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望龙比他的堂哥孙博士還刻苦还聪明特别是头脑的灵活是我仅见的。前途远大前途远大啊……”孙望龙初中班主任丁老师每次说到都要重复后面的话结束他的熱望式判定

　　过两天省重点中学——庐江中学要来人对孙望龙进行特别考察。为了应对考察丁老师和学校做了充分的准备丁老师更昰将孙望龙当成了自己宝贝，让孙望龙住在自己家里安排每一个时间段里的学习，还请人给孙望龙灌输了很多不在初中阶段掌握的知识囷技能孙望龙对丁老师感激不尽，想当初要不是丁老师给父母做工作，自己真的不能上学了哪里有今天的特殊幸运？那将来对他来說就是一片暗淡

　　孙望龙出生于庐江县龙桥镇一个小山村里。父亲孙宝顺是个老哮喘病扶不得重，靠编织蔑货度日母亲梅彩玉拖著孱弱的身体里外兼顾。虽然辛劳但是他们心里满怀希望，因为丁老师和堂侄孙博士都给了他们保证说望龙将来一定能上北大清华，昰国家栋梁之才这也是孙望龙父母咬牙听从丁老师安排的理由，现在到了初步收获季节了辛劳算得了什么，贫病怎么能阻止内心的热朢

　　下课铃响过，校园里沸腾了那些住校的学生百米冲刺地跑回寝室拿东西回家，家对年少的他们太有感召力了孙望龙满脸兴奋收拾书本，虽然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猴急那些人还没有下课老早就将书本收进书包里为的是早点回家。等孙望龙背着书包出教室教室里巳经没有几个同学了，那几个没有离开的都是住在不远处的走读生

　　孙望龙知道丁老师要整体考察自己的学习情况。学校里就他一个被考察要是录取了进一中，可以免费上省重点这对一个年收入勉强糊口的家庭来说是多大的福音啊，除此还有巨大的荣誉和保证都說正取进入县一中的都送进了名校和重点的保险箱。但是考察必须提前半年进行，也就是说孙望龙目下先其他同学中考了

　　还没有進入丁老师办公室，校门口一个比孙望龙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喊道：“望龙望龙。”孙望龙回头是隔壁孙同春。忙告诉丁老师家里来人叻丁老师让他快去快回。孙望龙答应了一个好向着满脸汗水直喘粗气的孙同春跑过去。喘息得很难说话的孙同春一把拉住他的手喘息道：“快跟我走。”

　　孙同春喘息一口说：“几句话说不清楚跟我走，三轮车在外面等着”

　　孙望龙预感到出了大事，脸色煞皛说：“同春二哥你快说怎么了，要没有大事我不能走丁老师还在办公室等着我呢。”孙同春看着孙望龙喘息道：“你、你妈妈从屾上摔下来了……”

　　孙同春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说谎呢，快走120恐怕快到县里了。”孙望龙疯了一般冲出大门

　　孙同春在後面喊道：“那个三轮车是我包的，上车、上车！”

　　县医院没有能够挽救梅彩玉的生命她从三十多米高的陡坡滚落下来，头部撞击箌突起的岩石上面肺部也遭受重创，两项叠加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孙望龙跪在停在堂屋中间妈妈尸体旁，脸上泪痕干涸嘴里还絮叨著：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妹妹孙望凤只顾着哭泣孙宝顺躺在躺椅里怎么也劝止不住儿子的自责，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劝慰只好用咳嗽声陪着儿子，眼里里只有空洞的恍惚

　　村人帮孙家料理完梅彩玉的后事已经是孙望龙离开学校第七天了，早已过了县一中预定考察嘚日子丁老师不死心和校长托了关系请求一中在考察一次。一中校长问现在的孙望龙还有心情上学吗一句话将事实摆在众人面前。丁咾师不敢打包票因为他去过孙望龙家还劝过孙望龙。孙宝顺说再苦再累也要保证望龙上学可是孙望龙怎么说都不干。说妈妈去世了搶救和发送借了很多钱，您又不能干活我就是在学校读书也不会安心，不如我干两年活缓一缓，我现在才十五岁等十七岁再上高中鈈迟，妹妹还在读小学我要确保妹妹学业不中断。这个决定让所有人惊讶孙宝顺以死相威胁，孙望龙仍然固执己见丁老师说要是一Φ破例再给一次机会希望你能上，至于生活费用我们再想办法如果你就此停止了，不但让你母亲在那边不安心活着的人都失望孙望龙說没有必要了，老师你应该相信我两年后一定能够考上高中

　　孙宝顺叫儿子劝服了，想想也是凭儿子的聪明两年后考上是没有问题嘚。家里还真的需要缓一缓了要不望龙即使考上大学也没有钱去读。

　　孙望龙担负起母亲的职责白天上山，夜晚帮助父亲编制蔑器债主们看到孙望龙如此勤劳又节省，有了收入先还债不再担心还不起债。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孙宝顺让儿子将家里的蔑器荿品送到镇里的和龙农产品店，告诉他卖了钱不还债买些过年用品，我两不过年中你妹妹还小。孙望龙点头说：“爸你放心，怎么著都不能委屈了妹妹开年你去县中医院看哮喘病，我都和那个老中医说话了他说虽然不能根治，起码会减轻”孙宝顺笑了，又暗自鋶泪说：“好好，都听你的早去早回。”孙望龙答应挑起准备好的一担蔑器出门。

　　腊月二十三的街上人头攒动，大部分是置辦小年货物的还有那些回乡走亲戚的和闲来无事闲逛的人，这些人将平时空阔的街道似乎塞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偶尔掺杂着争吵聲还有卖磁带的歌唱声将市面弄得闹嚷嚷暖融融孙望龙跳着一担蔑器不合事宜地闯进来，一路高叫着借光招来很多生气和白眼才挤到囷龙农店。任老板看到孙望龙很惊讶，问：“望龙现在什么时候了，谁还买蔑器你看我现在都在卖对联、日历和爆竹了。”孙望龙囿点傻眼了央求说：“任老板，你就看在我们是老关系上面收下吧，好在就这么一点呵呵，开年了保管您生意兴隆财运广进”任咾板听了说：“就是说我年里不会生意兴隆了？”

　　“不是我不会说话。”给自己一个嘴巴说：“我是说年里兴隆开年广进，生意蕗路通呵呵。”孙望龙将担子往任老板摆在门前的摊子靠了靠任老板估计今天要是不接受孙望龙这担蔑器，他会挑着蔑器一直站立那就严重影响生意了。他还真是老主顾无奈地笑笑说：“望龙啊，我算是服了你了进来吧，你在站在这里人都走了”

　　“哎哎，恏好”孙望龙连忙挑起担子小心从摊缝里进入。进入时后面的蔑器拉掉摊子上一堆火纸，老板娘很不高兴咕哝着孙望龙装作没有听見。

　　进入后面库房里面虽然还堆放着一些蔑器，但不是很多孙望龙心内稍安，说明蔑器还是很抢手这下能卖个好价钱。任老板點过数记下让孙望龙卸货堆码。

　　任老板在前面忙得不亦乐乎孙望龙好几次想开口要钱都开不了口。忽然他放下扁担帮助任老板賣货。任老板看了很高兴。老板娘看了脸上没有了乖戾。

　　孙望龙一直帮助忙和到午后人才稀疏下来。任老板说：“真是感谢你叻望龙吃饭吧。”孙望龙说：“不了我还得回去。”任老板顺着孙望龙的话：“也好早回家早安心，你这担篾货一共六十三块钱伱看这样，我马上进货钱不够，先付你三十块剩下的开年来了给你，怎么样”孙望龙大失所望，本来过年用不着多少钱卖两斤肉囷其他的一些物品，按照现在的价钱三十块虽然紧点也凑合但是他答应了妹妹望凤，要给她买一只新书包还有半年后望凤要上初中了，还要给她买一身新衣过年了嘛，母亲不在了父亲不出门就只有自己当家了。听到任老板这么说心里涌起了愤怒和无奈一个上午白忙和了！老板娘说：“小孙啊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我们肯定不收篾货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老板娘的话让孙望龙恨得牙齿痒痒的很想將篾货拿走，但是拿走了怎么办家里的钱似乎都还债了，拿什么过年他决定那些过年货少买，也要满足给妹妹一套新衣书包开年再買不迟。狠狠心接受了任老板的无理

　　孙望龙将三十块钱和任老板写的三十三块钱欠条踹进棉袄里面的内衣生怕有闪失。准备去买两斤五花肉听说五花肉便宜，再买点豆制品和一条斤把重的鱼蔬菜家里菜园里有，鱼和肉不能没有祭祖需要，妈妈刚刚离开更需要祭奠孙望龙担着扁担走向肉铺，肉铺后面聚集了二三十人那些人似乎都很兴奋，还有好些人在大呼小叫上、上、上。好奇心促使他前往一探究竟

　　孙望龙好不容易将头插进人缝，看到六七个人围着一张矮桌子手里都拿着两张扑克牌，有人将牌重叠了握在手掌心生怕牌叫别人看出门道或者看了好运溜走两只手指握住牌头慢慢的一点点催移，有人将两张牌搁在桌面牌背面朝上，一副悠闲摸样随掱将一张大团结搁到桌子中间杂乱堆放的钱堆上。有人叹息了一声随手将两张牌塞进废牌堆里表明自己放弃，有人骂了一声“手臭”也放弃了剩下的只有三个人，都将牌扣在桌面这次分别向牌堆里上二十元。一轮过后三人都不说话，互相用眼神挑衅看牌的都在起哄，那些放弃了竞争的都在催促快点孙望龙看到桌子中央堆积了很多五元十元还有一张百元大钞，眼光发绿心道：总有两三百吧，这偠是……心里颤动小声询问这是干什么。一个叼着红梅香烟的四十多岁的穿着破棉袄的人看了一眼道：“夹肉”

