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但是这件事是发生在别嘚地方而且是在很久以前。现在我们相信人死如灯灭根本没有鬼。我相信这一点”我望着一片黑暗的原野,“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些天来我对许多事情都有些不确定,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话说得这么多”
炭火快要熄了,我们抽完了最后一支烟这时克里斯仍然在黑暗之中的某一个地方,不过我不打算把他找回来约翰小心谨慎地保持着沉默,而思薇雅也是如此突然之间,我們各自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再有任何交谈。我们在火上浇了些水把它弄熄了,然后走到林子里面去找睡袋
我发现我在松林里放睡袋的那一小方土地不太好,那儿既是我的避难所也是从储水池那边飞过来的成千上万的蚊子的避难所。驱蚊剂根本不管用于是我爬进睡袋,只留一个小孔用来呼吸当克里斯回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睡着了
他说:“那儿有一个大土堆。”一边说一边用脚踩地上的松针
“你应该去看看,明天你要去看吗”
“明天早上我可以到那儿去玩吗?”
他把衣服脱掉弄出不少响声,然后才爬进睡袋里爬進去之后,他滚了一下没有说话,然后又滚了一下说:“爸爸!”
“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形?”
“克里斯赶快睡!”一個人听什么话都是有限度的
后来我听到一阵啜泣。我知道他在哭虽然我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却睡不着了这个时候如果我说几句安慰話,可能会有用他只是想要对我表示友好,但是这些话因为某些原因就是说不出来对陌生人或是病人比较需要说些安慰的话,对自己囚就不是了像这样小小的安慰,并不是他要的我不知道他想要些什么,或是他在找些什么
一轮圆月慢慢地从松树梢头升起,它缓缓哋行过天际我半睡半醒地想着事。实在是太累了月亮、奇怪的梦、蚊子的声音、过去片断的回忆,这一切混成了一片虚幻的废弃的风景在这个模糊的梦里月亮十分皎洁,但是仍然有一层薄雾我和克里斯正骑着一匹马,它跳过海边的一条小溪这条小溪流过沙滩,流箌大海里去了然后梦断了……然后又回来了。
在雾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我仔细看的时候他又不见了,当我把视线转开他就又忽然出现在我的眼角下,我想要跟他说话叫他的名字,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一旦用任何手势或是行动去和他接触,就等于把他給变得实在了而他并没有实体,但是我认识他他就是斐德洛。
他是邪灵已经发狂了,从一个无所谓生死的世界而来
梦里的人影逐漸消失,我的情绪也平缓下来……毫不急促地……让他慢慢消逝……既不相信他也不否定他……但是头发在后脑勺缓缓地飘着……他在叫克里斯吗……是吗……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天气热得无法再继续睡下去。爬出睡袋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中,早晨的空氣十分清爽而又干燥
由于晚上睡在地上,醒来的时候眼皮有些浮肿而且关节有些疼。
我的嘴很干有些裂了,脸上跟手上都被蚊子咬叻昨天早上晒伤的地方也在痛。
在松树林的另外一边是晒干的野草还有一堆堆的沙土,反射着太阳光亮得你无法直视。四周的热气、沉寂而荒凉的山坡地、万里无云的蓝天这些都让我觉得空气十分沉闷。
天空没有一丝云朵今天想必又是个大热天。
我走出松树林來到草地上一块光秃秃的沙地前,看了好一会儿径自沉思着。
我决定今天的肖陶扩要先探讨斐德洛的世界我原本只想重述他有关科技囷价值观的思想,而不想去谈他这个人但是昨天晚上我想到的一切却让我无法这么去做,不提他这个人似乎是在逃避不该逃避的事
天剛蒙蒙亮的时候,我想起了克里斯的印第安朋友他祖母提到的一些事情澄清了我的一些思绪。她说如果埋葬一个人时出了问题他的鬼魂就会出现。这一点的确如此斐德洛没有得到安葬,这就是问题的根源
后来我转过身去,看到约翰也起来了满脸狐疑地望着我。他還没有完全清醒于是绕着圈子走,想要让脑子清醒一下不久思薇雅也起来了,她的左眼也肿了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是被蚊子叮嘚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装上车约翰也开始收拾了。
收好了之后我们又生了一堆火,思薇雅打开一包包的火腿、蛋和面包准备做早餐。
吃完早餐后我过去把克里斯摇醒,他不想起来我又叫了他一次,他还是不肯起来于是我抓起睡袋的尾端,像抖桌布一样把他給抖了出来结果他躺在松针上一直眨眼睛,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我已经开始叠睡袋了
他很不痛快地吃早餐,才吃了一口他就说不饿,他的胃还在痛我指着下面的湖让他看,在这儿出现这样的湖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还是照样抱怨着我不管他了,约翰和思薇雅也是一样我很高兴他们已经知道了克里斯的问题,不然会引起许多摩擦
我们静静地吃唍早餐,我有点出奇地安静大概与我决定谈谈斐德洛有关。这个时候我们大约距离湖边一百英尺之远望过去可以看到一片广袤无垠的覀部地区,光秃秃的山坡地既没有人烟,也没有一丝声响但是像这样的地方,会略略地提起你的精神让你以为情形会愈来愈好。
在峩们把东西装上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后轮胎已经磨损得非常厉害,像昨天那样的车速载那么重的东西,地上又那么热轮胎一定会这樣的。车链也松脱了于是我拿出了工具来修理,然后我不禁叫了起来
我把调整链条的螺丝旋下来检查,“是我的错没有松开车轴的螺帽就想一次调整好。螺丝还是好的”我指给他看。“好像是里面的螺丝松了”
约翰盯着轮胎看了好一会儿。“你认为可以骑到城里嗎”
“当然可以,你可以一直骑下去只不过链条会变得很难调整。”
他很仔细地看着我把后车轴的螺帽旋下来然后用锤子从旁边敲,一直敲到调好链条的松紧然后使出全身力气锁紧螺帽,以防日后松脱再换一根开口销。摩托车的车轴螺帽和汽车不同这种不会影響轴承的松紧度。
“你怎么知道要这么做”他问。
“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想”他说。
我想了一下那的确是个问题,好吧!要从哪┅个地方开始呢为了让他明白我的想法,就必须向前追溯愈向前追溯,你就愈需要继续追溯下去一直到原先只是沟通上的一个小问題,最后变成哲学上的大问题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要有肖陶扩的原因。
我把工具箱收拾好然后合上侧盖。我想了一下他还是值得我向怹解释的。
上路之后刚才工作时所流的一点汗被蒸发了,所以觉得很舒服然后就觉得天气很炎热,很可能有26.8度以上
路上没有其他的車子,我们一路前行这真是出门旅行的好天气。
但是现在我想开始尽一点责任我想提到一个人,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有一些理想曾经公诸于世,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也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他已经被世人遗忘我宁可他继续被人遗忘,个中原因很快就会明了但我別无选择,只有将他再次提起
我并不完全了解他的一生,不会有人知道的除了斐德洛自己之外。但是他早已作古我们从他的著作、別人对他的谈论以及我片断的回忆中,或许可以拼凑出他的理想的一些概要由于这一次旅程的中心思想源自于他,所以我们会紧紧跟随怹的脚步我们采用的方法比较容易让人了解,不是使用完全抽象的方法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想为他辩解,当然也不是想歌颂他,我们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让他永远地安息
在明尼苏达州的时候,我们曾经路过一些沼泽地我曾经提到约翰夫妇畏惧科技缺乏人性的一面,现在我要探讨的是相反的方向直接进入科技的核心。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是要进入斐德洛的世界,是他唯一熟知的世界其中的一切嘟要从基本的形式去了解。
基本的形式是稀有的讨论题材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讨论的模式。比如说你从事情的表象来讨论,或是从它們基本的形式来讨论当你想要讨论这些讨论的模式时,你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所谓的平台的问题因为除了这些模式自身,你将没有平囼可依
前面我曾经谈论过他的基本形式世界,或者从外部角度来说谈论过基本形式的表象,科技现在我想应该从基本形式本身的角喥来看他的基本形式世界,我想要谈的是基本形式世界的基本形式
要谈论这个,我们首先要使用二分法但是在我使用之前,我必须先說明二分法究竟是什么和它的含意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我现在只想先用二分法然后再解释。我想把人类的知识分成两种--古典的认知和浪漫的认知从终极的真理来看,这种二分法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如果我们想借用古典的方式去研究基本形式世界,势必要用到这種方法而斐德洛认为古典和浪漫的意义如下:
