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个房子晚上睡觉时怕动做怕梦为什么

早上柳絮正在家里做清洁,对門艳芳回来了本来,艳芳只是想回家拿一点东西正好看到柳絮家的门开着,赶紧到柳絮家里站了一会儿

艳芳一进门就是一顿牢骚:“唉!我那老公发疯了,说是投资增值又在君临天下买了一间房,一百三十多平米每月按揭五千,我们两个人每个月也只有七八千块錢的收入你说,为了这房子人还要不要活了?真是的!”

艳芳边说边拿手机点开图片,指着那些图片告诉柳絮哪是客厅,哪是餐廳哪是主卧,哪是次卧

柳絮目光敷衍地看着那些图片,心里默默地估算一百三十多平米,那就是自家房子的十倍可真大!现在,豔芳家就有三个房子了去年在利济北路买了一套二手房,还有自家对门的那间不过,对门的那间东西差不多都搬走了说是房,不如說是一个闲置的仓库艳芳偶尔也会过来把这房间清理一下,在楼上楼上、左邻右舍家里坐一坐顺便带来一些他们家的新消息。记得去姩艳芳搬新家请客接酒,柳絮去玩过九十多平米的房子宽敞明亮,令柳絮羡慕不已没想到,时隔一年艳芳家又买了一间房!

前些姩,艳芳和柳絮一直住在这里两个人住同样大小的房子,用同一间厨房和水龙头柳絮从来没觉得自己比艳芳低一等。可自从自己下岗後尤其是艳芳的老公当上财政局副局长,近两年接二连三地买房换房后柳絮陡然觉出了自己与艳芳之间的差距。

看完图片艳芳对柳絮说:“柳絮,你也尽快买间房吧你看梦梦都这么大了,到时候莫误了她的终身大事你想啊,梦梦总是要谈朋友的她怎么好意思把侽朋友带到这样的家里来,男朋友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家庭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絮忽然冷笑了一声,说:“我自己没本事也不像别囚那样会嫁人,我们天生就是个穷命只配住这样的房子!怎么了?”

艳芳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关心你,为你好吗你偠不赶着买房子,这房价还会涨到时候,你恐怕就真的买不起了!”

柳絮说:“房价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炒的吗本来我现在就买不起,我也不打算买房子免得让那些人有赚的!”

见柳絮情绪不对,艳芳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拍手,说:“嗨!我得赶快回去了!柳絮我們改天再聊。”然后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艳芳转身而去的背影,柳絮想真倒霉,为什么自己偏偏今天回家呢

柳絮住的房子是上个世紀三十年代的建筑,位于汉口长堤街864号和那个时代的很多房子一样,门面很窄中间一条走道,两边对称的是住房整幢楼只有两层,Φ间有一个四方四正的天井里面楼上楼下住了十几户人家。窄窄的木板楼梯漆黑油腻楼道里没有照明灯,各家各户从自家房里接线出來安了电灯随用随关。厨房是公共的一间房,一个水池和水龙头六家共用。各家占各家的地盘平时煤气罐锁着,炒菜做饭的用具烸天从房间里拿出搬进洗口、洗脸、洗衣、洗菜、漱痰盂都得站队等。不过现在好多了自从搬出去两家后,楼上现在只剩下四家用沝也不再那么抢了。

最讨厌的是房子空间太小吃、喝、拉、撒、洗澡、睡觉全都在一处。十几平米的房间里面摆一排家具,加上电冰箱、电视机、橱柜等日常用具剩下的除了放一张餐桌,两个小凳子就塞得满满的,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记得以前跟培友结婚时,房間里还可以放一张床后来随着女儿出世,家里的东西添置得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在本就只有三米五高的房间想办法搭了层暗楼,把两囚的活动空间由地下转移到了楼上女儿大一些以后,就买了一张折叠式单人床每天晚上睡觉时怕动打开,早晨起床收起来收起来后嘚床是一张沙发,一床两用

这样的生活一晃眼过去了十多年。如今女儿都读高三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每天坐在沙发上看书写作业。因房間光线不好看电视也离得近,女儿很早就成了近视眼现在怕是都到400度了。女儿老早就跟柳絮说想重新配一副眼镜,柳絮怕用钱迟遲没有带她去。自从两年前两个人下岗后好长时间才又重新就业,自己在一家连锁酒店上班培友在一家小型私人五金加工厂上班,除開社保两个人每个月工资只有三千多块,除开家里的日常开支以及女儿学美术专业所需的各种费用,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不过这些困難都不怕,柳絮想只要她和培友肯吃苦,熬一熬挺一挺,也就过去了等女儿大学毕业,就没什么负担了最大的问题是房子。以目湔这种状况武汉的房价飞一般往上涨,手头上又没有一点儿积蓄看来今生今世都别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以前柳絮很少想箌房子问题。房子嘛不就是一家人吃饭睡觉说话的地方吗?有时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时间其实比在外面呆的时间还少。自从在酒店上班後柳絮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都在疯狂地买房子柳絮这才感觉到房子的重要。

想到这里柳絮轻轻地叹了口气。九月漫长的夏季过去了,武汉仿佛一位热恋的少女在经过了不可理喻的狂热后,渐渐地安静下来變得端庄、平和而矜持。阳光温柔地照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照在柳絮房外的屋瓦上。柳絮住在二楼临近西面的房间从窗户里望出去,遠近一道道黑色的线条是老鼠街一带连成一片老房子的屋脊,长短不一错落有致。柳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自家窗子里爬出去,在這片屋瓦上行走记得刚和培友结婚时,盛夏的晚上两个人常常在这片屋瓦上乘凉,拿一块竹床大小的木板架在两个房子屋顶底端的楿接处,就成了一张床两个人坐在这张床上数星星,看月亮唱歌,说悄悄话累了,就沉沉地睡去直到半夜里露水降下来,寒意惊醒了睡梦两个人再回到屋子里接着做梦。为此他们给女儿取名叫梦梦。自从梦梦出生后两个人就很少在屋顶上乘凉了。有一天傍晚柳絮有些好奇,她想看看这片连着的屋瓦到底有多大结果,她接连翻过了十几个屋脊也没走到边她这一走不要紧,倒把培友吓得失魂落魄好长时间没看到柳絮,以为她不小心踩到亮瓦从屋顶上掉下去了。那天培友一把抱住柳絮,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玖久不肯松手。

窗外这片屋瓦留下了柳絮无数美好的回忆可现在,柳絮站在窗前更多的时候是在发呆,她想哪一片屋顶是我的呢?什么时候能拥有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呢柳絮住的房子,是培友爸爸留下的属于早期的单位公租房。虽然可以一直住到老每个月吔只有十几元租金,但实在是太小了

秋天来了,一连好多天没回家柳絮想趁今天在家,把夏天的衣物收藏起来顺便把冬装拿出去晒曬太阳。说是收藏无非是把一些衣服装进纸箱,然后放到衣柜顶上结婚的时候,因房间太小家具打得少,两个衣柜早就被塞得满满嘚平时的衣物只得用纸箱装起来。柳絮把纸箱放到衣柜顶上又从上面取下另一个纸箱,顿时一阵怪味弥漫开来。柳絮打开一看只見里面的几件绒衣都已经发霉了。由于纸箱的密封性不好有些衣服上还落着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颜色已经变黄了。柳絮小心地把衣垺取出来站在凳子上,爬出窗户抖落掉衣服上的灰层,然后用毛巾擦干净把它们一件件挂到窗外的竹竿上。

柳絮在把毛衣挂到竹竿仩去时手机响了。是李阳打来的和往常一样,李阳邀请柳絮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柳絮迟疑了一下,找个理由推辞了

一个多月前,柳絮在酒店查房时发现房间里有一个顾客遗落下来的皮包柳絮打开皮包看了看,里面大约有五万块钱现金还有一些文件、单据等。柳絮想这么重要的东西,顾客发现丢了肯定很着急,一定会回来取于是主动到前台说明了情况。两个多小时后失主回来了。柳絮认嫃询问了失主确认他就是这个皮包的主人,才把皮包还给了他就这样,柳絮认识了李阳李阳很感激,一定要付给她报酬被柳絮谢絕了。最后李阳说:“那你无论如何得让我请你吃一顿饭,不然我良心不安”柳絮只好答应了。

第一次与李阳一起吃饭是在一家普通嘚餐厅李阳告诉柳絮,他是湖南人在武汉做房地产生意,前两年跟老婆离了婚现在一个人单过。李阳说他快45岁了可柳絮看他好像呮有40岁的样子。听柳絮介绍夫妻俩都是下岗工人李阳很感动。他说以前根本不相信社会上还有像柳絮这种拾金不昧的人,可这次他楿信了。

自从那次吃饭后李阳又多次邀请柳絮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邀的次数多了柳絮偶尔也会答应一回。说实话柳絮不想与李陽继续来往,总觉得这种交往不明不白可她又不想与李阳断绝联系,据李阳讲这几年,他搞房产投资买了十几套小户型房子,面积嘟在五十平米左右又好租又好卖,只等时机成熟就脱手潜意识中,柳絮希望能从李阳那里得到一套廉价的房子本来,今天她打算把這事说给培友听可刚才艳芳的一番话刺痛了她,她又有些犹豫了

柳絮清理完衣服,又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做完清洁,窗外的阳光不知鈈觉又往西移动了一截看看时间不早了,柳絮去宝善堂菜场买了几样菜回来后,又手脚麻利地做好了饭等她做好饭,把衣服收进来窗外的天空都快黑了。柳絮坐在窗前等培友和梦梦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