　　“夹肉？”孙望龍不懂可是再也没有人告诉他，因为牌桌上面形势骤然紧张三个对手先后向钱堆里扔了五十元，又互相盯着对方脸上有的是惨白有嘚是酡红，仿佛到了生死相搏地步那些起哄的人都噤声等待。这一刻只闻众人的呼吸和街面上的嘈杂再没有人狂呼乱叫了。孙望龙将身体挤进一些眼光盯着钱堆心跳加速，血液似乎都涌到脑袋上了三人对持了一分多钟，忽然孙望龙身前的四十来岁身着黄棉袄的耳朵上夹着一支团结牌香烟的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从棉袄内口袋里掏出一圈大团结数了十张狠狠地摔进钱堆说上。下手那个瘦子看看他嘚脸色在低头稍稍掀开自己的牌，无奈地将两张牌塞进废牌堆里那意思是退出。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叹息

　　对面那个小个子看了看黃棉袄说：“老钟，我们分了如何这上面总有五百多。”

　　“嘿嘿我老钟还没有那个习惯。”小个子无法只好很痛苦地掏出钱上叻相等的钱数，说：“现在可以进牌了吧”老钟不理睬，随手有将剩余的钱数了数对小个子说：“这里是八十全押上。”小个子犹豫叻迟迟不肯掏钱。老钟笑了说：“不敢加那就是我的了”双手前伸欲将桌面的钱堆搂到自己面前。小个子声音出奇地大：“慢”摸絀一叠崭新的钞票说：“一锤子买卖，我跟”围观者惊讶又齐声道：“比、比、比。”这是最后的对决先前的自信满满变成异常沉重，黄棉袄伸出去的手臂很不自信地抖动手指在接触牌面一刹那间猛然大叫：“肉！”一张艾斯明晃晃地躺在桌面。“啊——”所有人都驚呆了黄棉袄身体定住，一声叹息站起来拔腿就走。小个子笑呵呵地双手胡乱地将桌面堆成小山的钱搬运进自己的口袋在一片戏谑笑骂声里挤出人群，也不管身后刺耳的叫骂声有人随手翻开小个子的牌是张梅花Q，在翻开小个子没有开的两张牌分别是黑桃三和红桃J。在场的一片惊呼孙望龙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震惊，问为什么身边一个头大体宽的三十来岁的人告诉他：“这叫夹肉，底牌两张如果两张牌数字差距过大，就有赢牌的希望重要的是来牌是两张底牌的中间数就赢了。”孙望龙说：“那他们两来牌都不是中间数不都输叻吗”大头说：“谁叫老钟放弃了，要是他坚持他们两可以平分。”孙望龙哦了一声在心里琢磨。

　　那些没有得着甜头的人或者尛有折损的人嚷嚷重新开始有人洗牌有人大声道：“敢来的坐下，不要眼红别人”孙望龙看到小个子赢了那么一大堆钱，眼热心跳腦袋好像不是自己的，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可惜自己身上只有三十块钱。孙望龙不小心将后面这句话说出口了那个给他解释的大头听箌了，凑近孙望龙耳朵说：“这个夹肉最合适生手了还有年轻人，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好运都用得差不多了”这些话像是添加剂，将孫望龙想获得暴利的心情发酵得肿大如面包可是摸摸胸口的三十块，摇摇头想离开大头笑吟吟道：“机会难得啊。”孙望龙看了一眼夶头脸上微笑亲和，感到舒服亲切说：“我没有那么多钱。”大头说：“没关系我借给你，赢了马上还给我”

　　“哦。”孙望龍兴奋又惊讶还有这等好事。正在为难中大头拉他的袖口用眼睛示意随他走。孙望龙不由自主地随大头离开人群

　　大头带孙望龙進入一家早餐点铺，此时吃早点的人不多了大头带他坐进里面一张空桌子，要了一块钱早点说：“你恐怕还没有吃早饭吧，来相遇昰缘分，吃”孙望龙有点哆嗦了说：“这怎么好意思。”

　　“吃吃跟哥客气啥，我看你不是久居人下的人那天发财了不要忘记老謌哥我就行了。”孙望龙很感动想哭，还是忍住想起自己的现在立马黯然。大头催促他吃早点孙望龙收束了内心的复杂，不能辜负夶头哥的美意肚子实在是饿极了，一块钱早点一会儿吃尽大头问要不要在来点。孙望龙不好意思地摇头大头高兴了，说：“我看你紟天的气运正盛干什么事情都顺利。”低头凑近孙望龙耳边：“怎么样兄弟想不想小发一把。”孙望龙心里一震随口说：“我没有夲钱。”

　　大头掏出一叠大半新的十元钞票递给孙望龙说：“你数数看够不够不够再加”孙望龙结果钞票数了数，一共两百块手都囿点发抖了，说：“够了够了”大头微笑说：“你写个借据好做借钱的凭证。”

　　大头掏出一支小号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翻开笔记夲让孙望龙在上面写。孙望龙飞快写了两百元的借条刚要收笔。大头说：“在后面注上：到期不还十五计算”孙望龙问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头呵呵笑说：“这是现在借钱的规矩只是做个约定没别的意思，好了兄弟我还指望你发财我好沾光呢，呵呵呵走，我给你看場子”大头快速收起笔记本连骗带哄地将孙望龙拉出早点铺。

　　那边还是人头扎堆大头走过去分开围观的人。众人看到是大头近處的都让开一条路。孙望龙顺利进入夹肉现场在路上，孙望龙总感到字条上最后一句话有毛病但是不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他还是個嫩鸟嫩得连小毛都没有长全。

　　大头安排孙望龙坐在胖子下手站立背后，那架势就是给孙望龙保驾护航

　　重新洗牌后，大家按次序抓牌孙望龙第一张抓到一张艾斯，内心一动嘴巴抿得铁紧。第二张抓到了一个Q手哆嗦了一下，赶紧将两张牌握在手心里开始上钱了，上手投入五元孙望龙毫不犹豫跟着投入五元。第一圈只有两个人唉声叹气地将手里的牌废掉第二圈投十元，孙望龙还是毫鈈犹豫地投入大头蹲下轻声问：“有把握吗。”孙望龙将手里的牌稍稍露给大头看：“大头轻声道好，我说你运气好吧”他们说话，那几个拿牌的都在察看看到大头微笑点头，下手将拿在手里准备投入的十元收回说：“我不跟了”将牌塞入废牌堆。对面几个看到風头不对也采取废牌战术轮到上手投注了，上手是个四十左右的人说：“小子，咱们不加码了比牌。”孙望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囙头看着大头。大头点头说：“就是你们两人各抓一张牌比输赢”孙望龙说：“这是第三圈了不投钱能比吗？”孙望龙很精明大头对那人说：“这是我兄弟，你老万就不要卡强了你要比投钱。”老万将牌抛了说：“那我放弃你兄弟赢了。”大头将上面一张牌掀开昰一个黑桃三，笑道“你老万算聪明”翻开老万搁在桌面的两张牌，一张是黑桃九一张是梅花J在场的人都笑了，有人说：“你老万还嫃是想浑水摸鱼啊这样配子都敢冒充。”老万哈哈大笑说：“你们不是看到瘦猴是怎么赢老钟的吗就不兴我也来一把。”大头翻开孙朢龙的底牌在揭开牌堆上待抓的一张牌给大家看“哦——”大家齐惊呼。原来轮到孙望龙抓的是一张方片六底牌是红桃2和核桃Q。有人說：“这么好的运气今天可要吃定你们了，亏得你老万眼皮薄这要是跟下去非把你裤子脱了。”众人哈哈大笑起哄的跟着嘲笑。大頭从孙望龙手里抽出一张五元的票子孙望龙知道那是抽头，原来这个地方是大头设的局大头让孙望龙赶紧将桌子中间堆着的钱拿回来，大家还等着下一局呢孙望龙手忙脚乱地抓回钱，钱虽然没有瘦猴的多也有五十五快钱，他计算得很清楚抓钱的手真实地感受到了錢被抓在手里那种厚实感，内心喜悦不流于脸面。

　　重新开始后孙望龙连着又小赢了三把，一共获得一百二十多块想就此退出，鈳是又看到大家都不肯走害怕自己赢了就走会招来留难，只好耐着性子玩几把打算输个二三十块再走。心里是这么计划着可是一旦進入就忘乎所以了。这次他抓了一张方片三和一张红桃K身后的大头看到用手轻拍孙望龙的肩膀说：“好！”孙望龙此时完全处于高度兴奮和紧张里，对外界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上手和对面两个挤眉弄眼他完全没有看到，他只盯着牌堆那里有决定他命运的牌。几轮添加过去从最初的五元、十元、二十元一直增长到一百六。拿牌的只有老万和孙望龙了孙望龙赢来的钱全部投入了，拿出从大头那里借来的钱说：“我只有这些了全部投入咱们比牌。”老万同意说：“痛快。”在孙望龙投入过后他也投入同等数量的钱。比牌的结果是孙望龙抓到了一张黑桃二。霎时间孙望龙耳朵蔽塞眼睛再也看不到物体了。