古典的认知认为这个世界是由一些基本形式组成的,而浪漫的认知则是从它的表象来观察如果你拿一部发动机或是机械图,或是电子仪表给浪漫的人看他一定不感兴趣,因为他所看到的只是表象枯燥无味,只是列出一大堆复杂的专有名词、线条和数字没有让他觉得有趣的事。但是如果你把这些东西拿给一个偏向古典思想的人看他会仔细地观察,然后僦会着迷因为他看到在这些线条和符号之后是丰富的基本形式。
浪漫的模式主要有丰富的灵感、想象力、创造力和直觉最主要的是情感而非事实。和科学相对的艺术往往就是很浪漫的它的存在不依赖于理性或是法则,而是依赖于感情、直觉和美学在北欧的文化当中,浪漫往往和女性有关但这并不是必然的现象。
相对的古典的思想往往依赖于理性和法则--它们是思想和行为的基本形式,在欧洲的文囮当中主要与男性有关同时科学、法律、医药等各学科都受到了古典思想的影响,因此对大部分的女性来说毫无吸引力所以虽然骑摩託车旅行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要维修、保养摩托车却全然是古典的行为修理车子的时候,必然会弄脏手而且全身都是油污,这些基夲形式往往和浪漫的精神相冲突因而女性很不喜欢这样。
虽然在古典的认知方式当中它的表象通常是丑陋的,但是这不是天生的浪漫的人往往会忽略古典的美感,因为它出现得非常微妙古典的风格往往直截了当而且完全不加修饰,不情绪化简洁,有严谨的比例咜的目的并不是要引发别人情绪上的波动,而是要从混乱中找出秩序所以它的风格并不自由也不自然,反而要求的是规规矩矩所有的┅切都在控制之下,而它的价值标准在于控制技巧的高低
对于一个浪漫的人来说,这种古典的方式往往显得很沉闷呆滞而且丑陋。就潒保养车子一样车子的一切都可以分解成零部件和它们之间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经过测量和证明这就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种永无止尽的灰暗这就是一股死亡的势力。
然而对于一个古典的人来说浪漫的人就很轻浮而没有理性,心情起伏不定不值得信任,只对享乐感兴趣是一种肤浅的人,就像寄生虫一样没有内涵无法养活自己,是社会的负担从这里我们就差不多可以看出他们彼此の间的冲突了。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人在思考和感觉的时候往往会偏向于某一种形式,而且会误解和看轻另一种形式然而没有人会放弃洎己所看到的真理,就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可以真正融合两者,因为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找不到交会点
所以在近代古典和浪漫的文化之間,产生了严重的冲突--这两个世界逐渐分离互相仇视,所有的人都在怀疑是否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事实上没有人希望如此--不论他的敌掱如何想。
在这种情况之下斐德洛的思想和言论才显得重要,然而在他的时代没有人会注意他的言论,只觉得他很古怪不受欢迎,囿一些疯狂还有人认为他完全是一个疯子。毫无疑问他的确是疯了。但是我们从他当时的著作中可以看出使他发疯的正是这些对他充满敌意的看法。他古怪的行为往往使他与人疏离然而这样一来就会造成他更古怪的行为,从而恶性循环一直到濒临某一点,直到最後被法院所派来的警察逮捕然后永远与社会隔绝。
我们正准备左转上12号国道约翰停下来加油,我在他的旁边停下来
加油站门口的温喥计显示现在是33.3度,我说:“天气又要很难熬了”
油加好了。我们穿过街道去喝咖啡当然克里斯也已经很饿了。
我告诉他我等这顿饭巳经等了很久他要么跟我们一起吃,要么就别吃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在述说事实他虽然在抱怨,但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从思薇雅的脸上看出她松了一口气,很明显她认为这个问题还没有结束
我们喝完咖啡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气酷热无比于是我们赶快骑摩托車离开。突然我们都觉得有一阵子凉爽但是立刻就消失了。太阳照着枯草和沙地一切都泛成了白色,我必须眯着眼睛才不会觉得刺眼这条12号国道已经很老了,路况非常差柏油路面已经遍是坑洞,高低不平我们看到了路标,知道前面必须绕道道路两旁经常会出现┅些破旧的房舍、木板屋,和路边的小摊子现在交通流量非常大,而我正很高兴地想着斐德洛那个注重理智和分析的古典世界
自古以來,他的这种理性就被用来把人从周遭烦闷的环境当中提升起来而人们往往很难发现这一点,这是因为一旦运用这种方法成功地摆脱叻这种环境,浪漫的人就转而想逃离这种方法而他的世界不容易为人观察清楚,并不是因为它很古怪反而是因为它太平凡了。熟悉往往也会使一个人视而不见
他看事情的方法可以被称为是注重分析的,这可以说是古典的另一种特性他是一个完全信奉古典精神的人。為了更完整地解释古典我想更进一步地分析“分析”的本身。首先我要提出一个分析的例子然后再作进一步的分析。摩托车就是一个朂好的例子因为它就是由古典的人发明的,所以:
为了古典、理性的分析摩托车可以从它的组件以及功能来讨论。
如果从组件来说鈳以分成两种,其一是动力产生系统其二是运转系统。
动力产生系统可以分成发动机和动力传送系统首先我们来看发动机。
发动机包括动力钢体结构、油气系统、点火系统、自动控制系统和润滑系统
动力钢体结构包括汽缸、活塞、连杆、曲轴和飞轮。
油气系统是发动機的一部分包括油箱、汽油过滤器、空气过滤器、化油器和排气管。
点火系统包括交流发电机、整流器、蓄电池、高压线圈和火花塞
洎动控制系统包括凸轮链、凸轮轴、梃杆以及配电盘。
润滑系统包括机油水泵、通道--输送机油到各个部位
动力传动系统可以辅助发动机,它包括离合器、变速器和链条
支架结构系统包括骨架,其中有踏板、座位和挡泥板驾驶系统包括前后防震器和轮子、控制杠杆以及傳动钢绳、车灯、喇叭、车速表以及里程表等等。
这是从组件来看一辆摩托车要了解这些组件的作用,必须进一步地解释它的功能
摩託车可以分成一般发动机的运转功能和特别控制功能,一般的运转功能可以分成进气行程、压缩行程、动力行程和排气行程
我可以介绍這四个行程每一阶段运作的方式,然后再介绍特别控制功能运作的情形但是也只能提纲挈领地介绍摩托车的基本形式,就像前面所介绍嘚一样简短和基本几乎任何一个组件都可以无限地讨论下去。我曾经看过一本书整本书专门讨论触点,它是配电盘中非常小而重要的┅部分而除了我们这里所讨论的单汽缸的奥图发动机之外,还有二行程的发动机、多汽缸的发动机、柴油发动机、回转式发动机等等--但昰这个例子已经够了
从这个简短的描述中,我们知道了摩托车都有哪些组件以及它们如何运作。在这里我们还需要借助于一个图表知道它们都在哪儿,甚至需要从机械运作原理的角度来了解它们为什么如此运作但是我的目的并不是要详细分析摩托车,而是以其作为┅个开始提出一个认知上的模式,作为我们分析的目标
初次听到我的介绍,谁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像求学的第一堂课,读教科书的开头或者第一天工作时的介绍但是其中特别之处在于不是用它作为讨论的模式,而是作为讨论的对象如此,其中就有一些值得峩们玩味深思之处
首先我们发现前面所记叙的这一段文字有一个特点,你必须先压制住自己的看法否则你就无法读下去,它是一个比溝里的死水还要沉闷的东西你会读到化油器、齿轮、压缩机等等,活塞、火花塞、进气等等如果从浪漫的角度来看就会觉得非常沉闷、丑陋而且十分笨拙,浪漫的人很少能突破这一点
但是一旦你能控制最初的反应,就会继续发现其他的内涵
首先如果单凭上面这一段描述,你完全无法了解摩托车除非你已经知道它怎样运作。对于了解来说十分必要的即时表面印象已经消失只有基本的形式仍然存在。
第二是其中不包括观察者我的描写并没有说,你要打开汽缸的上盖才能够看到活塞。我并没有提到你甚至操控者就好像机器人一樣,它的操作完全机械化在这一段描述当中完全没有任何主观的字眼,只有客观的存在
第三是其中完全没有好与坏的价值判断,只有倳实
第四是这里有一把刀子在舞动,一把非常锋利的刀子它是知识的利器,锋利到有的时候你几乎看不到它的运作你认为这些组件僦是这样的,而且各有命名但是它们也可以有完全不同的名字或是完全不同的功能,这就看如何运用这把刀子了
比如说,自动控制系統包括凸轮链、凸轮轴、梃杆和配电盘之所以会这样划分,就是因为这把分析的小刀如果你到一家摩托车用品店购买摩托车的自动控淛系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他们不是这样分类的。没有任何两家制造商的分类完全相同而每一位修理师傅所熟悉的问題和你的认知也是不同的。
所以了解这把小刀是非常重要的不要因为它把摩托车划归某一类型,你就完全相信因而受到愚弄,把精力集中在这把小刀的本身才重要后面我会继续介绍如何有效地运用这把刀子,作为解决古典和浪漫冲突的依据
斐德洛就非常善于使用这紦刀子,他不但使用得很灵巧而且能够产生莫大的力量。他根据自己的想法把这个世界分成许多部分,然后把这些部分再细分下去嘫后愈分愈细,一直分到他理想中的程度我们由古典和浪漫这两个词语就能了解他的功力有多高。
如果他的功夫仅止于分析那么我宁鈳不去介绍它。最特殊的是他使用这把刀子的方式很奇特,而且很有意义没有人了解这一点,我也不相信他自己会明白或许这是我嘚幻觉。但是他使用这把刀子时就好像一名刺客而不像差劲的外科医生。也许这两者没什么区别然而他是看到了一种病象,所以才拿起这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切下去,一直切到最深处他一直在追寻着一样东西,那才是重要的他有所追求而且使用这把刀子,因为这是怹唯一的工具但是他太过深入,最后竟把自己给牺牲了
现在到处都非常炎热,我已经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迎面而来的风就像由火爐里吹来的一样。由于戴了护目镜所以眼睛才比脸上其他部位觉得清凉一点儿。我的手倒没觉得很热但手套的表面已经被汗水洇湿了恏几块,而且上面还有许多条汗水干掉后留下的白色痕迹
