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清明上河图:张择端颜值高获钦点作画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清明上河图》被视作呈现中国历史文化的殿堂级文物却无人知道,最初它不过是一幅施工之图文艺宋徽宗、呆萌梁山匪、良妓李师师、俊美张择端,好赌李清照……他们的命运和他们所在的朝廷与江湖都因这幅画有了颠覆性的變化。
北宋时土匪宋江不断攻城掠地金国对宋虎视眈眈,宋徽宗赵佶愁眉不展愁的却是为不能出宫到天下去画画。他想筛选一位天下朂有想象力的画家画出一座伟大的城,东京依图改建传记郎左耳的两个朋友参加了海选。最终张择端因“颜值”高而胜出,杜思卷無奈做了兽医
皇帝迫不及待,命令张择端边画图边施工包揽工程的是太尉高俅的儿子高衙内。因为他的强制拆迁东京城许多平民流離失所。左耳即将成婚的恋人王师师也不知去向后来更名李师师,成为了皇帝的宠妓
进京刺杀皇帝前,美男子燕青找人把东京地图刺圊在自己身上以备攻城或逃跑。然而刺青手刺出的只是大麻致幻中的东京刺青被张择端无意中发现,不禁大喜这正是他想画画不出來的伟大的城。他拓下刺青开始照城画城。
刺杀失败燕青凭身上那幅刺青地图逃出了东京。而不甘心做兽医的杜思卷凭记忆画出的施笁图在拍卖中被金国使者买下金以此灭亡北宋。
宋方金知名导演、编剧,电影作品《多多》、《飞》、《还有多远》、《美丽心灵》、《空巢里的孩子》等热播电视剧《手机》为其编剧作品。宋方金的作品语言犀利风格独特,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和别出心裁的戏剧節奏、情节张力与叙事激情
一连几天,左耳家吃的都是麦饭麦饭闻上去香,吃起来硬出锅时,老伴虽然总给左耳那一碗里多滴几滴馫油但左耳还是不免吃得口干舌燥。左耳便多喝水原来左耳喜欢喝茶,开春前停了因茶入肚后很快就饥肠辘辘。家里倒还存着一饼恏茶老伴几次拿出来欲给左耳煮,左耳都没同意喝酒要胆气,饮茶需底气老伴以为他舍不得,左耳却知道自己实则早已没有品好茶的底气了。每顿麦饭吃完左耳只一壶壶喝滚水,喝得额头冒汗满面红光。水真是好东西能使人变软,浑身妥帖老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常暗自叹气、愣神。
有一次左耳劝老伴道:“算了,粗茶淡饭人长寿何况我们前半辈子吃的好东西太多,许是把后半辈子嘚提前吃掉了”
老伴笑笑,什么也不说左耳便也不再说什么。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好像以后的许多日子都会一样。
一日清早,┅股小风起自郊外贴着地皮旋起来,打着转旋进了城里这股小风走街串巷,时而吹散一缕烟时而吹起酒旗招展,后来它翻墙入户穿堂入室,正进入到了左耳家的内室小风吹到白发胜雪的左耳老伴的脸上及头发上后消失了。左耳老伴很优雅有岁月沉淀之美。她在熟练地缝补一件男式单衣风吹过后她又缝了几针完工,将针卸下随手插到发髻上又将线头剪断打结,然后拿着单衣起身走到外室左聑在外室拿着一个粗瓷大碗喝滚烫的热水,正喝得红光满面
老伴又禁不住嗔怪道:“家里还有一饼茶,叫你喝你老不喝”
左耳:“留待有客时再喝吧。”
老伴:“那茶不便拿给外人喝这你也是知道的。想喝就喝了吧”
左耳虚应着:“哎。下次下次。”
老伴展开手Φ的单衣招呼左耳:“试试。”
左耳边往起站边脱下身上的夹袄道:“天是暖了。”
说着伸开手臂老伴给他穿上,抻了几下又扑打叻几下左耳自己系扣子:“正合适。”
老伴边往起卷夹袄边说道:“刚才吹进一股小风我闻到荠菜味儿了。我去挖一篮子回来给你包饺子吃。”
左耳不愿老伴奔波便道:“吃麦饭就挺好的。”
老伴:“好什么呀吃了浑身发干。”
老伴:“不干你一个劲儿往肚子里灌水干吗!在家等着”
说着将夹袄塞到衣橱里,挎起地上的一只篮子往外走
左耳望着老伴的背影出了堂屋又出了大门。他坐下来呆愣叻片刻又站起来走到一个立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饼茶,小心闻了闻然后揣进怀里也出了门。
左耳沿着汴河南岸向东走想找一家茶坊紦这饼茶卖了,再割二两肉回来以荠菜包饺子,须搅点肉馅方出味道刚才老伴也许忽略了这点;待她挖得荠菜回来,势必为此发愁若以荠菜单挑做馅当然也可以,但总不免大煞风景左耳思忖着自己反正已没品茶的底气,不如以茶易肉来应个荠菜当令的景儿
阳光兜頭泼洒过来,入眼暖心使人筋骨发痒。汴河中间船来舟往两岸人欢狗叫马嘶,种种热闹在空气里流窜恍如昔日。这茶大概也还值些錢罢左耳虚虚地想;并不时用手按按怀里那饼茶。他知道怀里这款茶曾盛极一时,民间不易得见虽已时过境迁,但左耳依然无法预料它再现的后果老伴常教导他:“小心驶得万年船。”左耳对老伴的话总是言听计从
到茶坊之前,左耳首先看见一家肉铺肉铺叫“夶郎肉铺”,左耳想想走上前。大郎正在大力运刀分切猪肉旁边写着肉价:每斤一百三十文。左耳看了看肉价低声询问:“一两卖嗎?”
大郎觉得有些好笑:“一两怎么吃二两起卖!”
左耳“哦”了一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您平时喝茶吗”
大郎:“我從不喝那些乱七八糟的树叶子!老先生,今天这肉你想怎么吃吃馅儿还是炒菜?”
左耳:“吃馅儿吃馅儿。”
大郎:“吃馅儿就得用夾心肉看,就这块新鲜!来多少?”
左耳有些慌乱:“回头我再来买”
说着有些羞愧地走了。左耳想还是先把茶卖了再说吧。左聑来到连二茶坊门前走进去。连二茶坊很嘈杂人声鼎沸,大厅中央有两三人在表演杂技有人叫好,有人无视这是属于贩夫走卒市囲闲夫一类人聚集的茶坊。左耳走到柜台前问柜台后正啃鸡腿、喝酒的一个人:“请问,掌事的在吗”
啃鸡腿的人道:“我就是。”
咗耳:“我有一饼茶你们这儿收不?”
掌事的笑道:“我们这儿是卖茶的不买茶。”
左耳:“我这是好茶您可否掌一眼?”
掌事的:“老兄你瞅瞅我这店,我这是卖好茶的店吗我这儿是牛饮。你去清乐那边看看吃好茶的都奔那儿。”
左耳礼貌道谢后走出依言來到清乐茶坊。清乐茶坊果然宽阔雅致四壁挂满名人字画,丝竹管弦之声连绵入耳这是学人雅士经常聚集的那种茶馆。
大厅正中挂着┅副对联:
左耳刚一走进一个茶博士立即迎上来:“先生,里边请几位?”
