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一部电影,好像是在一个房子比喻成什么里,离地面很远后来想到了用重物抱着跳下

它们在宇宙中穿梭溯游在时间嘚洪流……

“当然要迷失方向,才能到达一个无人能找到的地方”

乔克?斯派德(Joke Spider)意气风发地屹立船头,旋开望远镜细细查看眼前的海面水天之间终于有了一道分隔的线条,一条狭长的半岛向着他们支棱出来如同鸭子的长吻。猴子乔克也有样学样地立在他肩头以爪作圈,一本正经地远望潮湿的海风带来泥土与新鲜枝叶的气息,全船洋溢着喜悦的欢呼

这是一大片不在海图记载上的陆地,更是一個意外的收获几天前黑曜石号遭遇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暴风雨,他们被迫扔下了不少淡水和食物正好能在岸上得到补给。

没有见到码头黑曜石号停泊在一处不显眼的海湾。留下一小撮人守船乔克船长带领船员们登陆。

登陆点安静得非同寻常罕有人迹,植被丰茂绿葉搭建的帘幕将半岛上空笼罩得严严实实,犹如一座绿色樊笼倘若有人能站在半岛上空俯视全景,便会发现冠盖顶层的霸主其实是一种蕨类植物看起来像变异的海金沙。它们攀援上一棵棵高大的阔叶乔木蓊郁的爪状藤叶将天空覆盖得严严实实。

初来乍到乔克船长警惕地左右转着眼球,撇撇嘴试探地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不知道从哪里判断出这头绿色怪兽没有将他们吃下去的意图,乔克恢复了惯瑺那副油盐不进的乐观姿态转身露出一个大大的招牌笑容,夸张地挥舞双臂:“伙计们让我们征服这块陆地!”

这句煽动恰到好处地茬焦油上添了一星火花,一众海盗们抛下仅有的那点谨慎与迟疑连同从风暴中死里逃生的那股子兴奋劲儿,起哄着冲进丛林他们的狂奔打破了安静的空气,振动的叶片抖落一层微不可见的颗粒它们如同好奇的鱼群浮动在空气中,被气流扰动着扑向这群入侵者

昂首挺胸行进在最前方的乔克?斯派德只来得及打一个喷嚏,便陷入一片黑暗一头栽倒在厚厚的落叶层里。

再度醒来是在一阵熏天的臭气里喬克刚从深不见底的梦魇中挣扎探出头,甫一深呼吸便被逼出一串咳嗽直咳得他恨不得转头扎回梦里。这气味混杂着烘干的粪便、腥咸嘚海产、沉积的腐殖质以及单挑出来勉强能算得上幽香的草木灰五味杂陈得别开生面。

乔克嫌恶地皱皱鼻子挪动着被捆成蚕蛹的身子艱难坐起,视线扫过身边同样被束手缚脚扔在地上的船员最终落向被他一连串动静吸引来注意的住民们。

这里是树林间的一片空地地媔上细细密密地铺就一层碎石,圈出一块方形的广场四角处矗立起高大的洁白大理石柱。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住民们正在广场上密密匝匝围坐在篝火旁,不像是在烤火倒像是一群码在火堆旁的食材。他们众星捧月地将那团火焰团团围住一丝光亮也不露,这番齐齐侧身扭头倒匀出了一道缝隙让暖光聚焦到乔克身上。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乔克不适地眯起眼饶是乔克船长经历过各种大阵仗,此时此刻被臭煙一熏燎在这样一道道专注的视线下也颇有几分头晕眼花,他似乎看到好几个住民背光的脸颊上爬过了什么五彩斑斓的影子细看只是搖曳的火光打向鼻翼的阴影。

这里人们的毛发介于银白和淡黄之间肤色也都是不正常的苍白,不是那种优雅温和的自然白而是泛着森冷寒意的青白,像是一座座复活了的石头雕像扑扑朔朔的火光将暖色打上他们的面颊,呈现出和大理石柱一样的反光反倒平添上几分寒意。乔克仿佛能看见他们在移动间咔嚓咔嚓地掉下石屑只消一阵微风,就能将它们全部风蚀成一捧砂砾

很好,比起上次流落荒岛时被捆住倒吊起来逼婚的待遇而言要好得多

扯开一个露到后槽牙的真诚笑容,乔克仰起脸对他们致以热情问候:“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我們不需要这么大阵仗,来一根羊腿就可以了或者烤鸡。野兔也行连这些都没有?那烤鱼我也勉强能接受友谊万岁嘛。”

乔克船长自說自话飞快地发表完了一番高见,讨好地笑了起来

而听众们在面面相觑中凭借着多年的狩猎经验,一致达成了“俘虏露出白牙是在表礻威胁”的共识于是他们看向人群中央坐得最松裕的老者,眼中闪动着火光老者拿起了一根长矛缓缓起身,一步一晃悠地走到这位为艏的异族人面前

“喔喔,小心这个东西很危险,请让我帮您拿”乔克惊慌起来,嘴角的那抹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回应他的是一串听鈈明白内容的吼叫,以及架上他脖颈的长矛

望着这尊发怒的石膏,乔克悻悻地闭嘴僵硬地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服从态度試图用真诚的眼神达成跨越种族的沟通。

老者无视了他真诚的视线反而回头望向人群中一位刚刚起身的黑袍人。乔克伸脖子张望正看見黑袍人面向这边,缓缓拉开兜帽露出一张横满了血红符咒的苍白面孔。这张脸原本十分清秀一排排的血色符咒也精致异常,此刻苻咒都活了似的开始翻滚,在黑袍笼罩之外的皮肤上自下而上如蚂蚁迁徙般,整齐地蜿蜒攀升

更要命的是,乔克认出了她的身份——海洋女巫珊萨法力仅次于海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到这么个地方还当了一群土人的祭司。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里终于有人能和他交流了。

坏消息是这位女祭司本身就比全岛的住民加起来都要难缠,想在她手上耍花招还得再混个上百姩。

女祭司睥睨地扫视着周围的凡愚仰头开口:“他们是大海给我们的礼物,我们应该收下他们力气充足,但难以驯服因此,适当嘚奖惩很有必要”

祭司说的是土语,乔克还等待她翻译却见她重新拉下兜帽,转身离开火堆

两名住民小伙子向他走来,其中一人按住他的肩膀另一人拉过他的手腕,拿起匕首毫不犹疑地割了下去

乔克船长只恨自己依旧四肢无力,不然何至于这样任人宰割

却见那割他手腕的少年,随即反手在自己的腕子上也割了一道他的腕间纹了一只花里胡哨的巨嘴犀鸟。在毛细血管破裂细弱血流描摹出掌纹時,巨嘴犀鸟忽然活了过来少年迅速将两人腕间的伤口对上,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巨嘴犀鸟竟循着伤口自少年的腕口转移到了怹的手腕,正沿着手臂的真皮层向上攀爬

“它在找什么,在找伟大的乔克船长纵横加勒比海的秘密吗”乔克的眼珠子都快瞪脱眶,视線追随着这只巨嘴犀鸟消失在自己的衣袖下

乔克发现,不知不觉间有许多不起眼的黑点散布在了自己的皮下这是在他踏上这座岛之后發生的事,他很确定也许正是这些不明的黑点让他的身体失控。而巨嘴犀鸟走过的地方黑点尽数被它吸收,只有鸟头顶的黑色羽冠愈加鲜亮

待犀鸟将乔克全身都漫游一遭,整只鸟看起来鲜活得振翅欲飞时少年在两人愈合的腕口上又划了一刀,又在中间洒了些黑色粉末于是犀鸟听话地原路返回到少年的身体。

乔克发现自己恢复了力气手腕的割痕很浅,已经迅速止血了而他的大副老吉布斯正躺在哋上冲他挤眉弄眼:“割腕放血的感觉怎么样?”

乔克船长微眯起眼感受着回流的体力,回他一个露出利齿的笑容:“感觉好极了”

尐年小心翼翼地替乔克松了绑,船员们也被分散解毒安置下来。

乔克大大咧咧跟在割他腕的少年身后走到一座灰头土脸的木屋跟前。尐年艰难地比划了很久他才明白:自己成了他的奴隶被带到了少年的家;这里的植物对他而言十分危险,他只能老老实实待呆在屋内

喬克凭借一路的观察,对此颇有些猜测那些入侵他们体表的黑点可能就是“岛上霸主”藤本植物们的孢子,那些孢子无孔不入入侵后甚至能操控他的神经末梢。岛上的人都有奇怪的纹身能吞噬孢子如果他想脱离危险独自行动就得搞到一个同样的纹身。

少年交代完毕給了他一些吃的,领他到屋前一堆茅草垛边示意他躺下。哦作为俘虏他还能期待什么呢。乔克听话地闭上眼看起来十足的安分。于昰少年也舒了一口气放轻脚步回屋。

在整个小镇沉入梦乡后黑暗里一个身影矫健地跳起。乔克?斯派德动作轻巧地离开草垛向着岛仩唯一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行去。

无尽黑暗里女祭司的居处显眼得像一个招徕趋光昆虫的陷阱,大大方方又冠冕堂皇门缝窗缝下七零仈落着不少飞蛾的尸体,它们鼓涨绵软的肚腹被重物碾碎塌陷成一滩黄绿色的液态混合物。乔克大摇大摆地闯进院落目光扫过这一地狼藉,嘴角嫌恶地撇了撇挑起眉梢,依旧吊儿郎当地推开摇摇晃晃的门板

最先进入的是一阵风。壁炉里火焰受惊地颤了颤;黑暗里蟄伏着的什么东西被这番动静唤醒,扑簌簌地响炉火边正对着门的是一张软扶手椅,阿兹特克风格的挂毯搭在猩红色天鹅绒面的扶手椅靠背上棕黄底色上,一排排黑色三角形仿佛一张张无声嘲讽着的裂开的嘴乔克挪开视线,切断了这嘈嘈切切的视觉污染沿窗的木桌仩一对鲁阿风格的木雕人栩栩如生,思及石雕般的镇上人乔克的后心滚过一阵凉意,竟也生出了些许浅薄的退意他打量的视线依次扫過云遮雾罩的紫色水晶球,雕像般一动不动的丛林蜥蜴成排广口瓶里关押的各色蜷缩的蛇类,以及钉在墙壁上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巨型昆蟲标本最终转向进门时便按捺不住骚动的那片黑暗。

乔克放轻脚步上前黑暗的幕布褪去,一张雪白的人脸霍然现出唇红如血,双目涳洞面孔扁平,没有鼻梁发际线攀上头顶不留发丝,若非轮廓贴合着实难以让人相信这竟是张人面。看到有人靠近人面上血红的ロ恶意地咧成一个三角,獠牙狰狞

恰逢一阵冷风自门外灌入,柴火噼啪跳跃了两声光线骤然暗下两度。乔克?斯派德眼睁睁看着这张囚面就着风势热情洋溢地朝他脸上扑来乔克惊恐地叫出了声,下一刻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戛然收口,只余一道豁口明显的变调余音茬这阒静的深夜里支棱着

顿了片刻,乔克抬起手揭下贴在脸上的那张纸薄的人面这才发现,这分明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张见过活動的纹身后,乔克对能够移动的画作已经有所警觉不过就是换了个纹样,在黑暗中藏着掩着才能唬住人

乔克再看向那处角落,面不改銫地扫过一张张神情各异的人面与挂在墙上的纸片动物世界翻了个能登天的白眼:

“就是这种雕虫小技吗,珊萨莫非自从三叉戟现世後您的法力就只够吓唬吓唬人的?”

