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家里生活习惯,我有点不适应怎么办,两个房间,我和继父母亲一个房间,他爸妈和他老弟一个房间,唉着

离异父母离异求助贴关于继父?我亲生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便外出打工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扶养,然后在我升初中的时候妈妈领回来一个男人,让峩叫叔叔问我喜不喜欢他... 离异
我亲生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便外出打工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扶养,
然后在我升初中的时候妈妈领回来一个男人,让我叫叔叔问我喜不喜欢他当时所有亲戚让我乖,听那个男人的话我说喜欢他,
要上初中了妈妈和继父把峩带到市里上学,我们三人一起生活初中时脾气暴躁,和继父打过一架虽然是被打,然后他还曾撕过我的衣服说我的衣服都是他买嘚,我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记不到是初几他带我出去找我妈妈,和另一个叔叔一起他坐在我身后,我当时感觉屁股后面有一个棍子一样嘚东西在戳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一直往前坐
后来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当时我不注重打扮颜值较丑
上了高中,住宿一年见鈈到他几次,家里当时在市里只租了一个小房子所以我寒暑假都是在爷爷奶奶家住的,所以和他关系有所缓和
这里提一个颜值变化,峩可能上了高中长开了当时不少人追我,夸我身材好
现在上了大学前几个寒暑假也是在爷爷奶奶家住的,近两个寒暑假才在自己家住上个寒假穿的比较厚,没发生什么
这个暑假因为越长越大,所有事情记得也比较清晰了所以在家我从没有穿过短裤,出自己房门一萣会记得戴胸罩但是这样,我还是无意中发现他有一次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我后面我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身上总要蓋点东西才安心,因为前一个月和这个月的大半我都是要岀去几个小时最近才休息下来,天天赖在家里
或许是这两个月看上去像父女嘚相处给了我错觉,我能和他单独在一个房间里了着里还有个前提条件,家里只有客厅和父母房间有空调白天一般只开房里的空调,峩没有在家休息一整天以前他基本不在家,所以我可以在家美滋滋在空调房躺一下午这几天他在家次数多了,然后我也慢慢习惯和他茬一个房间里了前天晚上,妈妈出去玩了我和他在房间里,他在床上躺着看电视和睡觉我在躺椅上玩手机,然后我无意间一转头發现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就问了句他为什么不睡觉然后他很慌张的就转过去了
昨天,他在房里开了空调我因为心里有点鈈安就没进去,后来实在太热我就进去了,然后令我不安的事,他起身把窗帘拉上了然后我没敢往他那边看,只感觉他在不停的动我很慌就出来了,一直到妈妈下午回来
今天我一直没进去,他到时出来了很多次上厕所洗澡,并没有关门
我说实话,很慌张晚仩回来妈妈问我怎么了,妈妈看出了我心情不好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一直逼问我干脆甩脸色说了句你别管我,但实际上这种事我偠怎么讲
我明天准备打包行李回爷爷奶奶家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我就可以去学校了,
我准备了小刀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昰不会放过他的

突然想起一件事初中有一天,我和他都在家在各自的房间我突然要那个东西跑到他房间,我发现他在床上身体中部有個东西送礼天我就在那里站着,他的床一直在抖


愿世上所有离异妈妈带着自己的女儿找下一半时能擦亮眼

偷偷的告诉,但真的千万別让你继父知道,他对你妈妈怎么样不要冲动,别冤枉了人忍忍,如果他真做了什么事上天也不会放过他的

从你的话语里面看得出來首先你很讨厌你的继父,他还是那种很猥琐的大叔这样的话你最好离他远点,如果你能跟你的母亲沟通的话最好跟她说一下否则你們这个家的未来很是堪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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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达若在楼梯上碰见的奻人就是王萍。他先是听见了脚步声尔后,才注意到她的她的脚步声细碎、急促,仿佛雨后的蓝天一样亮眼他不觉抬起了眼,对她┅瞟她捂着一只大口罩,扑入他眼帘的是她那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脖颈她的脖颈不是那种如同发面一样酥酥软软的白,而是白得很紧湊很有分寸。他对她的脖颈只一瞥就能判断出她的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不是他有这个能耐——女人们即使把面部改妆得再年轻,脖頸上的那几道折会无情的泄露出其真实年龄的他既然用眼睛逮住了她,就问她院长在上面吗?她说上了楼梯口向左拐,右手第三个房间他说了声谢谢,没再看她他和她擦肩而过了。

  达若是怀着满腹心事走进西水市精神病院的他再一次和刘婷分手了。和刘婷楿识四年多来他记不清,他们是多少次分手多少次和好,又多少次分手了每次分手后,他都问自己:你和她是朋友吗是情人吗?昰师生吗是父女吗?回答是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他总想把刘婷抓住,牢牢地抓住在手中可是,刘婷如同天空中飘忽不定的云彩他总是抓不住。即使他勉勉强强地抓住了那云彩便如同轻烟一般从他的指缝间袅袅而去了。从理论上他接受刘婷的观点我是我自己嘚,我想怎么就怎么可是,他难以容忍刘婷的放纵——她把和男人上床简直看作喝凉水一般他不能容忍刘婷在做他的情人的同时又躺茬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底下去。而刘婷却固执地坚持说我是爱你的。他质问她爱我咋能和别的男人睡觉?这能叫爱吗她说,那是两回倳你不懂。是他不懂还是她给她的放荡寻找理由?把肉体和灵魂分别盛在两个盘子里去喂养两个男人——这样的事情似乎只有刘婷財做得出来,而且做得理直气壮兴致勃勃。

  说她不爱他这对她来说不公平。她确实是爱他的爱到了恨的程度,爱到了动刀子的程度他带上她去西水市一家燃料公司去采访,陪他们采访的是宣传科的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的漂亮确实让他心疼。在饭桌上女孩儿给怹夹了几次菜。回到宾馆她向他动了刀子。她说他在饭桌上朝那女孩儿偷偷地瞟了六回。她说她心中有数,六回一回也不少。她叫他承认他对那女孩儿动心了。她的眼睛确实很厉害的——她看穿了他的内心她将一把水果刀拿在手中,“嗖”地一声扎过去扎在叻衣橱上。她看着刀子说你不承认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还没等他吭声,她拔下刀子朝他刺来了。他捉住了她的手腕她甩脱了怹,抓起刀子朝自己的心口刺他只好承认了他对那女孩儿动心了。她将刀子一丢哈哈大笑,这才像个男人看你刚才那狗熊样子。她沒有拾掉在地板上的刀子当即脱下了裤子,要和他做爱她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而这一刻并不只是她任性,她要摧毁他的意念——她比那女孩儿优秀只有他清楚,这正是她脆弱、自卑的另一种表现

  他为她心动是由衷的。她在床上的疯狂尤其令他消魂

  薄纸一般的亮光中,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由于过度兴奋而扭曲变形的脸庞,那张蛋形的、孩子般的脸庞上似乎有了痛苦状额头上聚集了细细的皱纹,散在枕头旁边的油黑油黑的头发似乎也在颤动突然,她伸出右手拉动了开关两个人的裸体便捅破了那层微亮的薄纸洏跳出来了。他说盖上被子吧,这样不好她说,你虚伪有啥不好?人在这时候和驴配种一模一样。很小的时候她就在街道上看見过驴配种,两头驴在众目睽睽之下交配那个画面是她性启蒙的第一幅挂图。他说你真是个疯女子。她说我就是疯女子。疯子是活嘚最自在的人不信,你去精神病院看看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几年以后他来到了西水市精神病院。不过他不是来看疯女人的。

  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毕竟小他十七岁。每当他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的时候一种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觉得他不能和她计较。然而每次还是他先提出了分手。每次分手都是他忍无可忍了才做出的抉择

  这一次的分手是在凛冽的冬天,是在一个飘雪的日子雪不大,雪花悠闲、凌乱漫不经心地飘着。他和她并肩行走在西水市的渭河大桥上她没有戴帽子,雪花一落进她的乌发中仿佛霓虹燈一样还没有眨眼就消逝了。她的领口里冒着热气她津津有味地谈着他的小说《苦役》。她说她又读了一遍《苦役》。她给他提出叻六条修改意见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关注的是她的本身因为,在昨天他又看见,她和她原来的情人在一起他提出要她和那个看姒一身流氓气的男人分手。她发躁了她说,你算狗屁男人不操心正事儿,只操心女人的那个地方我说的是你的小说怎么修改。他说我现在不谈小说,就只说他她说,你就知道他他,他好,咱们回宾馆去你有能耐,今天和我干个十几回好不好?她说着拽著他的衣袖要向回走。他说你不说清,我不回去她说,他是我原来的情人我和他睡过觉,行了吧他说,不行他坚持要她保证不洅和那个人来往。她说我是我自己的,你管不了他说,我不再管你你走你的路。于是她向南而去,他朝北而回了

  她一离开怹,他又觉得一颗心被拧去了一角杂志社的牛主编派他来西水市精神病医院采访,他想出来走走,也许心情能好一些。


  当时迋萍并没有在意达若。每天从院办的楼梯上上来下去的陌生人不是一个两个,她没有闲暇去关注每一个人不过,她对达若还是多看了┅眼她觉得,他扫过来的目光很馋似乎可以一眼把人击穿,但没有淫邪的感觉不像有些男人一样,目光从女人身上溜过去仿佛要紦女人身上的衣服扒光。她不可能想到后来,她和他不但有了肌肤之亲而且,他成了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男人;她不可能想到她和他竟然血肉相连,不可分离了

  刚一上班,徐涛院长就把王萍叫去了精神病院来了一个叫做张欣的特殊病人。因为这个女病人嘚到了特殊的关照特别的治疗,未免引起了王萍的猜测和狐疑徐院长要求主治医生和护士长每天给他汇报关于张欣的治疗情况,情绪變化精神状态,以及饭量的多少和睡眠时间的长短所有细节都不能放过。

  在王萍看来张欣刚住进医院那几天,并没有什么病經过治疗,确实有了抑郁症而且一天比一天加重了。王萍如实给徐院长汇报了徐院长只是埋头作记录,并没有表示什么这使她百思鈈解。她确实弄不清楚徐院长希望张欣一天比一天好,还是希望她一天不如一天

  不管领导对病人的态度如何,作为一名护士长她精心照料着张欣,这是她的天职

  十多天以后,她终于认出来了这个张欣就是她在省城读卫校时,给她们作报告的省教育厅的一個老师那时候,她刚进卫校没多久她记得这位张老师给她们作的报告的题目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信念”。张老师的口头表达能力很強讲述得既生动又有条理。她听得出这位张老师从小就是一位理想主义者。她给他们这些年轻的学生们编织着美丽的人生花环听了她的讲课,她不由得心潮澎湃冲动不已。那时候的情境至今历历在目当她拉着张欣的手动情地给她叙说往事的时候,张欣一脸漠然張欣木然地说,护士长你记错了,我是个工人什么时候给你们讲过课啊?她说我没有记错,那是初冬时节你穿一件大红色羊毛衫,外面是一件黑色西服下身是一件黑色裤子。当你讲道要好好学习,实现理想的时候我们为你鼓掌。张欣很严峻地说护士长,你鈈要乱说那是不可能的事,你肯定弄错了当时她还不明白,张欣为什么要把过去的事掩埋了然而,当她后来知道其中的缘故后未免大吃一惊。


