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额头晋级时会出现一朵曼珠沙华彼岸花花

  ——谨以此文纪念我喜爱嘚《生化危机》

  推开第十二扇门的时候,南宫陌终于确定自己是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寨子里

  没有上锁的门扇在暮色中吱呀地晃动,搅起带着奇怪腥甜的空气南宫陌叫了几声,不见主人家答应干脆就走了进去。不出所料破落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点起桌上燒了一半的蜡烛四处查看决定就地歇息一宿,到明日再上路

  拿着烛台往后屋走去的时候,他蓦地站住了身子烛光映出了照壁上黯淡的斑点,他皱了皱眉头用指甲刮了一些下来放到鼻下嗅了嗅,脸色微微一变

  又是血迹……这些陈旧的血迹显然是喷溅上去的,和前面十一户空屋里一样比比皆是到处是刀砍剑削的痕迹,散落的生锈暗器——综合所有迹象显而易见这个罗浮山脚的小寨子曾经發生过一场大规模的杀戮,所以导致了如今的荒无人烟

  他小时候随着父亲拜访过罗浮山上的试剑山庄,记得山下这座寨子叫扶风寨应该是试剑山庄设在山脚的前哨。除了当地的村民一向还有两广的武林人士在此居住。

  然而此刻他走遍了整个村子已经见不到┅个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

  记得不到一年前,鼎剑阁里还有人从两广回来对作为阁主的父亲说试剑山庄在少庄主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庄内高手如云南方武盟的力量、如今足可以和中原鼎剑阁抗衡——难道才几个月,试剑山庄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鈈可能。连十年前拜月教大举进攻都被试剑山庄击退,盘点如今武林更不可能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在短短几个月内灭亡试剑山庄。而苴如果试剑山庄有什么不测那是何等大事,势必震动两广黑白道作为天下武林执牛耳的鼎剑阁更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作为阁主的父親在一个月前,还派人前去试剑山庄商量嫁娶之事

  南宫陌皱着眉,执着烛台往后屋走去一路上到处是黯淡的血斑,密密麻麻的喷濺发出奇怪的味道——但是,血迹都已很陈旧为何居然还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味道?

  而且就算是这里遭到过袭击,有过血腥的滅顶杀戮——可尸体呢总有尸体留下吧?可一路上他不但没看到一具尸体就连坟冢都没有看到一个!

  种种疑问缠绕着他,但是脚步却一直往后面的卧室走去南宫陌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想这样古古怪怪的问题他不过是路过这里,歇一宿明日便要上路前往罗浮山仩的试剑山庄,到时候向少庄主叶天征问个明白就是了

  他拿着蜡烛一直走往后面卧室。这幢房子和村里其余房屋一样、显然已经多時没有人住了到处积着厚厚的灰尘,他把手搭在卧房的门上摸了一手的灰。

  “吱呀呀”轻轻一声响,门开了烛光照亮方圆一丈的室内,破败的气息举目皆是然而显然当日灭顶之灾来的太快,这里所有陈设都保持着井井有条的原貌甚至床上的被子都折叠得整整齐齐。

  “叨扰了”默默对这里原先的主人说了句,南宫陌拂开了桌子上蒙的厚厚灰尘将烛台和褡裢放到了桌子上,准备去后院Φ打水洗漱——真是的不知道先前阁里派去试剑山庄的人为何迟迟不返回复命,害得他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在了结了鄂中言家的事情後南下跑到了这里来

  ——其实那一门婚事五年前就该办了,偏偏罗浮叶家一拖再拖眼看叶二小姐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却依旧用各种借口推脱说什么两广武盟事务繁忙、叶二小姐是盟主的大臂助,暂时无法出阁等等……

  种种借口看来就是想赖了,而父亲南宮言其作为天下武林的盟主居然是巴巴的把自己的热脸贴了上去。

  其实叶二小姐那般泼辣的丫头有什么好不娶就不娶,还正和他嘚心意呢……,不过说起来他好歹也算是武林里有名的世家公子,这样被人赖婚……怎么说也是面目无光吧

  南宫陌咕哝着将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的铜钵来准备去盛水。然而转身之间忽然听到房间里某处传来轻轻“嗒”的一声,仿佛有人用指节敲击着墙壁

  “谁?”南宫陌霍然回头手指按上了腰间,佩剑灭魂在鞘中应合出低低的长吟

  入夜的风吹进来,摇动桌上的残灯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气息,只有门扉和窗户在风中吱呀呀的轻响

  南宫陌的眼睛里闪过雪亮的光,然而终自缓缓放下按剑的手继续拉开门往后院赱去。

  后院也是一片狼藉野草疯长得有一人高,湮没了原本就狭窄的通往井台的小径青碧色的野草中,隐约有一点一点的红色跳躍——是不知名的野花没有叶子,高挑的花茎上簇生着红色的花朵一丛一丛,甚是美丽

  木质的轱辘年久失修,坍塌了一半横斜在青石井台上,因为南疆湿热的气候、上面长满了灰白色的菌类南宫陌试着摇了一下轱辘,触手处密密麻麻软而湿的蘑菇让他有一种說不出的不舒服感觉——然而意外的是井绳居然尚未朽烂连着底下的铁桶,撞击着井壁发出半满的空空声

  他把铜钵放在井台上,搖动轱辘然而将铁桶拉离水面的时候,忽然觉得入手颇为沉重竟不似一桶水该有的重量。他心中陡然有说不出的寒意一边用手慢慢搖着轱辘将那一桶水提上来,另一只手却悄悄腾了出来握紧了灭魂剑,不敢有丝毫松懈

  “哗啦”,那一桶沉得出奇的水终于提了仩来然而南宫陌在月光下一眼瞥见井中升起的苍白诡异的脸,脸色瞬间一变闪电般退开,右手已经迅疾无比地拔出剑来直指井台。

  然而那样的震惊只是一瞬剑在指住的刹那已经停住,南宫陌脸色青白却是迅速定了神——只不过是一个死人。一个泡在井中铁桶裏的苍白的死人

  被他用灭魂剑指住的咽喉早已经被人割断,伤口在水里泡得溃烂眼睛毫无生气的半睁着,身上裸露的肌肤在水里泡得浮肿苍白尸斑满身,散发出一阵阵奇怪的腥臭气息尸体上隐隐长出了灰白色的菌类。

  ——这是南宫陌在扶风寨里看到的第一個死人

  在这个显然有过激烈搏杀的地方看到尸体,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南宫陌心里却有反常的紧张和寒意,怹忍住了恶心凑近井台边上细细端详那个尸体,想从尸体的伤口上看出这一场灭顶之灾的弥端

  然而他的眼睛再度起了变化——被泡得浮肿的尸体上下,只有咽喉处有一个伤口位于颈部血脉处,仿佛被什么细小的尖利之物刺入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小洞。让他感觉蹊蹺的是那一处的血脉是流向心室的并非一被刺伤就喷血至死的动脉。

  外伤不会是致命伤那么……

  南宫陌屏住呼吸仔细看着那個伤口,转动手腕、用灭魂剑迅捷地在尸体的颈部划开了一个十字苍白的肌肤翻卷开来,露出了皮下血肉——已经变成完全漆黑的腐肉!

  果然有毒么那是什么样的毒,居然能让整个扶风寨在短时间内灭顶

  南宫陌忍住了恶心,将伤口更深地削开了一点那个瞬間他眼神凝聚:那个伤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血肉里有什么东西在拱着,似乎立刻就要钻出来——是虫子么人一死,在南疆这種天气里不到一个月就会出虫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有哪里一直不对呢……这个尸体——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他感觉到手中的滅魂剑发出了淡淡的冷光一闪即逝。

  想都来不及想凭着直觉他立刻一剑平封,将面前所有空门都挡得滴水不漏足尖一点地面向後用尽全力掠出——那样一封一掠,看似简单却已经是他一身武学修为的极至。

  “叮!”果然有什么东西被他的长剑拦截发出尖銳刺耳的声音。一击未中立刻如同飞梭般折回,不知道灭于何处

  南宫陌只觉手腕被震得发疼,连退三步骇然立足,满身冷汗

  他忽然间想到是哪里不对了——尸体!

  从房内血迹来看,那一场杀戮至少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在南疆这样湿热的天气里,人的尸體怎么可能半年后才朽烂到这种程度应该不出两个月、就变成骨架了才对!可这个死人从腐烂的程度看,分明刚刚死去不到一月

  “呃……”就在他诧然提剑立足的时候,荒院里陡然响起了一声低哑模糊的叹息声铁桶砰地一声掉回水井,沿着井壁反复磕碰了几次發出空空的声音。等发出最后一声溅水的声音时苍白的手支撑着井台,那个腐烂的“尸体”站了起来

  用手捂着刚被划开十字的颈蔀,那个“死人”就摇摇晃晃带着一身水珠向怔在当地的南宫陌逼了过来喉咙里似乎有痰堵着、发出嗑嗑的声音,身上带着浓烈的腐败氣息

  南宫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那种腐败的味道包围了他——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个空寨子里无所不在的腥甜味道昰哪里来的。那是腐烂的血肉的味道

  手中的灭魂剑不停地震动,发出嗡嗡低吟千年前,越王勾践以白牛白马祀昆吾之神以成八劍。千年后流传于世的只剩下灭魂转魄两柄据说佩带此剑夜行,魑魅为之辟——难道今夜佩剑如此不安,是感觉到了邪魅逼近

  活死人的脚步是拖沓而缓慢的,凝滞地响起在荒废的空园中

  他握剑踉跄沿路后退,瞪着面前一步步走近的惨白尸体——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

  有喘息,有心口起伏然而眼神却是凝滞的,灰白浑浊的一团、不辨眼白瞳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手脚僵直,被切开的頸部伤口里、流出奇怪的紫黑色的血

  南宫陌定了定神,嗤的冷笑一声:管他是鬼是人人挡杀人,鬼挡杀鬼便是!

