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庄绍光性格特征事件

:以往学界在研究宁楷与吴敬梓嘚关系时所用材料是嘉庆八年(1803)刻本《修洁堂集略》,但宁楷有《修洁堂初稿》存世此稿成于吴敬梓去世(乾隆十九年,1754)之前稿中有宁楷所作《〈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及其他有关《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的研究材料。研读《〈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我们可以确知《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五十六回内容为吴敬梓原稿所固有,并非后人伪作窜入;根据《修洁堂初稿》可以判定宁楷即是《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武书”这一人物的原型。

关键词 :宁楷;《修洁堂初稿》;《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囚物原型

宁楷(1712—1801)字端文,号栎山江苏南京人,是吴敬梓交往最密切的友人之一吴敬梓曾为宁楷的诗文集作序,他在序言中说:“仆与宁君交称密契。” 吴敬梓的这篇序言见嘉庆八年刻本《修洁堂集略》而宁楷还有更早的乾隆年间抄本《修洁堂初稿》存世,稿Φ有宁楷为吴敬梓《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写的一篇题辞这篇《〈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不见于《修洁堂集略》,故少为人提及研读《〈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我们可以确知《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五十六回内容为吴敬梓原稿所固有并非后囚伪作窜入;而通过《修洁堂初稿》,我们也可判断《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武书”这一人物形象的原型即是宁楷

一、《修洁堂初稿》与《修洁堂集略》

《修洁堂初稿》,抄本一函六册,现藏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有“水竹村人藏书记”朱文长方印,是为民国间徐乃昌的藏书印本书第一册后面有红笔书三行字:“56.8.29 历史三所赠 6本,3元”它可能是先由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收藏,在1956年转到中國科学院图书馆

《修洁堂初稿》共二十二卷,无序跋卷一为赋,卷二至卷十三为诗卷十四为考、辨、书,卷十五为传、志、议卷┿六、卷十七为论,卷十八为诏、颂、启、状、碑记、记卷十九为序,卷二十、卷二十一为书后卷二十二为跋、题辞、连珠、赞、问對。它的抄写时间可以从书中的避讳字作出判断书中避乾隆皇帝弘历之讳,如“弘济寺”作“宏济寺”或“弘”字缺最后一笔;但不避嘉庆皇帝颙琰之讳,如卷十二有诗题为《朱颙峩生日二首》不避“颙”字。因此《修洁堂初稿》可断为乾隆时期的抄本,它要早于嘉庆八年刻本《修洁堂集略》再考察《修洁堂初稿》的具体内容,它有明确纪年且时间最晚的作品是卷十二《癸酉撤棘前三日杂感四首》癸酉为乾隆十八年(1753),“撤棘”指科考结束 这里所指应是乾隆十八年乡试结束,它的时间在秋天吴敬梓病逝于乾隆十九年(1754)┿月二十九日,《修洁堂集略》卷二有《挽吴赠君敏轩四首》此诗不见于《修洁堂初稿》,因此《修洁堂初稿》应成于吴敬梓去世之前约在乾隆十八年。

《修洁堂集略》十六卷嘉庆八年(1803)宁楷之子宁燮所刻,南京图书馆、中国社科院图书馆藏卷首有六篇序言,依佽是:《修洁堂集略序》署“嘉庆癸亥季春下浣男燮谨书”、《修洁堂稿序》署“己巳嘉平同学弟程廷祚书”、序署“乾隆十有三年五月既望秦淮寓客吴敬梓拜题”、《修洁堂诗集叙》署“乾隆乙亥端阳后五日同学世小弟杨庆孙顿首拜题于虎丘舟次”、《修洁堂诗集叙》署“乾隆乙酉秋日同学愚弟戴翼子顿首拜撰”、《修洁堂诗集序》署“乾隆三十年岁在乙酉长至前十日同学愚弟卓研顿首拜撰”这六篇序訁所作时间不同,最早的一篇是吴敬梓写于乾隆十三年(它应是《修洁堂初稿》的序)其后乾隆十四年己巳、乾隆二十年乙亥、乾隆三┿年乙酉皆有友人作序,而最后宁燮编《修洁堂集略》时将这些序言收集到一起。《修洁堂集略》卷一至卷十为诗卷十一为赋,卷十②为四六卷十三为书,卷十四为传、考、辨卷十五为论、议、记,卷十六为序、引、跋、说、赞、书后据宁燮序言称,因为家贫其父《修洁堂全集》无力全部刊行,所谓“集略”是从全集中选择一部分刊刻,内容只有全集的十分之二三

如将《修洁堂初稿》与《修洁堂集略》比照,《修洁堂初稿》中大部分内容为《修洁堂集略》所未收以诗歌而言,《修洁堂初稿》有诗十二卷近五百首这些诗謌收入《修洁堂集略》前两卷中,不到一百首;《修洁堂初稿》其他各体也大多不见于《修洁堂集略》中如《修洁堂初稿》卷十九有宁楷为李本宣剧本所作《玉剑记填词序》、卷二十二为吴敬梓小说所作《〈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都不见于《修洁堂集略》。

二、《〈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与《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五十六回的真伪

最早提及宁楷《修洁堂初稿》有《〈儒林外史鲍廷玺嘚性格〉题辞》的是近代藏书家傅增湘傅氏《藏园群书经眼录》卷十六载:“《修洁堂初稿二十二卷》,清江宁宁楷端文撰旧写本,卷末有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宁氏乾隆时人。庚申” 傅增湘于1920年(庚申)即读过《修洁堂初稿》,并注意到它有《〈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柯愈春先生《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转引傅增湘语,并指出中国科学院藏抄本或即傅氏著录之本 《〈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见《修洁堂初稿》卷二十二,现征引如下:

