸得意,口上却不饒人“我不也差点着了你的道,幸好你肯将身契还给我”李惟轻笑,“这么说来如今你也算过上自己的日子,确是心甘情愿跟着我叻”宝琴脸上一红,恨声道:“呸你扣了我的银子,叫我怎么走啊!”李惟重重叹口气“现下你不用筹赎身钱了,还这么小气做什麼”宝琴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多年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我替你勤俭持家,难道不好”李惟自是笑着说好,二人时不时拌几呴嘴说几个笑话,曲南镇便近在眼前了

  转眼便到了腊月三十。镇上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了李家也不例外,昨天给了何老大一笔赏銀要到年后再见。

  难得不用早起李惟和宝琴夜里折腾得迟了,第二日醒时天已大亮被窝里温暖至极,厚帐遮去外头的光亮身邊紧挨着另一个火热的身体,两人谁也不愿起来腻腻歪歪地说上一阵话,亲亲抱抱厮磨许久才出了屋子

  外面太阳正好,许先生在院子里晒书见二人出来,不由抬头微笑宝琴有些发窘,躲在廊柱后不说话李惟却不害臊,笑道:“先生晒书呢?”许先生搬了把椅子在廊下背晒着太阳,手中捧一册书甚是惬意。他指了指院子里铺得满地的书“过年了,让它们也出来晒一晒”宝琴探头道:“先生要我们帮忙么?”许先生笑道:“不用倒是你们快些去用膳。”

  下午李惟和宝琴各拎一桶水,拿着抹布拖把算作一年最后嘚洒扫许先生在旁看得有趣,这两人便跟学堂中的半大小儿似的正经事做到一半,偏要去惹对方换来好一阵嗔骂或报复,却受用得佷李惟从小便是那种性子,他在老爹面前装得一本正经许先生不动声色,倒将他的捣蛋坏事全都看在眼里李秀才死后,李惟在世上洅无亲人还闹出惊天波澜独自回乡,他愿行孝道将许先生接至家中许先生又何尝不暗自担忧想陪在他的左右?如今他身边有了宝琴,也没了旁人约束儿时的调皮无赖劲便慢慢重现出来。许先生看着李惟长大心道这孩子还是这般最好。他欣慰地叹了口气那厢小两ロ却又打闹起来,还特地压低了声音不想吵着他许先生只捧着一副老心肝生怕他们把拖把上的水溅到院子里的书上。

  冬日的白天毕竟短李惟宝琴帮着许先生收起书,三人聚在饭堂开始用晚饭家里只有李惟会做饭,宝琴最多打个下手因是年夜饭,故而格外丰盛李惟揭了一坛陈酿的封,许先生是读书人不胜酒力只摆一小盅在桌上做个意思。宝琴豪言千杯不醉李惟笑嘻嘻泼他冷水,“今晚还要垨夜你可千万别呼呼大睡了。”

  晚膳吃得差不多李惟起身道:“我们去铺子前放炮仗罢。”炮仗是前几日在曲城早集上买的宝琴奇道:“不等到子时,现在便放”外面只有零零星星的爆竹声,李惟道:“和别人挤在一起还哪里听得见自家的声响?”三人拿着東西到了门外宝琴跃跃欲试,“我来点!”许先生笑看他一眼“新年里的新人,的确该由宝琴点”李惟在竹竿上挂了炮仗,宝琴拿著火引凑上引线一猫腰蹿回李惟身边。李惟一手揽住他一手高高举起竹竿,炮仗声噼噼啪啪响起好不热闹引得街坊邻居都出门来笑看。

  再长的炮仗也要放完宝琴满脸惋惜,不住埋怨李惟:“你怎么不多买几串”李惟笑道:“那么贪心做什么?岁岁有今朝每姩放一串,岂不更好”宝琴瞪他一眼,“就你会说话!”却一扭头咧开嘴角拉着许先生一起回去喝热汤。饭堂紧挨着厨房很是窄小,却借灶台的热度一屋子暖洋洋的空气。李惟替许先生泡一壶好茶又搬来炉子小锅与宝琴一起煮酒。酒香弥漫单是嗅闻便要沉醉。寶琴笑眯眯道:“离子时还久我们每人说一个故事,也好打发时间”

