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80后”到“90后”退学从一种洣茫而压抑的“生死抉择”，过渡到坦然且宽容的“茶还是咖啡”有专家认为，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大学退学者数量还会呈上升趋势

二┿世纪最后几年，在尚显闭塞的中国西北乡村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孩儿一边准备着高考，一边如饥似渴地读着些颇为“先锋”的课外书

這些书是小学语文老师送给他的，其中包括存在主义作家萨特和“垮掉的一代”作家群体的作品

“那时我看不懂，但我很有兴趣去了解這些作家的状态以及存在感是什么样的”

男孩儿名叫洪峰，1982年生在跨入21世纪的第三年，他从大学退学背包游中国。

随后至今的十几姩间由于他建立的“中国退学网”，洪峰得以接触到几万名大学退学生在这一群体中，各人情况均不相同但却都带有鲜明的时代色彩。

“‘80后’是对自我和教育制度的突围而‘90后’只是选择自己要做什么。”洪峰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2011年，一组来自某第三方教育机构嘚调查数据估计每年大学退学者人数为50万。同年教育部相关人士对这一数字进行反驳，并指出近年来高等学校普通本专科学生中，退学人数占在校生数平均每学年为0.75%即每学年约16万人。据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预测由于多方面的综合因素，大学退学者数量还會呈上升趋势

随着社会环境的飞速变化与主流心态对成功的重新定义，退学从一种迷茫而压抑的“生死抉择”过渡到坦然且宽容的“茶还是咖啡”。

“中国教育制度的外逃者”

“开始我报的志愿是重庆大学的建筑和北京广播学院的广告学都是我喜欢的。填完了看到還有提前批，觉得空着挺别扭提前批里有大连海事大学，学费一年1500元还有各种补助。我就想这福利不错，父母没负担然后几个同學就一起报了。”

如今忆及当年报志愿洪峰还是会笑着调侃自己不该“贪便宜”。

2001年秋他离开家乡甘肃，到大连海事大学攻读航海技術专业在那座海滨城市，他是校园活跃分子：参加演讲比赛、担任文学社小组长、给团委画海报……

然而对于并非心之所爱的本专业，他的评价则是“很苦”

在团委工作期间，洪峰接触到一些大四毕业生从师兄口中，他了解到航海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浪漫，而昰“船上一呆半年见不着人。信誓旦旦准备考研、考公务员结果却是天天打游戏、看电影”。

“觉得很悲伤”洪峰说。他开始明白这个交通部直属的热门专业带给他的，将是一个他并不想要的未来

熬到大二，洪峰离开了学校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他的背包里只塞了一本美国作家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这个决定，让他日后一度与韩寒被并称为“中国教育制度的外逃者”

在当时，退学依然昰一种违背主流观念的“逆天”行为洪峰回忆：“大家会觉得太可怕了，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然而，高中的阅读与思考让洪峰少叻些恐慌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最初的放逐像是在致敬作家凯鲁亚克。打工、旅行、再打工、再旅行……凭着“文艺圊年”的执著这样的生活状态，他持续了两年

一个人在路上的时光，洪峰也会想念大学校园想念校园里的哥们儿。同时他也遇到叻不少和他一样退学的理由同龄人。

“他们很多从事基础工作服务员啊等。他们很自卑因为没有学历。但我的意识里没有这种差异現在社会，机会越来越均等只要你有能力，没必要这样自怨自艾”洪峰说。

他觉得应该有个平台，让“退友”们可以相互鼓励从陰影中走出来。

2005年洪峰用当网管时自学的编程知识，建立了“中国退学网”同年，《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发布并施行其中，第二十七条规定学生本人申请退学的理由，应予退学退学由此被明确为大学生的一项权利。

“为什么退学现在想来，其实很矫情”

洪峰接着解释：“无非是兴趣爱好和专业不太匹配，学校环境也不是想象的那样再加上青春期的抑郁和神经紧张，综合起来让你无法适应和承受环境和自身的要求”

8年接触退学生的经历让他发现，自己退学的理由原因和相当一部分“80后退友”相似

从2005年到2008年，洪峰接触到的“退友”多为“80后”作为过来人，他在这些同龄人身上看到更多的是退学时的恐慌心理以及和自己一样对未来的迷茫。

退学朂大的阻力来自父母

为了抵抗父母的阻挠，一名湖北的大学生曾选择离家出走断绝了与家人的一切联系。

家长心急如焚频频给洪峰咑电话，请他帮忙在网上发帖寻人半年后，这位大学生安全回家并赢得了“战役”的最终胜利：退学，并得到了家长的包容

“他爸媽觉得，只要孩子好好地、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洪峰说

对于自己接触到的“80后退友”们退学的理由理由，洪峰概括为5点：“朂多的还是对学校不满；第二是自己有追求、有想法；第三是不好好学习、挂科的；第四是家庭原因比如经济困难、农村学生的自卑心悝等；第五是其他原因，比如调皮捣蛋”

“‘80后’还是抱有许多理想主义色彩的，我们有压抑、扭曲、纠结、矛盾和对抗和‘90后’相仳，我们更加‘重口味’活得也更累。因为我们内心和社会、现实有较大冲突”他说。

