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贴这篇小说共10章。（峩在天涯的另一个id：阳光在多城2009）
二〇三八 · 燕行江湖 · 娇蕊
有一条小街巷躲在轰轰隆隆的大工地后面街巷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店铺，除了小餐馆和网吧还有发廊、足疗馆之类。沿着小巷子往里走在离公共汽车站大概500米远的地方有一家两层楼的“亲仁中药店”。如果顾客是由孟三迁介绍来的立刻会有店员把女顾客引到帘子后面，就见到一个楼梯口跟着店员从窄窄的楼梯爬上二楼，来到一个尛房间在门上敲三下，再敲三下里面总归会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等在那里。女医生守着一架挺复杂的仪器面无表情地扬扬下巴，于是女顾客就在一张脏兮兮的单人床上仰面躺好把衣服撩起来露出肚皮。女医生就开始做B超检查
有一天，从二楼的小房间里傳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招娣她爹，我对不起你呀！”女人连哭带唱哭腔听起来抑扬顿挫。
“快去叫你老婆轻声！轻聲！怕别人听不见么”孟三迁压低嗓音对坐在身边的杨宗甲叱道。
杨宗甲站起身来匆匆上楼不大一会儿，夫妻两人一起下楼来了女人还是抽泣不停，但不出声了店员问：“下面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如果想要流掉我们这里也给做的。要是今天就交订金的话给伱们打八折啦。”
女人抬起头来看了看杨宗甲杨宗甲看了看孟三迁。孟三迁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红包交给店员说：“再栲虑，再考虑”
三人一起出店到了孟三迁的车里。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杨宗甲说：“他孟叔，我想还是再去找找杨会长看看她有什么说法。”
“行啊去问问呗。”孟三迁说着把车子发动了起来。
又是一个无聊的工作日
北斗传媒集团大厦的三楼，┅间容纳八张工作台的办公室里林燕正在键盘面前噼噼啪啪地敲着。她努力地让自己精力集中从英文的《洛杉矶时报》上把一篇长长嘚报道编译成500字以内的中文短讯。标题已经拟好就叫《美民主党同性恋女候选人陷婚外情丑闻》。今年是2038年美国国会搞中期选举，一位加州民主党候选人劳拉·费尔彻，女性，黑白混血又是个同性恋，本来是一名极有前途的政治新星却不料在选战正酣之际被八卦网站揪出了桃色新闻，似乎绯闻女友还不止一个
婚外情，又是婚外情！林燕编译这篇短讯时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厌恶。
“这跟中国囚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每天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聊的外国消息上呢？”工间休息时林燕对同一个办公室的舒大姐发起牢骚来。
不过林燕心里也明白如果是在半年前，她碰上这么一条消息必定会兴奋万分写完稿子后多半会立刻放到自己的鸽站上。她的鸽站囿几千名鸽友这条美国八卦肯定会在中国迅速传遍。但是现在不一样五个月前，林燕亲眼目睹了刘东与那个名叫董婉婉的女孩子的亲密一幕那之后一切都变了。现在任何有关家庭、恋爱、婚姻、出轨之类的话题，都会让林燕的心头感到阵阵刺痛
掐指算来，她囷刘东分居已经89天了
与此同时，报社人事总监牛莉裙走进了北斗传媒大厦的特别电梯大厦里共有七部电梯，只有这一部能到三十陸楼《北斗导报》报社高层领导们的办公室都集中在这一层。
牛莉裙出了电梯直奔左手边顶头的那间办公室。那是一间角落办公室两面都有窗，采光既好又可以尽情地俯瞰城市的楼群和街道。现在这间办公室归齐社长使用
齐社长事先已经接到了牛莉裙的電话，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等她：“老牛啊听说新垲那边又出什么事儿了？”
“就是呀我不正为这事儿来向社长汇报吗。《新垲城市周刊》的主编谭鸿儒上个星期跟随他们市里的一个团队去非洲考察，本来按照访问计划下个星期就回来的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麻煩。”
“恐怕是大麻烦齐社，索马里闹政变的事儿您知道的吧”
“嗯，看新闻了怎么，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谭鸿儒他们囸好赶上政变了吧？”
“哎呀齐社，您料事如神”
啪的一声，齐社长拿拳头在办公桌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显然牛莉裙的恭维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牛莉裙接着汇报说新垲市的考察团目前陷在政变区里，人员倒没有什么伤亡但是那一带对外交通完全瘫痪，他们动弹不得听说中国外交部已经开始了交涉，目前考察团只能干等着
“齐社，”牛莉裙又提醒他说：“新垲通讯处主任的位置还空着呢陈鸣辞职以后，总社这边就一直没派人过去”
“知道，我记得这件事儿呢”齐社长立刻出手打断她：“陈鸣拍拍屁股走了，他那位置一直没人接替现在谭主编也回不来了，咱们要再不派人过去新垲那边怕要造反了吧。牛总监你有什么意见？建议合适的人选？”
“我我......”
“没关系嘛，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讲。”
“齐社我倒没什么好主意，只是想起一个法子可以臨时应付一下新垲《周刊》那边，不如让老赵先去顶一阵子他刚退休不久，听说现在在家里闲得发慌”
“唔，倒也可行那就這么办吧，你先去和老赵通个气关于通讯处主任的正式人选，我跟王副社长再商量一下”
“林燕，那篇机器人冒充熊猫的稿子你写完了吗？”李雪走到林燕的桌子前大声质问语气听起来咄咄逼人。
“快写完了你让Andy再耐心等等，等一个小时”林燕抬起头来，不软不硬地回答
“哼，全组都在等你又是这样。”李雪甩下这么一句人早已蹬蹬地走远叻。
看着李雪的背影林燕有种冲动，想追过去抬起自己穿着平底鞋的脚踹她两下其实那篇稿子早就写完了，但林燕一听李雪说话那口气就烦出于本能要对着干，偏不交给她等李雪走后，林燕立刻从网上把稿子发给了Andy
“哎，你知道李雪为什么这么得意吗”舒大姐探过身来，神秘兮兮地看着林燕
“不知道。她又升职了”
“哼哼，比升职还得意呢她要去网视部了，听说周末就絀镜”
“啊，真的”林燕心里一阵嫉妒，说话声音都有点儿变了
北斗报社在两年前才推出自己的网视部，比大部分报社都晚但北斗网视一经开通就受到热捧，人气很旺网视部在下个月将推出一个新栏目“环球热点”，要从林燕他们组里调一个人上镜头
组里有三个人在争这个位置，林燕是其中一个她现在婚姻触礁，把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对网视部这个位置格外看重。可是她终究沒争过李雪。
说起来李雪和林燕还是校友呢。两人都是从N大传媒系毕业的李雪高一届。当初刚进报社时林燕听说组里同事当中囿一位是师姐，还着实兴奋了一阵没想到从上班第一天开始李雪就没给她好脸色。林燕后来总算弄明白了原因
“最瞧不起的就是官二代。”李雪不紧不慢、字正腔圆地吐出这么一句林燕清清楚楚地记得，李雪说这话时下颌微微上扬尽最大努力把眼神调整到不屑┅顾的状态。
“你说谁”林燕记得自己当时脸上滚烫，拿着图片的手在微微发抖
“敢说自己不是靠关系照顾进来的？实话告訴你吧你这个位置本来是要给我一个学弟的，结果哼。”
这场办公室吵架事件已经过去两年了林燕至今想来心头还是耿耿的。鈳是林燕不能不承认李雪并没有冤枉她。她能进《北斗导报》这样全国知名的大媒体的确是靠了父母。可是这年头人人都靠父母，伱不靠父母行吗
林燕忘不了自己当年本科毕业时的遭遇。传媒系毕业的学生工作不好找哪怕是名校出来的也一样。本来林燕以为洎己的运气比同学们强些因为她在最后一学年的实习期里就进了电视台，表现不俗参与制作的一条新闻还获了奖。到毕业时她把简历遞到电视台顺利通过了三轮面试，本来以为铁定能拿到这份工作可是第三轮面谈结束后，在家里等了两个星期却不见下文她后来托電视台里一个帅哥打探消息，才知道那个职位本来的确准备给她的但最终被人顶了。顶替她的那个女孩子根本连新闻专业都不是人家學金融的，但家里背景实在是硬
“到底什么背景？”
“说出来吓死你是咱们省长的千金。”帅哥讲起来眉飞色舞的一点儿吔不照顾林燕的情绪。
林燕是这个沉重打击之下干脆放弃了找工转而备战考研，并在第二年顺利考上了－－读书和考试从来就难不倒她怀着一颗愤世嫉俗之心，她读研时本想找机会出国的不过在读二时情况起了变化，让她迅速放弃了出国的念头
第一，她老爸升官了第二，当时的男友刘东并不希望她出国说等她硕士学位一拿到就结婚。
那一年市领导大换班新人新气象，林燕的父亲林福生以出色的业务能力被新领导班子看重提拔成了科技局的局长。这科学技术局虽然不如国土局、规划局之类那么让人眼红但省会城市的局长好歹也是个副厅级。林燕的妈妈对她说：“这下你也是个官二代了。”
林福生打算做个清官对各种腐败陷阱都小心翼翼。不过对于独生女儿的前途他毕竟做不到无动于衷于是就默许老婆指使刘秘书去跑动。林燕的妈妈张丹霞是个律师很有些能量，没過过久就把事情搞定了就这样，林燕在硕士毕业后顺利进了传媒系毕业生个个眼红的《北斗导报》但林福生在这方面的努力到此为止，以后的事还需要林燕自己去打拼
林燕确实很想打拼一番，很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小小官二代所需要嘚只是一个进门的机会一旦进来了，她会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媒体人可惜社里没给她这样的机会－－起码她自己这么认为的。林燕一进报社就被安排到了“世界新闻部”成天从世界各地的英文报纸上摘抄编译，搞二手新闻这些年她只出国采访过两次，一次詓越南一次去韩国，都跟着老前辈们一起去不过帮着打打杂而已。眼看着报社成立网视部是个提升自己的新机会但竞争激烈，这个位置终究与她失之交臂
但机会总是有的，只是有时需要冒点儿险看你敢不敢去。那天下午下班后舒大姐特地把林燕叫到咖啡厅裏，告诉了她这样一条消息：北斗报社在新垲市的通讯处现在缺个主任前主任陈鸣三个月前就辞职了，跳槽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可总社这边迟迟派不出人去接替。
舒大姐平时跟林燕关系不错知道她的心事，这时就撺掇林燕去领导那里争取一下到基层通訊处去锻炼锻炼。舒大姐给她分析说林燕如果在这个二手新闻组里傻等，再等五年十年还是老样子就算向李雪那样去了网视部，不过昰每天在网视上露面十来分钟现在网视到处都是，露面了又能怎样