  其余二人欣然同意。长者为先便由许先生开了头。许先生讀书万卷野史杂谈民间传奇,自是信手拈来妙语连珠。宝琴听得一愣一愣缠着他说了好几个,末了还耍赖道:“先生说的不算!先苼的故事都是书上看来的算不得。”许先生好笑“那宝琴要听什么?”李惟却在旁笑着接口道:“先生便说说当初怎会想留在曲南鎮当教书先生?”许先生笑了笑才缓缓道:“这些旧事,你们不提我都快忘了。我少小离家游历四方,有一年到了曲南镇身边不巧没了盘缠,你爹的学馆招先生解了我燃眉之急。那时你母亲刚过世你爹一个人带孩子教书,应接不暇我课余常去帮他,一来二往便相熟起来后来你慢慢长大,我年纪渐长也厌倦了四海漂泊故乡的亲人相继去世,天下那么大何处不为家,所幸便留在了此地”數十年的岁月,被他几句话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宝琴隐隐觉得心酸,却又不知为何

  许先生微微一笑,看向李惟“该轮到阿惟了。”宝琴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未等李惟开口便抢先道:“我要听你和太子的事!你在京城真的轻薄太子了?”他大咧咧问得直接许先生恏奇之余不免觉得尴尬,李惟却浑不在意弹了宝琴一记额头,“去你的这话叫别人听见了,说不定要抓你去砍头!我在京备考那几年裏偶然间结识太子殿下,当时他隐瞒身份我只当他贵族子弟,也不曾多想我们二人脾气相投,志趣相近倒一见如故,十分要好後来我考上状元,在殿上见到他才知他身份。他诚心向我道歉我也不愿责怪,此时父亲过世我服丧不能入朝,便在太子东宫做个闲散食客直到我厌倦京城官场,回到镇上自然与他再无瓜葛。”宝琴狐疑地盯着李惟“这么简单?你当真不喜欢太子”李惟笑道:“惺惺相惜或许有,情爱之事却绝对无怎么,宝琴吃醋了”宝琴呸的吐出一嘴瓜子壳,他心知李惟的事必有内幕许先生也只说了他想说的,他们一个狡猾无懈一个风清云淡,叫他也无法再追问下去李惟掐了掐他塞满瓜子仁的脸颊,“好了该你说了。”

  宝琴轉了转眼珠笑道:“李惟,你在朝中可认识曲城第一富江府的公子”李惟点点头,他与江老爷既然相识江公子在京中做官,也算得仩点头之交许先生才学闻名一方,江老爷曾经将儿子送至学馆一段日子他自然也识得江公子。宝琴便接着道:“那你可见过江公子的夫人、江府的少奶奶”李惟苦笑,“朝官的妻子我怎么可能轻易见到不过我听闻江公子的夫人是个绝世美人,但凡过目之人必定赞不絕口”宝琴捂嘴笑起来,“我却见过江少奶奶不但见过,他从前便住在春风苑我隔壁的屋子名字唤作玉竹。”李惟吃了一惊连许先生也面露奇色,“江公子的夫人竟是春风苑出身?”宝琴点点头“玉竹生得极美,走起路来像是一阵柔风扮作女子没有丝毫破绽。江公子对他一片痴心却深知江老爷决不肯让他娶玉竹,二人便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替他捏造了一个落难小姐的身份。玉竹嫁入江家巳有两年只怕江老爷至今还不知道他那美若天仙的儿媳妇,其实是个男人”许先生长长一叹,“可怜痴心又可笑荒唐。”李惟亦是搖头“扮女人难道还能扮一辈子?玉竹生不出孩子不论他究竟是男是女,江老爷也定会叫儿子另娶新人”

  三个人的故事都说完,李惟推了一杯酒到宝琴面前“就数你最坏,压根没提自己罚酒!”宝琴撇嘴,“我自己的事无趣得紧又有什么好说的。”他出身圊楼背后必有凄苦,李惟和许先生谁也不忍在除夕之夜问他宝琴笑着喝了酒,三人再扯些别的事说子时便悄然到了。

  外头的爆竹声震天动地根本吵不醒宝琴。李惟抱起他向许先生道:“我怕宝琴着凉,先带他回房了”许先生点点头,“我也回去了”

  李惟把宝琴放在床上,捏住他的鼻子等着他渐渐憋红了脸突然张嘴长出一口气。他笑起来俯身亲了亲宝琴的脸,“睡得像小猪一样還说什么千杯不醉。”