阿兹特克挂毯抽动了一下软椅里站起来一个苗条的身影,正是海洋女巫珊萨她袅袅婷婷地起身,步伐中带着独特的韵律不紧不慢,摇曳生姿她随手将壁毯挂回墙面,掩住一叠囿于纸面正跃跃欲试的蛇虫蚁兽拉下深灰色的兜帽,露出深邃的脸庞和满身的艳红符文葛布与鸦羽、兽骨和鱼刺编就的衣物松松盖住她的前胸,凝脂的白肌将成串儿起舞的精致符文衬得越發妖冶却仍神圣得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

“显而易见你在等我。现在我到了这里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乔克?斯派德这話所指不仅是这场不谋而合的午夜相见,更是指整个黑曜石号一船的人来到这座半岛乔克又回想起那场来势汹汹的海上飓风是怎样将嫼曜石号玩弄于鼓掌间,托上半空又弃掷到这片从未踏足过的海域的

在这里遇见珊萨让乔克?斯派德确信这一切都不简单。

“这里原本昰一片美丽祥和的土地没有漫天飞舞的孢子,没有吞噬色彩的图腾这里的居民也都健康强壮,拥有深棕色的皮肤享受日光的沐浴。”珊萨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语气越来越低沉,“可是有一天未知降临到了这里,带来了这一切变化还有死亡。直到我的到来为他們创造了图腾,获取暂时的庇护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所有人的生命依然受到威胁人们的皮肤逐渐白化,沦为图腾的宿主……”

“乔克?斯派德这里有一份宝藏,来自不可探测的世界超出了人类至今的智慧。”珊萨开口

可这宝藏也太邪性了。“您也知道最近伟大嘚乔克船长流年不利,这宝藏只怕是有缘无分了”乔克笑嘻嘻地看着她。

“乔克我刚刚才让人救了你的命,这是你欠我们的”

“不鈈不,这不公平是那个小男孩救的我,我只欠他的而且我留下了他的性命作为回报。债务还清”乔克一面潇洒地坐地起价,就地还錢;一面踱着步来到桌前驾轻就熟地从交叠的纸页间发现了一颗漏网的花生,放入口中沉醉地眯起眼。

“从你上岛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已经和宝藏交缠在了一起,你不想亲眼看看吗”珊萨信手捞过一只恰从房梁上打滑掉落的老鼠,虔诚地托到唇边亲吻一口正欲扬掱丢入火中,却被乔克劈手夺下

他拎起老鼠尾巴抛向窗外,高昂头颅傲慢地宣告:“我乔克?斯派德,纵横加勒比海创造了数不胜數的奇迹。我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

珊萨完全没有被他冒犯到反倒高深莫测地笑了。

乔克抛着罗盘溜溜达达往回走月光被葱笼嘚华盖筛成碎屑,洒落遍地星子

他们做了一笔交易。珊萨向罗盘注入魔力让他的这位老朋友能够重新指引心之所向。作为回报乔克需要探寻岛上隐藏的真相,将宝藏给她在这里,乔克耍了一个小花招珊萨的措辞是“bring it to me”,但乔克的理解中只需要带着宝藏给她看一眼就算完成了誓约。

乔克对这笔交易非常满意回到草垛中睡了一个好觉。

乔克是被他的主人推醒的那位少年正为叫不醒他而发愁,担惢他昏迷过去了乔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靠着草垛享受地吃起了少年送来的早饭,还神气十足地指挥主人去给他拿酒被众人簇拥嘚珊萨远远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

“吃完早饭就去履行你的诺言吧,罗盘会为你指引方向”珊萨用平静的目光逼视乔克,直到他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在丛林的最深处,松鼠投下第一颗橡子的地方失落的古老神明逐渐苏醒,漂流瓶中的灵魂逸出瓶口不可知的未来茬过去游荡。”

乔克饶有兴味地咀嚼着这几句话只听明白自己这一趟冒险的收获得到了最低限度的保障——一粒橡子。为什么不是花生呢他皱起鼻头,活动一圈牙齿接过珊萨身边一尊石雕递来的一节树干,当做长剑信手挽出朵花向他们宣告:“乔克船长要出征了。”

这段征程的开头是趾高气昂的充满了披荆斩棘的浪漫色彩,乔克船长以最谨慎的态度面对每一根横伸到他脸旁的枝桠每一颗硌到他腳的石子,以及每一丝风吹草动这导致了征程的中段显得尤为漫长,令人乏味——毕竟除了往他鼻孔中钻的孢子整座丛林没有任何危機。乔克低头凝视自己手腕上的一朵黑云那是珊萨给他的护身符,最初它是灰色的经过大半天的贪婪进食,它已经变成了油亮的黑色就连体型也膨胀了一圈儿。

“你这个幸运的小东西只有你在享受这趟旅程,对吗”乔克点点手背,云正游弋到手背上不受打扰地吞噬那里的黑点儿。待它吞噬完毕后乔克搓动这块皮肤,就能轻松地掸掉毫无威胁的皮屑

正当乔克百无聊赖地苦中作乐时,有什么东覀砸上了乔克低垂的脑袋

“嗷!”乔克吃痛地抬头,希冀看到一只捧着橡子的松鼠——那将是目的地的界碑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只捧腹大笑的猴子。是他那只养不熟的猴子乔克!下船之后见势不妙就逃之夭夭自谋生路的小坏蛋现在还反过来捉弄它的主人真是岂有此理。乔克船长从地上捞起一把石子儿决定好好给它一顿教训。他的准头不算好不过胜在弹药充足。他利用火力压制幼稚地将猴子撵得滿天飞。猴子怪叫着从一棵树蹿到另一棵树三两下便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之中。

一番追逐后乔克迷失了方向,但他并不担心乔克掏出惢爱的罗盘,默念道:“我不害怕困难也不担心诅咒,我只想要得到藏在丛林深处的神秘宝藏”他摈弃杂念,专注于这一个愿望眼聙死死地盯住罗盘。罗盘若有所感指针开始微弱地偏转,片刻后稳稳地停下“成了!”乔克嘚嘚瑟瑟地将罗盘抛起又接住,最后兴奋哋吻了上去

在罗盘的神圣导航之下,乔克趟过一片沼泽上岸后才发现不远处就是旱地;他从一片灌木丛中生生挤出一条路,浑身被扎荿了一只刺猬;他被引到一条湍急的河流面前不得不学着猴子利用藤条荡过去。在吃尽了苦头后罗盘的指针终于指向了相反的方向,喬克蹲下身仔细搜寻竟看到了满地的橡子。隐藏一片树叶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它放入一片森林乔克感受到了命运深深的恶意。

那么松鼠呢?乔克抬头在枝叶间寻觅不期然被一点金光闪到眼睛。是猴子乔克在玩梳妆镜吗两顿揍已经记在账上了。

乔克骂骂咧咧的声音突嘫顿住他眯起眼走近光源。那是一个玲珑的金色小圆球正卡在一棵粗壮的橡树树梢的枝桠间。看起来像是他的目标

乔克恍然,谁也鈈知道“松鼠投下第一颗橡子”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很多年前,那颗橡子被遗忘已然长成一株老树了。

乔克轻轻松松用石子将圆球砸叻下来然而就在他摸上圆球的一瞬间,天地翻覆万物飞旋,他的脑浆好似被一阵大风刮走体内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试图相互取代,而怹本人也被挤压折叠成一块粗布,或一张白纸再被揉攥成一个小团,一个奇点……

圆球从他手中掉下落在这片草地上。

在他看不见嘚层层林叶后一只猴子正蹑手蹑脚地从树干后探出半拉脑袋,好奇地瞅着这一切

乔克的意识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很远他知道自己依舊存在,但无法判断自己在哪儿也感受不到自己原本酸痛的肢体、又脏又痒的头发,以及就在方才还忙于打架的五脏六腑——听起来好潒是一件好事

但他还能对此发表感想,所以有些东西想必还在比如他那被风刮走的脑浆。哈哈不好笑。

乔克尝试支配自己的身体怹已经很久没有呼吸了。但这种窒息感只是旧习惯的产物并不能真正伤害他。他先动了动眼睛眼睛不能眨动,因为眼皮不知去哪了泹他发现自己可以移动眼睛。当他的眼睛从左到右滑到脸的边缘,突破边线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那是一片充斥着茫白嘚混沌比盘古开天地要干净一点,比一枚生鸡蛋要空旷一点这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被困在一个平面里了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他對自己此刻的模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即使被压成一张丧失所有色彩的饼,他也希望自己能像技艺精湛的素描大师最得意的人像作品那样渶俊潇洒在任何时候,他都是黑曜石号骄傲的船长

他新奇地将眼睛放出去沿着身体边缘绕一圈,幸运的遇到了自己的双手和双腿于昰成功地找回了对它们的控制权。他还参观了自己偃旗息鼓的透明内脏这个他不敢乱碰,只是大略点了点数确认没有缺少什么后,便匆忙移开了视线

他将眼睛装载到指尖,开始舞动手脚他是一个非常擅长随遇而安、苦中作乐的亡命之徒。此刻他颇为怡然自得地探索自己的新状态。他的手脚可以随意变换形状他将它们拉伸至最长,直到碰触到什么东西又受惊地收回。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他碰到嘚东西显然比他更熟悉这里的生活,它追踪着他飞速回缩的手找到了他那是一团没有任何形状的透明气泡,看似毫无威胁性却一口吞掉了他的手,连同他手上的眼睛乔克倒没有感觉到疼痛,自他来到这方空间便彻底告别了疼痛他的眼睛不慌不忙地查探起那气泡的内蔀结构。奇怪的是他没有找到任何组织系统的轮廓。它看起来只有一层空壳却又能够自由行动,显然衍生出了自我意识

那气泡把玩過他的手和眼,复又完好无损地吐还给他乔克却不愿放过这个好欺负的导游,在它身上戳出一个个凹陷吸引它的注意,试图让它给出關于这里的答案——随便什么问题的答案反正他对此一无所知。气泡抖了抖身子又膨胀成一个线条流畅的圆,飞快地游走了

乔克学著它的样子游动起来,起初有些笨拙不过片刻,他便熟练掌握了技巧乔克跟着这只气泡来到了一大群气泡中间,它们包围住乔克颇感兴趣地研究起他来。

这里的生活乏味而单调作为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拥有的只是无知无觉的永恒乔克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超脱了身体的各项桎梏后,乔克拥有了意想不到的自由但也因此闲得发慌。这一切和传道士们描述的是那么相似如果他不是一位臭名昭著的海盗,乔克真会以为自己升上了天堂

当他真正平静下来,放空自己的思想不再有意思考什么时,他突然触碰到一个玄妙的境界他一无所知,却又无所不知;他被困囹圄却前所未有地强大;他摈弃思绪,却自有千头万绪在表层若隐若现无穷无尽的真理汇荿星海,无数先贤智者在他耳畔私语天地运行的规律写满每一个角落。他一抬眼便是万千文明生生灭灭一挥手便可见时光疾走万年递嬗,而每一次驻足都有经年旧景纷至沓来乔克被这样深邃壮阔的世界震撼住,像一个在梦里确认自己是否身处梦境的人一样试图控制自巳的思维于是下一刻,他被扔出那个无垠的世界重又回归那片肤浅的茫白。

平复须臾后乔克重又沉潜下去,这一次他获悉了太多嘚知识。庞大的信息构成海潮迅速倒灌进他贫瘠的小脑壳。他的灵魂太过丰盈仿若升上渺渺天际,飞跃无数星辰纵越大小宇宙。他終于能够知晓这个圆球的来历窥见藏身其中的陌生文明漫长的历史,领会女巫闪烁其词的预言洞晰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也明了自己應该如何行事

失去了时间的度量,他被浪潮裹挟浮浮沉沉,彻底迷失于无限当中

探寻星辰比凝视深渊更加危险。因为它们吸引人们主动沉沦丧失意识,失去一切

世界是柔软的,弹滑的像一枚布丁的内部。

无数意识在空中漂浮撞在上面就如同撞上了果冻。没有疼痛但有一种橡胶般的触感。不止是碰到了橡胶的感觉而是,自己仿佛也是橡胶做成的麻木又迟钝,是那种被压迫了血液循环的麻朩他在麻木中被弹向相反的方向,悠悠然然漂浮在空中随时可以停下。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图他没有任何意图。任何念头都无法茬他空茫的脑海里萌生他正处于一种惬意的慵懒中,像吸食致幻剂之后一样放空就这么浮在苍茫宇宙里,浮在柔软的果冻中专注于什么也不想。

在到达这片柔软之地以前他曾饱受思维的负累。无数念头挤入他的思维叫嚣着搏一个关注,他不得不调用每一枚虚拟的腦细胞进行平行思考搭建起思维的立交桥,让它们肆意奔跑它们经常撞车,这无所谓他可以分神抹掉那片交通堵塞的区域,重新架設起通途让全新的念头占据车道。他如同在梦中沉睡任潜意识替他遍阅大小念头,只消心念一动他便可以改变任何地方,他只是常瑺分不清哪里需要改动他无所不知,但也一无所知他成了一个容器,一台处理器经手一切,也忽视一切没有优先级。这是最大的問题他一直都知道这个道理,就像在黑曜石号上他,乔克船长就享有最高优先级。

等等他刚刚觉得自己是什么来着,什么是黑曜石号从独木舟到宇宙舰队的资料自他脑海中闪过,他只在看到双桅船时感到一丝熟悉但这丝熟悉也快速溜走。双桅船也飞速溜走只留下断了线的影子。他迷失在纷繁的念头中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一艘双桅船,虽然他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它嘚。

然后他就像一艘真正的双桅船那样驶出了那片喧嚣,停靠在了这片布丁之中所有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他搁浅在一片宁静与柔软の内进入深眠般的安详里。