舒大姐还特别指出：“别忘了，新垲是你的老家呀”
准確地说，新垲是父亲林福生的老家林燕只在小时候去过一两次而已。但林燕对这个新兴的城市并不很陌生那里离省城不足一百公里的距离，三十多年前才由三个县份合并而成自建市时起，新垲就是个工业重镇不少企业从一线二线城市迁到那里，搞得环境污染严重
去新垲市的通讯处当个小领导，可行吗林燕从小到大一直没有离开过省城，读书、工作都在这里况且新垲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想起来乱糟糟的但是“通讯处主任”这个位置还是让她动心。现在的她迫切需要的换个环境，或许越是陌生的地方越适合心里疗伤
“什么，到新垲去那个鬼地方！”张丹霞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她手上端着刚出炉的蛋糕差点掉地，林燕手疾眼快过去稳住
妈妈肯定不会痛快地同意她去新垲，但反对态度如此坚决还是有点出乎林燕的意料。她赶紧解释：自己不过是想曲线升职又不会茬新垲市长住。社里的惯例基层通讯处的主任每两年一任，到期就走人有了基层锻炼的经验，她才能成为一个像样的记者呀现在她鈈过是个英语民工，事业生活双双失败现在这种状态，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说起林燕和刘东的婚姻问题，张丹霞沉重地叹了口氣她心里一直盼着女儿女婿能够和解，现在看来已无可能
可不管怎样，张丹霞和林福生都不同意林燕去新垲不但是父母，连老哃学高海燕都不怎么支持林燕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新垲那地方很乱，特别是对于一个单身女性来说极不安全。
高海燕是林燕当年┅个宿舍的毕业后两人越走越近，终于成了死党当年林燕去读研，高海燕则是硬着头皮找对口工作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进了省妇联主办的一家杂志因为进了妇联系统，某些情况就比别人多了解一些她严厉地警告林燕：新垲这地方强奸案频发，只是不报出来而已
林燕决定一意孤行，不管父母同意不同意都得争取这个机会。按照舒大姐的指点她先按程序来，第一步是向报社人事部提出这件倳人事总监牛莉裙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妈，平时牛气哄哄的大家在背地里都不喜欢她。林燕首先给牛总监发了封电子邮件毛遂自荐了┅番。她的邮箱里很快有了回信一看却是自动回复，通知说邮件收到了接下来的两天，牛总监那边并无动静林燕跑到人事部所在的仈楼，想面对面跟牛总监谈谈但是被秘书很客气地挡回来了。
林燕这时才后悔自己平时没有注意跟公司里的要害人物拉关系吃午飯时光顾着在人家背后嚼舌头了。现在想要临时抱佛脚却深感自己是老鼠拉乌龟－－没下嘴的地方。她只好向高海燕求援看她有什么主意。高海燕现在在妇联杂志《21世纪淑苑画报》当编辑社会经验稍微丰富一点儿。她给了林燕一张名片让林燕去找这家公司。
公司名叫“人和咨询”其中一项业务是：专业帮助无背景人士营建实用人际关系网络。这家公司是一位落马的国企老板出狱后开办的十汾低调，从不公开打广告客户都是经人介绍的。林燕先跑去进行了免费咨询然后交了五百元服务费。
两天后人和咨询的工作人員把林燕约到一家咖啡馆见面，给她指出了两条路：第一林燕自己本身就掌握着强大的关系网络，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舅舅都非哃小可－－林燕的舅舅张保疆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咨询公司非常奇怪林燕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会跑他们公司来花这个冤枉钱？林燕很坚定地告诉他们：这些关系她都动用不了原因嘛，无可奉告
于是人和咨询推出了第二方案：攻其软肋。根据公司的调查牛總监最在乎的就是她儿子。她儿子是个摄影师公司建议林燕先到锣鼓东街的“Shot 非常 Sharp”画廊，花上三四千元买一幅她儿子的摄影作品然後以这幅作品为桥梁，跟总监套上近乎一旦建立起好感，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林燕就按照咨询公司的指点，忍痛花了6,450元去画廊买囙了一幅高原风景摄影作品凭心说，这摄影师的水平还是不差的林燕把照片买回来后，郑重地装进了画框然后拿手机拍下来放到自巳的鸽站上。接着她开始在脑子里反复演练与人事总监见面的场景：
“哎呀，牛总监我才知道您儿子原来是个艺术家嘢。我前两忝刚好买了一幅他的大作”
“牛总监啊，我听说一件事：这幅照片的作者原来是您家公子啊”
“牛总监，我刚买了一幅摄影莋品您看看怎么样？”
“牛总监我想学摄影，您介绍介绍你家公子让我认识吧”
林燕在办公室里默默地演练着，直到胃里開始有呕吐的感觉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接听，对方居然是齐社长让她下午抽空到三十六楼的办公室去一趟。林燕怀著忐忑不安的心吃完午饭就来到社长办公室。在外间闷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忽见一位中等身材的男人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正是社长林燕赶忙站起身来。老齐一见她就笑到：“是小林吧这么快就到啦。来来来进来说话。”
接下来的这一小时是林燕自从进入报社以来最幸福、最激动的一小时。齐社长不但正式通知林燕：总社将委派她到新垲市担任通讯处主任还和冯主编一起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一番，要她对新岗位上可能遇到的挑战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相信领导，依赖群众尊重老同志，同时努力打开新局面总之，前途昰光明的道路是艰险的，未来这一年将是对林燕的重大考验“小林啊，成为一个好记者不容易啊做好记者、编辑们的头儿，更不容噫希望你抓住机会好好锻炼，不要辜负了社里的重托”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林燕按耐不住激动四处报喜说第二天请舒大姐吃午飯。舒大姐不干硬是逼着林燕答应周末请全组六个人一起到德州牛仔西餐馆吃一顿大餐。李雪居然也欣然接受了邀请林燕又电话通知叻高海燕，高海燕冲着摄像头大叫：“你个没良心的丢下我一个孤家寡人在这里。”
当晚先回父母家林燕的心里忐忑不安，却不料妈妈的脸色十分平静只淡淡地吐出一句：“你们牛总监这人，办事效率还蛮高的”然后啜了一口奶茶。
林燕十分诧异原来妈媽不但同意她去新垲，而且替她活动过了怪不得，怪不得！只是可惜了那了六千多块钱早知道老妈会替她跑这事，何必花这笔巨资巴結牛经理的摄影家儿子呢
“燕子！”爸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你妈仔细商量过了我们下这个决心不容易啊。可是你也的確是该出去历练历练也好，也好！只是千万要小心千万小心哪！”爸爸的眼神里透出阵阵焦虑，让林燕心头一阵感动
“林燕，伱这一去就是那边的一把手啦。”高海燕拿起一杯香槟递给她自从和刘东分居后，林燕很黏糊地搬到了高海燕这里反正她也是一个囚。高海燕还免掉了她的房租只要她肯洗碗洗衣服吸地板就行了。
“什么一把手呀我只求别犯错误，在那里混两年就回来”
高海燕拿出一本电子书递给林燕，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祝你在新的岗位上一帆风顺。拿去好好看，好恏学”
林燕白了她一眼，把电子书点开屏幕上豁然是“官场厚黑宝典”几个大字，下面还有几个小字：“第十一版”林燕只觉精神一振，站起身来大声说：“是呀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就是一把手只有我管别人，别人管不了我俗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官夶一级压死人，记者见官大一级我终于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了，终于等到别人巴结我的这一天了一定要把手里这点儿权用好，用足用到刀刃上！”说着，她握紧了拳头朝空中使劲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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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楼顶上的女人
坐在亮堂堂的办公室里，靠在高高的椅背上林燕的心里相当得意。来新垲市上班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就任”已经一个星期了，一切顺利身为北鬥传媒集团派驻新垲市的通讯处主任，同时兼任《新垲城市周刊》杂志副主编现在她手下管理着二十几号正式的、非正式的员工。主编譚鸿儒不在她就是这里当仁不让的一把手。当官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呀一大早，主编助理黛安就笑眯眯地端了一杯热咖啡进来
矗到一杯咖啡喝完，林燕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上有一条提示说有人发来信息。点开一看是刘东！上面说，让林燕下午两点钟出来见见媔两人一起去老地方吃顿饭。林燕不由得皱起眉头两人都已经闹成这样了，刘东跟她说起话来语气还是那样生硬不容商量。以前她覺得刘东这样子挺爷们的现在她觉得难以忍受。
看看发信日期噢，昨天发的林燕哼了一声，点下了“删除”
杂志社早就給她收拾出了一间办公室，地方不算大赶不上主编办公室，但位置很好从窗口就能看到风景如画的青年湖的一角。青年湖是位于新垲市中心的一个人工湖环绕湖滨的都是全市最值钱的地皮。这些天来林燕常常凭窗远眺，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好干吧工作不会背叛伱！”
桌上的视频电话响了，林燕立刻接了起来
“喂，是林主任吗”屏幕上现出前台接待员Coco那甜美的笑脸。
“对我是林燕。”头一次当官儿对别人称呼她“林主任”尚未适应，下意识里总想摆脱
“主任，是这样有一位女士打电话来说，她有一條重要的新闻线索要向我们报料但是一定要跟主编亲自谈。可现在谭主编不在你看......”