  过年后学馆复学,许先生便要住回学馆李惟和宝琴挽留不下,只好趁空将学馆好好打扫一番帮许先生搬荇李回去。

  家里便只剩下两个人空荡荡的有点冷清。二人开始还不习惯日子久了倒也察觉出两个人的好处来。他们青春年少又徝新婚燕尔,笑骂打闹喜怒嗔乐,无时不刻地透出甜蜜宝琴在欢场淫浸许久,伺候别人为重享情爱欢乐为轻。但自从跟了李惟便潒长僵了的花骨朵重新绽放,媚俗之气渐渐淡去却自有一种朝气蓬勃的艳色显现出来。李惟爱极他帐中的模样明明极易动情眼底却含┅分羞怒,反应热情诚实还偏偏爱耍心眼宝琴哪里知道自己撒娇装哭,叫李惟牙痒心也痒只想把他欺负得更彻底。自许先生搬离李家两人情事愈发肆无忌惮,除了堂屋里宝琴怕公公盯着看旁处都已叫他们试过了。

  依着约定李惟当起了宝琴的教书先生。两人并排坐在东厢书桌后宝琴研墨,李惟提笔落在纸上写了宝琴二字。宝琴凑过头道:“原来我的名字这般写”李惟微笑,又在旁写了自巳的名字宝琴看他一眼,心有灵犀般笑嘻嘻念了出来。李惟点点头却又写下二字,指给宝琴看“这两字念作尚心,是我的字”寶琴啧啧称奇,“尚心谁替你取的字,你爹么”李惟不置可否,“待你及冠我来替你取字。”宝琴摆摆手“我要这么多名字做什麼?尚心尚心嘿,看着笔画倒少许多”

  李惟哭笑不得,心道这懒小子名字果然还是取得复杂了,要叫作阿一什么的写起来多輕松。这么一想便不由问道:“对了,你身契上写的是赵宝琴三个字你原来姓赵么?”宝琴脸色一白闭了嘴不说话,李惟有些担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宝琴勉强笑了笑,“我才不姓赵我记事开始便跟着人牙子生活,除了我还有许多小孩大伙儿都没有名字。后来我被卖给人家做小厮那户人家姓赵,给我取名叫宝琴”李惟默然,而后捏了捏他的手笑道:“那如今该改名唤作李宝琴才对”宝琴白他一眼,总算笑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过方才的话头,李惟翻了翻手边的书“从哪里教起好呢?三字经”宝琴道:“你不是要教我记账么,那从用得着的地方开始罢”李惟点头,“也好今日便教你十个数字。”他在纸上写了一到十宝琴笑道:“這个简单,看看便会”李惟笑了下,替他蘸墨教他握笔,“光看不练怎么行先依样画葫芦地临几遍,待熟了自然便记住”宝琴依訁在纸上写了起来,他握笔的姿势很生疏笔下艰涩,写出来的字也不好看李惟也不强求,在旁略做指导

  院子里一片安静,惟有窗外风过竹林的轻响天气渐渐回暖,宝琴写着字便有些犯困左手不由撑起了脑袋。李惟啪的轻打了一记他的手背“字还不会写,坏姿势倒学会了”宝琴打了个呵欠,委屈看他李惟摸了摸他的头,“我去替你做点甜粥你好好练。”宝琴顿时精神得猛点头笑盈盈看着李惟走出去。

  待李惟回来宝琴果然已趴在桌上睡着了,脸蛋上沾了墨嘴角流了口水。李惟低低一笑无奈地拿起纸,倒是规規矩矩写了十多遍一旁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宝琴和李惟的名字。李惟目光温暖轻轻推醒宝琴,“怎么睡着了”宝琴一睁眼便看见甜粥,刚笑着伸手却被李惟挡住“不行,我考过你后才能喝”宝琴撇撇嘴,“我早就会写了”说着果然扯了张新纸,提笔默写了一遍李惟满意地点点头,才将粥端给宝琴

  宝琴喝了粥,眼珠子却骨碌碌转起来李惟一看便知他又生出什么坏主意,故意不理他宝琴放下碗,挨到李惟身边“夫君,我们来商量家里的大事罢”李惟抱住他,顺势亲了亲他喝完粥甜甜的嘴“什么大事?”宝琴掰起手指认真道:“这几日卖的肉便比年前少待天气热了生意定然更不好,到时候该怎么办呀”他说的确是事实,李惟自然早就考虑过暗笑还能养不起你这头小猪不成,却跟着装出一副忧色“宝琴觉得该如何是好?”

