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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正在引进预计月底能上桌,让大家先睹为快
  蔡素芬继《盐田儿女》之后沉潜十年打造,震撼华语文坛的又一部“女性史诗” !
  《中国时报》2009年开卷“十夶好书”
  《亚洲周刊》2009年华语“十大小说”
  2010年台北国际书展小说类排行榜前十名
  上市以来高踞台湾诚品书店华文创作畅销榜持续20周
   蔡素芬,台湾著名畅销书作家因善于以女性观点诠释大时代故事享誉台湾。曾以小说《盐田儿女》立足文坛并感动万千讀者。2009年沉潜十年之后的她再度以《烛光盛宴》惊艳文坛。
   蔡素芬在文坛属“早慧”型曾接连荣获联合文学新人奖中篇推荐奖、聯合报文学奖长篇小说奖以及中兴文艺奖等多项重要奖项。代表作主要有长篇小说《盐田儿女》、《橄榄树》、《姐妹书》短篇小说集《台北车站》等。
  以女生观点诠释大时代故事抛开历史政治纷扰转而探索动荡时代中的家庭亲情与爱情,借作者抒情笔调与宽容情懷呈现了不同于过去家国小说的风景。笔力与视野在台湾当代长篇小说中极具代表性
  ──台湾东华大学英美文学系教授 郭强生
  故事的叙事结构,样式新颖似乎作者想怎么写都能说得通,非常精彩呈现出一股低调的炫技神采。……她动笔前的观察本领和她所写下的文字同样精彩;甚至我真的认为还超过文字,无论是当代场景的观察还是所谓“考证的观察”(二战中国战区大后方史),尤其眷村改建前后的文化与其建筑摆设作者的观察功力真像“刻进脑子里去”。沉淀后所孕育出的文字令人感佩。
  ──文学评论家 唐歌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攵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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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舔她,像小狗对着它的美喰心无旁骛享受心满意足的一餐。她湿润的舌头回敬他柔顺的滑向他的胸口,滑向温暖的耳边轻声问:“爱我吗?”
  这声音听起来悠悠远远像女娲拈土补天后,飘飞了几千年云里雾里炼洗过,风里水里漂流过终于来到耳边,又熟悉得像昨晚电视剧里刚说过嘚台词他也咬着她的耳朵说:“爱,当然爱”
  白色的枕头和床单有一股淡淡的漂白水味,他掀动床单空气里扬起那股味道,刺進鼻子变成一股馨香她熟悉这股馨香,像一座迷幻花园一走进去就失去方向,她迎接那团白色的馨香迷园迎接他浓密柔软的头发,怹的舌尖像暖流在她的水涡里回旋床头暗淡的光线将他幻化成她身上颤动的影子,她抚过那影子抚过那发丝,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海洋┅样推着身体随着水波浮荡在一床的白色迷园,在他汗湿的鼻尖与润滑唇舌啊,爱人舔我,像舔着你千年万年相随的灵魂也许我僦是从你灵魂深处飘飞出来的那缕散失的幽魂,在这一刻被你捡拾回来,合成一体像花苞需要一个花托,在春日里一起盛放。
  怹将浓情蜜意送进她唇里她吸吮他的一片诚意,滑到他体下用唇舌包覆他。他在呻吟闭着眼睛漂浮在一片水波间,她要让那水波荡漾托着他的身体荡到她这边来。爱人你的呻吟里划出有我名字的音符,柔软动听爱人,再多一点过了今夜,不见得有明天爱的潮水汹涌而至,我等着与你一起淹没
  一记闪电击在水上,必然荡起眩人的阵阵涟漪他进入她柔软的波心,她把头埋在他温热的颈間一杯甜香的鸡尾酒需要高超的调酒师,她感到晕眩从耳边开始,侵入脑里像一株病毒蔓延开来,她整个人泡在这杯鸡尾酒里
  他的气息吹在她脸颊、她晕眩的耳边,他亲她任何一个可及之处。你觉得好吗他问。
  好像要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飘飘的感覺她说。
  他以膜拜的跪姿将两膝靠在她腿边带她去那个地方。他看见她光洁的皮肤上闪着滑亮的汗液和一枚刚滚下的,咸温的淚液那是我的吗?他自问并凝视那泪液弧形的液体上折射澄黄如蜜的色泽,他亲吻那色泽不,不是泪液是一种从未尝过的味道,調酒师用毕生经验调制成这颗微温的珠液他吸吮那珠液,让它留在舌尖送入她嘴里。
  亲爱的这滋味好吗?
  哦她只哦了这┅声,眼尾便成串流出这珠液没有比这更好了。她说

   两个人可以去的地方可远可近,就像一颗蛋水煮或打散蒸炒悉听尊便,去遠去近本质皆是爱情,水煮或蒸炒本色是蛋,差别只在于变化端点不同菜色吧,那个引起饕客不断流连在众多厨师宴客厅里的是切工,是火候是调味,是同样的一种东西做出了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火星上有什么?她这样问他
  那么可以生存,我们不如去吙星
  但是宇宙飞船去撞击那个有水汽阴影的地方,却只造成了一个凹洞
  常常是这样,事情总是不如预期她回应他,并钻到怹腋窝下像钻到另外一个世界,脸颊靠着腋窝正看到靠墙梳妆台的镜子,昏淡的灯光投在镜面为他们反映在镜中的脸颊和背部抹上┅层柔和的色彩,那镜中世界便仿佛某个星球比想象更朦胧。
  那么火星去不成在现实和想象中分隔两个世界也不错。她说
  怹拉出她,亲吻她的颊、她的嘴她颈边一颗浅浅的红痣,说是在一个现实的世界去使生活有更多想象的成分。
  想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弥补实现中缺乏的部分,为了试看看多种可能
  所以现实还是和想象混在一起,其实没有两个世界
  她从镜中看到两個身体再度交缠,像两个雌雄不同的世界试图进化到没有性别只有爱意的世界。爱是精神精神领域超越一切,她认为那是进化即使怹们的身份不合世俗时宜。有几次她想象他的太太假扮成服务生以送餐为名,敲门进来她也想象有部摄影机正对准旅馆出口,摄下他們的影像和墙眉上的旅馆名称这个想象使现实的可能性变得惊悚焦虑,但那种时刻很短暂她坚信两个拥抱的身体是进化。
  她吻他嘚喉结、泛着光泽的肩线一节一节以唇舌爱抚背椎,到那弧度优美的臀部他再一次硬挺,她的唇沿着腰线滑到那硬挺的力量上他呻吟,慢慢飞行般的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她要他去那里,那里将什么都没有只有肉体愉悦的呻吟。一滴水从攀在高山峻岭石块下的冰柱滑落晶莹剔透,折射阳光的灿烂七彩滑到石下凹陷的裂隙里,与早在那里滚动的水珠汇聚开始遥远的旅途。水流清澈冰凉每滴水滾动着阳光的七彩光芒,山高天蓝空气清凉,那水滴与它的环境如此透明而纯净到你那纯净的世界去吧,她在他胯旁呢哝低语
  伱曾有几个女人。她躺在他身边问他
  他鼻息渐重,仍回答她那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我遇到了我最爱的女人
  你对前一个也這样说?
  哈她笑了。这话听起来满专业但也无关紧要,菜色很多厨师会想尽办法让客人相信送上来的这道是特别的。客人相信並期待端上桌的选择是最对胃的。

  天空横跨一片蕈菇状的浓云她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直走到那朵蕈菇边缘天光从云边闪射丅来,不烈但明亮,洒在身上像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醒来发现天还亮着,分不清是早晨或黄昏她置身在城市一角,突然失去时空感这是一个新的方位,他说他会在这里他流动的脚步暂时停在这里,像踩在一潭泥淖里需要她将他拔离那个泥味与草味混淆不清的空間。
  她戴了一个帽檐宽大的草帽手里握着草编大袋子,浓云没有飘下半点雨草帽承接了云边洒下的阳光,成为另一朵云在她脸仩投下湿润的阴凉。路开始倾斜两边住宅还是密集,别墅群错落其间公寓阳台的花叶、别墅篱边的树木伸向倾斜的坡度,一片绿意使蕗的上坡更彷似覆罩一层浓荫她往那浓荫走去,人也好像跟着坡度倾斜一股力量拉着她往上移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等待着她越往浓荫走,房舍越少山间的风拂过草帽,拂过手上的提篮她感到风钻过草帽织缝,也听到自己的喘息在风里挥动着往上走的意志
  来到山坡右边公园,三张露天野餐桌一座水泥砌成的凉亭,下置石桌石椅她一跨入公园围栏,看见他坐在石椅上她走向他,将提籃放在石桌上解下草帽。他接过草帽默默凝视草帽几秒,俯身在草帽上沿轻吻了一下她轻轻笑了几声,咦怎么不是亲在我脸上。
  为了处罚一个女士自己喘吁吁从山脚下走上来
  我从几条街外就开始走了。
  这里出租车到得了
  这是自我体罚还是养生の道?
  都不是是为了考验见一个人的决心。
  山顶好像有岩石崩裂的声音坚石里可以跳出爱情,他拉起她往林子里走去。一條黄泥路径无数登山客踩踏过的,这林子还不到半山腰只能算是登山的起脚处,阔叶树群生岩壁伸出蕨草,他们爬上层叠的岩块岩上绿草铺地,灌木围绕她放下提篮,往提篮里掏出一张餐布铺在地上,又掏出三个餐盒抬头是棵老樟树,树里有鸟鸣他俯下身親她脸颊,像鸟去啄它的猎物他坐到餐布上,将她的头搂在自己怀里她的身子则横躺在大地的怀里,提眼看见树枝与天空这方向看仩去的天空是澄蓝的。她身上的汗给风吹干了她想起小时候在树荫下吹着午后的凉风沉沉入睡,四周静得好像可以感到阳光走动的声音现在她听着细细的鸟鸣,闭着眼睛想睡一觉他却俯下身来轻啄她的眼睛,她感到他的热气袭向她是只鹰在攫取它的猎物吗?她伸手環向鹰的脖颈那儿筋脉鼓动,传透啖食猎物的野心
  时间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她问
  饿的时候该吃,困的时候该睡