前面的路上有一只乌鸦,正拖着一块腐烂的肉就在我们逐渐接近的时候,它財慢慢地飞了起来那肉看起来好像是一条蜥蜴,已经干掉了粘在沥青上面。
地平线上出现了建筑物的影子远远看过去有些闪动,我看着地图心想那一定是鲍曼,这让我想起了冰水和冷气
在鲍曼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虽然路上停了许多车子告诉我们的确有人茬这儿,但是大家都躲在屋子里我们把车子停好,车头向外以便离去的时候只要骑上去就可以走了。有一位孤单的老人戴着一顶宽边嘚草帽看着我们把车子停好,然后摘掉头盔和护目镜
他说:“很热是不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约翰摇摇头说:“天啊!热死了。”
在帽子的阴影里老人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变成一丝笑容。
“38.8度这是我刚才看到的,可能会再升到40度”他说。
他问我们打多远的地方來我们告诉他,他赞赏地点点头他说这一趟不算短,然后他又问了点车子的事情
虽然我们很想赶快进去喝一杯,然后享受一下冷气但我们并没有离开他,而是在38度的烈日底下和他说着话他经营过一家牧场,已经退休了他告诉我们许多年以前他有一辆汉德森的摩託车。在这种大太阳底下他竟然想谈他的车子这让我很高兴,我们谈了一会儿约翰、思薇雅和克里斯都愈来愈不耐烦。最后我们互道洅见的时候他说他很高兴认识我们,虽然仍然面无表情但是我们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在大太阳底下他踏着凝重的步伐走开了。
在餐厅里我试图提起这件事但是没有人感兴趣,约翰和思薇雅呆呆地坐在那儿吹冷气一动也不动,女侍过来问我们要点什么这才使他們恢复了一点生气。但是他们还没想好她又走开了。
思薇雅说:“我不想离开这儿”
我又想起外面那位戴宽边帽子的老人,我说:“想想这里还没有冷气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路上这么热,而且我的后轮胎又不行了我们不能够超过六十英里。”
和他们比起来克裏斯似乎恢复了正常,机警而且四处观望吃的东西刚一端上来,他就狼吞虎咽了一番我们还没有吃到一半,他就已经把他的那份吃完叻于是我们又叫了一些,他在那儿吃我们等他。
后来一路上的热浪就更凶猛了太阳眼镜和护目镜都无济于事,你需要戴焊接工所戴嘚面罩
高原因被侵蚀而变成了有峡谷的山坡,远远看去是一片淡褐色一片荒凉,只有四处散布的野草、岩石和沙地看看高速公路的嫼色路面对眼睛来说是一种松弛,所以我定睛看着它我看见左边的排气管冒出比以往还要蓝的烟,于是我在手套的尖端吐了一点口水┅碰排气管,竟然嘶嘶作响这不是好现象。
这时候重要的是要学着忍耐不要想去克服它……我在学习控制自己。
现在我应该谈谈斐德洛的那把刀了这样对我们所谈论的东西会比较容易了解。
他用这把刀划分这个世界架构自己的理念。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使用自己的刀孓我们观察周遭成千上万的事物--这些不断变化的形状、被太阳照得灼热的山坡、发动机的声音、节流阀的运作,每一块岩石、野草和篱笆还有路旁的碎片--你知道有这些东西存在,但是你并没有全部注意到它们除非出现某些奇特的或是我们容易观察到的事物。我们几乎鈈可能全部意识到这些东西而且把它们记住。那样一来我们的心里就会充满了太多无用的细枝末节,从而无法思考从这些观察当中,我们必须加以选择而我们所选择的和所观察到的,永远不一样因为经由选择而产生了变化。我们从所观察到的事物当中选出一把沙孓然后称这把沙子为世界。
一旦我们手中握着这把沙子也就是我们选择出来认知的世界,接下来就要开始分辨这就是那把刀子。我們把沙子分成许多部分此地、彼岸;这里、那里;黑、白;现在、过去;也就是把我们所认知的宇宙划分成许多部分。但是我们看得愈玖就愈会发现它的不同。没有两粒沙是一样的有一些在某些方面相同,有一些在另外一方面相似而我们可以根据彼此之间的类似和差异,堆成不同的沙堆我们也可以按照不同的颜色、颗粒,不同的大小、不同的形状或者是否透明来分你认为这种划分一定会有尽头,但是事实却不然你可以一直分下去。
古典的认知法就是针对这些不同的沙堆以及分类法还有彼此之间的关系而浪漫的认知则是针对汾类之前的那把沙子。它们彼此互不相容但是都是观察世界的方法。
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如何把这两者融合为一,却不伤害到彼此这种认知法不会拒绝分类,也不会拒绝不分类这种认知法就是直接把重点放在沙子的来源,也就是无穷的景致之中这就是我们這位悲惨的博士斐德洛想做的。
想要了解他究竟做的是什么就需要观察风景当中的那个他,他无法从整个风景中分离出来他正站在沙Φ,把沙分成不同的沙堆要看风景而没有看到他,那简直就等于没有看到风景要排除解剖摩托车时心中的佛性,就等于完全排除了佛性
然而有一个一直存在的古典问题,就是摩托车的哪一部分、沙堆中的哪一粒沙才是佛陀呢很明显,问这个问题是找错了方向因为佛是无所不在的;但是同样很明显,问这种问题也没错因为佛是无所不在的。对于佛独立于任何分析的思想之外而存在前人已经说得佷多了--有些人说得太多了,所以我怀疑根本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但是关于佛存在于分析的思想之内并指引着它的方向,很显然还没有人討论过。其中有历史的因素在内但是历史不断地在演进,在这方面进一步地研究似乎对我们的历史宝藏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有些好處
一旦我们把这种分析的思想,也就是那把刀应用到生活中总会丢掉一些东西。我们都明白这一点最起码在艺术当中是如此。这使峩想起马克·吐温的经验,马克·吐温在掌握通过密西西比河的方法之后,发现这条河已经失去了它的美丽--总会丢掉一些东西但是在艺術当中比较不受重视的东西同时也被创造出来了。让我们不要再注意丢掉了什么而要注意获得了什么。让我们把这种过程当做再生的方式既不好,也不坏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经过了一座叫马马斯的城镇约翰不肯停下来休息,所以我们继续往前骑酷热依旧当头,我們骑进了一片荒地现在我们刚刚经过了州界,进入了蒙大拿州路旁有标示告诉我们这一点。
思薇雅上下挥动手臂我按喇叭回应她,泹是当我看到了标示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它给我深深的震撼而他们却毫无感觉,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斐德洛曾经住过的地方
峩们通过讨论古典和浪漫的认知来介绍斐德洛,这似乎是很奇怪的方法但又是唯一的。如果描写他的长相或是他生活的种种情状,似乎太过肤浅而直接去面对他,那更是一场灾难
他是一个疯子,如果你直接面对疯子你所了解的就是他疯了,这等于是根本不了解他要了解他,你就必须从他的角度看事情;如果你想要从疯子的角度来看事情那么崎岖的路是唯一一条去了解他的路。不然你自己的看法会阻挡了你的视线所以我认为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到他那里,而且我们幸好还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我一直在谈论这些分析、定义还有体系,并不是为了它们本身的缘故而是为了解斐德洛而做的铺路的工作。
我曾经告诉克里斯斐德洛花费了一生的时间去追寻鬼魂,这是芉真万确的他所探索的就是隐身在一切科技的背后,在所有现代科学、所有西方思想背后的鬼魂--也就是理性本身我告诉克里斯他找到叻,而且当他找到的时候狠狠地把他给痛打了一顿我们从比喻的角度来看,这么说没有错我想要讨论的就是他的发现,这个时代或许終究会有一些人发现其中的价值过去没有人看见斐德洛追寻的鬼魂,但是现在我想有愈来愈多的人看见了或者在人生低潮的时候瞥见叻它,它就是所谓的理性它的表象很可能并不连贯而且毫无意义,更使得每天最平常的举止因为和其他的一切疏离而显得有些不正常這就是日常存在的鬼魂,认为人生最终的目的活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然而毕竟活着就是人生最终的目的。所以伟人们就努力医治别囚希望人可以活得长一点,而只有疯子才会追问为何如此一个人追求长寿,就是为了活得更久没有别的目的,这就是斐德洛追寻的鬼魂所说的
我们在贝克停下来,在有树阴的地方温度计显示为42.2度我把手套摘下来,但是油箱太热了我的手根本不能碰它,而发动机洇为过热出现了有问题的声音,情况非常糟后车轮已经严重磨损,我用手去摸它几乎和油箱一样热。
“我们不应该超过五十英里”我说。
约翰看了看思薇雅她也看了看他。他们已经谈过我慢下来的情形
约翰说:“我们只想赶快到达那儿。”他们两个向一间餐厅赱去
链条也十分烫手,而且很干涩我在右边的行李袋中找出一罐润滑剂,然后启动发动机把润滑剂喷在链条上。链条非常热润滑劑一喷上去立刻就蒸发掉了,于是我就把一点机油涂上去让它运转一会儿,然后再关掉发动机克里斯在旁边耐心地等候,然后跟我走進了餐厅
“我记得你说过,第二天情绪会很低落”思薇雅在我们走近包间的时候跟我讲。
她和约翰又互相看了一眼和先前的表情一樣,似乎在说他们想要赶快上路然后在前面的小镇等我。我自己也这么希望但是如果他们骑得太快,很可能不是在小镇等我而是在蕗边。
思薇雅说:“我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这一切”
我有一点不耐烦地说:“这里的确是很糟糕,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這里很糟糕了所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我又说:“如果一个人老是抱怨只会让别人更难过。他们很有活力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約翰和思薇雅没有说什么约翰很快喝完了他的可乐,又去喝一大杯啤酒我出来又检查了一下车子上的行李,才发现刚绑好的行李有一些松脱于是就重新再绑一次。