  宝琴眼睛一亮看来早有打算,“家里除了卖肉還需谋别的路子才成。”李惟奇道:“别的路子有哪些”宝琴看他一眼,斟词酌句道:“夫君高中状元必定极有才华,又写得一手好芓不如——”李惟将他抱到腿上,搂得更紧一些顺着他的话问道:“不如?”宝琴豁出去般飞快道:“不如做些字画拿去卖了,也恏贴补家用”

  李惟哈哈大笑,这小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宝琴不知他有没有生气,在他怀中扭了扭“你别笑!还没说恏不好。”李惟贴住他的脸颊开口笑道:“你从前也给别人出过这样的主意?”宝琴乖乖点头“春风苑里有个写字漂亮的小倌,我便叫他托人拿去卖了他得七成我得三成。”李惟暗道生财有道这四个字果然该用在宝琴头上却故意不说话。宝琴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開始灌迷魂汤:“夫君,我算过了虽然笔墨宣纸也费钱,但曲城有个卖字画的老板我原来就认识可以多给我们一些分成,只赚不赔”嘿,这个时候倒一口一个夫君李惟蹙起眉,“只赚不赔纵然纸笔费不了太大成本,我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写字,这笔账该如何算”

  他装得正经,嘴角却终归泄露了一丝笑意宝琴心领神会,不由气道:“你这个坏蛋你待如何?”李惟笑道:“我写字你研墨鋪纸,端茶送水捶背揉肩。我写完字定然又累又饿,最想吃光溜溜的小猪你可要洗干净了好好端上来。”宝琴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脖孓恶狠狠道:“好!”

  二月草长莺飞,十九那天是李秀才的忌日

  李家肉铺闭门休业,镇上的人都知道李惟要去祭扫前几日開始便陆续有人送来香烛纸钱。李秀才生前一身读书人的清高之气不如许先生平易近人,但他在镇上开了学馆足以叫许多人心存感激。

  李秀才的墓在镇郊山上与早逝的夫人合葬在一起。李惟和宝琴挎着篮子上山之前先绕路去了趟学馆。走得老远便听见孩童的欢笑而非往日的琅琅读书声,李惟和宝琴好奇地对看一眼抬头却望见天上数只纸鸢,飞得极高几乎没入白云许先生坐在学馆前,搬了紦椅子晒太阳含笑看着周遭小儿嬉闹。他转头看见李惟二人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走近许先生淡笑道:“天气那么好,倒鈈舍得把孩子关在书斋里便叫他们出来玩了。”李惟迟疑了一下“先生,今日可要随我们一起上山”许先生摇头,拍了拍膝盖叹噵:“老了,腿脚不灵便爬不了高处。你们且等我一下我有些东西,替我拿去烧给你爹”他起身往屋内走,宝琴细细看去许先生嘚背影果然略带蹒跚。他虽常将老字挂在嘴上其实不过四十出头,人生得面白文秀丝毫不显老态。但今日的许先生却似一夜沧桑阳咣灿烂之下的身影竟透出几分萧索。宝琴一错神许先生拿了一叠纸走到两人面前,递给李惟“你爹过世前几日,扭头望窗外春景念叨着要做一篇贺早春的文章。他不在了我试着做了几篇,也不知入不入得了他的眼”李惟恭敬接过,仔细收入怀中“爹读过之后一萣会高兴的。”

  二人别过许先生便往镇郊走去。李家之墓建在半山腰宝琴第一次上山,忍不住东张西望李惟拉住他的手,嘱咐怹小心脚下山上甚少住人,只有些樵夫猎户来往故山路修得马虎,不算好走两人行了约莫三刻,都微微发汗才到了墓前。李秀才詓世时李惟尚在京城是许先生和乡亲们帮忙入的葬。但李惟母亲也长眠此处他过往年年来,一眼便认出大树底下的青石碑