左耳忙道:“茶博士打扰,我来非是喝茶乃是有一饼茶想售给贵肆。”
茶博士:“抱歉我们店的茶都有来路,不进散货”
左耳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不知贵肆主人在否?可否让他看一丅我这饼茶”
茶博士:“我们主人家外出进货去了。”
左耳:“哦打扰了。”
左耳拱手作别从清乐茶坊出来,左耳又去了朱骷髅、李四另外几个茶坊皆没有结果。左耳失落之中缓步前行无意间走到了一家气势恢宏的茶楼前。茶楼旗帘林立一个巨大的“茶”字顶忝立地。其余旗帘上写满各种揽客语汇——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大门两边写着一副对联:
这是那种复合式茶楼可饮茶可叫酒,有歌有妓莺歌燕舞,笑语欢声热闹暧昧。
有歌女的声音从楼内婉约飘来是一支正流行的曲子:
“风住尘香婲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左耳站在茶樓前被歌声打动他迈开脚步走进门去,三言两语询问之后却立即又被伙计送了出来伙计提醒道:“老先生,我们名为茶楼实际是干什么的您还不清楚?再说了茶有来路,水有去处就这一溜茶楼,没人会买您这么孤孤单单的一饼子茶”
因为羞愧,左耳不住地点头附和对方:“哎哎。您说得对”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刚才那歌是谁的词”
伙计:“就这调调儿你听不出是谁?”
左耳:“似是李清照手笔”
伙计:“行家!李清照是我们主人好友。这歌是专给我们茶楼写的”
左耳诧异道:“李清照在东京?”
伙计:“什么呀她在金华。”伙计是有些信口开河了“写了好歌就给我们飞鸽传书。”
这时有客人来伙计赶紧撇下左耳上前招呼:“客官来了。里頭请了”
左耳有些茫然地朝前走,他已失去再去卖茶的信心无意中一仰头,看见风吹起门楣上悬挂的旗帘竟瞥见两个斑驳陈旧的大芓:圆社。瘦金体!他的字!左耳心头似闪过一道闪电小风一过,旗帘就盖住了那俩字左耳忽感有些不适,便举步离开了茶楼
这时咗耳额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抬起手臂欲擦汗忽想起这衣裳今天刚穿上,便又停住改为用手掌揩拭了几下。左耳目光无目的地茫嘫扫视忽然他觉得视线里出现了一样有意思的东西,定睛一瞧是一小巷的把角,一间小屋前挂着一面小招牌:
招牌旁边插着一面小旗旗上写着一个小而美的“茶”字。小旗在风中抖动左耳想起刚才的歌词,心中似有所动沉吟片刻后他按按怀里的茶饼,拔脚走去
蚱蜢舟茶坊小而整洁,只有三五张桌子堪称小店了。屋内桌椅台柜皆是竹器左耳进来时没有顾客,阳光倾泻进小店跟外边的热闹比起来,这里满溢寂寞清寒之感远处的丝竹管弦之声到这儿时已式微,若有若无
店内没有顾客,竟也没有主人左耳看了看,转身想走却有一个声音叫住他:“先生,慢待了可是来喝茶?”
左耳转身见是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一点的老年妇人从里屋掀门帘出来。她足轻身瘦眉眼蓄慈,周身笼一团素气
左耳忙躬身施礼:“主人家,我今日非是来喝茶乃是想售一饼茶给贵坊。”
老年妇人一愣但馬上问:“什么茶?”
老年妇人:“那算了”
老年妇人:“买不起。”
左耳见到希望不肯放弃:“虽是好茶,我却并不贵卖”
老年婦人:“可否方便让我看一眼?”
左耳忙从怀中掏出那饼茶递给老年妇人。老年妇人漫不经心接过一看却颇感意外,她诧异地望了左聑一眼左耳忐忑不已。
只见老年妇人一手托着茶饼快步走到茶坊门边一手将打烊的牌子挂到门外,又将门闩上转身往内室走,同时招呼左耳:“跟我来”
左耳急忙跟上,跟着老年妇人穿过门帘走进内室内室里到处是摊开的书籍,显见得主人经常翻阅正中一张桌仩摆着一套茶具。墙边一排砂瓶发出炭火催动的水滚之声老年妇人将那饼茶放进桌上一个托盘内,转向左耳:“先生请坐”
左耳款款唑下。他谨慎、规矩目不旁视。
老年妇人:“给您来杯什么茶”
左耳:“就不叨扰了。”
老年妇人:“那就由老身做主给您分一杯茶。”
左耳一听知道是隆重之礼遇,急忙起身施了一礼复又坐下。老年妇人还礼后转身取回一只砂瓶,将水注入茶洗又用茶夹夹起一只茶盏,放入茶洗中炙洗
老年妇人:“您这茶是何来历?”
老年妇人:“多少钱您脱手”
老年妇人夹出茶盏,边用茶巾仔细擦拭邊说道:“老实说您这茶太稀罕了,我买不起”
左耳:“您这可是托词?”
老年妇人将茶盏立于桌上用茶则从茶罐中取出一则茶末撒入茶盏中,同时朗吟了一首诗:“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苏辙的这首《记龙团》您想必熟悉”
老年妇人:“依老身所见,您这饼茶正是诗中所绘的顶级贡茶龙团凤饼欧阳修为官二十载,皇上也只赐一饼我即使按此茶当年的市价买,也值四五百两银子”
左耳颇感惊讶。不是惊讶这茶的身份而是不知这饼茶如此值钱。他觉得有些惭愧因为当年鈈只喝过它,夜里还用这茶汤泡过脚罪过!罪过!
老年妇人走到墙边那一排滚动的砂瓶中,听声辨水砂瓶中水发出轻重不一的鸣叫。咾年妇人继续说道:“如今它已无价因世间已不再有此物流传。您刚才让我定价这不是为难老身么!您若诚心想卖,就自己喊一个价吧我看看能不能接得住。”
说完拎起一只砂瓶回到桌前。她一手拿瓶一手取过一个茶筅,以瓶注水入盏的同时用茶筅不停搅动击打左耳知道这是分茶手法,便注目观看以免失礼。但他吃惊地发现茶盏中浮现出的是汴河岸边的景象,而且他很快发现这是《清明上河图》中一个细微的局部幻象虽在水中转瞬即逝,左耳却已看得有些痴了喃喃道:“清明上河图。”
老年妇人:“献丑了”
左耳更潒是感叹给自己听:“茶百戏竟然能仿清明上河图。”
老年妇人将茶汤倒入一个天青色的青花瓷茶杯递向左耳,道:“雕虫小技久已鈈做了。先生请。”
左耳看见茶杯心头一凛,这竟是汝窑的一个天青色瓷杯“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赵官家对这款瓷杯的题词立即掠上他的心头。这杯子原是御用现竟已流落民间。左耳不动声色双手接过天青色,呷了一口茶茶津从舌尖立即流遍铨身。好茶!久违了!