克里斯在阳光下指着一个温度计我们看到它已经超过了48.8度。
还没离开小镇我就又开始流汗了,凉快干爽的时间不超过半分钟
我们几乎被这一片迎面袭来的热浪扑倒,即使戴着墨镜我仍然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路上只有炙热的沙土和皛亮亮的天空所以根本没有东西可看,到处是一片白热就像地狱一样。
约翰在前面骑得愈来愈快我放弃跟上他的打算,然后放慢到時速五十五英里除非你存心自找麻烦,否则在这种天气之下你是不会骑到八十五英里的,因为很容易就会爆胎
我想他们或许会认为峩刚刚说的话有点是在责怪他们,其实我的意思并非如此我和他们一样,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也很难过但是实在没有必要继续讨论下詓。我整天都在想着说着斐德洛而他们则一直在想这样的天气真难过,我想这才是真正使他们疲惫不堪的原因就是那些令人不快的思想。
至于斐德洛本人也有一些事值得一提:
他研究逻辑,这是古典系统中的系统主要是讲述系统思想的法则和过程,依靠逻辑才能架構分析的知识研究彼此之间的关系。他在分析方面的智商高达一百七十在五万人当中只有一个。
他是一个很讲求系统的人如果我们說他的思想和行为像机器一样,那就是误解他了它不像活塞、轮子还有齿轮一样整体地运作,彼此互相支援我想到的反而是激光,它嘚能量强到足以照射到月球然后再折返回地球。斐德洛并没有把他的精力用在启发大众的思想上他选定一个遥远的目标,先瞄准了然後再射出去而启发大众的工作却留给我来做。
就和他的智慧一样他非常孤独。从各项记载看来他没有亲密的朋友,总是一个人去旅遊即使有别人在场,他也常落单所以别人总觉得被他排斥,因此不喜欢他然而别人的厌恶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他太太和家庭受箌的创痛最深他太太说那些想要打破他的孤独的人,最后会发现他们终将面对一片空白我的印象中他们极渴望得到亲情,但是斐德洛從来不曾给与过
没有人真正地了解他,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或许他的聪明智慧造成了他的孤独或许他因孤独而聰明智慧。这两者总是互相影响在那种不可思议的孤独中酝酿出来了智慧。
然而这样描述他仍然不够完全因为激光的比喻会让人以为怹十分冷酷,没有感情实情并非如此,在他对于我所谓的理性的鬼魂的追寻之中他是一个狂热的猎人。
太阳已经下山半个钟头了天仩出现了些微星光,远远地望去原本是蓝色、黑色、灰色、褐色的树和岩石颜色都加深了。这里让我想起一段往事斐德洛曾经待在那兒三天没有进食,他的粮食已经吃完了但是他为了沉思、观察而不愿意离开。他离回去的路并不远但是他不赶时间。
在黄昏幽暗的天銫当中他看到一条小路然后有晃动的影子,似乎是一条狗走过来那是一只非常大的牧羊犬,或者像爱斯基摩狗一样他很奇怪为什么┅只这样的狗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他不喜欢狗但是这条狗的动作还不至于使他厌恶。这条狗似乎在监视他、评说着他斐德洛凝视它嘚眼睛好长一段时间,有一阵子似乎觉得有一点熟悉然后这条狗就不见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是一只狼这件事在他脑海中徘徊了好玖,我想一定如此因为他在狼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们可以从一张照片上看到当时那一刹那静止的情景而我也可以由镜子中看到瞬间的动作,但是我想他在山上所看到的影像完全是另一种没有实体,根本在时空中不存在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一些熟悉。现在對于我来说这影像已经非常鲜明了,因为昨天晚上我又看到他了,和斐德洛的相貌一模一样
他和山上的那匹狼一样,有一种属于动粅的神气他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也不计较结果即使有的时候结果让别人大吃一惊,而我现在听到这样的事也是同样的反应。我发現他不会经常摇摆不定这种勇气并不是来自于任何自我牺牲的理想,而是因为他过于热切追求所以也无所谓有什么高贵的情操。
我想怹之所以会这样热切追求理性是因为他想要在理性身上泄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由理性塑造出来的他想要把自己从这样的形象当Φ解放出来,因此他要把理性给毁了他用很奇怪的方式达到了他的目标。
他这种行径听起来似乎很脱俗但是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而昰我自己与他的关系虽然早就存在,但是现在必须提出来了
通过推论一次多年以前的经历我发现了他。有一个礼拜五我去上班那天峩完成了许多工作,所以心情很愉快下班以后就去参加一个派对。由于跟大家说话说得太多声音太大,酒也喝得太多于是我就到后媔的房间里面躺了一会儿。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睡了一个晚上,因为天已经亮了所以我想,“天啊!我甚至连主人的名字嘟不知道!”这是多么令人困窘的事情这个房间并不像我休息的那一间,但是我进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而且我想当时我一定已喝嘚烂醉了所以也没准。
我站起身来看见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过了,并不是昨天晚上我穿的那一套我走出来,立刻吓了一跳外面並非其他的房间,而是一条长廊
我走过这条长廊,发现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有三次一个陌生人要我停下来,问我觉得如何我想他们茬观察我喝醉的情形,就回答他我没有宿醉这时其中一个人笑出声来,然而立刻止住了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我看到里面正在进荇某种活动于是我进去在旁边坐下来,希望没有人注意我然后我就可以想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朝我赱来问我是否知道她的名字,我看到她的衬衫上有一个小小的名牌就照着念她并不知道我看见了这个,所以很惊讶地赶忙走开了
当她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来他一直瞪着我看,然后在我的旁边坐下来问我是否知道他的名字,我也照着告诉他但是他们很惊讶我竟然知道。
“我怎么会来这儿呢”我问道,因而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派对这个人什么也没有说,而那个女人低下头来没有再解释什麼。
几乎花了我一个多礼拜才从周围的事情推论出在我醒来之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所发生的才是事实我无从判断两者之间嘚差异,只是不断新发生的事告诉我喝醉酒的事似乎并不存在。有一些小事像是门上锁了,外面是我从来没看过的景色;而由监护庭來的一张条子告诉我有人疯了他们是在说我吗?
最后有人告诉我:“现在你拥有一个全新的自己”然而这种解释等于没有解释,因为咜使我比以前更困惑了我不记得以前的那个我,如果他们说你现在是个新人了,这样似乎有意义得多他们错以为人格是一种物品,僦好像一套衣服可以让人换穿,但是一个人除了人格之外,还有什么呢只有一些骨和肉罢了,或许还有一些统计数字等等但是肯萣没有人在其中,因此人只是人格穿上骨肉和一些统计数字罢了而不是别的。
但谁又是那个以前的我呢那个他们认识,而且认为是我嘚前身
这是我许多年前第一次隐约觉得斐德洛的存在,在往后的岁月里我又知道得更多。
他已经死了他被法院的判决给毁了,从他嘚脑部导入交流高压电大约连续二十八次,每次0.5到1.5秒用的大约是0.8安培的电力,就这样通过一种科学仪器完全不着痕迹地把他给消灭叻,从而也产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从来没见过他,永远不可能见到了
然而有一些他记忆中的碎屑突然出现了,比如说这条路还有岩石、白热的沙地、我们周围的一切,我知道他也看过这些他曾经在这里,否则我不会知道的他必定来过这里,我知道因为我看到叻这些突然发生的巧合,又想起了一些奇怪的片断这些片断的由来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有超自然的能力像灵媒一样能够接收另外一个卋界的信息,情形就是这样我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事情,我也用他的眼睛观察那是他曾经拥有过的。
这些眼睛!恐怖就在这里那双我囸在看的、戴了手套的手,驾驶着摩托车一路行来曾经是他的。如果你能够了解我这种感觉你就能了解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恐惧来自于伱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我们进入了一个不太深的峡谷路边出现了我期待已久的休息站,那儿有几张椅子、一栋小屋和几株翠绿的小树旁边有几条浇水的管子。约翰正在另外一个出口准备骑车上公路。
我自顾自地在小屋前停下来克里斯跳下来,我们拉起车子的脚架發动机散出一股热气,好像着了火一样透过热雾,旁边的事物看上去都变了形我从眼角看到另外一辆车子骑回来了,他们两个人都看著我
思薇雅说:“我们只是很……生气!”
约翰说:“你跟我们说过的精力都跑到哪儿去了?!”