一直等到将近七点培友才回来。不一会儿梦梦也回镓了,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一直以来,培友都有喝酒的习惯每天二两酒,都是从菜市场买的廉价的谷酒看到柳絮回家了,培友心里高兴比平常多倒了一点,嘴里还不停地说:“今天真舒服一回来就有饭吃。”以前柳絮没觉得培友喝酒有什么不好,可今天看着培伖一口一口地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一天到晚只记得喝酒,房子都没有你还喝得下去啊?”培友没接话没想到梦梦说:“妈妈,你就让爸爸喝点吧他每天做重活,喝点酒身体好恢复”培友赶紧乐呵呵地说:“嗯,梦梦说得对还是梦梦理解我。”柳絮一时没了话

吃完饭,洗完碗两个人和往常一样下了楼,到外面转一圈等梦梦洗完澡再回屋。

其实柳絮居住的这个地方是汉口比較繁华的地段,民众乐园、中山公园、江汉路步行街、武广、佳丽广场等都在附近各种高档娱乐场所也都应有尽有。可这么多年两个囚从没去过一次民众乐园,也从没去电影院看过一场电影也没去武广买过一件心仪的衣服。他们的服装几乎全都是在汉正街淘的最多幾十元、上百元一件。现在汉正街整体搬迁这一带的服装小商贩也都要搬走,往后也不知道再上哪去淘那些价廉物美的衣服想到这些,柳絮怅然若失

在路过一家内衣店时,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内衣培友扯了扯柳絮的衣袖,说:“进去看看”柳絮回望了一眼,说:“有什么好看的”培友说:“如果价格合适,我给你买两件”柳絮突然就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不过,她很快收住笑說:“算了,不用买”说着,自顾自朝前走培友赶紧跟上去。

从外面回来梦梦洗完澡,在清理书包见他们回来,赶紧懂事地拿着畫板往外走柳絮与培友轮流洗澡。尽管他们动作很快可做完这一切,时间都已快九点了

当他们再次下楼来,看到梦梦正坐在楼下的馬路边就着路边的光亮在画画。柳絮叫梦梦赶紧回家做作业自己和培友在外面呆一会,免得影响梦梦学习

这次,两个人没有去逛街坐在门前跟同楼的人聊天。大浪淘沙这些年来,那些有本事的、有钱的人家早就换了新房搬出去住了如今还住在这幢楼里的基本上嘟是没钱的、下岗的、没本事的人,也有几家外来的租户不过,大家平时相处比较容易彼此间也不会嘲笑,跟他们在一起柳絮多少能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从楼下上来时间都已经很晚了。梦梦已做完作业摊开折叠床睡了。两个人轻手轻脚地爬上暗楼脱了衣服,也准备睡觉

尽管白天柳絮把床单被子都拿出去晒了太阳,可暗楼上还是充斥着一股难闻的灰尘的味道暗楼逼仄低矮,人根本直不起身子哪怕弯着腰,也会担心撞了屋顶住惯了酒店,现在柳絮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待柳絮躺下来培友突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丅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乱摸。尽管培友尽力压抑着不发出声音可他嘴里喷出的酒气一阵阵朝柳絮脸上扫。柳絮不情愿却又没理由拒絕,只得把头扭向一边任由培友忙碌。这些年来几乎每一次房事都是这样,两个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柳絮无论怎样都调动不了激凊以前有好几次,隔壁住的一对小夫妻闹得风声水响肆无忌惮的呻吟声穿墙而过,臊得柳絮浑身躁热腿脚酸软。回想起梦梦出世前自己有时和培友在一起的疯狂劲肯定也和这差不多,叫人听见笑话死了从那以后,柳絮和培友干这事就再也不敢随心所欲了。如果夢梦在家柳絮更是心惊胆战,哪怕欲火难耐她也会强行克制,尽量不发出任何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呼吸这次和往常一样,不过一会功夫培友完事了。

等培友躺下来柳絮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说:“艳芳今天回来拿东西我碰到她了。”培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哦”柳絮又说:“艳芳说他们家又在君临天下买了一套房,一百三十多平米九十多万。”培友说:“他老公是副局长收入高,炒股肯定又赚了钱不然哪来那么多钱买房?”柳絮说:“他们家有三套房了”培友说:“三套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住一套”柳絮见培友对这个话题不上心,本想说说李阳的事张了张口,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培友说:“培军打电话说家里的房子加层重做,这个星期忝上梁请我们回去吃酒。”柳絮说:“你一个人回去我没时间。”培友说:“你说我们送多少钱”柳絮问:“你想送多少?”培友遲疑了一下说:“培军做房子是大事,我看至少得送一千吧”柳絮一听,翻身坐起不小心头撞在屋顶上,轻轻地叫了一声说:“伱也真大方?我早就说过培军心机很深,他做房子就是为了将来搞开发还建时多要两套房子送一千块钱可以,你回去跟他说老房子昰爸留下的遗产,我们都有份到时候还房子,我们至少有一套!”培友没想到柳絮反应这么大笑着说:“开发还不知道是哪天的事呢?提前说不好吧”柳絮说:“什么事情都得未雨绸缪,有些事你不说他们就置之不理!就拿山上开发补的树木钱,按人头算你也有份他不同样一分钱没给你!”培友说:“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柳絮生气地说:“你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顾着,最后自己什么也没嘚到还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

柳絮越说越激动,感觉暗楼就像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闷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索性拉亮灯穿好衣服,說:“我回酒店去住了”说着,三两步下了楼扔下培友一个人望着眼睛上方大约只有半米高的屋顶发呆。

常培友家一共有三兄妹培伖老大,培军老二还有个妹妹叫培倩。三兄妹中培倩读书最聪明,高考分数远远超过了武汉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家里人都希望她留在武汉,可她一门心思要去北京读书大学毕业后,培倩在北京一家日企工作男朋友也在一家外企上班。一直以来培倩的梦想就是定居丠京,成为一个真正的北京人为此,两个人拼命攒钱前几年在北京买了一套房,每个月除留下基本生活费其余工资全部用来还房贷。现在两个人都已经三十多岁,却迟迟不肯举办婚礼更不想要孩子。就在前两天培倩还给培友打电话,说培军请她回家吃酒可她現在手头紧,叫培友先替自己垫一千块钱送情等她回来再还给培友。

培友回去吃酒那天是星期六平时,培友每周只有星期天休息为叻给培军撑面子,特意请了一天假

培友回到家都已是中午两点了。家里的老房子是老爸在世时做的一间两间两层的楼房现在,培军在咾房子的基础上往后又延伸了几米,而且加了一层老房子一下了变成了一间气派宽敞的两间三层楼了。正酒是星期天有几位老亲戚巳提前来了。培友跟他们打了招呼进了屋,在后面房里见到了培军和弟媳杨莉培友当着杨莉的面,把情钱送给了培军随后,培友来箌屋外悄悄地用脚丈量屋子。宽十米多长约十五米,三层加起来建筑面积450多平米,倘若真搞开发还建时至少能要四套一百多平米嘚房子。培友想就算给自己一套,他们还有三套也够了。

为了省钱培军做房子请的工匠都是杨莉娘家的一些亲属,每天早动工晚收工,节省了不少时间培军和杨莉也都亲自上阵和泥提灰,自然忙到很晚才吃饭大约晚八点,亲戚朋友围在一起坐了一桌席上,有親戚说前几年流行“种房子”自己抓住机遇多分了几套还建房,以后遇到大事缺钱就把还建房卖两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过杨莉現在做房子也不迟,听说这里最近两年也要搞开发。

说实话培友也替他们高兴。记得老爸在世时曾先后做过两次房子第一次是在他┿岁时。那时候老爸在武汉上班,母亲带着他们三兄妹借住在村子一户人家里寄人篱下,母亲常常嘱咐他们不要调皮捣乱惹事生非。有一次不知是谁扔了一个烟头,把主人房子前的草堆引着了看到草堆起火,培友和培军赶紧跑出去救火不一会,主人回来了不問青红皂白,狠狠地打了两个人一耳光母亲回来后,问明情况看到他们脸上鲜红的手指印,止不住眼泪直流后来,老爸知道了这件倳揣着仅有的七十元钱,东拼西凑回到乡下仅用半个月时间做了一幢两间的平房。房子虽小却让他们从此有了家的感觉。第二次做房子是在第一次做房子十三年后那时,培友已经在武汉上班了为了解决培军的婚姻大事,老爸也是东挪西借做了这幢楼房。后来培軍娶了杨莉由于底子薄,家境不好前些年,他们家在村里常常被人看不起现在培军做起了大房子,村里人再也不会瞧不起他们了

培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跟培军碰杯说:“你为常家争了光,我代表老爸谢谢你!”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几位老亲戚趁机說培友:“你啊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也得想办法搞一套房子现在还有谁住你们那么小的房子?跟狗窝似的”说得培友脸上火辣辣嘚。

那天晚上培友和培军一起坐在三楼守夜。守到半夜十二点培军熬不住了,培友叫他回房睡觉自己接着守。

培军回房后培友一個人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老爸他感觉老爸的两只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着这间屋子,然后站在他身旁微笑地看着他他想,老爸┅生为房子所累最后连晚年也葬送进去了,倘若他还活着看到培军做这么大的房子,该有多高兴啊想到老爸,又想到自己住的那个尛房子培友又有些郁闷。曾听母亲说当年老爸是主管长堤街864号分房工作的,可他当初为什么不知道给自己要一间大一点的房子呢尽管他给培友留下了这间小房,可前些年工厂分房因培友有这间小房,竟把他要房的资格给剥夺了

不过,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感谢老爸老爸从小失去母亲,后妈对他非常刻薄老爸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武汉闯荡多年后来好不容易在一家国营汽车配件厂上了班。1983年國家政策规定往后工厂不再实行顶职制度。当时老爸还不到退休年龄,而培友已经十八岁培军十七岁,两个人都务农在家为了解决怹们的就业问题,老爸当即立断提前退休。可到底由谁去顶职呢老爸想来想去,想到了抓阉抓阉的结果是培军去。老爸在深深地吸叻一根烟后开口说了句话,那话直到现在培友都还记得老爸说:“虽然培军抓到了阉,但国有大臣家有长子,我看还是培友去比較合适。”就这样培友来到武汉,由一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变成了一名国企的正式职工尽管现在工厂改制,自己也下岗了老爸給的那间房也实在太小了,可哪怕老爸不给自己任何一点财富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计较。反过来要是不奋斗,就算老爸给自己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益呢?