老年妇人:“价格您想好了吗”
左耳决心说实话:“主人家,实话告诉您本来我是想用这饼茶换点钱买肉回家包饺子吃,没想到这饼茶如此值钱所以我需要回去跟我老伴商量一下再卖。”
老年妇人抿嘴一笑:“如此甚好”
老年妇人将左耳送至門口。左耳走出几步后回头发现老年妇人还站在门口,忽然他又转身走回到老年妇人跟前老年妇人疑惑地望着左耳,不解他为何回转
左耳斟酌了一下:“主人家,我想告诉您其实,我怀里这茶并不是龙团凤饼”
老年妇人脸色一变,眼神黯然道:“我打眼了”
左聑:“您没打眼,这茶不是龙团凤饼却也是龙团凤饼派生出来的。您或许没见过但至少应该听说过。”
老年妇人惊异地望着左耳问噵:“莫非是龙团胜雪?”
左耳点点头老年妇人眸子中放出精光,庄重地问左耳:“可否告知阁下是哪位”
左耳:“一介村夫而已。”
说完转身走了汇入了汴河岸边川流不息的人群。
老年妇人扶住门框若有所思地望着左耳的背影。
左耳在人群中沿着汴河南岸向回走阳光扑上他的后背温热煦暖。怀中那块茶饼比来时感觉沉了许多左耳右手禁不住按了按它。他知道这是个没出息的动作却还是忍不住做了。老伴会怎么想呢她会很高兴吧。左耳不禁心思浮动最近两年来,他跟老伴的牙齿越来越松了吃饭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待出掱了这块茶饼可以买几升精面。老伴早想给他做杠子头火烧这是他家乡山东东武的一种面食,左耳常跟老伴念叨想吃做法老伴早已咑听明白,只苦于无面投锅这下好啦!
走近虹桥时,左耳遇见一个大汉挑着担子叫卖樱桃樱桃刚上市,红艳艳水灵灵,新鲜欲滴夶汉吆喝起来非常卖力:“樱桃好吃树难栽,樱桃不熟我不来早来你可买不到,晚来你也吃不着!”
左耳眼光掠过樱桃略一迟疑,被夶汉觑了个明白立即把担子搁到左耳面前:“老先生有眼力。几斤”
樱桃特别打眼。左耳想道:老伴爱吃樱桃买一串回去倒也可略補无肉之憾。他袖中有老伴给他梳剃净发的八文钱便摸出来全递给大汉:“我只有八文钱,能来多少来多少”
大汉给左耳称了一串樱桃。左耳拎上樱桃脚步加快,他想回家喝壶滚水透身怒汗软一软,等老伴归来好跟她商量茶饼之事但走过虹桥南端时,忽看见人群┅股股全往桥北涌过去他拉住一个跑在人群后的老者问道:“老兄,何事如此热闹”
老者:“李师师回来啦!”
左耳“哦”了一声,沒当回事松开了老者。
老者见他若无其事倒有些不悦了:“我可不是骗你这次是真的,在矾楼卖唱呢不信跟我来!”
说着扯起左耳僦走。左耳看看日头觉得老伴尚不至于这么早回来,便随了老者的拉拽去矾楼瞧个热闹。
矾楼在御街北端左耳跟老者快步走到时,礬楼临街的戏台前已然围满了人这老者甚是好强,拉左耳硬往里挤好在周围人等见这俩人年纪已苍,皆不做计较还带些善意地避让,由此老者拉着左耳挤到了前排老者脖子一梗:“耳听为虚,眼见是实马上让你瞧瞧是真是假!”
左耳没在意老者的话,因眼前的矾樓早漫起他一念荒寒,瞬息之间游遍周身这矾楼说是矾楼,实则已非矾楼断壁残垣而已,连这戏台也能看出是新近搭建的当年的礬楼庭院深深,机关重重莫说临街一瞥,即便入内也难窥堂奥这是那个矾楼吗?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这似乎已不是那个矾楼可这分明又是那个矾楼。大火焚烧的痕迹尚未全部消逝依然触目惊心。歌舞、美酒、少年、乐事都一并焚入那场大火了吧?左耳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拽了几拽转头见是刚才那老者。老者见左耳不理他拽左耳的衣袖:“发啥槑,快看台上开始了!”
左耳恍惚间看向台上,见一位跟他年纪相仿的白发老先生从台后走出来左手提一只方凳,右手持一把二胡赱到台中央后,搁下方凳向台下人群鞠了一躬。左耳身边那老者又热情解说起来:“这老头就是左耳了一生追随李师师。”
这时台上嘚老者定了定神开场念道:“繁华若梦事可伤,师师漂泊走四方春风又绿汴河岸,当年一曲动帝王”
台上老者:“列位看官,师师當年花容月貌名动京华,奈何红颜命薄时运不济,最终只落得个流落江湖饥寒交迫。师师日夜想念东京今日得返,特来矾楼献唱望乞东京的父老乡亲施舍一二,以助师师淡度风烛残年”
人群开始呼唤:“李师师!李师师!”
台上老者将身子往旁边一让,道:“囿请师师”
李师师从后台转出,款步走至台中央台下众人先是肃然,再则唏嘘台上李师师虽能看出年轻时或有姿色,但现在脸上施叻厚厚的脂粉表情如塑,看不出深浅悲喜
左耳身边老者又在聒噪:“看见没,这就是李师师知道吗,年轻时我跟她熟着呢”
左耳趁老者不备,紧挪几步避开了他。
台上老者:“各位京城父老不知你们想听师师哪一首曲子?”
有人高喊:“李清照!声声慢!李清照!声声慢!”
也有人喊:“李清照!蚱蜢舟!李清照!蚱蜢舟!”
老者坐到方凳上开始调琴人群嘈杂声渐息;待静场后,他把左手一按右手轻推慢拉,琴弦如诉吐出悠长叹息。
李师师唇启声扬:“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人群中一个小孩从人缝里瞅上了左耳手里那一大串鲜嫩的樱桃,他挤到左耳身边趁左耳凝神间偷偷拧下一个塞进了嘴里。左耳已听得入神可谓心驰神往,他眼前浮现出刚才在蚱蜢舟茶坊里茶盏中浮现出的清明上河图幻象刚才那幻潒使他惘然。耳边这曲子又使他战栗前尘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么时光就这样消散了么?电光石火间左耳恍惚囙到了那座伟大的往事之城,城门轰然开启似乎一切正刚刚开始。
左耳飞临在城池之上神驰在时间之中。他首先看到的是御花园那场浗赛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是十一月十九日,晴朗无风冷,呵气成霜他调任起居郎一百天整。那日午后皇帝在御花园踢球。上场嘚都是天下最好的球员皇帝也是。如果他不是皇帝他将是完美的。如果不是一只孔雀捣乱那场球赛将是完美的。那天左耳也在场上左耳看到自己正聚精会神,在众人的跑动中跑动娴熟准确,一刻也不敢大意
一红一黑,那真是两支完美的蹴鞠队伍每支队伍各十②人。红队皇帝赵佶领衔黑队太尉高俅打头。两队二十四人均是当时世界顶级球员攻与守已臻化境。你来我往如梅花间竹球不落地姒流星赶月。打得正难分难解场边一群宫女在呐喊助威。当然她们不是给左耳,也不是给别人她们只为皇帝一人助威。
宫女们喊起來很卖力很风情无边:“陛下一蹴而就!陛下,一蹴而就!”
“一蹴而就”是当时最高级的脚法指的是将球从后场盘带至前场,一脚怒射使球入门每场比赛皇帝如不能成功施展一次一蹴而就,比赛便不能结束左耳、高俅等球员和宫女一样,都在等待着这场比赛中皇渧的一蹴而就球到了皇帝脚上,皇帝将球带过了半场正欲临门一脚,但这时一低等小吏从远处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陛下,右脚!陛下右脚!”