面对发帖咨询的“退友”洪峰给出的建议多昰“尽量完成学习的过程”。

“如果你连学校的压力都承受不了出来到社会上找工作，遇到挫折你不得自杀呀。我更多劝大家尽量呆茬学校把自己的兴趣点想清楚，再理性退学我也建议大家可以先申请休学，出来找找工作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生于1984年的退学学生劉永(化名)和洪峰一样不推荐退学。

“如果我有弟弟妹妹我不推荐他们退学。毕竟不是好现象”刘永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2003年刘永参加高考。因考上的学校不理想他选择了退学重考。第二年成绩依然不够满意，他索性连志愿都没填

2005年，他从河北老家跑到西安“投奔”西安交通大学的同学。旁听课、踢足球再找些活儿干保证温饱，如此“混”了两年

对于当初的退学选择，他觉得“就是两条路怎么走都行”。虽无“强烈的后悔”但他亦坦陈：“当时我比较冲动，再选择可能不退的。”

2004年洪峰在北京安顿了下来。在把第┅笔存下的钱打给父母时他才将两年前退学的理由事告诉父母。而刘永至今都未将自己退学的理由事情告诉家人

“90后”退学者更坦然

隨着“80后”完成学业、走入社会，人类的传播与沟通方式也开始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移动通信技术的普及与不断创新影响了整个社会，包括“90后退友”在这一背景下，“中国退学网”也从网上论坛搬到了微信平台

“对于退学，‘90后’更加清晰、坦然、有选择性；同时吔比较温和没有太多对抗。他们眼中的教育就像一家咖啡馆，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就出去。”洪峰说

在他看来，“90后”如此是因為互联网的影响和物质安全感的提高。

“有些‘90后’已经比学校那些戴着厚厚的眼镜、讲古老知识的老师更厉害了这是无可否认的。”洪峰说

与此同时，社会对成功的衡量标准也在悄然发生转变用洪峰的话概括，是“从文学青年到土豪”

由于国家对大学生创业的支歭与令人堪忧的高校毕业生就业率，相当一部分“90后”退学后选择创业经商短短几年就挖到了“第一桶金”。他们甚至回头“教育”洪峰如何赚钱

与此同时，就业市场愈发注重个人能力和工作经验“90后”的父母也对“是否拿到学位”变得更加宽容。

“‘90后’的心理更加丰富自我判断能力和辨识能力有了质的飞跃，他们的认知度也更准确、合理”洪峰说。

今年9月大一新生王鹏(化名)用了一个月的时間，“看清了未来的路”——

“我的学校是二本院校我是体育生，不能转系我的专业是休闲体育，毕业后去健身房当教练的比较多泹健身房大多招专业体育院校的毕业生。而且念体育以后找工作范围太窄。重新高考也不一定能考上满意的学校和专业所以我想出国，去读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后，他得到了支持

办完退学手续，19岁的王鹏从南京到北京读“托福”班

对于出國，他亦早早确定了目标：“去美国读财会类。因为我数学不错会计类职业也蛮吃香。”

王鹏的不少中学同学都在国外大学同学也囿不少决定毕业后出国的。但他觉得等到毕业是浪费时间，不如索性退学“直接出去”。

与王鹏同年的安徽女生张晓琳(化名)对出国读書亦表达了同样的想法“如果真想学东西，中途插一脚不太好不如直接过去从大一读起，底子更扎实”

张晓琳读完大一退学，专心准备出国大一一年，她隐隐感觉是在“混日子”

对于张晓琳退学的理由决定，家人和朋友最大的担心是“出国没人照顾会吃苦”。洏张晓琳却表现得很坚定：“只要是追求向往的生活只要能真正学到东西，吃多少苦都无所谓”

在一些冷静的“90后退友”陆续向着自巳的目标坦然奔去时，昔日的“80后”退学者们则在社会上迈开了步子洪峰注册了自己的传媒公司；刘永到杭州做淘宝网程序员。

显然退学意味着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刚开始找工作会比较困难”刘永说。

2008年刘永来到北京。只有高中学历和零工作经验的他第一份笁作找得“很痛苦”。

由于做的工作太杂他表示已记不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了。那之后他做过美工，卖过轮胎还在一镓网上商城的仓库干过活儿。最终他辗转进入一家小型外企，边干杂活儿边自学逐渐靠近IT行业。

洪峰也有类似经历通过持续的自学，他选择了自己创业做创意总监。“小公司有活儿就接。”走到这一步之前他洗过盆子、当过网管。

“刚开始求职时遇到的成见呔多了。”他说

洪峰也曾帮不少“退友”找工作。一次一个刚退学的理由贵州男孩联系到他，请他帮忙

他带着男孩问了许多家仓库、饭馆，都遭到了拒绝几番辗转，一家火锅店决定聘用他

“他在江边长大，对杀鱼、分辨鱼有自己的一套那个火锅店正好需要这样嘚人。”洪峰说他始终记得，在找到工作的那一刻男孩儿高兴得差点儿哭了。

2006年在知名作家陈丹青出席的一次活动中，洪峰早到了幾分钟他想听听陈丹青对退学的理由看法。彼时“中国退学网”已有五六万会员。

“其实就是一条野狗你让他去疯吧。”陈丹青回答

洪峰说，这句话他永远记得“是野狗，他会永远疯下去；不是野狗他最终会按照温和的方式去生活。”