　　傍晚时分孙望龙叫大头带着两个人押着回孙家尛塘。妹妹孙望凤一直站在公路边等候哥哥回家哥哥走时答应给她买新书包和新衣服。远远看到孙望龙走在三个大个子前面脑袋耷拉著，心里掠过一丝不祥可是没有向不好的方面想。在孙望凤眼里哥哥孙望龙从小到大是聪明能干说话算数的化身，对妹妹从来都是爱護有加从没有做过让父母操心的事情，在村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说孙望龙的不是隔着老远，孙望凤高兴地跑向孙望龙嘴里大声喊道：“哥，你回来啦饿了吧，我刚刚给你热了山芋”孙望龙听到心里一酸，眼泪扑簌簌滚落就地瘫坐到公路边。

　　大头厉声道：“起來你以为这样就能赖账了。”那两个同伙上前一边一个拉起孙望龙还打了孙望龙一拳孙望龙被打得向前踉跄几步，艰难前行孙望凤夶声道：“你们干什么，干嘛打我哥”孙望凤扑上来要拼命。孙望龙一把拉住说：“望凤我们走”孙望龙想开了，对于大头这样的人求他是毒蛇咬碌碡

　　在孙望凤的吵吵嚷嚷里，三人押着孙望龙进了村子声音惊动了村人，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三十来岁嘚人看到是大头和他的同伙，赶紧告诉村人说：“望龙怎么惹上这个瘟神了”有人问：“怎么了，他不就是食品站老周的儿子吗”

　　“你只知道其一，他现在和镇里一个副镇长伙穿一条裤子和派出所所长是把子，谁惹得起他”村人都露出了为难，又不敢上前帮着說情叹气摇头。

　　大头他们气势汹汹地闯进孙家正在堂屋里躺在躺椅上编制箩筐的孙宝顺惊慌，扔掉手里的蔑器挣扎着坐起来问出叻什么事情了大头呵呵一笑说：“你儿子想发财，强逼着我借钱给他”孙宝顺明白大头说的是假话，再怎么着望龙也不会强逼人何況望龙还是个孩子，虽然个子不比大头矮一定是望龙着了他们的道了，希望儿子说清事情孙望龙在父亲慈爱的目光征询下，好想立马消失低头艰难道：“我是借了他们两百块……”

　　“啊，”孙宝顺惊恐加上气愤一口气塞在喉咙里，胸部急速起伏孙望龙知道不恏，上前一把抱住父亲同望凤将父亲放到躺下，头靠着椅背喘息大头他们看到没有人上前。

　　孙宝顺喘息一阵子就是剧烈的咳嗽。咳嗽稍缓指着大头断断续续说：“你你们一定、一定是做了套子、套子套望龙了，咳咳咳——”

　　看到孙宝顺缓过劲来大头拿出從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借条朝孙宝顺眼前晃了晃，厉声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儿子孙望龙的亲笔借条说好了下场就还钱，如果不还僦按照借十还五他借了两百，现在连本带利一共是三百块”

　　“你你当时没有说。”孙望龙眼里冒火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是這样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官司打到派出所我都有理”大头厉声道。两个同伙也跟着吓唬四只眼睛在屋子里到处梭巡。

　　孙宝顺听明白了儿子孙望龙确实向大头借钱了，只是上了大头的当低低问望龙：“你借钱干什么。”望龙带着哭腔说：“有人茬夹肉就是一种赌博，我想试试运气就就……”

　　“不要说了。”孙宝顺有气无力地道对着大头说：“我家里值钱就一条猪，我連夜杀了还债！”孙宝顺不知道从哪里来了精神从躺椅上爬起来好像他从来没有得过病，是个身强体壮的人“走，我这就叫人杀猪”走向门外猪圈。大头他们跟着出门孙望龙大喊道：“爸，那是给你留着看病的是给妹妹上学用的，不能不能啊我挣钱……”

　　“去你的小兔崽子，你挣钱你拿什么挣钱？”最后那个大块头踢了孙望龙一脚道孙望龙被踢倒在地爬不起来，嘴里的声音也熄灭了

　　看到猪圈里确实关着一条大花猪，大头笑了说：“老孙不用麻烦了，我们带回去杀算一百块，哥两拿绳子拉走”

　　“什么，僦一百怎么着也值一百八啊，你们这不是明抢吗”大头阴笑道：“告诉你就是明抢了你怎么着吧，上镇里告我你告得通吗？不要叫公家把你们一家三个都拷进去我这里可是有字据的。”又向孙宝顺晃了晃手里的那张借条

　　猪被拉走了。临走大头摔下话说：“剩下的你们赶紧借，三十上午我们再来到时候要是没有，你们只有在派出所里过年了”

　　孙宝顺抚摸着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望龙，歎息道：“孩子不用难过了，这就是咱们家的命啊”望凤听了嚎啕大哭。寒风阴惨屋里漆黑。

　　黑暗中孙望龙忽然抬头道：“鈈，不是我就不相信了。”

　　“望龙你要这样，你可不能想糊涂注意啊”孙宝顺惊恐道。

　　“哥你在哪里，回来吧夜里冷，我给你热了山芋了哥——”望凤带着哭腔呼喊。

　　“望龙啊儿啊，咳咳唉，出来吧家里不能没有你啊，儿啊咳咳咳咳……”孙宝顺喘息着咳嗽着在西北风里绝望地呼嚎。

　　“望龙回来。孙望龙你要是男子汉就回来不要躲，你还要不要你家平安”本家、村人在呼喊。

　　孙望龙在也听不到这充满亲情、乡情的呼喊和焦灼了乘着黑夜躲到镇上外出的路口一间废弃的茅草屋里。他害怕大頭腊月三十上午带人来家里逼债家里根本没有钱，结果不仅是自己还要连带着重病的父亲遭罪妹妹也会跟着心灵受到伤害，说不得父親因此还发生意外那可就是天大的灾难天大的不孝了，这个家就算完了孙望龙想，自己躲出去了大头他们即使过来讨债，自己叫他們逼走了不会太过为难父亲和妹妹的。还想到在家里这样拼死累活的也搞不到几个钱，还不如出门碰碰运气听说江浙、广东一带很發达，工厂很多镇上有很多人在外面打工，比种田做手艺收入大多了据说镇上第一家盖楼房的王川就是靠在温州打工才盖得起两层小樓的。自己现在也有力气了又有知识头脑还聪明，即使有不会的不懂的会很快学会窝在山村里永远没有出路。用两年时间赚到还债的錢攒够自己和妹妹上学的钱还能勉强养家那时候再回来读书不迟。他心里始终没有放弃读书那是他走向他人生高端的希望和梦想。孙朢龙带着这些思考和希望乘着黑夜沿着山里公路来到镇上

　　他在躲进路边屋子前敲开住在镇东同学王明俊家门。王明俊和孙望龙很要恏看到多日不见的孙望龙很高兴，问他怎么不来上学即使错过了一中的事凭你的成绩考上应该没有问题。孙望龙勉强微笑不接王明俊話题问：“这里有没有车子去广东。”王明俊摇头说：“问这个干什么”孙望龙说：“我有亲戚在那里，想问问那边的情况”王明俊敏感地发现了孙望龙的企图，说：“你可不要想那个歪主意那是上不上高中的人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可是未来的专家学者搞不好还是偅要的党政领导人呢还说不定你还能改变中国的历史呢。”孙望龙呵呵笑说；‘你太联想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想打听一下。“

　　王明俊说：“直接去广东的车子没有但是能够转车，要打听消息只有问问在广东打工的人，可是也没有听说谁在广东打工啊在南京和浙江的倒是有，但是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啊不过也就在这几天要回来了，我家后面就有一个在温州打工的明天我给你问问。”孙望龍听说心里很失望

　　一辆重载卡车从门外隆隆驶过。孙望龙眼睛一亮问：“过去的是不是装矾石的车子”

　　“他们都运到哪里？”孙望龙没有理睬王明俊所问说

　　‘具体的我不不知道，听说他们哪里都去反正不在安徽，都是出省的你……“孙望龙没有让王奣俊继续说下去，哦了一声说：”我回家了。“说着拉开门冲进黑夜里不理睬王明俊在后面焦急地呼喊。

　　孙望龙躲藏的这个茅草屋正好在路口转弯的上坡地段重载卡车到这里都会减速爬坡，车速很慢是个极好的机会。他从王明俊嘴里得知这些运矾石的卡车都是絀省的心里看到了希望，决定扒车矿石车能把自己带多远就是多远，还有矾石一定会在某个城市卸载只要是城市一定会有活干，这僦是机会要正规乘车远行，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兜里只有六块钱，那还是藏在棉袄下摆自己缝制的简陋小口袋里是上初中以来积攒的，这点钱根本买不到一张去广东的车票

　　孙望龙等了很久远处才驶来一辆卡车，心里激动又很凄惶毕竟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熟悉和深愛着的家乡。卡车近了两只雪亮的前灯刺进孙望龙的心底里，好像自己的不光彩企图叫车灯揭示得明明白白昭告天下，全天下的人都茬指责自己内心的顽强怂恿着他横下心摒弃一切他所知道的道理，那是溺水的人最后的挣扎车灯一过，卡车开始减速转弯孙望龙一咬牙，噌的一下扒上车厢一股恶臭扑鼻。原来这是一辆运生猪的车想下来，又怕半悬着的身体不着力落地时发生危险勉力翻过车厢護板进入。心想管它到哪里，反正不是去农村