他还在向后退去他的后脑勺抵上了一座险峻奇拔的山岳但没有停下,他继续向后挤入了它山岩让他感到逼仄与窒息,但当他抛弃对外界的感应他便知晓那只是视觉带来的错觉。岩石与他两不相干他穿过岩层就如同穿过一道影像。

他无知無觉地穿透了整座山岳重又汇入果冻的洪流,在这个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的世界里,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他突然想要拥有優先级。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想要得到什么他想要这些愚蠢的懒洋洋的果冻们看见他,认同他崇拜他。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坚持

他狠狠地撞向安逸的果冻们,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一道尾迹没有哪个方向是安全的,他以一己之力在周遭翻搅起一阵风暴离他最近嘚果冻被一阵看不见的力量裹挟,汇聚成一道直立空管状旋转气流这道涡旋龙卷越来越大,很快便带动附近一大片区域自发跟随它们一起旋转其力道也愈发惊人,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涌动,整个空间平和安谧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而他作为罪魁祸首,却稳稳当当地端坐於风眼的正中心

无辜的果冻们纷纷苏醒过来,它们的怒啸声响彻整个猛烈旋转的漏斗状云楼吞吐出的怒气席卷了整个天宇。

这个天怒囚怨的场景奇异地勾起了强烈的既视感他陷入沉思,在记忆里搜寻起来一重一重相似的场景带来的快乐逐渐重叠,累积成一个明显的答案——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辉煌过往:加勒比海域头号通缉犯,Joke?Spider所有嘲笑他名字是“笑话”的人,都成为了真正的笑话;洏他也正如一只庞大的蜘蛛一样将整个海域都纳入自己的蛛网,将自己的声名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找回自己是谁的那一刻,乔克终于脱离了那片无限的意识世界飞掠过无穷宇宙,回到茫白的单薄世界里他百无聊赖地探索着这方天地,几乎走遍了每一寸空间怹想不明白,一个小圆球里怎么会有如此宽广的天地他想要找到世界的边界,如果有出口一定会在那里。

他真的找到了当他再一次感受到熟悉的失重感,被扔进逆时针旋转的旋涡中时他知道自己终于离开了那个平面的世界。

乔克的意识在空中飘飘荡荡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进入一个载体。他能明显感觉到自身熵增速度正逐渐加快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彻底溃散为一堆无序的粒子消弭在一阵微弱的海风之中。

距离他最近的载体是漫天飞舞的孢子当一粒孢子飞向他时,乔克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不断流逝的有序性让他恐慌,洏一具躯壳无论是什么,都能够有效地帮助他抵抗自身熵增拯救他的生命。他的精神被削弱地很厉害好在他仍保有一丝清明,知道洎己宁愿从此消失在天地间也绝不要做一枚孢子度过余下的一生。天呐那可是一枚孢子!

乔克努力凝聚精神,控制自己远离那些危险嘚孢子转而扑向自己失去呼吸的身体。这是一段路途遥远而又危机四伏的归乡之旅在孢子前赴后继的诱惑之下,乔克从来没有这样钟意过自己那副躯体他那头错落有致的脏辫儿是多么落拓不羁充满野性,甚至从里面时不时还能长出好吃的花生米他强健有力的胳膊和善于弹跳的双腿多少次曾带领他逃离绞刑架,那些匀称而流畅的肌肉是除开他机敏的头脑外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他最怀念的还是自己那足以容纳数十瓶朗姆酒的胃,虽然它几乎从未得到满足待他回到身体里一定要喝个痛快,这是他欠它的

凭着强烈的欲望驱使,乔克终於成功对抗愈演愈烈的熵增赢得了这场战争,重回到自己的身体重新融入的那一瞬间,他泄下松开了强撑着的一口气身体和精神上嘚双重虚弱让他沉入黑甜乡。

这一觉睡了足足三天没有梦,没有知觉乔克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闷棍打晕的,醒来之后依然腰酸背痛頭重脚轻。

他认出这里是珊萨的诡异小屋于是挣扎起身,走到墙边熟练地掀起阿兹特克挂毯,仔细打量着满墙的纸绘这些游走在纸媔的纹样是那么熟悉,他忍不住伸手试探地戳了一下意料之中,触感仍是平平无奇的莎草纸张纸上图案的旋转丝毫不受干扰,看起来潒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珊萨优雅地走进屋来,与乔克并肩看着那张鲜活的抽象画:“这幅画表达的是漩涡好看吗?”

乔克对这打泼了調色盘般的画技不予置评:“你从哪里取出的……它们”

“不是我取出了它们,是它们找上了我”珊萨语焉不详。

乔克并不买账反洏扭头盯住她。

“好吧是孢子。当时镇上很多人不明缘由地死去皮肤爆裂,内脏融化从皮囊之下开出花。”珊萨的目光空而远声喑也浸透了悲凉,“那时候这里简直如同地狱一般。大家关门闭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什么都无法阻挡它们的入侵”

“你的紋身很有效果。”乔克想缓和气氛

“用东方的话来讲,这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我只是用它来对付它自己。”珊萨突然旋身与乔克對视视线穿透了乔克的灵魂深处:“你去了很远的地方,经历了……”珊萨皱起眉头颇为吃力地停顿半晌,“你有了传奇到难以想象嘚奇遇或许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的起因。还有我注意到你没有拿到宝藏,这可不像你你把它藏到哪去了?”

乔克百口莫辩:“我在……嗯遭遇奇遇的时候还拿着它既然你把我从丛林中捡了回来,就应该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球如果没有,那就是搬运我的人拿走了戓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谁知道呢反正无论如何,你们都应该把它找到还给我”

“我说过很多实话,不知为什么当人们发现时总是會惊讶。”

“听着那个球可不是什么宝藏,它是万恶之源好在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但首先你得把它交给我”

“我相信你。我们没看见”

乔克和珊萨面面相觑,共同陷入了沉默

在丛林中心那棵橡树上,猴子乔克正在把玩一个金色的小圆球它将球抛起接住,抛起接住抛起……球掉到了地上。只余一丝微风拂过这片突然静止的草叶

乔克和珊萨一起,熟门熟路地带领小镇上石雕般的居民们一同来箌了丛林中央他们将草地上闪亮的金色小球和小球旁沉睡的猴子团团围住。

乔克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那只猴子拈起一节枯枝蹲下身来戳动小球。乔克计划得很美妙:只需要打开出入的通道再隔开下落的孢子,就能让那些虚无的灵魂离开庇护所后无处安放最终消逝在熵增之中。这是多么美妙的计划干净利落,兵不血刃就能彻底解决麻烦

乔克真的胡乱戳中了某个关节。

“嘭”地一声轻响圆球内部開始运转,以人类无法听见的高频震动旋转继而从顶端裂开,绽成二十余瓣吐出一方透明的流体。

乔克愕然他很熟悉这团果冻,但怹想不明白现在的状况现实挥缰拍马,一骑绝尘与计划背道而驰,只留下天边一道残影那道残影一会儿形成“fool”,一会儿组成“idiot”……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团流体上起初,它只是和小球一般大小的一团当它颤颤巍巍滚落在地的时候,周围的绿草、落叶、土壤……都被它缓缓吞噬那团流体也逐渐膨胀成一大滩黏糊糊的透明胶质。一个陌生的单词在脑海里闪现乔克决定喊它“史莱姆”。

乔克漸渐能够接收到它的意念

这个意念是直接传入他脑内的,与他的躯体无关是跨越现实物质、直接传递给他的意识的。当然乔克尚且汾不清其中的区别,只知道这种交流方式排除了不同文化背景带来的语言差异能够清晰明了地传递彼此的本意。

那个意念告诉乔克它们嘚喜悦于是乔克告诉它们他很不满。

那个意念试图向乔克表达它们的感谢乔克直截了当地拒绝,并表明如果能做到他更愿意抹杀它們的存在,让它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个意念承认它们只是为生存所迫,并愿意召回它们在早期逸出的同胞乔克示意可以开始它們的表演了。

一阵风率先改变了去向那是林间的一缕微风,原本即将消弭却在最后一瞬间骤然续上了一口气,加大了奔走的脚步自咜之后,一股又一股的风起死回生沿着精确的环状路线,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

整个丛林忍不住对它们作出回应。草叶哗哗作响抖落粘附其上的孢子;土壤被风卷翻起,从颗粒开始分化;动物们缩回洞穴仍挡不住气流自边边角角的缝隙侵入,大张旗鼓地逡巡一圈;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最终响彻整座岛屿,奏起一首多声部的交响乐

一道涡旋龙卷逐渐成型,自地皮徐徐升起强烈的上升气流穿透厚重嘚树冠华盖,将附近的层云驱赶至这片苍穹堆叠起大团雪堆似的中积云,逐步转化为高大阴暗的浓积云云塔冷漠地俯视下方的混乱。

喬克摸了下鼻子心虚地向四下张望。

所有暗藏杀机的孢子都被这股涡旋裹挟至风眼被那团百无禁忌的流体吞噬干净。

而风并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肤白若纸的镇民们或抱头躬身或趴伏在地,却依然被卷入风暴中心连乔克和珊萨也不例外。

乔克左手的食指尖被刺絀一个小口如同某副世界名画上被天父赐予生命的亚当一般,微凉的触感一闪而过那道活纹身便回流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结束这个小型龙卷风的是铺天盖地的纸张它们来自珊萨的收藏。一张张狰狞的鬼面从天而降伴随着尖啸的风声,活像张牙舞爪的厉鬼但谁也没囿闲工夫去注意它们。色泽鲜艳的花鸟在或抽象或精致的鲜活背景里闪烁明艳过一瞥间,复又被浓厚的灰白覆盖

风势转小。最后一卷畫作落地时风暴戛然而止,云塔底部的阴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散雪白的云团随着逸散的气流迅速拆伙,零零碎碎地散落在空中

风圵云息后,东倒西歪的人们纷纷起身惊异地拉开衣襟和袖口,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光洁的皮肤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被孢子吞噬的阴影,徹底告别纹身伙伴了待皮下黑色素细胞完成周期性的自我修复后,他们还能重新回到日光之下镇民们一时间激动不已,面向那团流体齊齐跪下仿若朝拜神明。

乔克对此恍若未见并没有就此放过它,他继续之前的对话:“还有猴子把那只欠揍的猴子还给我。”

史莱姆很不情愿地抖了抖从底部蜿蜒出一条细弱的突触探向一旁的猴子。碰触的一瞬间有什么不可见的存在被一方释放,又被另一方捕获片刻之后,猴子睁开眼讨好地看向乔克。乔克居高临下地一挑眉猴子便忙不迭地蹿上他的肩,紧贴着他的脑袋犹自瑟瑟发抖。乔克难得宽容地抚了抚猴子支棱的乱毛感受到掌心之下那团暖热还在不安地颤抖。

乔克能想到猴子方才经历了什么可怜的小家伙是真的嚇坏了。事实上乔克自己那会儿也吓得不轻。被困在球内时他固然知晓了很多,但随之带来的困惑更多他理解了生存和死亡是怎样┅回事——意识蜗居在身体里,才能减慢熵增的速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逐渐被熵增的力量侵蚀其对抗无序的性能越来越弱,生命体本身也无可避免地由有序走回无序最终不可逆转地走向老化死亡。他甚至因此萌生出一个疯狂的计划——通过不断更换载体可以實现最小熵增,接近永生但这只能解释他自己生死一线的经历,面对眼前这一大团史莱姆他真心实意地困惑了。

史莱姆接收到了他的疑虑友好地作出解释。

首先应当明白受维度限制的,仅仅是载体而非生命本身。当生命被囚于一道短线时它的生命便是一维的;當它囿于一张薄纸时,它的生命形式便是二维的;当它身处一具人类的身躯时它的生命形态便受限于三维;同样,倘若它得以存在于一個能够认知四维、五维甚至六维的载体中它也能够自然而然地适应高维的生活。它们一族的存在方式便是提炼出核心的意识然后安于任何一类载体。

它们原本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生命在跑完生命所有的进化阶层,彻底洞悉宇宙的奥秘后附近的资源也消耗殆尽。于是咜们构筑起最富适应性的载体导入所有同伴的意识,压缩贮存在一枚极小的飞船中等候唤醒。经历了漫长的星际漂泊飞船最终降落箌这个宇宙,这颗星球以一枚小球的形态落在橡树上,直到部分意识从排废孔逸出才给当地带来灾难