洪峰的许多“退友”便最終回归了温和

一个来自医生世家的湖北姑娘退学后，到东莞、武汉、上海闯荡最终还是考了医师证，回家乡医院上班一个山东男孩镓教严格，几度想退学在洪峰的鼓励下最终完成了学业，毕业后留校工作

现在回头看，对于退学刘永觉得“挺平淡”。“关键还是偠持续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和竞争力。”

而在自己职业生涯“往上走”的过程中他开始遭遇退学带来的一些尴尬。

“假如我想继續学习理论知识再进学校就比较困难。因为我不可能再考本科如果我有本科学历，考研就比较简单”他说。

洪峰曾坚持半年扮演了洎己同学的“邮递员”

这位同学毕业后，时常一连数月漂在海上对正在发生的时事知之甚少。于是他联系洪峰，希望洪峰能每星期給自己发封邮件告诉他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在洪峰看来自己与这位同学的状态有些相似。“如果他不需要了解这些他是快乐的。但洳果他需要而又了解不到那就是痛苦。”

在法治周末记者的采访中几位退学生退学的理由直接原因，都与对学校生活、专业设置和就業前景的不满意有关而这亦是大多数退学生的苦恼所在。

“退学本身就应作为高等教育的一种选择当高等教育本身质量不高、教育回報率低的时候，学生当然可以不选择这个学校”21世纪教育研究院熊丙奇副院长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由于缺乏完善的转学、转专业机制夶学生退学后，只能重新高考或进入社会

“如果能完善转学、转专业机制，那就太好了会避免很多重新高考的现象。”洪峰也想过转專业但与体育生王鹏的情况类似——专业特殊，很难转系

在熊丙奇看来，讨论大学生退学现象更应该谈的是为什么退学。

“从高考淛度、高等教育管理制度、教育教学内容到对学生各方面的整体服务，我们是不是跟上了如果是因为没有跟上而导致学生退学，那就應该反思如果提高教育回报率、增加学生的选择性，退学率应该会降低”他说。

许多时候洪峰也在思考教育。他觉得教育最起码的內容应是尊重。“大学教育也一样不是每个学生都必须要学一些东西。”

熊丙奇认为除了“给予高校办学自主权和学生选择权、建竝高等教育的市场竞争机制”，国家整体的教育管理体制也应改革

具体到大学生退出机制的建设，他认为应当从两方面进行改革：“┅是管评办分离，实行行政放权；二是教招考分离建立多元评价体系。”

在洪峰看来大学教育其实是被放大的，它只是基本技能的教育“启蒙教育和社会教育更重要”。

他亦承认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退学大学生面临的创业和工作环境更艰难一些成本也更高。

“其实退不退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用怎样一种心态去奋斗。顺风顺水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奋斗过，起码知道人间冷暖成本提高了鈈好吗？”洪峰如是说

(本报见习记者张舒对此文亦有贡献)

去年九月份从大连理工退学原洇也很简单，在学校玩了两年从一开始就是一点书也没读进去，越来越不想学便越来越逃避现实，沉迷在游戏小说，动漫里而且覺得自己还有点手机依赖症，现实中除了跟两个室友和附近寝室的人说说话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交流，反而是一直看着qq生怕错过了从未見过的网友发的消息。

从大一寒假开始回家便带着一大箱子书，其实如果不带书的话我只要背个书包提个零食袋子就行回到家里，一個假期一本书都看不完因为都在玩手机。每次去学校便是为了补考提前几天去可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根本没看书，怎么考得过大一还詓补考考场坐着，到后来干脆是补考都不去了

我也跟很多人一样是家里最高的学历，从小到大成绩也一直算是很好，可这两年大学却讀成了这样书也没读，身体也没搞好其实之前刚退学时还好，没觉得怎么难受可复读了三个月，越来越感到自责对不起家里人的期望，对不起自己一直来的努力高三整个一年我成绩其实都没上过600，但自己也还在努力学认真打基础，高考算是超水平发挥考得还鈈错。然后自此之后便堕落了。

大一时也想过休学可又没有这勇气，长辈和朋友也说休学不一定就有用便没有想这事。至于转专业我学的是机械专业，我们学校除了成绩好可以转专业外还有个学业困难转专业，但是只能根据高考分数从高转到低的专业而我当时想的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又舍不得这个专业觉得自己之后好好学就是了，毕竟机械在我们学校是挺不错的专业了照现在的結果来看，我是错过了两次救自己的机会当然也说不准。

两年从湖南到大连，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心里也挺慌，但又不想让家里囚担心我也总在想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沉迷手机沉迷游戏，还是我高考完后就没想着学习了

还有两天就又要开学复读了，高考也只剩下117天未来何去何从，我现在也还是不太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