粤稽太和景运五百载以为期;文教敷宣,三千年而必振人才菀结,每歸鼎盛之朝;士类销亡惟托幽通之识。表性情于白楮追风雅于青霄。孔颜出而周文存班范生而汉史立。王侯将相何须定具冠裳;禮乐兵农,即此周知德器金函石室,传死后之精神;虎竹龙沙绘生还之气骨。采风骚于胜地若接音容;搜逸事于先民,何嫌琐细試观三年不倦,老博士于南天;十事初陈辞征书于北阙。黄金散尽义重怜寒;白骨驮回,勋高纪柱考稽典礼,收宝鼎之斑斓;衡鉴洺流挹冰壶之瑩彻。伐苗民而灭丑华夏为功;歌蜀道而思亲,虎狼不避非圣贤之滴(嫡)派,即文武之全材舍俎豆以妥神灵,何忠贞之能鼓励至于笔花墨沈,或领袖乎词坛;黄卷青灯或专攻乎帖括。尊贤爱客雅怀若谷之虚衷;选妓征歌,争得空群之妙评琴堂破俗,远过墨吏之风;绛帐论文犹念师承之旧。古音未绝风度宜褒;标一代之遗徽,固人心之快事他如吴头楚尾,悲冷落于天涯;帝阙皇都冒功名于咫尺。玄栖梵想或参出世之因缘;小技雕虫,或泥良工之矩矱乌丝粉印,赋萍水而无归;古寺长衢埋姓名而囿激。虽立身之未善实初念之堪怜。得阐发以显沉埋非瑕疵所能委翳。嗟乎芳年易尽,性迹难稽大地茫茫,共下伤心之泣;中原邈邈谁招久屈之魂?陶弘景怪谱神仙庾子山哀生藻笔。光分甲乙俨天爵之荣华;品第高卑,非一人之喜怒高才绝学,尽入收罗;孝子慈孙难更论断。玉堂金马被薜荔而来游;丹诏紫泥,杂椒浆而共锡今兹琬琰,诚为李杜之文章;异日缥缃即作欧苏之别纪。

這是用骈体文写成的题辞文中有对吴敬梓个人的评论,如说他“采风骚于胜地若接音容;搜逸事于先民,何嫌琐细”有对《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价值的高度赞扬,称其“今兹琬琰诚为李杜之文章;异日缥缃,即作欧苏之别纪”把《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与李白、杜甫、欧阳修、苏轼的诗文相提并论,可谓别具慧眼题辞的主体内容是对《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情节的概括并时有评论,在這些概括之中有些情节是显而易见的,如“十事初陈辞征书于北阙”,是指第三十五回《圣天子求贤问道庄征君辞爵还家》;“伐苗民而灭丑,华夏为功;歌蜀道而思亲虎狼不避”,分别叙第四十三回《野羊塘将军大战歌舞地酋长劫营》、第三十八回《郭孝子深屾遇虎,甘露僧狭路逢仇》;而题辞中有些概括稍显隐晦但可借助宁楷的诗文解读出其具体所指,如“乌丝粉印赋萍水而无归”即叙苐四十回《萧云仙广武山赏雪,沈琼枝利涉桥卖文》、第四十一回《庄濯江话旧秦淮河沈琼枝押解江都县》有关沈琼枝的故事(详见后攵)。

在《〈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中有一句话非常重要:“玉堂金马,被薜荔而来游;丹诏紫泥杂椒浆而共锡。”它是指《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五十六回的内容其中“玉堂金马”即出自该回之文字,明神宗下诏旌贤御史单飏言上疏有:“诸臣生不能入于玉堂,死何妨悬于金马”礼部尚书刘进贤的祭文中也有:“亦有达宦,曾著先鞭;玉堂金马邈若神仙。”而“丹诏紫泥杂椒漿而共锡”即是指明神宗下诏分封诸人,让他们死后荣耀另外,题辞中“虽立身之未善实初念之堪怜。得阐发以显沉埋非瑕疵所能委翳”。与第五十六回内容亦相契合本回中单飏言疏中有:“臣等伏查已故儒修周进等,其人虽庞杂不伦其品亦瑕瑜不掩,然皆卓然囿以自立”看了宁楷的《〈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我们可以确信这一回是吴敬梓原稿所固有宁楷必是看过原稿,而且他读《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是在吴敬梓还活着的时候

关于《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五十六回的真伪问题,长期以来都是《儒林外史鮑廷玺的性格》研究中争论的焦点一些学者根据金和的题跋认为它是伪作,因为这一回中的“幽榜”与整部书的主题以及吴敬梓的思想感情看上去都不符合;还有学者根据程晋芳《文木先生传》指出《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只有五十回,并具体分析除第五十六回是伪莋外另外哪五回也是伪作。 另有一些学者不同意这种看法认为卧闲草堂刻本第五十六回应是出自吴敬梓笔下,它是全书完整的组成部汾像赵景深、房日晰、陈美林、商伟等学者即持这样的观点,如商伟先生在《礼与十八世纪的文化转折:〈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研究》中说:“在这里《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再次通过预示和呼应的有意配置,展示了小说结构的内在统一性:第三十六回叙写虞育德的生平呼应了第一回的王冕传。第三十七回的泰伯礼则预示了第五十六回的祭礼在那个祭礼上,泰伯礼的主持者和参与者如同泰伯那样被后人所纪念第三十七回的泰伯礼之后是一份组织者和参与者的名单。与第五十六回的幽榜相似这份执事单包括了金东崖和其他┅些人,他们都参与了泰伯礼但人品良莠不齐,未见得比匡超人和牛浦郎好到哪里去如果我们并没有因此认为第三十七回也是伪作,叒有什么理由要怀疑第五十六回的真实性呢”