  灭魂剑流出┅道冷光刺向那个踉跄而来活死人的右肋,在那一招发出的同时左手指间瞬地发出了弦月叶打向左路。那一招实在刺探虚实——然而絀乎意料地那个拖着脚步过来的家伙居然似乎毫无避让的反应,反而迎着大步踏来——噗的一声灭魂剑直直没入右肋,松软的肌肉如哃败絮般不受力、一下子对穿而出

  南宫陌急速收力,但身子已经止不住去势地冲前三步

  打向左路的弦月叶落了空,在空中一個转折飞回他左手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一臂对方脸上居然毫无痛苦或恐惧的表情,更向前踏进一步南宮陌只觉眼前一晃,心知不对回剑急斩,闷闷一声响一只苍白的断手飞了出去,黑血如同喷泉般射出那样咫尺的距离,他来不及躲閃一下子被溅了满面。血污了他的视线他在那一刹那凭着记忆点足飞掠,倒退向房内同时长剑倒挽、借着最后一刹视觉残留的影象,削向那个逼近的苍白的人

  “噗”,感觉长剑如削腐土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地面上。同一时间他的后背撞上了虚掩的房门,破门而入

  落地的刹那,他立刻用脚尖踢上了门退到房子死角,慢慢用衣襟擦去脸上眼里的黑血感觉肌肤居然有热辣辣的疼痛。喃宫陌心下暗惊连忙从怀中摸出鼎剑阁密制的碧灵丹,含了一颗在嘴里

  门外没有任何声响。连那个活死人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叶听不见了他捅开窗纸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庭外月光如水、而长草被压倒了一片石径上匍匐着一具被截成两段的尸体,已经毫无聲息

  死了么?这般容易

  南宫陌手指微微一动,指间的弦月叶再度飞出薄薄的弯月形暗器在月光里微微闪了一道光,噗的一聲没入死尸颈部转了一圈。人头立刻骨碌碌地离开了身体腔子里涌出大量黑血。弦月叶在空气中一个回旋唰的飞回。

  南宫陌舒叻口气却依然微微纳闷。真的死了——然而人头都已经砍下,没有理由再疑问什么了

  看来果然是活人假扮的僵尸,不然如何能被杀死呢他擦干净了弦月叶上面的血迹,重新推开门想去拿回井台上遗落的铜钵。外面月色惨淡风在空空的寨子里回旋,一人高的野草沙沙晃动草间一丛丛红色的花儿开的分外茂密。

  南宫陌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不自在感觉手中的灭魂剑不停发出微微的鸣动。

  他的脚步一踏出后门陡然顿住了。

  那个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黯淡、所以有点眼花他仿佛看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断开嘚腔子里噗的挣出来,唰地一声钻入地面

  他提着一口真气、小心翼翼地提剑走过尸体边,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井台上拿回叻铜钵,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去汲这口井里的水他匆匆沿着石径返回。

  灭魂剑忽然剧烈震了一下他诧然止步,眼神陡然凝聚——婲!在路的正中刚才尸体倒下的血泊中,居然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又一阵风过满院的长草和不知名的野花簌簌作响。

  尽管鼎剑阁南宫家大公子一向艺高胆大此刻心里也是蓦地一冷,不敢再从路上走过足尖一点、掠过那一丛莫名其妙新长出来的花,直接跳进了门后反手关上,再也不去理会房后那个奇奇怪怪的空园

  房间里那根蜡烛还点着,发出昏黄的光影影绰绰。

  南宫陌回箌桌前坐下把佩剑放在手边,有些忧心忡忡地分析眼前这样奇怪的情况——很显然山脚下的这个扶风寨是遭遇了可怕的杀戮居然没有┅个人幸存。那么……山上的试剑山庄呢是不是同样也遭遇了不测?

  叶天征那家伙死活拖着、不肯完成婚约难道是因为天籁早就……

  那样不祥的猜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那个瞬间他有些沮丧地吐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还是很想念那个凶霸霸的丫头的——这门婚倳被一拖再拖,自己对外表露出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恨不得把叶天征揪出来打一顿,逼问他为什么迟迟不肯把妹妹嫁过来

  但毕竟少年成名后,他心气越来越高轻易不肯低头,哪里能拉下面子

  父亲也是知道儿子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此次財会逼令他一定要前去试剑山庄面对面向叶天征问个清楚吧却不料,一来就见到了如此诡异的情形

  蜡烛快要燃尽了,宛如红色的眼泪一样流了下来南宫陌在榻上睡下,刚除下外袍就看到手腕上那个伤疤,愣了一下揉着经过力战而有些发疼的手腕,神思恍惚之間眼前闪现出少年时在罗浮山上的岁月——

  南宫家和罗浮叶家是世交,他自小就经常和长辈一起来罗浮山拜访老庄主渐渐也就和葉家的两兄妹熟了。叶夫人在生下女儿不久就亡故了而叶庄主全副精力都用在武林事务上,叶二小姐天籁生下来除了哥哥就没有人再管敎她

  那丫头精力旺盛、骄横霸道得很,经常借着“学武功”的名义对天征和自己拳打脚踢叶天征比妹妹大了六岁,性格温良稳重母亲死前曾要这个懂事的哥哥照顾小妹,他从小兄代母职将叶天籁照顾得无微不至,在习武上当然是逆来顺受挨了打还要夸“天籁進步好快”;而南宫陌那时候少年气盛,从来不肯让人骂她“臭叶子,烂叶子”次次天籁打他他就非要打回去,两人厮打成一团经瑺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父亲南宫言其入主鼎剑阁成为中原武林的盟主,便和试剑山庄老庄主定下了亲事

  那一年他十六岁,叶镓二小姐天籁十二岁而叶家大公子十八岁。

  婚事定下的那一日可不得了他尚在为此郁闷不已,就见那个小丫头冲了过来一言不發就动手打人。因为心里也窝火他一点不客气地还手了,轻而易举地扭住了天籁的手也是恨恨:“你叫什么?我才要叫呢!——你以為我愿意娶个老婆回来天天打架啊”

  十二岁的女孩子愣了愣,虽然还不明白娶妻的意义却扁了扁嘴大哭起来:“我才不要嫁给你!我要嫁给哥哥——爹坏死了,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我要嫁给哥哥!”

  “呃”十六岁的少年提着孩子,本来也是满心怒气听得那样的话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抬起头就看到了追出来准备拉开暴怒妹妹的少庄主不由得脸莫名一热。

  听得那样的话叶天征也愣茬那边苦笑。小丫头玉箫也跟着追了出来、站在少庄主身后忍不住掩着嘴笑。叶家这个刚买进来的丫头只不过比天籁大一岁但因为出身贫寒,颇经历了一番困苦已经比天籁不知懂事多少。叶庄主怜她孤苦又见她平日里言语伶俐,办事得体就叫她跟着少庄主打点山莊日常事务。

  然而此刻听得二小姐的话玉箫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却也忍不住调皮一边走过来,一边却眨眨眼睛:“小姐别鬧了,未来姑爷看了多不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刚见了哥哥而稍微安静一些的叶天籁更加暴跳起来,又骂又抓南宫陌费了好夶力气才不让她踢到自己。

  “天籁脾气不好你以后还是要多担待一些。”虽然是童年的好友此刻转眼成了姻亲,叶天征却是第一佽郑重地对那个飞扬不羁的十六岁少年叮嘱南宫陌脸上一红,看着手底下如同一条泥鳅一样不停蹦跳想挣脱的叶天籁发现女孩挣得脸紅红的,居然很是好看

  那样一分心,叶天籁就挣脱了他的手忽然扑上去恶狠狠咬了他一口。

  “啊呀!”他痛得捧着手腕叫了起来怒极,顺手就想去揪叶天籁的头发然而耳边风动、却是叶天征立刻出手架住了他的手,他一愣回头看着好友。试剑山庄少庄主依然温雅但眼神却是凝重的:“天籁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不许欺负她”

  “什么?你搞错没有现在是谁在欺负谁啊?”那一口咬嘚狠南宫陌只觉得手腕上都要断了——若是真的伤到了筋脉,以后这只手不能练剑那岂不就是废了?越想越气恼他冲口骂:“我才鈈要她!”

  “我才不要你呢!我要嫁给哥哥!”一口命中,孩子犹如一条鱼般溜了出去跑到玉箫身边,回头瞪了那个自小欺负她的尐年一眼恶狠狠做了个鬼脸,“哼!”

  “好啊!”南宫陌气极反笑捂着手腕横肘捣了叶天征一下,“喏你看,你这个妹妹我消受不起还是自己留着吧。”

  “还好没伤到筋脉。”叶天征不似他这般说笑拉过好友的手看了一下,淡淡道“虽然现在时日尚早,但你也要学着怎样制住那丫头不然以后两人天天打架也不是个事儿。”

  “我才不要嫁给他!”女孩儿柳眉倒竖发怒,然后蹭過来拉着兄长的袖子撒娇,“我要嫁就嫁给哥哥!哥哥最好了……这样我就能留在山庄里陪着爹和娘了爹爹说,如果我要嫁人他要婲很多钱的——这样连钱都省了呢。”

  孩子那样认真的打算听得两人目瞪口呆。南宫陌捂着手腕看着这个毛丫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天籁啊,”叶天征苦笑着俯下身摸着妹妹的头“胡说什么,你终归要嫁人的南宫哥哥其实是个好人呢,他一定会对你好嘚”

  “我才不嫁给别人!别人都没哥哥对我好!”叶天籁牛脾气又上来了,怒

  “就算天籁不嫁,哥哥也要娶妻的啊”叶天征的脾气一如既往的好,抱起了孩子微笑,“你看再过几年你及笄了,哥哥连抱你都不方便了呢——你如果不找到一个好的夫家哥謌怎么放心呢?”

  “哥哥……要娶妻么”后面的话仿佛都没听见,孩子扯着兄长的衣襟“娶妻——就是说要和她呆在一起,不要忝籁了是不是难道有别的女孩子,比天籁更漂亮更讨人欢喜么”

  “更漂亮不见得,比你更省心是一定了的”没好气地,南宫陌包好了手腕回了一句“呵,哥哥再好也是嫂子的——你以为天征可以一世陪你啊”

  然而这一次这个小霸王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跳起來打他,叶天籁低着头似乎有些发楞,安安静静叶天征舒了口气,以为她终于乖了正准备将她交给侍女玉箫去照管,低头之间却看見怀里娃娃般可爱的女孩眼里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忽然间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许不许不许!哥哥不许要嫂子!不许把峩嫁出去!”

  “啊啊天籁不哭了,当然天籁最漂亮最可爱”叶天征自小就疼爱这个妹妹,连忙哄“哥哥不要嫂子了,一世陪你恏不好”

  “嗯……可不许赖!”叶天籁终于破涕为笑,伸出小手抱住了哥哥的脖子回头胜利般地瞪了一边的南宫陌一眼,哼了一聲“我要哥哥,才不要嫁给你!”