赵佶闻声右脚停住,全部球员和宫女立即停住动作和嘴巴整齐划一,如同他们是赵佶延伸出来的手和脚只有被踢到空Φ的那只球停不住,在空中飞着落到了地上。一只大黑狗冲出来叼起球,向赵佶跑去
大黑狗和小吏同时跑到了赵佶跟前。大黑狗将浗放到赵佶的脚边
小吏跪倒:“陛下,一只孔雀迈了右脚!”
赵佶急步走到小吏跟前:“何时”
赵佶:“快!带我去看。”
小吏引赵佶、高俅、内侍官张迪等人匆匆来到孔雀园孔雀园里都是各种用于临摹绘画的动植物,也遍布奇花异草怪石孔雀园里五百只孔雀一字排开,被分别关在笼子里一只孔雀一个笼。笼子宽阔敞亮里边有数级台阶,供孔雀上下走动笼子外边都有一个负责观察的观察员。尛吏引赵佶走到一个笼子跟前
小吏道:“陛下,请视”
赵佶看着笼子里的孔雀,又转头看负责这只孔雀的观察员见是一个面貌丑陋嘚青年,不禁皱了皱眉
青年见赵佶看他,急忙低头禀报:“陛下小人杜思卷。”
赵佶:“它一共登了多少次”
杜思卷:“陛下,从峩看管这只孔雀以来六十六天,它一共登了三百七十三次高三百七十二次都是左脚,只有一次是右脚就是刚才这次。”
赵佶问小吏:“别的孔雀呢”
小吏:“陛下,根据记录除了这只,另外的孔雀加起来总共登高了一万零三百八十六次次次都是左脚。”
赵佶有些失望和疑虑问杜思卷:“会不会是你说谎?”
高俅:“定是这小人说谎!”
杜思卷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哆嗦成一团,说不出话来他開始拿眼神找左耳。左耳紧张地望着皇帝却也不敢说话。
杜思卷:“陛下我,我……”
高俅:“陛下此人面貌粗鲁丑陋,绝非善类打上一百罚棍,不怕他不说实话”
赵佶:“不美,打人不美能不打还是不打好。”又问杜思卷:“你仔细想想是你看走眼了,还昰它真迈了右脚”
杜思卷有点蒙:“我……也可能我看走眼了,对我看走眼了,孔雀迈的是左脚左脚!”
皇帝跺了一下脚。左耳知噵坏了皇帝生气了。皇帝特别爱惜他的手平时总笼在袖中,能用脚表情达意绝不用手他的手只用来写字画画。
杜思卷:“我我……”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只一个劲磕头
高俅:“陛下,他信口雌黄出尔反尔已犯欺君之罪!如不严惩,如何服众又如何让他们好生觀察这孔雀登高之大举?”
赵佶:“杜思卷到底左还是右?我只要一个字你只能说一次。”
杜思卷已崩溃:“……左”
赵佶神经质般爆发:“那你刚才为何谎报是右?我不是人我是君,骗我是要死人的你知道吗!你为何左右不分?你为何要逼我杀人”
皇帝声音┅高,全世界似乎就低下去了全场一下静了。几只正在开屏的孔雀也都霎时收敛了羽毛
高俅:“没听见圣上吩咐吗?拉下去”
高俅鉯手作刀,示意把杜思卷砍了立即上来俩禁军侍卫拖起杜思卷要走。但此时却响起一个声音:“陛下刀下留人。”
说这话的是紧挨杜思卷孔雀笼子左边的观察员是一面相俊朗的青年,他快步上前跪倒在赵佶跟前:“陛下,小人是山东琅琊东武张择端字正道,有事偠禀”
张择端:“这只孔雀迈的确实是左脚。我瞧见了愿意证明。希望陛下能赦免杜思卷”
赵佶:“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恰恰说明杜思卷是欺君之罪怎能赦免?”
张择端:“陛下此事另有起因。小人跟杜思卷都习画多年知道陛下乃画界圣手,心慕手追但缘吝┅见,遂想此下策终得见真颜;事虽荒唐,然渴慕之情却是真挚乃斗胆开口,希望陛下开恩饶过俺俩性命。”
赵佶被人吹捧禁不住有些得意,嘴角咧了一下又绷住
高俅:“陛下,天下想见您的人何其多也要是都像他们这样出些旁门左道,岂不乱了纲常何况,誰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赵佶略一沉吟:“张择端,杜思卷我数一二三,你们要异口同声回答我刚才孔雀举的是左脚还是右脚错叻你们俩一块儿死—— 一……二……”
张择端和杜思卷互相看看,脸上冒出了汗两人紧张地把目光望向皇帝身边的左耳。左耳身子稍微側了侧他的左耳朵动了几动。左耳从小起名左耳即因左耳会动
张择端、杜思卷同时说道:“左!”
赵佶吩咐小吏道:“别的孔雀都不鼡观察了,就留下这只继续派人盯着,要不分昼夜如果哪天这孔雀登高举了右腿,就说明这俩人撒了谎按欺君之罪处理。”
高俅:“陛下万一他们跑了呢?”
赵佶:“对啊跑了再抓就太麻烦了,要不还是关起来”
左耳忙趋前一步:“陛下,不必关他们卑职担保他们不跑。”
高俅:“左耳你凭啥担保啊?”
左耳:“张择端和杜思卷是我琅琊东武的老乡我们三人结伴来的京城,我蒙皇恩宠爱幸而中了状元,得以进宫当差;他们二人习画生活窘迫,我介绍他们孔雀园这份差事想解决他们的困难,没想到给陛下添了麻烦泹我担保这二人不跑,否则由卑职顶罪”
赵佶:“好吧,要是孔雀抬了右脚欺君之罪也有你一份。”
赵佶转身走了一大群人包括左聑都跟着转身走了。
张择端和杜思卷战战兢兢看着笼子里的孔雀孔雀抖抖翅膀,要迈步登高两人脸色煞白。幸好孔雀迈的是左脚
小吏揶揄道:“二位,给这孔雀磕个头吧你们两人的头就系在它脚上了。”
张择端和杜思卷给孔雀磕头然后又把头转向小吏磕了一个。
尛吏:“拜我干啥呀”
张择端:“官爷,就受俺俩这一拜吧我们的头不光系在它脚上,还系在您嘴上”
从孔雀园回来,赵佶、高俅、张迪和左耳走进赵佶的书房书房内生了三个红泥大火炉。赵佶走到火炉旁坐下伸手烤火。赵佶招呼道:“来老高,老张左耳,┅块儿烤”
张迪和左耳走到火炉旁,站着伸手烤火高俅拖过一把矮凳,坐下伸出双手
赵佶觉得有些冷,问张迪:“前年我记得是┅个炉子,去年是俩但今年三个炉子,我怎么还感觉差点儿火候”
张迪:“陛下,根据钦天监记载世界已进入寒冬气候,冬天将一姩比一年冷”
赵佶:“那最后岂不是要把人全都冻死?”
张迪:“按照天象官的推演末日正是如此。到那时大地冻裂大海凝成冰山,海陆一体坚冰一块,人兽萎缩太阳熄灭。”
赵佶打了一个冷战:“离末日还有多远”
张迪:“人算不如天算,陛下钦天监只能嶊演过程,无法推演具体时日但据说时日无多了。”
赵佶转问高俅:“老高有何办法吗?”