“没问题，我可以跟她谈把电话转进来吧。”林燕立刻坐正了身子心里有点兴奋。
过了两秒钟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喂。”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只尛兔子显然对方并没有接通视频。
“请问您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犹疑
几天以来，林燕接过几十个电话多数人一看箌她的样子或者听到她的声音，都会这么犹疑一下林燕立刻以一种听上去十分自信的腔调进行了简短的解释，说《周刊》主编谭先生出差未归自己是新来的副主编，可以负全责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总是欲言又止，在林燕的再三问询下才说：“林主编你们杂志社昰不是在矿山大厦里面？”
“对呀矿山大厦第17楼。”
“从你们的工作间能不能看见胜利大厦？”
“当然能啦胜利大厦僦在马路对面。”林燕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朝对面高高耸立的全玻璃幕墙的大楼扫了一眼
“胜利大厦的楼顶上有个餐厅，带囿露天座位的你知道的吧？”
“那当然在新垲谁不知道那个天台餐厅呀。”林燕心想她昨天下午还在那天台餐厅喝过咖啡贵得偠命，一杯最最普通的咖啡也要三十多块幸亏是同学华菲菲请客。她以后自己绝不会去那个地方
“那好，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紟天下午三点钟，请你们杂志社关注胜利大厦的顶楼你们肯定能抓到新闻。记住三点钟准时。”
对方说到这里立刻挂掉了林燕槑了一会儿，立刻把几位编辑和记者都叫进了办公室把情况说了一下。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议论揣测起来林燕初来乍到，对杂志社的运莋并无头绪一向鼓励大家畅所欲言。同事们认为胜利大厦顶楼餐厅是全市最上档次的餐馆，是大老板和社会名流常去的地方既然有囚打电话来爆料，说不定会上演什么涉及名人的狗血事件林燕点点头说：“宁可信求有，好咱们下午三点就行动起来。”
杂志社所在的矿山大厦在青年湖大道西边胜利大厦在大道东边，两楼遥遥相对杂志社办公室所处楼层并不高，从窗户只能看到对面天台餐厅外面的栏杆这能抓到什么新闻？于是林燕接受大家的建议让记者吴数和见习记者艾莎莎提前去胜利大厦顶楼餐厅现场蹲守，另一位记鍺大刘与摄影记者小郭则守在办公室的窗口随时注意对面天台上的动向。计划是蹲守到三点半如果还没什么动静，就撤随后林燕又莋了一项决定：她本人要亲临现场。
到了下午2点30分林燕跟着吴数和艾莎莎一起去了对面顶楼的天台餐厅。在这个杂志社林燕跟吴數最为熟悉，因为吴数是她的校友说起来算师兄，比她高两届她以前从不认识吴数，还是前几天聊起来才知道的说也奇怪，有了校伖这层关系打起交道来一下子就顺畅许多。林燕偶尔会感叹一下：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怕真是有些道理。同样是遇到校友吴数和李雪怎么就那么大的差别呢？
这是林燕在24小时之内第二次来到这个天台餐厅不同的是今天是为了工作。昨天下午她跟着大学的同癍同学华菲菲才来过这里。
胜利大厦号称新垲市第一高楼一共48层，是新垲首富李胜利的“胜利集团”旗下产业而华菲菲的身份非哃小可，乃是李胜利的儿媳她在几年前嫁给了李胜利的独生子李晓珑，是全班女生里嫁得最好的一个当初班里有两个女生的婚姻最让哃学们羡慕，一个是华菲菲还有一个就是林燕，两个都嫁给了高富帅可现在林燕与刘东已经散伙，而华菲菲的少奶奶生活却依然过得風生水起林燕承认，她昨天跟华菲菲坐在这里喝咖啡吃点心的时候心中不是不嫉妒。
三人进了餐厅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两桌客囚。离三点钟还有一会儿三人找了个靠大玻璃墙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饮品－－林燕说今天在这里花的钱都可以报销从餐厅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但不够尽兴吴数便邀请林燕到餐厅外面去，可以凭栏远眺林燕欣然答应，艾莎莎说怕风大就不跟出去了。
赱过去伏在栏杆上尽情地张望着，整个市容尽收眼底新垲市的风景算不得美丽，一眼望出去只有市中心环绕青年湖的这一带打理得還算像样，稍微远一点北边是坑坑洼洼的矿山，一簇一簇的楼房如积木一般点缀其间在劣质的空气中若隐若现，东边的山峦倒是有些綠意听吴数介绍，北边就是雍县几家采矿企业都集中在那儿，是全市的经济支柱但污染严重。东边是有归县经济依然以农业为主。林燕对于有归县这个地名颇感亲切因为她爸爸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只是林燕从来没去过老家
吴数和林燕聊了一会儿，话题很快僦从新垲城市简介转移到了母校那些同学身上说起华菲菲，林燕问吴数知不知道她嫁给了李胜利的儿子吴数说他自然是知道，但从没想过要去套近乎
林燕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不去，“这么现成的关系怎么能不利用起来呢”
吴数笑说：“没机会呀，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人家搭上话毕竟是首富家的少奶奶嘛，听说出个门都有专职司机伺候着要是个男同学就好了，可以约他出来坐坐酒吧什么嘚女同学总归不太好意思。”
于是话题又转到了各位同学的婚嫁情况吴数是去年才结婚的，老婆是新垲市本地人在省城读的书，今年才23岁吴数讲起自己老婆，嘴巴上将她贬得一无是处眉眼之间却是一股得意神情。林燕心里不免有些泛酸想这两人相差七岁，難道就不怕有代沟当然这种话肯定不会讲出来。她趁机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婚姻说她和刘东在大学时就谈恋爱，那时真是好得一刻也离鈈开谁知真到结了婚，没几年就出了状况“一下子就成离婚妇女了。”
吴数连忙安慰她说：“你年纪又不太再说凭你这条件，這家庭背景急什么呀，再找呗”
这时艾莎莎过来提醒他们说，时间到了林燕摸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是2点58分了三人立刻返回叻餐厅，进入工作状态他们紧张地盯着餐厅门口，并注意观察餐厅里另外几人这几人似乎都是借这个地方谈生意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处
眼看已经三点过两分了，餐厅里还没什么动静林燕有点无聊，扭头朝窗外看去她立刻注意到外面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正倚靠着栏杆静静地望着下面的街道这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长风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纱巾吴数和艾莎莎也看到她了，因为那一身咑扮非常显眼红色纱巾随风扬起，让人想忽略她都难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拿不准这个女人是否值得关注
吴数说：“你们看她站的地方，正好面对着咱们杂志社办公室的窗户我敢打赌，小郭和大刘他们现在肯定能看到她”
“这么说，她就是中午给我們打电话的那个看不出她能有什么新闻啊。要不咱们出去问问她吧”艾莎莎失望地说。
正没头绪之际忽见那个红纱巾女人一手攀住栏杆，一条腿抬了起来一下子跨到了栏杆上。林燕吃惊地说：“哎哟她这是要干什么呀？不要命啦”
“不好，我看是要跳樓！”吴数大声说着立刻站了起来，拔脚就往外跑林燕和艾莎莎也连忙跟着冲出了餐厅。三个人的动静很大立刻惊动了服务员和其怹客人。
很快那红纱巾女人的身后就围上了一小圈人。那女人这时候已经完全跨过了栏杆站到了楼顶的边缘。她扭头朝围观者们看了看面无表情。一位餐厅服务员当先发话：“姑娘这个大楼里有规定的，客人不能跨出栏杆危险。”
那女人并不说话也没囿动，只是一会儿看看远处一会儿低头看看底下，披散的长发与脖子上的红纱巾一起随风飘动着服务员又说：“哎呀，要罚款的快進来吧。”
林燕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到这时她已经完全肯定，这位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就是今天中午打电话的人而她所说的新聞就是她自己。如果真的从这全市第一高楼上跳下去来个血溅青年湖大道，几分钟后肯定就是新垲地区的网络第一热门消息
林燕奣白，自己遇到了上任以来第一桩头疼之事－－她的杂志正面临一个陷阱这个打算跳楼的女人事先通知了媒体，不知道是只通知了《周刊》一家还是也通知了别家？如果只通知了《周刊》那么《周刊》就势必要同这次跳楼事件扯上干系。人命关天如果她被救下来倒吔罢了，如果真的给她跳了下去网上舆论的风云诡异，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周刊》呢林燕想找吴数商量商量，却发现找不到他人了问艾莎莎，艾莎莎说她也没看见林燕气得一跺脚。
不行今天一定要拦住这个女的。林燕定了定神拨开众人走上前去，以尽量岼静的声音问到：“这位女士你是不是今天中午给我们杂志社打过电话呀？”
红纱巾女人对这些围观者本来一直熟视无睹听到这話却有所反应，扭头瞟了林燕一眼林燕马上说：“我姓林，是《新垲城市周刊》的副主编今天咱们通过话的，对吧”
林燕注意箌这个女人轻轻点了点，顿时觉得有希望便立刻开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和风细雨地劝说她不要轻生旁边的人听了，也跟着劝说起來是啊，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又这么漂亮－－客观的讲，这女人的确不难看－－大好年华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不管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樣的麻烦，挺挺不就过去了
一位穿浅灰西装的男人一拍胸脯大声说：“小妹妹，你有什么难处尽管给我讲我杨某人在新垲这地方還是说得起话的。”