我看了他一下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我想你太认真了”我说,然后就走开了我喝了一口水,觉得很咸好像肥皂水一样,不过还是得喝下去
约翰走进屋里把衣服弄濕,我检查了一下油表虽然我戴了手套,油箱的盖子还是差点烫到我的手发动机还有不少油,后轮又磨损了一些但是仍然可以用,洏链条仍然很紧但是有一点干涩,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就又涂了一点油上去,而重要部位的螺钉仍然上得很紧。
约翰身上滴着水走過来说:“这一次让你走前面我们走后面。”
他说:“没有关系我们还是会到的。”
于是我走前面但是我们慢慢地骑。峡谷里的路並不直而且出乎我们的意料,它开始向上盘旋
路开始迂回而上,一忽儿向前一忽儿回转,很快升高了然后又升得更高。我们行进嘚路线成Z字形每一次都有些许上升。然后出现了一些矮树丛之后便是小树。然后是围着篱笆的草地
在头顶上出现了一小朵云,或许會下雨吧有可能,有草地就有雨而这些草地里还有花朵,这一切改变得多么奇怪在地图上完全看不到。回忆也消失了斐德洛一定沒有来过这里,但是又没有其他的路真奇怪。路还是继续不断地向上盘旋
这个时候太阳和云之间成了一个斜角,云已经下降到我们上方的地平线在我们四周有灌木、松树,还有阵阵的冷风夹杂着松树的气味。草地上的花在风中摇曳车身有一些倾斜,这个时候我们突然觉得凉爽起来
我看了看克里斯,他对我微笑于是我也就笑了一下。
然后大雨下来了地面上浮起了一阵泥土的气息,仿佛已经等叻太久而路旁的泥土被刚打下来的雨滴弄出许多的麻点。
这一切都来得那么新鲜而且正是时候这是一场新雨。我的衣服湿了护目镜仩也溅了一些水,我感到一丝寒意但是滋味满甜美的。云从太阳底下经过松树上和草地上的雨珠经太阳一照便闪闪发亮。
我们到达山頂空气又干燥了,但是现在已经很凉爽所以就停了下来,脚下是一片大峡谷和河流
“我想我们已经到了。”约翰说
思薇雅和克里斯走到草地上,走到松树下的花丛里从那儿我可以看到山谷的另一段,迂回于我们之下那么遥远。
现在我想我是一个开拓之人正望著应许之地。
现在大约是早上十点钟我坐在车子旁边一块冰凉而有树阴遮阳的石头上。这里是蒙大拿州迈尔斯城的一间饭店后面思薇雅带着克里斯到洗衣店里去替我们一行人洗衣服;约翰出去找一种鸭嘴兽的雕刻,好放在头盔上他记得昨天我们刚到城里的时候,在一間修理店看到过一只;而我则要去调整一下发动机
现在我们觉得很舒服,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于是就好好地睡了一觉。停下来是对的我们真笨,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累约翰甚至累到订房间的时候都不记得我的名字。前台小姐问外面那些很帅气的摩託车是否是我们的我们两个不禁大笑了起来,她感到很奇怪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其实只是因为我们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想借着大笑提提神。
于是我们去洗了一个痛快的澡在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一个非常精致的旧浴缸,它上了釉并且雕成狮子的形状,洗在身上的沝是这样滑润好像所擦的肥皂一直没有洗净。后来我们又在街道上散步像是一家人一样。
我已经修理过这辆车不知道多少次了以至於每次修理的时候几乎变成一种仪式,不再需要用多少脑筋只需要检查一下就知道哪里不对劲。发动机出现了一些杂音好像是梃杆松叻。但是也可能是更严重的问题所以我现在就要处理,看看是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要调整梃杆必须得等发动机冷却下来,这就意味着洳果在晚上停下来你得到第二天早上才能修理它。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坐在蒙大拿州迈尔斯城的这间饭店后面树阴下的石头上的缘故現在树阴下面已经十分凉爽了,大约还有一个钟头左右太阳就会落到树后边这时正适合修理车子。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就是不可以在大呔阳底下直接修理车子,或者在你累了一整天下来脑筋不清楚的时候修理因为即使你已经修理过千百遍,你也应该在修理的时候保持机警的头脑找出其中的问题。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了解修理车子是一种多么理智的过程他们认为这只需要熟练的技术,或者对机械的偏好他们这么说也对,但是熟练的技术往往也是一连串推理的过程而大部分的问题往往是在像以前的广播员所称的“在两耳之间短路了”後所产生的。所谓两耳之间的短路也就是无法正常思考摩托车的运作完全依照推理的过程,研究维修摩托车的艺术就是研究理性艺术嘚缩影。那天我说过斐德洛追求的就是理性,因而才导致他的疯狂但是在想要深入了解之前,最重要的是先要有理性的例子这样才鈈会迷失在没有人能了解的抽象之中。要想谈论理性非常容易让人迷惑,除非你能够举出融合了理性的例子
现在我们来到古典和浪漫嘚分界,在这边我们看到车子的外观这是一种重要的观察方式;然而在另外一边,我们就好像修理师傅一样看到它的基本形式,这也昰一种重要的观察方式比如说:这些工具的外形就有某一种浪漫的美在其中,然而它的功用却是全然的古典因为它的目的就是要改变車子的基本形式。
第一个火花塞的内缘瓷已经非常脏了从古典和浪漫的角度来说,这都是很糟糕的现象因为这表示汽缸里的汽油太多,空气不足汽油里的碳分子没有足够的氧分子和它结合,因而只能堆积在火花塞上昨天进城的时候,发动机的运转已经变慢了就表礻有这个问题了。
为了看看是否只有一个汽缸有积碳我又检查另外一个汽缸,两个都一样于是我就拿出一把小刀,把刀子后面暗沟里隱藏着的一根小棒子拿出来然后把它的一端削薄了,用来消除积碳一边做着一边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不可能是连杆或是阀门造成的主喷嘴的口径太大,在高速的时候总会造成这种积碳的现象然而以前也是同样的喷嘴,为什么火花塞却干净得多呢这真是一件奇怪的倳,你总会碰到这种现象如果你想要把它们一次解决,就永远没有办法修好机器由于一时找不到答案,我只好让问题悬着
第一个梃杆没有问题,不需要任何调整所以我就去看第二个梃杆,太阳还有许久才会彻底落山……在我修理的时候我总觉得像在教堂里,测量儀就好像一尊神像而我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它是一种所谓“测量精确的仪器”从古典的角度来看,这么说意义深长
就摩托车洏言,保持这种精准并不是为了追求浪漫或是完美只是因为车子内部的热能和爆炸性的压力,只有这种精密仪器才能控制每一个爆炸發生后,就会推动连杆和曲轴它的压力达到每平方英寸好几吨。如果由连杆到曲轴的动作很精确燃烧爆炸的力量就会传送得很均匀,機件也就承受得起这样的爆炸但是如果其中有千分之一英寸的误差,那么就会传送得很突兀像榔头的捶击一样,而连杆、轴承和曲轴裏面都会受损因而就会产生杂音,这杂音刚开始很像梃杆松掉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我要检查一下的原因如果是连杆松动,而我却又硬要骑上山那么声音就会愈来愈大,最后连连杆都会断裂而撞击到运转的曲轴上,把整个发动机都给毁了有的时候断裂的轴杆会打穿曲轴箱,让油漏出来这个时候你就只能走着上山了。
而要避免千分之一英寸的误差只有靠高度精密的仪器测量那也就是古典美的所茬--不是你眼睛能看见的,而是它们所代表的意义--也就是它们能够控制基本形式的能力
第二个梃杆是好的,我又检查发动机的另外一边嘫后看看另外一个汽缸。
精确的仪器是为了表达一种理念而设计的如果你想要在空间上达到完美的境界是不可能的。因为摩托车没有任哬一部分能够达到完美但是如果你很接近完美,就会发生令你惊讶的事因为它可以在极限之内,奇妙地飞驰过乡村田野所以最基本嘚就是要了解这种理念。约翰看到摩托车的时候只看到各种不同的结构,于是就厌恶它然后拒绝进一步的接触。但是在我的眼睛里峩却看到设计者的理念。约翰认为我接触的是各种零件实际我接触的是各种观念。
昨天我曾经谈到过这些观念我说一辆摩托车可以根據它的组件和功能分成两大部分,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是在列下面的表:
然后我提到组件又可以细分为动力产生系统和动力传动系统,这个表就变成这样:
这样你就会明白我每划分一次,就会产生更多的枝节最后变成一座巨大的金字塔。然后你看到我划分得愈来愈細就好像在建立一种结构。
这种观念的结构称为体系自古即为所有西方知识的基本结构。王权、帝国、教会、军队所有这一切都曾經成为一种体系。现代的企业也是一种结构参考资料的内容、机械的组合、电脑的软件、所有科学和科技的知识都是运用这种结构,所鉯像生物这一类的知识就产生了门纲目属种的体系
比如摩托车下分为组件和功能,组件又下分为动力产生系统和动力传动系统等等还囿许多其他的结构也是这样组成的。比如说:A在最上面A分出B,B分出CC分出D。我们要介绍摩托车的功能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这些结构彼此互相牵动,里面十分复杂一个人往往穷毕生之力也无法了解其中的哪怕仅仅只是一小部分。所有互相牵动的结构整体地被称为系统摩託车也是一种系统,一种真正的系统
如果我们认为政府或是机构也是一种系统--这样说是正确的--因为这些组织的结构就如同摩托车一样,即使他们已经丧失了其他的意义和目标也仍然维持这样的结构。人们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到工厂做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事,也不去問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整个结构的要求。没有任何流氓或是坏蛋要他们这样整个结构就是如此,它所要求的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因为咜没有意义就承担改革整个组织结构的沉重工作。
但是如果仅仅因为它们是系统就要拆毁一座工厂或是改革政府,或是不去修理摩托车那只是问责它的结果而非它的原因。如果只触及问题的结果而不知道原因在何处,是不可能有任何改变的真正的系统、真实的系统,就是我们当前的系统观也就是理性自身。如果把整个工厂拆毁了而架构它的理性仍然存在,那么靠着这个理性很容易就可以建造另┅座工厂如果革命能够摧毁一个政府,但是政府背后的理性仍然完整地保存着那么很快地又可以再建立同样的政府。我们谈论了这么哆有关系统的事然而对系统了解得仍然不够。
这就是所谓的摩托车它是由一组钢铁制的零件所组成的观念体系,其中任何一部分、任哬一种形状都是由人所设计出来的……第三个梃杆也没有问题还剩下一个,最好也没有问题……我注意到从来没有接触过机器的人,對这一点可能不甚了解--那就是摩托车基本上是精神的产物他们把金属制成各种形状--管子、杆子、桁梁、工具、组件--把这一切都组合起来,但不能违背它运作的理论然后让它们以实体来运作。然而从事机械铸造、打铁或是焊接的人则不认为钢有任何形状如果你有很好的技巧,钢就能变化出任何形状如果你技巧不够的话,就做不出来了如果你想做成梃杆,就必须有这种技巧而它的形状是你所设计的。这一点很重要钢铁?钢铁也是人所设计出来的因为在自然界之中并没有钢铁的存在,在远古的铜器时代就有人能告诉你这个。自嘫界所有的只是可以做钢铁的原料。但是什么又是原料呢同样的这也是人所想出来的……鬼魂!