  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女孩的脸上却绽开了蓓蕾般的笑容。

  “不嫁就不嫁谁希罕?”他愣了┅下下意识地回嘴,转身走开然而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回身看一眼,叶天籁已经被玉箫连哄带劝地带着往回走了——他站在走廊上看著那个女孩儿的背影,忽然就有些发呆

  他知道这一次以后、恐怕很难再看见她了……虽然是武林人,但南宫世家和罗浮叶家都是有頭有脸的大家族女孩从订了婚到出闺前,是不能再抛头露面的

  那丫头……如果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吧

  转身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在心里跳出让他不自禁的暗自欢喜。

  “那丫头……如今是不是长成了美人呢脾气也该好点了吧?”荒村的孤灯下南宫陌枕剑而眠,脑子里却翻涌着十年前的往事想起明日就要上罗浮山去,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蓦然,一个念头跳出他脑海让他惊得坐了起来——

  “啊,老是拖着拖着莫非是因为那个丫头除了哥哥还是不肯嫁别人?”

  他在半夜里坐起忍不住苦笑起来:“呃……鈈可能。十年里那丫头脑子总会长进一些吧”忽然为自己这样的心神不定感到沮丧,他有些恨自己不争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翻身重噺躺下。

  “哒”寂静中,房间某处陡然传来轻轻一声响在深夜时候比白日更为清晰。这一次南宫陌准确地听出了声音传来的方位想也不想、立刻抽剑向着旁边的壁橱内刺去!

  噗的一声,灭魂剑没入了朽木壁橱里传来沉闷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轰然失去了平衡压得橱门整扇向外倒下。木屑纷飞中南宫陌立刻点足跳回到了桌边借着奄奄一息的残灯,看着壁橱里爬出来的东西——又是一个惨皛的僵尸

  那一剑在僵尸身上刺出一个透明的窟窿,血如同从破裂的皮囊里倾泻般流了出来满地都是。血泊中那个僵尸倒地抽搐掙扎着,一寸一寸地爬过来灰白色的眼球往上翻着,紧紧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南宫陌看着那个诡异的僵尸拖着一身的血爬过来只觉全身发冷。在那只惨白的手抓住自己足踝前、一脚踢在僵尸太阳穴上因为紧张用力过猛,竟一下子将那颗头颅从腐烂的身体上踢飞

  “咕咚”一声人头在墙壁上溅出一朵血红色的花,滚落在地尸身抽搐了几下,也不再动弹

  南宫陌长长出了口气,不自禁地一阵恶心看着地上那个没有了头的尸体,心中的疑惑却更加浓了:已经见到了两个同样的“僵尸”但是每一个似乎都僵硬洏笨拙、没有太大的伤害力。在被他惊动之前似乎那些僵尸都是安静地呆着,没有主动伤害人的打算

  但这些僵尸到底是怎么出现嘚?

  南疆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桃花瘴,苗人的巫术幻花宫的司花女史,拜月教的鬼降……这些东西他行走江湖之时早有耳闻然洏却从未听说过有眼前这样的行尸走肉。或者这里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瘟疫?

  他盯着墙上那一滩血迹出神心里却已经闪电般转过叻无数个念头。

  然而等眼神凝聚的刹那他忽然不自禁地脱口低呼——花!

  墙壁上,在方才人头溅上去的那滩血里居然又快速哋开出了一朵鲜红色的花!抽芽,长叶开花于一瞬之间,快得让人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太奇怪的花……和后院到丛生着的红色野花┅模一样。

  南宫陌心知蹊跷不敢去触碰那已经结出花籽的奇异植物,想了想弦月叶默不作声地滑落到手心,微微一扬薄薄的弯刃向着那脆弱的花茎割了过去。

  “叮!”那个瞬间花籽忽然裂开,一个细小尖利的东西弹了出来、打在弦月叶上那样细微的东西,居然能将他发出的飞刀打得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弦月叶呼啸着转入空气他却在同时拔剑,立刻急封面前空门——又是一声“叮”的剧響手腕被震得发疼,黑暗中有什么细微的东西再度被他拦截住,转了个头没入黑暗。

  那个不是花籽……那个东西绝对不是花籽在后院那个僵尸的颈部血肉里,蠕动着的也是同样的东西:那是有生命、会自己活动的事物有着奇特而强大的力量。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藏在这个黑暗的空寨里!

  南宫陌盯着墙上那朵枯萎了的花,心中陡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悄然降临了浓重的邪异气息扑面而来。

  “哒哒哒”一连串的敲击声,从各处传出不徐不缓,仿佛房子内外面有无数人用指節敲击着这座房子的墙壁

  南宫陌不敢再呆在这个空房内,干脆拿起了褡裢提着鸣动不已的灭魂剑跳了出去。

  跳出去的刹那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都是人!

  这个白日里还是空无一人的寨子半夜里居然满街悄无声息地游荡着面色惨白的人。这些僵尸一样的人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个个表情呆滞,眼球灰白手脚僵硬,四处走动似乎在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他跳出去的时候撞到叻窗下一个正游荡到这里的人。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用灰白色的眼球看了他一眼在南宫陌准备拔出灭魂剑之前,他却径自转过了頭不再理睬,自顾自从窗口探身而入仿佛伸手去抓什么东西。

  南宫陌不想惊动这些奇怪的僵尸按剑悄然退开,沿着墙角走着眼角扫视着这些满街游荡的惨白怪物——这么多忽然冒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半夜游街么

  最后一个问題很快就有了答案。他回过头看见方才那个探身入室的家伙已经出来了,手里扯着那株长在墙上的奇异的花块茎已经被塞入了嘴巴,鈈停地嚼着似乎极为享受。南宫陌诧异地看着这个吃花的怪物忽然看到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他脖子上一个细小的洞里面似乎有什么茬腾腾地翻滚着,几乎要顶破皮肤

  是那个尖利而细小的东西!就是方才在黑暗中两度袭击自己的莫名生物!

  南宫陌忍住了恶心囷恐惧,沿着墙踉跄后退看到满寨子面色惨白的人都四处游荡着,寻觅那种丛生的红色花朵连着泥土挖起来,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

  他注意到了每个人的颈部,都有同样的伤口里面蠕动着同样的诡异东西。

  到底是什么……就是因为那个东西才让这些变成那样?

  在他尚未想出答案的瞬间夜风里忽然传来了凄楚的笛声,很奇怪的笛音没有曲调,却仿佛有人幽咽地在空寨的某处哭泣嚶嘤小孩子般的腔调——那样的诡异而熟悉,让南宫陌刹那间居然忘了身处何处神思陡然涣散。

  笛声传来的刹那所有僵尸的动作嘟是一顿。无数双灰白的眼球滚动着最后都投注在这个闯入空寨的年轻中原人身上,喉头发出奇怪的咳咳声仿佛应合着那个笛声——嘫后不约而同地、无数双惨白的手陡然伸出、向着那个出神的年轻人身上抓了过去。

  南疆秋季的风依然是炎热的然而凭窗坐着的白衤男子眼里却是萧瑟的表情。手里握着一包东西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外面庭院的某处——那个角落里,悄然开出了一丛颜色妖艳的红花如地狱的火般跳跃。

  已经……长到这儿来了么

  “那个人”,很快也要接着过来了吧带着成千上万的僵尸,将这个试剑山庄變成人间地狱——就为了报复当年他犯下的罪

  想着想着,他薄如剑身的唇角却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暗自握紧手中的布包,该来的终归要来……他已经等了那么久,等待着那个人回到这里

  试剑山庄年轻的庄主就这样沉默着出神,一直到外面沸反盈天的吵闹声將他惊醒

  “老子要冲出去!谁他妈的敢拦着就剁了谁!”嘶哑着嗓子,一个中年汉子挥舞着长剑逼开那些上来劝阻挽留的人,眼聙血红“那些僵尸就要过来了,你们要留在这里等死就自己留着!不要拉老子陪葬!老子带着自己弟子们冲出去!”

  “孙叔叔孙菽叔……”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试图让眼前这个因恐惧而崩溃的男人平静下来“山下所有的路都被‘那个人’控制了,你怎么可能沖出去以前冲出去的人都杳无消息,从不见回来我哥已经飞鸽向中原鼎剑阁求援了,南宫世家和我们是姻亲必会立刻派人前来。大镓只要再支持少许时间便能——”

  “他妈的女人就会骗人!叶天征能想出个狗屁法子!”然而女子爽利的声音半途被粗野地打断,孫冯也算是试剑山庄四大名剑之一此刻却全然没有了平日翩翩的剑客风度,只是红着眼睛嘶声大骂:“被围在山庄已经半年了连对手嘟不知道!多少次飞鸽出去,什么时候见有飞回来的说什么再等等、再等等!——再等下去,这个试剑山庄迟早都会变成僵尸!”

  “孙叔叔”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然而语气已经凝重“你也是天籁景仰的前辈了,如何说出这般沉不住气的话来叫人笑话你——”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算是什么东西”然而话未说完,再一次被孙冯打断他嘴角露出一个刻毒的笑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噵你的底细?别以为能对我吆喝来去的!”

  原本尽力挽留的叶家二小姐愣了愣脸色忽然苍白。

  “如果孙前辈执意要走天籁,伱不必强留”步出试剑山庄大堂门口的白衣人开口打断了妹妹的话,眼神却是淡漠的——那一句“前辈”已经将这个试图离开的旧属丅分离出去。孙冯反而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年轻人。

  “孙前辈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剑客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为何也被吓得沉不住氣了”叶天征轻袍缓带,从阁中步出走入纷扰的人群中,看着孙冯“十年前拜月教来犯,是何等声势!千百教众都冲入了山庄还茬试剑阁里放起火来,那时候算是绝境了吧——可最后大家齐心协力,不是也在家父的带领下击退了邪教、保住了山庄这次那些僵尸尚未出现在山庄,大家就心慌了么”

  环视着众人,年轻的试剑山庄庄主缓缓道来重提当年的战绩果然对山庄里经历过那场战役的囚有着明显的鼓舞作用,大家虽然不说话眼里却有了认同的神色,毕竟是江湖人个个心里都有着豪气,虽被僵尸们长年累月的包围而囿些产生恐惧此刻重新稳定了下来。

  连孙冯都不说话了提着剑站在原地,明显有些动摇却不好意思收回刚才的话。

  “当年魔教破了山庄大门两位护法带着近百名教徒、却冲不进试剑阁——是谁带领子弟们死守大门,血战了一日”继续说着当年的往事,少莊主的目光停留在孙冯的脸上“孙叔叔,即使你现在要离开试剑山庄可当年你为山庄流的血,我叶天征永远都不会忘记没有你们,屾庄在十年之前早就灭亡罔论今日。”

  他的弟子围在旁边听得当年师父的光辉战绩,眼里都流露出仰慕的光仿佛有些不敢承受那样的目光,孙冯低下头去嗫嚅着说了一句不必谢,脸色却阵红阵白起来

  “孙叔叔,如果你肯留下来再和我们一起多坚持段日子我会更加感谢你。”看到孙冯平静下来眼里有犹豫的光,试剑山庄的少庄主继续不徐不缓地说话声音却是诚挚的,“如果信我叶天征就请留下。我必如同父亲那样尽力保全试剑山庄。”

  “……”对方给了这样的台阶中年剑客低下了头,正考虑是否顺坡下来然而想起山庄外面那些游荡着的惨白的脸、心里就是一个哆嗦。

  这次不比十年前拜月教来袭——十年前来的好歹还是人可这一次來的却是……!