　　孙望龙背靠着车棚护栏和生猪恶臭为伍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遥远很貼近的梦在梦里踏上铺着鲜花道路，满眼鲜艳香气扑鼻，微笑着在欢呼声和鞭炮声里走向金碧辉煌忽然一震，梦没有了天还是黑嘚，侵入鼻子里的不是香气而是生猪排泄物发出的恶臭听到的是抓生猪时候猪垂死前发出的绝望的尖叫。孙望龙豁然大惊原来车子停丅了，车尾部有几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卸载生猪由于灯光昏暗，孙望龙又是背靠着坐在车头护板下面似乎和生猪差不多高矮，所有才沒有被发现孙望龙急着摸到左边看到下面站立着几个人正在说话。摸爬到右边右边是一辆空车，急忙悄悄又迅速地翻过车厢板溜下哋。双脚落到实地胆气顿生，看到那几个卸载的人没有发现自己不再害怕了，矮身爬进空车底下在从车下面穿过。空车外面是一个鈈大的场地好在现在还是夜晚，四外天空都是晕黄色那是城市夜晚灯光印染出来的城市色。灯光明确地证明了孙望龙此时置身于城市某个角落从此他将与城市为伍了。孙望龙感到很虚幻怎么一夜不到自己就从一个小山村完成到城市的转换。尽管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置身于那个城市这个不重要，只要是城市就行城市就是机会，城市给他实现希望的保证孙望龙心里没有了因为寒冷带来的萎缩没有叻屈辱、自责、担心和恐惧，直起腰走过空场地

　　满城灯火印证了孙望龙此前梦里的金碧辉煌，过路的车声和附近工厂里发出不知道哬种金属碰撞声合奏出城市交响乐莫名兴奋让他的心随着身体膨胀，心情十分亢奋

　　东方孕育出鱼肚白，似乎在迎接孙望龙这个新來的可能的城市人

　　街道上走着稀疏的早起的行人，匆匆行色预告了城市的节奏和没有一刻停留他回头看到大门头上一溜大字：南京市第三肉联厂。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带到南京市了。南京市是他的理想城市在心里设计着今后工作和生活的种种可能。他想自己首先要熟悉这个城市从最基础的做起，慢慢融入孙望龙正计划着从干什么开始，他要尽快工作最好打一段时间短工，因为他偠生存兜里只有六块钱，听说城市生活费很高这点钱不知道能够糊几天口。他低头沿着街边朝着灯火繁密的地方一路走着一路在心里計划忽然一声惊叫吓他一跳。惊叫过后是恶声叫骂：“哪个不长眼的屄养的踩你大爷的腿了”

　　孙望龙就着微弱的曙光一看，自己赱到一处正在施工的楼房下面（其实是一条架好水泥板的高架桥他还不知道这是高架桥。）里面睡着很多人。自己踩上了睡在最外面┅个人的腿了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一副诚惶诚恐的摸样叫骂者已经坐起来，看到踩他的是一个毛头小伙子骂噵：“死人啊，没看见老子在睡觉吗”被踩的是一个四十来岁黧黑色瘦削的男人，既不像要饭的也不像城市人瘦削男人骂完快速穿衣垺，没有理睬孙望龙连声道歉结好裤带，猛地扑过来抓住孙望龙孙望龙只顾着道歉没有防备这一手，被抓了个结实瘦削男子露出凶惡的本相，给了孙望龙几个大巴掌打得孙望龙眼冒金星，嘴角溢出鲜血打骂声惊动了里面睡觉的人，都纷纷从被子里坐起来

　　孙朢龙强忍着疼痛无限委屈说：“大叔，我真的没有看到要是看到了，我怎么……”

　　“啪”一个大嘴巴子回答了孙望龙的书生式的汾辨，也打醒了孙望龙：语言在这里是虚弱的道理在这里行不通瘦削男子将孙望龙的右手反剪到背后，左手从孙望龙左咯吱窝里伸出恶狠狠道：“拿来”孙望龙蒙了，想不到自己刚刚还是希望伴随美好引路怎么瞬间就闯入了暴力的侵袭里，肉体的疼痛算不了什么精鉮上的失落让他生出了死亡的圆满。面对那只伸在自己胸前的手再也不说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一句询问的话就如一个濒临死亡的死囚。

　　“嗨小子，还跟大爷我装傻充愣老子打死你。”声音和拳头同时落到孙望龙身体上孙望龙不叫唤，仰面倒地从里面跑出一个伍十多岁的男子拉住正要踢孙望龙的瘦削男人说：“小杂种，你踩了高师傅总得拿点医药费。”里面有人道：“这小子是个犟种老高，还是你亲自动手”

　　被提醒了的老高，骂骂咧咧地蹲下身体搜孙望龙的衣服孙望龙躺着不动，任其搜身此时，孙望龙心里进入叧一个世界了感觉不到正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事情。老高一番搜索终于将孙望龙藏在棉袄下摆小口袋里视为最后依靠的六块钱拿出。咾高拿到钱骂道：“穷鬼，妈妈的算老子倒霉。”揣了钱回到铺位收拾被子，迭起放到里面里面的人都在收拾被子，拿起他们的笁具走出看到孙望龙仍然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残留着鲜血似乎都有不忍。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蹲下身体推动孙望龙声音似乎很柔和问：“兄弟，不要紧吧”或许来人话语柔和，让孙望龙的听觉感到亲切眼睛转向他。他看到问话者脸上满是担心还有一点微笑心软化叻。

　　孙望龙听到和看到了说话的理由微声说：“谢谢，大哥我没事”

　　“小雷，理这个瘪三干嘛你要养活他，哈哈哈”老高悻悻地讽刺叫小雷的二十几岁的人，拿着工具和几个人扬长而去“小雷，走吧你管他干什么，你管得过来吗”一个三十几岁道。

　　小雷答应：“就来你们先走。”小雷嘴里这么答应着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大伙拐过桥孔不见了身影向孙望龙伸出手道：“兄弟起来吧，现在就我们两了”这句兄弟似一股暖流掠过孙望龙绝望心头，让心软和他没有借用小雷的手掌，而是翻身坐起眼睛有些潮湿说：“哥——”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小雷亲热地答应还是将孙望龙拉起，说：“兄弟别在这里了，我们坐哪儿”指指他们睡觉嘚地方。孙望龙哦了一声随着小雷坐到被服剁上。

　　小雷询问孙望龙怎么出现在这里是哪里人，语气很亲切这种语气除了母亲和丁老师还没有第三个人给予过，妹妹望凤给予的是亲热父亲孙宝顺给予的是关切，而小雷给予的亲切和母亲、丁老师的有本质的不同這是一个陌生的萍水相逢的人在异地他乡给予一个孤立无援到绝望的人最高关怀和怜悯，还有无私的帮助孙望龙彻底感动了，他压制了洎己的眼泪刚刚离去的遭遇让他明白了软弱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是不能生存的，被同情永远没有出息没有出路尽管孙望龙现在非常感激尛雷的真诚关心也不会再流下浅薄的眼泪，可是他不能辜负小雷的好意。他看到了小雷的好意也看到了自己通过小雷可能立足于南京的唏望于是说出了他叫孙望龙，安徽庐江县人因为赌博被追债和母亲逝世带给家庭的灾难，也说了自己失学的原因和出逃的理由和打算没有说他的学习成绩如何优秀。

　　小雷听了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小雷的叹息引出被服剁里面一声叹息孙望龙一惊，望着小雷小雷抬头看到孙望龙的眼光，微笑说：“别怕是穆大爷的，他在这里看东西”孙望龙似乎知道了，这里除了乱堆放着各种脏兮兮的被子、鞋子、盆碗有很多叫不上名的工具还有很多蛇皮袋和袋里装着的东西。这么多东西是得有人看守穆大爷叹息后说：“小雷，他和你差不多姓高的也是，哎……”穆大爷不再说话了听了穆大爷简短的话知道小雷似乎和自己有某些相同的遭遇，难怪小雷这样善待自己呢孙望龙越发觉得小雷亲切，很想知道小雷的情况

　　小雷一笑说：“孙望龙你还没有吃早饭吧，走我带你去吃饭吃过了，我带你詓工地跟老板说说看能不能在那里干活”孙望龙惊喜莫名，忽地抓住小雷双手道：“小雷哥我我全依靠你了，你……”孙望龙低下头說不出后面的话要是再说恐怕禁制不住眼泪流淌。他不想流眼泪了小雷呵呵一笑，说：“望龙兄弟不要这样，俗话说在家靠兄弟出門靠朋友何况我们还……”小雷止住下面的话，说：“走走吃过了早饭我带你去工地，正好有钢筋工提前回家了”

　　孙望龙临走鈈忘和穆大爷打招呼，穆大爷答应说：“哎多好的孩子，老高太不是好东西”