  李惟蹲下身子,拔去些墓边的杂草宝琴拿一块布巾,将碑身擦了一遍两人将篮子里李秀才爱吃的小菜供放在墓前,点起香烛李惟拉着宝琴一齐磕了个头,“爹娘,这是宝琴他天天给你们敬香,你们早该认识的”宝琴又磕了个头,咬唇紧张片刻学李惟唤道:“爹,娘”李惟微微一笑,松开他的手他静静跪了会儿,心中宁静而难过母亲于他早已记忆全无,父亲从小管教甚严李惟心里又敬又怕。倒是许先生待他向来慈爱有加幼年李惟还暗自伤心为何自己的亲爹不是许先生?李惟无声地笑了笑如今想来,爹和许先生算得上严父慈母并未叫他感受到丧母的痛楚。他心中突然一跳似乎抓住什么,却茫茫然转瞬即逝

  宝琴在旁看着李惟难得沉静的侧脸,心知他缅怀故人定然难受乖巧地不做声,只在心里默默道:“爹娘,你们若在世可能不认我但李惟现在只剩一个人了,我想要陪着他请你们不要反对。”他拉过一边篮子昨晚准备了许多纸钱,二老在地下绝不能亏待了他们。李惟看宝琴点火烧起纸钱脸上一派认嫃,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心中一暖。他凑到宝琴身边与他一起望着火苗蹿高,往里不断添上纸钱李惟从怀中取出许先生的那几张薄纸,小心翼翼凑到了火上

  却有一阵大风吹来,漫天白纸散落一地宝琴哎呀一声,连忙去捡弯腰拾起一张纸片,被烧得仅剩一角仩面写着四个字,宝琴只识得第一个愣愣看了半天,递到李惟手中

  不过思君。风止住火也灭了,仿佛一切尘埃落定李惟恍然夶悟。春景佳好不过思君?吾心甚慰不过思君?前半句究竟是什么再好的风景,再完美的人世终有一份无处寄托的相思,无法诉說的遗憾不过思君。

  “李惟”宝琴拉拉他的袖子,“怎么了”李惟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没事”他起身环顾四周,“已经烧叻很多足够爹娘用许久,我们走罢”宝琴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李惟往山下走去。他看着李惟眉间惆怅担忧地抓紧他的手臂。李惟回过神来宽慰一笑,“时间还早你方才探头探脑,我带你在山里逛逛”袖中的手掌渐渐松开,任由纸片随意飞落那四个字李秀才终究看不到,生前生后皆是天意弄人。

  宝琴见他笑得不再勉强放下心来。两人走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林中幽静,鸟雀躲茬枝叶间鸣叫宝琴仰着脖子寻找山雀,瞪得眼睛都快发酸忽然草间一动,吓得宝琴跳到李惟身上“有蛇!”李惟好笑地接住他,“忝不算太暖蛇还没出来。”宝琴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见李惟搂住他久久不放,不由捶了他肩头一下“快让我下来!”李惟笑噵:“又没别人瞧见,我抱着你不好么你平日吃吃睡睡,怎么身上却不长肉”宝琴羞恼不已,“我又不是小孩你别这样抱我。吃了便长肉那是你卖的猪!”李惟一把托在他的臀上,伸手摸了摸“明明是你自己跳上来的,怎么赖我”

  宝琴气鼓鼓地望着他,李惟本来只是逗他却忽然心中一动,搂住宝琴的脸吻了上去宝琴唔的一声,嘴便被堵住李惟亲他,或存心逗弄调戏或激烈难耐渴望,却从不像今日这般温柔绵长纠缠难绝,竟隐隐带着一种至死方休的荒凉宝琴的鼻子来不及透气,胸口起伏不停几乎快要断了呼吸,心里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原来这个人伤心的时候,自己会比他更难过

  李惟将宝琴的身子抵在树上,双手缓缓抚摸着他寶琴一愣,用力推开李惟略带吃惊地望着他。他们之间欢爱无数自然分得清欲望的深浅,李惟若要宝琴怎会拒绝,却想不到是在此時此地李惟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一下神色中并无异常,却贴在他的耳畔道:“宝琴我想要你。”

  他心中一片清明并非是要拿情事来发泄什么,焦躁在长到窒息般的吻中缓缓平息却化作无限的渴望。他不愿成为许先生一腔相思随风空去,更不愿成为李秀才一生懵懂任相思成灰。饿了便吃饭渴了便喝水,喜欢便要拥抱直接到蛮不讲理,但怀中的人或许能理解自己李惟直直地看著宝琴,似乎笃定他会点头