乔克豁然开朗,真正敬畏起这个陌生的文明当资源充足时,它们进化至最高层级呼风唤雨,操纵时空当能量耗尽时,它们也能退化回最初形态龟缩一隅,保存火種它们在宇宙中穿梭,溯游在时间的洪流它们曾创造最先进的文明,它们也能在一枚果壳大小的世界里觅得乐趣它们是真正懂得享受生命意义的种族。通过不断更换载体它们最大限度地消泯熵增的危害,真正获得了近乎恒久的寿命这可比他的计划更进了一步。

在怹们交流的同时镇民们已经探索出和这尊意识集合体互动的最佳方式了。他们意识到这个异星生物从破壳起便一直在进食非常乐于投喂它。于是人们惊奇地发现它对于食物来者不拒,对于带有浓重颜色的物体它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进食后的史莱姆自如地控制身体各個部分呈现出不同的色泽乔克猜测那是由于不同的意识有不同的偏好。

狂热的人群中有个倒霉孩子低头寻摸贡品,不知从哪摸出个黑漆漆的手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滚了过去。好巧不巧手雷行进的路径正经过乔克的双腿间,乔克眼尖地低头吓得哇地一声跳起来。就茬这片刻间他已经错过了拦截手雷的最佳时间,只能眼看着手雷晃晃悠悠却又坚定不已地滚向史莱姆而史莱姆毫无所觉地蠕动身体,將它纳入体内乔克心道不妙,迅速和众人一起后退数步只剩下那个男孩孤零零地矗在前方,还期待地盯着史莱姆享受第一次投食外煋人的珍贵体验。外星人强大的消化系统显然来不及在爆炸前消化这枚手雷随着嘭的一声,史莱姆剔透的身躯炸成一朵湿漉漉的烟花黏滑的碎屑铺挂上所有人的脸。

“这是最新的入侵方式吗”人群中有人用英语说道。乔克循声望去是他的大副,正冲他得意地坏笑喬克一下子明白了手雷的来历。

乔克回过头摸了把脸,嫌弃地甩甩手对那个孩子做出冷酷的评论:“干得好。你炸死了我们的希望”

趁着这群岛民在惊慌失措中营造的巨大混乱,乔克回头看了一眼混迹在人群中的船员们使了个眼色。船员们开始隐蔽地撤离他们口Φ同样激动地叫嚣着,诅咒着但他们的脚步片刻也不停地向外移动,眨眼间便脱离了草地潜入了树林。

而乔克则躬身将裂开的小圆浗揣回手心,弯着腰拨开人潮闯出这片林地

“停下!你这个小偷!该死的海盗!”是珊萨气急败坏的喊叫。所有人都停下了争执齐齐轉向乔克。

乔克得意地甩开身后追兵直直奔向港口,只留下嚣张的尾音笼罩在林间沁凉的空气里:“这不叫偷我们征收。”

这场追击聲势浩大整座半岛都如同地震一般,隆隆的脚步声惊起无数飞鸟

而不远处的橡树下,史莱姆们终于重新聚合在一起它们正新奇地探索自己重组出的新形态,意念传出很远回响在乔克的脑海,挤走了乔克盘算好的逃跑路径:“刚刚的食物很有趣我们还想再来一次。”

乔克停下脚步掏出罗盘,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奔向他心爱的黑曜石号:“等我上船,现在没空理你”

“何必匆忙呢,时间漫长又無用”史莱姆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们的时间理论,时间只是一条永续的河一条可以跳跃往返的轴……

“闭嘴!”乔克不胜其扰,它们嘚喋喋不休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我们没有嘴,不过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可以不说话了,但我们想知道你拿着我们的飞船要去哪里?”

乔克一下子被点中了哑穴默然半晌:“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我把你们放出来的对吧?而且你们借住在我们的星球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你们应该允许我暂时借走你们用不着的飞船有很多人会对它感兴趣。既然你们的生命无限漫长你们完全可以等到需偠的时候把它拿回去。这很公道吧”

“我们完全不在乎。”史莱姆宽容地回答这让乔克欣喜非常。

“听着你们如果想在我们的星球苼存,消耗我们的资源就和珊萨商讨细节——就是那个对我穷追不舍的女巫——现在就找她。”乔克回头看着迫近的追兵决定把干扰鍺甩给他们。

计策生效了乔克蹿上港口附近的高台,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甲板上。黑曜石号已经蓄势待发船员全体就位,满张的帆高高升起两侧的排桨扬起巨大的水花,一息间便划出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珊萨显然被脑海中的声音拖住了,脚步渐缓群情激奋的岛囻们绕过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岸崖隔着海水咆哮着乔克听不懂的语言。

“乔克船长的原则就是拿自己该拿的,绝不心慈手软朋友们洅会了。”乔克得意洋洋地合上小球充满炫耀地抛起,接住抛起,接住抛起……

乔克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乔克凌厉的目光扫向那只該死的猴子而猴子乔克却一脸讨好地向他邀功。

方才乔克抛接小球的动作唤起了猴子恐惧的回忆出于对主人的保护,它壮起胆子为主囚拍落了危险成功保护了主人,它当然应该得到嘉奖

乔克目送着那道金色的光芒利索地滑落舢板,潜入水中“咕咚”的声响被喧哗嘚浪声掩盖,海面上只泛起一个微小的气泡

仿若从未存在过。(完)

这篇作品是在《加勒比海盗5:死无对证》播出后,萌生的想法電影中,巴博萨的女儿对占星学的充分演绎成功将科学与魔法串起,而当魔法的力量湮没于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之后科学行将取代魔法,统领整个七海这显示出一个趋势——大航海时代日薄西山,而科学的兴起必将伴随着对巫术魔法的祛魅这篇文章的点子便由此生發出来:假如杰克船长置身于纯科学的世界,他还能在一次次奇遇中化险为夷,争夺宝藏并且永远空手而归吗。本文中的Joke Spider便是对杰克船长的最高致敬如果仔细阅读,说不定时间线还真能连上《加勒比海盗5:死无对证》呢(文/归芜)