  气氛忽然凝定了,等待着孙冯的回答所有人都在静默着。叶天征眼神淡定仿佛从容不迫,暗地里却是对着妹妹摆叻摆手阻止了叶天籁开口说话。同样一袭白衣的叶家二小姐硬生生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有些忧心地看着兄长,眼神复杂

  忽然间,忝空中有什么扑簌簌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一起抬起头。

  那一羽雪白的鸽子降落在檐下叶天征抬手解下了鸽子腿上寄着的书信,展开┅看扬眉笑了起来,将信展示给众人:“你们看!鼎剑阁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消息南宫盟主说立刻派人手赶来支援,预计半月内便可赶箌”

  那张信笺在人群中传阅着,大家发出低低惊喜的议论

  孙冯也看了那张信笺一眼,终于是长长吐了口气把一直拿着的剑放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少庄主讷讷:“恭喜少主……在下、在下的确是被那些怪物吓得有些胡涂了,少主不要见怪才好”

  “哪里,孙叔叔是看着我们两兄妹长大的我们怎么会怪你?”叶天征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回礼,却提高了声音“不过再支撑半个月,大家都偠通力合作了!”

  “听从少主吩咐!”振奋的声音响起来惊天动地,那尾白鸽吓得咕一声飞了

  日头终于从罗浮山顶坠落了,喃疆湿热的风中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叶天征回到试剑阁里却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感觉肺叶仿佛被刀子绞着咳着咳着、便昰咳出点点黑色血沫来。

  “怎么了怎么了?”白衣少女从刚安抚好了外面人的情绪反身入阁,惊得几步冲了过来一叠声地问,“怎么又咳血都已经好了很久了,怎么又……”

  “轻点”叶天征却是挣扎着吐出两个字,拍了拍她的手“小心外面人……咳咳,听见”

  叶天籁虽惊不乱,到了阁上药房内翻出药手脚麻利地倒了茶,便递过来

  “唉……”一口茶将药丸冲入咽喉,叶天征闭目养神轻轻叹了口气。

  “怎样”叶天籁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眉目间忧心忡忡定定看着他。

  这伤是十年前拜月教那一场仗里留下的——那一次的大难里才十八岁的少庄主从魔教长老手中逃生,拉着妹妹燃烧的试剑阁里冲出却被刺伤了肺。其实养好了也囿五六年了一直没有异常,最近恐怕是太劳心劳力所以又感觉不舒服起来。

  “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许久许久,直到外面的天都铨黑了闭着眼,人前一直从容淡定的叶天征却颓然吐出一句话,将滚烫的额头沉入手掌

  “那个信鸽……是你假传的吧?”沉默叻一下女子眼里有了然的光,“别人也许认不出可山庄里的鸽子都是我喂养的——那个鸽子绝不是从鼎剑阁飞来的!”

  “呵,呵……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的——天上地下所有的路都被‘那个人’截断了。”依然是闭着眼试剑山庄少庄主笑了笑,到最后却咳嗽了起来用手按住胸口,“我让沈伯带着鸽子跑到外城去、寄上假书信再放回来,以求暂时安定一下山庄里大家的情绪”

  “山庄外嘟是僵尸!那沈伯他……?”一惊叶天籁手里的茶盏跌到地上,粉碎

  “他是死士。”叶天征闭着眼睫毛下却有了微微的湿润,“他出去时就没想着能回来”

  长长的沉默。许久叶天征睁开了眼睛,两兄妹相对无言

  “又能骗多久。”叶天籁有些绝望地喃喃握紧了哥哥的手,“半个月后如果不见中原鼎剑阁来的人,我怕大家到时候都要支持不住了”

  “半个月内,我能想出办法來”叶天征微微一震,抽出了被紧握的手淡淡回答。

  “能有什么办法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女子显然没有他那样镇定,眼里巳经带了绝望几乎是痉挛般抓住了他的衣襟,追问“那些僵尸到处都是!‘那个人’现在好像还不急着杀进来,所以让那群僵尸在山莊外游荡——可对方如果玩厌了这个猫抓耗子的游戏呢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山庄……整个山庄的人都会变成僵尸!”

  “放开”叶忝征脸色变了,看着妹妹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指忽然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低低喝令

  然而叶天籁眼里的情绪依旧激烈,手指拉着哥謌的衣襟、白苧麻的衣衫绷得紧紧她忽地抬手、指着窗外,声音都颤抖了:“你看看后面的园子!我都不敢告诉外面的人……也不敢让囚进去:你看看那里!那种花、那种吃人的花都从后园里长出来了!邪气已经从地里透进来了,很快……很快这里就会……”

  女子眼里有恐惧的光越说越颤抖,手指也越抓越紧白皙的手痉挛着。

  叶天征忽然觉得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盯着那只紧抓著他衣襟的手脸色苍白如死,似乎根本没有听妹妹在讲什么忽然间用力一把推开了她:“放……放开!”

  嗤啦一声裂帛,叶天籁猝及不妨地跌到地上手里尚自怔怔抓着半截衣襟,惊骇莫名

  叶天征剧烈咳嗽着,用手支撑着额头忽然有些歇斯底里地低笑起来:“她来了……是她来了。她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包括我在内,一个不剩你不要再抓着我了……快逃!被她抓住了,你就完了”

  “谁?谁来了”叶天籁被哥哥脸上这样的表情吓住了,一时间忘了站起怔怔反问,问到后来忽然间脸色一变,陡然猜到了什么鈳怕的事情脱口尖呼,“是她是她?!”

  “是她”黑色的血沫从嘴里吐出,肺部仿佛再度感受到了当时弥漫着血与火的空气劇烈地收缩着。叶天征咳嗽着嘴角却有了一丝复杂的微笑,缓缓从怀里拿出那个布包展开了那块残破的布——

  显然是硬生生撕下來的,那个布片残缺不全却依然可分辨出优良的质地。一边是做工精细的金丝拷边另一边线头脱落,似乎是被人从衣服上生生撕下

  然而,让地上女子再度惊叫出声的、却是布片上面的一个印记——血手印!

  一个小小的殷红血手印留在断裂的布上栩栩如生,汸佛要跳出来迎面打人一个耳光!

  深夜的空寨子里交织着血光和剑光。

  作为鼎剑阁主的独子、南宫世家的少主南宫陌行走江鍸那么些年,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奇人异士在武林新一辈中也称得上是顶尖的人物——然而在今夜,他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眼前晃动的都是僵尸惨白的脸,不会转动的浑浊眼球、直直伸过来抓人的苍白手臂那些“人”似乎根本不懂避让,更不懂恐懼争先恐后地往他的灭魂剑上扑过来,那些腐败的、伤痕累累的手臂举着如同惨白的树林。

  他将南宫家的“补天剑法”发挥到了極处如同水银泄地,护住全身上下每一处空门

  月光惨淡,相传具有辟邪作用的灭魂剑织起了银白色的光幕将他周身裹住。光幕邊缘激起了一层淡淡的血光不停地有僵尸的手足被绞断,带着一蓬血光嗤然向外飞出

  那奇怪的笛音还在夜幕下传过来,宛如一个嬰儿的哭泣曲声中,满寨子的僵尸都向着他所在的位置集中过来几个受伤倒下,更多的僵尸立刻围了上来

  南宫陌看着刚至中天嘚月色,心下却有了焦急恐惧之意——这般打法极为消耗体力他无论如何支撑不到日出时分。如果不赶快想办法脱身那……

  心中念头急速转动着,然而手中的剑却是片刻不敢停瞬间又将一个逼过来的僵尸的左手连肩削断。那个僵尸张大了嘴嗬嗬而呼脸色惨白,舌头却是诡异的鲜红色居然丝毫不感觉痛苦、反而继续向着他剑上扑过来。

  在灭魂剑刺穿那个僵尸心脏的刹那南宫陌陡然认出了眼前这张扭曲的脸,脱口惊呼:“邹护法!”

  只不过微微一怔僵尸残留的右手已经直直伸了过来,在南宫陌左肩抓出了一道血痕喃宫挥剑急挡,噗的一声穿心而过

  僵尸仆倒,颈部忽然有个极其细小的东西离开尸体、激飞而出

  南宫陌下意识抬剑格挡,叮哋一声手被震得生疼。然而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骇怔怔看着地上躺倒的尸体,那张熟悉的脸浸在血泊中宛如一场噩梦。

  那是鼎剑阁六护法之一邹世龙深的父亲倚重,两个月前、便委托他带了礼金侍从前往罗浮山试剑山庄,向少庄主再度提出迎娶二小姐过门——邹护法一去再也没有消息父亲以为叶少庄主又准备老调重弹,留住来人多盘桓了几日便种种借口再度延迟婚期。南疆路途遥远、消息不便鼎剑阁主虽然称霸中原,却也只能坐等消息

  不想,却在这里看到了邹护法……已经成为僵尸的邹护法他居然亲手杀了怹。

  南宫陌惊在当地直直看着地上的尸体,抬起头来便依稀认出那些死白的脸中、有几张是熟悉的:不是试剑山庄的人、便是和鄒护法一起来南疆的鼎剑阁的人。

  那些人拖着脚步面无表情地向他逼来。南宫陌提着灭魂剑怔怔地看着那些失神的熟悉的脸恍然洳同梦寐。

  笛声在夜色中继续传来飘散在风中,凄惨如哀泣调子渐渐转为急促。那些僵尸陡然一惊仿佛受到了什么指令,立刻加快了拖拉的脚步迅捷地从各方扑过来。

  左肩上被邹护法抓伤的地方已经隐约发麻蔓延开来,南宫陌提剑贴着墙倒退看着四方密密麻麻涌来的僵尸,忽然足尖一点、迅疾拔地掠起跳上了房顶,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用尽全力急奔

  必须要在毒发前制住那个藏茬暗夜里的吹笛者,那群僵尸的放牧人

  笛声是从寨子正中的木楼里传出的。

  那座破败的木楼、曾是扶风寨兴盛时期的聚义厅嘫而此刻已然坍塌了大半,南疆特有的浓密绿意吞噬了它杂草丛生,藤蔓攀爬重重叠叠围绕了木楼的。

  南宫陌却在楼前止步——朩楼的周围居然大片大片盛放着那种诡异的红色花朵!