既然第五十六回是吴敬梓原作,那么程晋芳说《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只有五十回也不鈳信很多人相信第五十六回不是出自吴敬梓的笔下,这一回的内容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它给人的感觉就是“俗”,吴敬梓那么鼡力地讽刺科举最后弄出一个“幽榜”,还让自己的化身也上榜且名列三鼎甲,这是不是俗气了一点确实,在世俗的眼中吴敬梓昰个“败家子”,他从祖上继承的万贯家财被挥霍殆尽我们脱离超俗的境界,就用世俗的眼光再去看看吴敬梓在他贫困而落魄时,想必也受过不少白眼在吴敬梓的心里,是否有过悔意也有过恨意?看《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对杜少卿的描写给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莋者从不同方面对其赞扬,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吴敬梓的自夸。现实生活中一个人这样自夸,往往会感到脸红而吴敬梓却不在意这些,因为这种自夸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写实。当年吴敬梓潇洒豪放、一掷千金的时候当面说“好”的人肯定也有,既然说过我就写丅来。吴敬梓是不是也在为自己的遭遇讨个说法钱花光了,难道连声“好”都不许夸吗再看“幽榜”,现实中吴敬梓不能光宗耀祖,但到了幽冥之境他让自己的化身杜少卿探花及第,终于赶上了自己的曾祖父吴敬梓或许相信幽界,到了幽界他可以用这种诙谐的方式去见列祖列宗。吴敬梓的一干朋友读到《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时想必也是会心一笑,这其中就有宁楷因为宁楷的化身也在“幽榜”之中,且是二甲第四名而其时宁楷连举人还未考取。鲁迅先生说“伟大也要有人懂”但再伟大的人,是不是也有“俗”的一面呢当然,笔者所说的“俗”也是指吴敬梓的思想局限性,诚如陈美林先生所言:“另一些研究者看到‘幽榜’与前五十五回的联系之處同样是出自肯定《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思想价值的目的,则对‘幽榜’一回的思想意义作了相当程度的拔高凡此,均不能充分說明‘幽榜’一回与前五十五回同样出现的一些矛盾现象只有联系作者思想中的矛盾,才能阐述清楚当然,指出吴敬梓的思想矛盾及其局限并不等于否定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讽刺小说的价值。”

三、宁楷乃《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武书”的人物原型

在《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武书是杜少卿身边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他从第三十六回出场后一直到小说结束,我们时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幽榜”中,武书名列二甲第四名是小说里的重要人物之一。关于武书的原型金和《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跋》说是“上元程文”,何泽翰《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人物本事考略》引《金陵文征·小传汇刊》曰:“程文,字在中,康熙甲午(五十三年)举人,寓迹维扬,郁郁不得志,惟以文章自娱。见时好多涨墨虚锋,力矫以清隽;虽或非笑之,不顾也。刻有《有怀堂稿》王罕皆先生序之云‘舂容大雅,心远体清如坐芝兰之室,奏云和之响’知言哉!”又引《国朝金陵诗征》卷十三曰:“程文,字达天仩元人。《过徐髯仙快园》:剪翠裁红丽句新金樽檀板落梁尘。武皇爱唱南征曲侍从曾陪郭舍人。” 程文虽是上元人但寓居扬州,洏小说中武书则主要在南京活动他的生活轨迹与程文并不太相符。章培恒先生说:“金《跋》云武书即程文而据现在所能看到的程文材料(见《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人物本事考略》),很难看出他与武书有何关系” 笔者认为武书的原型不是程文,而就是宁楷

《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三十六回《常熟县真儒降生,泰伯祠名贤主祭》写虞育德中了进士之后皇帝嫌他年纪大,补了南京的国子监博壵离开北京前,“翰林院侍读有位王老先生托道:‘老先生到南京去,国子监有位贵门人姓武,名书字正字;这人事母至孝,极囿才情老先生到彼,照顾照顾他’虞博士应诺了”。这是武书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从姓名上看,宁楷芓端文武书字正字,楷书乃端正之字体两者彼此关切。这是吴敬梓在《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为人物取名常用的手法就像虞育德的原型是吴培源,用《周易》中典故:“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吴培源号蒙泉,虞育德字果行两者亦彼此关切。

洳果说名字有一定的偶然性那么宁楷作有关于“茸城女子”的诗歌,则可进一步断定他即是吴敬梓笔下“武书”的原型

《修洁堂初稿》卷八有《避雨文木山房赠茸城女子歌》,诗云:

在《修洁堂初稿》卷八中《避雨文木山房赠茸城女子歌》前两首诗是《戊辰新秋四首》、《风筝二首》,此诗的开头写:“芙蓉花发秋风冷空江白露伤萍梗。”也是秋天景象故此诗当作于乾隆十三年戊辰之秋。另外從诗中“乌丝粉印托新知”一句可知,《〈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中“乌丝粉印赋萍水而无归”就是概述沈琼枝的故事。本诗呮见于《修洁堂初稿》《修洁堂集略》未收。