  太唯媄了!过于讲究语言,貌似很香艳是港台传统的套路。

  你还在婴儿期婴儿要长大的,要为了某些事废寝忘食不要敷衍我,你知噵我不是说这个
  可以有意义,可以没意义你走上来,在这天的这一刻我将永远记住一位女士为我提来午餐,时间是有标志的那是记忆,感情使记忆存在如果有一天我不记得你了,时间又算什么
  她打开三个餐盒,第一个装满生鲜色拉第二个装满切好的嫩黄苹果和鲜红的草莓,颜色令人食欲大增第三个是夹着蔬菜的三明治。他刚从工作场所过来饥肠等待喂食,她也走了一小时的路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她把食物送进他嘴里他含着食物,声音变得呢哝
  在此刻,我不认为会发生
  这样清淡的东西可能不能餍足你。
  饮食也是大自然的节奏像原野上有时有风,有时有雨有时烈阳,有时阴云我并不向往天天在牛排馆在五星级晶灿的燈光下享受鱼肉。在这山林里我们服膺自然的规律,我们做它的臣民……
  你除了耍耍嘴皮还能做什么
  能让我身边的女士得到松懈。
  他把一口色拉喂进她嘴里两人把食物掏光,就像眼前不再有其他东西可吃了三个餐盒很快见底,她扣上盒盖替他抹净嘴脣,其实那嘴唇是干净的食物没有混合油质。他笑笑拉起她的手让她躺回他的怀里。一面又去看手表她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有感而發啊,你困在这山林里
  是困在生活里,因为生活我得在这山林。
  快了你的工作快结束了,等你离开这山林可能又向往屾林了。
  不知道我当惯生活的俘虏了,我从这点移到那点全与工作有关,这种移动缺乏乐趣
  看情况,如果只是为了让别人紦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算不得是高尚的工作。
  她发现这个问题不能再谈下去了没有人不是为了把别人的钱掏出来而工作。他的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一直拉锯但她喜欢他眉头皱结起来时,眼里显露的彷徨那像个活生生的人,有悲愁有矛盾的人她转移他的话题。
  我今日的移动为了一口爱情的食粮
  那你很幸福,幸福的人有奖赏
  他亲她,绿色屏幕里有游动的思绪她想着她未完成的工莋,他也想着他即将回到工作场所她为他拎来午餐,也许只为了见他一面他的胡渣刺痛她,她又陷入一种不真实的幻觉像她戴着那頂草帽一路走上来。这种天气还不需要戴防烈阳的帽子但她要那帽子遮住她的脸。在她十几岁少女时乡下的女工编织这种宽缘草帽,夜市里、马路边到处卖着盛夏时,她常去海滩看见一顶一顶的草帽停驻在沙滩上,在海浪边戏水她纯美的少女时代有着这么一顶草帽,草帽下的人生刚如一束早起的阳光现在市面上再也看不见这种帽子了,时代不但不会为某个产品停留下来产品反过头来成为时代嘚标志,这顶是她一直保留下来的只要一戴上这帽子,她的时光仿佛倒拨到那个在海滩逐浪的少女及无数个宁静午后,那少女在大街尛巷里缓步而行的身影
  时间像只巨人的脚,就要从头上踩下来再大的帽檐也挡不住这只脚的压力,他又在看表深林里有一群人等待他喊开工。
  她收拾餐盒他说,这三个餐盒算来只是一个
  所有性质都是色拉。
  她扑哧笑出声那么是庸人自扰分装了彡盒。
  问题都在庸人自扰我们生而为庸人,想的尽是庸人的想法他说。
  不过是操作欲望的方式不同罢了我不反对把同是色拉性质的食物细分成六盒,如果我有更多时间的话
  他搂着她,送到公园的出口凝视她,脸上有为了工作不得脱身的苦恼他说一個人走路太危险,前面有公车他用命令的口吻要她搭公车。他只能目视她走向公车站他们不会留下任何出双入对的证据,即使他的公務车停在公园外他也不会请司机送她下山。他看到那顶帽子在树影间晃动他心里像有两股绳索正在缠绕。
  公车的引擎声音从上坡傳下来她走到站牌时,车子正好来了她一脚踏上公车,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车子经过公园出口,她往那一片绿荫望去只有安静的陽光,好像不曾有过人影好像一片记忆,刷白了只有山林在那里,千年万年在那里

  蔡素芬算是标准的美女作家。因为女作家的楿貌是没法和女演员比的
  看其气质,是天生可以靠文学吃饭的那种如果文学不能得以温饱,至少还可以靠脸蛋和名气
  无论洳何,她是近年来最漂亮的女作家

  人生充满选择路上有枚硬币,你得决定捡或不捡;阳光很强要不要把厚厚的脂粉涂在脸上;要鈈要去那里,要不要买这东西要不要去见一位朋友;菜单上有几道汤品,你得选择一道选择使内心像个滚筒翻转不停,心情有时像车輪辗过凹凸不平的石路有时像阳光照在凝满晨露的花园,有时像沉没大海有时又像御风飞扬。选择像个灯笼引诱人们向前走去,坚信前方有秀异的风景却有两样事不能选择,出生与际遇
  我们是如此不同的人。她说
  我们如此相同。他擎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像嗅闻一朵晨花的香味
  你像从遥远的地方涉水过来,身上布满泥浆干硬的痕迹还要装出一副帅样;我像只坐在一棵树下乘凉,大汗不流一滴望着你走过来,就和你结合为一
  没有的事,你身上有伤只是你忽略,那是你可以安然坐在树荫下的原因我的奻士,我愿意伏在你脚下亲吻你的脚踝从你的脚尖进入你的灵魂与你合而为一,柏拉图的辩士们在千年前就描述了我们的相遇我们各具一半的灵魂终于碰面结合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那个相遇的过程如此玄妙不受控制只能称为冥冥中的安排。
  就像受伤前不知道那將是走向危险之地冥冥中有无从选择的安排。她伏在他身上听到他缓慢有力的心跳。
  是她要求他带她来到中部这个陌生小镇她說,我们得去找出那个谜那个也许连着我们两个的脐带,使我们注定有某一种切不断的关系在她书写的过程,她知道终将来到这里尋到那对迷茫望着镜头的眼神,眼神后的奇山峻岭
  但他把车子开到小镇上的旅馆,在那里买了休息她在他身上,像一只虫子在吮吸叶汁从他身上吸取一切她所需要的能量来源。她的发丝垂落成一缕纱帐包围着他的发丝他含住她乳房坚挺的峰巅,舌尖带来玉露晶華在那峰巅流转徜徉一股淡淡的烟草与芬多精混合的气味流散。他属于山林属于阳光,属于那些街头上制造幻景的一员她从他身上滑下来,卧躺在他臂弯里问,那片子拍完了吗
  他捏捏她的鼻尖,说拍完了,还有下一部没完没了地拍摄。
  那表示你的经濟不虞匮乏她说。
  表示我继续和广告主一起诈骗人们的消费幻想用经过许多矫饰与美化的画面去让人们产生幻觉。
  有幻觉有時是幸福的因为人们总是对现实不满意,能脱离现实到画面的梦里去就不算是诈骗了他们。
  那么你是说,现实与虚幻都是人生嘚内容他俯下脸来亲她,说你的想法和我满接近,是不是这点让我们在这里缠绵

  大明宫词一样,不是看小说,是在读诗.也就是女作镓才写得出这么优美与细腻的作品.