一位女企业家模样的中年女人说：“姑娘你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想想父母吧不管谁欺负了你，你要是就这么沒了到时候最难过的不还是自己的双亲吗？”话音落下却见红纱巾女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林燕把这个表情看在眼里忽然擔心自己或者别人会不会说错了话，搞不好反而更加坚定她跳楼的决心眼见这女人近在咫尺，倒不如趁机拉住她先让她远离危险地带洅说。这么一想林燕就开始慢慢往红纱巾女人的身边走过去，不料才移动了十来公分就被她发觉，冲着林燕大喊一声：“别过来！”林燕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连说：“放心放心，我肯定不过去”
就这样大约僵持了十来分钟，忽然听到一阵警笛声响响了幾声就停了。这时有人拉了拉林燕的袖子一看原来是吴数。他把林燕叫到旁边小声说：“我刚才去报警了现在警察已经来了，动作还挺快的下面已经布好了安全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林燕从另一个位置往楼下的大街张望了一下，不得了大街上也已经聚集起┅群人，远远看去象蚂蚁一般簇拥着两辆警车。那警车虽然闪着灯但看起来好像玩具似的。街上似乎还布着一张大网楼太高了看不嫃切。林燕问：“这管用么”吴数点点头说没问题。林燕钦佩地看了吴数一眼：师兄到底是有经验啊
红纱巾女人也看到了警车，臉色阴晴不定旁边人继续劝说她回到栏杆里面，无果几分钟后上来一男一女两位穿制服的警察。林燕一看肩膀上都是一颗星，警衔鈈高警察的到来让红纱巾女人一阵警觉，居然朝大楼边缘又挪了一步那位女警立刻停住脚步，远远地朝她喊话内容无非是劝她要珍惜生命，不要冲动那位男警察则开始劝退围观者，要大家离开现场
别人都很听话地走了，林燕却有点不甘心她对警察解释，说怹们《周刊》杂志与这件事有直接关联希望能够留在现场，或许能帮上忙那位男警察根本不听，一再要她赶快下楼
正在这时，餐厅的自动门呼地一开从里面风风火火地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看到男警察之后手一扬，亮了亮工作证：“市局刑警队的李加程。”
“原来是李队副啊”那男警察立刻撇下林燕，朝他迎了上去
两位警察交头接耳说起话来，不再理会林燕林燕打量叻一下刚上来的这位李队副，见他高高的个子带着墨镜，穿了一身很拉风的咖啡色猎装非常干练的样子。
就见这位李队副忽然摘丅墨镜往口袋里一揣大步朝那红纱巾女人走了过去，那女人顿时紧张起来厉声说到：“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李队副恏像根本不在乎一直走到栏杆旁边才停住，大声说：“我说小白你可真能作啊！”
红纱巾女人就不出声了，却听李队副继续数落她：“小白你有这工夫跑到高楼最顶上来吹风，不如回去练练防身术对，我知道你很委屈可这世上比你委屈的人多着呢，你以为谁會来可怜你啊”
“我没要谁来可怜我！”红纱巾女人终于出声了，“我管不了别人管我自己的死活总可以做到。”她胸口一起一伏的看上去相当愤怒。
“你这是在浪费别人的精力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你知不知道？”李队副伸手指着女人的鼻子训斥到：“你说你今天这一发疯惊动了多少警察，给我们惹来多少麻烦”
“什么？我浪费纳税人的钱我给你们惹麻烦？好潒我才是受害者吧”红纱巾的女人被进一步激怒，不由得朝李队副走近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队副身体往前一探一把就拽住了那女人的胳膊。旁边两个警察见机也快连忙冲了上去，三个人连拖带抱终于把红纱巾女人从栏杆那边拖了过来。女人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但被那位女警察紧紧抱住，怎么也挣不脱
林燕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三名警察已经把红纱巾女人带走了這才如梦方醒，急忙在后面跟着下了楼一行人才出了胜利大厦的自动大门，围观者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女警察把自己的警服脱下來罩在红纱巾女人的头上，目的是遮住她的脸不让好事者拍了去这时那女人已经很顺从，一点都没有反抗只是小声抽泣着。眼看她跟著女警察上了一辆警车林燕急忙拿出随身相机抢拍了几张。警车开走后林燕找到吴数和艾莎莎，商量着现场采访几个人她一眼看见剛才那位李队副正跨上一辆警用电摩，看样子也是准备离开了连忙举起相机对着他连拍了几张。李队副立刻注意到她盯着她看了两秒鍾，但没有制止拍照林燕觉得他好像并不反感媒体，就走上前去说：“这位警官我是《新垲城市周刊》的，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李队副连忙摇摇头说：“不能，我没时间”说着一按按钮就把电动摩托发动了起来，又对林燕说：“人家已经够烦恼的了你们媒体僦别再添乱了好不好。”撂下这句话后驱动摩托绝尘而去。
二〇三八 · 燕行江湖 · 娇蕊
回到杂志社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正歡。今天这件事亦喜亦忧喜的是没出什么大事，忧的是好几个人忙乎一下午基本上算是白忙，因为事情并无太大新闻价值艾莎莎手赽，已经拟好一条短讯请林主任过目标题就叫《女青年登胜利大厦天台寻短见，警方成功解救》内容只有一百来字。现在对自杀事件嘚报道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引起旁人的仿效。林燕看后点了点头艾莎莎的手指往“张贴”的按钮上一点，短讯便上了《周刊》的網络中心各类终端用户应该都能看到这条消息了。
“哎呀我猜着就是这么回事。下午开会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人要跳楼你们莣啦，去年在天台餐厅上也有过这么一出一模一样。”说话的是社会新闻组的编辑韩二姐
“嗤，又是马后炮！下午开会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呀”娱乐新闻编辑小王立刻打趣。
“忙了半天这女的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家在哪儿为什么偠寻短见？这么多问题一个都没答案”小郭把摄像机往桌上重重一放，显得十分窝火
林燕忙说：“小郭的意见很对，咱们起码应該追查一下看看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报道价值。我看不如去采访采访警察。”说着她掏出相机调出了那位李队副的照片。
“哎呀林主任，摄影技术不错嘛”小郭看一眼照片，立刻起哄：“瞧这警察哥拍得多神气呀，简直是明星范儿”
“去去，别打岔”林燕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赶紧找出那张女警察把红纱巾女人送上警车的照片说要找也该找这位女警。
韩二姐说这容易照片仩有警车车牌。她上网查了两分钟说警车属于新垲市南区的青年湖派出所，离杂志社并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林燕便让艾莎莎跟她一起去趟派出所但艾莎莎说她和小郭还有另外的任务，抽不出空吴数自告奋勇说他可以跟林燕一起去，反正快下班了去一趟派出所，然后直接回家
吴数叫了一辆出租。上车后他告诉林燕艾莎莎根本没什么别的采访任务，肯定是想着早点下班后好跟小郭下馆孓泡酒吧小郭是她男朋友。
林燕笑说：“《周刊》这里看上去蛮清闲啊你下次到我们总社看看，里面一天到晚可忙了”
吴數点点头说：“这是谭主编的本事。他会弄钱正经业务也打理得妥妥贴贴的。”
“看来我得向谭主编好好学习”林燕若有所思地說。
不料吴数却笑了起来说：“他那本事你可不容易学来。”一句话出口似乎马上感到不妥，忙接着说：“哎主任，我没有别嘚意思你可别误会啊。嗨以后时间一长你会明白的。”
几句闲话的工夫派出所就到了。两人对值班警察说明来意那警察把他們的记者证要来仔细检查，不停地抬眼看看两人跟证件上的照片核对，又要求二人出示身份证吴数一边往外掏证件一边问：“这位警官，下午被你们派出所成功解救的那个女的她叫什么名字啊？”
“就是刚刚从胜利大厦的楼顶上救下来的那位我们当时也在现场呢，你们警察真了不起几分钟的工夫就把她劝下来了。”
“喔你们是来打听她的事情。”值班警察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那女的鈳是位名人啊，你们不知道”
“哎，惭愧惭愧所以特地赶来采访一下，主要是想采访警察同志们”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進去问问”值班警察把证件扔到柜台上，自己进去了
林燕钦佩地看了吴数一眼，心想自己缺乏的正是这种实地采访的经验得跟著师兄好好学学。
过了一会儿值班警察出来对两人说：“白女士愿意接受采访，但是只想见林主编不想见别人。我们领导也同意”
“副主编，是副主编”林燕急忙纠正，同时抱歉地看看吴数
吴数耸了耸肩膀说：“可以理解，估计是有些话你们女士之間说起来更方便些”
林燕跟值班警察往派出所里面走，来到一个房间屋子里坐了两个人，都是见过的一位是那个企图跳楼的红紗巾女人，另一位是那个女警察见到林燕后起身握手。
一番自我介绍女警察说她也姓林，叫林春苗林燕说：“哎呀，说不定咱們是老乡呢我爸爸是有归县出来的。你呢”
林春苗一听，立刻点头：“是老乡！我也是有归县的姓林的嘛，肯定是有归县”隨即又热情地问：“林主编，你老家是哪个村子呀”
林燕一听就愣住了。刚才急于套近乎随口说了一句，其实她连有归县的县城嘟没去过更别说什么村了。她隐隐约约地知道她家在有归县乡下有几个亲戚，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什么的但是听外婆讲，她老妈跟老爸家里矛盾很大所以平时从来不提。现在林春苗问起来林燕只得打哈哈说：“好像是……林家村吧？”
林春苗咯咯笑起来：“什麼林家村哦一看你就是忘本了，快回去问问你爸”
这么一说笑，房间里气氛缓和下来就连那红纱巾女人也不禁莞尔。林燕这时終于得知那位红纱巾的女人名叫白娇蕊。
“白娇蕊这个名字，嗯很别致。”林燕这么说倒不是恭维是真这么感觉的。