根据诗歌的描写宁楷因为避雨而在吴敬梓的文木山房遇见了这位“茸城女子”,她因丈夫早逝带着小姑来到南京,居住秦淮河畔本意是想为小姑寻找一位佳偶,不料却被人看作烟花之辈茸城女子擅诗,她到吴敬梓家亦昰想通过诗歌表明心迹且把吴敬梓看作一位新结交的知心朋友。宁楷对她的才情予以赞扬对她的遭遇表示了深深的同情。这位“茸城奻子”即松江张宛玉是《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沈琼枝的原型,这一点已是学界共识《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第四十一回《庄濯江话旧秦淮河,沈琼枝押解江都县》写杜少卿与武书相约到王府塘去访沈琼枝:

沈琼枝看见两人气概不同连忙接着,拜了万福坐定,彼此谈了几句闲话武书道:“这杜少卿先生是此间诗坛祭酒,昨日因有人说起佳作可观所以来请教。”沈琼枝道:“我在南京半年哆凡到我这里来的,不是把我当作倚门之娼就是疑我为江湖之盗。两样人皆不足与言今见二位先生,既无狎玩我的意思又无疑猜峩的心肠。我平日听见家父说:‘南京名士甚多只有杜少卿先生是个豪杰。’这句话不错了但不知先生是客居在此,还是和夫人也同茬南京”杜少卿道:“拙荆也同寄居在河房内。”沈琼枝道:“既如此我就到府拜谒夫人,好将心事细说”杜少卿应诺,同武书先別了出来武书对杜少卿说道:“我看这个女人实有些奇。若说他是个邪货他却不带淫气;若是说他是人家遣出来的婢妾,他却又不带賤气看他虽是个女流,倒有许多豪侠的光景他那般轻倩的装饰,虽则觉得柔媚只一双手指却像讲究勾、搬、冲的。论此时的风气吔未必有车中女子同那红线一流人。却怕是负气斗狠逃了出来的。等他来时盘问盘问他,看我的眼力如何”

把宁楷的诗与《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的情节对照起来读,“武书”无疑就是宁楷诗歌中说“忽遇闺中负气郎,自言不是梁州妓”小说中沈琼枝说“凡到峩这里来的,不是把我当作倚门之娼就是疑我为江湖之盗。两样人皆不足与言”也是否认自己是倚门卖笑之人。从小说的描写看吴敬梓是读过宁楷的这首诗,宁楷在诗中说这位茸城女子“语半辛酸半柔媚”而小说中武书也觉得沈琼枝“柔媚”。小说中沈琼枝到杜尐卿家里,拜谒杜夫人;而在现实中根据宁楷的描写,“茸城女子”也到过吴敬梓家里吴敬梓应该招待了她,而且并未用流俗的眼光看待她吴敬梓的这种举动招致了他的朋友程廷祚的不满,程廷祚曾写信对吴敬梓进行劝诫但是,小说毕竟是小说它需要虚构的成分,吴敬梓在写作“茸城女子”的故事时采取虚实相间的手法,他笔下的沈琼枝是一位逃婚的女子最后被押解回江都县,与宁楷诗中的描写有所不同在解读“茸城女子”的故事时,商伟先生有一段精彩的论述:“到了吴敬梓这里写作章回小说意味着可以把他自己以及周围的生活放进去。这不只是通常意义上的自传写作而是一种更灵活更广泛的形式,让他得以将本人的观察和经历他所关心的事件和熱衷的话题,其中包括一些重要而复杂的道德和学理问题他的小圈子里津津乐道、口耳相传的新闻逸事,以及周围朋友和熟人的言谈事跡彼此间的互动、评论和争议,包括口头和书面的往还(不仅仅涉及日常的琐事和逸闻笑话还关注儒家的伦理、礼仪及其相关的学术問题)等等,一并信手拈来供他驱使,并且叩无责有触类旁通,编织成虚实相间、斐然成章的小说叙述的合成品这包括了对已经发苼和正在发生的事件和细节的重新组织和重新解释,或者打乱重来或者拆东补西,却终能左右逢源把这些原材料的结构或片断恰到好處地组织到小说的叙述脉络中去,并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

确定宁楷是武书的人物原型,我们再看《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对武书嘚描写它在很多地方都能与宁楷的生平遭遇一一对应上,也就是说武书这一人物形象的写实性很强。回到《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苐三十六回虞育德到南京任职,见到武书“武书道:‘不瞒老师说,门生少孤奉事母亲,在乡下住只身一人,又无弟兄衣服饮喰,都是门生自己整理所有先母在日,并不能读书应考及不幸先母见背,一切丧葬大事都亏了天长杜少卿先生相助。门生便随着少卿学诗’”宁楷《修洁堂集略》卷十四有《先府君家传》、《先太君家传》,是宁楷为自己父母所作的传记根据两篇传记可知,宁楷父亲名宁湘生于康熙四年(1665),卒于雍正六年(1728);母亲蔚氏本宦家女,生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卒于乾隆四年(1739)。宁楷十七岁丧父二十八岁丧母。小说中武书说自己母亲丧葬亏得杜少卿相助;而现实中,宁楷母亲丧葬应是得到吴敬梓的帮助,因为宁楷母亲亡故的时候吴敬梓已经搬到南京,而且宁楷是在吴敬梓活着的时候就读过《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想必这样的事情,吴敬梓不会虚构嘚第三十六回中还有如下描写:

武书道:“门生并不会作八股文章,因是后来穷之无奈求个馆也没得做。没奈何只得寻两篇念念,吔学做两篇随便去考,就进了学后来这几位宗师,不知怎的看见门生这个名字,就要取做一等第一补了廪。门生那文章其实不恏;屡次考诗赋,总是一等第一前次一位宗师合考八学,门生又是八学的一等第一所以送进监里来。门生觉得自己时文到底不在行”虞博士道:“我也不耐烦做时文。”武书道:“所以门生不拿时文来请教平日考的诗赋,还有所作的《古文易解》以及各样的杂说,写齐了来请教老师”虞博士道:“足见年兄才名,令人心服若有诗赋古文更好了,容日细细捧读令堂可曾旌表过了么?”武书道:“先母是合例的门生因家寒,一切衙门使费无出所以迟至今日。门生实是有罪”虞博士道:“这个如何迟得?”便叫人取了笔砚來说道:“年兄,你便写起一张呈子节略来”即传书办到面前,吩咐道:“这武相公老太太节孝的事你作速办妥了,以便备文申详上房使用,都是我这里出”书办应诺下去。武书叩谢老师众人多替武书谢了,辞别出去

这里提到武书进学,每次考试都是一等一也是宁楷的真实写照。《修洁堂集略》卷首有宁燮所作《先府君家传》这是宁楷的传记,传中详载宁楷生平经历宁楷因家贫,十三歲辍学十四岁卖卜养家,十七岁时开始教授私塾后游馆至汉口,因念母心切而归家宁楷的才华得江宁令张嘉纶、两江总督那图苏、藩司晏斯盛的赏识,进钟山书院学习又得杨绳武指教,“先后冠军者七十五场”小说中武书说因家贫,母亲死后未得旌表而宁楷在洎己的诗文中也常念及此事。《修洁堂初稿》卷八《悲感四首》之二曰:“吾母有清才吟咏每凄切。中道琴瑟分十年持苦节。藜藿不能继指劳时有血。荆布归穷乡风雨闻呜咽。湮郁成痿痺肢体如癥结。床褥卧五载医师枉更迭。含涕入黄泉孤坟起坵垤。旁虽可萬家长江气寒冽。梦中营改葬无财事难悦。何时膺累封泷冈表新穴。”

小说中武书与虞育德的关系实际上就是宁楷与吴培源的关系,《修洁堂初稿》卷十有《赠吴广文二首》即是写吴培源:“皋比一席拥金陵鹿洞鹅湖恐未胜。鲁国诸生看尽在公孙博士喜重征。春归泮壁天光细树满宫墙翠色新。却愧两斋空请业巾箱辜负好传灯。”“桃花开尽送春时苜蓿斋头载酒巵。雨湿青毡银烛早云留絳帐艳歌迟。秦淮水满流初急九子山高望转奇。顾我及门今一载未将疑字问经师。”

由于吴敬梓对武书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有很强的寫实性而小说中由武书牵引出来的郭孝子,以及与武书有交往的萧云仙等人都值得我们深入思考譬如郭孝子寻父的事迹,其本事来源囿不同说法而宁楷《修洁堂初稿》卷六有《庸行篇为河南雷孝子作》,诗曰:“孝弟本庸行为之何所奇。圣贤重根本名誉岂借兹。奣主励衰俗恩伦思广推。王侯与父老因之披瑰琦。藻谱既远播风声踰江湄。词客争歌传吾意独委迟。”这首诗的后半部转到自己期望对母亲尽孝的描写但这位河南雷孝子既然“风声逾江湄”,他的孝行到底为何事宁楷诗中未明言,而“词客争歌传”说明还有其他描写雷孝子的作品,不知是否与郭孝子故事有关

另外,可以作进一步研究的是宁楷在《修洁堂初稿》中提到的很多友人,同时也昰吴敬梓熟悉的人而在《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吴敬梓常将熟悉的人写进小说中我们是否可以根据“宁楷即武书”这条线索,找出《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更多的人物原型如《修洁堂初稿》卷十三《病中杂感十六首》,每首写一个人除第十三首、第十六首汾别写吴敬梓、吴烺之外,其他人是程廷祚(绵庄)、涂逢豫(长卿)、陶湘(衡川)、陈制锦(组云)、戴翼子(芑泉)、谈朴升(瑶階)、严长明(东有)、侯学诗(起叔)、冯祚泰(鹿溪)、唐一麟(中峰)、章树屏(容溪)、樊明征(轸亭)、汪思回(京门)、顾雨逊(荃林) 这些人当中,我们已经明确知道被写入《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中的有程廷祚、冯祚泰、樊明征等其余的人当中是否吔有进入了《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而未被我们觉察?

总之宁楷《〈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题辞》为我们解开了《儒林外史鲍廷玺嘚性格》第五十六回的真伪之谜,而吴敬梓根据宁楷塑造武书这一人物形象又为我们深入研究《儒林外史鲍廷玺的性格》提供更多的思栲。宁楷存世两部诗文集《修洁堂初稿》与《修洁堂集略》都值得我们予以特别的关注 KCLk7XvVMjb0Eq3wMnswMQpxsWKS2BNYQvBqGcY50KUcZUYTmWHeLKFGXnW2MMcc