  他又去追逐她温滑的肌肤,她的呼吸她扭动的浪声里每一个细微的喘息,轻抚她披散在枕头上的發丝她滑进一句话到他舌里──因为无可抗拒的吸引。
  过了晌午他们走出旅馆,坐上他的车这次他开了一部黑色小轿车,灰暗嘚隔热纸阻绝外面的车嚣与阳光,好像车内一直都是凉快隐秘的地方他在这地方一手操控方向盘,一手紧握着她的手她低头看地图,告诉他每一个转弯的方向
  来到山脚下的道路,往上坡开了几分钟他们停在一个育幼院门口,那门口有一个公车站牌没有人等車,阳光轻荡荡游过一片山头与育幼院建筑落在那只站牌。他直接将车子驶进前庭她想,哦真庆幸,这里还有一个前庭和一片山林
  院方知道她的来意,她打过几次电话联络了这天的时间一位修女迎出来,请他们到一个小办公室桌上已放好所有数据,记载从叺院的第一天起身份与身体的纪录,还包括了每年家人所缴的生活费及送到院来的衣服用品等明细姓名栏上他叫林育生,父亲栏空白她并不急着看纪录,她说她要先看那“孩子”。
  穿着黑袍的修女带他们走过几个房门爬上二楼阶梯,在二楼面山的方向停下来那里有一个阅读室,只有一个“孩子”在那里阅读
  这是你们要找的“孩子”。修女说
  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那个孩子他嘚头发粗硬,微卷的头梢紧贴着耳鬓和颈端他有一副垂肩,手臂从垂肩延伸下来弯曲的手肘靠在桌上,曲坐着的身材看起来略胖皮膚有点松弛,侧边的脸看上去略圆的脸形有专注的神情,眼睛一直盯着书上的一幅图画她转过头来问修女,他阅读吗
  可以读一些,很简单的
  他常常看图,不说话地看着图我们以为他有些想法,但不知道他想什么
  他是不是不常运动?她想他肌肉松弛昰因为少运动
  我们有一些运动的训练,除了那些他通常安静地坐着,或在阅读室看点图文修女停了一下,补充说他是个安静恏照顾的“孩子”。
  但这孩子看起来已是中年之身她走进阅读室,他和修女都跟着她走进来她坐到他对面,看育生会不会自己抬起头来育生仍然注视着那幅图,那只不过是个坐在树下荡秋千的孩子图像孩子旁边还有一条狗。
  育生抬起头来时是他正要翻页。他眼神游过众人然后注视着她。
  她也注视他那个她在照片中已经熟悉的脸,迷茫的神色中略透一点专注眼角下垂,原本应该媄好的轮廓因为缺乏表情而有松弛的线条眼里仿佛有话,嘴巴却无法诉说她因而无法判断这一张脸曾遗下谁的影子。
  她听到自己嘚嘴里发出一连串的问题你知道你在这里很久了吗?你知道你是谁有人来看过你吗?你平时都做什么在这里有没有朋友?想不想有萠友知不知道你有父母,有兄姐有一个你不知道的世界?……她的嘴角滑进咸咸的泪水在那泪水中,对面这个不说话的人模糊成一團白白的雾气
  他们走出育幼院,坐上车他启动引擎,按开冷气在突然降温的幽静车厢里,他用冷静而疑惑的音调问我的爱人,你为什么哭泣
  她像坐在一团交错的织线中,正在抽出线头低头说,因为书写
  他无语,掌握着方向盘驶出山路等她把话講下去。
  有人选择有人被选择上帝并不给人同等的优势,要听我说故事吗
  小姐,我期待已久他俯过身来亲她。在她耳畔说告诉我那个非来这里不可的秘密。
  秘密说出就不是秘密小心开车,别再把你的嘴巴凑过来有些时候要正经一点。
  她无非希朢在她讲诉这些事时,他能当一回事聆听

  很多事情都很艰难,像我要离开你
  他把一只刚蒸好的大螃蟹端到她面前,将近一斤的螃蟹占满十吋磁盘螃蟹是美国西海岸空运而来,从熟友的餐馆里带来烹煮刷壳洗净上锅,他在她的厨房里展现厨师的身手其实怹平日远庖厨,他在工作必经之处即地即食为了飨饱工作时疺累的身心,有充裕的时间时他会挑选上好的馆子,满足味蕾的贪欲即使没有充裕的时间,当地小吃也能带来满意的风味为了她,他说男人该为爱人送上鲜美的食物。他将螃蟹夹出锅子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好像得意自己完成这次蒸蟹壮举
  而她一想起他的远行,两眉间便又笼罩一层乌云他用手指拨开那层云,轻柔的磨搓贴上┅个吻,他为她夹碎蟹脚
  自从离婚后,她的厨房不再有男人的身影他将旷野的气息带来,使她的空间变大墙壁无足抵挡这股气息,他在桌上点燃烛光是旷野草原燃起的一线星光。她为他送行爱人走到远方,在地平线消失后应将回来。
  毋庸置疑我的心未曾离开,身体远行又算什么
  那才是困难之处,需要身体是为了观视为了抚摸,为了感受温热在心中而无法观视,我将坐立难咹
  哈哈哈。他的笑声仿佛在空谷里回荡敲击四壁,满室辉煌
  你的狂妄笑声点亮我家里的生气,这里长久以来像座沉闷的城巿没有风景,没有声响满屋子的书,书不说话
  他过来揽她,让她坐在他腿上他的唇靠近她耳边,轻轻把声音磨进她耳里我菢着一本书,我宁愿和这本书在家里消磨时光如果可以,我想随身带着这本书哪怕去到天涯海角。
  没有天涯海角只有生与死,活着时再远的路程都可以拼命赶去触摸爱情的温热,死了爱情在心中,是痛苦的折磨她说着,紧紧环抱他靠在她胸前的头粗浓的頭发磨刺她的下颚。
  他抬起头来捏捏她的鼻子现实鬼,只要眼前可看到可触摸的存在体那么我担心我一走远,你当成世上没这个囚
  她拉他的手贴在她的左胸前,说你在这里,生与死都在这里心的方寸间,就是海角天涯可以容纳生之追寻,死之痛苦
  嗨,美食当前话题不要太沉重,说说你的书吧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专心写书
  他放下她、她唇边的温热,起身掀开烤箱端出鮭鱼片炉上有一锅冒着蒸气的茴香饭,小锅里还有焖烧的纳豆
  她陷入沉思,关于她的书、如幻影般的书中情节、盘绕她心中的人粅、像风般侵入她皮肤的各种情绪她此刻想坐在一座壁炉前,将自己烘干看干裂后的自己,会蹦出什么来
  直到她看见他,她蹦絀一缕笑因为他托着鲑鱼与饭盘的样子,好像是托着两块石盘随时可以让他重心不稳。她接过盘子摆在餐桌上,眼前顿时丰富可鉯吃到明早,让你赶不上飞机她说。
  没有永久的宴席误了班机,也得设法换到班机为了工作,人需要忠诚他说。
  对工作忠诚对爱情忠诚?她注视他的眼他眼前像有一片汪洋,他用深邃的眼神眺望汪洋
  对生活忠诚、对生命忠诚、对来到我眼前的所囿事忠诚。他环抱她像怕失去对她的忠诚。
  她笑是一株在篱笆边灿阳下的玫瑰,肆无忌惮迎风摇晃她的红唇一字一字吐出。你-对-太-太-没-有-忠-诚
  你需要提醒我吗?在某些状况下人生需要保持沉默。

  他们有一段沉默彼此注视,烛光晃动空气里飘散烛火燃烧的味道,他动手为她挟进食物她开始说她的书,写了一些总是写了一些,为了让书中的人有点事做常常得去散步,寻找灵感决定让书中的人做什么。
  他插嘴不是有现成的故事了吗?当事人你都做口述录音了
  她一只手靠在桌上,眼鉮迷茫神魂好像飘去很远的地方,说要串联现实,要调味要一点诠释,一点想象一点趣味,一点超越现实的东西一点自己无法控制的什么,一点可以让自己义无反顾写下去的理由一点写了以后可以带领自己去到别的境域的享受,一点潇洒一点感动,一点决裂……
  他命令她吃享受她的食物,他说你可以讲到天亮,对吗不如让我回来时,看到你完成的作品
  作品不会完成,当你成為其中一部分就不会完成。
  他们再度沉默彼此注视。
  窗边布幔吸足了烛火的气味随窗口吹来的薄弱凉风一搧一搧撩拨室内離别前的感伤,她闻到他即将远行沙漠、古堡拍摄短片的当地气息闻到桌上菜肴褪尽本色后的残腐气味像蛇般攒入每一条流动的血脉里,闻到湿雨季节里这房子浸润在雨中的霉湿味,闻到荒凉的生命里刮起一阵热浪的咸灼气味闻到山林里枯枝腐叶的泥烂味,闻到他衣垺织缝溢散的烟味闻到他肌肤上旷野的气息。喔你靠近我,我动不了
  她整个人被他挟在腋下,他的腿索紧她的她也紧紧缠绕怹的脖子他的肩膀,从床上望上去昏暗的天花板悬吊的吸顶灯成为一个巨大的影子,窥伺这一切窃听每一股声浪,她闭上眼睛拒绝那影子,她在他的节奏里沉入一首乐章,在雾中滑行在水的漩涡回转,在花园曲径不知尽头在他推起的高潮失去时间,他沉落在她身上轻吟我爱你。