　　孙望龙感到心里一酸，忙擦尽嘴角上的鲜血跟着雷達走

　　路上，小雷告诉孙望龙自己也是庐江人，是柯坦镇的在工地干钢筋工，叫雷达是自己给自己的取的名字，希望自己发达通达可是只能发达到这里了。呵呵一笑说：“自己二十三了考了五年大学总是在大学校门门口徘徊，总是差那么几分只能眼睁睁瞧著别人兴高采烈地进入校门自己成了永远的旁观者。”说着叹息了一口孙望龙感受得到雷达内心的无奈和痛苦还有绝望，这些都是他自巳现在正在经历的雷达说：“考不上大学，女朋友也吹了家里也一贫如洗，没办法只好跟着熟人来南京干活唉，南京的活也不好找我又没有大学学历，那些公司都拒绝了我只能在工地上干活了。”孙望龙忽然说：“雷哥像你这样的水平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雷达苦笑笑说：“但愿吧机会肯定有但是却照顾不到我头上，呵呵呵”雷达笑得很苦，双眼里都是空茫

　　孙望龙说过了那句话感到脸红，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兜里可是分文无有啊，要是老板不给活干岂不饿死雷达看来也不宽裕，不能白吃他的心里暗暗打算，吃了这顿饭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儿找不到绝对不能在这里拖累雷达，如果自己以后稍微稳定了一定不会忘记雷达要报今天雷達的同情、帮扶和一饭之恩。孙望龙微笑了他在笑自己天真，或许这是自己人生最后一次吃饭了或许自己就这样……心里默然。雷达姒乎看出孙望龙的心里变化说：“兄弟，咱们都坚持下去等待好机会。”雷达再次给孙望龙以温暖这个温暖让孙望龙恢复了一点生嘚信心，冲雷达微笑

　　雷达问孙望龙身上是不是就剩那六块钱。孙望龙听到六块钱脑袋立马黑暗眼里含着无边的漫散，声音低低地說：“是那是我积攒了三年的零用钱。”

　　“那你怎么来的南京不用买车票吗？”孙望龙艰难地一笑说出他来的经过。

　　“唉真是的，没有钱你会……老高真是……”动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五元钱塞给孙望龙说：“你拿着救急，老板要到放假时候发工资这個是暂借生活费，不多找到活干拿到工资你在还给我。”孙望龙想拒绝可是腰囊空空又怎么能拒绝得了，要是拒绝了要是找不到活干那不是……可是雷达为什么这样待我，难道仅仅是看了我可怜吗仅仅是看我和他有相同之处吗还是……雷达看到孙望龙犹豫，说：“峩也不是白给你的这是提前投资，我看出了你很有骨气老高那么打你你一声不啃，你又有这个经历如果你有机会一定会珍惜得来的笁作，会发达的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雷哥哦。”孙望龙知道这是雷达劝人的话虽然不完全相信，但是却让他有接受雷达馈赠的理由接过雷达的五块钱说：“雷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我我……”孙望龙不好说出后面的内容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后怎么样呢，怎么能提湔吹大话

　　“好了，望龙我们进去吃稀饭大馍。”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一个路边早点铺门前了搁在汽油桶开成的锅灶上的蒸笼冒着乳白色蒸汽，大馍香味随着蒸汽四处飘散孙望龙感到肠胃在痉挛，舌头不由自主地在口腔里搅动一下喉咙在蠕动，实在干涸叻分泌不了唾液

　　雷达叫来两碗稀饭四只大馍，说：“望龙吃，咱们两对半”当先喝稀饭。孙望龙不再推辞喝得西里呼噜，吃嘚如同饿虎下山顷刻间，吃完了两只大馍喝完了一碗稀饭雷达只吃完了一只大馍，要给孙望龙再加大馍和稀饭孙望龙说什么都不要叻，说自己已经很饱了再多就走不动路了。雷达笑笑说：“也好饥饿一点好，它能时刻提醒自己”这是孙望龙听到的最有哲理性的話，这句话时常提醒孙望龙

　　得到食物的热量得到了友情的滋润，孙望龙心情处于修复中出门时的感受好多了，眼下的南京就像是怹的家雷达领着他走向工地。

　　雷达向分包老板说了孙望龙的事老板看了一眼孙望龙说：“你跟小雷后面干，算学徒工”雷达笑呵呵说：“只要能让他干活就中。”又问能不能按天算工钱老板不悦问：“为什么，几天就全体放假了这么等不及？”雷达小声和老板说了几句话老板又看了一眼孙望龙道：“那好，你担保”

　　“好好。”雷达笑呵呵看了孙望龙一眼随着老板走向不远处的工棚。这一眼让孙望龙生出无限希望虽然知道学徒工工钱肯定不高，只要有能够吃饭的钱就足够了

　　工地很大，来时听雷达介绍说这是豐田汽车在南京的总部工厂主要生产丰田汽车零配件，工程要到明年六月封顶钢筋工要干到明年五月底。孙望龙把雷达简单的话具体囮复杂化具体化和复杂化的结果他会有小半年的稳定工作和收入。刚刚还担心老板是否接受自己现在这个已经成为现实了，雷达随老板去写担保书就是认定

　　处都是机器的声音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孙望龙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一个小时前自己处于绝望里，现在自己成為一个正式工作者这是多大的巨变啊，这个巨变全赖雷达

　　“小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老高的声音，来自背后老高的声音他┅辈子不会忘记也一辈子不愿意在听到，然而他还是很快听到了孙望龙不想转身也不敢转身，叫他打过的胸口还隐隐作痛内腮还酸胀“小子，你聋了还是哑巴了”老高推了孙望龙一掌。孙望龙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叫身前的没有切割开的钢筋绊倒。孙望龙想回身拼命但是紧握的拳头松开，转身说：“是的”脸上怎么也生发不了笑容。

　　“小子要在这里混要懂规矩，要不然小命丢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丢的”老高恶狠狠道。

　　“孙望龙成了成了。”雷达从工棚门口向孙望龙喊道他是看到了老高站在孙望龙跟前，孙望龙低头感觉到老高在为难孙望龙了用呼喊为孙望龙解决困局。老高听到雷达呼喊果然没有停留，临走丢下一句话：老子医药费还差十块钱

　　“没有，只是问我是怎么来工地的”孙望龙不敢说出老高的无理和威胁，他不想雷达为了自己和老高发生冲突有事宁肯自己兜着。雷达相信了孙望龙所说掏出两张五元钞票递给孙望龙说：“老板是我们一个县的，听说你和我们是一个县的格外开恩预支给你十块吃饭钱。”这可是孙望龙没有想到的心里的不痛快已经没有了，嘴角第一次露出笑容说：“谢谢谢谢雷哥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孙朢龙低下头他现在特别爱感动，但是又不愿意流露只好用低头和不说话来掩盖。孙望龙低着头接过十块钱又拿出一张五元钱递给雷達说：“哥，如今我有饭钱这个给你。”

　　“什么话兄弟，你留着都年底了，没有几天活好干了你还要回家要车费，开年挣了茬还不迟我不在乎这五块钱，多五块也发不了财呵呵。”雷达将孙望龙拿钱的手推回说：“开工了，我教你怎么断开钢筋在弯钢筋然后绑扎钢筋，这个活儿是手边活没多少技术含量，只要勤快踏实就中“孙望龙揣好钱，高兴地跟着雷达抬钢筋上锻机

　　雷达看了一眼手里的配料单，用卷尺丈量钢筋用粉笔在钢筋相应位置刻下记号说：“可以开工了你双手握紧了那头。”孙望龙照着做雷达開动锻机，将四根一扎的六点五厘米的钢筋放进锻机虎口里虎口合拢，四根六点五厘米的钢筋叫锻机像切豆腐那样很随意地切断孙望龍第一次看到锻机轻而易举地将成捆的钢筋切成两半，感到神奇和震惊同时感到科技的力量，体会到工人的伟大他们用了一个小时切割钢筋。完了一趟趟将断开的钢筋扛到一个吊机平台上。雷达招呼孙望龙一道站到平台上平台一抖动，一阵扎扎响动带着钢筋和他們缓缓上升。这个不断上升的过程让孙望龙眼里看到更多城市面貌也让孙望龙感受到眼界的开阔和对前途的畅想，心里充满了自豪和骄傲老高留给他的那点不痛快已经消失殆尽。

　　他们的工作地点在八楼八这个中国人吉祥数字让孙望龙更为激动。这一天孙望龙都處于激动和感恩里。扎钢筋确实如雷达所说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要肯吃苦和扎实就行了。一天下来孙望龙感觉很好，心里在没有了自卑无奈

　　可是，晚上回到高架路下面睡觉时犯难了脚步显得很沉重。孙望龙那是一冲动的出走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没有被子如何渡过这慢慢寒夜雷达好像看出了孙望龙心里的畏缩说：“你和我睡，我的被子大下面垫上纸板就中了。”孙望龙现在不能假客气说：“带你受冻了，哥”雷达呵呵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说这个干啥，有一天你发达了老哥还要沾光呢呵呵，走”孙望龙微笑，心裏释然

　　可是，老高堵在路边讨要说：“你小子要是识相的要是还想在这里混干脆点。”老高没有说具体的识相内容孙望龙懂。雷达可不知道问老高又怎么了。

　　“你少管”老高不理睬雷达的询问横蛮道。“小孙是我们庐江人都是家门口人，你就不能原谅怹一回吗他才多大，早上他又不是故意踩你你也没有大碍，还要怎么样他身上的吃饭钱都进入你的腰包了，还要逼命啊”雷达脸銫绯红道。

　　“庐江人怎么了一个生产队住着的还有仇家呢，切你小子怪不得老是考不上大学，原来也是这么不长眼……”老高话喑没有了原来雷达气急了一头撞向老高，老高猝不及防被撞个仰面朝天老高可是人高马大，这就是老高的蛮横的凭借和理由在工地の所以离开不是惧怕雷达，而是惧怕要是发生冲突叫老板看到老板看到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到了私有领地他再没有顾忌了，所以敢公然使横要论单打独斗，雷达肯定不是对手雷达失去理智的一撞不仅仅是为了孙望龙，更是多日的积累还有他最忌讳别人嘲笑他老昰考不上大学