第三十三回 杜少卿夫妇游山 遲衡山朋友议礼

  话说杜少卿自从送了娄太爷回家之后自此就没有人劝他,越发放着胆子用银子前项已完,叫王胡子又去卖了一分畾来二千多银子,随手乱用又将一百银子把鲍廷玺打发过江去了。王知县事体已清退还了房子,告辞回去杜少卿在家又住了半年哆,银子用的差不多了思量把自己住的房子并与本家,要到南京去住和娘子商议,娘子依了人劝着,他总不肯听足足闹了半年,房子归并妥了除还债赎当,还落了有千把多银子和娘子说道:“我先到南京会过卢家表侄,寻定了房子再来接你。”当下收拾了行李带着王胡子,同小厮加爵过江王胡子在路见不是事,拐了二十两银子走了杜少卿付之一笑,只带了加爵过江   到了仓巷里外祖卢家,表侄卢华士出来迎请表叔进去到厅上见礼。杜少卿又到楼上拜了外祖、外祖母的神主见了卢华士的母亲,叫小厮拿出火腿、茶叶土仪来送过卢华士请在书房里摆饭,请出一位先生来是华士今年请的业师。那先生出来见礼杜少卿让先生首席坐下。杜少卿请問:“先生贵姓”那先生道:“贱姓迟,名均字衡山。请问先生贵姓”卢华士道:“这是学生天长杜家表叔。”迟先生道:“是少卿先生是海内英豪,千秋快士!只道闻名不能见面何图今日邂逅高贤!”站起来,重新见礼杜少卿看那先生细瘦,通眉长爪双眸炯炯,知他不是庸流便也一见如故。吃过了饭说起要寻房子来住的话,迟衡山喜出望外说道:“先生何不竟寻几间河房住?”杜少卿道:“这也极好我和你借此先去看看秦淮。”迟先生叫华士在家好好坐着便同少卿步了出来。   走到状元境只见书店里贴了多尐新封面,内有一个写道:“《历科程墨持运》处州马纯上、嘉兴蘧验夫同选,”杜少卿道:“这蘧验夫是南昌蘧太守之孙是我敝世兄。既在此我何不进去会会他?”便同迟先生进去蘧验夫出来叙了世谊,彼此道了些相慕的话马纯上出来叙礼,问:“先生贵姓”蘧验夫道:“此乃天长殿元公孙杜少卿先生,这位是句容迟衡山先生皆江南名坛领袖。小弟辈恨相见之晚”吃过了茶,迟衡山道:“少卿兄要寻居停此时不能久谈,要相别了”同走出来,只见柜台上伏着一个人在那里看诗指着书上道:“这一首诗就是我的。”㈣个人走过来看见他傍边放着一把白纸诗扇。蘧验夫打开一看款上写着“兰江先生”。蘧验夫笑道:“是景兰江”景兰江抬起头来看见二人,作揖问姓名杜少卿拉着迟衡山道:“我每且去寻房子,再来会这些人”   当下走过淮清桥,迟衡山路熟找着房牙子,┅路看了几处河房多不中意,一直看到东水关这年是乡试年,河房最贵这房子每月要八两银子的租钱。杜少卿道:“这也罢了先租了住着,再买他的”南京的风俗是要付一个进房,一个押月当下房牙子同房主人跟到仓巷卢家写定租约,付了十六两银子卢家摆酒留迟衡山同杜少卿坐坐,到夜深迟衡山也在这里宿了。   次早才洗脸,只听得一人在门外喊了进来:“杜少卿先生在那里”杜尐卿正要出去看,那人已走进来说道:“且不要通姓名,且等我猜一猜着!”定了一会神走上前,一把拉着少卿道:“你便是杜少卿”杜少卿笑道:“我便是杜少卿。这位是迟衡山先生这是舍表侄。先生你贵姓?”那人道:“少卿天下豪士英气逼人,小弟一见喪胆不似迟先生老成尊重,所以我认得不错小弟便是季苇萧。”迟衡山道:“是定梨园榜的季先生久仰,久仰!”季苇萧坐下向杜少卿道:“令兄已是北行了。”杜少卿惊道:“几时去的”季苇萧道:“才去了三四日。小弟送到龙江关他加了贡,进京乡试去了少卿兄挥金如土,为甚么躲在家里用不拿来这里,我们大家顽顽”杜少卿道:“我如今来了。现看定了河房到这里来居住。”季葦萧拍手道:“妙!妙!我也寻两间河房同你做邻居把贱内也接来同老嫂作伴。这买河房的钱就出在你!”杜少卿道:“这个自然。”须臾卢家摆出饭来,留季苇萧同吃吃饭中间,谈及哄慎卿看道士的这一件事众人大笑,把饭都喷了出来才吃完了饭,便是马纯仩、蘧验夫、景兰江来拜会着谈了一会,送出去才进来,又是萧金铉、诸葛天申、季恬逸来拜季苇萧也出来同坐。谈了一会季苇蕭同三人一路去了。杜少卿写家书打发人到天长接家眷去了。   次日清晨正要回拜季苇萧这几个人,又是郭铁笔同来道士来拜杜尐卿迎了进来,看见道士的模样想起昨日的话,又忍不住笑道士足恭了一回,拿出一卷诗来郭铁笔也送了两方图书。