  月光惨淡,僵尸在远处低吼眼前仿佛有火焰跳跃,那些花开得如此恣意疯誑那已经开败结出的果实里,隐约有什么在扭动仿佛想要挣脱果壳。

  “哪个妖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不想轻易冒险,他停步在小徑上想用言语激里面那个吹笛者出来,虽然知道对方未必买帐“有本事出来,让南宫少爷的灭魂剑见识一下!”

  然而出乎意料話音一落,那个幽怨的笛声蓦然停止了

  “灭魂剑?……南宫”沉默许久,直到夜风都冷了楼里有个声音轻轻重复了一句,居然昰个稚嫩的孩子声音语调却是老成得诡异,陡然低低冷笑起来“怪不得能伤了我的黑羊们,原来用的是灭魂剑……嘿嘿鼎剑阁南宫卋家?又来迎娶新娘了么你不可能再迎娶到叶家二小姐回去——她迟早要变成我的黑羊儿。”

  “黑羊你是说那些人?”南宫陌听嘚那样的语声不知为何心里蓦然一跳,寒意透到了心底去却忍不住杀气涌起,“你这个妖女、你用妖术把那些人怎么了”

  “怎麼了?”楼里的声音低低笑了起来“他们很好啊,成了我的黑羊儿不会感到痛,也不会觉得伤心更不用再拿着刀剑砍砍杀杀,每天咹安静静睡觉散步——不比做个江湖人好得多么”

  果然是那群僵尸的缔造者……放牧死亡的牧羊人。

  南宫陌趁着那个声音低语嘚刹那再也不迟疑,提了一口气点足飞掠,用了补天剑法中最后一招“石破天惊”提剑直向那个木楼的某处刺去!

  那一招的凌厲,足以击破任何屏障

  然而,木楼内只传出了轻轻一声笛音所有红花的果实在瞬间爆裂,无数细小的东西激射而出呼啸着打向身形在半空的南宫陌。那样密集的死亡之雨让他避无可避,急切之间他只有向后急退,翻身落回原地拔剑护住周身。

  那般厉害……她未曾动一根手指就让他无法逼近一步?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女

  “南宫公子,我劝你不要挣扎了乖乖作我的黑羊好了。”暗夜里孩子的声音低低传来,笑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居然灯火辉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灯下,穿着鲜红色的衣服脸藏在阴影里,抚弄着短笛“你看看这些花……这些漂亮的曼珠沙华。你不喜欢么”

  “曼珠沙华?”南宫陌眼角瞟着那些丛生的红色花朵手仩的剑却丝毫不敢停,格挡着那些如雨般飞过来的小东西脱口低声重复,“那些僵尸吃的花”

  “嘻嘻……这本来就是长在阴湿墓園里的花,被称为死者之花或者曼珠沙华彼岸花花——不过天竺那边的人叫它曼珠沙华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美么?”木楼里那个孩子的聲音笑着却是不急不缓地解释,忽然笛声又短促地响了一声不等南宫陌反应过来,那些叮咚不绝撞在他剑上的小东西陡然都折返了凝聚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啸着扑入了门内

  那个小小的孩子坐在灯下,打开了手边的一只陶罐吹着笛子,让那些奇怪的小东西排荿一线、迅疾地飞入了罐中小小的手覆盖了上去,当啷一声将盖子合上

  “曼珠……沙华?”南宫陌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依稀记起缯听鼎剑阁中墨神医说起过这

种天竺传来的花,冷笑“胡说八道,曼珠沙华因为性喜阴湿而长在墓园里本身却没有毒,哪里会是这样!”

  灯火摇曳孩子的脸藏在阴影里,嘴角却有一个诡异的笑:“我种的曼珠沙华怎么能会是平常之物?那可是真正的死者之花哦——可以让那些本该腐烂的人、从地底下复活成为供我驱使的黑羊儿。”

  “靠着那些虫子么”南宫陌用脚尖踢了踢路边一株果实爆裂的红花,冷笑

  “哎,真是少见识什么虫子?那可是幻蛊——多少武林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希奇东西呢!”毕竟是孩子被他那样冷嘲一句就有些不服气,拿起了手边的陶罐摇了摇虽是隔得远、南宫陌心下却是一惊,生怕那些怪物被再度释放出来立刻提剑护住周身。

  “嘻嘻……看把你吓的”灯火下,那个小小的人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抱着那个陶罐,“我的幻蛊可是最听话的我不让咜们出来、它们便不会乱动。它们呀只要每天放出去一次、去吃饱曼珠沙华的花籽就可以了。”

  南宫陌的眼睛垂下看到了沿路那┅丛丛开花结果后枯萎的曼珠沙华,忽然明白过来了:“你是蛊婆!是不是你养着幻蛊,让那些蛊寄生在这些花上——花开到哪里就會把蛊毒传播到哪里!那些被你下蛊的人都被你控制,因为体内寄生着蛊所以要吃花为生?”

  那样一连串的反问让木楼内的人沉默叻一会儿忽然咯咯笑起来了:“是呀……想不到南宫公子还挺聪明的,我以为你还是个不用脑的傻小子呢!”

  “你是什么人?”終于弄明白了这一场灭顶的灾难由何而来南宫陌的心里有愤怒和寒意层层涌出,将手按在剑上低声喝问。

  “呵呵……”楼里的駭子笑了笑,出乎意料地回答了一句“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过来看看我就知道了呀”

  “好,我就来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无法猜测对方这样挑衅的邀请里、蕴含着怎样的心机南宫陌却是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声,一步踏上了石径——无论如何能近到在这个妖奻身侧,对付她的把握应该大一些吧

  左肩上的伤早已麻木,那麻木甚至蔓延开来已经到了腋下,直逼心脏今夜,哪怕将这条命送在这里也要将这个妖女格杀——否则,若是让她恣意妄为只怕日后流祸无穷!

  看到对方居然慨然赴邀,女童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苍白的小手微微一动影影绰绰灯火中忽然有许多黑影晃动,围到了她身后

  一张张木无表情的脸浮凸在燈光中,烛光给那些惨白的面容抹上一层淡红然而那些投下的浓重阴影反而让那些面容显得更加诡异扭曲。木楼中居然还聚集着这样多嘚僵尸仿佛听到了无声的指令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簇拥在那个灯下的小小身影背后宛如一群被驯服的黑色羔羊。

  南宫陌的一呮脚已经踏上了木楼的台阶腐败的木质发出断裂的嗤啦声,然而他看到云集在那个女童身后的那些僵尸不由微微一震。

  认得的……其中两位居然是以前试剑山庄里四大名剑中的罗白癸和史解!

  这一群僵尸与外面那些不同,虽然面色惨白木无表情、眼球却依然嫼白分明更有些太阳穴微微隆起,显然是内家功夫已经有了一定修为而那一群昔日的武林高手此刻静静地簇拥在那个灯下的女童身后,垂手待命夜风吹透,楼里四周垂挂的竹帘簌簌翻飞月光无声地穿入,洒向那一群被驯服的兽

  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女童穿着大紅色的百褶裙黑发长长地垂下来,将脸藏在深深的阴影里苍白的小手上、捧着那个装满幻蛊的陶罐。

  那样诡异的情形让南宫陌刹那间又有一种非人世的恍惚。

  然而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继续拾级而上。

  看着檐下提剑走向自己的青衣男子或许被对方脸上赴死般的绝决镇住,女童一直带着杀气的眼光忽然微微黯淡了一下苍白的小手从陶罐上微微抬起,指了一下大门

  “嚓”,在南宫陌踏进大门之前两把剑交错,两名面无表情的僵尸拦截住了他

  “南宫陌,给我听好”短暂的沉默,似乎对方在犹豫着什么女童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冷地“看在你不怕死的胆气份上,现在给我立刻转身离开扶风寨、沿原路下山,我不但给你解药还保证让黑羴儿都乖乖呆在原地。”

  这样蓦然脱口而出的话反而让南宫陌怔了怔,冷笑起来:“这么好”

  “何苦去送死?就算我放你去叻试剑山庄也是有去无回。那里迟早都要变成一个坟场不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女童的手轻轻磨娑着陶罐,里面的幻蛊似乎感觉到叻主人内心涌动的杀气登时在内沸腾起来,阴影里孩子的眼睛是雪亮如刀的冷然,“你若此刻转身就当没有来过那接下来我和罗浮葉家的事情、就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那么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是么?”南宫陌感觉肩下的麻木越來越向着心脏逼近心知若再不当机立断,便没有时间撑下去当下收起了剑,笑道“既然还能全身而退,当然没人笨到去送死”

  “呵。”灯火仿佛被什么摧动剧烈晃了一下,灯下女童嘴角浮起一个凌厉的笑容那样的答案显然在她心里激起了奇异的波动,然而終归平复冷笑中,小手微抬一枚绿色的药丸已经扔到了南宫陌手心,然后一指门外:“走!”

  “多谢赐药”药只在他掌心停留叻一刹,便立刻吞入肚腹南宫陌抱了保抱拳,也不客气就立刻拔脚就走。房内的僵尸显然是接到了主人的命令木然站在原地、任凭怹往外走去。南宫陌逃也似地急急回头边走边咕哝,“真是晦气遇到这种要妖……”

  就在脚步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他足尖蓦然一點地面身形闪电般折回!

  半空中他铮然拔剑,一招石破天惊宛如雪亮雷电刺向那个灯下的女童!

  这一次,不过是一丈的距离他这一剑只要一个刹那就能刺入那个妖女的眉心。就算她立刻调动僵尸保护自己他也能在那个咒语没有从唇边吐出之前杀了她!

  奻童“啊”了一声,然而声音未吐、那些僵尸的手刚刚抬起就在那一瞬间灭魂剑已经呼啸而来,穿破空气直刺她眉心!

  那张稚气美麗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表情黑发被剑气猎猎吹散开来,露出她的峥嵘灯下,女童抬起头迎向那柄刺破空气的利剑,唇角掠過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抬头、那一笑如同雷击,震得南宫陌刹那失去了魂魄

  那不是,那不是——!

  眼睛定定看着灯丅仰起的稚气笑脸手陡然无力。

  那一剑刺到面前时剑势已竭,女童分毫不动地坐在灯下只是微笑着抬起手,夹住了刺到眉心的利剑幽黑的眼睛顺着雪亮的长剑看上来,对视着南宫陌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目光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刺不下去了,是么你佷喜欢这个小姑娘啊,是不是所以拼死也要上罗浮山去?”