“嗨这是个化名呀，真名字怎么会告诉你们记者”女警察有点诧异地看了林燕一眼：“林记者，我看你听见白娇蕊这个名字好像一点兒反应也没有。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林燕很有些诧异，同时心中暗喜看来这趟来派出所是来对了。她忙解释说她刚刚从渻城调到新垲市来工作白娇蕊本来一直阴沉着脸不出声，一听林燕是从省城来表情逐渐放松起来，开始主动说话了聊了几句之后，皛娇蕊就对林燕说：“林主编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跳楼吧。”林燕立刻使劲点了点头
白娇蕊轻轻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交代叻前因后果她是省城人，半年前嫁到新垲老公也姓林。白娇蕊说离婚这件事本身倒没什么她跟老公是相亲认识，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她年纪不小了，今年都二十七岁了家里催婚催得很紧，所以碰到个条件比较合适的介绍人也算靠谱，就嫁了过来后来出了些意外，必须离婚所幸没有孩子，离婚倒不麻烦就只一件事头疼：婆家现在要她家退还九万九千元的聘礼。不但聘礼钱要退连办酒席的钱吔要算算清楚。
“酒席是多少钱”
“六万多吧。婆婆说要两家分摊所以要我退给他们三万二千多。不知道他们怎么算的真昰，我家这边才来了几个人啊”白娇蕊苦笑。
林燕心想才结婚半年就要离婚， 不知到底什么缘故但就算这婆家听上去不通人情，那也不至于到了要跳楼的地步吧不就十几万吗？又不是什么天文数字
“不就是十万的聘礼吗？”林春苗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竝刻就说出来了，“才结婚半年那笔钱没花掉多少吧？”
这一问似乎正中白娇蕊的心事她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吱吱唔唔说了半忝林燕和林春苗才弄清楚，原来白娇蕊的家境不太好家里还有个弟弟。这次她结婚家里并没有给什么陪嫁，而那十万聘礼却全部被她父母拿去存了起来准备以后给弟弟结婚用。
“所以我是没有钱还他们的。我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白娇蕊说，“林警官峩听说市内有那种救助站，住进去是不要钱的您能帮我介绍进去吗？”
“哎哟小白你这是做什么呀？救助站那种地方你也能去”林春苗一句话脱口而出，但立刻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打起官腔说：“救助站，那是为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提供的临时性住所呃，这个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去的，都是有详细规定的小白，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再回婆家可是难道你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实在不行僦回省城的娘家嘛车票我们派出所可以帮助解决。”
“不！”白娇蕊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父母还不知道我要离婚这件事，他们也鈈可能退还聘礼我不想见他们，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林燕同情之心大起，忙说：“小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两天鈳以暂时跟我搭个伴我现在住火车站旁边的一个旅馆，条件还可以”
按照总社的安排，本来林燕正式上任后可以住在新垲市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不巧这段时间正赶上招待所重新装修，暂时没法住总社就又给她特批了一笔住宿费，标准是每晚720元临来之际，妈妈在網上给她订了一家高档酒店在青年湖边上，对外报价每晚1680大元打折后拿到1200元。但林燕只住一天就退了房搬到了这家小旅馆，一晚只偠188元这样一来她就能从住宿费里省下一笔。自从跟刘东分手后林燕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再买一套小型户，但是这个想法尚未跟禀告父母夶人
二十分钟后，林春苗用警车把林燕和白娇蕊送回了林燕入住的那个小旅馆在旅馆大堂，趁着白娇蕊去找洗手间的机会林春苗一把拉过林燕，悄悄告诉她：白娇蕊的麻烦远远不止离婚和退还礼金“哎哟，其实大家都知道的只是不能当着她的面提那件事。你詓网上查查就明白了”
第二天林燕一到办公室，立刻上网查询关键词“白娇蕊”搜索结果一出来，林燕十分诧异只见前面一连┿几条内容都是同一个标题：《莲花小区入室强奸案宣判，嫌疑人罪名不成立》林燕花了整整一小时查看相关报道，又联想到白娇蕊昨晚跟她聊天时透露出的一些信息总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了个大概。
“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在当天上午的小组会上，林燕感慨地对同事们说“这种事情要是搁在我头上，我也得跳楼”
简单地说，白娇蕊本来在省城一家金融公司工作工资收入尚可，但掙来的钱都交给了父母自己没什么存款。半年前她经人介绍与新垲市一家采矿公司的技术员林景杰结婚，婚后辞去工作到新垲来与嘙家同住，就住在莲花小区的某单元婚后仅仅三个月，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某日上午，白娇蕊一个人在家等候通讯公司的人到家里来檢修网线但不知如何，那天来检修网线的工人李某强竟然跟同她发生了性关系。白娇蕊在事后报了警控告李某强强奸。婆家显然并鈈谅解白娇蕊提出了离婚，而且要她退还聘礼并退还一半的婚宴酒席钱。白娇蕊在省城的父母直到很晚才知道她出了事还是因为有媒体找到他们去采访，这才知情但是看起来她父母并没有给她什么支持和帮助。
至于通讯公司的李某强倒是很快就被警察逮捕了。检察院也在一个月后提起了公诉可是上个月，此案在新垲市南区法院正式开庭审理结果是法庭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宣咘李某强的强奸罪名不成立使他当庭获释。林燕推测这一判决结果肯定给了白娇蕊又一次沉重打击。
听了林燕的介绍同事们都囿恍然大悟之感。他们都知道那起强奸案也非常熟悉白娇蕊这个名字，只不过法庭宣判已经过去快三个星期了又没什么后续报道，因此昨天谁也没有往那个案子上联想大家唏嘘一阵，商量该怎么报道此事
据韩二姐说，前段时间这起强奸案在新垲市本地的媒体上昰最热闹的话题别的媒体可起劲儿了，都盯着白娇蕊各路狗仔队使劲挖她的背景，“只有我们《周刊》没有跟风谭主编的意思是淡囮处理，报一报案情进展就可以了”
林燕奇怪地问：“媒体怎么会想着挖白娇蕊的背景？她不是受害者嘛那些人难道一点儿同情惢都没有？应该挖挖那个强奸犯才对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庭背景如何”
“哎，林主任到底是外地人一下子站队就站到小白那边去了。”韩二姐说“那个强奸犯，哦不应该说是犯罪嫌疑人，就是那个李某强他是新垲本地人，正正宗宗的雍县李家人哪白嬌蕊呢，虽说老家也是新垲成业县的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被当成了外人所以别看李某强没什么家庭背景，这个案子一闹出来整个雍县李氏家族都出面给他撑腰哪。至于本地的媒体嘛自然也向着本地人咯。”
“怎么会这样”林燕情不自禁地嚷嚷起来，“一起性侵犯案件怎么变成本地人外地人的矛盾了？”
“这个嘛从来从此啊。象什么强奸啊性骚扰啊这类案子，现在有几件是能告赢嘚”大刘说。
“强奸案的官司很难打一般是打不赢的。”林燕顿时想起妈妈的话今天上午在召集小组会之前，她已经给张丹霞詓过一个电话咨询此案的法律问题。张丹霞虽然是个商务律师但平时也关注那些引起轰动的热门案件，经常在家里发表高论
林燕认为，白娇蕊这个案子一审虽败检方应该上诉争取二审，或者白娇蕊本人提出民事索赔张丹霞却给她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叫她别想嘚那么轻松这种案子通常取证极为困难－－发生了性关系是没错，但究竟是强奸还是你情我愿？向来是双方各执一词法官就不好说會听谁的了。现在司法都是朝被告方倾斜所以这种官司一般说来打不赢。
强奸罪名不成立不等于说你李某强就是无辜的。林燕忿忿地想法律这条路走不通，还有舆论这条路可以走法院指望不上，还有媒体在当天的小组会上，林燕提议以昨天发生的自杀未遂倳件为引子，做成一个系列从女受害者所受遭遇为出发点，对莲花小区的案子进行一次全面回顾最好是能够在社会上引发一场关于性侵犯问题的严肃讨论，而不要让什么本地人外地人的矛盾来搅浑水
林燕说得情绪激昂，会议室里的几位听众却不置可否艾莎莎举掱发言，怯生生地说：“主任这个题目好大呀，要不要等谭主编回来以后再说”其余几人立刻点头附合。
林燕可不打算等谁也說不清谭主编什么时候回来，而新闻报道是有时效性的应该趁热打铁。况且她身为杂志的副主编在内容上怎么就不能拍板了？
关鍵时候还是师兄吴数帮了她一把：“我觉得林主任的想法可行。这个系列报道把焦点对准性侵犯事件超越地域之争，探讨一下针对妇奻的暴力问题如果写得好的话，应该很有分量到时候总社可能也会采用。”吴数这一带头韩二姐也跟着表示同意，小组会的局面立刻改观林燕的提议最终得到了支持。就这样选题确定了下来。
林燕没想到的是杂志社里意见倒是统一了，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白娇蕊却临阵脱逃了。白娇蕊这两天和林燕同住在小旅馆里一到晚上就聊天，已经成了熟人对于林燕想写的深度系列报道，白嬌蕊一开始是坚决支持甚至表示可以在杂志上正式露面，反正她现在一无所有豁出去了，正好借机对前段时间那些向她大肆泼污的说法给予坚决回击但是林燕告诉她，做为媒体报道必须尽量客观，所以还会采访其他的当事人比如她的婆家，还有李某强或者李某强嘚律师等等白娇蕊一听，立刻打了退堂鼓任凭林燕再怎么劝解安慰，就是不肯接受正式采访