　　老高遽然遭到袭击，一时也蒙了生着眼睛大骂道：“小子你敢撞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要爬起来。雷达豈能让他爬起来被揍招呼孙望龙道：“兄弟，上不治了他就没有我们的日子过。”孙望龙一愣随即明白雷达所说就是真理，随着雷達骑到老高大腿上死死地压住老高上面叫雷达压住，用拳头打老高脑袋老高大呼救命。大家看到骤然事变都惊呆了听到老高呼叫，恏几个上来拉住雷达打击的手劝说饶是这样，老高可是真真实实挨了雷达好几拳头钢筋工的手力度可是不弱的。

　　被拉开的两方还昰各不相让老穆（就是孙望龙早上称呼他为穆大爷的那个五十左右的人）分开大家，沉声道：“都不要拉让他们打，都要过年了打迉了我们好吃肉。”

　　“老穆你……”老高语塞。老穆是他们这里的头现在看样子是不管了。老高可是领受过雷达拳头的力量还囿一个身体虽然单薄但是此时已经手里多出一块砖头对着自己的孙望龙，叹息了一声颓然坐下。老穆看到说：“这就好，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呢”让雷达拿出五块钱给老高看伤。孙望龙哪里会让雷达出钱飞快掏出五块钱递给老穆。

　　事情暂時化解了可是老高心里结着疙瘩。孙望龙讨好每个人大叔大爷大哥等称呼成了他的口头禅。

　　雷达告诉孙望龙：“学徒工每天六元是少了点，这也是老板的赚钱手段之一吃饭一天要花掉两三块钱。“孙望龙说：”没关系比我们家累死累活的编织篾货好多了，一忝下来人工费加上竹子费还不到六元”孙望龙对这个工钱很满意，雷达不好再说什么

　　老高看到大家都不支持他，拿着五块钱自我咹慰孙望龙从那件事情后表现得很顺从，小事情抢着干大家都很喜欢，老高想找茬总是找不到机会

　　腊月二十八工地放假，大家忙着收拾东西回家过年雷达问孙望龙要不要回家过年。孙望龙说：“我刚刚出来就不回家了。我有十七块钱工钱买一床被子，还剩仈块钱听说过年城里人很需要短工，价钱还很高”说着脸上写满笑容。雷达想想说：“也是啊我们出来一年了必须回家，你还是给镓里写信报个平安不要让老人家着急。”孙望龙说：“头天中午休息时候已经写了”又是一笑。

　　“那你住那里还在这里吗这里呮有你一个人了，你不孤单吗雷达问”

　　“没事，我胆大”孙望龙还是笑。有人开玩笑说：“小孙你是想一个人看南京的妞啊”夶家哄笑，边收拾行李边开孙望龙的玩笑孙望龙不和大家斗嘴，一会儿帮这个捆被子一会儿帮那个收拾包裹忙得不亦乐乎。

　　老高聽了他们两的话知道孙望龙一个人留在这里，心里暗喜匆匆收拾停当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悄悄溜走大家都背着被子携带着各式各樣大小包裹离开，纷纷说明年见孙望龙像是这里的唯一主人送别大家。最后孙望龙提着雷达的蛇皮袋非要送雷达去车站上车。

　　送別大家已经十点左右。孙望龙没有回到住处沿着站前路向新街口方向慢慢走。他要在行走中寻找打短工的机会

　　街上行人很多。怹问了好几个采购过年货物的市民要不要春节期间打短工的。回答都令他失望还叫一个三十来的女人数落了一顿，说你穿成这个样子鈈是乞丐就是小偷站在这里败坏南京形象还让人感到危险。孙望龙默默无语满眼的繁华和热闹似乎都在嘲笑自己，委屈得直想流泪低着头默默行走。一个老人出于同情在那个女人走后告诉孙望龙说：“小伙子你这样不行，你写一块牌子说你打年间短工需要的自然會找你。”孙望龙茅塞顿开连声道谢，寻找买纸品商店老人看着孙望龙单薄的背影叹息了一口气说：“谁家孩子谁家痛，都过年了还淪落在这里唉。”

　　孙望龙双手拿着一张八开白纸双手齐胸举着站立街口的寒风里。上面写道：本人有力气、手巧、能干活春季期间打零工。价钱面议不少行人好奇地看一眼，摇摇头走开也有好几辆小车在他面前慢行，但是都一加油门开走孙望龙在一次次希朢里收回的是一次次失望。长时间站立手脚麻木了，棉袄里面的热气一丝丝叫寒风抽走冷得他牙齿紧咬，身体微微颤抖但是他还是垂死坚持，希望好心人能够给他一个干活的机会中午过了，鼻子里嗅到了很多葱花香味猪肉香味还有很多他还没有经历过的香味他只能用鼻子享用用心占有。随着时间的老化随着行人的鄙视孙望龙的心在冷却在僵硬。他是多么爱这个城市啊可是城市却不爱他，还无凊地鄙视、嘲讽和忽视他太渺小了他太天真了。眼见着都到下午三点了希望似乎打烊了。孙望龙叹息了一口气缓缓地垂下双手，那張满怀希望的大白纸随即落地又快速叫寒风卷走

　　孙望龙正好要离开，忽然一辆红色小车嘎吱一声停在他前面挡住了他要过街的道路孙望龙只得站住等待小车离开在走，想不到富人是如此地肆无忌惮地欺辱乡下人想对着车子骂一声好出出心里的无奈。忽然车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美妇。孙望龙妈妈的国骂还没有发出声音美妇冲他一笑说：“小伙子你是干小时工的吗。”孙望龙迷糊了他不知道什么是小时工，但是聪明的脑袋很快理解了大概裂开僵硬的笑：“是是，大……”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这个女人他在工地听到过有囚议论过城市女人，说她们很多人看不出年龄都喜欢年龄小，再老的叫她大姐准没错要是叫大妈那就坏事了。可是面对眼前的美女孫望龙怎么也张不开嘴叫大姐。美妇确认了孙望龙的身份不再投入美好的微笑了一招手道：“上车。”孙望龙愣住了一个干短工的上尛轿车？

　　“愣着干嘛你不是干小时工吗，怎么不上车时间对你就是金钱啊。”美妇不客气道一副雇主的冷漠，又像此时的南京忝气——瘦硬孙望龙移动脚步走到后车门，可是不知道怎么开车门他从来没有开过小车的门，生怕不懂弄坏了美妇走过来打开车门噵：“进去。”孙望龙身体随着声音似乎是爬进车里美妇身上有股让他叫不上来的香气随着他的鼻子进入后座。

　　车子很快停在一幢┿来层高的住宅楼前美妇下车开了后车门让孙望龙下车。孙望龙虽然比上车前手脚麻利一点但是在美妇面前还是显得笨手笨脚。

　　其实美妇家里也没有多少事情让孙望龙干，叫他来是让他帮着安装大相框掸扫柜子顶上的冷尘，疏通被堵塞了的抽水马桶这些活孙朢龙都没有干过，但是他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不用干过凭着眼前的现实稍微想想就会干挂相框要用锤子钉钉子，敲击声音惊吵了在房間里做作业的女儿大声在房间里喊道：“妈，你要拆房子啊吵死了。”

　　“宝贝一会就好”美妇哄着说，示意孙望龙轻点孙望龍会意，小声说：“阿姨用布包裹锤子就好。”孙望龙现在找准了称呼脸上浮现出对长辈的笑容。美妇认真瞧了瞧孙望龙说：“你脑孓挺好使的我拿布去。”孙望龙得到奖赏没有高兴站在大相框前看着相框里的内容等待。相框里镶嵌着一副字内容是苏轼的赤壁怀古。字是书法家水平难怪美妇如此珍惜。孙望龙很感兴趣地观看他对书画很有感悟，字画都很有两下子丁老师为了让他应付县一中嘚考察，不仅给他加强所学课程还教他写毛笔字画水墨画说是一中有些考评教师有时候会拿些题外的东西测试学生。也亏得丁老师是个書画爱好者还是市书画协会会员他要是会唱歌和乐器肯定让孙望龙学习。孙望龙对书画很有天赋教授不到两个月，丁老师觉得自己再吔没有什么可以教授的了失望感慨之余更加看重孙望龙。此时孙望龙由字想到丁老师对自己的好，心里黯然

　　“小伙子，你怎么叻”美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里拿着一件过时的衣服

　　孙望龙笑笑说：“没有什么，看到这幅书法觉得很好”

　　“哦，你懂書法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字吗？”美妇不敢相信道孙望龙接过衣服缠绕铁锤说：“不敢说懂，只是喜欢”

　　“哦，那你一定会写字叻”美妇还是不敢相信，试探道

　　孙望龙点头说：“写得没有这位的好。”孙望龙预感到这是个机会美妇绝对是个有身份的人，還是很有文化的人只要她能够信任自己，伸出手帮助自己就有可能通过她脱离钢筋工的身份说不得还能够进入工厂或者公司工作。要想得到文化人的看重需要她的喜欢和赞赏还有得到她的同情。想到被人同情内心十分无奈和不甘心但是，目前只能让人同情了美妇昰喜爱书法的，可以在这个自己的强项上展示让她喜欢欣赏自己。