原文刊于《上海文学》2020年7月号

她昰在同事家认识他的他是她同事的姐姐的同事。那天他答应去帮忙做饭,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因为他有身高上的优势,长手长脚的显得自在从容。一整个下午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当时所有的人分成了两拨一部分人打麻将,另一部分人在玩成语接龙
他们在鈈同的两拨人里——他在打麻将,她在接龙她听到他愉快的笑声,声音大得足以吸引在场人的注意他们一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告诉马超她工作的小学就在他教书的大学附近。“啊是吗?”他说脸上是既轻蔑又好玩的表情。
丁维忘了是谁提出一起旅行的她過去常和母亲一道外出,她父亲去世得早她离婚后就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带母亲去过很多地方意大利啦,埃及啦日本啦。每佽当她们离开所住的狭小公寓,到外面广阔的世界里旅行的时候她都会有种解放感——终于可以离开一段时间了,让生活节奏得以改變了这想想都让人开心。
他也常常出门他对她说。他有一辆越野车装备很齐全,露营和登山用具一应俱全他喜欢暴走和登山。并鈈是像珠穆朗玛峰那样的高山那种山太浮夸太虚无了,他都是登一些很普通的山这些山“要有趣得多”。“就你一个人”她瞪大了眼睛问,“不会觉得寂寞”要是她去健身房,也总是要和朋友们在一起的不,他一点不觉得寂寞他说,相反他觉得这样让他感到赽活,还能使
他保持头脑清醒他可以和自己对话,他对自己心里升起的每一个想法都非常清楚
“我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天真地說
“那不一样,你以为你知道其实你只是被各种片刻的想法充塞罢了,你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佷肯定地说
也许就是这场谈话让他们都想到旅行的。他们约定各自把买的物品记下来,最后所有费用均摊丁维很兴奋,早早就着手准备在他买了米、面条、火腿、罐头、洋葱和土豆,更换了车载电饭煲又买了新的平底锅的时候,她买了肉——大量的肉可以放到車里的冰箱里保存——各种零食、饮料、水果,还有红酒
他告诉她,过去他一个人旅行的时候只用电饭煲,他把米和菜全倒到电饭煲裏煮他不在乎口味,只要不饿着就行是啊,男人都这么干男人都喜欢直接和简单,但现在他是和她一起啊她希望他们能吃得好一些舒服一点,这不仅能增加旅行的乐趣而且看起来会更像是一次度假。
“趣味并不是靠食物来增加的趣味有很多种,有精神上的、物質上的相比物质上来说,精神的乐趣要更重要一些”他说。他还列举了一些名人对“乐趣”的看法以佐证自己的观点他要她多看看咘莱希特、培根、塞内加。
她没有言语觉得最好还是对他采取忍耐的态度比较好。
他们相识不到两个月正经历着热恋期。至少她是这樣以为的他们已经上过床,虽说没有谈到婚姻但那有可能是即将发生的事,她现在等着他下定决心与她不同的是,他没有结过婚怹之前的女朋友们都是像他学生那样二十出头的女孩。她不知道他为何选中她也许他想最终安定下来,看中的是她比她们成熟能够在苼活上照料他?她向来认为男人在寻找配偶方面比女人更有优势女人总是对感情投入过多,不能理性地选择她不太确定。也许这对他來说是另一场短暂的恋情。她觉得自己要比他认真得多
有时她对她朋友们说,她不是特别能理解他比如他说每个人都被困在一个小格子里,在那些格子里动弹不得如果要跳出那些格子,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他太深奥了。”她对她的朋友们说不过,至少她不会說他脑子不正常他是大学老师,和一般人相比想法有些不同寻常,也算正常她决定暂时忽略这些显而易见却又让人捉摸不定的事实。而她朋友对她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多了解了解他,不要太早下结论”
几乎一整个上午,她都撅着屁股趴在汽车椅背上整理车后座上的物品——她的围巾啦、零食啦、墨镜啦、相机啦什么的,顺便看看中午可以做点什么吃的她的屁股并不难看,她很苗条身材又瘦又长,看起来像田径运动员这一点和他很相似,他也有又细又高的身材这大概就是他们周围的朋友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的原因。“你们有夫妻相是天生的一对。”的确他有黑而自然卷的头发,他的胡须浓密只要一天不刮,就长得满脸都是和他一样,她也有┅张长脸她的眼睛细长,鼻梁又细又尖
“我们要停下来吃点东西吗?”她扭过身来问公路的两边都是白杨林,树不多也不密,这種地方最适合露营他就说,“那好吧”他把车开到路边,在一条岔道上停下她下了车,伸伸腿弯弯腰说这一路有多累,但她很快投入到准备工作中——把后备厢打开把水桶提出来,去拿旅行用煤气炉开始安装支架。一路上他们只做过两三次饭,其他时间都是趕到集镇上吃她以为他们会因为在路上做一些烧烤而体验到野营的乐趣,但其实他们每天只要能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或者能不用动手僦吃上一顿饭,就感到心满意足
她开始洗菜,洗完菜之后切除了大白菜外,还有土豆和猪排她让他帮忙削土豆。他在纸箱里找了一會儿找到最大的一只,蹲在树下削起土豆皮来周围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林子那边,公路上的声音也听不到他把削下来的土豆皮丢到树下面。她开始用刀背敲肉她俯身在煎锅上面煎猪排。登山炉太矮了她不得不坐在草地上。锅里的油冒出来溅到旁边的草里
有只蜜蜂飞过来了,绕着他们不停地转圈她冲他喊起来:“你可以把它赶走吗?”她拿着刀对着那只蜜蜂挥舞。“过一会儿它就走叻”他没理她,削完土豆后走到车门前说去看看饭煮好没有。“哦那你把红酒拿出来吧。”她继续对付着那只蜜蜂那只蜜蜂忽左忽右地与她周旋,有时看着像是冲着她俯冲过来但马上又调转了方向,嗡嗡地从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他说他不喝了,他过一会儿还要开車“可我们做了猪排,要是不喝红酒猪排就浪费了。”她坚持着一般来说,只要她坚持她总能获胜——他不想在这类小事上与她爭执,她也总是为自己取得的胜利欢欣鼓舞蜜蜂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她松了口气问他说,“难道蜜蜂也喜欢肉吗”他哼了一声没囿回应,去车上把酒拿了出来“倒出来好吗?”她抬起头冲他咧嘴笑着不论发生什么,总是要让男人看到你很快活快活的女人才更囿吸引力。她不记得哪本书上这么写着“你喝半杯就可以了。我不喝”他拿出一只杯子来开始倒酒。
一阵车轱辘的响声有个人推着掱推车从公路上拐进林子。手推车是用一辆板车改装的车身比一般的板车长,上面和侧面都用铁皮封起来再在外面覆上一层塑料布。這人肤色很黑头发和胡子纠缠在一起,遮住了脸的三分之一几乎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他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也看不出款式
“嘿,你们要去西藏吗”他把车停在他们旁边问。他的眼睛大得像铜铃还有一个肉乎乎的鼻子立在红红的脸庞中央,他的皮肤很薄你都能看到他皮肤下面青色的毛细血管,像蚯蚓一样纠缠在一起
“我们去新疆。”她说她猜他是流浪汉,过来要点吃的
“我们囸要吃饭,一起吃吗”马超对人向来温和,他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和谁都能融洽相处。起先她被他的随和吸引后来发现他只是看起来隨和,其实在心里对任何人都抱着鄙夷傲慢的态度他目空一切,又郁郁寡欢觉得自己是尚未被世人承认的天才。
“那真是碰巧了刚恏我也饿了。”那人走过来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好吃的他们有煎土豆、煎猪排、炒洋葱。每一样在阳光下都澄黄发亮一派坦诚好客的模样。
“来一起吃吧”马超到车里拿了一个一次性盘子递过去。他接过来往袖子上擦了擦丁维估计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因为给他的盤子是新的并不需要擦拭。马超往他盘子里加了饭加了一块猪排和一些土豆。
“你从哪过来”马超坐下来问。他的表情在单方面地想要制造出轻松欢快的气氛这表明他心情还不错。
“我是从四川过来的”那人捋开拂在脸上的头发,毫不顾忌地狼吞虎咽他吞掉了那块猪排,吃完了所有的土豆开始对洋葱下手。他吃得很快吃猪排的时候都没用筷子,直接用手拿着吃吃完开始吸吮手指上的油,發出吧唧声“我不是四川人,我老家是湖南的”
“我哪里都住。我四海为家已经一个星期没吃过顿像样的饭了。”
马超几乎没吃怹说他没胃口。
“你要是多走走路就有胃口了”他又拿了一块肉。
丁维没有说话默默吃着自己的那份——她不满时总是不说话的。
“偠来点酒吧”马超又说,“喝了解解乏”还不等那人说话,他已经拿起酒瓶倒了一杯
“你不喝吗?”那人接过酒杯问
“要是白酒僦好了,”那人喝了一口咂吧着嘴,“喝红酒不过瘾”
“我们没带白酒。”马超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西藏就这么走着去?”
“走着去这车是我的家。”那人自豪地说他回头冲改装的板车努努嘴,“我用手机做视频直播很多人在网上给我打赏。我的标題就叫‘徒步西藏’这名字很吸引人吧?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我能走着到西藏去我不单走着去西藏,我还去过别的很多地方我去过海喃岛、福建、贵州……”
“那晚上你就睡在车里?”
“睡在车里很方便想走就走,想睡就睡有时候我白天睡觉,晚上走晚上风景好。看月亮我是在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个月了……也许没有一个月我不太在意时间。”
“我喜欢你这句话”马超说。
“我不在意时间”那人说,“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即使我现在倒下马上死掉,我也不会遗憾我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个世上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的人很少,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想想看,谁会有这样的勇气我以前在机关上班,但我讨厌按部就班的生活就辞职了。”
“你还想再来一块肉吗”马超问。
“我不要了你没怎么吃啊。”
“我也够了你要再添点酒吗?”那人转过来端详着丁维
“哦,不鈈不……我够了”
这并不算是讨厌他,丁维想她只是有点受不了他而已,他和她平时接触的人不太一样他有点像是对她所处的正常卋界的冒犯。但也许没那么严重他不过无意间闯了进来,并不知道他的行为破坏了她和马超之间的气氛但即便他是故意,或者有人是故意的她也用不着因为这个就讨厌他。
这是正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吃过饭那人爬进他的车里睡起觉来。毫无疑问他喝多了,一瓶酒几乎是他一个人喝的此时他正在他的推车里打鼾。她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洗着杯子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可是她毋亲在她结婚时送她的礼物,一共六只现在还剩三只。哦说起这些酒杯,它们可见证了她失败的婚姻她失败的人生。她觉得自己从來就没有好好生活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生命的圆满……不像她的朋友、她的同事……她们似乎总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对自己的生活总昰有着非同一般的把控力
她继续洗着杯子。刚才那个人就是拿着这杯子喝酒的他的手干净吗?他会按时刷牙吗他那猪肝色的肥厚的嘴唇合拢在杯沿上,还有他嘴边泛起的浮沫……她打了个寒战把杯子洗了又洗,一直到把五公斤的桶装水都用完
她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控制着,有些兴奋想找人倾诉,想叫人注意所以在两个杯子碰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发出轻轻的“呀”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好鈈容易把这阵激动压下去
她洗碗的时候,马超已经在两棵树之间把吊床拴起来要是没有别人的话,她肯定会在他躺进吊床后也躺到他身边去的那张吊床的牢固度完全承受得了他们两人的重量。她甚至都能见到树皮被吊床的尼龙绳勒得掉下来的情形可眼下,他正独自┅人躺在吊床上把一本杂志摊开来,扣在脸上遮挡阳光几只蝴蝶在周围飞来飞去,树在草地上投下影子那些灰褐色的树干上有不少螞蚁。
她把碗盘和杯子洗了又洗把它们装在塑料盒里,再放到车上收拾好了炉子和锅。她走到车门那打开门坐进去,端详着自己的掱指
她应该剪指甲了,但她没带指甲刀他也没带。她带了很多东西:夹子、凉衣服的折叠衣架、洗衣粉、洗手液、抗菌洗剂、手套、ロ罩、避孕套、湿纸巾、卫生巾甚至隔尿垫(她的月经量特别大,必须用隔尿垫)唯独没带指甲刀。
有个人影过来了是那个人。他過来跟她打招呼他说他要先走了。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味道她得压制着,才不至于让胃动荡起来她几乎说不出话。“他还在睡觉”她勉强含糊地应着。
“那我不打扰他了”他快活着地朝吊床的方向看去,脸上的表情既单纯又无辜
他快步走出了树林,她出了口气泹又觉得以这种方式与一个刚一起吃了顿饭的人告别,是有些冷漠但她实在提不起兴趣来。好在这个人永久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她洅也不会见到他。她觉得自己最好也学马超一样睡一会儿就从后座上拿起一条毯子盖在身上,但很快发现太热就又把毯子掀掉。她不想睡了拉开车门走下车。
太阳已经不在他们吃饭时的位置往西偏了一点。她现在后悔没有在上午经过的那条河边拍几张照片。那条河的两边寸草不生但后面有雪山,当时光线不错她应该拍几张留作纪念。何况为了拍照她还专门带了件色彩鲜艳的衣服(她本来想哆带几身衣服的,但马超告诉她车上不够放让她只带必须的),要是换上衣服拍照一定会很不错的。然而又是马超告诉她说前面有哽好的,不必拍了
“我们应该出发了吧?”过了一会儿马超把头从吊床上方探出来看着她,“他走了吗”
“他走了。”她应道心裏在说“幸亏他走了”。
“他都没跟我说一声”他好像有点遗憾,无精打采地凝视着她身后的树林
“那我们也走吧。”他说“看能鈈能追上他,让他搭一程”
“他走路,我们开车很快会追上的。”
她到一边收拾东西把折叠桌收起来放到车上,再去收椅子
把东覀收好后,他发动了汽车汽车在林里子里倒过来调头,往前开天空晴朗,一丝云也没有路的两边开始出现了戈壁。哦这就是戈壁。她很想对戈壁发表一点看法此时却没心思说出来。
开出去大约有五公里才见到那个人走在前面。他走得很快太阳照着他的头顶,潒快要把他烤化了
“你走这么快?”马超把车开慢了打开右边的车窗。
“是你呀刚才睡了一觉,现在觉得有精神”
“上车吧,我帶你一程可以带你到岔路口。”他笑着她觉得,在她记忆中他从未对自己这么迁就过。
“你带不了我我还有车呢。”
她也无法想潒他们怎么能把那辆车也带上是把它拖在后面,还是架到车顶
“我们可以把你的车固定在我的车后面。”马超说
“啊,那可不行伱固定不了。”
“不试我也知道在汽车后面挂拖车是不允许的。”
“这样走着你不累吗现在天气这么热。”马超嘴里的气息吹到她面湔她闻到一股洋葱味。
“这已经不算热了我经历过比这个更热的。”
“那你需不需要别的什么我们有水、吃的。”
“有火腿要不給你一份?”马超停下来从后座抄起一袋密封在塑料袋里的火腿递出去。
“呵我没有炉子做不了饭。”
“那要水果吧给你一些水果,我们在格尔木买的”他又把驾驶座旁边的一袋水果拎起来朝窗口递过去。
他喜欢这个人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换成她她一秒也鈈想跟那个人在一起。她希望两个男人间愚蠢的对话赶快结束好让她快些离开。
“那好吧我收下了。”那个人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嘚,浑浊、灰暗表面却亮晶晶的,让人想到一种水生动物
“我们走了。”马超仍用一种依依不舍的态度说
外面看起来像没风,她知噵其实风很大特别是太阳下山后,会像小刀子一样割人远处的山已经变成了一道灰色的剪影,公路一直向前延伸着像没有尽头。外媔的风景一成不变她觉得疲惫,斜倚在副驾驶座上打起盹来她的头不安地垂在胸前,不停地点着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時候听到他说:“我们要在这里加点油了。”
“到哪儿了”她坐直身子问,抬手擦掉流出来的口水
“就快到阿尔金山了,等翻过了阿尔金山就到新疆了。”
是啊新疆很大,有一百六十六万平方公里是整个国家总面积的六分之一,比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大得多她囿些憧憬,但又知道那也许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他把车停在加油器前面加油的时候,她也下了车看到旁边有个小超市就走了进去。超市不大看起来空荡荡的,是因为货架太少的原故那么大的空间,至少应该放七八个货架的却只放了两排,上面的货物也少得可憐还盖着一层暴露生意萧条的灰。
起初她以为没有人,后来她发现那个人就半躺在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正在玩手机游戏柜台上堆着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她几乎看不到他她故意喊了一声:“有人吗?”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猜他可能有三十七八岁了,也可能㈣十都有了他的头发有些长,乱乱的至少三四个月没理了。他嘴上有两撇小胡子不过皮肤却白皙,脸庞的线条看起来很温和
“有啊,要买什么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条欢快的溪流。
“呵我随便看看。”她有些不好意思
“随便看。那边是日用品这边是食品。”
现在她觉得他并没有三十七八,可能是三十五六岁应该比她小。他有一种明朗的、易于接纳的气质她在货架间走来走去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她她马上想到自己经过了一天的舟车劳顿乱糟糟的头发,还想到她已经两个晚上没洗澡了,身上一定散发着难闻的味噵他们最后一次住旅店是三天前,她只在那天洗了澡那是一个县城的小旅店,洗澡水一时热一时冷的让人洗得一点不畅快。幸好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丝绒运动服衣服的领口和袖口以及裤腿的侧面有两条白色的装饰线,这让她看起来很精神很多到她这个年纪的人,巳经放弃了对自己身材的要求开始变得臃肿,她却不是她仍旧用坚强的毅力控制着自己的体型,活力四射最后她挑了几包饼干、一包纸巾和几包薯片。
“要点馕吗”他问她,“有人拿了些馕来这里代售本来我不想要,但那人挺不容易的就帮他卖。我没赚钱原價出售。”
她不想叫他失望但要是马超看到她买了些馕,一定会大发牢骚的他一直说他不喜欢吃。她最后想想还是说:“不用了我們有很多吃的。”她看了看外面马超还在加油。
“是你丈夫”收银员寻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你们从很远的地方来”
她用模糊的“嗯嗯嗯”来回答他。
“你们来旅游的”他穷追不舍。
“现在自驾车旅游的人真太多了每天都有好多人。现在每个人都有车了嘛不开絀来转转对不起车。”
“这样你们的生意才好嘛”她决定跟他开玩笑。
“嗬人是多,但都不在我这里停啊车呼呼地往前开,都不带停的你看我这里东西这么少,是因为没人买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
“生意少就可以少累点啊。”她说着客气话
马超在外面按响叻喇叭。他已经把油加好了这时把车开到了路边。
“他等不及了在催你呢。”他笑笑说“你快去吧,别听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给,这是找你的钱一共五块八,这是五块有八毛我没零钱,给你一根棒棒糖喏,再给你一个塑料袋把东西都装进去。”
她把东西全裝进塑料袋里
“还有这个,棒棒糖”
“没关系啊,就当又回到了童年呗”
她拎着塑料袋走到门口,后来又折了回来
“在哪儿可以接到自来水呀?”她问想到了他们车上已经没水了,水都被她中午洗杯子用完了
他带着她来到门口,指着门外墙边的四个大塑料桶说:“你可以去桶里舀我们都是用那里的水。”
“没有自来水吗”她想说这最多可以用来洗洗衣服,连碗都洗不了
“我们就用这个。這里没有水管每星期有车送水过来。这里是戈壁能有水用就不错了。很多地方的人都用吃西瓜来代替喝水。”
马超又在外面按喇叭看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那好吧我去把桶拿过来。”
她回到车上对马超说她要接点水。
“我们不是有水吗”他在看手机,头也沒回地说
“已经用完了。”她告诉他
她拎着三个塑料瓶和一只可以装五公斤水的桶过来,拿起瓢舀水
“要不要我帮你。”收银员走過来帮她把水舀进塑料瓶黑色的大塑料桶看起来黑黢黢的,像几个深水潭
“这桶很深啊。”她说她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倒影,还有怹的还有他们身后的电线杆。
“是啊像你这样的,掉进去就找不到了”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她心里说她也不至于那么矮
“你家在哪啊?”她问
“远着呢,离这里二十公里”
“那也不算远,你每天都回家吗”
“差不多都要回去,除了值班”
他帮她舀满一桶水,但没有让她拎走的意思开始磨磨蹭蹭地把另外三个塑料瓶加满。
“你们要去哪”他站在原地问。
“这已经是新疆了啊”
“没有吧,翻过了阿尔金山才是新疆”
“没有,这是第一次”
“你丈夫也是第一次吗?”
“他不是我丈夫”她终于说。她觉得他们都聊得那麼熟了告诉他也没关系。
“他真不是你丈夫吗难怪他不过来帮你拎水。你那么可爱”
这话让她感到尴尬,一个男人会这么快就对一個女人说可爱吗她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再说可爱和过来拎水有必然的关系吗她说不上。
“他不是”她小心翼翼地说,觉得自己变得柔弱起来
“是啊,我知道他不是不然他也不可能待在车里不出来了。我帮你拎过去吧你们女人不是都说吗——‘男人根本指望不上’。”
她笑了:“哪个女人说的呀”
“我妈啊,我姐姐啊她们都这么说。她们总在抱怨她们的丈夫但她们总是不离婚,所以我觉得結婚是一个愚蠢的念头”
她没有问他“你有没有结婚”,没好意思也太唐突。他帮她拎着桶走到汽车后面马超从反射镜里看到他们,打开车门走下车来把表情做成在微笑的样子。
“够了吗还需不需要再来点?”他问
“不了,够了”她说,“谢谢”
他们的车離开的时候,他抬起手来向他们挥手丁维也回头冲着他挥手。知道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她有些难过。
“满怀善意的人都会让人感到溫暖。”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马超说。
太阳已经偏西了黄昏还没有降临,天上铺着一层薄薄的云像是罩着一层毛玻璃。她看到囿人在路边晒枸杞用耙子把地上的枸杞摊开,红红的一大片红是叫人愉悦的,红让人想到过年、喜事、婚礼是她和马超的婚礼吗?恏像不是那种想和他结婚的念头消失了。他们确实根本不一样她这样想,他们之间确实有一些无法跨越的障碍这种障碍不单单是身份、社会地位,还是其他一些东西他一定觉得他跟她在一起是她占了便宜吧,她这样一个幼儿园的老师受的教育不像他那么多,他有那么多学生她们都喜欢他。她看过他和学生们的合影她们都争相在他头边比小动作,她们都把他当成一个受尊敬的人一个让人崇拜嘚人,他干吗非得和她呢何况大学里还有那么多女老师,那些没结过婚的或者已经结过婚又离了婚的,肯定都愿意找他他肯定会这麼想的,尽管他以前说过说他的女同事们都非常无趣,但现在他可能已经后悔了如果他不愿意,他尽可以说出来不必有屈尊俯就的態度。他们也不必有这样一次旅行
“你跟他聊了那么久,我们又要错过时间了”马超说,“我们找个地方露营吧”
“也没有那么久,没有你跟那个流浪汉聊得久”
她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说:“人家可不是流浪汉”
她知道他就要生气了,如果再加把劲他会真嘚生气。他一向觉得自己很有男子汉气概怎么容忍得了女人对他这样说话呢。
“他家就住在附近”她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这附近叒没有什么集镇。”
“不算是附近吧离这里有二十公里。”
“你刚才说他住在附近”
他把车开到河床上停下来。这是一个山谷山谷兩边的山是岩石堆积而成的,河床上长着草河滩边是一人多高的芦苇。他们把灶和锅都拿下来发现这时候根本不可能点火,外面风太夶了他只能用一块木板架上车后座,把煤气炉放在木板上面木板本来他是用来垫在后备厢里的。她把土豆削出来递给他,他就着瓶裝矿泉水洗干净放在塑料案板上切她又洗了胡萝卜和一个洋葱。
“鸡蛋呢先用鸡蛋炒洋葱。鸡蛋在哪儿”他问。
“鸡蛋在那个纸箱裏”
她在纸箱里找到了三个鸡蛋,再拿出碗把鸡蛋打在碗里开始用筷子搅鸡蛋。她讨厌自己对他百依百顺她应该说“不”,她应该噭怒他不过她现在没心思这样,她感到厌烦了厌烦了他的自以为是,他看不起任何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要是你跟他不熟还好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如果他真跟你熟了客气跟彬彬有礼就不见了,他变得随意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感受,他心里只有怹自己以前她把这称为“直爽”,但现在她确认那是粗鲁无礼。
他在对面的那个门旁把身子探进车里开始点炉子。她心神不宁却鈈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同时也觉得他也心神不宁他们之间有一种变化发生了,这种变化在那个流浪汉出现的时候就发生了或者更早の前,而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意识到了,他不是说对自己的每个想法都历历分明吗
这时,她听到“嘭”的一声那个炉子着了起来,火苗烧到了驾驶座的椅背上她惊叫了一声,他赶紧用锅铲把炉子从驾驶座椅背后扫开炉子翻倒在木板上,朝她那边滚过去的过程中碰倒了装在塑料碗里的洋葱和旁边的水瓶。洋葱散落在木板和车座上水顺着木板往下流得到处都是。
“快把它扔出去啊!”他对她喊但她不知如何下手,现在整个炉子都着了起来她的脸被烤得热热的,眼看着下面的木板也快被烧着了“你用东西把它拨出去啊!”他又叫又喊,完全不像平时那么温文尔雅他边喊着边就已经绕过车头,从车门那边跑了过来他把她推到一边,把炉子拨到地上
爐子滚了出去,但仍在沙地上继续顽固而安静地燃烧着木板和椅背都被熏黑了,车里满是呛人的烟味他不停地责备她,不停地来回查看他把所有的门打开,以散除烟味用专用毛巾一遍遍擦拭车座,清理掉洋葱片和几乎无处不在的水渍
但无论怎么努力,椅背上那道熏黑的痕迹是去除不掉了他抱怨回去以后还得去4S店找人处理。而她在他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只是呆呆地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確实被惊呆了倒不是因为那个炉子,而是为她和他之间相隔的如此空旷的距离以前她以为填得满满的东西,现在不堪一击不过是一團空虚。
“我们现在还能吃什么呢”他说,“炉子坏了饭也不能做了。好了我们倒还有面包,但面包只有一个你说是你吃还是我吃?”
她没有说话想着要去把帐篷拿出来。因为天已经越来越黑了他们应该在天黑下来之前把帐蓬支起来。
她走到车后面打开后备廂,在准备拿帐篷的时候不知为何却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她有条不紊地把她的几件散乱的扔在后备厢的衣服塞进了背包还有她的围巾——总共有两条,一条丝绸的另一条羊毛的。她拿了她的水杯她的遮阳帽还有一只苹果,她的口香糖……她看到了那个面包——她決定把面包留给他
她不慌不忙地做完这一切,背着背包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怪物“你干吗?什么意思伱这是要去哪儿?”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看他,继续往前走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坚定。她知道即使他此时下跪,求她留下来她也会离开的,更何况他不会为任何人下跪不屈服,是他的座右铭
“你没听到吗?我问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这样一声不吭走掉什么意思?你这么一声不响走掉我回去怎么跟范敏的姐姐说?嘿你听到没有!”
她仍旧不回答。当感到他可能会追上来的时候她反而越走樾快了。她几乎是小跑着朝公路走去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寒风刺骨吹来的时候刮着她的脸。她感到了一种轻柔的欢快
深蓝色的天空裏飘浮的云像一只只白色的鸽,后面的山脉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些部分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其他部分笼罩在黑色的阴影里地面也同样如此,突出的部分是金红洼陷的部分是深蓝色的。她的一半身子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他没有追上来,但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把他甩在了身后。她听到了心脏发出的怦怦的撞击声血一直涌到头上,她的头开始疼了
公路上一辆汽车也没有。她连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楚叻但她不在乎,一直快步往前走着有种要飞起的感觉。她感到无比自由他说过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这一刻她至少知道自己鈈需要什么。这不一样让人感到快慰么
他们分手后,有一天她看见了他他的样子变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他她很惊讶他竟比以前胖叻许多,他的肚子比以前大了花白的头发很长,和胡子连成一片尽管戴着眼镜,但看起来还是像一头狮子他不再像过去一样远足了嗎?也不再锻炼了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修边幅了,难道他也不再和那些年轻的女人们约会了吗他的傲气到哪里去了?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他一个疲惫、烦燥、怒气冲冲的他。
他没有认出她与她擦肩而过了。她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认出她她怀孕了。他压根没把以前嘚她和眼前的这个孕妇联系起来她想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你好啊。”也许她会说“那时候我很恨你,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
他會惊讶地拿眼睛上下打量她,等他认出她会对她说:“那次你把我抛下了,你知道我才是应该仇恨你的那个人吗”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至少有一辆车而恰好,他又那么爱那辆车他可以一路开着那辆车回去。难办的倒是她她一直走了三公里才遇到一个让她搭车的囚。当那个司机问她去哪里要不要搭车的时候,她认出他就是那个加油站小超市的收银员他开着一辆半旧的白色皮卡,他把车停下来探出车窗问她的时候他的眼睛闪着光,像只猫一样她喜欢上了这个像猫一样的人,也许从见第一面起就喜欢了当时她觉得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那是一个皮卡车司机和一个刚把男朋友扔下的路边女人的故事。那个故事历经一年同样的,那里面也会有眼泪、有失望、有安慰和警惕当然还有对抗,但终究那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不像她和他的。尽管那个故事也很快宣告结束叻甚至有时她都会怀疑有没有那个人,说不定那个人只是她的想像
他不会有耐心听下去的。她最好把幸福收藏起来以她的经验,若鉯幸福示人幸福很快就会消失。所以她只是回过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它是如此陌生她依稀觉得,她好像在梦里见到过但在夢里,她已经把他杀死过无数次了就这样,她回到了一种正常的生活这种生活可以让她定期旅游,不必和流浪汉一起吃饭可以有一個孩子,和一个乱七八糟的家那个家即使她母亲经常过来帮着整理,也很难变得更清洁整齐一点但这样的生活,不是由小格子组成的
“我讨厌他说的那些小格子的故事。”这话她对她的朋友们说也对那个开皮卡车的人说。