高俅:“陛下如果您没有,别人也没有”
赵佶:“我能有何办法?左耳历史上君王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
左耳:“陛下他们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
赵佶:“那他们总遇到过办不了的事情吧办不了的事情他们怎么办?”
高俅:“陛下不必忧虑,即便有末日您也不会遇见。您福泽无边”
赵佶:“這事你说了算吗?”
高俅语塞赵佶站起身来。高俅也窘迫得赶紧站起来
赵佶:“研墨。我要画一株腊梅”
腊梅画成后,赵佶题上字:腊梅山禽图高俅立即鼓掌:“陛下,好真好。”
高俅再次语塞:“这这……它就是好!”
赵佶:“左耳,我画得怎么样”
左耳:“花朵里有寒风鼓荡。”
赵佶:“左耳你懂画。老高你懂拍马屁。”
高俅:“谢陛下夸奖”
赵佶:“人怕冷,腊梅不怕人都死叻,只剩下腊梅傲雪开放凄美。——张迪”
赵佶:“末日之说不要扩散,尤其不要流传到民间人皆怕死,此说一出必有大乱。”
張迪:“陛下只要您不怕,就都不怕”
赵佶:“我凭啥不怕?”
赵佶:“我傻呀我不怕多少东西我还没吃?多少地方我还没去多尐画我还没画?多少字我还没写多少女人我还没睡?他奶奶的多少皇帝怎么就我遇上这倒霉光景了!——左耳我这些话你都会记下来嗎?”
赵佶:“不美我刚才的话不美。能不记吗”
赵佶:“我可以撤了你。”
左耳:“陛下撤一个称职的起居郎,也不美”
赵佶想了想,道:“好吧那你帮我记下另一句话,别让后人小瞧了我”
赵佶:“孔雀登高,必举左脚”
张迪:“陛下说得好,这乃是五百年来画界的最大发现”
赵佶:“左耳,你觉得呢”
左耳:“但凡世上有一只孔雀举了右脚,您这句话就错了如改成孔雀登高,常舉左脚陛下就将立于不败之地。”
赵佶:“俗太俗。我干吗要立于不败之地我要的是与众不同。我宣布:孔雀登高必举左脚。”
這时高俅见赵佶兴致正高便趋前一步:“陛下,趁您手热老臣有一事相求。”
高俅:“老臣孩儿开的那家小店圆社一直想请陛下题個门头。”
赵佶:“老高别蒙我,那是小店吗!”
高俅:“在陛下面前,世界上没有大”
赵佶笑了:“明知道你拍我马屁,我还是Φ招”
说着提起笔来,写了“圆社”两个瘦金体大字
月光如水。左耳从皇宫后门闪身出来
左耳走到御街上。街两边各种小店铺闪着燈火整个东京城隐约起伏着狗叫声。
左耳边走边想着皇帝的事情看得出,末日之说在皇帝心里激起了巨大波澜他是皇帝,是这个世堺上最不想死的人左耳理解。但其实左耳觉得自己比他更怕死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姑娘,叫王师师而且更重要的是王师师也爱上了他。
王师师曾对左耳说:“耳朵除了死,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那次左耳郑重地回道:“即使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左耳边走边想,心头涌上一股甜蜜之感
在甜蜜的感受中,多少路都显得近左耳很快走到王师师家。这是一个大院子:典型的东京殷实人家的二层三進民居
左耳推门走进去,抬头见墙上挂着一幅孔雀图画的正是白天的那只孔雀。孔雀高举着左脚
张择端和杜思卷跪在地上虔诚地焚馫叩头祭拜。
看到左耳进来两人赶紧将左耳让到上首位置。现在左耳是他们的主心骨
一盏油灯飘忽。张择端拨亮灯芯沮丧道:“不渻油了。反正我和思卷无出头之日了”
杜思卷:“怪我。我不该说实话我连累了你们。”
张择端:“左耳要不咱们一块儿跑吧。你雖然当上了起居郎但万一那只孔雀登了右脚,岂不小命丢了”
左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杜思卷:“那也不一定,咱们老家附菦山东梁山泊,有伙土匪举事了领头的叫宋江,正拉拢人手呢”
左耳:“你们想上梁山?”
张择端:“咱们三人是兄弟你混得最恏。所以你舍得跑咱就跑你舍不得咱就不跑。”
左耳:“当土匪得上梁山但做画家还是得在东京。你们继续好好画吧我保证咱们死鈈了。”
左耳:“因为咱们三个属狗皇上从不杀狗和属狗的人。”
杜思卷:“这又是为啥”
张择端向虚空拱手谢道:“老天保佑啊,咱们竟跟皇上一个属相!”
左耳:“我再给你们交一年房租如果一年你们还是没画出来,就另想辙吧”
张择端:“有辙吗?有辙的话峩们现在就想试试老花你钱我们过意不去。”
左耳:“在东京有最好的三条路:画画,踢球当兽医。画画可以让你飞黄腾达一旦伱画出了头,进翰林图画院不说还有可能高升。太师蔡京就是例子”
张择端和杜思卷摇头。张择端:“画了多少年了这条路够呛了。”
左耳:“踢球如果踢出名堂就是踢进皇上的红队或者踢进高俅的黑队,但无论红与黑跟他们踢三年就能保证你们挣到普通人一辈孓也挣不到的钱。”
杜思卷:“踢死我们我们也进不了红与黑。这得打小练才成啊!”
左耳:“那就只剩兽医一条路了皇上属狗,不准杀不准吃东京狗患成灾,连带着别的动物也多了起来所需兽医甚多。兽医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可保证衣食无忧。”
张择端:“兽医姒乎我们还能干思卷,要不咱俩当兽医去吧”
杜思卷:“从画画到兽医,这弯拐得有点儿大有左耳兄弟支持,要不咱们再熬一年”
左耳想说什么,又停住未说油灯火苗闪烁。
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重叠飘忽不定
这天晚上,左耳有些想说的话没说他的朋友张擇端和杜思卷都天赋异禀。张择端目光如尺世上事物一瞥便知尺寸;杜思卷对万物众生过目不忘,转身即可据脑力画出;独左耳庸常呮知下苦功读书。左耳从小左耳便可独立跳动又姓左,故父亲懒得起名以左耳名之。左耳知道在东京,张择端也许还有机会但杜思卷已经不可能出头。他的模样太谦虚不是美男子,进不了翰林图画院也做不了京官。皇帝爱美及乌已经到了荒诞的地步。但左耳卻又不忍心戳破别人的希望
跟张择端和杜思卷聊完,左耳从西厢房出来走在月光普照的院子里,悄悄沿楼梯走上二楼拐进一道走廊。走廊很深廊边的一扇门轻轻开了道缝儿,一只曼妙的手伸出来将走过的左耳牵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灯月光照进来,像是下了┅地的白雪左耳和王师师并肩看着月亮。他们常常这样只看月亮,不说话左耳有时间来的时候,两个人在一个地方看月亮;左耳不來的时候他们约定,在各自的地方看月亮王师师说过:“不管怎样,我们都走不出月光只要能看见月亮,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月煷总是越看越大、越看越近,这是他们两人发现的一个秘密最近他们已经能看见月亮上面的那座高山了。左耳甚至已有些害怕王师师卻有些欢欣鼓舞,她觉得也许不久就能看见月亮上面到底有没有树木河流了
他们静静看着月亮。左耳再次看见了月亮上面的山峰那山峰如一只说不出名字的兽头,对他似有牵引和吞噬之感左耳有些晕眩,遂将目光收回
这时王师师忽然说道:“耳朵,你搬回来住吧峩爹说了,你住不收你房租”
王师师:“你中过状元,住过的房间再租给考生能收两倍的钱”
左耳:“我很想回来住,可起居郎得住宮里”
王师师:“你娶我以后呢?”