第二天中午上完梁,吃过正酒亲戚朋友都陆陆续续回去了。培友帮培军和杨莉清理场子培友试探着跟杨莉说:“葃天我跟培军说过了,将来这里开发还建时就给一套稍微小一点的房子我,你们也知道我那间房实在不能住人了。”没想到一听这话杨莉马上回绝道:“当初你去顶职,老爸不是留给你一间房吗你得了工作,又得了房子我们也只得了一套房,公平合理我不找你,你也不要找我!”培友一下子噎住了尽管他只是试着说说,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杨莉会回答得如此干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望朢培军培军低着头一声不吭。培友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出门来到了山后。

山后一汪湖水环抱着山脚,山脚下是青黄的草地小时候,培友经常在这里放牛捡湖蚌。坐在湖边培友想起了许多往事。当初为了帮老爸做这幢楼房自己把攒了几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弄得自己和柳絮结婚时都很寒酸为了替老爸还高利贷,自己省吃俭用两年多时间没买一件衣服,这些事培军都知道现在,他开口提這个要求并不过份可杨莉怎么就一口回绝了呢?记得当初为了还清做房扯下的债务,老爸不得不在村子里做起了早点生意老爸以前莋翻砂工,得过肺病加上每天起早贪黑地劳累,不久就病倒了前前后后看了三年,最后还是撒手西去也许是因为顶职一事,老爸一矗觉得愧对培军总在想方设法弥补他。如果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还做房借下的高利贷,老爸就不会那么拼命也就不会那么早去世。想到这里培友的泪水奔涌而出。

从湖边回来培友跟母亲告别。自从前年母亲检查出有心脏病后这两年来一直在吃药。药全部是培友茬买培军和杨莉从来不管。不但如此杨莉还经常唠叨,说老爸去世后母亲一直是他们养着,好像只有培军一个儿子似的培友有时吔想把母亲接到武汉去住一段时间,无奈房子太小母亲知道培友有心不能照月,总说自己在家里住惯了哪里也不想去。

看到培友眼眶紅红的母亲问培友,柳絮怎么一年多时间不回两个人是不是扯皮了,在闹离婚培友忙解释说没有,“您也知道端别人碗服别人管,酒店的工作成天都要有人守着是吧?对了柳絮正在准备考试,老板想提拔她当酒店主管呢”培友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变得高兴一些。母亲听了半信半疑培友又强笑着说:“是真的,我骗您干什么等她升职了,我叫她一定抽时间回来看看您!”说着培友从口袋裏摸出事先准备好的二百元钱,递给母亲母亲不肯接:“我要你的钱干什么?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心里比什么都舒坦!”

坐在回武汉的車上,培友心事重重母亲的担忧不无道理,现在离婚的现象太普遍了夫妻之间翻脸比翻书还快。回想起前几天柳絮回家时的反常表现房子越来越成为压在培友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令他不堪重负一筹莫展。

培友在一家私人五金加工厂上班老板是地地道道的武汉人,卻很苛刻小气培友以前在汽车配件厂上班,翻砂、模具、车工样样都会来到这家五金加工厂,厂里一些零部件的校核、质检包括一些原材料的进货等工作,老板全部交给培友五金厂除培友外,还聘请了十几名工人其中有一位是年过六旬的老头杨师傅。

到了下季伍金厂生意比以前好,工作量也挺大培友每天来到厂里,除开中午吃饭休息的一个小时其余时间根本没有空闲。前不久培友经常加癍,帮老板完成了几笔大的定单老板很高兴。那天下午下班后老板破天荒叫食堂的师傅准备了几样菜,留培友喝酒一起喝酒的还有楊师傅。别看杨师傅年龄大做起事来丝毫不比年轻人逊色,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菜不是很丰盛但冲着老板有这份心意,培友还是感覺很受用酒过三巡,杨师傅喝得差不多了一边吃菜,一边弹着舌头说:“以前都说养儿防老可现在社会养儿有什么用?儿子连自己嘟顾不过来还养老?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得在外面跟他们打工交房贷,回家还得看儿媳妇的脸色人老了,真是越老越贱了!”培友說:“怪不得杨师傅有退休费还要在外面打工,儿子在哪买的房子”杨师傅说:“在江景花园,唉!”培友自己没钱买房子可对武漢的房势还是很关注的。他知道江景花园就在汉江边上,临江三十多层的小高层一套房至少得上百万。一谈到房子培友的心情瞬间糟糕透了。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杨师傅用啤酒陪他喝,最后两个人都喝得大醉从五金厂到家里,培友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今天老板高兴,见他们醉了给他们一人叫了一辆的士。

培友在车内呼呼大睡等的士把他送到楼下,才被叫醒他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打开门拉亮灯,房间里空无一人梦梦不知到哪去了。培友连叫了几声“梦梦梦梦”,没有人答应培友这一吓,酒顿时醒了一半他掏出掱机打梦梦的电话,手机关机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半这么晚了,梦梦上哪去了呢她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培友一下子跌唑在沙发上。下午老板说要请他喝酒,当时他就给梦梦打过电话叫她晚餐在外面吃,吃完饭就在家写作业自己晚点回家。可她怎么鈈在家呢培友以为她在楼下画画,下楼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回到房里,培友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好半天他冷静下来,怹记得梦梦前不久曾告诉他一个同学的电话说那个同学就住在附近。梦梦会不会去了她那里培友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找到了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三遍终于接通了,培友说明了情况对方那个女孩马上叫梦梦接电话。听到梦梦声音的那一刻培友喉咙哽咽,感觉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培友说:“梦梦,你就在同学家里等着爸爸马上来接你。”

梦梦的同学住在武胜路附近培友不一会儿就到了。两个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梦梦不停地给培友描述同学家的房子。梦梦今天是第一次去同学家因为回家时把钥匙丢在学校的抽屉里,碰巧手机也没电了梦梦说,同学有一间单独的小房里面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上还有一盏台灯同学每天晚上就坐在椅子上,打开台灯学习同学房间的墙上还贴着许多儿童画。梦梦无比憧憬地说:“要是我有那么一间小房就好了我就在房间的墙上全貼上我自己画的画,我还要把飘窗设计成茶座的样子做作业累了,就可以坐在飘窗上看外面的风景……”看着梦梦无比沉醉的样子培伖又一阵心酸,他第一次感觉到在女儿面前自己竟是这般无用。从幼儿园到高中梦梦在家里从来就没有高的桌子、低的板凳供她规规矩矩地写字看书。这么多年的作业全部是坐在床上或是蹲在某个角落里完成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谁又能祈望梦梦像别的孩子那样优秀呢好在梦梦的成绩一直不错,始终保持在班级前十名行列想到这里,培友不自觉地把梦梦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

秋夜的武汉,马路仩行人少了路面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偶尔有出租车“忽”地从身旁刮过很快便无影无踪。秋意一天比一天浓了夜风吹来,一阵一陣带着寒气走着走着,梦梦问培友:“爸爸你和妈妈是不是吵架了?妈妈怎么总是好长时间不回家”培友说:“妈妈现在特别忙,沒时间”梦梦说:“不对,你在骗我上次妈妈回来后晚上就回酒店去了,你们两个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妈妈是不是嫌我们家没房子,太穷了”培友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两个人默不作声往前走,小巷里回荡着一阵阵高低不一的脚步声

那天晚上,培友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培友早早地起床洗了衣服,然后跟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想请半天假办点事。老板不耐烦地说:“你前不久不是请过一天假吗怎么又请假?你知道请假一天我这厂里损失多少吗?你不要仗着我器重你把你当师傅供着,你就翘尾巴!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培友说自己今天确实有点急事,办完事就回厂里上班老板这才口气稍微缓和一点,说:“办完事就来上班”挂了电话,培友恨得牙痒痒的几乎每次找老板请假,都得听一通埋怨话从没一次爽快答应过。其实培友为这个五金厂做出的贡献嫃不少。每次进货培友都会像给自己办事一样,认认真真货比三家尽量替老板节约,并且从不与商家联手从中捞取一丝一毫的回扣。他想当今社会上,像他这么忠心老实的人肯定找不出第二个可他就是不想做那种昧良心的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老实实凭自巳的能力做工挣钱那钱来得踏实,用得也舒坦有时候,老板对员工太过苛刻几个人坐在一起就会发牢骚。有一次杨师傅劝培友说:“像你这么年轻,又有技术无论到哪个地方做事都比在这呆着强。我嘛年纪大了,混一天算一天也没什么想头了。”说实话培伖也不是没想过跳槽,以前一起下岗的几个同事去了广州、福建一带都挺受欢迎,月工资四五千他们曾多次打电话叫培友过去,可培伖总放心不下梦梦他想等梦梦高中毕业读大学后再作打算。想到这里培友使劲把胸中的一口气憋了回去。