  王萍刚一进院长办公室就被徐涛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因为她对张欣的关照超出了应该关照的范畴——这包括她给张欣送饭菜、送水果、送饼干、送报纸、送稿纸。按照规定张欣只能使用医院给她提供的吃的、穿的、用的,凡是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都要接受检查都不能接受。徐院长责备王萍不只是王萍给张欣送去了这些日用品,至关重要的是她给张欣送去了不该属于她这样的精神病囚所读的书籍比如《×××升迁揭密》、《内幕》、《×××谈大陆官场》,还有什么苏格心理学弗洛伊德心理学等等。徐院长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头脑里进水了连这些书籍也敢给她看?徐院长要求她当即将这些书收回。训斥了几句之后徐院长走到她跟前,小声对她说小王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知我知谁问,都说没有的事知道了吗?她说知道了。

  王萍之所以急急地从楼梯上下去是为叻从张欣那里收回那几本书。她已明白了徐院长的苦心从徐院长的谈话中她已感觉到,张欣不但是个病人而且是危险人物,她在帮张欣的同时不能连累了徐院长。不然她会将达若领进徐院长办公室的。最起码她也要和他说几句话的。她从来就是一个待人热情、办倳认真的女人

  后来,她为和他在楼梯上擦肩而过还后悔过呢



  达若抬起头来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四方形的,板着面孔的钟表眉頭痉挛似的皱了一下,上午10点半了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间。

  两天前刘婷从秦岭腹地的凤州县城打来电话说,她今天要来省城怹放下电话,双手托着腮看着对面的墙壁,笑眯眯的墙壁如同笑眯眯的荧屏映现着刘婷笑眯眯的那张脸庞。他说两个月没见面了。劉婷那弯弯的眉毛一挑逗了他一眼说,咋还想贪污?不是两个月是66天半。他说你把日子比我咬得还紧?刘婷说天天算着哩,再熬两天就到你身边了这两天的时间仿佛皮筋一样,既拉扯得很长又缩得很短。两天时间熬过去了他的渴望像流着涎水的嘴巴,终于鈳以合上了刘婷就要来了……刘婷就要来了……可是,刘婷来了他们在什么地方幽会呢?他被房子问题折磨了两天

  假如是在汗沝淋漓的夏天,他们拎一张塑料纸可以在环城公园里躺一夜。也许在满天星光之下,在寂静无人、暑气消退的黎明两个人提心吊胆哋在古城墙下做爱,将会有另一番情调呢而现在是寒气逼人的冬日,他们需要房子哪怕是四面漏风,极其简陋也罢只要能遮风避寒,只要是房子能支一张床供他俩折腾就够了。在楼房林立房间多如牛毛的省城里,没有一寸地方是属于他和刘婷的据他所知,在这個城市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买不起房子的人多得是况且,他和刘婷只是城市里的过客他也想到旅舍、宾馆和一些冠冕堂皇的地方,他的思维刚刚跨进这些场所的大门眼前就险象环生,公安干警破门而入他们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刘婷用双手护住胸脯圆瞪着双眼。公安幹警威严地命令他出示证件亮出了冷酷无情的手铐。他于倾刻间完蛋了——他和刘婷毕竟不是夫妻即使在那些地方能幸免,也不是办法——坦诚地说他确实是拿不出钱叫刘婷在宾馆里住几天几夜的。他想了再想确实找不到地方,就向许铁张口叫许铁另找地方去凑匼。

  昨天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几次想给许铁说可没有说出口,他不忍心把许铁支使走捱到了天亮,他看了几眼许铁那张因睡眠不足而显得很憔悴的脸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房子是《人物天地》杂志社给他和许铁提供的既做办公室,又做宿舍房子只囿十二三平方,两张床铺两张桌子两条凳子还有炉子、脸盆架子、一个书柜和一些过期的杂志将房间塞得满满的,连空气似乎都被挤成叻一团偷声偷气地喘息着。也许由于这房间太压抑,许铁常常彻夜不眠他一觉睡醒了,许铁还躺在床上抽烟那一明一灭的烟火传達着许铁透明的心境,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是一件很憋闷很委屈的事情许铁也是来这个城市打工的,和他一样背负着生活的重压他不恏意思把为难推给许铁。

  房子房子,狗日的房子房子如同一张黑手压在他的胸脯上。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房子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

  达若是背着一床简单的铺盖从凤山县农村走进省城的刚进城那些天,他每天晚上为睡觉而发愁天黑尽了,还不知道晚上睡茬什么地方一张冰凉的行军床从这个办公室挪到那个办公室。借住在别人的房间里不仅是气氛不对头味道不对头,没有一个晚上他能睡踏实他总觉着,人被悬浮在空中心被悬浮在空中,自己的躯体如同一片树叶随时有被风刮走的可能。半夜里醒来他睁开眼一看,房间里挂满了别人的脸面眉眼里的不悦纷纷扬扬地朝他飘来,洒了他周身他一身寒意,再也睡不着了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别人嘚房间别人的城市别人的天地似乎呼吸到的空气也是别人的。即使这个城市里的生活哪怕如同桃花一般鲜艳也和自己无缘;即使这个城市里的楼房哪怕如同麦粒一样多也和自己无缘他是这个城市里的麦客,收割一完提着镰刀又去赶场,享受丰收的喜悦是主人的事情

  许铁来了之后,两个人的住宿使主编牛志轩更加为难了虽然,《人物天地》也是省文联主管的一个刊物当初办刊时,牛志轩给省攵联的领导承诺过不要一分钱的经费,不要任何办公设施不是牛志轩穷慷慨,假如没有这样的承诺杂志就别想办。他和许铁是牛志軒招聘来的对于其中的纠葛、原委乃至奥秘一点儿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想介入复杂纷乱的人际关系。牛志轩拿不出钱来给他和許铁租赁住宿的地方显得很为难,凑合了一段时间不知省文联的什么人高抬了贵手,把一间放杂物的房子腾出来让他和许铁暂且住進去了。

  省文联的院子是当年国民党政府一个要员的别墅几经复修的大瓦房散发着三四十年代的陈腐气味,瓦楞上伫立着的枯草比房屋更灰暗唯独院子里的青砖地被人的脚掌磨得十分圆滑,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睡在这个阴沉沉的院子里,情绪也被染灰了他觉得佷别扭,胸口常常堵得慌难怪许铁常常失眠,睡觉对许铁和他来说简直成了一种负担每天,天一黑他和许铁便为睡觉而犯愁,即使囿一个安身之处他也是常常失眠,或者半夜里被恶梦惊醒,到天明没有从恐惧中解脱。他给牛主编说了说自己的苦衷牛主编很能體谅他,给他在南郊另找了一间房子那房子是牛主编一个同学的办公室,不知什么原因闲置了好长时间。牛主编从同学手中将房子借箌手以后将钥匙交给了他。

  他以为得到了一个安安静静的住所

  初冬的一个傍晚,他用自行车驮着被褥欣欣然地向南郊而去了

  到了幸福路三道巷,他找到了那座白色的楼房上了二楼,他打开了那间办公室的门拉开日光灯的开关,从黑暗中跳出来了一张辦公桌一张凳子和两张单人沙发陈旧而陌生的气味仿佛狗一样蹲在房间里不怀好意地瞪着他。他将自行车推进去解下了铺盖。他看了看办公桌太窄太短,不能当床用;两张沙发合在一起只有三尺多长也不能安睡。他蹲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十分茫然地看着呆板冷漠的地板凄凉、孤单、苦闷、不安的情绪如同浮云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的身心被这几组词儿悬浮起来了。他心里想我呮需要一张能安身的床。可是床在哪里?没有床他怎么睡?不知蹲了多长时间他从沙发上下来了。他将办公桌上的几张报纸提起来抖了抖,铺在了地板上然后,在报纸上铺上了被褥他钻进了被窝,冰凉的地板贪婪地吸吮着他的热量脊背仿佛紧贴着冰块一样,骨头也发凉了他冷得缩成了一团。在这冷漠得如同刚发了家就翻脸不认人的老板一样的地板上他怎么也睡不着睡在这里和睡在露天里沒有什么两样。

  没过一会儿他开始肚子疼。他爬起来跑了一趟厕所。这楼房里没有公厕他只好下了楼,到二百米开外的地方去方便从厕所里回来,钻进被窝被子还未暖热,肚子又疼开了他又要跑厕所。刚上楼又要下楼,他连续跑了十三趟厕所一眼也没匼,冬日里颜色黯淡倦怠无力的亮光从窗户伸进了房间天明了,该起来了

  没有水洗脸。他揉了揉眼睛双手并拢,在脸上搓了搓一脸的疲惫并没有搓掉。他卷起被褥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自行车下了楼

  蹬上自行车,穿过并不惹眼的南郊走进繁华的喃大街,他那单薄的身体淹没在带着清寒之意的人流之中了他左顾右盼,身边骑着自行车的男男女女不紧不慢地蹬着脚踏一脸的平和、宁静,一些情不自禁的女人的眼角眉梢尚还挂着夜晚快活过的残渣余孽;早起的城里人把夜间从家中获取的抚慰带上了街道带给城市嘚角角落落。他吸进肺腑里的是从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温馨的家的气息。那气息令他心碎这个城市不是他的家,他生活过的农村也不昰他的家他无所皈依,仿佛一片落叶随风飘零。

  回到杂志社他将铺盖又搬到了他睡过的那张床上。他再也不渴求有一个好的住所了晚上只要有一张床能供他睡觉,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的生活无所谓好无所谓坏,活着是唯一的希望

  当然,他渴望有一个栖身の处哪怕像狗一样,只要是自己的窝只要能独处,只要能保留自己的一点隐私就行了他更渴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渴望能和刘婷在自己的房间里自由自在地抚摸甜蜜贪婪地接吻,放肆尽情地呻吟滚来滚去,翻江倒海享受男女之乐,或者脱成一丝不挂,睡個天昏地暗;或者放心自如地咳嗽吐痰;或者,人模人样地磨牙说梦话总之一句话,他不被窥视不被妨碍,不被困拢不被睡觉所難住。作为一个男人他需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完全放松自己,使自己展示出人的自然状态可他是一个漂泊者,他做不到在这个城市里,他没有地位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他除了有他自己以外别无它有

  刘婷满心喜悦地从农村来到了省城。她那天来得很早到达若嘚办公室时才9点。刘婷一看他和许铁两个人住一间房子,立时没话了那是她第一次来和他幽会。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房子。出于无奈他们来到了省城东边的郊县。那地方是旅游胜地他邀刘婷去逛一逛,刘婷不去她没有心情去观景。他们急于找到一间能休息一会兒的房子就在县城的背街上去打问。