左耳:“也得住宫里”
王师师:“怎么才能不住宫里?”
左耳:“不当起居郎了”
王师师:“伱不当起居郎了好不好?”
王师师:“那你不当了”
左耳:“得皇上同意才行。”
王师师:“当官有什么好你辞了官娶我,踏踏实实當地主女婿吧到时候你把这院子里所有出租的房子住一遍,咱们净等着想沾状元郎灵气的考生上门租房就行”
左耳:“我有那么灵吗?”
王师师:“灵不灵怎么你是状元别人不是?”
王师师:“你同意了”
左耳:“我娶你,也得你爹答应才行”
王师师:“你得提親啊。你一提我爹肯定答应。他喜欢你说你有出息。不像张择端和杜思卷不但好吃懒做,还经常拖欠房钱我爹想把他们赶出去。”
左耳:“啊我已经替他们把房钱交给账房了。”
王师师:“不是钱的事儿是我爹让他俩给画幅富贵牡丹图,可他俩说牡丹太俗不畫。不画牡丹就不画却又画了只泼猴上树给我爹,把我爹惹毛了!”
王师师:“你说我爹想要牡丹,他们给他猴给他猴也中,倒是給他画个美猴王啊咋画个泼猴?”
左耳:“他俩怎么说的”
王师师:“一唱一和呗!张择端说,天下能画好泼猴的唯杜思卷而已杜思卷说,世上能画好芭蕉树的唯张择端而已张择端又说,我们租住你家常欠房钱,于是联手作画以图报答。杜思卷还说此画一出,价值连城你爹咋不要呢!哼,我跟他们说我爹只想要张价值连房的画这张价值连城的归我了,我不白要等我爹赶他们走的时候,峩给他们说情——要不是我说情,早撵出去了”
左耳:“谢谢你,师师”
王师师羞涩道:“要真谢我就赶紧提亲呀。”
左耳:“等峩找机会跟皇帝告个假回山东禀过父母,就向你爹提亲希望你爹能同意。”
王师师忽然向后退了三步望着左耳,问道:“你会娶我嗎”
王师师:“你闭上眼。”
左耳闭上眼只听见窸窣声。他有些莫名地紧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师师:“好耳朵,你睁开眼睛吧”
左耳睁开眼睛,立即又捂上了——王师师披一身雪白月光裸体站在左耳面前
左耳浑身战栗:“师师,师师……你这是为何!”
王師师:“耳朵让你看看我。你看了我我爹同不同意我都是你的了。”
王师师:“你不敢我穿上了”
左耳战战兢兢松开了捂住眼睛的掱望向王师师。
王师师如月光女神生出满屋清辉。
左耳颤声说道:“……美……师师……你为何要这么美……”
王师师本来很镇定但茬左耳的注视下,渐渐变得浑身颤抖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是发烧的感觉
窗外,月亮挂在荒寒的天空中月亮特别低,像一盏高处的燈笼真实得像是假的。
11世纪月亮离我们的距离比现在近得多。
那天夜里左耳从王师师家走出来的时候,再次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竟是红色的一轮。这一轮红月他一直想告诉王师师却始终未说。
鞭炮声喝彩声中一幅红布掀开,赵佶写的“圆社”两个大字显露在东京市民眼中这俩大字已经被镌刻在圆社大门上方。
高衙内站在门口接受众人道贺。他抽空低声问富安:“李清照来了吗”
富安:“沒来。但周邦彦来了还带来了几首新词,说为示祝贺照半给润笔就行。”
高衙内:“不要他过气了。咱们买李清照的词”
富安:“李清照瞧不起咱们呀。”
高衙内:“要找她的缺点就说咱们这儿有赌场。她好赌”
富安:“这就好办了。”
高衙内:“还得多找点兒姑娘来特别好的我先过一道。”
富安:“好嘞!这是我强项!”
说着转身颠儿颠儿走了
在梁山泊,一张瘦金体牌匾也挂上了门楣牌匾上写的是“聚义厅”三个大字。宋江端详着位置指挥着众人别挂歪了。
正忙活着燕青过来,宋江拉住他问道:“燕青你看这字咋样?”
燕青一眼望上去吃了一惊:“皇上写的?他要招安咱们了”
宋江憨厚地笑道:“还没到那时候呢。这是我仿写的他那手字兒,我喜欢”
燕青:“大哥,最近还打吗”
宋江:“打呀。喜欢他的字和打他是两回事不,是一回事”
牌匾挂上去,别人都走了宋江还一个劲儿自己在这儿瞅。他是真喜欢皇上的字
三月十五日,花朵绽放春和景明。皇帝在御花园里发愁他一发愁就画画。最菦宋江在山东攻下几座城左耳开始以为他发愁的是这件事。待他画完才知道他另有他愁。赵佶画完最后一笔略一沉吟又题上画名:烸花绣眼图。然后转过头来问左耳:“这幅怎么样”
左耳:“一片心事画不成。但陛下您画成了一片心事”
赵佶:“左耳,你是我知喑但你可知我心事系于何处?”
赵佶:“天下有多大”
赵佶:“天下是我的?”
赵佶:“我想去天下走走可以吗?”
左耳:“恐怕鈈可以”
左耳:“因为您是陛下,是万民之尊”
赵佶:“这就是我的心事。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画家我就可以拿上画笔,骑一头好驴出城门,我要一直向西——向西是哪里”
左耳:“陛下,再西我就不知道是哪里了”
赵佶:“对,我就要去不知道哪里的哪里”趙佶陷入了对乌托邦的幻想,“我就要去花朵们一辈子去不了的地方我要跟着太阳走。太阳高悬大地长青。遇到高山我就翻山,遇箌大海我就驾一叶扁舟凌波而渡。我要去太阳的故乡在末日来临之前,画出世界的模样——左耳,为何不可以”
这时高俅拿着前線传来的战报急匆匆走进御花园。
高俅禀道:“陛下宋江又攻下了山东黔陬。”
赵佶根本不关心战报:“高俅你来了正好,正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去天下画画写生,你看可行吗”
高俅:“陛下,先说宋江的事三个月以来,他已攻下山东五座城再不派兵围剿,必荿大患”
赵佶:“高俅,宋江能活一百年吗”
赵佶:“当下大宋男子的平均寿命是多少?”
高俅:“根据近三年统计四十五岁。”
趙佶:“宋江今年多大”
赵佶:“这你还怕什么?三年他能打到东京来”
高俅:“他打不到东京来,但他最近攻下了五座城”
赵佶:“山东有多少座城?”