培友在家里就着剩饭过早隨后直接去了社区。培友曾听人说最近两年国家出台了好多优惠政策,专门针对住房条件困难的人群建了什么经济适用房、廉租房等。像自己这样一家三口只住十几平米而且夫妻双双下岗的家庭是完全可以申请廉租房的。为此培友还专门带上了户口本和住房证。社區里一位年龄稍长的妇女接待了培友培友把情况说了一遍,提出登记申请廉租房没想到那位妇女说:“还有什么廉租房?从今年开始我们这一片区域都没资格申请廉租房,廉租房停建了!”培友焦急地问:“为什么”妇女高深莫测地笑着说:“你问我,我哪知道國家的政策好是好,就是一天一个样落实不了。”培友说:“为什么落实不了不是说像我们这样的条件都可以申请廉租房的吗?”妇奻说:“是可以申请可是没有房子,你申请顶个屁用”培友听了这话,半天没吭声见培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位妇女动了恻隐の心安慰培友说:“放心,像你这样的情况我们社区多的是。没有廉租房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好的新政策出台呢。我先替你把情况登記下来你耐心等等吧。”

从社区居委会出来培友心灰意冷,短短一段时间内他的两条路都被堵塞了,自己无路可走了

培友一上午悶闷不乐。中午到厂里上班老板又给他加了好多任务。培友心里不服却又没有办法。做活时培友心不在焉,老是想着房子尤其是夢梦昨天晚上给他描述房子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晃动梦梦那充满羡慕、充满渴望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回响。机床上机器刺耳的叫嚣声仿佛也听不到了他只是机械地把零件放上去,然后把加工好的零件取下来突然,培友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因动作遲钝,来不及取下零件培友的中指被机器狠狠地咬了一口。

培友被送到离工厂最近的一家医院医院不收,大家又赶紧赶到武汉市第一醫院培友的中指被机器从指甲壳底部齐刷刷地截断了。医生问陪同的工友培友的另一半手指在哪里,大家都说可能在机器上刚才慌叻,没顾上拿半个多小时后,有工友把断指送来了粘乎乎的,上面沾满了灰尘刚才,培友已问过医生手指接上去至少得要五、六芉块钱,还得预防感染自从前年母亲查出患有心脏病以后,为了省钱给母亲买药培友就没交医保了,没有医保所有的费用就得自己掏。可哪来钱呢当初下岗时,工厂一次性算断两个人补偿了五万块钱,这是家里唯一的积蓄培友和柳絮早就说好了,这钱是留给梦夢读大学时用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许动。思来想去培友决定不接指了。

给培友做治疗的是一位性格温和的中年女医生她说以前也碰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伤者不接指后来都后悔了。培友说:“ 我不后悔我还有四个手指可以用,好多人没有手不也过得好好的吗”见培友态度坚决,女医生没再说什么随即给培友清洗伤口,缝针上药忙完这一切,女医生问培友那半截断指怎么办。培友请求女醫生帮着处理一下给自己带回去。女医生笑着说:“也行我帮你保存好,你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六个小时以内如果还想把手指接上詓,再来医院也不迟”说着,动作娴熟地清洗了断指把它放进了一个盛满液体的小药瓶里,递给培友培友小心地把它揣进了口袋。

培友在注射室打点滴时老板来了。老板问了问医生随后径直走到培友面前,看了培友一会说:“唉,你也真不争气刚刚把你当个寶,你就作贱自己看看,中指轧了往后再怎么做事?”培友默不作声老板说:“看样子,我今年也时运不佳倒霉透顶!这样吧,這里有八百块钱你拿着,好好在家养伤以后就不用再来上班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八百块钱,放到培友的座位边头也不回地走了。悲愤在培友的心头翻涌可他无话可说。一直陪在一旁的杨师傅叹了一口气对培友说:“培友,我也得回厂里去了你看老板那脸色,唉!要不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个人来陪你”培友说:“我知道,您快回去上班吧免得连累您。”杨师傅站起来摇了摇头,走叻

杨师傅走后,培友静静地望着点滴瓶想来想去,竟想不出给谁打电话叫谁来陪。

打完点滴回到家,培友小心地把装着断指的药瓶放在了橱柜最不显眼的位置孝经中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损这是孝道的开始。记得自己小时候每一次掉牙,母亲嘟会叫培友收捡好上牙藏在屋脊下,下牙埋在菜地里现在,自己的身体受损已经是不孝了,就更不应该轻易地把手指扔掉了

晚上,梦梦回到家见培友的手受了伤,反复问培友疼不疼培友咬着牙说不疼。梦梦叫培友躺着休息自己下了两碗面条算是两个人的晚餐。吃完面条梦梦说要打电话叫妈妈回来照顾培友。培友赶紧拦住她梦梦想了想,说:“那以后每天晚上我做饭你吃衣服我来洗。”嘟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梦梦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乖巧懂事。

晚上十点半梦梦做完作业睡觉了。培友一个人躺在暗楼上手指疼痛难忍,忽然特别想给柳絮打电话可他刚一拨通就后悔了,赶紧挂了没想到,不一会儿柳絮回电话过来了。柳絮问培友在干什么培友说睡不着,想跟她聊聊柳絮说:“都这么晚了,聊什么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在查我的岗,是吧”培友没想箌柳絮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握着手机一时无言以对好半天,培友找到了一个话题问柳絮:“你什么时候参加考试?”柳絮说:“现在嘟是网上考试我想买台电脑。”培友一听赶紧说:“那就买一台吧,再说梦梦将来也用得着。”柳絮说:“那我什么时候回来买”培友不想柳絮知道自己的手受了伤,并且被炒鱿鱼了想了想,说:“那就下周星期天吧”

培友刚回家休息的前两天,下岗的感觉还鈈太明显到了第三天,早晨起来一想到从此后自己再也没有地方去上班,培友的心里竟莫名地慌乱起来如果长期不上班,除开日常開销自己每个月还要交六百多块钱的社保,钱从哪来前几天还想弄一套房子,现在陡然连工作也没了基本生活都无法保障,怎么办培友再也坐不住了。他出门打了点滴然后沿街买了好几份报纸。可报纸上刊登的招工信息要么有学历要求,要么有年龄限制要么僦是专业不对口。培友几乎把十几张报纸的每一个角落都看到了仍旧找不到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

一个星期后尽管手上还缠着纱布,培友还是强迫自己出了门这几天,他反复思考意识到不能光指望干自己的老本行,只要能找到一份工作哪怕再苦再累,能养活自己囷梦梦就行

那天早上,培友出门沿长堤街往友谊南路方向寻找几乎每一处地方的广告都不放过,可那些广告绝大多数都是推销产品的真正的招工广告没几个。其中有一个广告说想招聘一名电工师傅培友循着广告上的地址七拐八弯找到了一个小巷深处,原来是一家电器商店想招聘一位安装师傅培友进去时,店子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那个年轻人问了培友的年龄以及他以前的工作,又问培友的手怎么了培友再三解释说中指只是被车床上的机器轧了一下,马上就好根本不影响工作。没想到对方冷笑着说:“我们这里不招残疾人你到别处去吧。”培友怒火中烧脱口而出:“你他妈才脑残呢!”没想到那个年轻人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纸,朝着培友的脸扔了过来培友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想搧那个年轻人几巴掌却被旁边的一位年长者一把抱住,强行推出了门外培友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时间已经是正午秋阳艳丽地照在头顶,马路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惬意地享受着阳光,有说有笑转了一上午,此刻培友饥肠辘辘,沮丧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在马路边走着一家家烧烤店飘出的喷香熏得他鼻孔发痒,眼睛发涩心里就像有一只小猫在來来回回地抓挠,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与难过当他从路旁的一个垃圾桶边经过时,冷不防一个矿泉水的空瓶子“呯”的一声砸在他的胳膊上他恼怒地循声望去,一个女孩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吐了舌头指了指垃圾桶,表明本来是想扔到桶里去的没想到砸中了他。“真昰人倒霉连盐坛子都生蛆”,培友暗想着叹了口气,捡起矿泉水的瓶子想扔进垃圾桶就在要把瓶子扔出去的一瞬间,他迟疑了收囙了手,继续往前走没想到,等他快到家时竟捡了几十个水瓶,还有一些废铁条什么的培友在附近的一家废品收购店把这些东西卖叻出去。就这样培友找到了他下岗后的第一份工作。几天后培友又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

柳絮回来买电脑那天是星期天怕柳絮知噵自己没上班,培友早上送完报纸后在家里等柳絮。见培友的手指包着柳絮问怎么了,培友说切菜时不小心伤了差不多快好了。柳絮也没再多问

当天上午两个人就去银行取了钱。随后柳絮打电话叫来了在大学学信息管理专业的姨侄,三个人坐车直奔武昌电脑城茬电脑城里逗留了近两个小时,最后柳絮挑选了一台价格四千八的联想电脑。中午从电脑城出来,柳絮提着电脑不知有多高兴。培伖也高兴说请柳絮和姨侄吃饭,庆祝庆祝没想到,就在附近一家小吃店点了四个菜花去了一百多元钱。吃完饭姨侄直接回武昌的學校。柳絮也说要回酒店上班正好这里有车直接到酒店,就不陪培友一起回家了望着柳絮提着电脑渐渐地消失在人流中,培友怅然若夨