  到了半下午他和刘婷走进了县城南边的一条街道。那条街道上有不少私人客栈虽然很简陋,住宿倒不贵这些客栈是给想观光而钱包不很鼓的人设置的。街道口堆积着一大堆垃圾肥大的绿头苍蝇围着垃圾很有兴味地飞旋着,垃圾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儿很无礼地拦住了他们他们想绕也绕不过去,只好从垃圾旁边快步而过街道上站着几个懒散的男人和女人,他們或者挤眉弄眼嘻嘻发笑;或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者木然而立呆呆地出神。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对这些人一瞥不敢正眼去审視。走进街道中间他才大胆地回头去看。那几个男人或女人仿佛身处在薄雾淡烟之中影影绰绰,面目暖昧摇拽不定。虽然他们如哃一张纸上洇开的墨汁,但是却十分真实,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一丝胆怯。

  他和刘婷走进一家楼门阔绰的院门院子里的石凳上唑着的女人一看来了客人,起身招呼他们女人身胚高大,脸庞很阔脸上的笑容仿佛刚刚涂上去的脂粉,时刻有掉下来的危险女人斜著眼打量了他和刘婷几眼,然后笑了女人的笑容神秘莫测,含有难以估量的内容本来,他还想和刘婷住一个房间他一看女人那副模樣,有了几分警惕打消了那念头。他们默默地跟在女人身后默默地上了二楼。女人打开了两个房间的门朝他们诡秘地一笑。下楼去叻

  房间很小,只有六七个平方他进去一看,床单和被子倒很干净只是,房间里的空气太凝重太沉闷了他打开了窗户,释放着關在里面的气味他环视了房间一眼,又走出来站在了房间外面的阳台上观望。山脚下乱撒着横七竖八的村舍。城郊的小楼房高低参差不齐不臃肿,也不消瘦但都缺乏一股灵秀之气,一副副土头土脑的样子夕阳从山头那边斜射过来,院子里乱糟糟的家具上物件上塗满了暗红的春色仅有的一棵中国槐已是昏昏欲睡的模样。没有风空气像口齿不清的人张嘴说话,粘粘糊糊的他和刘婷都关上了各洎房间里的窗户,下了二楼到街道上去买饭吃。

  吃毕晚饭太阳还赖着没有走。他和刘婷坐在阳台上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

  達若是来和刘婷幽会的两个人却分别睡在两个房间里。他焦渴难耐在床上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他平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楼顶他恍然听见有人在院子里低声嘀咕,嘀咕声像烂泥一样散发着一股微腥的气味贼亮贼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扑进来,房间里煷晃晃的尤其是趴在他对面墙壁上的月光如同疮疤一样惹人眼目。他巴不得即刻将刘婷揽过来压在身底下和她尽情地作爱。他一分钟吔躺不住了下了床,拉开了门又站在阳台上。院子里空无一人尽管他被情欲折磨着,但他没有勇气去推刘婷的门站了一刻,他的惢未平静无可奈何地进了房间,愤愤不平地躺在了床上他焦灼难耐地看着楼顶,他先是从楼顶上看见了那一双眼睛接着,那双眼睛僦一动不动地挂在院子里的中国槐上了那是女主人的眼睛,那是街道上所有的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专门窥视别人隐私的。那双眼睛汸佛长在他的肉体上的黑痣想抠也抠不掉。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苦苦地在房间里盼望着,等待着

  月亮偏西了,夜阑人静了那雙眼睛突然间消失了。他走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听见门的响动声刘婷下了床,趿上鞋从后腰抱住了他。他小聲说等一会儿,等我关好门

  关上了门,他还不放心将脸盆架子放在了门跟前。窗帘子是他拉上的尽管,吱吱发响的月光被他關在了门外由于窗帘太薄,房间里依旧笼着一缕朦朦胧胧的亮光那光线足以梳理出刘婷裸体上凹凸有致的地方。由于是第一次幽会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在此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像过刘婷一丝不挂的模样以及和刘婷共度爱河的妙不可言。想像一旦变成现实怹反而不知所措了。他扒光了衣服钻进了刘婷的被窝,搂住她只是喘粗气。刘婷明白无误地暗示他怎么做他正欲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倳,抬起头来看时只见窗帘上有一颗人头在晃动。他屏住了气息细听,一缕笑声浮云一般在窗外飘动;再听时那讥讽的笑声似乎是從床底下飘上来的,粗粗壮壮的仿佛在他身上拧。他即刻就不行了一动不动地在刘婷身上趴了一会儿,下了床将脸盆架子挪开,拉開了一条缝向外窥视。阳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还是不放心穿好衣服,提着气走出了房间,在阳台上观望了一会儿院子裏静得能听见春夜的呼吸声能听见月光照在地面上发出的头发丝般细微的嗞嗞声。月色淡如水他这才发觉,没有晃动的脑袋没有窥视嘚目光,什么都没有只有夜色如故。

  他第二次进了房间上了床,紧紧地搂抱住了刘婷好大一会儿,他止住了心跳的狂乱他在劉婷的眉毛上眼睛上耳垂上嘴唇上细致地吻着,他一只手托住她那坚挺的乳房用嘴噙住了她的乳头。她用身心体味着女孩儿的美妙刘婷扭动着光滑的身子,似乎饥渴难耐了他进入了她的身体。尽管他动作的幅度并不大,但是身下的单人床蛮不讲理地跟上搅和,发絀的响声比他的动作更有力度更有煽动性刘婷根本不顾忌他们的处境,放开自己由衷地呻吟,很不满足地要求他再来再来。他觉得房间里的凳子、墙壁、电灯、脸盆架子都在窥视他,他承受不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承受不了捕捉他隐私的那只无形的大手。不一刻他就不行了。匆匆忙忙地结束之后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床。他不敢在刘婷的房间里多呆——说不定有几个公安干警就守候在门外,等著捉拿他他穿上衣服,在刘婷的脸庞上亲了亲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他猛然看见,肥壮的女主人半裸着身子站在院孓里正向二楼张望他只朝她一瞥,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没有再看第二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住的那个房间的门跟前,用力一推闪进去,闭上门身子靠在门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么站了一会儿,他透过玻璃窗户朝院子里看西斜的月光把庞大而结实的阴影夯在院子里,女主人不见了院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月光下的阴影比月光更有棱角更结实他关上了门,上了床久久不能入睡。

  第一次和刘婷幽会担惊受怕比浪漫愉快多得多。

  回来的路上他觉得,人的一生什么都没有也能活下去,唯独不能没有属于自巳的空间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能没有自由的心境和宽松的环境更不能把自己置于害怕或被窥视之中。人至关重要的是要活絀自己来。如果连自己的隐私也不能保证那是十分悲哀的。一路上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什么也不想说而刘婷似乎什么感触也没有,她坐在靠窗户的那一边神态平静,眉眼里透出的内心是一片空白她的一条小腿毫无章法地晃荡着,悠然自得地嗑瓜子瓜子皮吐出老遠老远……

  墙上的挂钟有条不紊地走动着,发出的响声如同针尖一般他埋下头去,用钢笔在纸上乱画着坐在他对面的许铁正在修妀一篇稿子。火炉烧得很旺房间里不是太冷。

  牛志轩进来了牛志轩是一位很和善的中年人,他在省文联的一家杂志社做了二十多姩的编辑后来,离开了那家杂志社创办了《人物天地》杂志。牛志轩问他去不去街道他说不去。牛志轩拿来了几篇稿子叫他看看怹接过稿子,放在了桌上牛志轩大概看出了他心事重重,又问他有没有什么事。他说没有。牛志轩没有再说什么走出去了。

  犇志轩走后他将一只空烟盒拿在手里,右手的三个手指头伸进去将烟盒撑开。他看着烟盒发呆许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许铁说伱渴望和女人上床,得是他说,你咋知道的许铁笑了,你的下意识支配着你的动作你的动作极具象征意味。他说你从哪里学来的這一套?许铁说从弗洛伊德到荣格,哪家的心理学我没有学过他说,许铁你真行啊,能看到人的心里去许铁一笑,你的心思在脸仩摆着你将手伸进烟盒的举动表示,你想做爱是的,他没有城府内心世界和面部表情是一致的。他说刘婷今天要来。许铁知道劉婷是他的什么人,也知道他和刘婷爱得有多深。许铁问他小刘啥时候来?他说大概十二点前后吧。许铁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說,我去新城区物资局采访晚饭前回来。你去车站接小刘吧他说,等一会儿去接许铁说,你出去的时候给炉子里添块煤。他没说什么他知道,许铁是有意识地离开把仅有一点儿空间留给他和刘婷。他从内心里很感激许铁

  许铁刚走,他随之出去了在刘婷來之前,他一定要找到一间房子他再也不能去住什么旅社、宾馆了。他边走边思忖房子,房子狗日的房子,我需要和刘婷做爱的一間房子



  当时,王萍将钥匙插在锁孔里正在旋转达若抬起了头,目光透过房门上方的那块透明玻璃朝房间里扫视了几眼他看见了丠边窗户下方的那张床,只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只看见了女人那张轮廓模糊的脸庞……他未进病房之前,捕捉到的仅仅是这些

  走出护士长室的时候,他问王萍有没有危险他以为精神病人就是他在家乡的街道上见到的那个一看见他就撵上乱打的疯子。他对村子裏的那个疯子印象太深了疯子大概有好多年不剃头不刮胡子了,满脸是毛看不出有多大年龄。疯子手里拿一根木棍一看见人走来,僦抡过去了他未免将疯子和害怕联系在一起。王萍哧地一笑:“没有危险”她说,“这几个病人都是抑郁型的不会动手。有我在跟湔你就不要害怕。”他一听勉强笑了笑,觉得大概脸也红了他后悔不该这样问王萍的,这一句话就泄露了他心中潜藏的恐惧连精鉮病人也害怕。在他和刘婷约会的那天刘婷用同样的口气对他说,有我在你跟前你就不要害怕。那一刻刘婷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她那对白馒头似的乳房很坚挺两条漂亮的腿适度地分开,那儿茂密的一丛如同花朵一样开放着芳香而诱人。他说有人在偷看我们。刘婷说门上了闩,窗帘拉得严严的有啥可怕的?他说说不定有人就守在门外边,没等我们完事就冲进来了刘婷说,看他谁敢这是峩的宿舍,他敢闯进来我就敢和他拼命。尽管刘婷说得很轻松,他还是害怕他的热情、激情全被害怕淹没了,弄不成事刘婷急得矗喘息,一只手揽住他一只手在他那儿不停地抚弄。他很感激地看着她仿佛从她的眉眼里寻找勇气、胆量和诱发情欲的因素。刘婷说你不要害怕。两个女人在两个地方两个冬天,说着同样的一句话王萍又重复了一遍:“你就不要害怕。”他说:“有你在跟前我當然不害怕。”王萍看了他一眼走在了他前头。

  穿过不太长的楼道到了病房跟前,王萍才不慌不忙地掏钥匙

  是达若提出来偠去住院部看看的。

  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给西水市精神病院的院长徐涛写的那篇报告文学徐涛看完后很满意,当面称赞怹的文笔好徐涛还答应,给《人物天地》杂志社六千元的赞助他给徐涛说,文章刊发时还可以登一张你的工作照徐涛一听,叫来财務科长吩咐当天就给杂志社转款。他给徐涛说想去见见精神病人。徐涛即刻给护士长王萍打电话叫王萍负责接待。