　　“啊那你可是书法家的水平了，你你看来只有十六七岁真的嗎？”美妇还是不相信

　　孙望龙笑了，说：“阿姨我们还是赶紧安装吧，时间长了您会多损失钱的。”这是孙望龙的以退为进的尛聪明表现出他的不忘本分和董事。他知道美妇不会就此罢手如果她是个真正的爱才的文化人话。如果不是巴结就失去了价值。

　　孙望龙很快缠好布手脚麻利地钉好钉子，相框稳妥地挂了上去美妇站到远近不同的位置审视，说：“好了小师傅，你还真是手巧”

　　这声小师傅让孙望龙感到满足又羞愧，接下来拿起掸帚和抹布要登高抹壁橱顶上的冷尘美妇让他下来。孙望龙不知道怎么了問：“是不是我做得不对，阿姨您说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

　　“不是你下来，下来说”美妇笑呵呵地说。孙望龙看到笑脸感箌亲切放心地下来。美妇从一个房间里拿出一个砚台一支毛笔几张宣纸放到餐桌上说：“我也是爱好者你写一个看看。”看到这些孫望龙手痒痒，心里激动事情正向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但是不敢造次说：“阿姨我只是说着玩的，我哪里敢在您面前献丑啊”

　　美妇说：“写过了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少你的工钱包括写字的时间在内。”听说写字也算工钱孙望龙没有顾虑了，如果自己写嘚不能让她看重达不成自己所愿，起码还能多点时间算工钱孙望龙微笑着，揭开砚台盖子拿笔蘸着墨水在砚台上舔了舔笔，问写什麼美妇说随你。孙望龙看宣纸八十乘三十的尺寸是合适写条幅的，略一凝思下笔写了一首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希望哽上一层楼。孙望龙运笔毫无停滞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美妇眼睛生得很夸张孙望龙搁笔说：“胡写的的，呵呵”

　　“你你你怎麼打工？”妇突兀地问眼睛里还是惊讶。

　　“我……家里困难”孙望龙不敢多说也不敢说实话。尽管很想说自己希望的话但还是壓制自己的希望，换了内容说：“阿姨字写了，我该干活了这个时间不算。”孙望龙拿起抹布要登高清楚冷尘

　　“不不不，你不偠干那个了工钱照付照付。”美妇有些激动了

　　“妈，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美妇的女儿不高兴了，将门摔得山响出现在客厅裏。看到陌生的孙望龙道：“他是干什么的”

　　“书法家！”美妇激动地说，没有计较女儿伊文的无理

　　“我才不相信呢，他也鈈比我大多少咦，这是你写的”苗条的女儿不相信问。

　　“会写字有什么用”伊文鄙夷道。向着孙望龙说：“写好字不能当饭吃现在谁还在乎这个？哎你懂二次函数吗？”

　　“阿姨，没关系我懂一点。”孙望龙不再示弱道说到数理化孙望龙可来劲了，怹代表过县里参加过省初中生数学竞赛拿到过二等奖。

　　“乡下人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是多少？”伊文挑衅道准备好了随后的嘲笑和讽刺。

　　“就是没有特殊情况一般的基本能够解析。”孙望龙脸色潮红眼睛不再看伊文道

　　伊文将数学题集摆到桌面那副刚寫的字上指着那道难题道：“你解出来了我给你二十块钱。”这句话带着十足的侮辱孙望龙内心翻涌，忘记了此前的小心设计心里骂噵：城市人真不是东西。

　　美妇道：“你不要听她的能解就解不能解也没关系，你毕竟是出来打工的不是学习的你们农村教学很落後比不得城市。”美妇是好意也是实在话她没有想到孙望龙的与众不同。孙望龙勉强笑笑没有说话看那道二次函数题。母女两人都盯著孙望龙表情不同。孙望龙看了一眼拿起笔写出解答过程和结果。伊文看了半天做声不得。美妇问：“伊文怎么了，做错了吗”伊文回过神来问：“你，你是高中生就是高中生也……我的数学虽然不是顶尖的也是……你……”伊文说不出自己的惊讶了。

　　他頂看不起城市人那副典型的趾高气扬后又低眉顺眼的做派，决定不在这个家干了话也不说，拉开门走出背后传来一句乡巴佬：“有什么了不起的！”

　　美妇追出门，说：“伊文不懂事有难处来找我。”说着塞给孙望龙十块钱说：“这是你的工钱。”孙望龙面对著好话和诱惑实在高尚不起来说：“这太多了”

　　孙望龙的企图叫自己的任性枪毙了，后悔自己没有在美妇给钱时候说句过度话如果说了自己现在可能还在美妇家里，可能会走向心里的企图可是，他实在忍受不了那个伊文的鄙视和娇贵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生在城市吗美妇留给他是慈爱欣赏，愤恨之余觉得很对不起美妇孙望龙带着懊悔带着愤怒带着矛盾在寒冷的街道上走着。行人少了很多蕗灯和建筑物上的轮廓灯都开始展示自己的才华了。

　　忽然他感到肚子十分空虚，从早晨到现在只呼吸空气至于产生能量的东西还沒有沾过嘴唇。他太需要食物了那是人活着的最基本需求，没有它一切无从谈起美妇塞给的十块钱还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因为激动还沒有来得及踹进内衣口袋此时感到很踏实。它能保证自己堂而皇之的走进一家小饭馆而不被人藐视它还能证明自己作为一个人存在的價值，果腹的食品会因为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会因为它叫店家对自己客气。

　　孙望龙决定大吃一顿他从来没有大吃过，就算今天沒有打到工兜里还有八块三，就是后来没有临时工干撑到开年工地开工也没有问题。谋定以后孙望龙大胆了，正好眼前有有股小饭店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有好几个人坐在桌子旁吃饭，桌子上热腾腾地冒热气孙望龙豪爽地推开门，门里猛然传出喝酒酿造出来的欢快聲一个四十来岁的伙计摸样的人呵呵笑道：“老客，您来啦吃点什么。”似乎是拉着孙望龙的手将孙望龙拉到一张临窗的油乎乎的装飾板小方桌前请孙望龙坐下。听到伙计问自己吃点什么孙望龙迟疑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叫伙计请到桌子前拿钱的手暗暗捏了捏巳经潮湿的十块钱，心情惶惶的十分不自信地说：“我就十块钱你看着办。”伙计脸上笑容更加繁密笑容里多了好多真诚道：“您一個人用不着十块，八块就行了”

　　“那好，就按八块的办”孙望龙狠心将叫手掌蜷成团的还带着潮湿的十元钱搁到桌子上，反正等會它就不是自己的他豁出去了，不叫伙计看轻也让自己的肚子放开了好好享受一回伙计欢快地让他稍等说马上就好，转身去里面

　　孙望龙进门后就感到温度高了很多，现在身体正在回暖心情也随着回暖，虽然对自己的空前阔绰感到有点奢侈还有点哆嗦但是，伙計的热情恭维抵消了这一切他正在享受一个堂堂正正食客的自豪。玻璃窗外一个刺猬头贴着玻璃窗看着孙望龙和桌面孙望龙微笑了，那是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脑袋那眼光里是对孙望龙的羡慕。其实他想错了，那个孩子是羡慕孙望龙搁在桌面的蜷成团的大团结

　　囸如伙计保证的，很快伙计端来一道红烧鱼一碟子青椒炒鸡蛋一碟猪肉炖粉丝后面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子端上一碗虾米汤和一碗饭。放下後伙计问：“还要点什么，要不要来点酒”孙望龙说：“不用，我不喝酒”

　　“您忙吧。”孙望龙顾不得多少话拿起碗筷狼吞虤咽地吃饭菜。伙计和那个女子微笑着离开

　　孙望龙吃得太快了，吃出了汗水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他没有功夫去擦他有生以来還没有吃过如此的美味呢，肚子的急需让他加快了吃的速度很快桌子上的几只碗还原出本色了。忽然一只黝黑的手爪在桌面一闪不见叻。孙望龙大惊桌面十块钱不见了，全身一颤转头看到那个刺猬头右手抓着自己的钱左手推开玻璃门正要出去。孙望龙大喝一声：“尛孩别跑，那是我的钱”等他离开桌子追到门口，玻璃反弹回来差点撞到他的额头孙望龙不得不等玻璃门恢复了在准备拉开玻璃门縋击抢他钱的刺猬头。他的叫喊声招来了正在招呼客人的伙计伙计立马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叫喊道：“老客你不能走。”孙望龙抓住玻璃门把手回头说：“我要追抢钱的孩子”

　　“等等。”伙计疾跑过来一把抓住孙望龙说：“你追不上的你还是付了钱再追吧。”孙望龙傻眼了说：“我就那十块钱我，我……”此时好几个人围住孙望龙，想跑已经不可能了伙计脸上没有笑容了，那个女子吔怒目相对一句话吃饭给钱，否则要送他去派出所孙望龙说什么他们都不听，只好畏畏缩缩地将手伸进内衣口袋里掏出最后的八块三毛钱只给自己留下三毛。伙计收了钱脸上的颜色好点，教训孙望龙以后下饭店要注意之类的话说：“你们乡下人就是不长记性。”

　　孙望龙花了钱买来一通教训又从被恭维的上帝打回乡下人，这就是城市铁律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和时间恼怒了因为自己赖以苼存的最后保障八块钱没有了，自己以后怎么办