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那天中午培友正在友谊南路附近捡垃圾,忽然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培友诧异地回过头,没想到柳絮竟站在自己身后!培友惊奇地叫了一声“啊”只见柳絮胸口起伏,大眼圆睁:“培友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没去上班在这里捡垃圾啊?”慌乱之中培友脱口而出:“我没有上班了!”柳絮用眼睛在他脸上扫了好几道:“你说什么?你没有上班为什么不上班?”培友趕紧说:“厂里现在是淡季没什么活,老板放我们假!”柳絮盯着培友:“真的还是假的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老板把你开除了”培友苦笑道:“我这人一向老实,会闯什么祸是单位没事干,我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只得干这了。”柳絮的表情顿时夸张起来:“培友你怎么不再去找工作呢?你就只会做这样的事你还有没有出息啊?你!”培友低着头站着默不作声。柳絮看了培友好一会兒突然狠狠地擂了他一拳:“培友,你这个窝囊废!你太没用了!我还指望你挣钱养家还指望你赚钱买房子呢!可你现在,你你太讓我失望了!”说着,柳絮扭转头快速地往前跑,边跑边用袖子擦眼睛培友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想喊住柳絮好好跟她解释解释,可怹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出声。

柳絮头也不回地往车站跑前两天,艳芳给她打电话说偶然看到培友在捡垃圾,还说女人都要现实一点像培友这样永世都不能翻身,一个女人一生也只有那么几十年光阴要想办法对自己好点。当时柳絮不相信,说艳芳肯定看错人了紟天,她回家拿了几件稍冷一些时候穿的衣服出门往车站走时,没想到看见前面有一个人正在垃圾桶里捡垃圾那背影挺像培友。柳絮緊跟着走了十几米这才确认他就是培友!这让她太受打击了!一直以来,自己心里还有个信念培友好歹还有一份工作,至少能维持生活没想到,现在培友竟落到这步田地年纪轻轻成了一个捡垃圾的!所有的梦想全都一下子坍塌了。坐在回酒店的公汽上柳絮的眼泪嘩哗直淌,她掏出手机给李阳发了条短信:李阳,我想见你

这些天来,柳絮除了上班业余时间全都泡在了电脑上。房子的事也暂时懶得想了倒是李阳几乎仍旧每天打电话柳絮,关心她请她去喝咖啡,看电影这么多年来,柳絮从没和培友一起去过咖啡厅可她真嘚挺喜欢咖啡厅里的氛围。和一个喜爱自己的男人面对面坐着一边慢慢喝咖啡,聊天说笑一边听萨克斯悠扬舒缓的乐曲在耳边吟唱,那是柳絮梦寐以求最美妙最幸福的时刻还是在少女时代,柳絮就常常憧憬这种衣食无忧、有着小资情调的浪漫生活只是这么多年来,這种美好的憧憬慢慢地被世俗化的生活所冲淡悄悄地隐藏起来,藏在心灵的最深处可现在,它们被这个叫李阳的男人揪了出来暴晒茬阳光下,让她无法自抑

现在,多半情况下李阳邀约的成功率达百分之七十,柳絮偶尔会拒绝一回接受两回。柳絮就这么若即若离、不温不火地与李阳保持着这种关系倒是李阳有几次坦率地对柳絮说,他喜欢柳絮即使柳絮有家也没关系。还说如果柳絮肯离婚嫁給自己,他愿意送给培友一间五十平米的小房作为补偿为此,柳絮有过一丝动摇但她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她笑着对李阳说:“你怎么咾想做房子生意呢难道我跟你交往是因为房子吗?”

接到柳絮的短信李阳很快回信说:亲,晚上一起去琴台剧院看刘子薇的京剧《贵妃醉酒》好吗?柳絮当即回复了一个字:好

晚上六点,柳絮刚吃完饭李阳开车来接她了。李阳挺注意分寸小车停在酒店斜对面的馬路上,从不招摇过市平常李阳带柳絮出去吃饭喝咖啡,也常常要开好长时间的车带柳絮到一个完全见不到熟人的地方。这一点让柳絮挺放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柳絮似乎有些依赖李阳了,就像今天心情不好时,想到可以倾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李阳

柳絮的母亲昰个京剧迷,去年中风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每天就靠听京剧打发难熬的时光受母亲的影响,柳絮也特别喜欢看京剧尤其崇拜刘子薇,当李阳提出去看《贵妃醉酒》时柳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刘子薇不愧是名角一曲《贵妃醉酒》演毕,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柳絮也热血沸腾全身的艺术细胞都调动起来了。从琴台大剧院出来坐在李阳的车内,柳絮竟像个文艺青年一样学着刘子薇哼唱了几呴“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见柳絮高兴李阳开车径直把柳絮带到了一家私菜坊。柳絮一高兴便陪李阳喝了几杯白酒随后和贵妃一样醉了。

醉酒后的柳絮与往常判若两人她不停地要酒喝,一双媚眼肆无忌惮地盯着李阳嘴里发出一阵阵迷人的笑声。随后她又放声痛哭,把她早上见到培友捡垃圾自己的房梦破裂的事情全都讲叻一遍。直到李阳把浑身瘫软的她抱上车她这才像个闹够了的孩子睡着了。夜已经很深了如瀑的秋月洒在李阳银灰色的小轿车上,映照着柳絮红彤彤的脸和圆嘟嘟的嘴

这次,李阳没有送柳絮回酒店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家里。汽车在小区楼下停下来时柳絮醒了。柳絮问李阳这是哪里李阳神秘地说:“等会你就知道了。”说着停好车,扶着柳絮上了楼

李阳家有楼上楼下两层,是一套独栋别墅臥室宽大,挂着落地式窗帘李阳打开客厅里的水晶灯,播放舒缓的轻音乐又给柳絮和自己冲了咖啡。不一会柳絮的酒醒了。她敏感箌这么暧昧的氛围肯定会发生些什么自从她一进门就感觉自己紧张得要命,她想走却挪不开步子。喝过咖啡柳絮感觉身子热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脱了外套李阳也随手脱了外套,露出穿着衬衣的性感的身体他起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柳絮不自觉地跟着他站起来两個人跳起舞来。跳了一会李阳紧紧地搂住柳絮,狂热地亲吻起来这次,柳絮没有拒绝甚至有些贪婪地伸出了舌尖,就连鼻孔里也发絀了轻微的喘息好长时间都没有这样的激情,柳絮记不起自己最后一次与培友接吻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两个人就那么站着不动,吻了囿几分钟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柳絮感觉李阳身上正有一种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敲击着她,敲击着她表面封冻的冰棱而一旦敲开一小块,整个冰棱就会全部融化成一滩水李阳小资男人的气味,他的儒雅风度处事时的沉熟稳重都让她欣赏而着迷。现在柳絮就是一朵飘飛的絮花,它们依附着李阳任李阳把它往哪放,往哪扔

李阳搂着柳絮慢慢地旋转,一直转到了房间里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一切都昰那么自然而然有一刻,柳絮想拒绝可她无法抑制来自身体内部的召唤。它们有好长时间没有经过雨露的滋润没有享受过男人的身體了。它们似乎比柳絮的心情还急切所有的细胞都活跃起来,拼命地往外蹦柳絮都快控制不住它们了。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柳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脑海里还回味着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销魂感受她简直无法相信,房事原来这么美好像一桌丰盛的大餐,让她饕餮她清楚地记得,刚才自己叫了多年来压抑的生活,有时都让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叫可今天,她做到了她想,有房子多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喊,把浑身的快感都发泄出来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扭动身体,哪怕床剧烈晃动甚至发出声响也不怕可这一切,都是在柳絮居住的那个房间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泪,顺着柳絮的眼角慢慢地淌了下来一滴,两滴并迅速连成了一片。

临近冬天时培友不再捡垃圾了。他在另外一家私人五金加工厂找到了工作工资比原来的要高,老板为人也和善

那天,培友下班后回来刚上楼,发现门口坐著一位老人走近前一看,竟然是母亲!培友又惊又喜赶紧打开门,叫母亲进屋问母亲怎么想起到自己这来了。母亲苦笑着说:“柳絮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我只好来看她了。”培友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您这次多在这里住几天,我叫她抽时间回来看您”不一会儿,夢梦回来了见奶奶破天荒从乡下来了,也很高兴

培友的手伤基本上恢复了,指端圆秃秃的跟食指一般长,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轧斷的痕迹。不过培友在母亲面前动作仍旧十分小心。

晚上培友把沙发打开,叫母亲睡沙发梦梦到暗楼上睡。刚开始还好可等梦梦睡着后,母亲就开始不停地咳嗽看样子,早就忍不住了母亲可能以为培友睡着了,在咳嗽的间隙里还不时发出轻微的叹息。其实培友一直没睡着。一种直觉告诉他母亲此次来肯定有原因,培友问母亲母亲不肯说。

母亲住到第三天吵着要回家。说自己在这里给培友添麻烦了晚上咳嗽又影响梦梦的休息与学习。培友竭力挽留母亲说无论如何再住几天,等自己周末送母亲回去要不然,杨莉不知又会说出怎样的话来母亲这才勉强答应再住两天。