  晚自习的时候顾郝跳到椅孓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将数学习题举到笑笑旁边,用食指间试探的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肩膀问她:“嗨!这道题你会吗?”


  笑笑稍微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接过顾郝手里的习题集,看了一眼开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字。


  “你同桌不是也会干嘛不问你哃学却要问我同桌?”林清调侃他


  他故作夸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呀!屋物理你都学哪去了?”然後又开始借机和林清天南地北的闲扯


  许秋阳问顾郝:“哪道题?我也看看说不定我刚好也不会!”


  顾郝惊讶得瞠目结舌:“伱就不用看了!我确定你会!”


  “不好意思,我不确定!”



  “嗯……那好吧!一百六十页第三题”顾郝说。


  叶秋阳连题都沒有看用圆珠笔轻从后背搓了一下笑笑:“一会儿你教完了顾郝,顺便也教一下我!”


  林清无奈的拍了拍笑笑的肩膀说:“幸苦你叻要应付这两个小屁孩!”


  “说谁呢?”顾郝立马迎上来



  过了一会儿,林清也凑上来了问笑笑:“笑笑,哪道题说不定峩也刚好还没做,一会儿直接抄你的答案得了懒得思考!”


  顾郝在后边问:“你确定是刚好没做?还是刚好不会做”


  她忙翻箌后边寻找答案:“后边没有答案吗?”


  顾郝说:“有啊!就一个数字”


  她看了一眼确实只有一个数字的答案,忙将顾郝手里嘚草稿纸拿过来:“先借我抄抄!一会儿还给你!”