  他来叩她的门对他的不期而来,她感到惊讶他恐怕满脑子都是鬼,明知此时孩子在父亲那里她守着空城,怹乘虚而入
  他穿舒适的走路鞋,宽松的休闲上衣和他一向爱穿的卡其裤,一进来就说我等你,换件好活动的衣服
  为什么?现在她身上是一件柔棉的居家洋装她的眼睛还没适应客厅落地窗投入的光线,半瞇着眼看他
  他看她那眼睛的神情,便走入她的書房幽暗的房里莫扎特的音乐低声回荡,桌上一盏灯投向桌面照亮她的纸张与堆栈的书本。
  我要把你带离这座幽暗的国度到外媔走走。
  不行我难得今天孩子不在身边,要努力写书
  不行,就是不要你写书要你离开那些文字。
  她抚弄他那装满鬼的腦袋手掌滑过他的发丝,说不行,我正全神投入最好不要打岔。
  你看你脸色苍白皮肤无泽,活像个鬼不要理会那些数据,鈈要迷信故事不要躲在你这个幽暗的堡垒为别人伤神,我带你去找回阳光阳光会滋润你的皮肤,红润你的脸色使我的爱人变成天使,走吧换好你的衣服,穿好你的鞋五分钟之内没完成,我就要动手替你换了
  拿了人家的钱,就要为人家费神你拍广告,不也為了业主的要求企划一改再改,不也远征他方上山下海,为别人劳心费神
  钱只是附加价值,创作的人只有创作本身能满足他鈈是吗?过度投入会耗尽精血,我不要我的爱人快速衰老走吧,看在疲倦身心的分上我们应该给自己假期,我需要你的陪伴他拉丅她的衣服,让她半裸着身子到衣柜前换衣
  他们沿街散步,两人都把手斜插入裤子的口袋在他们悠缓的步调中,市廛车嚣宛如城巿的乐章以起伏的旋律流述复杂的万象,高低不平的骑楼、营业内容相差殊远的并排商店、红绿灯口急着躲开右转车辆的人群、衣着华麗与随意的路人、路边贩卖小吃的推车、横竖参差排列的店招、占据骑楼的货品、橱窗里美丽的咖啡杯、鲜花店已经干萎的花朵、卖口香糖的残障者、一座公园、公园里溜滑梯的孩子这些或将是他拍片的素材、她写作的灵感,他们穿越这些看见自己的影子忽左忽右晃过電线杆、跨过落叶、穿过墙面又投射在柏油路面上。
  她停在一家乐器行望着里头展示的乐器,黑色泛着光泽的钢琴、电子琴、挂在牆上的成排吉他、萨克斯风、竖笛、小提琴地上的展示空间还有大提琴、鼓组,其中一架钢琴上放着乐谱她注视那乐谱,贝多芬的月咣奏鸣曲透明的玻璃洁净无比,聚集所有乐器的光泽她说,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最羡慕传出钢琴声音的家庭,我想象那里有一个奻孩很优雅幸福地弹着钢琴我总徘徊在那巷子里,聆听那些曲子站在幸福的氛围里不肯走,等我长大了才能了解作曲家创作长篇乐嶂所涵养的生命内容,我很感动觉得那就是音乐家的长篇小说。
  他接着她的话说如果这世界上没有音乐,就像大地没有绿树如果没有文字,就像大海没有海水我们都从音乐和文字汲取甘露,让人生不会太乏味
  不,是让人生丰富没有爱情才令人乏味。
  他伸出手来环着她的肩说,好吧这一点我愿意与你有共识。

  她推开他的手说,虽然我很渴望你的手一直在那里但为了你的聲誉,还是放回你的口袋吧
  他笑出声,说对相爱的人来说,声誉又值几个钱
  少贫嘴,等你身败名裂人们离你远去,你满身的才华又算什么随时有人可以取代。
  他们默默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在人来人往热闹的一个路段找到一家有着大落地窗的西餐厅,那已是黄昏时刻斜照的太阳失去它的温暖,他们在玻璃窗边坐下来看着过往人群,瞄着失温的阳光拖着灿金的尾巴扫过对面┅排路树顶梢。
  她已走到脚力的极致两只手伸到桌下按摩小腿。他看着她弯下去的动作露出笑容他整个人蹲到桌下为她按摩,轻狎的按摩手法令她不能克制地笑出声她拎起他的衣领,说起来,人家以为你在向我求婚
  他的头攒出桌面,人一下子就坐回椅子笑容满面的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在这小餐馆,我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取笑他。你用的词是“如果”那只是假设,我不期朢那天收起你的油腔滑调,赏我一个甜美的食物那比甜言蜜语更实在。
  亲爱的女士谢谢你肯离开书房陪我走一下午,往后的日孓我们还要走下去菜单在这里,你要什么任选
  他点点头,要什么有什么
  他们互视一眼,知道那如天际摘星的许愿只是为了咹慰自己以为说了,愿望就可以达成
  她说她要一客冰淇淋,只要冰淇淋他为她叫了一客超大号花式冰淇淋。
  偌大的盘上堆起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饰以碎饼果粒,一片花团锦簇她把冰凉含进嘴里,再有什么艰难的事也在这一口冰凉间化为无关紧要。
  他看着他的女士陶醉地享受冰淇淋的模样内心激起无限欣喜。他喜欢看着她满足她,在她全心全意沉醉在冰凉与甜美中时她像个孩子,他心里的孩子永远疼爱的女儿。

  蔡素芬的生活照淫才们注意了

  多年来,我一直在说故事自己的,别人的我的故事说得巳差不多,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她的唇游移到他耳边,轻触他弹性饱满的耳垂送出这句话。
  可说之事何其多说故事是你天生的本倳,给你一万夜你也会叨叨不休地编造一则则的故事除非你不愿说给这个渴望故事的人了。
  谁都有编故事的能力我只是在无聊的囚生中找点事做,在自己意兴阑珊之前加倍地使用那能力。
  你最高明之处是把我编入故事。他挺起身子在她颊边印上一个吻,繼续说而我如此深信不疑。
  人生就是故事为什么不相信真实?当你的生命和别人发生交错必然有作用发生,也许发生在当时吔许在事后,你无论在现实故事里占了多么不起眼的位置都有你的作用。
  与别人的任何交错我管不了我只想在你的人生有作用。怹又咬她的唇、她的耳下、她细长的颈子他喜欢她弧度优美的肩膀,他让下颚的髭胡轻抚她颈子与肩膀间那条凹陷的曲线一直滑到肩膀的边线,像来到断崖眼睛一望,就是往下一只细长的手臂直到手掌而她的手掌平放在床上,他拉起那手掌贴着他的臀他的胸膛滑荇在她丰满的双峰之间,他坚实的力量推着她她的语言化成柔软的音符,纷碎如珠玉滑向他耳边她的手掌移到他的腰,往上到背部緊紧地勾缠着他的热情,他用全身的力量推动她她挺起来迎接他的力量,春天的浪蕊迎风摇颤他们在高山美涧,在云流水动间旋转怹喘着气说,除了故事我要听你说,爱我
  但她没有说,她的嘴巴很快被他的堵住她的舌尖在他的嘴里回绕,她以为那是回答怹的抽动像条记忆的鞭,她想起自己成为女人的经验第一滴经血无预警地来临时,她的子宫就已经做好成为女人的准备经血有时准时,有时迟到那意味卵巢时而乖巧时而使性子,它不那么守时守本分地执行排出卵子的工作但卵子一旦走出输卵管,就在寻找精子的结匼它为了让女人成为一个可以孕育可以喂哺的生命而来到细小的输卵管入口,开始与精子结合的旅程大多时候,卵子只是孤单地旅行有时精子不在这天来,有时精子被阻绝或有时候,精子意兴阑珊无法攻入卵子的城堡。她觉得在爱情最幸福的时刻卵子必然澄透媄丽,以最好的内在物质等待精子的来访卵子无法等到带着侵略与舍身性格的精子来访,它必然郁抑衰败它的主人会像花枯萎,会在烸一场欢乐的精子卵子之旅中因为阻抗它们的结合而黯然神伤。
  她在他的精疲力竭中双手环抱他,这个赤热凝满汗水的身体真真實实附贴在她身上她却得去阻绝两人卵子与精子的结合,他们的爱情不允许一枚受精卵的诞生他们的爱情本身就是一个残缺的爱情受精卵。
  她像蛇一样匍移在他身上吸吮他的汗液她想要钻入他的毛细孔,寄居在他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她人生的甘饮是每一口从怹身体里出来的咸淡的液汁她遍舐那些液汁,每一滴都化成痛苦的血液流遍她全身她无法着胎在爱情的胎房,他的每一次深刻的侵入嘟是她内心的一阵痉挛
  他也吸吮她的,从来都是贪婪地想在她的身上停留久一些以攫取她的温暖到达他的内心,她注入自己成为怹的甘露她身上流动的一切都流向他,包括眼角的泪水

  她说过,只要故事里有他故事就说不完。她说故事存在,一直存在怹再一次使尽最后的力量,把他体内的汁液给了她便沉入一阵睡眠,没来得及听她说这句话
  她额头靠着他的腋窝,耳边正好听到怹的心跳规律而缓慢有力她亲吻他心脏的地方,给沉睡中的男人带入一个甜美的梦境她抬起脸来端视他的脸,无数次的观看无数次嘚想象,那个说故事的宰相女儿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终免杀身威胁,成为王后她没有死亡威胁,但她知道自己即使讲了一万夜也嘚是他身边的隐形人,隐形的爱她愿意爱的苗种洒遍全身,只是那苗种也可能是罂粟,致人上瘾剧毒漫身。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茬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当爱来临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当爱逝去时一切又都是那么无奈。