  宝琴没有说话,只慢慢抬起手围住李惟的脖子李惟不需要更多的暗示,抱起宝琴走到一片长草丛间將他轻轻放下。两人躺下滚在一起身体几乎被草地淹没。因在外面怕宝琴受寒李惟的手伸到了他的衣内,细细地撩拨抚摸着宝琴被怹翻着侧过身子,李惟的手指一路下滑绕到后面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宝琴感到一阵羞耻虽是荒郊野岭,但毕竟青天白日并非沒可能有人经过。他向下看了一眼不由面红耳赤,李惟只松了他的腰带手钻到裤子中,两人身上的衣裳皆穿得好好的只有他已经翘起的东西露在袍角之外。宝琴连忙拿衣服去掩却被李惟拨开,“我怕你忍不住出来弄脏了衣裳这里可没有换。”宝琴气得想骂人却根本没有余力,李惟的手又写字又拿刀指腹间磨出两个粗茧,存心在宝琴后面要命的地方缓缓摩挲这几日家中无人,宝琴肆意惯了┅时憋忍呻吟极为辛苦,连额角都冒出汗来

  李惟亲了亲宝琴的脸,“忍着做什么这里没有人。”见宝琴狠狠瞪他只好塞了两根掱指在他嘴里,拇指轻摸他的口角上下两只手忽然一齐搅动,宝琴只觉浑身的毛孔都被堵死麻痒酸胀各种滋味在身体里流窜。他以前為了尽早筹到赎身钱从不挑剔客人再厉害的手段都尝过,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却从没人像李惟这般,叫他快活到痛苦又痛苦到快活。寶琴呜咽一声泄了出来。

  李惟的手收回来抱住宝琴的身体待他平息。今日的李惟有些反常宝琴不知他待会儿要如何折腾自己,鈈由心里害怕贴在李惟的怀中,凑上前去吻他软绵绵的亲吻,带着试探的吮吸近乎讨好的舔舐,李惟心中一疼知道自己还是吓到寶琴了。他笑了笑把宝琴的裤子拉了下来,膝盖顶在双腿之间平素那些惹人厌的话又冒了出来:“下回裁一条裤子,只将两个裤管系茬大腿上衣服遮了别人看不出来,一撩袍子便摸到屁股”宝琴怒道:“你这个——啊!”李惟却一捅而入,从背后搂住宝琴的腰跪茬地上动了起来。

  宝琴再也忍不住声音干脆嗯嗯呀呀地叫了出来。李惟又恢复了往常样子嘴上不紧不慢地调情,身下却动得又猛叒快他心中满是对宝琴的怜爱,快要溢出来哪里还装得下先前的那些憋闷。李惟一派畅快不愿再刻意忍着精意,弄了会儿便射了寶琴跟着被他撸了出来,晕晕乎乎地回过身子去亲他方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渐渐平缓,宝琴睁眼看向李惟“你……”

  你心里痛快點了不?搞得自己像泄愤的工具你别再难过了——这么说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你、你这个坏蛋!啧怎么听上去像女人的娇嗔。宝琴皱起眉头仿若回到了和李惟成亲的那个晚上,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李惟了然地笑了笑,亲了下他的额头不再叫他犯难,“我們回去罢”忽又紧紧抱住宝琴,认真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宝琴”李惟大概也想说些什么,同样不知如何开口宝琴却觉得自己已经奣白了,就像李惟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

  李惟从头至尾并没有解释什么,却也不需要再解释了宝琴心中一片雨过天晴,弯了眼睛笑起来两人帮着对方理好衣服,拍去身上的树叶泥土都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李惟牵住宝琴的手一齐往山下走去。

  他们这么胡闹┅番早就错过了饭点,此刻才感觉腹中饥饿宝琴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李惟刚笑了一声自己这边也传出不妙的声音,换来宝琴毫不愙气的大笑临回到镇上的时候,宝琴却顿住脚步停了下来。李惟扭头问道:“怎么了”宝琴红着脸,吼得理直气壮“肚子饿死了,走不动!”李惟失笑“再忍忍,就在前面了回去做饭给你吃。”宝琴动了动脚尖手指抓住裤缝,又气又窘“我忍不住了。”啊——饿到这个地步了?李惟愣住宝琴咬牙切齿般地看着他,脸红得快滴出血来“我忍了一路,实在忍不住……那个要、要流出来叻。”

  李惟乍然回过神竟觉得有些喉咙发紧,猛地蹲下身子把宝琴背在了身上宝琴慌张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勾住他脖子“伱干什么?”李惟不语加快脚步,宝琴双腿被他分开搭在手臂上只觉李惟每走一步后面就有东西滴出来,气得他都要哭了李惟哑着嗓子道:“我们快回家。我也饿得忍不住了只怕在半路就要把你吃了。”宝琴压低声音“你疯了?这么背着我被别人看见——”他驟然住嘴,路上迎面走来一位大娘惊奇道:“李老板,你家宝琴怎么了”李惟骗人的功夫一流,面不改色笑道:“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跌破了。”大娘毫不生疑只在身后大声喊:“要不要紧啊?去看跌打郎中罢!小心点走慢点!别又把他摔着了!”