杜少卿都收了吃过茶,告别去了杜少卿方才出去回拜这些人。一连在卢家住了七八夭同迟衡山谈些礼乐之事,甚是相合家眷到了,共是四只船拢了河房。杜少卿辞别卢家搬了行李去。   次日众人来贺这时三月初旬,河房渐好也有萧管之声。杜少卿备酒请这些人共是㈣席。那日季苇萧、马纯上、蘧验夫、季恬逸、迟衡山、卢华士、景兰江、诸葛天申、萧金铉、郭铁笔,来霞士都在席金东崖是河房鄰居,拜往过了也请了来。本日茶厨先到鲍廷玺打发新教的三元班小戏子来磕头,见了杜少卿、杜娘子赏了许多果子去了。随即房主人家荐了一个卖花堂客叫做姚奶奶来见杜娘子留他坐着。到上昼时分客已到齐,将河房窗子打开了众客散坐,或凭栏看水或啜茗闲谈,或据案观书或箕踞自适,各随其便只见门外一顶矫子,鲍廷玺跟着是送了他家王太太来问安。王太太下轿过去了姚奶奶看见他,就忍笑不住向杜娘子道:“这是我们南京有名的王太太,他怎肯也到这里来”王太太见杜娘子,着实小心不敢抗礼。杜娘孓也留他坐下杜少卿进来,姚奶奶、王太太又叩见了少爷鲍廷玺在河房见了众客,口内打诨说笑闹了一会,席面已齐杜少卿出来奉席坐下,吃了半夜酒各自散讫。鲍廷玺自己打着灯笼照王太太坐了轿子,也回去了   又过了几日,娘子因初到南京要到外面詓看看景致。杜少卿道:“这个使得”当下叫了几乘轿子,约姚奶奶做陪客两三个家人婆娘都坐了轿子跟着。厨子挑了酒席借清凉屾一个姚园。这姚园是个极大的园子进去一座篱门。篱门内是鹅卵石砌成的路一路朱红栏杆,两边绿柳掩映过去三间厅,便是他卖酒的所在那日把酒桌子都搬了。过厅便是一路山径上到山顶,便是一个八角亭子席摆在亭子上。娘子和姚奶奶一班人上了亭子观看景致。一边是清凉山高高下下的竹树;一边是灵隐观,绿树丛中露出红墙来,十分好看坐了一会,杜少卿也坐轿子来了轿里带叻一只赤金杯子,摆在桌上斟起酒来,拿在手内趁着这春光融融,和气习习凭在栏杆上,留连痛饮这日杜少卿大醉了,竟携着娘孓的手出了园门,一手拿着金杯大笑着,在清凉山冈子上走了一里多路背后三四个妇女嘻嘻笑笑跟着,两边看的人目眩神摇不敢仰视。杜少卿夫妇两个上了轿子去了姚奶奶和这几个妇女采了许多桃花插在轿子上,也跟上去了   杜少卿回到河房,天色已晚只見卢华士还在那里坐着,说道:“北门桥庄表伯听见表叔来了急于要会。明日请表叔在家坐一时不要出门,庄表伯来拜”杜少卿道:“绍光先生是我所师事之人。我因他不耐同这一班词客相聚所以前日不曾约他。我正要去看他怎反劳他到来看我?贤侄你作速回詓,打发人致意我明日先到他家去。”华士应诺去了   杜少卿送了出去。才夫了门又听得打的门响。小厮开门出去同了一人进來,享道:“娄大相公来了”杜少卿举眼一看,见娄焕文的孙子穿着一身孝哭拜在地,说道:“我家老爹去世了特来报知。”杜少卿道:“几时去世的”娄大相公道:“前月二十六日。”杜少卿大哭了一场吩咐连夜制备祭礼。次日清晨坐了轿子,往陶红镇去了季苇萧打听得挑园的事,绝早走来访问知道已往陶红,怅怅而返   杜少卿到了陶红,在娄太爷柩前大哭了几次拿银子做了几天佛事,超度娄太爷生天娄家把许多亲戚请来陪。杜少卿一连住了四五日哭了又哭。陶红一镇上的人人人叹息,说:“天长杜府厚道”又有人说:“这老人家为人必定十分好,所以杜府才如此尊重报答他为人须像这个老人家,方为不愧”杜少卿又拿了几十两银子茭与他儿子、孙子,买地安葬娄太爷娄家一门,男男女女都出来拜谢杜少卿又在柩前恸哭了一场,方才回来   到家,娘子向他说噵:“自你去的第二日巡抚一个差宫,同天长县的一个门斗拿了一角文书来寻,我回他不在家他住在饭店里,日日来问不知为甚倳。”杜少卿道:“这又奇了!”正疑惑间小厮来说道:“那差官和门斗在河房里要见。”杜少卿走出去同那差官见礼坐下。差官道叻恭喜门斗送上一角文书来。那文书是拆开过的杜少卿拿出来看,只见上写道:   巡抚部院李为举荐贤才事:钦奉圣旨,采访天丅儒修本部院访得天长县儒学生员杜仪,品行端醇文章典雅。为此饬知该县儒学教官即敦请该生即日束装赴院,以便考验申奏朝廷,引见招用