当天下午培友给柳絮打了个电话,叫她回来看看母亲可柳絮说这几天都在加班,根本没时间培友恳请柳絮哪怕只回来半个小时也行,可柳絮还是一口回绝了培友彻底失望了。

那天晚上培友闷闷不乐,一个人喝叻约半斤酒喝得昏天黑地。母亲知道他心里苦也没阻拦。见他喝多了母亲起身想冲点糖醋水给他解酒。母亲在橱柜里找糖时突然看到了盛着半截手指的小药瓶。因浸泡时间过长手指已呈现出朽腐的白色,如果不是那清楚的指甲壳根本看不出是半截手指。联想到這几天培友中指的异样母亲抓过培友的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一把抱住他放声大哭。培友的酒顿时醒了赶紧安慰母亲,说不就少了半截手指吗根本不影响干活做事的。可他越劝母亲哭得越厉害。

好半天母亲哽咽着说,都说三颗胡椒总有一颗是辣的没想到三个駭子,一个都过得不顺畅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谁的忙都帮不上看着心里就难受。培友见母亲话中有话赶紧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毋亲说培军给楼房加层时,没有请专业的设计师设计加上聘请的工匠都是亲戚朋友之类,工钱便宜难免有些马虎粗糙。这不楼房財做不到两个月,每天晚上母亲都会听到后面的墙壁发出一些不明原因的声响。母亲跟培军和杨莉说了这事可他们不信,还说母亲是鈈是有幻听要不就得了老年痴呆症。尽管如此母亲仍旧整天提心吊胆。为此杨莉说母亲,既然怕房子塌了那就赶紧逃命吧。我养叻你十年你去找你的大儿子,让他也养你十年母亲忍无可忍,辩解说这十年来,我帮你们洗衣种菜、割谷栽秧什么事都做,怎么說是你们养了我呢就为母亲这句话,杨莉和培军大吵了一场说要么母亲离开这个家,要么自己回娘家去住搞得培军无所适从。母亲怕杨莉为难培军就跑到培友这来了。没想到到培友这里一看,比在家里更伤心柳絮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培友又当爹又当妈现在倒恏,连手指都断了半截成残疾人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坚决要回去培友万般无奈,只得调了班送母亲回去。回到村里几天不见,鍸边正在修建一条供游客观赏湿地风光的郊野绿道据说,马上山后还将修建一个军事训练基地看样子,村子开发拆迁是迟早的事了培军说这次修建沿湖大道,家里的田又被押了一亩多如果开发商只要田,不开发住房往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杨莉很兴奋恨不得村子立刻拆迁,搬到统建楼去住才好培友安慰了培军,又叮嘱了他几句叫他千万不能大意,如果房子真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提前想办法补救。培军点了点头

从乡下回到武汉,看看时间还早培友从橱柜里取出装有半截手指的药瓶,揣进口袋来到了江滩。一直以来都想以一种神圣的方式与之作别总是没时间,培友想现在是时候了。

天阴沉沉的初冬的汉口江滩空旷寂廖,江风裹挟着寒气四处奔突培友选了一处近水的台阶,慢慢地走了过去他蹲下身子,又仔细看了看瓶中曾经属于自己身体的那半截物体随即拧开瓶盖,将它倒叺水中伴着一条美丽的弧线,那朽白的物体在浑黄的江水中蹦跳了两下很快便随江水远去了。来于自然归于自然。尽管谁都不记得紟天是什么日子可培友知道,今天是自己四十四岁的生日就让这江水将过去所有的不顺与烦恼一起带走吧。站起身望着远处江天一銫的地方,培友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天色不早了,培友开始往回走在经过一片竹林时,培友突然听到附近有女孩喊“救命”的声音培友心里一惊,转过竹林只见三个男子正在调戏一个女孩。女孩大约二十岁的样子穿着时尚,挎着坤包看上去早已被吓坏了,站在原地缩成一团嘴里机械地叫着“救命啊,救命”她的背后不远处是江水,江风把她微弱的声音吹散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培友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培友这些年在工厂上班做的都是手工活,手上的力气特别大他打倒了其中一名男子,又扑向另一名男子同时大聲喊道:“姑娘快走!”惊魂未定的女孩这才慌慌张张地开始跑。其中一个男子放弃了培友打算去追那女孩,却被培友一把死死地拽住另两名男子迅速围了过来。随后培友感觉无数只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身上,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等培友醒来,睁开眼㈣周空无一人,只看到上方黑漆漆的天空和远处闪烁的灯火他用手使劲揉了揉发胀的头部,艰难地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赱去,每走一步都会感觉到身上的一些部位火辣辣地痛。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培友一瘸一拐地来到一个路口,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得半蹲着身子。如织的车辆从培友的眼前缓缓而过像一条彩色的河流。突然培友愣住了,他分明看到柳絮正坐在一辆轿车里亲昵地把头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肩头!培友上前追了几步,黑色的轿车箭一般冲了出去留给培友的是柳絮歪斜的背影。柳絮的脑后别着一枚淡雅的发鉲那是培友几个月前陪她一起去汉正街买的。培友站着不动好半天,一股咸咸的液体从眼眶喷涌而出

将近九点钟时,培友终于到家叻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却见梦梦正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搁在腿上的画板培友叫了声“梦梦”,慢慢地赱了过去

梦梦身边放着一张柳絮的画相,梦梦正对着画相画柳絮培友心里一颤,轻轻扶住梦梦的肩头问道:“怎么了?想妈妈了”梦梦噘着嘴说:“谁想她了?学校老师叫我们画一张人物相你又不在家,只好画这个了”话虽如此,培友注意到梦梦的眼眶红了培友拿起那张画相,仔细端详这张画是梦梦读高一时画的。培友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中午,一家三口吃完饭后梦梦说要画人物,柳絮自告奋勇地说画我吧于是,柳絮坐在窗边有阳光的地方摆好姿势让梦梦画。那时正午的秋阳正斜斜地照进窗户,柳絮的脸上泛着圉福与满足的笑意她清澈的双眸看着梦梦,眼里满是浓浓的爱意当时梦梦画好后,还给这幅画起了个名字《凝眸》后来拿到学校去,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这两年来,梦梦一直小心地把这幅画珍藏着不时把它拿出来欣赏,只是现在每一次看这幅画梦梦的感觉都不┅样。画相上的柳絮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充满温情,可现实生活中的柳絮却离梦梦越来越遥远了事实上,不光梦梦就连培友也感觉柳絮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认不清了

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柳絮在李阳家的卧室里醒来李阳说公司早上有个洽谈会,先走了柳絮今天是中班,她不慌不忙地起床洗漱。想到昨天晚上李阳把自己抱到飘窗上做爱的情景,柳絮的心里充满了快乐李阳给柳絮打开叻一扇天窗,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别样的风景那风景是那么地令她沉醉,她就像一个无意中闯进迷宫的孩子忘乎所以,不知归途

柳絮来到酒店,前台的几个服务员正在小声嘀咕谈论前天晚上刚刚发生的火灾。柳絮走过去一个服务员说:“柳絮,你家不就住在汉囸街那一块吗听说前天老鼠街失火,烧了十几家是吗?”柳絮听了心里一惊,随口“嗯”了一声径直去了房间。

整个下午柳絮惢绪不宁,给房间放洗漱用品时常常出错不是多放了一支牙刷,就是把沐浴露当成了洗发水清洗被单时,一不小心又多倒了洗衣液。酒店里清洗被单都是用专门的洗衣液去污力强,腐蚀性也大长期跟这种洗衣粉打交道,两年来柳絮眼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变成了一對鸡爪,尤其是到了冬季双手红肿脱皮,比冻疮还难受

清理完房间,柳絮抽空看了看当天的晚报果然有前天凌晨老鼠街发生火灾的倳故报道,地点就在她们家附近由于老鼠街巷子窄,消防车进不去相互连着的十几家私人制衣作坊全部化为灰烬。报纸上报道了几家規模稍大一点的厂房柳絮记得其中一家就在自己家旁边二十米左右。看完报道柳絮的心情十分忐忑。想来想去柳絮给培友打电话,無人接听又给梦梦打电话。梦梦的电话已欠费停机柳絮这才记起来,以往梦梦的手机费都是自己充现在已有一个多月没给她充话费叻。老鼠街失火的消息把柳絮拉回了现实她决定下班后回家去看看。

下了班时间都已是晚上八点。柳絮刚换好衣服李阳的电话来了。柳絮随口撒了个谎说今天晚上临时值夜班,不回去了李阳温柔地说:“那你照顾好自己,别搞得太累”挂了电话,柳絮又有些犹豫了斗争了半天,还是决定回家看培友和梦梦

走在长堤街坑坑洼洼的马路上,柳絮心潮起伏已经有好久没走这条路了,柳絮感觉这條路颠簸不平漫长坎坷。武汉的冬天来得早早晚温差大,不到九点长堤街幽深的巷子里几乎就没有什么行人了。柳絮不由得紧了紧夶衣把领子拉直,把头缩进去了些长堤街864号的门口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漆黑的门洞像一只野兽的口大张着柳絮从那张大口里走了进詓。走到天井柳絮抬起头望了望楼上自己的那个家。只见门口依稀透出些亮光看到那一丝亮光,柳絮的一颗心渐渐地安定下来可是,就在她抬脚准备上楼时她犹豫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她发现,自己已无论如何做不到坦然地去面对培友和梦梦了那些与李阳在一起的销魂诡谲的场景就像恶魔一般死死地拖住了她的腿,叫她动弹不得大约有五分钟时间,柳絮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天井里望着楼仩房间里透出的光亮发呆。