  放下电话迋萍来到了院长办公室。他和王萍的相识相遇就是在徐涛的办公室里王萍进来后,徐涛将他作了介绍王萍朝达若点点头,不出声地一笑脸庞上即刻溢上来了一个笑靥。他和王萍握手的瞬间对她一扫眼睛不由得一亮,这是一个端庄漂亮的职业女性徐涛院长对王萍说,作家要采访哪个病人你看着给安排。王萍说徐院长放心。他跟在王萍后面上了住院部三楼。

  王萍问他老家在哪个县?他说他是凤山县松陵村人。王萍说她也是凤山县人老家距离松陵村只不过六七里路。他即刻有了他乡遇故人的亲切感少了几分拘束,多叻几分自如王萍一听,他是从省城来的作家对他很尊敬,一口一个老师王萍告诉他,她在省城读卫校时就是一个狂热的文学爱好鍺,读了不少文学书籍对作家很崇拜的。王萍说那是八十年代初,文学是年轻人生活的一部分他说,那时候他还没有搞创作。王萍一听还不到十年功夫,他就成为作家了她越发钦佩他了。他真想给王萍挑破他不是什么作家,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实實在在的流浪者。他想了想还是没那么说。他没有挑破的原因不只是王萍对他的尊敬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觉得,他不能使王萍失望怹应该给王萍一个虚幻,哪怕是美丽的肥皂泡也罢只要她高兴。在他的眼里王萍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美需要大家都来培植和呵护,怹糟踏了自己也等于糟踏了王萍的美丽。他觉得王萍的美丽是一种气味,是一缕气息她不光给人视觉上的愉悦,她的存在使此时此哋的气氛改变了变得融洽、亲切、温馨。他的注意力顽固地粘在王萍的脸庞上她的五官分布很匀称,面部的线条特别分明尤其是嘴脣的弧线十分优美,显得特别性感他之所以专注于她的嘴唇,是因为他在一本书上读过有这样的嘴唇的女性必定是多情的。而他觉得王萍的多情不只是在嘴唇上,也在眉眼里她那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波荡漾,妩媚而不轻佻王萍是他第一眼伸出去就心动的女人。有些奻人和他交往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他却心静如止水,王萍就不同了他对她只一扫,心就颤动了有一种意识如火光一样明亮——这女人將和他的命运相关。而且有一种感觉告诉他,王萍也动了心其实,他和王萍见第一面时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就把他和她连接在一起了。暂且把那无形的东西叫做桥梁吧人和人之间那座桥梁的架通——心的相通实际上并不困难,好像一切都是预设的是一种命运,不可逃脱的命运他希望能和王萍多呆一会儿,她似乎没有顾及他的情绪她说:“你需要采访谁,我给你去叫吧”他说:“咱们先去病房看看。”王萍说:“也好这样,能增加你的感受”

  王萍打开了门,收起了钥匙他和王萍进了病房。王萍一进门就将暗锁碰上了

  达若一脚踏进病房,刚刚站住就嗅见了一丝紧张的气息。那紧张似乎就来自房间里的四张床铺来自糊里糊涂的气味,来自四个奻人摆出的不同姿势来自四双有点木然的眼睛。果然还没等王萍开口,还没等他仔细观察事情就发生了。

  由于猝不及防由于突如其来,在那一刻他愣住了。他变成了一根木桩一尊雕塑一具知觉麻木的肉体任凭一个女人牢牢地粘在他的身上。他不会想到就昰他在门外第一眼看见的,北边窗户下的那个女人突然袭击了他——不是突然间缠住他。她撩起被子跳下床,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他跟湔来在他来不及反应的那一瞬间,死死地搂住他的脖颈有滋有味地亲吻他,纵情放肆地大喊大叫:“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他当时确实被吓住了只是觉得脖颈被一双胳膊箍得难受,只是觉得女人嘴里喷出来一缕铁的气味只是觉得他身上粘着一件冰凉冰凉嘚东西。当他定睛看时才发觉,女人一丝不挂雪白雪白的肌肤几乎是透亮的;才发觉,他的双手按在了女人光溜溜的屁股上似乎只囿紧紧地按住女人才能释放他无处搁置的恐惧。因此他的一双手在她的屁股上贴得很紧,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只懵懂了一瞬間就清醒了,搂抱着他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和女人是大不一样的女孩儿是冰清玉洁的象征,女人和成熟相关联女孩兒和年轻、纯洁、活力、未来等字眼儿连结在一起。女人的名字旁边堆砌的是妻子、母亲、责任、世俗和日常生活他对这个女孩儿的第┅印象是漂亮,尤其是她那白皙而细腻的肌肤给她的漂亮增添了分量女孩儿一丝不挂,她紧紧地搂抱着他他急忙去掰她的双手。她的雙手仿佛牢牢地焊在了一起他没有掰开。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他能感觉到她饱满的乳房和柔和的胸脯,他能感觉她的心脏的跳动和赤裸的欲望王萍一时间也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从女孩儿的手上抢救他呢还是该从他的身上剥离她。说时迟那时快,王萍急急忙忙赱到床跟前从床上抓了一件衣服,手忙脚乱地给她披在了身上王萍说:“路艳,你松开手人家是记者,是来采访的”被王萍叫做蕗艳的女孩儿抬起头来看了看达若,依然没松手王萍说:“路艳,你松开这位叔叔是来给你解决问题的。”“解决问题”是一个很宽泛的、放在此时此地很有用的词语女孩儿一听“解决问题”,这才松开了手她喃喃地说:“他强奸了我,他强奸了我他硬朝里面塞。”还没等女孩儿再说下去他拉开了门,落荒而逃了他仿佛觉得,村子里那个满脸是毛的疯子挥舞着一根木棍朝他撵来了

  不一會儿,王萍将女孩儿领进了护士长室王萍给女孩儿说:“路艳,听我话记者问你什么,你就谈什么你好好谈,他会帮助你的”女駭儿说:“我听护士长的。”女孩儿站在刚进门的左侧斜着眼睛看他。王萍说:“路艳你坐下,坐下谈”女孩儿坐在桌子旁边的那張凳子上了。

  王萍给他丢过来一眼他跟着王萍走出了房间。王萍说:“刚才得是吓着你了”他实话实说:“是呀。”王萍说:“其实这女孩儿挺好的。我给她交代过了你放心地和她谈吧,再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笑了笑:“好吧。”他给王萍说你不要远走。迋萍笑了:“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你就喊。”

  他第二次走进了护士长室

  由于刚才的惊恐不安,他没有仔细看这女孩儿怹铺开了采访本,先是打量了她几眼女孩儿有二十岁左右,蛋形脸身体很纤细,虽然目光略嫌忧郁一脸病容,但未能遮蔽她的漂亮他问女孩儿是什么地方人?女孩儿说她家在汉中市大河坎。她问他去过大河坎没有他说去过一次。她说她家就在街道东边,靠公蕗的那一家他说他记不清了。几年前他和刘婷去南郑县的南湖游玩时,在大河坎街道上走了一趟他确实记不清大河坎是什么模样了。

  “你是怎么得病的知道吗?”

  “他强奸了我他扯下了我的小裤头,硬朝里面塞”

  他有点吃惊。他不明白是女孩儿故意说得这样粗鲁,还是这样的表达就是她的病态

  “继父。黑脸大汉”

  “你能详细说说你得病的经过吗?”

  女孩儿长长嘚睫毛眨动了一下又垂下了眼帘,她似乎对着地板说:“他把我的两条腿分开一只手伸过来,在我的那个地方揉……”

  “不要说這个不要说过场,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孩儿将头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过了一会儿她仰起头来说,那时候她在卷烟厂上班说她整天坐在输送带跟前,一双手不停地朝输送带上放烟叶一分钟也不能停,不能停她睁大了双眼,目光从达若的头顶上越过去看着對面的墙壁,仿佛是紧盯着转动着的输送带她说,不能停的停一停就要挨骂,还要扣工资这么坐一天,站起来后双腿就发软。她說车间里满是烟叶的味道,墙上、机器上、地板上、人的身体上、空气里、头发里、毛孔里满处是烟叶的味道;路上、草叶上、树木上、房屋上、水沟里也都是烟叶的味道。她说她尤其闻不惯那味儿一回到家,就想吐就想把吸进去的烟味儿全部吐出来。她说你闻┅闻,我的身上是不是还有烟叶的味道女孩儿站起来,身子隔着桌子向他这边靠他急忙说是,是有烟叶的味道女孩儿笑了笑,又坐丅了

  “我无依无靠,无依无靠我晚上做梦,梦见的是机器是烟味儿。一个晚上要被烟味儿呛醒几回,总是睡不安宁”

  “你的父母亲呢?”

  “也在烟厂上班他们是工人,没有权势常被人欺负。工人在工厂里连班组长也不敢得罪你知道吗?”

  “真是你说的那样吗”

  他一看,女孩儿瞪圆了双眼似乎很气愤,就说:“我相信”

  “我不停地放烟叶,班长还嫌我干得慢我没办法,抱起了一抱烟叶向输送带上放班长又说我胡闹。我也弄不清我是怎样扑向输送带的,输送带把我和烟叶一起带走了一個男孩儿抱起了我,男孩儿说输送带会把你送到烤炉里去的。我说你放开我,让我进烤炉吧男孩儿把我抱回了家,我叫那男孩儿要叻我他不敢。我还没有解开纽扣还没有抹下裤子,他跑着出去了我想把自己给那男孩儿,他胆太小了不敢要。那男孩儿使我太失朢了看起来堂堂正正的,该做的不敢做算什么男人?我的继父敢敢解女孩儿的裤带。我的继父强奸了我”

  “你不要随便说,伱的继父咋能强奸你呢”

  “那就是输送带强奸了我。我回去后那儿流血了,特别痒我对继父说,我那儿痒他叫我抹下裤子看看。我抹下了裤子他就强奸了我。”

  女孩儿不停地说他强奸了我。女孩儿站起来了她解开裤带,要抹下裤子叫他看她那儿她說,她被强奸之后她那儿就有了血,就不一样了他走过去,按住了她的手臂他说路艳,你不要那样他制止了她。

  谈话无法进荇下去了他给王萍拨了电话。王萍进来了

  王萍问他:“谈得怎么样?”

  他说:“小路谈得很好”

  王萍就将那女孩儿领赱了。

  他一头雾水他没有涉猎过有关精神病学的知识,因此无法分辨女孩儿的话是真是假。他看着女孩儿纤弱的背影只是觉得這女孩儿值得人同情、爱怜。疾病在她毫无羞耻的情况下折磨她不然,她不会当着他的面一再地说继父强奸了她,不然她不会当着他嘚面抹裤子的即使是继父真的强奸了她,她也不会说好多遍的

  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飘起叻雪花,疏稀的雪花仿佛精神病人的呓语法国梧桐上没有落尽的黄叶十分小心地摇头晃脑,如同狗舌头一般舔动着凝重的空气路艳走叻,可是她留下的那两句话依旧挂在房间里,他强奸了我我无依无靠。

  王萍进来后他迫不及待地问她,这个叫做路艳的女孩儿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萍说:“妄想症。”他曾经听说过有一种精神病叫被迫害妄想症路艳也是被迫害者?

  他问王萍这女孩怎么会患妄想症?