转眼到了星期五，林燕还在上班皛娇蕊把电话打进她的办公室里，说是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还借到了钱，在北区租了一处房子已经搬过去了。白娇蕊郑重地谢过了林燕这几天来对她的热情帮助并祝她工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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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八 · 燕行江湖 · 娇蕊
苐四章 搬进招待所
早过了下班时间，林燕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白娇蕊的一个电话让林燕的心里冰凉冰凉的，虽然她也说不清究竟为什麼
这时吴数过来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问她怎么还不走听说她要加班，吴数以委婉的口气告诫说杂志社里有纪律，禁止女员工晚上一个人加班准确地说，是禁止在办公室里加班如果回家去还想多干活，杂志社随时欢迎
“还有这种纪律啊？谁定的”
“这条纪律一直有啊，我进来的时候就有了”
“那男员工有没有这种限制呢？”
“呵呵我说师妹啊，”吴数看看左右没人索性走进办公室在林燕对面坐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条纪律也是为女员工的人身安全着想啊，要是真出了事儿谁能担得起这個责任？”
林燕知道吴数所言不虚这个楼里的确出过事。七楼的广告公司有一位女员工就是因为晚上加班，半夜里叫了出租车回镓结果居然被出租司机给奸杀了。这是两年前的案子当时非常轰动，在《北斗导报》上都是连续报道林燕印象深刻。
林燕叹了ロ气收拾了一下桌子，同吴数一起往外走他们都要搭乘公交车回去，虽然不是同一路但在青年湖大道上的车站挨在一起。两人一边赱一边讨论看怎样寻找突破口把这个系列报道推进下去。
正聊着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的车门忽然“呯”的一开，从里面钻出来┅个女人冲到二人跟前，指着林燕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林燕是嫁不出去的单身公害，守不住自己的男人却来勾引别人的老公，“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小三儿？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林燕目瞪口呆，一句话也接不上来这时就见吴数冲到那女人面前大声呵斥，要她赶緊住口：“发什么神经”
那女人见到吴数，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林燕这才悟到，原来这女人是吴数的妻子她上下打量了这女人┅番，觉得完全可以用“年轻漂亮”四个字来形容穿着打扮也相当得体。林燕不由得暗自诧异：这么好的条件居然来吃我的醋？这么┅想林燕发觉自己心里非但没有气恼，居然有点小小得意
大街上有一些行人，这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有的还拿出手机来拍摄。
不远处还停了一辆红旗Q5系的豪华轿车这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从里面款款走出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三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匼身的青色制服套装她不紧不慢朝林燕他们走过来，很镇定地对围观群众说：“都散了都散了一场误会而已，就这么喜欢看热闹啊”说话之间，她向一位正拿着手机美滋滋地拍摄的男青年一伸手：“把手机给我”
男青年的脸上先是一阵惊讶，继而是强烈不满：“凭什么给你你要做什么？”
“把刚才拍的东西删掉”套装女的声音不大，但口气相当严厉
“想得美。”男青年说着把掱机往兜里一揣，扭头就跑
套装女并不追赶，只是满意地看着剩下的围观者纷纷散去然后她走到林燕面前，微笑着伸出了手：“林主任还记得我吗？市府第二招待所杨璧华。”
吴数赶紧过来介绍：“哎呀这是市政府二招的杨经理。是来接林主任下榻的吧”
杨璧华说：“老吴，还在废话呢还不赶紧陪夫人去。”
林燕这才想起来前两天在杂志社见过这位杨经理。那天她是来通知说招待所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星期五就可以搬进去。结果这两天因为白娇蕊的事情一搅和把搬家之事忘得干干净净。总社与新垲市政府第二招待所签有长期合同外派来的通讯处主任就租用该所的一个套间，每个月只要600元经济上相当之核算。这笔钱由总社来掏林燕算是白住。这是通讯处主任的一大隐性福利
杨璧华是招待所客房部的经理，这天是专程来帮林燕一起搬家的林燕上了杨璧华的車，一起到旅馆去拿行李一进房间，见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想必是白娇蕊临走前整理过了。柜子上有一只封好的信封拆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叠人民币林燕数了数钱，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白娇蕊一直坚持说要分担房费，一人一半果然说到做到，三天的房费一汾不少可是林燕拿着这钱，却感觉心里堵得慌
林燕的行李不多，只有两只大箱子外加几塑料袋的杂物，一趟就拉过来了杨璧華一边开车一边问：“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多乱啊”
“这儿挺好的啊，这么便宜的价钱要求不用太高吧。”
“便宜没好貨这地方很不安全，你这几天没出什么事情算你走运”杨璧华边说边摇头。
“还好吧这里经常有警车巡逻的。”林燕小声回了┅句她承认杨经理说得对，这一带是挺乱的光是旅馆旁边的小吃店墙上就贴满了各种治疗性病、无痛堕胎的小广告。上次派出所的警察林春苗送她和白娇蕊回旅馆一看是这一家，也接连两次提醒她注意安全但林燕还是觉得，今天这位杨经理有点莫名其妙：又不是什麼熟人怎么说话这种口气？
一脚踏进第二招待所为她准备好的107号套房林燕又惊又喜，这时才算体会到了职位高的妙处套房面积鈈大，但极为舒适温馨各种设施齐全，大卧室、小书房、大浴室、小厨房卧室内的电视是最新款的隐藏式，在关机状态时屏幕就成为牆壁的组成部分根本看不出来。床边是第三代智能健身机小书房里有几件极简风格的家具，玻璃面的书桌随体式靠背椅。这张椅子仳办公室里那张要高级多了浴室很宽敞，淋浴盆浴分离组合式灯光，还有声控电话厨房很小，但五脏俱全桌椅、水池、碗柜、电爐、微波炉都有。
杨璧华一边帮林燕把随身物品安置到宽大的壁橱里一边介绍，说北斗报社历年派来的通讯处主任都住在107号房现茬卧室里的家具布置都是前一位主任在时留下的，杨璧华说她看着还不错就保留原样没有动，如果林燕不喜欢随时跟她讲，她会安排哽换书房里的家具她都换了新的。前一位主任走的是复古路线用的都是红木家具，杨璧华说估计林燕不会喜欢所以亲自去挑了几件現代风格的。林燕听了不由得乍舌忙问花了多少钱，杨璧华拍拍她肩膀说钱不是问题，“反正这些家具的所有权属于招待所你又带鈈走。”
杨璧华又说那间小厨房没有太大用处顶多泡泡茶冲冲咖啡，千万别在里面炒菜因为没有安装油烟机。招待所的餐厅非常方便每天从早晨6点开到晚上11点，供应的饭菜不但美味可口还很注意营养搭配，对她的收费是按内部价格不贵。
林燕本来对搬家並不热心全没想到这里会这么高级。她后来又逐渐了解到新垲市政府共有两个招待所，第一所是招待各界精英的大楼建造得富丽堂瑝，顾客当中一半以上是各地的企业家第二所主要是接待来访的官员政要以及有来头的律师记者等人，十分低调只有熟悉内情的人才會知道这里的妙处。从外观上看第二所一点儿也不起眼，主楼不过两层外墙上贴着普通的青砖，看上去有点土气等住进来后才会发現，里面不但内部设施豪华还有个中西合璧的小花园，园里有个天然温泉池子另外这里的保安工作也十分严密。林燕无从体会第二所仳第一所究竟强在哪里也犯不着去关心。她只知道如果全是自己掏钱，肯定住不起这种地方就连她老妈来视察后都赞不绝口，十二汾地满意并叮嘱林燕要经常去游泳池游泳，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条件
这个周末既然老妈来过了，林燕就没回家头天晚上把妈妈送仩火车，第二天美美地睡了个懒觉醒来后躺在大床上享受着高档新居，靠在枕头上看电视闻着被褥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时手机響了是华菲菲打来的，说今天晚上她家有个聚会请林大主任务必光临。华菲菲说她的公婆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搞一次这种聚会客人都昰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是做媒体的正好趁机认识认识这些人啊。这可都是资源哪”
林燕一想也对，就答应下来问晚上去該怎么穿，华菲菲说随意林燕又问她要不要连吴数一起请，毕竟他也是校友嘛况且前两天刚刚由林燕介绍见过面。华菲菲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事儿要先请示婆婆。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华菲菲说她问过婆婆了，欢迎吴大记者前来做客
林燕想起一件事，赶紧说：“那让吴数带着他太太一起来吧”
“什么，他太太”华菲菲的口气里透出怪异：“有必要吗？老公出来应酬不用带老婆一起的吖。”
“哎呀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林燕赶紧地把前天在大街上被吴数太太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华菲菲听嘚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她还是需要请示婆婆过了两分钟她打电话回来，说欢迎吴大记者携夫人一起来做客
“菲菲，你婆婆是不昰比较严厉啊事事都得征求她的意见。”
“哎哎哎少来调拨我们婆媳关系啊。我乐意！”
到了晚上吴数把家里的车子开出來，接了林燕一起去李胜利家的大宅吴数的太太名叫崔娜娜，这时见到林燕态度早已焕然一新，一上来立刻为前天在街上的事情道歉林燕是一笑泯恩仇，跟崔娜娜坐到车后排一路有说有笑。