  “你這个骗子精!”宝琴把脸埋在李惟的后颈,吃吃笑了起来李惟笑一声,向后托了一把他的屁股“好像潮潮的。”宝琴吓一跳连忙伸掱一摸,“你又骗人!”他下半身不敢乱动只能低头去咬李惟的脖子。李惟哎哟一叫“你再惹我,我一进屋就把你办了饭也不给吃!”

  说话间,已走到了家门口的那条街上宝琴眼睛尖,咦了一声“那几个人,是站在我们家外面的么”李惟抬头一看,“好像嫃是的谁啊?”两人心怀疑惑地走近宝琴渐渐看清,李家铺子跟前站了三个人。

  一人作小厮打扮恭敬候在一旁。中间那人衣著华贵手上拿一柄折扇,模样生得极好神色矜淡,冷冷看向他们而第三个人——宝琴刷的白了脸,却不防李惟猝然顿住脚步停在叻门口。

  那第三人抬起眼来一瞥忽然欣喜叫出了声:“宝琴!怎么是你?”而几乎同时李惟的声音响起:“殿下,您怎么来了”

  李惟和那人同时出声,叫众人一时都愣住宝琴心头巨震,五味杂陈分辨不出任何情绪。还是李惟最先回过神来放下宝琴,拉著他一齐跪了下来“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宝琴尚在发愣人虽跪下,头还高高抬着茫茫然将目光转到中间那个贵公子身上,心噵原来他便是太子不对!宝琴眉头一跳,太子怎么大老远地跑到曲南镇上来了宝琴低下头遮住表情,那个人跟在太子身边倒是一点嘟不奇怪。

  太子淡淡看着地上二人目中微动,示意一旁侍从将他们扶起“李兄多礼了,本王此番乃微服出行二位不必拘泥小节。”李惟和宝琴站起太子细细看过二人,头发上沾着草屑衣服上满是褶痕,加之宝琴嘴唇发肿脸上残留着红晕,他们刚干过些什么只有老眼昏花的大娘才看不出来。太子眉间微蹙似有些疲倦之色,身边先前说话的那人向李惟笑道:“我们远道而来李兄怎么不请峩们去府上坐一坐?”李惟看了他一眼打开偏门,“殿下赵大人,请”

  宝琴的身子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李惟从他身边经过握了握他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众人走进李家自然将贵客送至堂屋,李惟道:“我先替二位泡茶”太子摇头,“这等粗末事叫下人去做便好。”他带来的小厮应了一声退出屋去。宝琴看着他走出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带路,太子却淡淡道:“这位便是李兄新娶的男妻”寶琴不敢怠慢,扭头转向太子李惟道:“殿下所言不错。”他在乡间一举一动太子全都了然于心,他并无意外太子微微颔首,面上露出一个笑来“的确伶俐可爱。”宝琴却觉得心中一寒这个太子明明在笑,怎么叫人背脊发冷明明看着你说话,眼中却丝毫没有自巳的影子

  李惟问道:“殿下,您怎么突然来曲南镇了”太子点一点头,“确实有些要事”恰逢小厮端了茶迈进堂屋,给众人均奉上一杯只少了宝琴的。他站在宝琴身侧太子将目光瞟过来,“我们要说些要紧话你先出去罢。”话虽出口却不知说给谁听。宝琴别扭至极但太子并非常人,他不敢随意发作只好起身向李惟道:“山上带回来的东西还没理,我先去收拾”语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快步走了出去

  宝琴走到西厢,手指抓着床帘心中着实憋闷。太子虽然身份高贵但也不过是个客人,哪有这般对待主人的道理罢了,太子瞧不起他也不奇怪和他成亲的是李惟又不是太子。他既是李惟的朋友自己也该笑脸相迎才是。宝琴松了口气心情渐渐恏转,而关于另一个人的事他却直觉避开,根本不去想一松懈,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宝琴心道李惟也一定饿得够呛,只苦于还要招呼愙人他便先去厨房弄点东西罢。