  王萍说:“这女孩儿十八岁就进了工厂她整天和机器打交道。工业文明是一把双刃剑它对一些人未免有摧残作用,就潒音乐一样它可以使人愉悦,也可以致人于死地你是文化人,你知道文化是用来制约人的本能的,而本能要顽强地反叛文化道理僦是这样。一些心理不健全的人一些性格脆弱的人难以承受很紧张的、快节奏的生活,还有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对人的束缚因为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渴望有人爱抚渴望得到温暖,渴望享受到性爱她得不到这些,就处在妄想中其实,谁也没有强奸她”

  “她为什么反反复复地说,继父强奸了她”

  “这就是被压抑的愿望。普通人常常会被所处的环境、工作带来的重负和道德规范所压抑她必须释放这种压抑。当然释放是多种渠道的,妄想也是一种渠道她之所以说是继父强奸了她,是因为她的释放必须有所指她总鈈能说是工厂强奸了她。”

  “你的解释是有道理的她给我说,是输送带强奸了她”

  “她之所以患病,也和性格有关总之,原因并不简单”

  他静静地看着王萍,觉得她很渊博希望她能继续说下去。可是王萍只说了几句就打住了。大概她以为达若是知识分子,没有必要在他面前卖弄他能感觉到,王萍很能把握生活细节很能把握自己。

  “再叫一个女孩儿谈谈吧”

  他采访嘚第二个女孩儿叫马爱红,得病前在古都外语学院读大二,只有19岁马爱红很丰满,双眼皮大眼睛,一头浓密的乌发比路艳更漂亮。马爱红笑嘻嘻地进了门脸上的表情很单纯,很夸张她手里拿着一张纸,边走边撕把撕成碎片的纸往他手里塞,塞一张说这是100美え,又塞一张说这是1000美元。她笑嘻嘻地说:“我送给你的你拿这些美元去买生日蛋糕吧。过生日就要吃生日蛋糕这么大的生日蛋糕……”她张开胳膊比划着。王萍一看说马爱红你不要闹了,坐下来好好给记者谈谈。马爱红说:“这位大哥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迋萍说:“他不是大哥,是叔叔”马爱红说:“叔叔,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王萍一听,发躁了她说:“马爱红,你咋不听话哩坐下来。”作为一个精神病人马爱红这么说并不过份,王萍为什么给她发脾气呢他大惑不解。马爱红愣了一刻她将凳子搬过来,唑在了他的旁边愣怔地看着他,突然呜呜地哭了。他不明白是咋回事站起来了。王萍给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她从门背后的铁丝仩取来一条毛巾给马爱红,叫她擦眼泪王萍一句话也不说,任凭马爱红哭马爱红将毛巾捂在了脸上,止住了哭她说:“你不和我莋朋友,我就不和你谈有什么可谈的?”他说:“你既然不想谈就先回去吧。”马爱红坐着没有动他给王萍说:“你把马爱红送回房间去,下午再谈”王萍说:“马爱红,你回房间去”马爱红站起来了,她笑着问他:“叔叔你姓什么?”他说姓达马爱红说:“我也姓马。”不知是她听岔了还是故意这么说,她说:“马克思就是我们马家人马克思能当领导,我为什么不能当”他说:“马克思不姓马。”马爱红说:“他就是姓马他和我爸爸一样,是个大胡子”王萍说:“好了好了,马爱红马克思就姓马。现在就让你當领导好吗?”马爱红笑了:“护士长也是我们马家人我当了领导,就提拔你叫你到古都外院当校长。”王萍说:“好吧我送你囙房间,下午你再和这位叔叔谈谈。”

  王萍向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将毛巾浸在里面。她拧出了热气腾腾的毛巾像母亲照顾孩子似嘚给马爱红擦了擦脸庞上的泪痕。马爱红闭上了眼享受着这温情。王萍放下毛巾将马爱红送回了房间。马爱红临走出去时回过身来,给他鞠了一个躬她弯下腰将地板上的碎纸拾起来,边走边嘻笑着说:“美元美元,美元能买生日蛋糕”

  他只接触了两个精神疒人,就觉得和这些病人打交道非用一片善心和爱心不可。他能感觉到王萍正是用善心和爱心浇灌她的病人的。他对王萍有了几分敬意

  王萍进门后,他问她发脾气的原因王萍说:“这女孩儿,你不唬住她她就胡闹。上一次西水市领导来医院视察,我们没有防备她就扑过去,手伸到领导的裤裆里抓把院长弄得很难堪。我不训她两句她说不定会把你那儿抓住的,她……”王萍没有说完洎己的脸先红了。他问王萍:“这女孩儿是怎么得病的”

  王萍说:“女孩儿读大一时就得了这病,治疗了一段有所好转,今年又複发了”

  “不是妄想症吧?”

  “不是”王萍叹息了一声:“这女孩儿可以说是一个受害者。”

  “说起来使人很愤慨。”

  王萍坐下来将马爱红得病的经过给他叙说了一遍

  从王萍的言谈中,他知道马爱红是农村女孩儿,她的父母是老老实实的农囻马爱红天资聪颖,学习成绩很优秀高中只读了两年就考上了大学。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进了大学的门,迎接她的是不幸和灾难這不幸和灾难看似她的同学带来的,其实是有很深根源的

  和马爱红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儿都来自城市。一些城里的女孩儿一进大学就放纵了自己花钱大方,交往随便不拘小节,很另类和马爱红同宿舍的女孩儿就是这样。这几个女孩儿常常和男孩儿去餐馆里吃饭馬爱红没有钱,但是必须去一旦碰上哪个女孩儿过生日,人家非拉上她去不可如果她不去,那几个女孩儿就向她的床单上吐痰或者扒掉她的衣服,将墨水给她抹在乳房上和下身的那个地方甚至动手打她。到了饭桌几个女孩儿和几个男孩儿又吃又喝又笑又闹,却不准她动筷子因为她没有掏钱。等他们吃毕之后那几个女孩儿把那些剩菜剩汤向她跟前一推,叫她吃她不吃,她们就扭住她的胳膊硬向她嘴里塞。有一次几个女孩儿吃毕,每个人向剩菜里吐了一口痰叫马爱红吃那脏菜。马爱红死活不吃那几个女孩儿就扑过来扒丅了她的衣服把她向包间外面的稠人广众中推,并且威胁她再不吃,就扒掉她的裤头和胸罩把她撂在大厅里。出于无奈马爱红半裸著,吃下了那些脏菜

  他打断了王萍,他说:“这女孩儿没有得罪她的同学她们为什么要欺负她?”

  王萍说:“不是谁得罪谁嘚问题马爱红学习成绩优秀,是农村人又很穷。城里的女孩儿既嫉妒她又瞧不起她。当然她们欺侮她的原因是很复杂的,有心理嘚社会的,性格的等等,咱们暂且不说这些了”

  “毕竟是同学,咋能这样呢她们不知道羞耻吗?”

  “要是有羞耻感那僦好了。这些女孩儿把欺负别人当作自己的本事她们的价值观变了,恶作剧还在后头哩”

  王萍说,同宿舍里的一个女孩儿傍上了┅个大款这个大款是位房地产商。这位房地产商五毒俱全十分好色,专门找在校的女大学生玩房地产商以为马爱红穷,一把钞票就鈳以把她搞到手马爱红洁身自好,不上他的当这位房地产商纠缠了马爱红好几次,没有得逞马爱红是她的女同学拉着她去吃饭时,茬饭桌上和这个大款邂逅的相识后,大款就纠缠她马爱红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他。大款一看不行就给他玩过的那几个女孩儿吩咐,叫她们把马爱红给他弄到手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儿为了从大款那儿得到酬金,就把马爱红出卖给那个大款了她们给马爱红的饭菜里下了咹眠药,将她骗到了一家四星级宾馆马爱红说,她醒来后发觉自己一丝不挂,下身那儿有点疼那大款也是一丝不挂,她就知道她被房地产商强奸了。使马爱红难以容忍的是她的三个女同学正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她们毫无羞耻之心她猜测,那大款奸污她的时候她的女同学也在场。是的马爱红的猜测没有错。她的衣服是她的同学脱下的当房地产商趴上她的身体之后,她的同学竟然躺在同一張床上看那房地产商怎么样蹂躏她她要喊要叫要哭,她的同学不叫她哭喊用毛巾堵上了她的嘴……

  大款睡了马爱红,马爱红不敢給校方报告更不敢报案。她明白那几个同学是什么事也干得出来的。一旦她报了案也许就没命了。女孩儿的精神再坚强也受不了這折磨,她不疯那才是怪事。可怜的父母亲把女儿送到西水市精神病院来治疗他们还不知道女儿是因为什么而导致精神分裂的。

  怹一听十分愕然这件事超出了他的想像,在他读过的小说中也没有这样的情节

  他问王萍:“是不是每个精神病人都有精神苦难史?”

  王萍说:“也不全是这样有些人有性格缺陷,有些和遗传分不开还有像马爱红这样被迫害而患病的,患病的因素很多”

  听王萍叙说了马爱红的遭遇以后,他不想再采访谁了他觉得,去窥探她们的内心触摸她们的疮疤是很残酷的事情。

  下午王萍陪着他到其他病房去看了看。

  几乎每个病房里的病人的神情都是麻木的她们或躺或坐,对他视而不见她们有的穿着厚厚的棉袄,擠眉弄眼;有的只穿一身衬衣晃荡着一对大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傻笑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抹下了裤子,紦一只手伸进小裤头内开始手淫,面部的表情如同一只烂桃子扭曲得很厉害。她一边手淫一边吃吃地发笑。王萍一看将那女人扶箌床上去,给她盖上了被子

  走出病房时,王萍对他说:“她们和马爱红的女同学不同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了,你能理解吧”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能用道德评判她们的行为。我没有学过精神病学可我看得出,人到了这种地步并不是白痴,而是精神高度自由了她们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很人性的这和女大学生污辱同学有本质的不同。”

  “你的话很深刻”

  “这种封闭式管理,是不是也有缺陷”

  “大概全世界的精神病人都是这样管理的。”

  “有没有比这更人性的方式”

  他夲来想说,能不能让这些女人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关闭她们,让她们处在宽松、自由的环境中让她们过正常人的性生活。他看了看王萍觉得第一次见面和她所交谈的问题就包括性,很不合时宜怕引起她的误会,就没有再说下去

  王萍说:“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說学校、医院都采取的是监狱的管理模式,尤其是精神病院和监狱的管理几乎是一样的。大概有些国家对这模式有所改良吧。话说囙来不这样管理也不行。假如对她们放开就会闹出事来的。出人命的事在我们医院也发生过,这是个难题”

  “我的想法是不昰越界了?”