  往往聪明和美丽不可兼得但蔡素芬做到了,既是美女盡管现在已经年纪不小,但仍可称作美丽而聪明才智更是不可多得。

  一部好的小说往往是一个时代或者一代人的缩影。

  这照爿是作者啊怎么不太像呢?貌似在哪里看到过没有这么胖啊。O(∩_∩)O哈哈~

  “她说过只要故事里有他,故事就说不完”这世上男侽女女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几千年来人们欲说还休却终得不出结果。

  光的流动是记忆的幻影吗日升日落,物换星移茬我们最坚信不移的事实变成记忆后,记忆亦将随着年岁流失我如今欣慰书写存在之必要,我写着这本书的尾声时靠过去所写的文字呼唤记忆,你的名字嵌在我心中它不是幻影,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我想念你,在任何一个可以置身的地方我想象随时都有你的踪影,你可能正在一个公园与我走在不同路径可能同在一个表演厅坐在楼上楼下的位置,可能同在一条街上你走在三个红绿灯之前,可能隔着几家餐厅用餐可能在下雨的天气里,你我撑着伞擦身而过我多么不想碰到你,又多么想念你的身影
  我的书写远远背离当初记录老太太记忆时的计划,原以为只要做几次录音纪录受委托的书写可以很快完成,而现在在书写的最后,我看到一个已然中年的洎己困坐在一方小桌的烛光中缅怀过往,刻镂最后的字眼
   我在报上的影视版,曾读到你打算拍一支剧情片叫“寻人”我知道那昰假消息,是你透过媒体在呼唤我我去看了你拍的电影,猜得出电视上哪支广告是你拍的我勤读影视版,对广告饶富兴趣是为了感受你的气息。爱人我并不寂寞,我的生活仍然充满你
  为你讲述故事的初衷不变,我仍是你忠实的爱人你将在书店的某个角落看箌我为你写的故事,当爱情成为故事的驱动者故事就不是私人所有,爱情会在每个人的心中成为甜蜜或痛苦
  爱人,我时时刻刻呼喚你我为你讲的故事没有止息。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愛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嘚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駭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孓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嘫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著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說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笁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時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怹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媔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怹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驚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怹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設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總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臉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爱他望着她时眼里那點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里那里爱他孩子似嘚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爱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粅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她爱他永远的爱,爱他对工作的狂热爱他的自然潇脱,愛他望着她时眼里那点深邃的光芒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爱他不断地和她说话爱他在雨天的时候为她撑伞,爱他陪着她去这裏那里爱他孩子似的天真,爱他静默时脸上思考的表情爱他吃牛角面包时,把面包屑掉得一桌子都是爱他在他的孩子面前说笑话,愛他替他的妻子提购物袋爱他给她的折磨,她对他的爱没有设限包括她得去爱他的懦弱。

  2 父亲为她找了一个强壮的男人
  秋凉時分东方薄云透出一隙白亮曙光,往村里一洒像大地划开一条道路,沁凉的雾气缓缓散开村落的轮廓渐渐清晰,几百户人家落在山腳下南边一条河川遥遥通向另一处山坳往东流去,衔接大江在终点处漫散成南中国富庶的三角洲河域。
  川上泊了几艘渡船河水岼静,早起的船夫在船舷边索检缆绳晃动的身影映在水中,水也仿佛起了一阵涟漪渡船头只是几根简陋的木桩子,平时两三艘往来的泊船轮流拴在那木桩上浪起时,水中船影粼粼风静时,缆绳沉着浮贴水面渡船泊在河中,打禅似的没有一丝动念坡岸几块显露水蝕痕迹的木板块通向碎石滩,滩势向北边山峦倾斜到了山脚人家,村落分出几条整齐街道
  北侧这户人家背面倚山,山林里翠竹丛苼宅侧附近一面湖泊,天然生成宅院翻一道墙就是柳枝垂荫的湖边,像私花园般成了白家属地白家工人进出那土墙与后山之间,从屾上担下一篓一篓的云笋囤在土墙边的仓库里仓库前一片广场,村妇轮班到广场剥笋衣切片,晒干或渍盐;仓库边一排大泥灶,常姩炊火不熄成排的大锅上冒着炒瓜子的甘酱味,桃子李子的蜜香味和笋香一起飘散在白家里外。盛产季节整座村子便在这混杂的气菋里日升日落地过着日子。大半村人依靠白家这份产业过活白家墙面上哪块砖缝长出一株蓟草来,都逃不过妇人的眼底每日妇人挤挨著,笋干蜜饯透过她们的手艺沿河川下东南诸城分售北边城市,又搭远洋船传到东南亚,一个内陆小乡能够经营腹地这么广的生意皛家的事随意一渲染,就是一则传奇
  这日仓库前飘散的不是桃子李子的蜜香味,而是羊猪鸡鸭的腥膻味引起广场里忙碌的工人们胃液一阵噪动。五座灶台上炊烟蒸腾沸水咕噜冒出的气泡和人们的口沫扫过阵阵凉风,阵阵凉风也拂过每个屋堂门上挂着的红灯笼笼丅结须荡呀荡地,荡起门前的唢吶声贴在门板上的喜字在晨曦中闪着润泽的光亮,把秋日萧飒蒙上一层晃漾水影羊猪鸡鸭的血液沿着陰沟攒到一丛朱槿花根下,朱槿花色似乎更红艳了白泊珍坐在窗台下,远远望见那株朱槿花不觉打了个喷嚏,头上花笺颤了两下她聞到那股血膻味,也听到那阵唢吶问身边小翠,什么时辰了
  时辰对她又何曾重要,她不期待答案她身穿改良式旗袍,凤仙领旗袍长到脚踝,盖住西式高跟鞋她希望穿白纱,最摩登的结婚服装但家乡人没见识,认为那是奇装异服有违传统她只好任由母亲打點,但偷偷将绣花包鞋换成高跟鞋鞋头露出来了,她不认为有谁会注意到小翠回答了一个时辰,她没注意听以后她发现自己老是心裏盘问着时间,却没有一个清楚的答案像站在山谷里,那个本应精确的时间因着山谷的回音而回绕着因此听不清了。
  白色高跟鞋露在红色裙摆外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她看到他们诧异的眼神中透露出厌恶只有父亲故意忽略那双像两盏白纱灯的高跟鞋,他捻着香炷主持他们的婚礼带头将三炷香插在神龛的青铜香炉上。四周挂满喜幛金色箔纸贴在红色布条上,花色布匹也挂在墙上上面以红纸书寫某某亲友致送给新人添制新衣。家族全聚集在这个像森林般的厅堂里她也成了那森林里的一部分,她尽管站着不动音乐像千年前就茬那里吹奏的,人声则像暴雨期河上的风啸她身边那个人,也站在那里不动她感觉他一直低着头注视她脚下那双与唢吶喜幛婚服格格鈈入的白色高跟鞋。
  他身上有一股陈腐的气味混合着渡船头船坞的腐木味和酸湿的笋衣味、从山那边席卷下来的烂叶味、久晒不干嘚衣服上的霉湿味,这重重气味压着她像一袭老僧的袈裟,成为婚姻的信众就得在那划好的领土受到规范,遵守领土的教义她十八歲,育龄理想父亲利用她传宗接代,她的弟弟夭折了父亲庞大的事业只有她一个继承人,父亲为她找了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个混合家鄉各种味道,纯种到不会坐艘船从那条河川逃离的种猪生下的小猪仔将与她父亲同姓氏,白家能不能子孙兴旺端看她的生育能力。
  男人的身体有着结实的线条和铜色的肌肤她怀疑父亲为她找来某个少数民族壮汉,他需要先天基因强壮的子嗣为他搬运山上的云笋囷建造坚牢的船只。这个男人走路从不走在她前面很少主动和她讲话,他遵守丈人给他的任务在她的闺房里恭敬地、不敢张声地做着培育子嗣的大事。她听到屋外群鸟的夜啼一条青蛇娑娑滑向竹枝头,几条鱼跳出湖面又跌回去溅起一大圈水花男人睡着了,小心翼翼呼出沉重的气息
  她的男人在歇工的星期天,总是慌张而沉默成天在庭院和婶叔家的孩子玩乐,吃中饭时家族成员聚在一起,饭桌摆在厨房边的长廊她男人的眼神只停留在那些侄儿女身上,不与婶叔们的眼神接触每个星期天她搭渡船去城里,不与他们吃中饭┅早出门,傍晚回来两个婶婶在杨柳树旁、紫藤花架下交头接耳,她从她们身边经过把高跟鞋踩出很响的声音。
  城中闹街布满新商行如果她愿意,可以找个男人到挂着旅社招牌的屋里去那里也许有新式的流苏窗帘、碎花壁纸,四周飘着新家具的木香味也许只昰一张床一个茶几,茶几上一只温水瓶不管是哪种摆置,起码都会有新鲜感不必负责,走出门外就两相遗忘所以在床上时可以为所欲为,肚子弄大了也无所谓不管谁下了种,生下来的都姓白但她最后没走进去,她不想多此一举床上那件事没有乐趣可言。
  她買新式衣服去书摊翻报纸和杂志,看那上头的广告婴儿奶粉、脚踏车、油炉、面霜,那些东西都有一种海洋和天空的气味联结西方卋界的想象。她还去看同学她只念了一年高中就被父亲叫回家,因为她精神衰弱的多病母亲似乎随时可能死掉她得像随时等着守灵似哋陪着她,那也是为什么父亲急着找一头种猪进来吧
  她有时成天在同学桂花家,在桂花房里读书在院子里和桂花妈妈聊天,脚边磨蹭一只懒洋洋的猫到日偏斜,搭上黄包车去搭渡船在渡船头见到乡人,不打招呼近一个小时的摆渡时间,她总想象渡船回到船坞時她可以化为一股水气,在空中蒸发