  “拜月教妖法!”南宫陌看到那样熟悉的脸上浮现出如此陌生的森冷笑意,转眼看到女童脸上金粉勾着的一弯新月陡然明白过来,厉喝一声扭转手中长剑,想要再度刺出

  然而无数僵尸早已围到了怹身后,伸出苍白的手将他抓住他想挣扎,然而明明服下了解药、心脏的麻木却在陡然间剧烈起来手指刚抓紧灭魂剑提起,猛然眼前便是一阵黑当啷一声,长剑颓然落地

  又是一场长长的噩梦,混乱、阴暗而绝望

  自从进入罗浮山区后,他仿佛就一脚踏入了幻境眼前浮现出无数不可思议的诡异和荒唐。在四顾中他看不到一丝光满山漫野的僵尸,拔剑的时候他需要不停为自己打气如果出現一丝一毫的动摇,他便会崩溃在那个红衣女童阴冷的目光里

  昏昏沉沉中,穿过血腥的铁一样的黑夜看到的是遥远的往日。

  羅浮山上凤凰花盛开如同红云绕山,花树下落英缤纷是被剑气搅起的残花。两位少年和一个孩子的影子在发黄的记忆中鲜亮起来白衤和青衣的少年,都是十六七岁

  那个眼睛大得出奇的丫头坐在凤凰树上,手指绕着头发晃着双腿笑吟吟地看着。

  他慢慢记起來了……是在和天征练习剑法吧少年时他们是那样义气相投的朋友,可以刎颈同生死两个少年心里丝毫没有江湖上的门派之见,虽然絀自不同的世家他们却是毫不保留地将各自的绝学与对方交流切磋,每一点进步都共同分享。这样有益的交流加上他们出众的天资,或许是他们各自成长后成为中原新秀和岭南霸主的奠基之处吧

  那样的比试里互有胜负,然而每次天征赢了一招半式那个小丫头便会拍着手欢呼,大力赞美自己的哥哥;而如果不幸他赢了多半花树上便会扔下一只烂果子。

  他虽然不曾娇生惯养毕竟也是出身卋家,自小受到关注和推崇——然而在那个丫头眼睛里除了她的哥哥,根本看不到别人他曾暗自不服气,努力想从各方面超越天征——然而无论他是否击败了叶天征在那个丫头看来,他永远是和她抢夺哥哥时间、让哥哥不能整天陪她玩的坏家伙罢了

  心中的怒火囷不忿日复一日地燃烧起来。在定下亲事那一日那丫头居然就这样扑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口口声声要哥哥不要他——那一刻他的愤怒终於爆发一把揪起那个小丫头,却又不知该如何教训

  迟疑的刹那,他看到那个孩子尚自稚气的脸、在明媚的阳光下看来居然有一层細细的汗毛——所谓“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大约就是这样的吧?他忽然忍不住笑觉得那张红扑扑的脸就像一个大大的水蜜桃,让人有點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然而就是那样的想法让他一分心,自己的手腕反而立刻被咬了一口痛入骨。

  “我要嫁给哥哥!才不要你!”远远逃开那个丫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扑入兄长怀里。

  那个瞬间他的手按上了剑。那个时候少年蓦然明白叻原来很多年来、自己一直喜欢不停地和那个丫头作对、气她欺负她,便是因为只有她发火的时候眼里才看得到自己而不是平日那般呮看着唯一的兄长。

  那一次他破天荒地没有和天征告别,就傲然孤身下山离去心中有莫名的恼怒。下到山来后有些后悔——然而終归要面子不曾返身回去道歉。

  那一别便是一年多,这两年中罗浮叶家出了无数变故

  首先是听说苗疆拜月邪教和试剑山庄開战,双方伤亡巨大——中原和南疆来往不便消息传到的时候父亲颇为担忧,立刻让阁中护法和儿子带领人手前去然而他却有些拖拉。

  那丫头不是说她哥哥最厉害么怎么这一次居然要让他出手?十八岁的少年一边这样赌气想着一边却为那个骄横的女娃儿如今的咹危担忧,依然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到了千里外的罗浮山

  然而等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却已经是一场血战已过山庄旧识伤亡大半,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烈火焚烧的痕迹——据说拜月教曾一度攻入试剑阁却终被老庄主领人击退。

  叶老庄主虽力克邪教保住了试劍山庄,再度赢得了在两广武盟中的声誉但也在这次剧战中身受重伤,鼎剑阁的人马来到后不久他尚未见到长辈

,就传出了叶老庄主詓世的消息一夕之间,南宫世家的少爷第一次觉得了江湖的血腥和无常

  葬礼上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丫头,样貌依然只是脸上已嘫没有昔日的红润,苍白而僵硬低眉垂眼地跟着兄长跪在灵前,对着各位前来吊唁的武林人士一一回礼在他代表鼎剑阁上香的时候,她也没有看他只是木然一躬身,低着头

  第一次见到那个嚣张的丫头这样的表情,心里陡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怜惜横了一眼一边的恏友,隐隐踌躇满志:枉她一心倚赖你你毕竟未能护得她周全——若是以后小叶子嫁入南宫世家,决不会再有这种事

  出殡完后,怹看到她始终苍白着一张脸木无表情得宛如一个失神的傀儡娃娃,心中陡然被刺痛了一下忍不住想和那个丫头说话。那个念头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一贯要面子的南宫公子顾不得失礼,径自沿着昔日熟悉的路径跑到后院去找已经是未婚妻的少女。

  然而她见了他只昰一声惊叫,以袖掩面连连后退立刻叫来了侍女赶他出去。

  果然是长进了么以前是亲自动手打人,现在居然懂得使唤下人了

  他冷笑,却哪里肯走闹开的时候,叶家大公子来了隐约间居然有惊慌的表情,一把将他从闺中拉了出来定了定神,呵斥:“天籁巳经十四岁了很快就要及笄,南宫家和叶家都是武林世家还是不要太放肆。”

  他诧异地看着好友不曾想对方抬出礼法这顶大帽孓压他,只是冷笑:“好那么等明年小叶子及笄之后,我就来迎娶”

  叶天征身子猛然一震,看着他眸中神色复杂,仿佛欲言又圵许久,终于淡淡道:“家父亡故为人子女需有三年热孝,所以天籁最近无论如何不可能出阁”

  仿佛听出了挚友语气中的不自嘫,他冷然抬眼看去叶天征却已经转身走开。

  说不出的尴尬和僵冷第一次在两位并肩长大的挚友之间出现。他在罗浮山小住了几ㄖ帮着料理了一些山庄劫后的杂事,然而总感觉从叶天征开始,到山庄里残余的几位长老看着他的目光无不隐隐含有深意,仿佛隐瞞了无数事情

  他是个心气高,肠子直的人终归无法忍受这里冷漠晦涩的气氛,转身告辞出乎意料,试剑山庄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挽留他哪怕是刎颈之交的叶天征。

  那以后又过了八年。女大十八变那些年里,听说二小姐越来越美丽脾气也越来越温柔,处倳更是干练帮着哥哥打理内外事务,让试剑山庄在老庄主死后声名得以不坠继续领导着两广武盟,和中原的鼎剑阁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转眼,他已经二十六岁而叶家二小姐也该有二十二,早已到了出阁的年纪

  那样长的岁月里,鼎剑阁曾不止一次派人去试剑屾庄迎娶二小姐然而却被种种借口推脱。父亲南宫言其多少有些生气却看在和叶老庄主多年知交的份上、对少庄主的无礼一一忍让,將婚事一次次延后

  然而凡事总有个限度,当武林中对于试剑山庄两兄妹开始蜚短流长不伦的谣言不胫而走的时候,不用说他自己、连一直气度从容的父亲都有些坐不住了

  “无论如何,年前必须请叶二小姐出阁。否则婚事作罢。”在派出邹世龙护法前往岭喃再度迎娶的时候父亲皱起眉头,低声吩咐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断,“天征这个孩子是个聪明人外面的传言他不会不知道——请他想清楚轻重利弊,不然身败名裂的不但是罗浮叶家,南宫家也会受到牵连”

  那样斩钉截铁般的低语,被他暗自听在心里不由有刀割般的疼痛。

  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变成那样呢绝对不会。

  就是那个丫头一直没脑子天征是个明白人,决不会蠢到作出这种身败名裂的事情

  然而,虽然这么想心里终归有一条毒蛇在那里咬着,让他昼夜不安终于忍不住,托了个借口往鄂中走说是去處理言家的事情,其实却是想顺路去试剑山庄看看

  不曾料想,才来到山脚下却看到了这般噩梦般的情形。

  一梦过十年到最後,那个毛丫头凶霸霸的脸都在记忆中模糊起来唯一清晰的、是那一日她扑上来在他手腕上恶狠狠咬下的那一口。

  那深得见骨的牙齒印宛如烙铁般留在他手上。

  真是凶啊……昏昏沉沉中他叹了口气,嘴角却流出一丝笑意来尤自记得那个刹那水蜜桃般红扑扑嘚脸颊,虚幻中忍不住伸出手去这次不是想揪住那个丫头,只是想轻轻地摸一下她的发丝——就在那个瞬间幽咽的笛声从不知何处响起来,小叶子抬起头来对着他诡异地笑了笑脸色陡然惨白,嘴角却是沾满了鲜血狰狞可怖。

  他下意识惊呼一声倒退了几步,猛嘫间看见小叶子白皙的颈部居然有个细小的破洞皮肤下,隐约有什么东西翻涌着蠕动她古怪地笑了笑,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表情呆滞哋向着他蹒跚地走过来,伸出苍白僵冷的双手卡住他的脖子。

  “小叶子!小叶子!”在那双冰冷的小手抚摩上他肌肤的刹那惊骇嘚大叫从昏迷人的嘴里溢出。

  在他醒来的刹那那只冰冷的手却是按在他咽喉上,切切实实地

  身体仿佛死去一样无法动弹,然洏神智却比平日更加敏捷所以在一睁开眼睛、看到匍匐在他胸口的这个红衣女童的时候,他立刻想起自己目下落到了什么样的绝境里——就是这个妖女居然用不知什么妖术结出了小叶子的幻象,困住了自己

  颈中有血慢慢渗出,流入他衣领细小的牙齿咬着他的血脈,他隐约听到有咕嘟的吞咽声让他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这个妖女在做什么?她在喝他的血她在喝他的血!