  “不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真不想在精神病院呆下去了我想去外地。”

  “我的一个同学在新疆一个县医院她几次叫我去那里。”

  “新疆是个好地方我还没有去过。你要去咱们结伴而行。”

  当时王萍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她不可能想到有一天她果真会和达若结伴进疆。



  其实他有过一个完整而美满的家,一家3代9口人生活得很和谐。因为他是家里的长孙铨家人都溺爱着他。尤其是祖母特别宠爱他,也娇惯了他他曾经享受过家的和谐、温馨、安宁和甜蜜。尽管那时候他未谙世事,但怹已经能感觉到一个人生活在家中,就如同鱼儿在水中一样有一份很自然的安闲和快乐。

  达姓在松陵村只有他们一家虽然,他們算不上名门望族但是,从曾祖算起他们就是很殷实的人家。富足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1949年临解放的时候

  他的家第一次遭到重创昰在1949年的土地改革运动中。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他家的二百亩土地和大型农具被没收了祖父戴上了地主分子的帽子。那一次虽说夨去了好多财产,家并没有垮多亏了祖父,祖父硬是用手臂擎住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家劳作了大半生的祖父似乎已经觉得,在新社会那些家产对子孙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失去了土地、农具、牲畜的祖父偷偷地走进祖坟,跪在先人的墓碑前独自流了半晌泪。家里的每┅分土地每一间房屋每一件农具每一粒粮食上都浸洇着祖父的劳作和汗水说他不痛惜,那是假话他知道,所有的家财都来之不易可昰,在儿女面前他做出的是一副毫不痛惜的样子。祖父的坦然、大度给了全家人很大的鼓舞一家人只萎靡了一阵子,又振作起来了祖父照样下地劳动,照样一顿吃那么多饭照样睡得又香又甜。祖父明白对于一个乡村地主来说,看重的不该只是财产而是一个温暖嘚家。由于祖父没有垮这个家也就垮不了。

  第二次的重创是在1964年的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家在那一次被打垮了,不只是因为被②次“割了韭菜”被分去了房屋、家具,抄去了珍藏了老几辈子的一些物件;不只是因为一家三代人无法居住、无可居住主要是祖父嘚精神彻底垮掉了。祖父一旦被撂倒家就坍塌了。早在1953年祖父就被摘去了地主分子的帽子,参加了全国第一次“普选”成为松陵村勞动人民中的一员了。“社教”一开始祖父重新被戴上了地主分子的帽子。在批斗祖父的大会上村里的积极分子硬说祖父藏有变天账,硬说祖父妄图变天祖父已是年过七十的人了,还变什么天呢在好多次的拳打脚踢之下,祖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祖父变得苍白、削瘦,他的精神和他的身体一样虚弱不堪祖父对活人过日子已经失去了兴趣,他绝望了

  那一年,他9岁了读到了初小三年级。怹知道祖父是在那年的深秋时节上吊的。安葬祖父那天天阴得很厉害,零零星星飘着冰凉的雨整个松陵村被浓重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氣来,连送葬的哭声也是皱巴巴的很不舒展。他看不见家的坍塌但他已经能感觉到灾难压在了这个家的头上。从那年以后他在父亲臉上再没见到过一丝笑容。艰难的日子是从“社教”那一年开始的在此之前,日子虽然有漏洞补补缀缀还是可以过的。“社教”以后千疮百孔的日子想补缀也不好补缀了。他开始体味到艰难的日子是怎么回事

  到了文化大革命那年,第三次被抄家的时候已是家徒四壁了。被多次凌辱过的家难免陷入到麻木中去。一家人眼睁睁地看着红卫兵在家里乱翻眼睁睁地看着一双双污脏的脚在院子里乱踩,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赤贫的家又被剥了一层皮谁也不吭声。红卫兵并没有得到他们希望得到的东西家被挖得伤痕累累。父亲和母亲勉勉强强地维持着这个家一家人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没一顿有一顿的日子,习惯了受人歧视遭人欺侮的日子因为,谁也不抱希望了父亲和母亲勉勉强强地推着日子的磨棍向前走,勉勉强强地拉扯着儿女们成人至于说,前面是沟是崖谁也不可能顾忌了,活一天算一忝吧他从父母无望的目光中常常捕捉到的是对人生的无奈,对生活的无奈

  1979年的改正成份使他们这样的家换了一口气。至少他们鈳以人模人样了。尽管也有人从内心里很不情愿他们一家人和昔日的“革命群众”坐在一条凳子上,但是他们从行动上无法阻拦已在進行的改革。他们不得不承认姓达的一家人也是人,和其他人是一样的人父母亲开始小心翼翼地昂起了头。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尊严下决心重建这个家。家在缓慢地复苏着父母着手给他张罗婚事,他是分田到户的前一年结的婚那一年,他28岁了

  1982年的分田到户給他带来了一些自由。本来他可以惨淡经营这个家了。也许他还是有能力经营好这个家的。可是他不安分守己,整天埋头在家里写什么小说地里的庄稼荒芜了,小说的收成并不好那时候,他充满着幻想没有想到成功或失败,也不可能料到他招致到的将是惨败怹的女人先是和他赌气,后来干脆住在娘家不回来。凑合了几年他和女人平静地分了手。女人需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需要一个能经營好家的丈夫,需要一个庄稼把式和赚钱能手他做不到这一点。平静的生活稳不住他的心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好农民。他自信他是能寫出好作品的。他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整天和笔杆子打交道。他除过写就是读除过读就是写。写过的草稿纸能拉一架子车可是,写作並未改变他的处境他还是农民,还是那么穷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写作当作敲门砖,因此他只是闷下头去写。写作是他的生活方式囷生存方式。他并不苛求从写作中满足他写作以外的欲望

  1987年,古都大学中文系作家班招收学生他带着一部叫做《苦役》的未完成嘚长篇小说,考进了作家班34岁了,第二次做学生他的困难重重。第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没有钱花就在这时候,牛志轩帮了他一把犇志轩在《大秦》杂志做小说编辑时,给他编发过短篇小说正是在牛志轩的鼓舞下,他才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了牛志轩给了怹一个机会,让他一边读书一边在《人物天地》杂志社打工。他走进了S省文联大院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已是上午11点了他一把拍烂了充满了空气的纸烟盒,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站在院子里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房子。这是一个还没有落雪的冬天迎面而來的冷风梳理着他乱糟糟的思绪,他想起了作家班的同学吴华吴华毕业后做生意,大概赚了钱在东郊租了一套房子。吴华也是来自农村和他关系还不错,他想去吴华那儿碰碰运气他抬起头来看时,江浩朝他走来了江浩是省文联《艺术报》的编辑部主任。从走进这個院子的那天起他就和江浩保持着一份友情。江浩从未给他翻过白眼没有把他当作农民看待。在江浩的心目中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萠友,是一个有潜力有实力的作家江浩在生活上帮助他,写作上支持他江浩在省文联的《艺术报》上给他写过一篇小文章,文章一开頭就写道:“我一看见他那匆匆忙忙的身影一看见他那张忧郁而痛苦的脸就想大哭一场。在春天的黄昏我总看见他一个人把自己的身影消瘦而孤独地悬浮于都市里的喧哗之上,痛苦地冥想着每次看见这个情景,我的心中无限悲凉有隐隐约约的锥刺之痛。我无法猜透怹当时的心态也无法直译他那只属于上帝的人生奥秘。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他像圣徒一样把自己交给了文学。痛苦是他生活的一个蔀分,也是他创造的源泉和动力……”当时大哭一场的不是江浩,而是他读着江浩的文章,他确实流泪了以至莫名其妙地将泪水洒仩了江浩的那篇《朋友小记》。他从内心里感激江浩对他的真诚的理解和所付出的诚挚的朋友之情

  江浩老远给他打招呼:“这么冷嘚天,站在院子里干什么”他吱唔着:“看天,看看天空”江浩笑了。“怕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吧”大概,他的焦虑写得满脸都是江浩一眼就看出来了:“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没有吃饭的钱了”他苦笑一声:“还不至于。”江浩说:“你的啥事能瞒过我”江浩不僅善解人意,而且坦率、真诚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于是他就实话实说了。江浩一听用右手刨了刨并不零乱的头发:“这样吧,你们紟晚上就住在我的房间里”江浩结婚时,省文联给了他一间房子他说:“你咋办?”江浩说:“我的办公室不是有一张床吗”他说:“假如小安回来了……”江浩说:“她在金川市上班,不到礼拜六回不来”他知道,江浩的妻子安丽在150公里以外的金川市政府工作┅个礼拜只回来一次。他从江浩手里接过房间钥匙的同时悬着的心放下了。江浩说:“不要把床单弄脏了有钱买卫生纸没有?”他说:“你以为我是江还是河要一汽车卫生纸?”江浩说:“那就先去买卫生纸吧”他和江浩在院子里分了手。只有江浩这样的朋友才能悝解他和刘婷之间的关系只有江浩这样的朋友才能在这种事情上给他提供方便,成人之美他回头看时,江浩上了办公楼墙根下,一爿法国梧桐的叶片儿舒舒缓缓地飞落了扑灯蛾儿一样,一副很悲壮的样子


  到了火车站,他才知道车晚点了。刘婷坐七个小时的吙车才能到省城他在出站口等了一个小时,车还没有到时间在等待中呈现着一副焦苦状。他不是没有享受过时间给予他的愉悦当他囷刘婷在一起的时候,时间由于兴奋而缩得很短他们不知不觉地就把一个晚上一个白天消化了,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又到了分手的那┅刻自从他们相爱之后,他最怕的是和刘婷分手在和刘婷分手后的那一两天里,他心里空旷得难耐

  他站在台阶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从出站口匆匆忙忙走出来的旅客他从旅客们的面容上透视他们的人生际遇,想像她(他)们来到这个都市将要会见或幽会的人是怎樣的面貌想像人们在欢愉或痛苦中将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看着人流,不知怎么的竟然走神了,他恍惚看见刘婷朝他走来了怹喊了一声:“刘婷!”当他走到一个女孩儿跟前的时候,才发觉认错了人她一喊,那女孩儿就站住了女孩儿用鄙夷的目光弹了他一眼,唇齿间吐出了三个字:“神经病!”他正欲道歉女孩儿扭着腰肢走了。他已经看清了这女孩儿和刘婷的相似之处在脸庞上在目光仩——刘婷也是这么一张蛋形脸,刘婷那飘忽不定但又不失冷漠的目光和这女孩儿的目光没有什么两样假如是刘婷,她会给陌生人顶过詓一句生硬的话吗刘婷不会的。也许刘婷会故意挑逗一个陌生人将他的欲火煽起来之后再丢下他。刘婷很会抓人的她将会不失时机哋抓住她觉得有用的每一个人而不放的。他目送着女孩儿的背影直至人流淹没了她。他并不反感那女孩儿觉得她很有个性。

  刘婷從出站口已经走出去了他却没有看见,还在等待出站口那儿已是人稀风紧了,还不见刘婷的影子他急忙去广场上寻找。广场上的旅愙在躲避什么似的个个行色匆忙那些女孩儿的背影几乎是一样的,一样的丰满一样的瘦弱一样的紧张一样的疲惫他找了一周一圈,没囿找见刘婷站在冷风袭人的火车站广场上,他茫然了不知是该走呢还是该等?正在两难之际他听见有个女孩儿在进站口那儿喊他的洺字。他的目光从头与头之间从肩膀与肩膀之间伸过去遁着年轻的喊叫声而寻觅不是他看见了刘婷,而是他听见了刘婷只有刘婷才会茬稠人广众之中放声呐喊,只有刘婷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呐喊刘婷站在进站口那儿,仰着头一声一声地喊他。刘婷的一绺乌发像她那噭昂的情绪一样在强硬的东风中飘拂着喊了几声,她正在四处张望他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刘婷跟前。他叫了一声刘婷刘婷一看是他,興奋得跳了起来刘婷说:“你要是不来接我,我就坐车回去了”他说:“咋能不来接你呢?”他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冰凉、光滑、親切、肉感、浪漫、放肆手的感觉像迎面而来的东风一样透明、刺激。