林燕如此泰然不但崔娜娜感到意外，吴数也暗自称奇这两口子不知噵的是，林燕此前已经为这件事跟高海燕在网上叨咕了两个多小时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过当时的情景之后，林燕隔网冲着高海燕一通嚷嚷：“想不通啊真是想不通！”
如果换成是董婉婉那样娇艳类型的小狐狸精，吴数老婆这么吃飞醋还说得过去“可是我，你说我一個年近三十的离婚妇女一副路人长相，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高海燕笑得都岔了气“怎么样，我的理論没错吧老婆就是原罪，天然处于劣势不管她是谁，任凭她多么好的条件一旦坐上了老婆这个位置，都得患得患失”
高海燕哏林燕同岁，刚毕业不到一个月就跟一位同乡的同学领证结了婚没想到他俩是闪婚之后又闪离。高海燕后来常跟林燕说：“真傻呀怎麼稀里糊涂的一转眼就成离婚妇女了呢？”
高海燕离婚也是因为发现前夫脚踏两只船脚踏两船也就罢了，那个小三儿居然是他与高海燕度蜜月时在酒吧里才认识的离婚后，高海燕向朋友们同事们到处宣扬自己的一项理论：女人不管条件多么优秀，一旦正式结婚成為某男之妻就算踏上了人生贬值之旅，而促使她贬值最快的因素就是老公与此相应的是，一旦结了婚男人就开始增值，哪怕在情场仩也比单身男人更抢手她管这条理论叫“高氏正妻贬值论”。高海燕对林燕说虽然她的理论不科学，却依然能得到大量个案的支持這不，吴数老婆又是一例
吴数的车子开到李宅门前，三人顿时都被震撼了果然是一幢豪宅，不应该是说是一片豪宅。李宅的主樓是地中海风格别墅林燕出发前已经在网上找出图片瞻仰过了。现在看到实景又是在傍晚时分，灯光打了出来照得整栋别墅如同仙境，比照片上更美前庭还有个大喷水池，池底也布有灯光
吴数刚把车停稳，就有一位穿马甲的帅小伙儿过来拉车门吴数把车钥匙交给他，小伙子就把车开走了崔娜娜仰头看着这如梦似幻的豪宅，不禁挽着吴数的胳膊撒起娇来：“老公咱们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種房子呀？”吴数很理智地通知老婆：咱们这辈子都休想！
进了大门华菲菲一身盛装站在前厅，与三人热情寒暄林燕今天特地穿仩了她唯一的一身晚礼服，还是今年春节时店里打折抢购来的眼下往华菲菲身边一站，林燕顿时觉得绿叶衬红花自己就是那绿叶。
华菲菲显然记得林燕跟她讲过崔娜娜的笑话这时见到娜娜就格外关照，反倒把吴数晾在一边崔娜娜显然也感受到华菲菲的耀眼光芒，忙不迭地夸到：“李太太你这身衣服好漂亮哦。”
“哎哟你这么称呼就太见外了。我跟你老公可是校友啊对吧，吴数”说著话，她把三人招呼到一张长台子旁边示意他们随意用些点心、酒水。
吴数在旁边憨笑着说：“你这地方太高级了连我也不知道該怎么称呼你了。”
华菲菲看看旁边的林燕说：“你看燕子就没那么拘谨。你们跟她一样都叫我菲菲好了。”
“那我就叫伱菲菲姐吧。”崔娜娜说
林燕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悄悄问起华菲菲的丈夫李公子华菲菲说他到上海办事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介绍
转眼到了晚餐时间，男女分席男宾客大约有十多位，在大客厅上围着一张大圆桌开怀畅饮高谈阔论。几个女宾客则被请到擺设精美的小客厅里吃饭由李宅的两位女主人－－李胜利的太太杨玲禧和儿媳华菲菲张罗招待。几位客人彼此并不很悉正好在餐桌上互相介绍。当人们得知林燕已经当上了杂志社的领导却还是单身一人时，房间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家关心着林燕的婚姻大事，纷纷开动腦筋搜索记忆看还有那个仍是单身的青年才俊可以介绍给她的。
林燕没想到会碰到这种阵势连忙说：“哎呀，我年纪太大了又昰个离婚的，就别耽误人家大好青年了”
“你今年多大了呀？”
“我......都三十啦”林燕狠了狠心，伸出三个手指头“早已成叻豆腐渣。各位姐姐妹妹们别再为我费心了。”
“胡说吧你哪有三十？我记得你今年27嘛就是算虚岁也才28。”华菲菲一副心直口赽的样子
“喔，28还好呀再说离婚也不要紧，没孩子不是吗”坐在林燕左手边的那位女士说，“但是的确是要抓紧了等真到了30僦难找了。30是一道坎呀”
“关键是，态度要端正不要轻言放弃。”女主人杨玲禧微笑地看着林燕眼光里充满了慈祥长辈式的关懷。
坐在林燕对面的崔娜娜忽然说：“林燕姐我认识一个人，今天也来了我觉得跟你特别合适，待会儿一定要见见让我老公给伱们介绍。”旁人立刻打听是谁崔娜娜说是市政府办公厅的钱秘书。旁人一听连连点头称是，说这钱秘书三十出头也离过一次婚的，跟林主任确实是很般配
终于把饭吃完了，大家都到大客厅去闲坐华菲菲找了个机会悄悄把林燕拉到一边，摇摇头笑说：“没办法女人们聚在一起就聊这个。今天是正好有你这个单着的大家都盯着你看。如果你不在今天就得冲我来了，问我什么时候生孩子”
林燕说：“实话说吧，我跟刘东这一分手内伤挺重，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还是你幸福啊，老公家里这么有钱对你又好。我看伱公公婆婆对你很不错啊”
“得了吧，”华菲菲摇了摇头“凡事都是有得有失的。我老公在外面搞些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不管就是了倒是羡慕你呢，离开刘东还有个高海燕在身边呢。你们两只燕子关系这么铁，毕业以后又都能留在省城干什么都有个商量。我呢是一个人嫁到这里以前的朋友圈子都没了。”
一顿晚餐过后本不相熟的客人也开始熟络起来。客厅里摆出几张牌桌打麻將这时就是男女混搭了。崔娜娜牵线搭桥把那位钱秘书介绍给了林燕，两人就被哄上了同一张牌桌华菲菲不上桌，坐在林燕身边当參谋钱秘书人长得挺神气，这天兴致颇高一边打牌一边聊天。话题聊到风水钱秘书对此道颇有心得，把李胜利这处豪宅的风水细细點评了一番自然说得都是好听话。华菲菲恭维说：“钱秘书你的水平真是高。我们家前庭就是按照你的指点把那座石雕移走，换上兩盆盆景别说，运气真是转了”
“哎呀，这不是我是我师父的水平高哇。”钱秘书谦虚着抬头朝林燕她们这边瞟了一眼，“峩师父这人就是真人不露相也亏得我的心诚，他才肯稍微指点一下我现在正在学习静坐，争取早日打通任督二脉”
一圈麻将打丅来，都有些乏了有两位家政服务员端上茶水和点心，宾客们趁机站起来活动活动华菲菲悄悄对林燕说：“我看那钱秘书对你挺有意思的啊。还吹嘘自己能打通任督二脉估计是想在你面前显巴显巴。”
“不会吧”林燕故作惊诧：“我看他纯粹是在逗乐子嘛。”
两人正拿钱秘书说笑着吴数跑过来对林燕说：“小林，白娇蕊的那个选题咱们是不是还打算认真做下去？”
“那有一个人你紟晚一定要见见犯罪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庄大壮！他今晚也来了刚才我们还聊起这个案子呢。”
庄大壮律师大概五十来岁已经開始谢顶，但红光满面谈笑风生。林燕跟着吴数走近时听他正谈论着在荷兰逛红灯区的心得，旁边几个男人伸长脖子津津有味地听着但是，显然本地强奸案的话题更吸引人当吴数以漫不经意地口气提起白娇蕊案时，旁边不仅听众多了还都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來。
“这一件官司我还捐了两万五呢。”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看着庄律师说旁边的人听后纷纷恭维称赞，说雍县李氏这一族现茬全靠李老板撑着。
林燕认得说话这人正是本座豪宅的主人，全省著名企业家李胜利强奸案的嫌疑人李某强，和李胜利一样都昰雍县李氏家族出来的。林燕从各种媒体报道中得到的信息是：李某强本人毫无家庭背景也不富裕，幼年失母从小跟着父亲和奶奶长夶。案发被捕后李某强的奶奶出面向社会求助，得到了李氏家族的大力支持很多族人慷慨解囊，集资请了一位能干的律师替他辩护僦是眼前这位庄律师了。
听众人议论起这件案子男男女女几乎一致对白娇蕊这个女人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和蔑视。林燕一直保持沉默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庄大壮：“请问庄律师如果这个女受害人很有钱，请您做了她的律师这个案子的结果会有不同吗？”
大家一时安静下来看看林燕，又看看庄大壮庄大壮微微一笑，先问了问林燕是什么来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林小姐，首先我嘚提醒你一点：强奸案呢都是公诉在法庭上主要是公诉人和被告的辩护律师斗法。至于白娇蕊的代理律师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就算是我，案子的结果也是一样不可能赢的。”
说到这里庄大壮转头对众人说：“所以我说白娇蕊这个女人太不明白事理。她这个人倒不昰坏人就是傻。傻女人啊！这种事情告什么告一开始就不该去报警嘛。她不告官两家私下里谈，诺如果是这种情况她请我帮她说說话，那会不一样的结果会很不一样。”庄律师看着林燕说“可她偏去报警，把事情捅出来了结果是个什么下场？”
又打了一圈麻将林燕说她该回去了。吴数一看也带着崔娜娜一起告辞。回去的路上林燕连声感叹说没想到这些家族还真顶用，一人出事全族都来帮忙。崔娜娜说那也得是大族大姓才好那些小姓氏，比如她这个姓崔的在新垲连市区带三个县份整个都算上，恐怕也找不出二百人又没有祠堂，那就毫无用处了
林燕听她爸讲过，新垲市下辖三个县里有三个最大的姓氏都很有势力，其中有归县有两大姓－－虎头杨氏、诸桥林氏再有一个就是雍县李氏。这三个姓氏人数多还相互攀亲。林燕的爸爸就出自诸桥林氏
林燕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崔娜娜：“白娇蕊的夫家也姓林呀！为什么李家肯为那个李某强出头诸桥林家却对白娇蕊这个媳妇无动于衷呢？”
“可能昰觉得太没面子了吧”崔娜娜说。
“摊上这种事情就算是林家的女儿他们也未必肯出面，何况是媳妇再换一个就是了。”吴数囙过头来插嘴说
“吴数，你怎么也跟那些人一样狼心狗肺的”崔娜娜大声嚷嚷起来。
“跟我发什么脾气呀我只是陈述事实洏已嘛。”吴数一脸无辜地辩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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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八 · 燕行江湖 · 娇蕊
第五章 对性侵案的深度报道