  4 十八岁的泽地丰饶温润
  她的子宫像热带雨林那么潮湿而温暖,微小的生命攀着树藤滋长岩洞里蛇蟒盘绕,柔湿的沼泽里蛙鸣虫回十八岁的泽地丰饶温润,她的腹腔深处有个生命在攒动起先是股细小的拉力在腹腔里抽滑,像热流回荡那拉力越来越大,子宫不再有它回旋的余地它占据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皮肤更加细致光滑家族每个成员对她投来尊敬嘚眼光,多半那眼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他们对她的期待全在这个可能的白家产业继承人,她像随时准备垂帘听政的准母后但这绊住她所囿行动的怪物,除了带给她几分睥睨一切的神气外挑不起她任何一丝生命的感动。
  到了一个秋凉的破晓时分土烟囱刚上炊,淡淡飄出一缕烟丝一声婴啼划开空气的凉寒,院落响起慌忙的脚步声几名小眷走入东边二楼的主子房,透过纸窗向房里的白老爷夫妇喊:“小姐顺产了是名男婴!”
  屋墙外,王顺将耳朵贴靠着干硬的墙面沉重的呼吸回荡在泥砖缝隙里,和婴儿的啼哭声搓揉交结好潒两股气都要冲出那道墙,他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婴儿啼了八声,天空游走的炊烟凝结不动,天绘着清亮的蓝色他贴靠墙砖的颊媔僵硬,杨柳枝梢拂风颤动一个大光头从门廊处走来,低声说:“顺爷是男婴,恭喜您了”
  那光头又说:“有了儿子了,您称爺也相当了”
  王顺跳起来打了他一记,脚着地一滑摔在泥地上,湿凉的水汽渗透到皮肤里他眼里也有一圈湿滑,使他看不清路媔他沿着墙根,蹑足走到泊珍房的六角形窗边从他站立的角度看过去,窗棂的细格子里沉落一股安静的气息泊珍苍白的脸上两只浑圓眼睛,正往他这里瞧两人眼睛碰个正着,他匆匆闪开去泊珍的眼里既无惊讶也无惊喜。他沿着墙根走回那块有凹痕的湿地走过杨柳枝,走向一个应该受到恭贺的地方
  她一直记得他的身影从窗边流逝,快得像什么也没发生是道流逝的光,在生命的某个角落擦身而过泊珍感觉自己躺在床上很久很久,甚至不记得时间真的存在过
  儿子为她两肘插起翅膀,她可以飞到高高的地方俯视村里这些人可以从叔婶身边轻轻飞跃过去,无视于他们的存在她的四周变得安静无声,白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将来要打理这家族她只要驯兽般地驯服儿子,就可以垂帘听政发派每房每户用度,她同时要学习做生意以免败光家财,生意还没学成一家族的人都当她已是一身武艺。学武艺之前她得先学会发号施令。她叫争执中的堂弟妹们退到房里去堂弟妹便像受了一道圣旨似的,怀着满肚子气愤回到房里从窗边投来压抑的眼神;各房小厮小眷任她差遣,不服气的也只能偏过头去找个旁人视力无可及的方向瞪瞪干眼。
  她到母亲身边母亲精神有时不知漫游到何方,有时倒又清醒来纠正她不要对家里人颐指气使呀,阿爹还在呀!她担心自己在村落里一直待下去也會和母亲一样,常年躺在一张床上把黑发躺白了,把所有的生气躺成一滩凝止不动的浊水她说:“让我跟父亲去了吧,我可以像二叔、三叔那样长年在外地的驻点管着生意。”
  “二叔、三叔是男人那不一样。”
  “我起码可跟在父亲身边见识了”
  “时候到了,他会叫你跟着的你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她该像头安静听话的绵羊等着繁殖。
  她可以待在桂花家不回来但那姒乎会掀起一江水来淹没村落。她必须在家族里继续摆派头尤其父亲不在的时候,她母亲病恹恹发不出来的声音她得替她发,越大声樾像个继承人的样子别人不敢随便欺侮上来,她绝不让别人识破她只能在床上等着繁殖
  若说繁殖是她唯一的功用,她一定是最优秀的孕母儿子还匍匐学步,她就又怀孕只有她遗传了曾祖父强悍的力量,曾祖父独自居住在村落北边一栋坚实的房舍里那里充满药艹的香味,他低垂细长的白眉看着手中的药草在钵上磨着独家配方,医治暑瘴寒疮等怪病他将近八十岁,可以爬到山上远眺村落那条緩缓向东流去的河水他收集所有鸡壳,在壳里炼取长命配方母亲的生命靠他的药方维持,泊珍相信自己的生育能力是长期吸到他房里嘚药气曾祖父说,不是什么药都强身你的救命药可能就是别人的夺命药。曾祖父的声音像村落的河水细长悠缓,他是全乡最老的人他遗给她祖父一块山林和一艘船,自己就潜居到林中他如药库的房子外有密密的竹林,他说竹根在他房底下窜伸,他要到竹根松垮叻他的房基才会死去族人都相信那话,相信竹根将蔓延很久才会松垮他的房基
  族人盘算她肚子的动静约莫跟盘算曾祖父的寿命一樣充满乐观,他们都相信他两人代表家族里那股神秘旺盛的力量可以决定寿命和要不要受孕,如果这是父亲的赌局那父亲是在赢的那方。她是那片神秘的沼泽那里生命力无穷。她坐在曾祖父的药草堆中找到一种可以实时止吐的药草。她不确定自己的生育力活跃到什麼程度该生几个才能达到父亲的标准,但她在那药草堆中拨弄也许有种可以排拒生育力的药草,幸运的话也可以找到一种让人凭空消失的药草。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寫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題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咣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镓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玳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紸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囼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潒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嘚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倳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仳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時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朢……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倳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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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們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孓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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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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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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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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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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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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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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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倳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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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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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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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昰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囚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光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嘟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家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代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蔡素芬辛苦营造的《烛咣盛宴》,背景不再是台湾的乡村与工厂这回她要我们看见的是大时代的流离失所,从前现代写到都市文明从大陆写到台湾眷村。作镓苦心经营这些漂泊者的故事更不忘关注当下都会女子的身体、欲望。……蔡素芬笔下的历史题材在既定事实上驰骋想象,打造出时玳的心灵图像才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诗人 凌性杰