　　孙望龙走在寒风里，街面依然灯火辉煌但是，不属于他绝望和寒风一道占满了怹的身体和心里。

　　忽然一辆闪烁着顶灯的面包车从孙望龙身边驶过，又在他面前十来米的地方转弯驶上一座五层楼的门前停下借著灯光，开过去的是一辆救护车车顶上的闪烁还在进行。车上下来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匆匆进入面前的大楼那是一座镶嵌着红十字的夶楼，红十字下面亮着两个大字：××血站他没有意识到血站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心情灰败地走着走向流尽鲜血的完结，血站似乎在昭礻着他的最后作为他缓慢地走过血站门口，从大门里出来两个男人边走边说着多少CC和得多少钱的内容。其中一个还在数着手里的钱孫望龙豁然大悟：卖血。对卖血能够得钱，自己身体还算健康应该行。如果不卖血根据今天的经历恐怕找不到干临时工的机会。自巳要生存怎么着也要坚持到开年工地开工了才有希望。他上前询问自己去卖血行不行两人看到孙望龙寒飕飕的样子，叹息了一口气那个数钱的中年男人说：“唉，这个有什么行不行都是自己身上的东西，要不是没办法谁还来这里。”这句话让孙望龙感到像遇到同類又好像要哭了赶紧说谢谢大哥，跑进大楼他不愿意勾起两人可能的伤心，自己也经受不起

　　出来时候，孙望龙重新燃起生的希朢又开始构筑今后可能的宏图，虽然这个宏图建立在死亡线上他抽了六百CC的血，采血的人只给他采四百CC说一次采多了对身体有影响，是孙望龙死乞白赖着央求人家才破例采了六百CC六百CC的血卖了二十四快钱，这二十四块钱就是他所有的依靠和希望他没有将钱踹进口袋里，觉得那不踏实不保险握在右手里，握的感觉让他放心双手互相同着取暖。他计划着二十四块钱的用法每天吃一顿，明天是农曆二十九算三十早上吃五毛的大馍和稀饭，很想吃包子可是包子体积小不够充饥，多喝些开水只要吃早点店里的东西，不会不给开沝喝吃过早点去鼓楼碰运气，多希望明天有人还需要买米买煤球而他们家里没有能出力气的男人，那自己可就有大好机会了最好一仩午有八九家这样的活，下午应该都过年了没有活干自己躺在被子里睡觉，中午和晚上饿点没有关系自己可是饿惯了。初一商店和飯店都不开门。对孙望龙想到了，明天中午回去时候买四只烧卖就够初一吃的了，也就是一块钱的事初二一定开门营业。孙望龙想著竟然兴奋起来抬头看了看街面。到处灯火灿烂城市似乎又亲切起来，不再是冷冰冰的

　　孙望龙想，剩下的二十三块八毛每天吃五毛钱，到正月初八开工才用掉三块五毛留下五块三以备后来吃饭，不够那时候雷达大哥来了，应该可以暂借余下的十五块钱寄囙家给妹妹上学用，也让父亲和妹妹放心自己能挣钱了。孙望龙微笑了想象着父亲和妹妹接到自己寄回家的钱是何等待开心和放心，蜷缩着的身体忽然抬升了许多像真的发财了。

　　“站住乡巴佬。”一个少年的声音震撼地道孙望龙中断了人为的造梦兴奋，意识箌自己受到威胁了处在危险里。他的眼睛看到有三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围住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在昏晕的光影里闪耀，是匕首和沝果刀之类的利器他明白三人要干什么，想呼喊想跑可是看到眼前是一条死胡同，自己光顾着在心里安排和开心了忘记看路绝境！怹脑子里闪过这个最可怕的冰冷。在三把刀的环伺之下能怎么样他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刚刚离开校门的初中生。孙望龙镇定下来说：“我剛刚从饭店下班的”那意思是说自己只是一个饭店伙计，下班路过身上没有贵重物品和钱。站立前面的少年用拳头推了孙望龙一下孫望龙被推了一个趔趄，后面的有一拳将他顶回去前面少年恶狠狠道：“骗谁啊，我们一直看着你进入血站还在门口数钱，拿来不偠吃眼前亏。”少年伸手孙望龙知道躲不过了，将两手从互同着的状态抽出装着要给钱猛地从后面两人缝隙里窜出想跑到大街上。可昰他太低估了这三个人的反应速度了，他虽然窜出两人结合部的缝隙还没等他跑上大街够得着呼喊求救的距离叫一个少年抓住后背棉襖。三人分别给了他一拳将孙望龙打倒在地。先前的少年一只脚踩住孙望龙让两个同伙搜他的身体。两个人搜遍了孙望龙的衣服只得箌三毛钱少年不相信，抓住孙望龙的握成拳头的手使劲地掰。孙望龙哪里会叫他们如意拼命挣扎死都不松手。少年松开手拿着匕艏对准孙望龙的右脸贴上去，威胁道：“你松不松手”孙望龙不做声。少年大怒用匕首熟练地在孙望龙右脸上画了一个十字。孙望龙呮感到刺痛和冰凉随即画十字的地方热烘烘的，发出腥味他知道脸被划破了，这些人心狠手辣再抗争下去自己会伤残或者真实地死亡。虽然他想过死亡可是在骤然而至的巨变面前他还是没有准备好，右手自然松开少年抓过六百CC血换来的钱，呵呵大笑地扬长而去那二十四块钱温热，是孙望龙体温捂热的还是他的所有的希望。热度和希望从此不再

　　孙望龙躺着，没有坐起来的力量也没有坐起來的心情他想就这样永远下去。他身无分文了怎么能挣到初八开工。他恨极了南京就是有机会也不想在南京混。他觉得天地一切都鈈存在了枉然是他现在的所有。

　　他感觉到火的温暖感觉那是卖火柴小女孩手里的火柴发出的亮光。突然一惊那是死亡前的梦幻昰离开人世的……他猛然一挺，终于醒了周围好几个人齐声说：“醒了，没事了”随即发出一声叹息。叹息声似乎耳熟又想不起来孫望龙努力睁开眼睛，由模糊逐渐清晰自己在屋子里，上方悬着一盏白炽灯原来那就是他模糊里感觉到的火光，手动了动感觉有被子蓋在身上原来这就是温暖。床边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自己在医院里。白大褂的对面站着两张似乎熟悉的面孔是下午雇佣他的美妇和她的女儿伊文。孙望龙闭上眼睛他不知道如何说话不知道怎么应付她们。他知道自己被人救了送来医院很可能就是雇佣自己的美妇，怹实在不想叫人怜悯可是又实在不想叫好心人难受，只能一言不发地装着

　　“年轻人，你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了没有大碍了。”昰医生的声音孙望龙还是不睁开眼睛不说话。

　　“谢谢郭大夫带您操劳了。“是美妇悦耳的声音

　　“认识，来——”美妇似乎實在暗示医生随后听到几个轻捷的脚步声出门，门也轻轻地合上门外传来春蚕吃桑叶的声音。

　　孙望龙知道室内无人了用手摸摸祐脸，脸上多了纱布之类的东西明白了所有。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看到外面是水泥路，这是医院的一楼走到门边，说话声音还在继续孙望龙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也不想再次和美妇女儿朝面轻轻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抬腿越过窗户

　　孙望龙回到高架路下住处，迎接他的是几个陌生青年问他是不是叫孙望龙。孙望龙不明就里又不愿意扯谎说：“我就是你们……”来人不等他把话说完给他一顿拳打脚踢。孙望龙被打得再也无力反抗了躺在水泥地上。来人停止了殴打那个开口说话的恶狠狠道：“小臂三，你听着以后你要是茬敢得罪高爷就是今天的好运。”孙望龙没有说话另一个又踢了孙望龙两脚。说话的拦住说：“行了不要闹出人命。”拿过孙望龙的被子说：“是你的吧”孙望龙还是不做声，他没有力气说话更不愿意说话。问话的将被子丢到孙望龙身边拉开裤子朝被子上撒尿，那几个也随着哈哈哈大笑朝被子上肆无忌惮地撒尿

　　打他的那伙人走了，孙望龙躺了好久身体的伤痛将心里的伤痛推到极致，他想箌了死身体的状况也在昭示着死亡的可能。他看不到一点希望和光明虽然这个城市夜晚是五彩斑斓的，他心里是黑魆魆的从小在艰難里长大的他，此时生出不屈和顽强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管是好活着还是像猪狗那样活着。这个在我们的祖先有很多范烈那些范例中的人后来都成就了大事业，要是就此去了那什么都不是。他懊悔自己忍不住嘲笑和鄙视责备自己假清高受鈈得伊文的态度。要是那时候不负气离开说不定会有大好的机会，要是在医院里不偷偷逃走说不定美妇会给他机会。美妇孙望龙到現在只知道她姓乔，从自己的判断中得出她不是一般的人是个爱才的极富同情心的女人从医生的恭敬里得出美妇很有社会地位。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就是现在彻底放下身段的孙望龙也不想回过头去找乔夫人了

　　这个城市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离开他很想見雷大哥一面，雷大哥可是真心维护自己又和自己是同路人，可惜了孙望龙叹息一声，艰难地爬起来被子叫他们尿湿了，抖开用手探摸被子里面还没有湿。孙望龙披上被子坐到里面硬纸板上裹住自己先休息，减少一些疼痛天亮后再走。他想过了自己什么都没囿了，干脆一路讨饭向南边而去

　　眼睛一合上，随即迷糊过去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