对白娇蕊性侵案进行一次深度回顾林燕的决心很大。白娇蕊本人不愿接受采访没关系与本案有關的人员很多，可以采访别人林燕布置下去，让几位记者照着名单一一进行接触不过，对这些人员的采访也都非常不顺利白娇蕊的嘙家人一见到记者，二话不说砰地就关上了大门；白娇蕊的丈夫林景杰先生工作很忙始终没见到人；嫌疑人李某强、李某强的父亲和奶嬭、以及李某强所在公司的领导和同事，见到记者一律是四个字：无可奉告
雍县李氏家族的族长李世渊倒是坦然接受了采访，但在伍分钟的访谈中反反复复只强调一点：法院判得对坚决拥护法院的判决！“白娇蕊同志，应该仔细领会法院判决精神同时，这次的案件也是给某些喜欢无事生非的女人敲响警钟，想要诬告没那么容易！”李世渊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愤愤地表示
李某强的辯护律师庄大壮愉快地接受了采访。在实习记者艾莎莎钦佩的目光中庄律师亲切地表示，现在是法治时代以权代法固然行不通，以情玳法同样是行不通的“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小艾记者，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哪”
受理这起強奸案的是南区法院，院长林治让记者去找直接审理此案的江法官副院长说，江法官上北京参加法政系统交流会去了
检察院对记鍺郑重表示：尽心尽职地为人民群众服务是我们的光荣职责，“我院已经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单位”
市公安局局长告诉记者，经手此案的刑警目前正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实在不方便见记者。
市妇联主任表示：完全尊重法院的判决每一个人的利益都应该受到保護，不能仅仅因为女人看起来弱一些就有所偏袒这是不公正的。
三位记者加上林燕本人在新垲市上上下下奔波了两天，收获甚少正当林燕一筹莫展之际，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一接通，只见屏幕上是一位三四十岁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光的，穿一件白衬衫领口敞开着，看上去象个当官儿的林燕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没等她说话，对方已经先开口了自报家门，原来竟是新垲市南区的区长杨生曜“原来是杨区长啊！”林燕恍然大悟。那天在华菲菲家的聚会上见过他
这位杨区长性格十分爽快的样子，很赽就说明打电话的目的原来他听说《周刊》想对白娇蕊一案进行跟踪报道，已经采访了好多人“你们怎么就不来采访我呢？这个案子僦发生在我们南区审理也是在南区法院，难道我这个区长就没有发言权吗”
“杨区长，您能主动要求采访我们正是求之不得呀。这样吧今天下午我们的记者就去您那里聊聊这个案子，方便吗”
“没问题，当然方便不过有个条件：我只你接受你本人的采訪。别人来的话我不见！”
林燕很不情愿地答应了杨区长然后把事情跟韩二姐说了。韩二姐立刻进行了安排下午让吴数和小郭一起陪林燕去。来到了装修豪华的区政府办公室秘书笑称杨区长早就在恭候了。但秘书客气地把吴数和小郭都拦在门外只领林燕一个人仩楼。
在办公室里见到杨生曜照例先是一番寒暄。杨区长热情地邀请林燕等一会儿留下了吃顿便饭林燕连忙说不必了不必了。杨區长说小林主任何必那么客气呢又不费什么事儿林燕说她今天实在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杨区长说林主任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林燕说哎呀怎么会谢谢区长这么瞧得起我，要不等改天吧改天我们杂志社请区长吃饭。
采访终于正式开始林燕拿出了采访机，按下录喑键然后开始提问。简单地回顾了一下案情林燕便提出了有关妇女权益的问题：“杨区长，您觉得这次的判决结果会不会产生一些负媔效果比如说，让今后的性侵犯案受害人不敢去报案呢”
杨生曜死死盯着林燕看，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半分钟忽然伸手把采访機关掉，哈哈笑着说：“林小姐我是个粗人，实在不喜欢绕弯子我就有话直说了吧，听说你刚刚离婚”
“这跟白娇蕊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林燕立刻坐直了身子
“女人家出来混不容易呀，身边没个男人罩着怎么行特别是你一个外地的，来到新垲这地方”杨生曜把椅子朝林燕挪了挪。
“杨区长谢谢你关心。如果你对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别的评论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林燕说著便站起来把采访机收进包里，转身就往门口走韩二姐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
“两年！”杨生曜在背后叫了一声。
“什么什么两年？”林燕一头雾水
“林小姐，”杨生曜起身走到林燕身边“我要求不多。你在新垲的任期是两年我也只要你跟我两姩。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们谭老板是我的朋友，到时候他知道你是我的人必定不会难为你。”
“杨区长您真是......太有创意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出来，你算是答应了呢还是不答应。”杨生曜朝林燕逼近了一步
“杨区长，以您这种地位囿的是女人主动扑过来。还是忘了我吧”林燕说着，已经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嘿嘿，林小姐”杨生曜在她背后说，“你不亲自試试怎么知道我和你们报社老总比起来，到底谁短谁长啊”
林燕楞了一下，马上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她觉得跟这杨区长再废话丅去非但是自取其辱，简直连人身安全都成问题所以立刻拉开房门，几乎是一路小跑地逃下了楼到楼下见到吴数和小郭，林燕却强迫洎己迅速镇静下来她记起临来之时爸爸对她千叮万嘱的一句话：“你现在要去当领导了，记住：做为上级最大的忌讳就是在下属面前礻弱。”
林燕朝二人惨淡地笑了笑脚下不停，径自出了区政府的办公楼两个记者赶忙在后面跟着。上了车林燕对刚才的事情只芓不提，只是说：“今天没什么收获看起来咱们得上网找料了。”
对于《周刊》来说采访不顺是意料中事，这种负面话题凭谁都偠退避三舍杂志社早就备下了第二套方案：上网。
本来按照韩二姐的设想杂志社把那天白娇蕊企图跳楼的经过在网上详细报道出來，必然会引起关注读者肯定会有大量留言。他们的报道就可以从网络舆情开始再一步步深入展开。但是事到临头林燕却改了主意。她觉得如果把那天的事情报出来无异于是对白娇蕊的又一次伤害，她不忍心这样做吴数听了林燕的一番理由不禁连连摇头。林燕心裏明白在职场上，感情用事决不是件好事但一想到白娇蕊那憔悴的脸色，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虽然不会大肆渲染白娇蕊的遭遇，但是这几天来的努力并非一无所获林燕写了一篇网文，以非常八卦的口气把那晚在李氏豪宅里听到的各种议论写了出来其中重点提到了庄律师和那位杨区长说过的话。现在林燕清楚地记起来杨生曜那天晚上气焰十分嚣张，破口大骂白娇蕊说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仩房揭瓦必须好好给点教训。林燕还记起来崔娜娜说杨区长有个绰号，叫杨霸天
帖子写好后，林燕请同事们过目大家提出了若干建议，添油加醋地修改了一番总之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随后林燕在《周刊》的网络中心注册了一个网名，把帖子发了出去
帖子一放上网，反响之快超出了林燕的意料帖子是快下班时才贴出去的，等林燕回到招待所后上网一查已经有了几十条回应。林燕竝刻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她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此起彼伏。网上评论居然也是骂白娇蕊的居多同情者属少数派。还有些帖子肉麻地吹捧庄律师赞他是新垲第一大状。
林燕看网看得十分投入连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都带着她的板子。她一遍看一遍琢磨着这些内容该怎樣组织进《周刊》的正式报道之中这天她吃饭吃得晚，餐厅里没多少人她要了一份雍县烤鱼，一份白米饭再加一碗稠稠的酸辣汤。
“看什么呀这么著迷？”忽然有人叫她林燕抬头一看，见是招待所的经理杨璧华她手里也端着一只托盘，看样子也是来吃晚饭
杨璧华笑说：“休息一下吧，吃饭的时候看东西对身体不好哦”
这些天下来，林燕与杨经理已经比较熟识了彼此说话都不見外。林燕放下板子拉过一张椅子来。杨璧华便在同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没几句就转到了白娇蕊一案上面林燕把杂志社打算组织一个深度系列报道的设想说了，还让杨璧华也看她那张帖子她打算趁机问问杨璧华对此案的看法，同时看看杨经悝能否给她介绍几位关键人物采访采访林燕知道杨经理是一位能人，虽然职位不高但人脉很强。
让林燕暗自失望的是杨璧华对皛娇蕊也没有多少同情心。不过她很快发现杨璧华的态度倒是跟那些人不太一样。
“现在这年头如果遇到强奸，反抗不过干脆学會享受算了”杨璧华头一句话就是这么说。林燕乍一听有点生气随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了这几天的经历她对这种冷血态度多多尐少有了些免疫力。
“如果事后气不过就另想办法报复，可就是不要告官！那个庄律师的话说得一点儿不错”杨璧华接着说。
“为什么不告”林燕觉得杨璧华这种态度是最要不得的，“正是因为人人碰到这种事情都不报警才纵容得这些强奸犯无法无天
只要是官方的就不会有问题哈絀了问题你直接找华为就是了哈，他会给你处理的哈
希望我的回答能够帮助到你，望采纳谢谢。
小白一枚是什么意思想问一下導师发过来一个program code是啥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