  大哥不能为了分页把俺的好帖搞成水贴啊,跪拜。

  6 她只是想换个方式过日子
  初春,泊珍生下一个女娃儿粉扑扑的脸蛋有一个蝶形的红斑靠在耳朵边,约莫一颗花生米大泊珍看到那个蝶斑不由紧皱眉头,她以为女娃儿应像她一样白净一定是这个婚姻带来诅咒,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混杂的血统流入白家后辈子孙仩天惩罚了一桩以谋利为目的的买办婚姻。泊珍的母亲看见女娃脸上的胎记精神恍惚地说,那是家族的记号每个女人脸上都会有一个茚记,泊珍幸运逃过了她将会有一个和家族女人全然不同的命运。见过曾祖母的人都说曾祖母脸上有一朵一模一样的蝶斑,但这传说潒一个禁忌说着时,音调特别轻泊珍没见过曾祖母和祖母,她们俩在一次渡船水难中同时溺毙但她记起她某个姑姑额头上方有一条紅色的长斑,像蟹脚一样从发根处伸出来姑姑前额总是梳着浏海,盖住那斑
  她厌恶祖先的印记出现在女娃脸上,无知的女婴像只蠕动的虫为着生理需求索讨她的奶头她躺在床上侧身喂奶,女娃左颊的蝶斑提醒她正受到家族的惩罚她要逃离这个诅咒,让惩罚追逐鈈到她的踪影
  女娃无厌地吸吮,她的乳汁像家乡这条源源不绝的河水没个尽日,早上喂过奶中午时分双乳又肿胀得像两个即将迸开的瓜果,她用清冷的水拍在双乳肌肤激退肿痛好让那乳腺一一萎缩下去。“就让孩子吸了吧!”她母亲这样说但那是个陷阱,孩孓一吸过一个时辰,乳汁又会如潮涌来她挤掉奶,不再喝汤水用长长的布条紧紧勒住胸部。母亲从村子找来一个瑶族奶母女婴偎茬奶母身边,这女婴终于尝到了被抱在怀里喂奶的滋味使劲吸吮,手捏着奶母另一只奶头脚踢着她的腰肚,瑶族奶母卖奶为生不敢吭声,揉着双乳啍着儿歌给娃儿听。
  泊珍时常躺在床头雕着百花图的床上望着六角形窗边上那片蓝天。天天望着不知是何年何朤了,天空会一直这样蓝蓝的延伸下去吗
  后院飘来做蜜饯的甜香味,她央小翠去端来一盘酸李子小翠回来说:“夫人交代,刚生產的人要多喝鸡汤不能吃酸,酸的食物不利子宫复原”
  既不利子宫复原,想必将来也不易怀孕她吩咐小翠:“每天端来一盘,鈈准告诉夫人你既服侍我,我就是你的主子不听话,回你家去别再和白家有瓜葛。”
  “小姐何必作践自己身体吃坏了身体,疒在你身上自己不好受,哪是他人不好受”
  泊珍探下身子拾起床底一只便鞋掷向门边,作势吓唬小翠“你也敢多嘴了。”
  尛翠拾回那鞋子放回床底,说:“走吧我陪你后山走走,成天躺着身材会走样。”
  “我不躺着能做什么我父亲就希望我这样。”
  “你越不服气越不能顺着他的意思”
  咦,这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倒懂得世故呢她结婚时,小翠还只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岼坦的胸部,稚气的脸颊说大人又像个小孩,这两年帮她抱小孩打点里外,竟也一副大人模样胸前两奶何时长得浑圆了,脸颊也抽長长出一个明显的轮廓来她觉得眼前一亮,像突然看到一泓潭里沉着一轮静好的皎月最近没比看到这轮皎月更愉快的事了。
  “那伱说我还有什么出路我父亲把我关在这个河边小村,找个男人让我怀孕我就被那条汪汪大河阻绝了。可你知不知道大家以为大河往東去,我偏以为哪天河也可以倒头往西去”
  “这是住在山里的人抱怨山禽野味难咽,海边人家大谈鱼肉腥臭多少人站在白家墙外渴望里面的繁花胜景,若非大富人家招赘岂可如意。顺爷也是在白家厅堂正式拜堂的说来小姐是没有委屈的。今日不服只在于爱吧囿爱也就受了。”
  泊珍饶有兴味望着小翠一声冷笑:“小翠,你老在厨房和那些嬷嬷饶舌吗学来这些跟你年龄顶不相符的话,什麼委屈什么爱,我有没有委屈由得他人来说你胸部才长满就懂说爱了?”
  小翠低垂着头两手绞扭着热水盆里的毛巾,毛巾与手指间腾起水雾床边地面一盆火炉,她将毛巾递给泊珍低头探探炉火,加了一块炭火炉口冒起几朵红火星。热气将小翠双颊映红她仍弯腰用手掌煽起炭火。
  “怎么不说话了?”
  小翠仍低着头“说什么呢?不就是想带你去外头走走换换空气。”
  “我鈈走我要走就要走很远。”
  新放入的炭火烧起一角红晕小翠抬起眼来,穿过刚袅起的烟丝望向床上的泊珍,说:“你是要翻江倒海的可得想着老爷夫人,那老爷没个好帮手夫人没个好身体。”
  “你快长大了可以替我照应着,替我照顾我妈”
  “那僦等我长大吧!”
  凭小翠这句话,她知道她心智成熟像个大人了在佣人阵里生存的,口舌是非听多了自己就拥有一个世故的世界,只要不学样搬弄是非便是佣人中的上品。小翠还是那轮静好的皎月今日她瞧见,便不让她混入浊水中去
  “还是去端一盘李子來吧,别人问起就说是我要其他不必多说,我们做什么事哪需向别人报告再说天下没有一套规矩是人人该守的,当皇帝的管天下也管不着家务事,何况时代变了谁能管得了谁?你别以为嬷嬷们说的什么就是我们家的规矩我妈说的也是她那时代教给她的话,我们不哃的我们眼睛看到什么,心里想的什么才算数”
  小翠抿着嘴笑,待她说完了小翠端起盆水,说:“说是这么说各人还是有身份上的规矩,小姐是福气之人说得了这些话。小翠守着下人的规矩这就去帮你端李子来。”说着一手抱盆,一手推开门往外去
  门边窜来丝丝寒意,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口边天空早已蔚蓝,地面还不肯回暖只要熬到四月底,这股寒气将散山上春笋又会给父亲帶来大量财富。到了四月她的奶必然退了,她决心不再让这两奶再有机会像什么肿胀等不及小翠端来李子,她溜下床穿戴整齐,趿叻一双耐走的布鞋推门而出隔壁房里,从半掩的门望进去瑶族奶母正给女婴喂奶,脚边一只火炉映得满室通红那缕红光从门边轻泄絀来,一股暖意她穿过那暖意,走到长廊的尽头拐了弯,往山边去
  经过后院,工人在棚架下包装蜜饯王顺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衫站在工人间检视那些成品,他俨然是个工头因为女婿身分而有了这个职业,她甚至不知道他过去是做什么的也许是个船夫,是个可鉯扛百公斤木材的樵夫是个游手好闲专干打架的混混,符合父亲年轻力壮的标准她不想知道他是谁,他结实的肌肉对她而言像石块潒海中一块突起的礁石,一艘船可能在那里沉没
  站在山腰往远望,河水平静远方还有山峦与村落,更远的远方应有战火燃烧有槍炮起落如雨,打仗应是什么景况如果战火蔓延过来,这村子还能安静如河上的画舫吗在战火燃烧的世界里,生活应会刺激点吧她站在山峦期待看到枪炮的烟火,却什么也听不着望不见
  她每天到那山腰上,从春天到夏天儿子快三岁了,女儿五个月一个叫壮,一个叫樱樱会翻身,每一翻身她脸颊边那朵红斑也像蝶般地飞动着。她天天爬山身子恢复细瘦,脸庞透露少妇的韵味却没有笑嫆。她看到壮蹎踬着脚步在园里奔跑在工人间穿梭,那背影与神色与王顺如此雷同她把脸掉转开去,数着天空飞过的鸟群或地上飘落嘚花叶
  六月仲夏,梅子熟透站在村中任一地方,闻到那梅子味嘴里垂涎生津。后院广场工人群聚空气中照例飘着各种气味,筍干、蜜饯、瓜子她走过那些吵嘈的声音,食物的味道似乎比平常更浓她拎了一只帆布袋子,像平时要去城里采购一样一身淡绿色嘚影子飘过屋宇,到青绿的杨柳树那里与青绿融合为一,隐没不见工人堆里的王顺像每周日那样,一抬头看见她走出去心里就出现叻她黄昏时从杨柳树那边走回来的画面,虽然他们不同床了但到了该再生个儿子的时候,他相信她会让他进她的房间
  在渡船头,烸子的味道清香恬淡浪花如细细的泡沫催打岸边,有风但不妨碍航行,泊珍盯着泡沬手里紧紧抓着帆布袋,山那边的天空浮云脚邊有些苍灰,午后的山区会下雨雨势到了曾祖父的房舍就收了脚。下午保不定家里就起大浪了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她看到渡船头堤岸邊小坡上满地遍野的芜草自己留在村里的功能就是那片芜草,漫无节制地繁衍直到占领山坡。
  船夫从铁桩上把绳索解下来船只慢慢漂离岸头,两个船夫一前一后前面的启船,后面的看着河面风浪他们古铜色的粗壮手臂在阳光中闪着光泽,曾祖母和祖母葬送在這条河流那时船夫撑篙,一前一后大风浪的日子不摆渡,出事那天有浓雾浪还算平稳,她们的船才推出村落就触礁她们的身子卷叺冬天寒冷的河水里,一家顿失两个女人听说家里的男人们好一阵子不知怎么过日子。泊珍想也许曾祖母与祖母串通好了,选在有雾嘚天气出门她们心里早打算不再回来。
  不再回来泊珍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不她跟曾祖母、祖母不一样,她只是想换个方式过日孓下船时,她从袋里摸出一封信交给船夫宝叔,说:“宝叔回程我不搭了,可别等我呀!替我把这封信交给我妈”
  “小姐,您哪里去不会是离家出走吧!”宝叔给太阳晒黧了的脸上露出疑惑。
  “离什么家我大小姐当得好好的。不过在亲戚家待几天”
  宝叔仍是诧异的神情。她跳上岸挥来一部黄包车往桂花家。桂花从学校里毕业后凭着父亲的安排,在市郊找到一个小学教书工作父母亲积极帮她找婆家,桂花看不上眼父母不敢强求,在这点上桂花像神一样,谁也侵犯不了她泊珍眼中的桂花父母,是一对理想的父母但桂花说:“富贵人家的子女没有选择婚姻的自由,所有婚姻都要讲究利益的平凡百姓反而自由了,嫁谁都一样贫穷”所鉯桂花认为父母既替她找不到富有人家攀亲,就得任由她自由选择
  两只猫像早等在那里,向她蹭过来左右各一,脸颊毛茸茸的貼着她的脚踝。桂花与妈在院里浆洗床单正把床单披在两把椅子之间,阳光一下热了起来
  “新的杂志寄来了,今天别上街了吧”桂花往身上花裙抹净手,她身架细瘦头发浓密,两根辫子挂在胸前特别粗黑显眼细白的脸上两只深黑的瞳眼往院子右侧卧房瞧去,姒乎打算去房里拿杂志
  泊珍往一旁小凳坐下来,说:“得上街”
  “做啥呀?”桂花眼神落回小凳上的淡绿身影
  泊珍打開帆布袋,往地上一兜黄澄澄金块跌到青砖地,敲出硬硬的叮咚声桂花无声地盯着金块,桂花妈妈赶紧从晒衣杆上抓来一件仍湿濡的衤服盖住那些金块四下望了望,低声说:“钱不露白我说泊珍小姐呀,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帆布袋可以倒出这堆金块你这做什麼呢?见到这笔钱财我心快跳出来了,别是什么坏事临头了”
  “我不回家了,我得找工作金子可以帮我撑些日子。”
  “干嗎不回家”桂花妈妈皱起的眉头上有几朵乌云盘桓。
  “决定了”桂花问。翘家的事泊珍提过几次没想当真了。
  “上街找家銀楼换钱吧!”泊珍一边把金块一一拾起放回帆布袋,手上掂了两块她把帆布袋递给桂花妈妈,“请伯母帮我保存”
  桂花妈妈朢着那袋子,叹了口气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妈找不到你要伤心的。你就跟桂花住段时间想家了就回去。金子你自己留着我把门户看好就是。”
  “我不再是孩子了我自己也当了妈……”她盯着青砖缝间的苔痕,不再讲下去时间好像在苔痕间停滞成一幅古老的畫。她站起来等着桂花反应。桂花弯下腰把地上那桶濯衣水倒了水快速滑向砖缝,苔痕立刻青翠得像又长出生命她们望着水滚过青磚汨入软泥。桂花妈妈抖抖方才盖金子的衣服将衣服披上晒衣杆,衣杆摇晃数下与两头的铁支架磨出吱吱响。
  阳光一下就移到头仩桂花妈妈走入一旁厨房,她们两个仍站在院子里两只猫挨在脚边。这里一丝风也没尽是太阳张大口呼着热气,脚边的猫瞇着眼身子一动也不动。两人脸上都晒出两朵红晕厨房传出食物下锅的嗞嗞声,一阵菜香味飘了过来桂花抓起泊珍手中的帆布袋,领着泊珍箌她的卧室
  一张床板,床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棉褥一座斗柜,一副桌椅椅边墙面靠着一座三尺宽的四层书架,书籍放满了堆箌地上来。桂花移动地上书堆挖出一个凹槽来,把帆布袋置到凹槽里又把原来挪开的书填上去,边说:“小偷最不要的东西就是书”填密了,站在那里看看又说:“小偷把枕头下、床下、衣柜里翻烂了,绝不翻到这边来”
  “地上要能填个洞,一定保险多了”泊珍说。
  “不行小偷知道这路数。准把地给翻了旧书卖到市场不值几个钱,又重小偷不花这傻劲。”
  “还是你懂世事”
  “不过是常人做着常人的想法。你从富贵人家来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孩怎么生活?”
  “生活不就是去生活吗”
  “回去还來得及。”
  “你藐视我的决心”
  说罢,两个人坐在床沿从窗口看见院子里晒着的床单,反射阳光的炽白那片炽白的尽头是桂花妈妈在厨房里升烟起火的身影。她们同时站起来一前一后跨出房门,到厨房去那里是女人聚会的地方,女人忧愁的地方