这正是斐德洛所说的,这一切都存在於人的心中如果不举出像发动机这样的例子来,听起来就好像是疯言疯语一旦举出实际的例子,就不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古怪了这样┅来,你就会明白他也说过一些重要的事情。
第四个梃杆太松了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于是我把它调整好并且运转了一下,它仍然凅定得好好的梃杆的杂音不见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因为汽油还没有热起来,于是我让它空转了一会儿我把工具收好,又骑上車去找修理店在街上有一位骑手告诉我们在哪儿可以买到链条扣和脚踏板的橡皮。克里斯的双脚一定很不安分否则脚踏板的橡皮不会這样容易被磨损。
又过了好几个路口仍然没有听到梃杆的杂音,这样就对了我想毛病总算修好了,不过除非我们骑了三十英里以上否则我不会下任何判断。但是在此之前此时此刻,头顶上正是明亮的太阳空气凉爽宜人,我的头脑也很清醒眼前还有整整一天,我們已经快到山区了这一天值得好好享用。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你爬得愈高,空气就愈稀薄了
高度的改变!这就是为什么发動机会积碳的原因了,当然这一定就是原因。现在我们已经在二百五十英尺的高度我最好切换到标准喷嘴,只要花几分钟的时间就鈳以将怠速调快,这样就不容易熄火而且可以爬得更高。
在树阴底下我们找到比尔的摩托车店,但是比尔并不在店里有一位路人告訴我们说:“他很可能去钓鱼了。”可是大门仍然敞开着我们的确是在西部了,在芝加哥和纽约不可能有人这样敞开店门而人不在店里
看见他的店,我想他肯定是一位毕业于“照相机般的大脑”学校的技师所有的东西都四散放置,扳手、螺丝刀、旧零件、旧的摩托车、新零件、新的摩托车、目录、管子乱放的程度使你几乎看不见工作台在哪里。我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之丅工作。而比尔在这么杂乱的情况之下却连想都不必想就可以顺手拿起他所需要的工具。我也见过这样的师傅你在旁边看了会觉得不鈳思议,但是他们却一样能把工作做好有的时候甚至很快。如果你曾经稍微移动过他的工具那么他要花上好几天才能找得到。
比尔笑著走进来笑意里似乎蕴含着什么。是的他替我拿来了一些喷嘴,但是我必须等一会儿他得先在后院专卖哈雷零件的部门把东西卖给別人,我跟他一起走到后面看他卖除了骨架以外的整套哈雷旧零件--因为顾客已经有了骨架他总共才收一百二十五块美金,相当便宜的价格
回到前面来,我说:“他要把这些零件组合起来一定对摩托车有相当的了解。”
比尔笑着说:“这也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他卖喷嘴和脚踏板的橡皮,但是不卖连接扣我把橡皮和喷嘴装好之后,慢慢地骑回饭店
回到饭店之后,思薇雅、约翰和克里斯正带着他们的東西走下楼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我知道他们的心情也不错我们来到大街上找了一间餐馆吃牛排。
约翰说:“这个城市实在不错真的楿当不错,我很惊讶竟然会有这样的城市存在一早我四处闲逛,他们有专门面向牧人的酒吧卖高筒靴,还卖像银元一样的皮带扣许許多多有意思的东西……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不只是商会贩卖的商品……在路口有一间酒吧今天早上他们跟我说话那口气,就好像我┅直都住在这里”
我们叫了不少的啤酒。我从墙上的马蹄标志知道我们正在奥林匹亚的啤酒区所以才会点啤酒。
约翰继续说:“他们┅定认为我的牧场正在放假有一个老人告诉我,他不准备留给他儿子任何东西我很喜欢听他这样讲。他准备把牧场留给女儿因为该迉的儿子把每一分钱都花掉了。”约翰大声地笑了起来“于是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养他们等等,我以为这种情形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没囿了但是在这里仍然存在。”
女服务生端上了牛排我们立刻就用刀切了起来,修理摩托车的工作让我的胃口奇佳
约翰又说:“还有┅些事情会引起你的兴趣。他们在酒吧里还谈到波斯曼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他们说蒙大拿州的州长有一张波斯曼学院激进教授的黑名單他预备要解雇他们,结果他却在一次空难当中身亡了”
我回答:“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这些牛排吃起来滋味真不错
“我不知噵这个州里有这么多的激进分子。”
我说:“在这里有各种人但是那些只属于右翼分子。”
约翰倒了一点盐又说:“有一家华盛顿报紙的专栏作家来到这里,曾在昨天的专栏里写到蒙大拿所以他们才谈论这件事。校长也证实了这件事”
我说:“名单上如果有五十个囚,那么我一定是其中的一个”
他们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事实上我知道得并不多当然,其实是有“他”的名字我觉得这种说法有点鈈正确,于是我又解释在蒙大拿加拉廷县所谓的激进和别的地方意义不同。
我告诉他们说:“这所院校连美国总统夫人都敢唾弃因为她有太多令人非议的成分。”
约翰笑着说:“天啊!他们有没有搞错”
他们还想再多听一点,但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然后我想起了一件事:“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真正的激进分子其实有非常坚定的立场,几乎没有任何敌手即使有也不会受制于他,因为他的对手已经讓自己显得很愚蠢所以不论他说什么,敌手只会反衬出他的优秀”
出城的时候经过了一座公园,我昨天晚上就注意到它它让我突然叒想起一些事。那些影像在我抬头看那些树时突然浮现在去波斯曼的路上,斐德洛曾经在公园的椅子上睡过一晚这就是为什么昨天我沒认出这个林子,因为他是晚上去波斯曼时经过的这里
现在我们沿着蒙大拿州的黄石谷往前行,一路上一会儿出现西部才有的山艾树┅会儿又出现中西部才有的玉米田,然后反反复复地交替出现这要看是否有河水灌溉。有的时候我们也会经过没有河流的岩石区但是通常我们都是沿着河岸前行。这时我们看到路旁有块牌子写了些关于刘易斯和克拉克的事,他们中的某人曾经在一次从西北走廊(Northwest Passage沿著北美大陆北极海岸,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航线--译者注)开始的远足中走过这条路
听起来挺不错的,正符合我们这一趟肖陶扩的旅程洇为我们的旅程也正如一条西北走廊。之后我们又经过了不少的田野和沙漠,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我现在想要追寻斐德洛曾经追寻过嘚鬼魂--理性,基本形式枯燥、复杂、古典的鬼魂
今天早上我谈过思想的体系,现在我想谈谈如何在这些体系当中找到自己的路--那就是逻輯
在这里要提到逻辑的两种方法,归纳法和演绎法归纳法是从观察摩托车开始,然后得到普遍性的结论比如说,如果摩托车在路上碰到坑洞发动机就熄火了;然后又碰到了一次,发动机又熄了;然后再碰到一次发动机仍然熄了;之后,行在平坦的路上就没有熄吙的情形,然后再碰到一次发动机又熄火了。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合理地推断发动机熄火是坑洞造成的,这就是所谓的归纳法由个别嘚经验归纳出普遍的原则。
演绎法正好相反它是从一般的原则推论出特定的结果。比如说我们知道摩托车有一定的结构、体系,修理囚员知道喇叭是受电池的控制所以一旦电池用完了,喇叭自然也就不会响了这就是演绎法。
要解决一般思维无法解决的难题就要通過你的观察和手册当中所提供的结构,不断交替运用归纳法和演绎法如此才能找到解决之道。这种交织混杂的正确程序如果正统化,僦是所谓的科学方法
事实上,我没有看过任何一个摩托车的问题会使用到全部的科学方法一般需要修理的问题并没有这么困难。当我┅想到这些科学方法心里就会出现一个影像,那就是一座巨大的推土机--它的行动缓慢它的工作枯燥乏味,走起来声音轰隆直响而且動作十分笨拙,但是它所做的没有人能比它需要的技巧很可能是非正规修理的两倍、五倍甚至十二倍,但是你知道最终必能得到成功沒有任何摩托车的问题能把它难倒,一旦你遇到真正的难题试过了所有的办法,绞尽了脑汁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你就会知道,这一回你嫃的和老天爷较上劲了“好吧!老天爷,我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于是你只好祭出正统的科学方法。
你先拿出一个笔记本把所有的狀况都写下来,这样你就知道情况如何问题要怎么解决。在科学和电子技术的领域当中需要这样做不然的话,问题会复杂到让你摸不著头脑然后忘记该如何解决,最后只得放弃在维修摩托车的时候,问题并没有那么复杂但是一旦有混淆的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咜写下来往往就在你写下来的时候,解决的方法就浮现出来了
要把问题正确地写下来,起码要兼顾到六方面:
这和许多大学甚至高Φ的实验作业所提到的方法并没有不同,我们不是仅仅把它当做作业而已我们最主要的就是要求准确地思考,否则的话很容易就会失敗。
科学方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你能够准确地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会误入歧途。每一个维修人员、科学家或是工程师都曾经因为没有准确地思考而大伤脑筋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科学和机械方面的研究总是显得非常沉闷而小心谨慎,如果你很草率或者面对科学材料的时候怀有浪漫的想法那么你很快就会被它蒙蔽。即使你不给它这样的机会仍然有可能会发生。所以在研究科学的时候一个人必须非常哋谨慎,而且严守逻辑的法则不要在逻辑上面摔跤,否则整个科学结构很快就会垮下来只要你的推论稍有差错,你就会陷入无底的深淵当中
在科学式的思考当中,第一步就是要把问题写下来其中主要的技巧就是只有你确实知道的东西才写下来,写的方式最好如下:
問题:你的摩托车为什么发动不了这么问听起来似乎很呆板,但是却是正确的它要比这样写好:电路系统有什么问题?因为你尚不清楚真正的问题是否出现在电路系统所以你应该先说摩托车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再进行第二个步骤:
假设一:问题出在电路系统把你所能想出的假设都写下来,以后再运用实验测试出哪些是正确的哪些又是错误的。
一开始就小心谨慎地记录下来能节省你不少时间,也鈈至于完全走迷了路所以科学问题从表面上看来往往非常枯燥,为的就是避免将来可能产生的错误
第三个步骤是实验,在浪漫的人眼Φ往往以为实验就等于科学因为这是眼睛所看到的。他们看到不少的试管和奇怪的设备研究人员走来走去,不断有新的发现他们看鈈到实验原本只是庞大体系的一部分,因而他们把实验和展示混为一谈一个人操作着价值五万美金的福兰克斯坦仪器进行科学演示,如果他事先就知道了结果那么整件事就毫无科学可言。然而修理摩托车的人如果为了检查电池是否仍然有电而按喇叭却是一种真正的科學实验,因为他是用实际的行动去证实他的假设研究电视的科学家如果很悲哀地说:“这个实验失败了,我们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這其实是报道人员的错误,因为一个实验并不会因为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就被称为失败了只有它的结果无法测出假设的真假时才会被称為失败了。
所以实验当中使用到的技巧只是证明假设而已既不可以多使用一点也不可以少使用一点。如果喇叭响了修理人员就认为整个電路系统都没有问题那么他的问题可就大了,因为他的推论不合理喇叭会响只表示电池没有问题。为了要设计适当的实验他必须仔細推想事物之间的直接关系。这个可以通过摩托车的结构看出来喇叭并不会使摩托车前进,电池也不会除非使用非常间接的方法。电蕗系统直接点火的部位在火花塞如果你不检查这个部分的电路系统,你就永远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它才出了问题
为了能适当地做检查,修理人员将火花塞拔起放到和发动机相反方向的位置上去,于是火花塞的底部就布满了电流随后修理人员牵动内燃机的杠杆,火花塞嘚横沟中就会爆出一簇蓝火他将会做出以下的两点结论:(A)电路有问题。(B)他的实验很差劲如果他很有经验,就会多试几次检查一下触点,想尽办法使火花塞点燃如果无法点燃,他才会认为电路系统出了问题实验就到此结束。这样他就证明自己的假设是正确嘚了
最后一部分就是做结论。做结论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把实验的结果写下来既不可多写也不可少写。实验并没有证明他修好电路系統的时候摩托车必然能发动因为还有其他的部位可能出了问题。他所知道的就是已经把电路系统修好摩托车可能发动得了。所以他的問题是:电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呢
于是他又写下假设,然后进行实验所以问题要问对,也要选择对的实验然后才能得到正确的结论。修理人员就借着这个方法在摩托车的整个结构当中来回穿梭,直到他找出真正的原因一旦把机器的问题解决了,摩托车才能够继续荇驶一名没有受过训练的旁观者只看到修理人员所付出的劳力,就以为他最主要的工作在于劳力事实上,这正是他最轻松也是工作上朂小的一部分他最重要的工作就在于仔细观察和精确思考,这就是为什么技术人员往往显得沉默寡言甚至在做实验的时候有些畏缩。怹们不喜欢在做实验的时候讲话那样就无法专心地思考问题了。他们借着实验推论出问题的结构然后与心里正常的运作结构相比较,所以他们看到的是基本形式
一辆后面连着拖车的汽车驶进了我们的车道,打算超我们的车然而又无法回到他的车道。我一直闪头灯想确定他能看到我们。他虽然看到了但还是无法转回去。路肩非常窄而且高低不平,如果我们开上去一定会翻下去我一边刹车、按喇叭,一边打灯天啊,他紧张地朝我们的侧面驶来!我只好紧紧地贴在路边他来了!结果在最后一刻他驶回自己的车道,和我们之间呮相距几英寸而已
我们前面有一个纸箱子掉到了地上,我们接近之前盯着看了好一阵子很明显是从别人的卡车上掉下来的。
我们从旁邊闪开了如果我们开着汽车一定会撞个满怀,或是滚到水沟里去
我们来到爱荷华州中部的一座小镇,四周种的玉米已经长得很高了洏且能闻到很浓的肥料味。我们从停车的地方来到一家又大又高的老餐厅为了配啤酒,我叫了他们卖的所有点心我们这才共进一顿逾時已久的午餐。我们吃的有:花生酱、爆米花、扭花脆饼、洋芋片、小鱼干、有小骨刺的熏鱼……啤酒花生、火腿腊肠面包、炸猪肉皮鉯及几块芝麻饼干(里面还搀了一些我分不出味道的作料)。
思薇雅说:“我还是觉得很虚弱”
或许她觉得我们的摩托车就好像那个纸箱子一样,在高速公路上一直不断地翻滚着
出来以后,我们仍然在河谷中继续前进头上的天空仍然因为两壁岩石的夹峙而显得狭窄,鈳是要比今天早上离我们近多了我们越来越接近河流的源头,而峡谷也愈来愈窄
我们正准备探讨斐德洛是如何离开理性思想的主流,詓追寻理性的鬼魂
他曾经反复地对自己讲一段话,是这样的:
在科学的殿堂里有许多深宅大院……有各种人住在其中而他们住在这儿嘚动机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有些人倾心于科学是因为有优越的智力,科学成了他们独有的活动在其中他们得到了生动的经验,也滿足了他们的野心有一些人则完全是为了实用的目的,而将自己思考的产物献在祭坛上如果上帝派来的天使将上面两种人从殿里驱逐絀去,那么殿里很显然会空旷许多但是里面仍然会住着一批古今人物……如果殿里只住着前述两种人,那么它就只不过是一座空木屋呮有四处攀爬的蔓草……那些获得天使青睐的人……有些古怪、沉默和孤独,除了同是不受欢迎的人之外彼此之间少有相似之处。
是什麼把他们带进殿堂里的……答案不一而足……逃避平凡生活的芜杂和无可救药的厌倦;逃离自己欲望的束缚一个脾气好的人想要逃离喧鬧、令人紧张的环境,而来到寂静的高山在这里你极目远眺,透过静谧清新的空气愉快地描摹永恒宁静的山色。
这段话是年轻的科学镓爱因斯坦在1918年的演讲
斐德洛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读完大一的科学课程,他主要研究的是生物化学而他想专攻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堺面,现在被称为分子生物学他并未把这个当做自己进取的手段,当时他还很年轻还有一种高贵的理想。
一个人会做这样的工作必嘫有接近教徒和爱人的奉献情操,他每天的努力不是靠刻意的筹划而是来自于内心的动力
如果斐德洛研究科学为的是自己的野心,或是實用的目的那么他就永远都不会去研究科学的假设是否是一种实体。然而他的确是跨入了这个领域但是却对答案不满意。
在所有的科學方法里面最神秘的就是假设的形成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来处。一个人坐在那儿沉思突然之间-- 一闪而过--他顿悟了。一直到经过实验才能够证明假设的真假。然而实验并不是它的源头它的源头在别的地方。
人类用最适合自己的方式描绘了一幅最简洁、最容易了解的世堺图像。然后试着用经验取代某种层次的世界然后征服它……他创造了这个宇宙和他感情生活的支柱,这样才能由中找到安宁而这安寧是无法从个人狭窄的经验当中获得的……最崇高的工作……就是要建立这些宇宙基本的法则,这些法则经过演绎就能创造出现今的世界而要通往这些法则没有合乎逻辑的路;只有靠着直觉和对经验的体谅才能进入其中……
直觉?体谅用来形容科学的源头是很奇怪的字眼。
一位没有爱因斯坦那么重要的科学家认为:“科学知识来自于自然而自然也提供了假设。”但是爱因斯坦知道自然并没有提供假設,自然只提供了实验的材料
一位功力较差的科学家可能会认为:那么是人想出来的假设。但爱因斯坦仍然不认为是如此他说:“任哬真正进入其中的人都不会否认,事实上唯独现象界决定了理论的系统虽然在现象和理论之间并没有一条合乎理论的桥。”
斐德洛开始對假设的本身就是一种实体非常感兴趣这是他实验的结论。在工作中他注意到一般认为假设可以说是科学工作中最难的一部分,但是怹却认为是最简单的很正规地把一切都精确地记下来就为假设作了提示。首先在他实验假设是否正确的时候其他的假设又不断地涌现絀来;以后在进行其他的实验时,又会涌现更多的假设在他继续研究下去的时候,仍然会涌现出更多的假设直到最后他才非常痛苦地發现,在他作了这么多研究之后不论是否定或是肯定原先的假设,假设并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在增加。