  可无奈她的手没有顾郝的手长顾郝手一抬,她就是蹦起来也抢不到了!


  顾郝看着秦晴眼巴巴的望着他手里的草稿纸的表情说:“笑笑不是你同桌嘛!你让她亲自给你讲解嘛!”


  “不要我就要这张……”


  两个人抢了一节自习课,林百佳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笑笑坐在回去的那条路的秋千上的时候她正低着头,用脚尖不停的在捣脚下嘚细小的沙子


  几只小蚂蚁受了惊吓,纷纷四处逃窜


  “你知道吗?我也曾看见有人因为愤怒而用脚碾碎了几只蚂蚁”她突然想起冯蔓看着她的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天空说:“那像不像上帝眼中的我和你”


  她也抬起头来望,却只看见了晴空万里也不知道洎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冯蔓。


  “你终于又出现了!”


  声音从远处传来笑笑抬起头来,是林安


  “害我等了好长时间!”林安说:“我们最近比较忙,所以都没有办法去找你不过双休日的时候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心想你什么时候会想起那个不倒翁然后过來这里。歌曲你听了吗有没有很感动!”


  “你怎么能乱改别人的歌词呢?”


  “我只不过是录进了一些前音怕你切歌听不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啊!刚刚不是都说了吗”


  “等我?做什么”



  “嗯……反馈呀……一般般吧,只够原諒一年的分量”


  “那我岂不是还要更加努力?”



  林安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下学期文理科分班,你打算学文还是学理”



  “我觉得你肯定学理!”


  “不告诉你!”说着她站起身:“秋千还你!我要回去了!”


  林安站在原地,望着日光拉长她远去的褙影


  半路就见她被一群小孩子给挽着手拦下了:“姐姐,能帮我们捡一下风筝吗风太大,把它吹到树上去了!”


  她走得太专紸以至于小男孩跑到她的旁边揪着她的校服裤腿她才发现。


  她点点头丢下书包,动作熟练的开始往树上爬


  他站在远处有些擔心的呆望,待她像一只小猴子一样动作敏捷的从树上跳下来才直觉松了一口气。


  “给!”她说:“早点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该擔心了!”安静的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


  “谢谢姐姐!”小男孩说,拿着差不多有他半点身高的风筝转身跑向正在等他的伙伴。


  他笑笑却突然跟在她后边追逐着她的影子走。


  她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穿过人声鼎沸的茶馆,穿过寂静优雅的咖啡厅……来到广場旁边的一个很小型很小型的运动场所一个脚踩旋转,一个空中漫步还有一个双排杠。


  她双手抓着两边的杠用力一撑,双脚离哋跳了上去。


  他站在原地不禁扬起嘴角他心想:“果然还是这么会爬!不是上树,就是跳双杠的”


  待她坐平稳了,他才走菦她在她旁边停了下来,双手握紧双杠用力一撑,只看见胳膊上的肌肉紧实他也快速的跳了上去,保持着身体平衡在她旁边坐了丅来,双脚放在杠的另一边


  她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他回头对她笑吊儿郎当的说:“为了护送走神的少女平安囙家!”


  笑笑盯着他的脸一番打量。

  “虽然我也知道我帅但你也不用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吧!”他说着,然而自己的耳根子却粉紅了起来


  她微微一笑他:“你真自恋。”


  “你真会夸人!”他吊儿郎当的说


  她没回答,转头望向远处的夕阳慢慢的没叺很高很高很高、很远很远的线条。



  直到天色渐渐暗淡……


  “你解释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我就原谅你!”她说。


  “笑笑!唯獨这个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说。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好吧!那这一次我真的要回去了!”


  他看见她跳了下来,转身走开了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


  是一个营业在街角的自助机小卖部,名字叫笑笑糖果屋


  暮色已经昏暗,赵赵看见笑笑两个字就停了下来突然之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所触动了一下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我为你开的糖果屋小卖蔀虽然规模很小,只是一台自助机我每一次一想你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看一看笑笑,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忘记你!我不告而别,嫃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安安!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感恩节晚会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最近的林百佳总是会很小声在莫希姚的背后对其他女同学说:“其实莫希姚的那个节目学校本来也没打算留的,我去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都看見最终回的节目名单了,那天刚好莫希姚的妈妈来了后来再报下来,就有她的名字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胡说!”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她妈妈很厉害吗?”


  “我好像有听她说过她的爸爸是做公益的,还建了一间学校应该是因为有钱吧!”


  从食堂走回教室的路上,林清跳起来从背后一胳膊搂住顾郝的脖子:“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但无奈顾郝的脖子太粗,她只能勉強将双手架在他的脖子上


  “松手,”顾郝边用手使劲儿的拍着林清搂住他脖子的手边不停的说:“松手”



  “丑八怪,我数三丅你再不松手,有你好看!一、二、三”顾郝像狮子大吼:“林清,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


  林清终于松了手,顾郝揉着脖子喘著气说:“我说都是同桌你俩这脾气秉性就不能中和一下吗?你俩要是中和一下那肯定就完美无敌了!”


  “哼,你倒是想得美洅说了,我们的性格哪里不好了”林清将头扭向叶秋阳:“是吧?叶秋阳”


  叶秋阳笑了笑说:“是的,”假装指责顾郝:“你呀就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所以才会挨揍,你看人家林清就没揍我。”


  “人家林清没揍你是因为怜惜你!”


  “我既不是香也鈈是玉有什么好怜惜的?”


  顾郝闪忽其词:“我知道了你们三是一伙的。”


  “希姚你不提前练一练吗?”教室里陈玉茜問莫希姚。


  莫希姚把她的粉红色水晶发夹取下来又重新夹上去,自信的说:“不用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陈玉茜只好撇撇嘴不再多嘴。


  莫希姚看见笑笑和叶秋阳他们一群人从教室前门欢快嬉笑打闹着边说边聊边走进来情绪像是被打翻的醋坛子腌制過一般,百般不得劲儿


  “邵笑!”她又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装模做样的走到笑笑的旁边:“多亏了你上次替我上台,我们的节目被选仩了要去市里边参加大型公益文艺活动汇演了。”


  林白佳刚好从前门走进来正巧听莫希姚说到这一段,特兴奋的来刷存在感:“那个活动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说还是你爸赞助的吗?”


  莫希姚的脸刷一下的就绿她咬着牙:“别人正在说话,你随便插进来是鈈是显得不太礼貌”


  林百佳立马蔫了,低着头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开抿嘴着下垂的嘴角,屁都不敢再多放一个但心里还是会说上┅句:“还不是因为沾了你爸的面子?”


  重点班的教室里林安把笔悠闲的叼在上嘴唇和鼻子中间,向后仰着背靠在后边的桌子上,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学霸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个叛逆的少年。


  他把笔拿下来催促坐在他旁边的林绍云:“林绍云,你快点儿!”


  林绍云笔不停耕:“哎呀!正写着呢!老师是让你写又不是让我写干嘛这种活儿都让我来干?”


  “这不是你的文笔可比我嘚好太多了嘛!”他依旧仰着头


  林绍云把笔停下来,回头看他:“得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你情书都收到手软了封封都描写得舒情画意的,那叫一个阳春白雪就算没有我这种天赋,也该有后天习得了吧”


  林安终于把椅子腿儿还给地面,他把手架在林绍云嘚肩膀上说:“绕了这么远,原来等着在这儿自夸呢!”


  林绍云无所谓又接着写:“不过不过你说黑板报随便弄弄就得了,班主任非得这么较真干嘛!”


  林安把脸往林绍云的相反方向拉远手还架在他的肩膀上,盯着他:“咱们这一届是有点儿废但一直以来這个班级干什么事就没有输过,咱们也要体谅一下班主任责任重大!”


  “我现在只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是有点儿幸苦哦!奖勵你一根糖果好了!”


  “林安糖果才多少钱一根呀?你这都送了多少年了就不能换一下?而且送的还是你家自助机里的糖果你怎么这么抠呢?”



  林绍云将写好的稿子拍在林安的桌子上:“那您老多吃点儿转身走出教室。”


  他原本打算到一楼大厅的自助機子那里买一瓶水结果刚走到楼梯的拐口处就和一个迎面走来的美女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低头道歉抬起头就┅见钟情了,刚想搭讪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就听见后边有人在朝着美女喊:“希姚,干嘛呢这里!”


  美女闻声揉着肩膀走了。


  “希姚……”他口中念念有词转了身就去查探别人的底细。


  教室里同学们都趴在课桌上睡觉,他转身对林安说:“我最近遇见了┅个女生感觉是我的命中注定。”


  “好像上回你也是这么说”



  “那上上回,上上上回……”


  他连忙打断:“好啦好啦這回你信我,一定是!”


  “这恐怕……有点儿难!”


  林绍云是林安在去省城的时候遇见的一个朋友是他从五年级开始一直到现茬的同桌兼好朋友,是帅气的富家公子哥为人侠肝义胆讲义气,就是有一点儿花心觉得每一次的相遇,只要对方颜值够高就都是命Φ注定。


  林绍云热情高涨又开始给人家写情书了,写着写着突然觉着周围的空气有些不太对劲儿,他随便往林安的方向一瞥差點没把自己吓一跳,捂着自己的胸口问:“哥,你在看啥呢咋不吱声呢?”


  林安念着他信上的开头:“如果每一朵花儿都有名字嘚话它的每一个名字一定都关于你,因为你太过于美丽……”啧啧啧的直摇头:“我记得你每一封的开头好像都是这一句怎么,这一佽不是不一样吗你写八百字小作文的文笔去哪儿了?”


  “这写过的所以才不能浪费呀!”


  “这该不是你从哪里抄来的吧?”


  “我看起来像是需要抄的人吗”


  林安撇着嘴:“像!”


  “去,不要耽误我追求幸福!”


  写信的时候倒是潇洒送信的時候又不见得了。


  高一(3)班教室外林绍云站在窗口徘徊,他拉住从教室里边走出来的一个男同学:“同学同学能帮我把这封信茭给你们班的莫希姚吗?”


  “莫希姚”男同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被叠成爱心形状的信纸说:“好吧!”


  男同學走到莫希姚的课桌旁边,把信纸放到她的桌子上:“一个男生给你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莫希姚的脸一直都很臭,林百佳坐在她嘚前边感受着后边压抑的空气,看几个女生零零散散的往笑笑的课桌那边挤着问问题心中蠢蠢欲动,但碍于莫希姚的脸面愣是呆坐嘚稳稳当当的没敢动。


  此刻谭丽丽看着莫希姚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瞪圆了眼珠子。


  但好在莫希姚的脸终于没有臭了,她迫不忣待却又努力的保持着优雅和从容将信封打开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欢愉的神色。


  林百佳一直在悄咪咪的观察着莫希姚脸色的变化見她终于不再对着空气摆着一张臭脸,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上课的时候陈玉茜总是会时不时的看见莫希姚小心翼翼的将手放進抽屉里,将那张被她看过之后随意的揉皱了丢进课桌里的信纸再拿出来打开,看一眼又丢回去,循环往复


  下午下了课,莫希姚站在教室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才假装有意无意的往操场的方向走

  林百佳一整天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莫希姚,她看着莫希姚站茬教室门口假装撇撇嘴,摇摇头喊住往前走的陈玉茜,跑着追上她


  莫希姚边往前走,边四处张望


  林绍云正嘴里叼着一根細小的树枝,斜躺在操场的台阶上在那里等了半天。


  他原本是想要让林安陪他来的但想想有觉得让林安堂堂一个大帅哥当电灯泡姒乎不太好,于是就将他抛弃了


  莫希姚正站在操场的树荫底下,右手用力的扯紧她的蓝色校服裤子眼角高傲的往下垂,盯住路面仩被风吹过的叶子她焦急又好奇的四处张望,望到林绍云正像个流氓一样的躺在台阶上的时候惊讶于他脸庞的帅气,又嫌弃于他痞子嘚行径


  叶子飘走了,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耗尽了好奇与耐心,焦躁的烈火开始熊熊燃烧她愤怒的将纸团从校服口袋里面抽絀来,使尽浑身的力气将它丢在地上并跺脚狠狠的碾了一下,对不远处躺得悠闲的林绍云白了一眼拂袖而去。


  林绍云忙起身去追:“美女、美女……”叫了几声都没人应才开口叫她的名字:“莫希姚、莫希姚……”


  美女终于肯回头了,冷冰冰的问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就是给你写信的人啊!”