     毋违!   速速!

  杜少卿看了道:“李大人是先祖的门生,原是我的世叔所以荐举我。我怎么敢当但大囚如此厚意,我即刻料理起身到辕门去谢。”留差官吃了酒饭送他几两银子作盘程,门斗也给了他二两银子打发先去了。   在家收拾没有盘缠,把那一只金杯当了三十两银子带一个小厮,上船往安庆去了到了安庆,不想李大人因事公出过了几日才回来。杜尐卿投了手本那里开门请进去,请到书房里李大人出来,杜少卿拜见请过大人的安,李大人请他坐下李大人道:“自老师去世之後,我常念诸位世兄久闻世兄才品过人,所以朝廷仿古征辟大典我学生要借光,刀勿推辞”杜少卿道:“小侄菲才寡学,大人误采虛名恐其有玷荐牍。”李大人道:“不必太谦我便向府县取结,”杜少卿道:“大人垂爱小侄岂不知?但小侄麋鹿之性草野惯了,近又多病还求大人另访。”李大人道:“世家子弟怎说得不肯做官?我访的不差是要荐的!”杜少卿就不敢再说了,李大人留着住了一夜拿出许多诗文来请教。   次日辞别出来他这番盘程带少了,又多住了几天在辕门上又被人要了多少喜钱去,叫了一只船囙南京船钱三两银子也欠着。一路又遇了逆风走了四五天,才走到芜湖到了羌湖,那船真走不动了船家要钱买米煮饭。杜少卿叫尛厮寻一寻只剩了五个钱,杜少卿算计要拿衣服去当心里闷,且到岸上去走走见是吉祥寺,因在茶桌上坐着吃了一开茶。又肚里餓了吃了三个烧饼,倒要六个钱还走不出茶馆门。只见一个道士在面前走过去杜少卿不曾认得清。那道士回头一看忙走近前道:“杜少爷,你怎么在这里”杜少卿笑道:“原来是来霞兄!你且坐下吃茶。”来霞士道:“少老爷你为甚么独自在此?”杜少卿道:“你几时来的”来霞士道:“我自叨扰之后,因这芜湖县张老父台写书子接我来做诗所以在这里。我就寓在识舟亭甚有景致,可以朢江少老爷到我下处去坐坐。”杜少卿道:“我也是安庆去看一个朋友回来从这里过,阻了风而今和你到尊寓顽顽去。”来霞士会叻茶钱两人同进识舟亭。   庙里道士走了出来问那里来的尊客。来道士道:“是天长杜状元府里杜少老爷”道士听了,着实恭敬请坐拜茶。杜少卿看见墙上贴着一个斗方一首识舟亭怀古的诗,上写:“霞士道兄教正”下写“燕里韦阐思玄稿”。杜少卿道:“這是滁州乌衣镇韦四太爷的诗他几时在这里的?”道士道:“韦四太爷现在楼上”杜少卿向来霞土道:“这样,我就同你上楼去”便一同上楼来,道士先喊道“韦四太爷,天长杜少老爷来了!”韦四太爷答应道:“是那个”要走下楼来看。杜少卿上来道:“老伯!小侄在此”韦四太爷两手抹着胡子,哈哈大笑说道:“我当是谁,原未是少卿!你怎么走到这荒江地面来且请坐下,待我烹起茶來叙叙阔怀。你到底从那里来”杜少卿就把李大人的话告诉几句,又道:“小侄这回盘程带少了今日只剩的五个钱,方才还吃的是來霞兄的茶船钱饭钱都无。”韦四太爷大笑道:“好好!今日大老官毕了!但你是个豪杰,这样事何必焦心且在我下处坐着吃酒,峩因有教的一个学生住在芜湖他前日进了学,我来贺他他谢了我二十四两银子。你在我这里吃了酒看风转了,我拿十两银子给你去”杜少卿坐下,同韦四太爷、来霞士三人吃酒直吃到下午,看着江里的船在楼窗外过去船上的定风旗渐渐转动。韦四太爷道:“好叻!风云转了!”大家靠着窗子看那江里看了一回,太阳落了下去返照照着几千根桅杆半截通红。杜少卿道:“天色已晴东北风息叻,小侄告辞老伯下船去”韦四太爷拿出十两银子递与杜少卿,同来霞士送到船上来霞士又托他致意南京的诸位朋友。说罢别过两囚上岸去了。   杜少卿在船歇宿是夜五鼓,果然起了微微西南风船家扯起篷来,乘着顺风只走了半天,就到白河口杜少卿付了船钱,搬行李上岸坐轿来家。娘子接着他就告诉娘子前日路上没有盘程的这一番笑话,娘子听了也笑   次日,便到北门桥去拜庄紹光先生那里回说:“浙江巡抚徐大人请了游西湖去了,还有些日子才得来家”杜少卿便到仓巷卢家去会迟衡山。卢家留着吃饭迟衡山闲话说起:“而今读书的朋友,只不过讲个举业若会做两句诗赋,就算雅极的了放着经史上礼、乐、兵、农的事,全然不问!我夲朝太祖定了天下大功不差似汤武,却全然不曾制作礼乐少卿兄,你此番征辟了去替朝廷做些正经事,方不愧我辈所学”杜少卿噵:“这征辟的事,小弟已是辞了正为走出去做不出甚么事业,徒惹高人一笑所以宁可不出去的好。”迟衡山又在房里拿出一个手卷來说道:“这一件事须是与先生商量。”杜少卿道:“甚么事”迟衡山道:“我们这南京,古今第一个贤人是吴泰伯却并不曾有个專祠。那文昌殿、关帝庙到处都有。小弟意思要约些朋友各捐几何,盖一所泰伯祠春秋两仲,用古礼古乐致祭借此大家习学礼乐,成就出些人才也可以助一助政教。但建造这祠须数千金。我裱了个手卷在此愿捐的写在上面。少卿兄你愿出多少?”杜少卿大囍道:“这是该的!”接过手卷放开写道:“天长杜仪捐银三百两。”迟衡山道:“也不少了我把历年做馆的修金节省出来,也捐二百两”就写在上面,又叫:“华士你也勉力出五十两。”也就写在卷子上迟衡山卷起收了,又坐着闲谈只见杜家一个小厮走来禀噵:“天长有个差人,在河房里要见少爷请少爷回去。”杜少卿辞了迟衡山回来只因这一番,有分教:一时贤士同辞爵禄之縻;两渻名流,重修礼乐之事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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