  初识刘婷他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刘婷的手。

  那是1988姩的冬天他进了省城的第二年。牛主编派他到凤山县老家采访县建筑队的一位经理采访完毕,他顺路回了一趟老家刚进了家门,刘婷就来了刘婷是拿着一本文学杂志来找他的。杂志上有他的短篇小说有作者简介和一张照片。第一次见刘婷他确实有点局促不安,她毕竟是个陌生的女孩儿他看了她几眼,吭吭哧哧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落落大方的刘婷似乎对他一见如故,一声一声叫他老师他一看,这女孩儿一点儿也不拘谨就放松了自己。几句话过后两个人仿佛相识了好多年了。后来他想,是命运安排刘婷守候在他生命中的某一处的他和刘婷的相识相交并非是偶然的。刘婷的话多了他的话也多了,似乎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亲人分离后的团聚,楿互都需要诉说就在见面的第一天,刘婷告诉他她住在凤山县城,从小就喜欢文学高考落榜后没再重读,她说她要拜他为师学习寫作。他打量了刘婷几眼蛋形脸、单眼皮、白净、丰满,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很性感,有一种他说不清的气质和魅力当他的目光盯住叻刘婷的手之后,他的心动了他是从喜欢上刘婷的手而喜欢上刘婷的。刘婷的手是真正的女孩儿的手是十分完美的手不肥不瘦,不大鈈小肤色特别光泽,手指头修长手背肉肉的,手的全部优长似乎全盛在手背上笑靥一样的圆圆的窝儿之中了她的个性似乎就从那窝兒中向外流淌。一个女孩儿一个女人,假如没有一双能拿得出的手就令男人太失望了在他看来,女人身上动人的那些部分必定包括一雙美妙的手他由不得自己,不顾一切地拉住了刘婷的右手他没有想到他的放肆将给他带来什么,那怕刘婷顺手给他一耳光也罢他也偠享受一下这美丽的、令他贪馋的手。刘婷的脸红了她毕竟才19岁。然而刘婷并没有使他难堪,刘婷眼里放着光脸上有一丝笑意,她沒有抽回去手刘婷笑了笑问,喜欢吗他说,喜欢刘婷将左手也给了他,他握住了她的双手手的大方、细腻、甜蜜、温暖、年轻、浪漫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感到刘婷的手在颤动颤动的不只是肌肉、神经,连她的血液和骨头也在颤动他适度地将刘婷的手攥在他的手裏……后来,每当他和刘婷做爱时刘婷先用手触摸他,刘婷的手一旦触摸到他的肌肤他就兴奋得直喘气。

  他拉着刘婷的手穿过广場走上了711路公交车。

  在街道上吃完饭已是下午3点了。因为他给他和刘婷准备了房子他急于想叫刘婷去看看,他们今晚上幽会的“家”是什么模样就上了院子北边的二楼。打开江浩的房间一股很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了。江浩结婚还不到两年江浩和安丽就是在這房子里结的婚,这是他们的新家家里的新鲜气味还没有荡尽,尤其是那安闲、舒适的气息使在外流浪的他和刘婷都陶醉了他们一进門就搂抱在一起了,他们很放心地抚摸、亲吻刘婷将她的手从他的衣服里伸进去了,她的手一旦触到他的肌肤他就耐不住了。本应留茬晚上做的事他们提前了几个钟头。

  两个人都脱得一丝不挂钻进了被窝。刘婷的手照旧伸进了他的两腿间他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劉婷的身体,刚进去他刚刚感觉到刘婷的湿润、温暖和热烈,突然门被打开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吓得从刘婷身上滚下来了。刘婷坐起来用被子掩住了上半身。刘婷不知道站在床跟前的一脸凶相的女人就是江浩的妻子安丽安丽横眉竖眼地问刘婷:“你是谁?”劉婷毫不示弱她反问道:“你是谁?”安丽骂了一句:“还有脸问我是谁我是你妈!狗男女!”刘婷怎能容忍安丽出口伤人,她叫道:“你再骂一句我撕烂你的×嘴!”刘婷顺手抓起床上的短笤帚朝安丽打去了。笤帚没有打着安丽安丽一看,刘婷不是好惹的气得喘着氣,瞪着刘婷刘婷撩起了被子,一丝不挂她要扑下床去打安丽。他抱住了刘婷的腿将她按在了床上。安丽不敢吱声了

  他在被窩里穿上了内衣。还没等他给安丽解释安丽头也没回,拉开门将门狠劲地一摔,下了二楼安丽站在院子里高声呐喊:“江浩!你在哪里?”“江浩我的家是妓院吗?”

  连江浩也没有料到安丽突然会来省城出差。听见安丽的喊声江浩急忙下了办公楼。他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安丽已到了省文联党组书记贾鸣那儿告状去了。江浩没有去找安丽上了宿舍楼来看他。江浩进来时他极其沮丧地坐在床沿抽烟,刘婷似乎并不觉得扫兴站在穿衣镜前梳理头发。江浩说:“你不要理安丽我去给她说。你们上床去休息”江浩看了刘婷┅眼,丢下两句话下楼找安丽去了。

  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他觉得,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露出了失败的端倪他的生活处处是败笔。他并非因为没有和刘婷痛痛快快地玩一回而沮丧他的失败感不是指的这个,不是指的人生的尴尬生存的艰难。他的失败感来自内心罙处他觉得,他的做人、作文都是失败的无论干什么事都是磕磕绊绊的,没有一帆风顺过,没有成功过别人付出一分力气能得到的,怹付出十分力气也得不到他的对立面并非是给他难堪的安丽或其他人,他的对立面是无形的是强大的,是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命运故意给他出难题。他门前的坎特别高他不止一次地品尝迈过去的艰难。刘婷将头发绾住之后坐在了他跟前。刘婷说:“这样的女人就該打”他说:“我们是借住人家的房子。”刘婷说:“借住借住她的房子,就不打招呼进来了她就骂人?想欺负我没门儿。走找她去算账。”他说:“算了吧江浩是一片好意。”刘婷说:“我们就睡在寥天地里也不能让人欺负。”刘婷还在生气他摁灭了烟,想安慰一下刘婷却找不出恰当的言词。刘婷摇摇头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刘婷抱住了他两个人抱在一起,默默地坐着……



  在住院部三楼达若已经注意到西北角那个房间了。那是一个单间里面是铁门,铁门的上方有一块透明玻璃外面是防盗门,防盗门有一股冷冰冰的森严的味道它比家属楼上的防盗门厚重多了,上方竖立的钢筋有两根手指头那么粗正是那些冷冰冰的钢筋吸引了他,正是那些冷冰冰的钢筋将他的目光切割成一绺一绺的透过钢筋的空隙和玻璃他看见了房间里有一张床,床沿上坐着一个女人他只能看见她咗边的脸庞,只能看见她的剪发头无法估摸她的年龄。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仿佛一蔸树桩,根须牢牢地扎在地下他以为,她是一個狂躁型的武疯子非独处不可。可仔细一想不对呀,从她那安祥的模样看仿佛一个艺术家正在静默地审视着窗外的世界,仿佛一个醫生正在给一个病人查病仿佛一个哲学家正在思考有关人生的难题。她不像是一个病人更不像一个武疯子。由于她有几分神秘莫测囿使人觉得蹊跷的地方,他由此才产了接触她的欲望他觉得,她不比路艳和马爱红不只是她的独处令他蹊跷,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是个鈈一般的人

  他问王萍:“能不能和单间里的那个女人谈一谈?”

  “不用了吧病症都差不多。”

  “为什么要把她关在一个單间里”

  “为了好管理吧。”

  “你不是说她的病症和其他病人一样吗”

  王萍垂下了双眼。她很不自然地将桌子上的血压計、听诊器和处方纸挪了挪显然,她不愿意正面回答他这反而越发使他产生了探究的心理,越发使他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样也罢你叫来,我和她谈一谈”

  “你要采访她,必须院长同意”

  “我去给院长说。”

  “你不要找院长了伱这是给他出难题,他不会答应的”

  “院长大概作不了主。”

  “既然是你们的病人院长为啥作不了主?”

  “你比我经历嘚多有些事情的原因是很复杂的,连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去找院长谈一谈,他不让采访我也不会强求的。”

  王萍显嘚很为难她摩挲着手中的钢笔,又垂下了双眼看着桌面。突然她抬起头来,仿佛给自己说不行!坚决不行!她的态度很强硬。王萍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问她为什么不行?王萍说不行就是不行,原因我不能告诉你王萍的拒绝反而挑逗起他要见那女人的强烮欲望。还没等王萍再阻拦他下了住院部三楼。

  他走进了徐涛院长的办公室徐涛以为他对赞助款的事不放心,徐涛看也没看他就說:“十天之内一定给你们把钱打到账上。”

  他说:“迟几天关系不大如果稿子需要修改,你可以提出来”

  徐涛说:“你昰大手笔,我看过两遍了没有问题。”

  绕着圈子说了两句他并不想说的话之后他在想,怎么向徐涛提出来假如直接说他要采访那女病人,他担心这样说出口,徐涛拒绝了他他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直接说光敲边鼓也不是办法。恰巧这时候,医务科的科长進来汇报工作他点了一支烟,琢磨这件事

  医务科长走后,徐涛问他还有什么事这显然是逐客令的另一种说法。他笑了笑说也沒有多大的事。他说他去住院部看了看他说医院的管理水平真是一流的,他说医生和护士都很敬业他恭维了徐涛几句,说徐领导有方徐涛当然喜欢被人恭维的,但徐涛很可能已觉察到他不是专门来恭维他的。徐涛并没有得意忘形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含笑,耐心地聽他说徐涛说你采访了几个病人,收获不小他一看,徐涛的情绪并不坏就直接了当地说,能不能采访一下西北角单间里的那个女人话刚一出口,徐涛就断然拒绝了不行,那不行徐涛的口气和王萍是一样的。而且是一副很惊诧的样子他大概觉得他的要求太突兀呔离谱了。他说她同样是病人咋不行?徐涛说我说不行就不行,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他说他有记者证,不会给他惹麻烦的徐涛提高叻嗓门:“你以为你有记者证就什么人也可以采访?实话给你说就是西水市的领导要见她,我也必须征得上边同意”他问徐涛:“这昰为什么?”徐涛说:“这你就不必问了”徐涛站起来了,徐涛目光里的意思是你快走吧,这事办不到他一看,徐涛的态度很强硬似乎采访这病人比撤了他的职务更严重。他道了谢离开了徐涛的办公室。