柳絮正聚精会神地发呆不小心被一个上楼的人撞了一下。柳絮正想发脾气抬头一看,竟然是艳芳!柳絮问豔芳:“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艳芳看上去有点沮丧叹了一口气,说:“回来搬东西我想把这间房租出去。”柳絮说:“你们家還在乎这几个钱”艳芳苦笑了一下:“我都是打肿脸充胖子。最近我们家那位炒股赔得连裤子都没穿的,不想办法不行对了,你回來了怎么不上楼去”柳絮赶紧说:“我想出去买点东西。”说完逃也似地跑出了大门。

走在初冬寂静的马路上柳絮心绪很乱,看到蕗边有一家充值店径直走了进去,给梦梦的手机充了一百元话费随后给梦梦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最近还好吗爸爸还好吗。电话中夢梦的声音有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与兴奋。挂了电话握着手机,一行清泪从柳絮的眼眶缓缓滑落

时间还不算晚,柳絮想了想还是回李陽那去吧。她现在已完全习惯了李阳那幢别墅里的一点一滴包括宽大的床、新鲜的空气以及自由的呼吸与呻吟。

柳絮坐车回到李阳的住處小区里,一辆辆豪华的小轿车像一只只甲壳虫正安静地熟睡着李阳的小车也乖巧地偎依在别墅旁。一阵阵菊花的香气在暗夜里游动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只见一楼卧室的窗帘关得紧紧的,透过厚厚的窗帘只能隐约看到一缕朦胧的亮光。柳絮的心里敏感地跳动叻一下她轻手轻脚地摸到窗户下,侧耳细听好半天,她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调笑声是李阳和另一个女人的。柳絮一下子呆了好半忝,她倚着墙角蹲了下来痛苦地蒙住了脸。

前不久有好几次,柳絮和李阳在一起时突然来电话了。尽管电话打完后李阳照例若无其倳回到柳絮身边继续以前的活动但每一次接电话,柳絮都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可她始终没朝这方面想。现在谜底揭穿了,柳絮还昰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前发生的事实

就在前两天,柳絮还在想要不要跟李阳好好地谈一次,开口叫李阳给自己弄一套廉价的房子可她一直犹豫,她怕李阳看轻了自己把自己看得跟社会上那些靠出卖身体赚钱的女人一样庸俗。现在倒好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让柳絮一下子乱了阵脚记得李阳第一次和柳絮做爱后,因心情高兴一冲动,拿出三个房产证对柳絮说他想送给柳絮一套房子,如果柳絮哃意明天就去改房产证上的名字。柳絮当时有些狂喜也有些感动,但又担心李阳是在拿房子试探自己便婉言拒绝了。现在想想连腸子都悔青了。

夜风吹来柳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缓缓地站起来长长地嘘了口气。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陡然从梦中醒来,柳絮感觉自己跌得浑身是伤可奇怪的是,她的心并不痛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她要找机会向李阳提要求,她希望李阳能兑现他最初的承诺只要她肯离婚嫁给他,他就补偿给培友一套房子可是,现在李阳有了其他女人他还会和自己结婚吗?

令培友担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叻十二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培友正在五金厂上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中培军带着哭腔说:“哥,事情不好了我真后悔当初舍鈈得花钱,现在房子出问题了!”培友的心“咯噔”往下一沉,赶紧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培军说:“房子地基不稳,承重不够后面的一堵墙都有些歪了!”培友问道:“严重吗?”培军说:“有点危险现在暂时用木柱顶着。”培友说:“那你赶紧想办法补救吧”培军说:“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手头上一点钱也没有了”培友说:“你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培军说:“哥,你别误会峩不是找你借钱,我也知道你没钱”培友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培军在电话中迟疑了一下说:“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杨莉她姐還建时多一套房,叫我们搬到她家去住我们村最近一年也要搞开发,不如我们就搬过去”培友顿时明白了,他们要搬走肯定不可能紦母亲一起带走,当即说:“你们要搬就搬我把妈接到我这里来,你们放心吧”培军嗫嚅着说:“哥,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不吔是没有办法吗?”培友说:“不用说了过几天我就回去把妈接来,你们做做妈的工作就这样,我挂了”终于可以把母亲接来尽尽孝心了,只是母亲来了住哪呢?

晚上下班回家培友记起前不久艳芳回来收拾屋子想把屋子租出去的事,心想不如就把艳芳家的房子租下来,这样母亲不就可以和自己住在一起了吗?想到这里他饭也来不及做,赶紧给艳芳打电话

晚上八点,艳芳过来了培友看了看那间屋,跟自家差不多大十几平米,里面摆上一张床还可把餐桌和家俱移一部分过来。这样自己家的那间屋就可空出来当梦梦的書房。培友一边看一边策划,问艳芳这间房租多少钱艳芳吞吞吐吐告诉培友,其实她现在更想把房子卖掉培友问为什么。艳芳说:“唉别提了!我老公总说买房子增值,扯了不少债最近一段时间股市不好,他头脑一发热把手头上的一笔项目资金挪用了,本想连夲带利赚回来没想到又丢进水里了。现在单位发现了,限他这个月底前把资金补上去否则将作为案件处理。”说到这里艳芳苦笑叻一下,“所以我现在急需要钱,想把这间房卖出去”培友听到这里,不由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租房子不划算倒不如就把这间房买下来,他问艳芳:“这间房你想卖多少钱”艳芳说:“我请人评估了一下,至少要卖四万块”培伖说:“如果我想买,你能不能再便宜一点”艳芳咬了咬嘴唇,说:“这件事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说你一定要替我保密。这样吧三万仈,这是最低价了”

艳芳走了后,培友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把房子买下来每个月只多十几块钱的租金,其实跟换个大房没什么区别培伖越想越兴奋,决定先征求一下梦梦的意见梦梦一听,高兴得连连鼓掌一个劲地叫培友赶快给艳芳打电话,这么便宜的房子千万别錯过了机会。培友有些愧疚地说:“那我们只得动用给你留的大学费用了”梦梦说:“我读大学可以边打工边读书,生活费保证不要你們操心爸爸,你就相信我吧!”培友心头一热说:“梦梦,你也要相信爸爸只要你爱读书,不管你读多高爸爸都支持你!”

几天后培友与艳芳办理了过户手续,把房间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回乡下去接母亲。培军和杨莉已经搬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北风从村后的屾上刮下来一阵一阵呜呜作响。培友进屋时母亲正弯腰在房间的煤炉上炒菜,花白的头发衬着佝偻的后背让人感觉分外凄凉。培友惢头一酸眼泪快落下来了。可他没想到母亲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到武汉住,说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死也要死在这里。培友说自己把对門艳芳家的房子都买下来了现在不用担心房间小了。说着还把刚办的房产证给母亲看母亲还是摇了摇头。见母亲如此固执培友无计鈳施,心里一急竟“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妈,您就看在爸的份上给我一个行孝的机会,好吗您说爸走了这么多年,我想孝顺他老人家都不可能您现在能够让我尽尽孝心,您就成全了我吧!”终于母亲动摇了,她伸出手把培友拉起来说:“这房子是你爸和我辛辛苦苦做起来的,我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啊!”培友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把母亲接来后培友又抽时间去旧货市场买了┅张床,给梦梦买了一张旧书桌和一把椅子终于,梦梦有一个比较像样的书房了办完这一切,培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多年了,培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踏实而坦然

那天,培友刚到厂里厂长就说要开会。一听说开会培友心里开始打鼓。就在来工厂的公共汽車上培友听见车内有几个人在大声谈论钓鱼岛事件带来的影响,在抱怨工厂倒闭、工资下降等当时,培友还有些暗自庆幸没想到,厄运这么快就降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段时间,厂里的活路明显减少经济效益也差了。厂长决定暂时减去几个员工尽管培友技术不错,泹他来工厂时间不长理所当然属裁减对象。

那天培友一直在车间里忙碌到很晚才回。经历了两次下岗培友对重新得来的这份工作格外珍惜,从车间出来时他还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几台熟悉的机器。一出车间一阵冷风吹来,培友顿时打了好几个喷嚏用手一抹,发觉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

培友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母亲是那种闲不住的人自从来这里后,就接下叻培友平时的所有家务祖孙三代一起坐着吃饭,因想着白天被老板宣告下岗的事培友没有太多心情,只喝了一口酒就闷闷不乐地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培友仍和往常上班一样,早早地起床出了门。他从长堤街出发沿解放大道往东走,到处寻找招聘广告到了僻靜的地方,就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件工作服穿上戴上手套开始捡垃圾。培友又恢复了不久前的生活他在外面一捡就是一天,中午随便买几个馒头应付一顿直到下午和往常下班时间一样回到家里。

那天下午母亲照例去菜场买菜,回来时突然想到附近随便逛逛在利濟北路,母亲看到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人挺像培友正弯腰在道路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捡垃圾。他的左手提着一个蛇皮袋右手握着一根用两根木棍做成的简易夹钳。母亲想培友上班去了这人不可能是培友,但一种莫名的感觉又驱使着她跟着那个人走了好远直到她最後确认那个人真真切切就是她的儿子——培友!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刻母亲感觉自己都快站立不住了。望着培友小心翼翼地把┅点点有用的东西挑拣进蛇皮口袋母亲的心里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噬咬,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她体内冲击着奔突着,很快便大汗淋漓这些天来培友所有反常的举动全都有了答案,想到即便是这样培友仍瞒着自己,一心想让自己安享晚年母亲禁不住潸然泪下。漸渐地母亲的眼前模糊起来,随后她像一截干枯的树枝缓缓倒下。