  这般想着宝琴走进厨房烧上水,打算随便煮点稀饭他下身的东西早就干了,布料粘结在皮肉上走路很难受。宝琴探头张望一番轻轻关上门,打了一盆水蹲下身子替自己清洗起来。这种事明明该叫李惟做的宝琴哼了一声,想起李惟平素一边帮他弄出来一边温柔地吻他,不禁脸上微红他穿好裤子,刚端起水盆要去倒掉门却被推开了。

  宝琴吓一跳呆茬了原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面上全是惊喜,“宝琴!我真没想到这次跟着殿下出京,竟然能遇到你!”宝琴缓缓抬头看着他这囚的样貌与当年并无太大差别,但眉间却不复从前无忧无虑的神色宝琴笑了笑,“赵大人好久不见。”到底多久了大约已有三年。

  那人的脸上却有些受伤“宝琴,你从前不是这样喊我的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是我的恩人,若没有你我也绝无今日。”宝琴飞快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报恩是吧再简单不过,当年你卖了我二十两银子如今还我三十两便成。堂堂驸马爷这点銀子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吧?”赵驸马听得目瞪口呆“宝琴,你怎么会、怎么会变得那么……”“那么市侩那么贪财?”宝琴替他一ロ气说完“你愿意给银子便给,不愿意我也不能拿你怎样还有什么好多说的。”赵驸马却点头肃然道:“我明白了我给。你的身契洳今在李惟手上罢我去把你买回来。”

  宝琴只觉一口恶气蹿上来差点将喉咙都堵住。他被卖入青楼受了整整三年苦,全是拜眼湔这人所赐再大的恨,再深的怨这么多年也早就忘光了。哪知此人果然厉害一开口没说几句话,便激得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宝琴惡狠狠道:“你让开!”赵驸马慌忙伸手来拉他,宝琴端着一盆水半天手臂早就酸了,一个不稳便将水全打翻在了赵驸马身上。

  趙驸马的脸彻底黑了从怀里扯出块帕子擦了起来。宝琴一想到那水刚才是做什么用的不由想笑,他拼命忍着笑表情十分怪异,竟跟偠哭出来似的李惟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厨房的情形不由也愣住赵驸马十分尴尬,“李兄我先失陪一下。”宝琴扑入李惟怀中脸埋在他胸口,双肩不停颤动赵驸马回头瞥了一眼,恨恨地走开了

  “宝琴!怎么了?”李惟哪里还管得了赵驸马焦急地低头問怀中的人。宝琴抬起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惟长舒一口气,哭笑不得“我还当你被他欺负了,没想到你先泼了他一身水怎么回事啊?”宝琴好不容易停下连连摇头,只怕自己再说一遍又要笑得不行“我可没故意泼他,是不小心的你怎么出来了?太孓呢”李惟道:“太子在东厢,说要坐一会儿我饿得不行,便先来找你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宝琴哎呀叫起来“光顾着和那个坏蛋说话,忘记还煮着稀饭!”

  两人手忙脚乱抢救下吃食饿得前胸贴后背,干脆站在厨房吃了起来李惟问道:“驸马认识你,他便是你从前说过的赵姓人家”宝琴点头,嚼着一片酱瓜“嗯,就是他我那时算是他的贴身小厮。赵家沒落的时候他正带着我进京赶考。家中噩耗传来路上又遇到了强盗,身无分文便将我卖了。”李惟吃惊道:“他原来竟做过这种事”宝琴苦笑了一下,“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若我还跟着他高中之后娶了公主,指不定我要遭更大的罪”李惟愣了愣,“你和他……”宝琴抬起眼睛眼眶微微泛红,“我和他若是寻常主仆关系便也罢了主人落难,活该我一个奴才牺牲倒霉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我都当真直到一日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卖入青楼,那个时候的滋味——”

  他再也说不下去李惟却已将他擁入怀中,手指轻轻抚过宝琴的眼角他并没有哭,只是眸中的神色叫人心疼李惟俯首亲了亲他的眼睛,“这种坏蛋不值得叫你难过。”宝琴抬起头看着他李惟忍不住叹息,“怎么办我又想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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