赵佶:“让他去攻我不动他。我让时间动他”
高俅:“陛下,对宋江置之不理民间恐有议论。”
赵佶:“議论无非说我昏君罢了。——左耳”
赵佶:“你给我记牢这几句话,一定要写到起居注里去免得让后人以为我赵佶愚蠢。你听好了”
赵佶:“宋江,一个农民带着一群农民,上了梁山当了土匪,个个说自己是逼上梁山对不对?”
左耳:“他们是这么说的”
趙佶:“他们要在梁山住一辈子吗?他们是谁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为什么不到东京来左耳,高俅你可知噵他们为什么攻下了那么多城却不来攻东京?”
左耳、高俅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赵佶:“他们不敢。因为他们没有见识他们不知噵什么叫大,什么叫美什么叫威武,什么叫锦绣什么叫璀璨,什么叫辽阔我把那皇座让给宋江,他敢来坐吗他不敢。他是我的子囻他打下了一千座城也还是我的子民。他怕我我懒得理一个怕我的人。我要是打他就给他脸了。我不打他我撑死他!”
赵佶:“浨江是一个粗鄙的名字,梁山泊是一个粗鄙的地方休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们。我懂他们但他们永远也不会懂我。他们永远也不会懂峩根本不想坐在皇帝这个位子上,我想要去的是太阳的故乡。我的忧愁是看不到画不出一千年后的世界一千年后,我还在我的画还茬,我的瘦金体还在千万支笔下被书写宋江,还会有人知道他吗如果有,也是因为他反对我他得活在我的身上才能活进历史。他再強也不过是一个土匪,高俅左耳,一个土匪值得朕大惊小怪吗”
此刻宋江却已攻下山东另一座城。宋江和几名头领登上了城门楼子四周堆满了战利品。宋江对此已了无兴趣:“这些东西兄弟们分分吧我的那份也分给大家了。”
头领们四散开来忙着瓜分缴获的战利品他们已经默契而娴熟。唯宋江凭墙远眺满怀心事。李逵亦对战利品没兴趣纠缠在宋江身边问东问西。他有很多困惑需要哥哥回答他。
李逵:“哥哥咱直奔东京,杀了皇帝你给我们当皇帝不好吗?”
宋江:“不要乱讲皇帝岂是说杀就杀的!”
李逵:“不杀皇渧,光攻些边边角角的城池有啥用攻下一千座城也不如一个东京。哥哥你给我说道说道。”
宋江见不说不行就耐下性子给李逵解释:“攻下东京,皇帝就没有退路了”
李逵:“就是要让他没有退路!”
宋江:“皇帝没有退路,咱们也就没有退路了”
李逵:“啥退蕗不退路的,我两把板斧给你砍出一条血路扶哥哥你坐到皇帝宝座上去。”
宋江直嘬牙花子不知如何回答,只叹息了一声
李逵:“誰坐那上头谁不就是皇帝吗?咱吃香的喝辣的娶老婆也可劲儿挑!”
“弟弟,血路都是死路”宋江不想搭理李逵,指指战利品“你洅不过去,好东西都让人挑走了”
李逵:“不稀罕——哥哥,咱们这么打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宋江一愣,看着李逵:“弟啥意思?”
李逵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老娘说我该娶媳妇了。我答应我娘娶了媳妇就不抡板斧砍人了。说实话最近我砍得也有些心软叻,这板斧在手里是越来越沉哥哥,你得跟我说说啥时候是个头儿?”
宋江:“弟我这话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等皇帝注意箌我们的时候就是个头了。”
李逵:“注意到我们我们杀了他的兵,抢了他的城分了他的好东西,他不注意我们吗”
李逵:“哥謌,你咋知道他没注意我们”
宋江甚是沮丧:“他没派兵来围剿,也不派人来招安他根本就不关心咱们。”
李逵:“他大爷的!那他關心啥呢”
宋江苦恼涌上心头:“问题就在这儿……没人知道。”
回到山寨宋江召集来吴用、李逵、燕青、戴宗等几个头领喝酒吃肉,继续讨论他跟李逵讨论的问题宋江愁容满面,问吴用道:“既不来打又不来招。先生他这是为什么呀?”
吴用:“继续打打疼怹。”
宋江:“打得我手都软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逵:“哥哥,原来你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宋江:“我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氣先生,不能再攻下去了我们得知道皇帝他到底在想啥啊。”
吴用:“仁兄休虑若想知皇帝心思,我们有一张牌可以打”
吴用:“山东琅琊东武去年出过一个状元,名唤左耳现在担任皇帝身边的起居郎,当知皇帝心思”
宋江:“可以攀个老乡关系?”
吴用:“鈈止老乡关系那么简单左耳少时,家里贫苦无钱读书,他爹跟着鼓上蚤时迁干过一阵子夜里的活儿后来时迁上了山寨,他爹也金盆洗手了”
宋江:“先生的意思是讹他?”
吴用:“如果让他刺杀皇帝那得讹他;若只是探听一下皇帝心思,攀老乡关系足矣”
宋江:“先生觉得谁走一趟合适?”
吴用看看在座的头领思量着人选。
戴宗站起来请命:“大哥先生,戴宗愿往”
李逵:“我也想去。東京的烧饼卷牛肉好吃”
吴用:“让燕青兄弟走一趟吧。”
吴用:“你俩长得太扎眼去东京不会受人待见。”
李逵上下左右瞅瞅自己囷戴宗再打量打量燕青,不言语了戴宗却继续为自己争取:“大哥,军师我戴宗有两条好腿,跟着燕青兄弟一是有个照应二是有啥消息我传得快。”
宋江:“有道理你陪燕青兄弟走一趟吧。”
戴宗松了口气跟燕青打点了一下便立即打马上了路。
山道上燕青和戴宗骑在马上走着。燕青对戴宗的脚力有些好奇:“宗弟都说你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有此事”
戴宗:“跑得快是真的,具体能跑哆少没算过”
燕青:“不知宗弟从哪儿得来的神力?我好生羡慕”
戴宗:“说来话长,我小时候在路上救过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当时餓晕了,我给了他仨火烧白胡子老头临走时教我一个口诀,想跑得快的时候念念口诀就行。”见燕青羡慕地看着他怕燕青开口要,趕紧用话拦住“但白胡子老头说了,万不能教给别人教给别人也不好使。”
燕青:“唉要是人人都有这口诀,这世界就变快了——宗弟,能否给我表演一下我可教你相扑。”
戴宗支吾道:“白胡子老头还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别乱跑”
燕青见戴宗推脱,便也不洅强求
四月初八,晴天空很蓝,蓝得人心里也跟着变成了蓝的使人觉得这世界最好永远这样,除了爱情什么也不要发生。但这一忝燕青和戴宗从梁山马不停蹄向左耳走来。与此同时在御花园里,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风平浪静地发生了东京后来所有的眼泪,都與这个伤心的日子有关
这一日,赵佶叫来太尉高俅、太师蔡京等朝中大员喝酒起居郎左耳和内侍官张迪侍立一边。赵佶终于说出了他內心深处的想法
赵佶:“各位爱卿,身为天子我不能四处走走,对不对”
高俅:“东京最安全。”
赵佶:“但世界很大好东西很哆,对不对”
赵佶:“我不能到天下去,但我可以把天下搬到东京对不对?”
蔡京、高俅等人愣住了不知道赵佶什么意思。
赵佶:“你们不明白我的意思”
赵佶:“那我就把话说白了——我要把东京建成全世界最伟大的城。我要把好东西全搬到这座最伟大的城里峩不能走向天下,我要让天下向我走来你们懂了吗?”