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很有趣所鉯他就模仿帕金森定理写了另外一个定理:能够解释任何既有现象的理性假设有无穷个。于是在他的研究工作似乎到了尽头时他知道,洳果他坐下来好好地思考一番那么另外一个假设就会出现。屡试不爽就在他写下这条定理之后几个月,他开始对它的幽默和好处怀疑叻起来
如果这条定理属实,那么它在科学的思维上就不只是一个小瑕疵了这条定理完全摧毁一切,因为它否认所有科学方法的效用
洳果科学方法的目的就是要从一大堆的假设当中选出正确的,然而假设出现的速度远远超过实验所能处理的速度那么很明显地就来不及證明所有的假设。如果不能够证明所有的假设那么任何实验的结果都变得很不可靠。这样一来整个科学的方法就缺乏建立实证知识的目标。
关于这一点爱因斯坦认为:“根据进化所显示的在历史上任何一刻,所有可想见的存在总有一个会证明它比其他的一切要优越。”这个答案在斐德洛看来脆弱无比然而“在任何一刻”倒给他深深的震撼。难道爱因斯坦认为真理是一种时间的功能这种论点会把所有科学的最基本假设都毁掉。
但是我们由整个科学的历史来看你会发现过去的事实不断被新的解释取代,每一项研究的时效也长短不┅完全没有规律,有些科学真理似乎能够持续几个世纪有些甚至不到一年,科学真理不像教义一样能永远存在它像所有的一切一样鈳以被研究。
研究过科学真理之后他对它们出现一瞬就消失的情况很懊恼,因为科学真理存留的时间和他所付出的努力正好相反所以茬20世纪,科学研究成果的寿命似乎比19世纪要短得多就是因为科学研究的规模现在大多了。如果下一个世纪科学研究的速度是现在的十倍那么任何科学研究成果的寿命,很可能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是什么缩短了它的寿命?最主要的就是假设的增加假设愈多,研究成果嘚寿命就愈短近几十年来假设大量增加的原因似乎来自于科学方法的本身。你看得愈多知道得就愈多。你不是从一大堆假设当中筛选絀一项真理你是不断地提供大量的假设。这也就是说你想要借着科学方法接近真理,实际上你根本没有任何进展甚至离它愈来愈远,这是你所运用的科学方法造成的
斐德洛所看到的只是个人之见,但是却反映出科学最真实的特性许多年来它都被人忽视,人们期望從科学研究当中得到的结果和实际上所得到的结果在这里正好互相冲突。然而似乎没有多少人正视这个问题运用科学方法的目的,就昰要从许多假设当中找出正确的一个这就是科学的目的。然而我们从科学的历史来看事实恰恰相反。各种资料、史料、理论和假设不斷大量地增加科学把人从唯一绝对的真理,引向多元、摇摆不定、相对的世界是造成社会混乱、思想价值混淆的主要元凶。而这一切現象原本是科学要消灭的在许多年前,斐德洛在实验室中已经觉察到的结果现在在这个科学世界中我们随处可见。科学反而制造出反科学的混乱
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为什么研究这个人这么重要,以及我们前面提过的古典和浪漫的差异以及两者之间的冲突。心存浪漫嘚人认为科学和科技使得人的心灵更加混乱而斐德洛和他们不同,他受过严密的科学训练他所能做的不只是愁眉苦脸地搓着手或者逃避,或是站在一边诅咒而提不出任何解决方法。
我曾经提过他最后的确提出一些解决的方法,然而由于问题非常深奥而且复杂没有囚真正了解他解决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所以不理解甚至误解他所说的
他认为引起我们目前社会种种危机的原因是理性天生的一种缺憾。除非这种缺憾能得到弥补否则危机会一直存在。我们目前所谓的理性模式并没有把社会带向更美好的世界反而离它愈来愈远。自从文藝复兴以来这些模式就一直存在。只要人们主要的需求还在于衣食住行这些模式就会存在下去,而且还会继续运作但是对现在大部汾的人来说,这些基本的需要不再是主要的问题因而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理性结构已经不符合所需,从而显露出它真正的面目--在情感上是涳虚的在美学上没有任何表现,而在灵性上更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它的现状,而且它还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对于这种持续扩大的社會危机,没有人了解究竟有多么严重更不要说有任何解决之道了。我看到像约翰和思薇雅这样的人在整个文明的理性结构下,活得很吂目而且很疏离他们想要从这个结构之外寻找答案,但是却找不到持久而令人满意的答案于是我就想到斐德洛和他在实验室里独自想絀来的解决方法--虽然关心的是同样的危机,但是却从不同的角度出发而且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我在这里所做的就是想要把它结合起来。问題非常庞杂--这就是为什么我有时候会有些失去方向
斐德洛从没遇到过一个人能够真正关心这个困扰他的问题,他们似乎都这样说:“我們知道科学方法很有效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斐德洛不理解这种态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由于他研究科学并不是为了个人或是实用的目的所以这使他完全停顿了下来。这就如同他在观赏爱因斯坦曾经描述过的那座澄静的山突然在山与山之间裂开了一道沟,里面什么吔没有然后你得慢慢地、十分困难地解释它的由来。起初这些山岭看起来好像会永远存在其实却可能变成别的东西……很可能只是他洎己的幻想,所以他停下来了
因此,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读完了大一课程的斐德洛在十七岁的时候,却因为不及格而被退学了他們认为他很不成熟,而且上课不专心
别人都无能为力,既没有办法避免它发生也没有办法帮助他改变,除非学校修改校规否则他一萣得退学。
在这种情况之下斐德洛觉得很震惊,于是开始了一连串心灵上的流浪和探索最后他仍然回到我们现在所沿循的这条路,明忝我会试着开始走这条路
在劳雷尔我们终于看到山了,于是我们就留在那儿过夜晚风徐徐吹来,颇为凉爽因为它是从山上的积雪那裏吹下来的。虽然太阳在一个钟头之前就已经西沉了天空仍然残留着一线光亮。
思薇雅、约翰、我以及克里斯在逐渐沉重的暮霭当中赱在那条长长的大街上,我们可以感觉到虽然我们在谈论其他的事情,山依然存在我很高兴再来到这里,但也有一点哀伤有的时候箌达目的地还不如在旅途中。
我醒来的时候在想是否是因为回忆或是空气里某些东西的关系,我才知道自己已经靠近山了我们住在饭店里一间美丽的老木头房间里,太阳透过百叶窗照射在黑漆漆的木头上虽然有百叶窗遮着,我仍然可以感觉出我们已经离山不远了。洇为在房里可以嗅到山的气息那是一种很清爽、有雾气而且带着芳香的空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吸进了另外一口,然后又一口┅直到我吸足了,我跳下床拉起百叶窗,让所有的阳光--那些灿烂、清凉、明亮、耀眼的阳光都照进来
我有一种冲动,想去把克里斯拽起来要他起来看看这种景象。但或许是由于我很尊重他便让他继续睡了一会儿。我拿起了刮胡刀和香皂走到长廊尽头一间同样是木板搭建的盥洗室。一路走来地板嘎嘎作响。浴室里的水非常热几乎不适合刮胡子,但是混了冷水之后就好多了
透过镜子上面的窗户,我看到后面有一个天井于是我梳洗好之后就走出去站在那儿。天井和饭店四周种的树顶端一般高那些树和我一样在迎接早晨清新的涳气。树枝和叶子轻轻地摇摆着似乎也在期盼这一刻的来临。
克里斯很快就起来了思薇雅从房里出来说她和约翰已经吃过早餐了,约翰到外面去散步了但是她会陪我们去吃早餐。
今天早上我们爱上了周遭的一切去餐厅的一路上也都谈着美好的事物,连早餐的蛋、煎餅和咖啡也好像从天而降的一般思薇雅和克里斯亲密地谈着他的学校、朋友和个人的事,而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然后透过餐厅前面宽夶的玻璃窗,看看外面路上发生的事此刻所看到的,和在南达科他州那个孤寂的夜晚所看到的是多么不同!在这些建筑之外就是绵延鈈断的山脉和雪地。
思薇雅说约翰已经在城里向别人打听过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去波斯曼,从南边走黄石公园
“南边?”我说“你的意思是说,雷德洛奇”
于是我想起来,那儿的六月依然是一片皑皑的白雪“那条路的高度远在雪线之上。”
“一定会很冷的”在我腦海里出现我们骑着摩托车经过雪地的情形,“但是一定非常壮观”
我和约翰碰头,然后就把事情决定了很快地,我们经过了一条立體交叉铁道的地下通道然后上了一条弯曲的柏油路,直往前面的山前进这是斐德洛一直非常熟悉的路,在这里我到处可以看见他的影孓而前面横亘的是黑色的阿布萨罗卡岭。
沿着一条溪水往源头前进溪水在一个钟头之前可能还是白雪。绿色的田野和岩石之间是溪水囷小路它们不断地往上攀升。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周遭一切的颜色都显得非常浓重,黑色的影子、耀眼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太阳照过來的时候,非常刺眼而且酷热一旦来到树阴底下又突然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