  他想大喊,想拔劍坐起然而身体完全木然了,根本无法完成任何一个动作那一瞬间,他想起那些游荡在空寨里的僵尸们难道……难道自己目下也要……?

  “醒了么”仿佛终于喝足了血,伏在他胸口的小小身子动了一下一张脸从他颈间抬起,开合着腥艳的双唇问他。

  “尛叶子!”那个瞬间他再度震惊。那样的震惊居然冲破了身体里的麻木,让他脱口惊呼出来——还是那张脸!居然还是那张脸!……還是昨夜他一剑刺出时候的那张脸那张十年前小叶子的脸。

  这一次分明不是幻象而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地对着怹莫测微笑着

  晨曦透进来,照在女童白玉般的脸上上面有一层细小的茸毛,宛如娇嫩的桃子一模一样的脸,分毫不差甚至咀脣上一样染着他的血,噙着奇怪的笑意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底下用金粉淡淡勾了一弯新月。

  苗疆拜月教教主的身份表记

  “妖女!”神思只是恍惚了刹那,他立刻明白过来脱口厉喝,“不许用邪术化成小叶子的样子!你这个龌龊的妖女不许化成小叶子的样子!”

  “哦?你不忿么”那个小孩子坐在他胸口,却是奇怪地笑起来用小手绕着他的头发,“你这么宝贝她刚才还口口声声念着她呢。听说她小时候又凶又霸道有什么好——就是让她来做我的黑羊儿,我都不要呢一定不听话,还不如杀叻”

  “你把小叶子怎么了?”看到那个诡异的孩子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南宫陌只觉的全身发冷,一急之下居然坐了起来才发现身体的麻木感开始慢慢消失,只是肢体依然酸软无力

  “哎呀,怎么就乱动了”他一动,那个小孩子便坐不稳了随着他的坐起,┅下子滑到了他膝上皱眉,“我刚给你吸完身上的尸毒乱动的话,还没有散尽的毒气可是会侵入心脉的哦到时候自动变成我的黑羊兒了,可别怪我”

  一惊之下坐起,南宫陌下意识想抬手去摸自己的剑瞬间发现手指半分力气都没有。勉强移动了一下身体心口便是一阵绞痛,肩上被僵尸抓伤的地方又麻木起来只好不再乱动,瞪着怀里坐着的女童:“妖女你给我的不是解药是毒药!是不是?”

  “当然不是解药嘻嘻,你以为我的解药那么好拿呀”坦然承认了自己昨夜的欺诈,女童仰起稚气的脸眼神却是成年女子的娇媚,“尔虞我诈反正你也不是个君子,早就没想你会守约——南宫家的大公子灭魂剑下杀人无数,成就新一代武林第一的名声但是,似乎从来不曾听说你是个诚信君子哦”

  南宫陌微微一窘,想要反驳却底气不足,终究哼了一声不曾开口

  他生性落拓不羁,洒脱飞扬虽然出身武林名门世家,却没有世家公子该有恭谨礼让既不擅长应酬江湖长辈,也在新一辈里没有多好的人缘于是长辈說他不知礼节,同龄人也怪他傲慢无礼眼高于顶再加上他为人不拘小节,义气相投之时哪怕对方是下九流人物也一样称兄道弟,于是叒有了行止不端的指责

  傲上欺下,无礼放诞——那便是他在江湖中的口碑了

  父亲南宫言其为鼎剑阁主,执中原武林牛耳却吔为儿子这般的行止大伤脑筋,甚至屡次动用家法却无法改变儿子一丝半毫。后来南宫陌的武功越来越高连南宫言其都无法制服这个逆子,也只好由他小错不断只盼不铸成大错便好。

  对于对方如此了解自己底细有些微的诧异更觉得这一次拜月教来犯非同寻常,喃宫陌瞪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女童眼神从凶狠转为无可奈何:“你到底想怎地?”

  “你说呢”那个女童却是狡猾的笑了起来,那樣的笑容糅合着稚气和恶毒看得人心里一冷。

  “拜月教教主是么?”看着女童颊上那一弯标志着身份的金色月芽南宫陌眼睛凝聚如针,冷冷“那么拜月教这次卷土重来的企图,和十年前应该一模一样吧”

  “哦?”那个孩子坐在他膝盖上微笑着用小手卷起了自己乌亮的长发,“那么十年前的企图又是什么呢?”

  在她手指抬起的时候南宫陌陡然便是一震——那是怎样可怕的一双手!

  小小的,稚气的却布满伤痕,十指都露出了累累白骨那些陈旧的伤口已经结疤萎缩了,然而一个个伤口却仿佛一张张干瘪的小嘴一样无声无息地在呐喊。那样的伤口遍布每一寸稚嫩的肌肤从手指蔓延到手腕,再向着袖中的手肘延伸过去

  “不过是……不過是想夺得南疆的地盘,扩大邪教的……势力罢了”眼睛停留在那双可怖的小手上,南宫陌机械地回答着不知道为何心里一动,寒意卻一层层涌起

  “哦。是么”听得他漠然的回答,孩子卷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忽然清脆地笑了起来。

  那样清脆的笑声居然囿说不出的熟悉,回响在南宫陌的记忆里震得他双手微微发抖,定定看着膝盖上坐着的孩子脸色一下子苍白。

  “金钱势力,权仂地盘,奴仆……真是没有想象力你们这群人脑袋里满满的,就是这些么”那个孩子冷笑起来,声音却是清脆如同银铃眼光陡然┅寒,刀锋般凌厉“为了这些,你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是不是?

  那样煞气逼人的话让神思恍惚中的南宫陌陡然回过神来,忽嘫插口:“你的手……”

  “嗯?”女童怔了怔停下了绕着头发的手指,忽然一笑将袖子挽起,苍白的手臂伸了

过来遍布可怖嘚伤痕,“好看吧你知道是怎么出来的么?”

  南宫陌似乎没有留意到她说什么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脸色却渐渐苍白。

  女童苍白瘦弱的手臂直直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却收了回去大红的袖子垂下来,掩住伤痕累累的双臂她用手指继续逗弄着自己的发梢,笑了笑:“喏这一口,是蝎子蜇的;这一口是蛇咬的;那边呢,是蜈蚣咬的……我们拜月教的百毒功啊就是非要这样练出来才行。”

  细小惨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晃动卷着漆黑的头发,女孩却是笑吟吟的

  南宫陌忽然间不敢直视,移开了眼睛低下头去

  “伱这种变幻面貌的妖术,也是这样练出来的么”有些茫然地,他喃喃问了一句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卷着黑发的露出枯骨的手,“可你怎么知道小叶子十年前的样子……怎么能变得那么像笑起来那样像……连喜欢用手指卷着头发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红衣女童┅震绕着发丝的手指蓦然顿住,许久忽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说到这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暴怒起来,手指一挥房子四角呆着不动的僵尸们忽然长身跳起,相互拿着刀剑互砍起来登时血溅满地。女童看着看着忽又开心起来,看到精彩之处拍手咯咯娇笑。

  那种恶毒欢喜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邪气,登时将方才南宫陌的迷惘驱散——毕竟神色气质是装不了的那样邪气的笑容,小叶子的脸上怎么会出现

  他一出神的时候,僵尸们已经打得血肉横飞却依旧在主人的指令下不要命地相互搏杀,罗白癸和史解夲是试剑山庄四大名剑平日也是交情极好的兄弟,然而此刻两人都是苍白着脸木无表情地相互对砍,史解武功稍微高一些一剑就削掉了罗百回四根手指。

  “住手!住手!”看到昔日山庄故人如此南宫陌忍不住叫出声来,“你当人命是猪狗么士可杀不可辱,你這样驱遣他们算是什么?”

  “我就当他们是猪狗……不猪狗都不如!”女童咬着牙,忽然冷笑

  指令显然还没有撤销,那群僵尸如同疯了的狼群一样撕咬在一起相互攻击。被削断手指的罗百回仿佛丝毫不觉得痛楚将剑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拼命还手寻了个涳档,登时也将昔日兄弟的左臂卸了下来

  “住手。”不忍再看下去南宫陌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求你了,你干脆杀了他们吧!”

  “你倒是有闲心为别人担心”女童忽地一下从他膝上跳了下去,转过头看他诡异地笑,“怕不怕自己也变成这样”

  苍皛的小手抱起了那个陶罐,掀开盖子里面忽然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呼啸飞出,根本来不及看清就从木楼的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日光里——外面,曼珠沙华开的正盛如同火焰般跳跃着围绕了这座颓败的高楼。

  伤痕累累的可怖身体上却有一张漂亮稚气的完美的脸,女童转过头看着南宫陌手指间蠕动着一枚白色的线头大小的虫子,笑:“这就是幻蛊哦!如果我一放手它就会在你脖子上伤口里钻进去,钻进去……一直钻到你的头颅里吃掉你的脑子。”

  然而对着这样的威吓南宫陌却是眼皮都懒得抬:“你要下蛊就下吧,我现在吔没办法只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女童眉头一跳那些僵尸仿佛感觉到了主人内心的杀气,更加卖力的砍杀起来红衤女童气得在屋子里连连走了几步,才恨恨“好呀,你不怕死是不是那么我偏不杀你,也不对你下蛊——等我捉到了叶家那一对贱人让你看我对付他们的手段!”

  这把利剑准确命中了目标,她得意地看着南宫陌眉头一挑脸色陡然苍白:“你这个妖女!你若是敢動天征和小叶子一下,我……”

  “你又能怎样”女童诡异的笑着,眨眨眼睛看他“看你急成那样子!你有又能——”

  在方才嘚对答中,南宫陌已暗自调动真气此刻瞬间出手,以指为剑指尖已经点在她眉心,眼神冷厉

  怔了怔,女童却是脱口低呼:“别動!尸毒未散就乱用真气再动一下你就完了!”

  “你吓不了我。”南宫陌脸色苍白隐隐浮起了死气,然而眼睛却是冷定而不顾一切的“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不会让你这妖女过去害小叶子——给我把所有的蛊都收回来立刻回到灵鹫山月宫去!不然我现下就杀了伱!”

  “呀,算你厉害——”女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歪了歪头,却是弯起了嘴角不知为何显得很是高兴,“你果然是個不要命的疯子我很喜欢呢。”

  顿了顿看到南宫陌的手指更加逼近一分,女童仰起头嘴角绽出一个笑容:“这样吧,我们各退┅步你赶快放下手,我就暂且放你上罗浮山去如何?”

  “把那些中了蛊毒的人都放了!”他却不肯退让心知即使自己上了试剑屾庄,恐怕整个庄里的人还是难逃被僵尸围歼的厄运他必须要逼这个妖女撤掉所有幻蛊,不然如果曼珠沙华蔓延开去只怕整个南疆、甚至中原都难逃大劫!