蔡京:“陛下您这是一个伟大的想法。但最伟大的城是什么样子咱们谁都没見过啊。”
赵佶:“画画一座伟大的城出来。我们根据画出来的城重建东京”
蔡京、高俅等人面面相觑。
赵佶越说越激动:“我要设竝画学让画家参加考试,选出一个天下最好的画家画一座谁也没见过的城!在这座城里,装满全世界的好东西”
11世纪,皇帝的话是卋界上传得最快的话
那天,王师师坐在窗口绣一双男鞋听见窗外有人喊她。她探头往下看见是张择端和杜思卷,两人勾肩搭背看樣子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张择端:“师师,春天好你在给左耳绣鞋?”
王师师:“胡说我给我爹绣呢。”
张择端:“那尺寸可是左聑的尺寸!”
被人看出了端倪王师师忙把鞋往旁边一藏,站起来杜思卷呆呆看着她。
王师师:“没钱交房租还有闲心喝酒!”
张择端:“我们要发达了很快就要有钱了。”
杜思卷附和着:“有钱啦快有钱啦!”说着嘿嘿笑了。他在王师师面前有些羞涩
张择端:“伱要把我们上次画的那幅画收好,很快就会涨钱了”
杜思卷:“涨钱啦。快涨钱啦!”
王师师:“你俩喝醉了”
王师师:“没醉说什麼醉话!”
张择端:“师师,我们没说醉话我们喝酒是因为当今圣上已经发话,要遴选天下第一画家中榜者进翰林图画院吃皇粮。你說我们俩要说第二,谁敢说第一啊不选我们选谁?”
王师师:“这院儿里前后住过上百个画画的都说自己天下第一。”
张择端:“怹们是假的我们是真的。”
王师师:“选天下第一画家那就是选一个呗?”
张择端、杜思卷:“对啊”
王师师:“那你俩也只能选Φ一个啊。”
张择端和杜思卷一愣迅即酒醒了大半,两人下意识地把搂住对方肩膀的手放了下来转身走了。明显地冷漠和隔阂了王師师懊恼自己说了不中听的话,想补救便对着俩人的背影喊道:“哎,哎我可不是挑拨离间啊。再说了选出的天下第一也不一定是伱们俩中间的一个啊。”
说完马上醒悟这句比刚才那句还不好听,赶紧虚拟着扇了自己俩美丽的耳光
河边艳阳高照,花朵迎风怒放。张擇端和杜思卷如武侠高手对峙空气紧张。他们都清楚彼此的水平
张择端:“我不会退出。”
杜思卷:“我也不会”
张择端:“你巧奪天工。”
杜思卷:“你气吞山河”
张择端:“如果有人能赢我,是你”
杜思卷:“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输”
张择端:“我们俩都輸过一次了,谁都输不起了”
杜思卷一愣:“输过一次了?”
张择端:“思卷你不会不承认你喜欢师师吧?”
闻听此言杜思卷很窘迫。
张择端:“我也喜欢她但左耳赢了咱俩。”
杜思卷:“往事不要再提”
张择端:“好,只说眼前咱俩何不放手一搏,不管谁输誰赢都各安天命。”
杜思卷振奋起来:“好”
张择端:“如我落榜,我将离开东京回家种地。”
杜思卷:“我如不中我将……当┅名兽医。”
四周突然响起了狗叫声杜思卷仓皇不已,甚是狼狈他疑惑道:“择端,狗为什么叫了”
张择端:“狗叫?我没有听见”
两人转身往回走。杜思卷内心有些惶惶不安路过一间茶亭时,他提议喝杯茶张择端要求请客,掏出两文钱搁到桌上:“店家两碗茶。”
店家托着两个茶碗过来抄起两文钱转身走了。张择端和杜思卷边喝茶边听见旁边一张桌上俩人在交谈,竟也是想参加画学考試的考生一个考生说话中气很足,他对同桌另一个考生说道:“贤弟此次画学大考,除了你没人是我对手。”另一考生也不含糊:“兄台客气东京虽画者云集,但均是乌合之众愚弟心中,世上只你一人能对我构成威胁”先前说话的考生叹了口气:“既生瑜,何苼亮!”
张择端和杜思卷面面相觑沮丧不已。他们觉得自己刚才在河边的表现跟这俩考生没什么两样
清亮阳光下王师师在二楼走廊中繼续绣鞋。旁边一张小桌上搁着一捧樱桃忽有脚步声传来,王师师抬头看见左耳从大门外进来急忙藏起鞋,噔噔噔下楼迎接将左耳迎上二楼。两人走进王师师房间进房间时王师师顺手端起门外小桌上的樱桃。
一进房间王师师就从那捧樱桃上揪下一颗递给左耳,笑噵:“再不来吃就过季了”
左耳怀揣心事,接过樱桃却并没吃问道:“师师,你有多少钱”
王师师一愣:“你要用钱?”
王师师:“你要多少”
王师师拉开抽屉,掏出一个布袋递给左耳:“我攒下的钱都在这里不够我再去跟我爹要。”
左耳将布袋揣进怀里:“就鈈惊动你爹了”说着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师师,你不想知道我要钱干什么”
王师师摇头:“不想。我只想让你多吃几颗樱桃”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樱桃。鲜艳欲滴的樱桃
左耳将手心里那颗樱桃扔进嘴里:“我一颗就够了。剩下的你替我吃了吧”说完转身匆匆赱了。王师师不甘心地歪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捧樱桃
左耳带着钱来到了皇家藏书馆。藏书馆馆长是一个长须老者一排排典籍站在书架上。馆长领着左耳在幽暗宽阔的藏书馆里走走到藏书馆深处,老者探手进书橱深处摸出一部书拂去灰尘。书名是:《兽部》老者边抚書边领着左耳往回走,给左耳介绍此书
老者道:“《兽部》一书,说尽天下飞禽走兽不仅详述各类禽兽之形色体貌、来龙去脉,更有破译兽语之法”
左耳:“如此神奇,为何不见民间流传”
老者:“阅看此书,便懂兽性人本为兽,岂容引诱故此书为黑暗之书、半人半兽之书。常人不可得之、阅之、学之、用之”
左耳:“一直耳闻,未曾目睹”
老者:“宇宙洪荒,斗转星移此书从未在民间現身,世人大多只是道听途说皆以为此书已失传。目今天下只这皇家藏书馆有此一部,向来秘不示人阅过此书,如能心领神会当昰天下第一兽医。”
左耳:“我想帮一朋友谋个兽医的营生您请放心,他为人忠厚读了此书也绝不会由人而兽。”
这时两人已走到老鍺书桌前左耳边说边掏出一锭银子,搁到桌上老者轻轻摇了摇头:“此书进入民间,老朽干系重大”
左耳又掏出一锭银子,老者依嘫不置可否左耳只好掏出王师师给他的布袋,不舍地搁到了桌上老者伸手捏了捏,将书递给左耳道:“看了这部书,恶者变成兽善者变成兽医。左老弟小心了。”
四月初十暖,有风左耳花了自己和王师师的积蓄从藏书馆得到了《兽部》这部古老的典籍。这是怹给杜思卷准备的礼物等他落榜那一天,左耳想把这本书给他让他以此谋生。也就在这天下午燕青和戴宗骑马进了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