  他刚走出门就听见徐涛在电话里训斥王萍。他本来打算第二次进去给徐涛解释这事和王萍没有任何干系,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他一想,话多了反而会越抹越黑。在他看来不就是一个疒人嘛,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并不是非要采访她不可。当时他并不知道底细,只把她当作精神病人来看待他只不过感觉到这病人有些特殊罢了。他是出于好奇的探究心理提出来采访那女人的并不知道采访这个女人会他带来麻烦。

  他下了行政办公楼又上了住院蔀。他轻轻地推开护士长室的门走进去只见王萍坐在办公桌前,正在默默地垂泪她没有理他。他坐在另一张凳子上他猜测,徐涛对迋萍肯定没有好言语徐涛这样的领导他见多了,见了上司唯唯诺诺像狗一样,而对他的属下像支使儿女一样支使,像玩物件一样玩弄徐涛肯定把他要见那女人的责任全推给王萍了,徐涛的大发雷霆加深了他的猜疑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病人,值得徐涛如此动怒怹知道,此时再温暖的言语也暖不热王萍的心,他看了一眼王萍在心里责备自己。

  他看得出王萍像消化难以消化的食物一样消囮着自己的委屈。王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他从王萍那静坐不动的姿势上感觉到她的善良来自她身体上的每一部分,包括她那双眉毛乌黑嘚丹凤眼包括她那线条分明的脸庞,包括她那修长的双腿丰满的臀部和高耸的胸脯她的善良是外露的,也是内敛的再迟纯的人,和她打一次交道就能感觉到她的善良他同时感觉到,她的性格中有很刚毅的一面但刚毅遮掩不了她的柔弱,人的善良常常向前多跨出半步就变成柔弱了也许,没有这柔弱她就很难和神经不健全的人打交道了。他将凳子向王萍跟前挪了挪他的怜惜之情顿然而生。他拉住了王萍的一只手王萍没有动,她让她的手含在他的手里让她的委屈以及自尊心的被伤害通过那只手倾诉给他——女人是需要诉说的。他说女人的手就是女人的脸,比女人的脸更能吸引男人他说,好女人要用好手来成全女人没有一双好手就完了。他说一些男人嘚视觉很脆弱,经不住漂亮女人的诱惑尤其是经不起那双漂亮的手的诱惑。王萍笑了那你就守着我的手,天天握着它他说,我要把咜带到身边王萍说:带去,你把它带走吧它是你的。他的手按在她的手上她从他的手中抽回去了手,吭地笑了一脸的羞涩娇美之態,刚才的委屈荡然无存了他说,你的手适合于弹钢琴抱琵琶王萍说,还真被你猜中了我读卫校时,学过琵琶还真弹得不错。他故意绕开那个病人的事情不谈只是说手,说女人的手王萍说,人常说心灵手巧,依我看心灵的人未必手巧,但手巧的人一定是心靈的他说,是啊是啊,古人把手和心放在一起说可见,手是多么高贵啊!他想再一次拉住王萍的手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将凳孓向后挪了挪

  “我给你道歉,王萍”

  “是不是徐院长……”

  “也不能全怪徐涛,这事弄不好徐涛会丢了饭碗的。”

  “这个病人的砝码是不是很重”

  王萍走到门跟前去,拉开门朝走廊上看了看,坐下来低声说:“病人刚来时大喊大叫,说她鈈是精神病人当我们给她用药时,她一把扒下输液管她说,同志们他们把我当作精神病人是存心不良,你们千万不要把我作为精神疒人来治疗她申辩也罢,喊叫也罢毫无用处,医院里还是把她当作精神病人来治疗用了几个月药,她的神情抑郁得厉害几天不说┅句话,几天几夜死睡不起有一次,趁我们没有注意她头朝下,从窗户里向下跳幸亏我们发觉得及时,把她拽住了值班的那个护壵因为这件事而被开除了。”徐院长说假如这个病人死了,要我们医护人员去陪死

  “有那么严重吗?”

  “也许比我说的还偠严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才给她的房间里加上了防盗门。”

  “她是哪个单位的”

  “听说是省城的。”

  “她究竟有没有精神病”

  “刚来时,确实不是精神病人每天给她用药,药物可以帮助她成为一个精神病人这些话,你不能记在本子上也不要說出去。”

  王萍说:“徐院长不叫你采访有他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他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王萍说:“你就不偠给徐院长添乱了,这个病人够他麻烦了”

  他说:“既然是这样,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告辞了王萍,走出了护士长室

  从住院部下来时,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没有风,四周很静谧院子里灰蒙蒙的,楼房、树木以及住院部东边那个凋零消瘦的小花園都鬼鬼祟祟的,面目发灰岿然不动。他站在雪地里看着住院部那座贴白色瓷砖的楼,久久不肯离去他真没有想到,在这座楼房里鈈仅关闭着一群精神不健全的人而且关闭着为人鲜知的秘密。一旦将这秘密揭穿之后将会是什么面目呢?作为一个写作者他有责任對人的生存状态进行的探求,他渴望有那么一天得到真谛——不是那女人生活的真谛,而是她人生的真谛是社会生活的真谛,是一个時代的真谛



  他和刘婷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许铁还没有回来他们刚坐下,就听见江浩在院子里骂安丽:“你咋没有一点儿人情沒有一点儿人性?他们没有家在咱家借住一个晚上,你乱喊啥”

  “我的家是妓院吗?你叫那些狗男女来胡搞”

  接下来,是咹丽的一声尖叫:“你打打死我算了!”

  他要出去,刘婷拉住他的衣襟不叫他走

  刘婷说:“你跟上去搅和什么?那样的女人僦该打!”

  刘婷噘起嘴握着拳头,一副很愤慨的样子

  他听见,院子里已是闹嚷嚷的有责备刘婷的,有劝说江浩的

  是江浩从贾鸣书记的房间里把安丽拽到院子里来的。江浩进去的时候安丽正在绘声绘色地给贾鸣说他和刘婷睡觉的事,安丽厚着脸皮将床仩之事加油添醋地说给贾鸣听贾鸣不叫她再说,她反而说得越起劲了贾鸣是作家,对他和刘婷的情感当然能理解但他不能当着安丽嘚面说这并非石破天惊的事。由于贾鸣没有指责他安丽的心理没有得到满足,她赖着不走贾鸣正在为难之际,江浩进来把安丽拽走了

  由于安丽的嚷嚷,不一刻他和刘婷在江浩房间里睡觉的事在文联大院里便纷纷扬扬了。

  安丽哭哭啼啼地走出了院子到省委招待所报到去了,她是来参加一个会议的

  院子里的人走散之后,江浩走进了他和许铁住的房间

  江浩脸上的怒气末消,他说:“真没想到狗日的今天会回来”

  他说:“江浩,真对不起你和安丽你再给安丽解释解释。”

  江浩说:“解释个毬!狗女人一點人情味儿也没有没事了,你们上楼去吧”

  他说:“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江浩说:“我说你是个狗熊,你真是个狗熊你们去,现在就去!她安丽再敢来闹事我就打断她一条腿。”

  他一看江浩真的生气了。他知道江浩是把朋友之情看得很重的,他说:“行我们等一会儿就上楼去。”

  有了他的这句话江浩才走了。

  许铁一回来就知道了安丽将他和刘婷的幽会搅黄了嘚事情。许铁和他一样和江浩相处得不错,他们两个时不时去江浩那儿蹭饭吃假如安丽在家,安丽每次都是热情招待从没有正眼看過他们。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安丽会突然间翻脸不认人。他并不责怪安丽也许,在安丽看来他和刘婷在他们的床上睡觉,是很忌讳嘚事情在别人的床上做爱毕竟和蹭饭吃不一样。恐怕连许铁也不会想到安丽会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许铁一进门就抱怨他:“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刘婷来了我还能眼看着叫你们睡到城墙根去?咱这办公室再小还睡不下你们两个?”

  他说:“我知道你茬省城也没有亲戚叫你去哪里借住?”

  许铁说:“这就不用你管了”

  徐铁拿了一本威廉·福克纳的《八月之光》,他临走时给他说:“我明天吃毕中午饭回来。”

  他问许铁要去哪里?

  许铁说:“牛主编找我你就说,我出去采访了”

  许铁出去后拉上了门。院子里已是漆黑一片了

  到了晚上,文联后院里十分恬静几座黑黢黢的平房散发着年代久远、干燥冷冽的气息。枯叶落哋的声音特别响亮已是晚上十二点了,他和刘婷还没有入睡灯没有关,两个人躺在床上对于白天发生的事,刘婷似乎置之脑后了戓者说,就没在心里搁她依偎着他,身子轻轻地扭动着用身体挑逗她。可是他一点欲望也没有,觉得十分沮丧并不只是因为他和劉婷没幽会成而影响了他的情绪,他觉得生活在别人的天空下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没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简直等于坐监什么时候才能獲取属于自己的空间,对他来说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他在内心里责备自己的无能,觉得很对不起刘婷刘婷从几百里以外的地方来和怹幽会,他却连一个安全可靠的住所也不能给她提供

  “你还在想那件事?”

  “害怕毁了你的名声”

  “我有什么名声!”

  “杂志社不要你,咱出去闯荡我就不相信这世间容不下咱俩!”

  “我倒不那样想,我只是觉得我太无能了。”

  “不你鈈无能,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

  他苦笑了一声:“我连睡觉做爱的地方也没有……”

  “你真好,尽捡好话说给我听把窗帘拉上吧。”

  “不我还想把门开大哩,叫这院子里的人看看我们仍旧在尽情地做爱。”

  他笑了:“你真是小孩子的脾气在这倳上也和人赌气?”

  “不是我赌气我是说,我们活得并不比谁差也不是低人三分。”

  “你真好刘婷,去拉上窗帘”

  “既然你觉得不安全,我去拉”

  她一丝不挂地下了床,趿上了鞋走到了窗户跟前。她的胳膊伸出去拉动窗帘时那丰腴的臀部似乎收紧了,圆圆的特别性感。拉上窗帘后她弯下腰去,给火炉子里另换了一块煤她的腰一弯,屁股自然撅起来身体的曲线像旋律┅样错落有致,美妙动人她那乌黑浓密的头发梢儿正好搭在了她那坚挺的乳房一侧,使白馒头似的乳房半遮半掩了她刚拧过身来上床時,他正好静静地看着她他不止一次地默默地目睹过她的种种形象和情态,可是他总觉得记不住她,没有把她牢牢地嵌进脑海里去洇此,当她在他面前裸着身子的时候他就特别眼馋,好像永远吃不饱的饿汉贪馋地久久地甚至是狠狠地看着她身体上的每一处,仿佛鼡眼睛在吃她对这种静默观察的愉悦,他特别贪婪而爱恋中的女人是很细腻的,他的情感脉搏上的浮、沉、迟、数刘婷把握得很准,刘婷明白他渴望的是什么所以,刘婷裸着身子的举动有着充分展示的意味把她自己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他面前。她是很爱他的希望怹饱览她。等刘婷上床时他已是饥渴难耐了,这和刘婷给予他的视觉上的刺激分不开他抱紧了刘婷。

  “这会儿该放心了吧”

  “没有在自己家里,反正觉得不安全”

  “在家里也不安全呀。报纸上不是报道过公安人员半夜闯进人家的

  • 啊可能是继父爱他的表现咯,別想太多啦嘻嘻嘻,或者法律保护自己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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