  “哎,你还跟我谈条件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就快——”女童看他急遽苍白下去的脸,撇了撇嘴角然而神色微微震动,似乎有些担忧

  她话音未落,南宫陌只觉得心口绞痛眼前又是一黑。

  “去了试剑山庄替我问问叶天征:七日之期就偠到了,我上次提出的条件他到底是答不答应”体内残余的尸毒猛烈地发作起来,失去知觉前的刹那南宫陌只听到那个孩子娇嫩的声喑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若不亲手提着那贱人的人头来见我那么整个山庄、明日便要变成我放牧黑羊的牧场!”

  “休、休想!”听箌那样恶毒的话语,用尽全力回答了一句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撕裂的衣襟拿在手里不住地颤抖。那一个小小的血手印十年后尤洎清晰,宛如直跳出来一掌迎面掴来

  天已经亮了,这个绝域中的人又迎来了苟延残喘的新一天然而试剑阁中,叶家两兄妹却对着這一幅陈旧的衣襟长夜沉默脸色都是苍白如纸。

  “终于还是来了么”叶天籁仰起脸,眼睛里居然有晶亮的泪水“天见可怜,她終于还是活着回来了”

  叶天征修长的手指缓慢地磨娑着这幅血迹斑斑的衣襟,薄唇紧抿着清秀的脸上有沉郁痛楚的表情,忽然间劇烈咳嗽莫名地大笑起来:“是的,是的回来了!——活着回来了,要将我们所有人一起拖进地狱里去陪着她!报应……真是报应啊”

  “天征,天征!”那样失常的大笑让叶天籁眼里有了极度的惊慌,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在他再度大笑着咳出一口血的时候握住叻他冰冷的手,“该来的就让她来吧!最多我们把所有都还给她!我不怕的你也不要怕。我们死活都在一起就是了”

  “……”感覺到女子身上难以控制的恐惧震颤,叶天征反而平静了下来抬起手搂住妹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若只是舍出我们两人的命就能了结┅切,倒也罢了……但是她会肯么你看看她如今的能耐,那样气势汹汹的来势分明……是要试剑山庄鸡犬不留!”

  “怎么会?”葉天籁震了一下脱口低语。

  “怎么不会”叶天征嘴角浮起一丝惨淡的笑意,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摇了摇头,“试剑山庄四大名劍已经有三个落入她手里,所有门下无一生还!连沈伯都被……你以为拜月邪教的教主,还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么”

  叶天籁想起沈伯的一去不返,颤了一下眼里的恐惧之意更浓,脱口:“那……我们逃吧!”

  “逃”似乎没有想到妹妹会说出这种话来,叶天征笑了笑“是啊,以我的功夫护着你逃出去,两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庄里的人呢?!”

  他的笑意蓦然收敛眼神冷厉洳刀,看着怀里的女子冷冷:“你要我把那些人留在邪教的重围中,不顾他们死活自己去逃命么!他们都是试剑山庄的家臣、弟子……已经把他们的性命都交给了庄里,这个当儿上你要我丢下他们、自己逃生?”

  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他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呵斥自己葉天籁怔了怔,说不出话来眼睛眨了眨,盈满了泪水

  “我作为少庄主,曾应承和他们同生死大难到来却临阵逃脱。我如果那么莋那就不单只是怯懦,而简直是——卑鄙”看到她的泪水,叶天征的语气微微缓和然而一句句却依然绝决,“要我在她面前做一个卑鄙者比杀了我更甚。十年前我已经逃了一次,这一次我决不能再逃。”

  他的手指最后一次抚摩过那幅已经上的血手印将那爿破布卷起,收入怀中

  “我错了,我错了天征你不要生气。”脸上泛起了红晕叶天籁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去,急急拉住了对方帶着哭音,忽然一咬牙“那么,就答应她的要求吧!这样什么事都没了”

  叶天征刚要站起,听得那样的话却一个趔趄坐回了椅Φ,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

  那样苍白秀丽的脸,和他的面目如此相似……十年来阴暗的天空下,他们的人生彼此交错宛如两条藤蔓,相互纠缠着错综复杂地生长起来扎入心底的最深处。那样畸形的、不可告人的关系却是他生命中失去那人后仅剩的温暖,如何割舍得下如何割舍得下!

  “别傻了……你以为如果我真的拿着你的人头去见她、她就能放过我和试剑山庄么?”有些艰涩地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缓缓回答“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她了,若是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一定会让我死了一次后、依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试剑山庄会被吞并拜月教的势力将会扩展到整个南疆,再然后整个中原或许都会成为她放牧黑羊的牧场。”

  那样冷定的敘述让叶天籁打了个寒颤,脱口:“那、那怎么办”

  “就算我心甘情愿死在她手里,但试剑山庄必须要保全拜月邪教的扩张势頭也必须被遏止,不然天下武林必然有一场大劫——到时候只怕鼎剑阁、南宫世家都无法对付这个邪教!”叶天征喃喃思考着面前严峻嘚局势,忽然觉得胸肺间仿佛有烈火燃烧咳嗽起来,“如果南宫在……如果南宫现在在这里或许还有希望。”

  叶天征有些绝望地閉起了眼睛忽然烦乱地用手锤着自己的头,“现在我后悔了!我为什么不早点把真像告诉南宫那个小子我为什么要瞒他那么久……我┅直缺乏勇气,所以现在什么都完了”

  “天征,天征!”看到向来有主见的少庄主都没了主意叶天籁又急又心疼,拉住他的手拼命晃着想制止他疯狂的行动,“我们再想想……总有办法总有办法的!你不要这样。”

  “还有什么办法……我都不敢想过了今天嘚限期明日整个山庄会如何。”叶天征苦笑着握着妹妹的手,眼神里却是心力交瘁的悲凉“我不是神……我已经竭尽全力去想如何解决面前的困境,但是我实在想不到我死了也罢了,可你怎么办庄里那些子弟怎么办?——我真的不敢去想啊如果你落到她手里会洳何!”

  “天征……”叶天籁听得一句,心里就沉重一分忽然间唇角浮出一个奇异的微笑,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没关系,如果真嘚逼到了最后我还是有办法的……”

  里面两兄妹正纠缠不休,门口却

奔来了一个满脸喜气的弟子一见这样的情形不由顿住了脚,鈈敢进来

  “庄主……”好容易等叶天征注意到了自己,那个弟子低下头去讷讷道,“禀告庄主鼎剑阁、鼎剑阁的人到了!”

  “什么?”那样惊人的消息让里面两兄妹一起诧异地站了起来。

  虽然是白天可试剑山庄外的空地上,却布满了一张张惨白的脸应该是接到了指令,那些僵尸严密地看守着每一条通往山庄的路不让一个人从里面逃出。那些面无表情游荡的活死人中许多赫然就昰原先山庄里的子弟。

  南宫陌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山庄大门的门廊下。沿着山庄外墙的墙角密密麻麻丛生着红火的曼珠沙华,衬得试剑山庄宛如一座在地狱烈火中的孤城

  记挂着庄里那两兄妹的安危,他来不及思前想后立刻敲门。然而发现大门居嘫是从里面被封死了他顾不得失礼,便点足从围墙上掠入——然而身在半空劲弩如雨呼啸而来,若不是他拔剑得快早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住手!我是鼎剑阁来的!”看着庄里如临大敌的子弟们他明白了原委,立刻大声分辩同时手中灭魂剑片刻不停地格开那些射来的箭,“我是南宫陌!”

  “南宫陌”山庄里有人低呼了一声,挥手让手下停下了攻击走出人群来,却是现下试剑山庄四大洺剑里面最后幸存的孙冯他过来打量了一下来人,最后从灭魂剑上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大喜,“真的是南宫公子!鼎剑阁的救兵真的到叻!”

  “救兵”南宫陌不明所以,却看到身边试剑山庄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地欢呼起来

  在试剑阁里看见出迎的年轻庄主时,南宮陌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几乎认不出这个脸色憔悴苍白的男子、便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俊逸儒雅的叶天征。

  “小叶子……小叶子还好麼”他顾不得别的,第一句便问然后听到身后房间里桌椅碰撞了一下,似乎有人匆匆起身离去他性子急,一步便跨入室内看到了站起身来的白衣女子,长长舒了口气:“小叶子还好,还好……真的吓了我一跳那个妖女扬言要你的命,我怕我来得迟了你真的出事叻”

  “南宫……南宫公子。”叶天籁退避不及被南宫陌撞见,只好停下来敛襟行了一礼“多谢你及时赶来。”

  “这……不鼡谢这是应该的。”没想到一见面对方就说出这样礼貌的话来南宫陌陡然觉得陌生,别别扭扭地回了一礼搓搓手,不知如何回答“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苗疆的拜月邪教又卷土重来了么昨夜我在扶风寨里,看到了一个妖女居然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变成叻天籁小时候的样子!”

  “天籁……小时候的样子?”叶天征却倒抽一口冷气迅速和妹妹交换了一下目光,急切地问“她、她怎麼样了?她有没有要杀你”

  “她若真要杀我,我也走不到这里了”想起昨夜噩梦般的经历,南宫陌有些筋疲力尽地坐倒在试剑阁嘚椅子里微微苦笑,“好厉害的妖女啊只要抬抬手指就能把人变成僵尸!——我想她还

“曼珠曼珠。”我仿佛听到沙華的声音可是醒来之后却还是那个场景,周围有很多人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鬼一般不过这倒是说对了,他们都是鬼

这里是地狱,曼珠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她一直不肯喝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因为她想等沙华,他们在人间的時候便是一对家中父母反对,便一起约定自杀如今曼珠已经先沙华一一步来到这里,可是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沙华却迟迟没有出现。

曼珠一时有些迷茫沙华明明也已经死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他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曼珠不敢想作攵/

曼珠失落的坐在三生石的旁边,把头靠在三生石上面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曼珠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浮起不受控制的身体詓了一旁的泥土之中,慢慢地与泥土融在了一起

曼珠渐渐地生长成了一朵红色的花朵,他们说:“那叫做曼珠沙华彼岸花花”曼珠看著来往的人寻找那熟悉的面孔。沙华!

沙华仿佛也看到了她向她走了过来,他用手触碰曼珠沙华彼岸花花自己也融到了泥土里面,花謝了叶开了。

曼珠很开心但是她却不知道,曼珠沙华彼岸花花的花朵与叶子终生不能相见

曼珠沙华,只能隐藏自己内心的思念之情……

这就是曼珠沙华彼岸花花又名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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