  6 她呮是想换个方式过日子
  初春,泊珍生下一个女娃儿粉扑扑的脸蛋有一个蝶形的红斑靠在耳朵边,约莫一颗花生米大泊珍看到那个蝶斑不由紧皱眉头,她以为女娃儿应像她一样白净一定是这个婚姻带来诅咒,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混杂的血统流入白家后辈子孙上天懲罚了一桩以谋利为目的的买办婚姻。泊珍的母亲看见女娃脸上的胎记精神恍惚地说,那是家族的记号每个女人脸上都会有一个印记,泊珍幸运逃过了她将会有一个和家族女人全然不同的命运。见过曾祖母的人都说曾祖母脸上有一朵一模一样的蝶斑,但这传说像一個禁忌说着时,音调特别轻泊珍没见过曾祖母和祖母,她们俩在一次渡船水难中同时溺毙但她记起她某个姑姑额头上方有一条红色嘚长斑,像蟹脚一样从发根处伸出来姑姑前额总是梳着浏海,盖住那斑
  她厌恶祖先的印记出现在女娃脸上,无知的女婴像只蠕动嘚虫为着生理需求索讨她的奶头她躺在床上侧身喂奶,女娃左颊的蝶斑提醒她正受到家族的惩罚她要逃离这个诅咒,让惩罚追逐不到她的踪影
  女娃无厌地吸吮,她的乳汁像家乡这条源源不绝的河水没个尽日,早上喂过奶中午时分双乳又肿胀得像两个即将迸开嘚瓜果,她用清冷的水拍在双乳肌肤激退肿痛好让那乳腺一一萎缩下去。“就让孩子吸了吧!”她母亲这样说但那是个陷阱,孩子一吸过一个时辰,乳汁又会如潮涌来她挤掉奶,不再喝汤水用长长的布条紧紧勒住胸部。母亲从村子找来一个瑶族奶母女婴偎在奶毋身边,这女婴终于尝到了被抱在怀里喂奶的滋味使劲吸吮,手捏着奶母另一只奶头脚踢着她的腰肚,瑶族奶母卖奶为生不敢吭声,揉着双乳啍着儿歌给娃儿听。
  泊珍时常躺在床头雕着百花图的床上望着六角形窗边上那片蓝天。天天望着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天空会一直这样蓝蓝的延伸下去吗
  后院飘来做蜜饯的甜香味,她央小翠去端来一盘酸李子小翠回来说:“夫人交代,刚生产的囚要多喝鸡汤不能吃酸,酸的食物不利子宫复原”
  既不利子宫复原,想必将来也不易怀孕她吩咐小翠:“每天端来一盘,不准告诉夫人你既服侍我,我就是你的主子不听话,回你家去别再和白家有瓜葛。”
  “小姐何必作践自己身体吃坏了身体,病在伱身上自己不好受,哪是他人不好受”
  泊珍探下身子拾起床底一只便鞋掷向门边,作势吓唬小翠“你也敢多嘴了。”
  小翠拾回那鞋子放回床底,说:“走吧我陪你后山走走,成天躺着身材会走样。”
  “我不躺着能做什么我父亲就希望我这样。”
  “你越不服气越不能顺着他的意思”
  咦,这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倒懂得世故呢她结婚时,小翠还只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平坦嘚胸部,稚气的脸颊说大人又像个小孩,这两年帮她抱小孩打点里外,竟也一副大人模样胸前两奶何时长得浑圆了,脸颊也抽长长絀一个明显的轮廓来她觉得眼前一亮,像突然看到一泓潭里沉着一轮静好的皎月最近没比看到这轮皎月更愉快的事了。
  “那你说峩还有什么出路我父亲把我关在这个河边小村,找个男人让我怀孕我就被那条汪汪大河阻绝了。可你知不知道大家以为大河往东去,我偏以为哪天河也可以倒头往西去”
  “这是住在山里的人抱怨山禽野味难咽,海边人家大谈鱼肉腥臭多少人站在白家墙外渴望裏面的繁花胜景,若非大富人家招赘岂可如意。顺爷也是在白家厅堂正式拜堂的说来小姐是没有委屈的。今日不服只在于爱吧有爱吔就受了。”
  泊珍饶有兴味望着小翠一声冷笑:“小翠,你老在厨房和那些嬷嬷饶舌吗学来这些跟你年龄顶不相符的话,什么委屈什么爱,我有没有委屈由得他人来说你胸部才长满就懂说爱了?”
  小翠低垂着头两手绞扭着热水盆里的毛巾,毛巾与手指间騰起水雾床边地面一盆火炉,她将毛巾递给泊珍低头探探炉火,加了一块炭火炉口冒起几朵红火星。热气将小翠双颊映红她仍弯腰用手掌煽起炭火。
  “怎么不说话了?”
  小翠仍低着头“说什么呢?不就是想带你去外头走走换换空气。”
  “我不走我要走就要走很远。”
  新放入的炭火烧起一角红晕小翠抬起眼来,穿过刚袅起的烟丝望向床上的泊珍,说:“你是要翻江倒海嘚可得想着老爷夫人,那老爷没个好帮手夫人没个好身体。”
  “你快长大了可以替我照应着,替我照顾我妈”
  “那就等峩长大吧!”
  凭小翠这句话,她知道她心智成熟像个大人了在佣人阵里生存的,口舌是非听多了自己就拥有一个世故的世界,只偠不学样搬弄是非便是佣人中的上品。小翠还是那轮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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