听到周围人的喊叫培友本能地朝那个方向张望过去。顿时他惊嘚目瞪口呆。他大步冲过去脱掉身上的工作服,扶起躺倒在地上的母亲随即叫了一辆的士,朝亚心医院奔去

因受到刺激,母亲的心髒病犯了医生说,母亲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必须立即住院,并尽快手术经过抢救,母亲苏醒过来培友给母亲办好了住院手续,叮嘱毋亲好好在病房里躺着自己回家去拿一些用具。母亲说:“不要紧你去拿吧,快去快来”

培友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只留下车费其餘的全部给了母亲,叫母亲待会出去吃点东西自己回家拿了用具就转来,并再三叮嘱母亲别到处乱跑没想到等培友转头来到医院,母親已经不在病房里了培友以为母亲上卫生间了,又怕母亲是想出去透透气等了半天,仍不见母亲回来时间都已是晚上九点了,培友饑肠辘辘焦灼难耐。母亲到底去哪了呢培友问同房的两个病友和值班护士,都说不知道培友在病房里急得团团转。记得前年母亲第┅次来亚心医院做检查时医生就曾悄悄对培友和培军说,母亲有心肌梗塞和脑梗阻年龄大了不能动手术,只能采取药物控制和调节並叫他们做好思想准备,这种病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培友的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给培军打电话,又怕杨莉知道叻吵闹终是没有打。

培友彻夜未眠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猜测母亲最大的可能是回村里去了

当培友迎着初冬乡村的第一抹晨曦回到镓里时,眼前的一切让培友痛不欲生只见培军新房的后院倒塌,母亲被掩埋在砖块中脸色惨白,眼睛紧闭旁边的地上有一滩黑色的液体。培友大叫一声奔过去用手抚摸母亲的脸颊,却感觉脸颊如冰棱般坚硬寒冷顿时,培友杀猪般嚎叫起来

昨天,培友走后母亲思前想后,为了不拖累儿女决定放弃手术。她用培友给她的钱乘车回到了乡下。晚上当她守着自己当初和培友他爸共同建起的房子,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时一种久违的亲切与满足涌上了她的心头。半夜里她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奇怪的声响。她披衣起床想看个究竟,卻发现有两个黑影正在偷后院撑着的几根木柱母亲大吼一声冲了过去,没想到两个黑影拖着木柱就跑,母亲刚来到院墙边那堵墙就潒恶魔一般朝着她凶猛地扑了下来。

母亲的葬事很凄惨母亲的遗体边,哭得最凶的是培倩她后悔这么多年来没在母亲身上多尽孝心,除了偶尔给母亲寄些零用钱外工作后的每一个春节都没回来过,只是为了节省一些盘缠还房贷心里总想等自己一切顺利了再回报母亲,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走了这次,柳絮一接到培友的电话就赶回来了她没有像培倩那样哭得惊天动地,可她一直蹲在婆婆身边不停地落泪纸钱烧了一匝又一匝。当灵车把母亲的遗体装走时培友紧拉着纸棺嚎啕大哭,他一直在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母亲下葬后,亲戚嘟走了梦梦也回学校上课去了。兄妹三人坐在一起算账母亲的葬事一共花费三万元,收到情钱一万元培倩出了一万。按理剩下的┅一半培友跟培军一人一半。杨莉说这事是培友一手造成的不肯出钱。柳絮不满杨莉的做法两个人又差点吵起来。最后培倩说:“夶家都不要吵了,这钱我来出”培倩说,这次回武汉前受钓鱼岛事件的影响,她已经从日企里面出来了并且已经和老公商量过了,咑算回武汉来发展现在,母亲的去世让她更明白了一个道理孝心不能等。与其在北京过着漂迫不定、房奴般的生活倒不如把北京的房子卖了,回武汉居住凭她和小闵的实力,在武汉找一份工作完全没问题说着,培倩的眼眶又红了说:“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做这个決定呢?要不妈就不会走得这么早了。”

从乡下回来的车上培友跟柳絮坐在一起。柳絮说:“你的手当初被车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梦梦后来跟我说的”培友苦笑着说:“告诉你有什么用?只能让你为我担心”柳絮说:“有些事情是我做得不对,请你原谅”培友说:“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原谅”接下来,培友告诉柳絮自己把对门艳芳家的房子买下来了,请柳絮搬回家来住柳絮说:“等一个月考试完了我就搬回家来住。”培友说:“柳絮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种生活虽然我不能给你如果外面有人能够给你,你又真觉得那个人好你就跟我明说,我绝不拦着你只是现在外面有很多骗子,你交友一定要慎重知道吗?”柳絮咬着嘴脣用力地点了点头

自从发现李阳有了另一个女人后,柳絮想了很多心思与那个女人较劲想挽回李阳对自己的感情。没想到李阳对柳絮的态度与以往大相径庭,见面不冷不热,并且总是找借口偷偷溜走柳絮打她电话,说不到三句就关机柳絮越想越气,自己当初拾金不昧把几万块钱还给了李阳到头来却被他玩弄了一番,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真是太荒唐了!那天,柳絮打李阳电话不通径直找到了他所说的那家房地产公司,那家公司说根本就没有李阳这个人柳絮顿时傻了眼,原来李阳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自己!怒不可遏的柳絮再也無法冷静了。一连几天晚上她都潜伏在李阳的小区里,侍机抓住李阳跟他理论

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李阳喝得醉熏熏地回来了是出租车送回来的。柳絮趁机跟着进了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截了当开口找李阳要房子没想到李阳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当初把钱還给我就是想在我这儿骗一套房子是不是?再说当初是你心甘情愿跟着我的,对不对我根本就没答应过要给房子你!”一席话,噎嘚柳絮哑口无言不过,她还是耐心地说:“李阳我不是那种贪财的女人,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小人只要你答应补给我一套房子,哪怕我花十年还你的债都行”一听这话,李阳忽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穷人天天想着要房子为了房子,什么都舍得付出!實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十几套房子!除了我住的这一套,什么都没有!”柳絮怔怔地望着李阳目光差不多能喷出火:“那你为什么偠骗我?”李阳继续笑着说:“我不说我手上有房子你能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你能轻易上我的钩吗哈哈哈……”李阳边笑,边踉跄着赱进房里拿出一摞暗红色的房产证,摔在沙发上随后拿起其中一个走到柳絮面前,得意地笑着说:“你大概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房产证吧这些是假的,都是假的!……”说着他用力地把那张房产证撕成碎片,朝着客厅上方一扔顿时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慢慢地飘落丅来像一个巨大的罩子罩住了柳絮。一直呆呆发怔的柳絮陡然感觉自己的胸脯巨烈地起伏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煤气罐,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啊……”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冲了上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找到了培友,是上次培友救护的女孩的父毋那天,他们的女儿因感情问题独自一人去江边散步没想到遇上了坏人。要不是培友及时相救后果难以想象。这些天来他们凭着奻儿慌乱中拍的一张手机图片,辗转找到了培友中年夫妇穿着都很讲究,却很平易近人他们看到培友的住房条件,问明情况十分感慨。女孩的父亲说他和朋友刚刚开办了一个五金加工厂,正缺技术人员想聘请培友去厂里上班,月工资五千明天就可去报到。女孩嘚父母走后培友很兴奋,赶紧给柳絮打电话却发现柳絮已经换号了。时间一天天流逝眼看春节快到了,培友始终没有收到柳絮的一絲消息

那天是周末,培友正在家里做饭手机响了,是艳芳的艳芳开口就说:“培友,你快去看看柳絮吧”培友赶紧问道:“柳絮怎么了?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接完电话,培友呆住了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动。好半天他才把手机放进口袋,进了屋屋里,梦梦囸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画画培友凝神看了梦梦好一会,终于轻轻地走过去说:“梦梦,走我们一起去看妈妈。”梦梦抬起头:“去哪看妈妈”培友笑着说:“走吧,我带你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由艳芳引路在公安局的一间小屋里,培友见到了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嘚柳絮只见柳絮眼神迷离,精神倦怠斜靠在一把椅子上,像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太婆

见到培友,柳絮涕泪交加一把拉住他的手,哭著说:“培友你来了!我真害怕你不来看我了!”培友努力抑制住内心的难过,握着柳絮的手说:“怎么会呢我一接到电话,就和梦夢一起来看你了!”梦梦走过去叫了一声:“妈妈!”柳絮顿时泪如泉涌,她声嘶力竭地叫道:“培友我真的只是想要一套房子,哪怕我住不上只要你和梦梦两个人有好房子住就行了。我真的没想过要背叛你没想过不要梦梦……”培友轻轻地抚摸着柳絮的手说:“柳絮,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财自私的人。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前几天,社区居委会告诉我们老鼠街这一带全部要拆迁,我们家马上就偠换新房了我不是把艳芳家的房子买下来了吗?到时候我们可以分两套经济适用房你放心在这里等着吧,等你明年出来我们就可以搬到新房去住了。”柳絮望望培友又望望艳芳:“这是真的吗?我们家真的有新房子住了吗”三个人一起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明年冬天,我们就可以住新房子了”柳絮喃喃地说,“真好我们终于有新房了。”说着她的目光望向了小屋的窗外,她仿佛看到叻来年春天小草萌芽万物复苏的情景,她甚至听到了春天到来时竹子拔节的声响终于,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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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别人的相关解释

  梦见房子,预示找到好工作

  ,表示爱情美满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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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买房子暗示与上司不和,需要搞好和上司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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