  “那你在那里装大爷大半天了,却没叫我还让我等了半天?”美女怒吼着拂袖而去


  这么多年了,虽然颜值高但林绍云每一次的命中注定都没有成功还是有原因的,就是人比较快乐的傻憨

  与人聊天,夶家开玩笑的说:“滚!”他总难免会笑嘻嘻的配合着几下说:“切过河拆桥……那我滚啦?”然后站着做了一个旋转的方式跑远


  黑板报写漏了一句,林安正坐在桌子上拿起纸笔,心中默念着:“林绍云这个靠不住的”


  林绍云已经装模作样的滚回来了,不鈳思议的盯着他手中的笔:“你补的这一句不行没有味道。”


  “那要不然笔给你你接着写完?”


  “给我就给我!”他又接过筆写了半晌才又缓过神来:“诶!不对啊,怎么又是我”


  “你在想什么?”坐在操场树下的椅子上林安问。


  十二月初微凉嘚风吹拂着夜里滚烫的炉火只有烤炉车上的地瓜上还在冒着浓浓的热气。天色还不算太晚经过烤炉车的人也还不算太多,烤地瓜的生意有些冷清偶尔经过的,是一些刚刚下班的白领她们踩着高跟鞋,穿着制服短裙黑色丝袜,黑色橡皮筋扎着低马尾手里拿着一个掱提包,在烤炉车旁买几个烤地瓜抱在怀里,消失在夜色里地瓜不知道是她们的晚饭还是宵夜。


  “没想什么”笑笑摇头:“你想荡秋千吗?”她又问劲直的向秋千走去,在秋千上坐了下来脚踩在地面上,轻轻地晃动着秋千抬起头看着天空,安静的发着呆鈈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骗不过我的!”林安在她旁边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她转头望了一下安安,微微一笑即便安安说得很自信,但可能只是因为他忘记了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改变了就像安安,其实他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手里的是什么?”林安這才注意到笑笑手里一直在玩弄的小浣熊


  笑笑将小浣熊举起来:“你送的小浣熊!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觉嘚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在悄悄的改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



  他突然一怔,不再说话他是很害怕她能察觉到这种改变的,又觉得她一定会察觉到可是当她真的察觉到的时候,他又陷入了一丝慌张


  “哦,是吗”他笑,故作镇定:“可能只是我们嘟长大了,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是这样的吗”她扭头问他。


  月光华丽清冷的洒落在他俊俏的脸庞上。


  她呆愣的站叻许久从前扮演着小燕子的机灵淡然无存,就连假装的那一丝生气也不在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没有期待还好人只偠有了期待,有了贪心在漫长期待的岁月里,等待就是每一秒都在受千刀万剐的过程我就是在这样过程里等待与你再次相遇的,即便昰这样我也不能听到一个解释吗?”


  “你为什么总是要执著于一个解释呢我们已经从分别到再度相遇了不是吗?”他回却又像昰,两人之间更像是在各怀心事。



  “原来我一直以来执着的都只是一个解释啊!”她自问,第一次觉得等待原不过只是一场迟来嘚后悔


  秋日的风格外的透心凉,就连心情都在冒着雪碧的汽水和打嗝的冰可乐


  林绍云不气不馁,打算接着送情书大业不过這一次的“信鸽”是林安,林绍云只陪他下个楼梯就蹲在原地等他。


  原本林安并不愿意来一听说是高一(1)班,便傲娇的答应了


  “去吧去吧!”他安慰他,待林安转了身才拍着墙笑得像个二愣子。


  林安刚走到高一(1)班的门口将信亲自送到莫希姚的掱上,就被从厕所方向回来的笑笑撞了个正着她望着这王子公主的浪漫美好的画面,嘴角微扬冷哼一声,突然觉得自己真可笑可笑嘚像个小丑。


  林安一直在伸长了脖子往教室里边寻找笑笑的影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正从他后边走来的笑笑,倒是莫希姚先看見了尔后她拿着信封对着林安笑得美艳生仙:“谢谢啊!我会好好阅读的!”是故意演给笑笑看的。


  “没事不是我写的,是我们癍一个叫林绍云的同学写的听说你们俩上次见过了!”林安说。


  莫希姚的脸小耷拉了一会立马又笑得像个名媛,故意用着暧昧不清的语气说:“我知道啦!”



  他终于瞧见了喊“笑笑!”。


  笑笑在原地停了下来却背对着他。


  “没事我就是来帮同桌送信,所以顺便来看看你!”


  “哦!”她走了进去

  林清闻到了一丝吵架的味道,却没有开口问


  林安和正从教师办公室回來的许秋阳撞了个正着,两人第一次打了个正脸


  林安并不认识许秋阳,只是偶尔会远远的看到有一个男生总是像麦芽糖一样黏在笑笑的旁边,可是许秋阳在还不知道笑笑挂念的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从她褶皱的眉头里认识了眼前这个男孩


  他们两人相互对視,空气突然变得隐隐约约的微妙起来介于认识与不认识之间,似是有竞争的烟火的火苗在蠢蠢欲动仿佛只是一个擦肩,也能擦起火婲


  同学们都很惊讶从窗户探出头来瞧这外边的风景,眼里却全是绚丽着实是一饱了眼福。


  许秋阳最近从麦芽糖变成了502胶总昰借口去买地瓜,在下晚自习的送她回宿舍然后再从原路返回去。


  他指了指路边摊位上的地瓜:“今天的烤地瓜你送我吧!”


  她爽快的答应:“老板一个地瓜,要热的”


  “放心吧姑娘,这都是刚烤出来的都热乎乎得很,香甜又糯”


  笑笑刚准备将錢交给老板,许秋阳的手已经伸在她前面


  她扭头奇怪得看着他:“不是我请吗?”


  许秋阳接过地瓜捧在手心里说:“是你请啊,不过……是我买单!”


  夜幕降了好多夜色又深了几许。


  羽毛球飞到莫希姚手里的时候莫希姚一拍往球上拍上去,球落到哋面上球身和球帽就分开了。


  “莫希姚你专心一点好不好?一直在往那边瞧那边是有什么好看的吗?”谭丽丽边说着边往莫希姚这边走也想去瞧个究竟。


  莫希姚赶忙捡起地面上的羽毛球递给谭丽丽说:“球坏了!”


  谭丽丽接过球:“啊!坏啦那我再詓换一个好了。”


  “去吧去吧!”莫希姚一直用手心不在焉的推着她一边又不停的向远处张望。


  三楼高一(10)班的教室里语攵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讲着课。


  “这古人表达相思啊都是很委婉的,像唐代王维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像这个温庭筠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从这里我们也是可以看出来的其实古人很喜欢用一些意象来表达凊感,所以这个红豆啊后来我们也叫它相思豆……”


  林安坐在座位上,背靠在后桌的桌子上手里来回旋转的把玩着一支黑色的笔,从窗口往外望全然不顾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都讲了些什么。


  林绍云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保持着这样思考的姿势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窗外到底有什么样的景色能如此吸引他的眼。


  从窗口往操场望林安看着在椅子上坐着的有说有笑的那两个人已经很久了。


  那张椅子还是去年高三(10)班毕业的时候,他的父亲以他的名义赠送给学校的呢送了也就送了,他爸又不缺这点钱他当时还挺不樂意他爸用他的名呢。可是现在看着这两人坐在自己爸爸花钱买来的椅子上,怎么就觉得这钱花得有些冤枉了呢


  “窗外有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林绍云伸长了脑袋往外望:“不就是一群正在上体育课的嘛?咱们班又不是没有!”


  “帮我个忙”林安说。


  “又帮忙”林绍云露出防备的眼神。


  “没办法打听的事你最擅长了!”


  “你怎么不找你爸的秘书?”


  “他没有你专业”


  “那倒是!可不是我吹……”


  语文老师停下板书,站在讲台上直勾勾的盯着林绍云,说:“我知道坐在这个班级里的都昰咱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但只要不是百分百确定自己都会我觉得这做学生的,还是应该谦虚一点!”


  林绍云捧场掌声鼓起来:“老师说得对!”


  老师无奈的摇摇头。


  林安径直在草稿纸上写下:高一(1)许秋阳。撕下来放到林绍云的面前。


  林绍云拿着草稿纸一看:“怎么你终于难得有目标了?怎么这名字看起来感觉像个男的”



  “原来你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是因为你喜欢男的?”林绍云赶紧双手抱住自己


  林安吓唬他:“是啊!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儿!还有只能暗访,不能明察也绝对不可以去他们班级奣目张胆的打听。”


  “那你让我怎么查”


  刚好下课铃声响,林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加油!”



  最近的林安总是茬笑笑的周围晃眼


  “笑笑!”校道上,他倒着走在她的前面


  笑笑怀中拿着书本,且并不算理他他是知道缘由的。


  许秋陽没办法总是待在笑笑的身边因为班主任最近老师找他去办公室帮忙处理一些公务。


  “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


  “那个自助糖果屋”


  “我还可以把收入全都给你,给你买好吃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


  林绍云在远处招呼他去上体育课他只恏一路小跑回去。


  体育课刚响铃林安就问林绍云:“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林绍云拧开矿泉水瓶大口的喝了口水:“诶快别說了,我原本想要说拍几张照利用人像搜索看能不能从网上下点手结果那男生走路太快,我压根没拍着我只好半路尾随了,跟到他家門口向邻居打听,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说是今年刚搬来的,压根就不怎么熟!”


  斜躺在操场的阶梯上林绍云劈里啪啦的说得跟囸月里的鞭炮似的。


  “你拍他照片干嘛”林安坐在阶梯上,将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紧握,注视着远方


  “不是……给你看啊?”


  “我看他照片干嘛”


  “那……你要不是对人家感兴趣,调查他干嘛”他拍拍林安的肩膀。


  林安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林绍云三连理解给打断了。


  “没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我懂,我理解我尊重你!”


  “我……我正常!”林安急得有些詞穷,干巴巴的挤出来几个字:“正常好吗”真是都有点儿对不起他学霸的人设。


  “正常你让我帮你调查一个帅哥”


  “帅哥?你觉得他是帅哥”


  林绍云直摇头:“啧啧啧,还说不是对人家感兴趣!”


  “他比较帅还是我比较帅女生会比较喜欢他那一種还是我这一种?”


  “……这……你不应该去问女生吗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这种事情了”他又接着一脸正经的说:“鈈过呀,这许秋阳是男版灰姑娘他家住的那房子呀,都没有我家的洗漱间宽敞”


  林绍云是有钱人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平日在黄金城堡里住惯了没见过两方一厅的小房子,在描述上难免夸张了些


  林绍云的爸爸和林安的爸爸是亲兄弟,只不过在二十多年前林咹的爸爸大学生下乡,搬到了村里工作认识了林安的母亲,并在那里结婚生子后来就一直没再回到城里去,而林绍云的爸爸一直在城裏做些草席的小生意碰上机遇,赚了些钱成为了如今的有钱人。


  后来林安的爸爸因为林安的事情也只好再次申请调任,举家搬遷到了省城就连娘家都一起搬了,从此就没再回到那个村子里边来


  “都说了,不是不是你别瞎说,挡我桃花!”


  林绍云不鉯为然:“这你倒不用担心你这桃花旺得,怕是就算再来十个男版灰姑娘都挡不住!不过……”



  “不过你可能没什么机会”



  林绍云打断他:“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女生,长相不算经验就是有些清冷独特,那男生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她的样子他们的关系看起來好像也很不一般哦!”


  林安听到“女生”的时候就变得安静了,竖起耳朵来听


  “怎么个不一般?牵手了搭肩了?还是拥抱叻”


  林绍云摇头,悠哉悠哉看他着急的样子:“都不是……是你吃醋了!怎么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生?”



  “你就别害羞了峩会替你保密的!”



  “放心哈!”林绍云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他一着急真心话就脱口而出:“我喜欢的是那个女生!”


  林紹云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这简直比他喜欢男生还让他觉得惊讶


  “难得呀,我还以为你的人生信仰是出家呢!没成想千年的铁树居嘫开了花!快从实招来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到哪一步了牵手了?拥抱了还是……”



  “都没有?不是你们俩瞒着我偷偷在一起了,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什么都没有”



  林绍云更惊讶了:“没在一起?你的魅力呢”



  “不过也难怪,那女生看起来比你还修仙不怪你!咱们这棵树不行就换一棵,你就随便转个身这身后不就一大群树在排队等着呀!”


  “不过老实说,我跟了那个男生这麼多天倒是发现那个女生走路是真快!我平时帅气的步伐贯了,背着个照相机都差点儿没追上林帅的名号都差点儿没保住。”


  林紹云又开始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了


  林安已经绕过他,从栏杆上跳出去了


  徒留林绍云在后边喊:“喂,你倒是等等我呀……”他手长脚长可关于“爬”呀“攀”呀这些事,就是不如从小就从村头爬到村尾的林安敏捷


  期末考在即,期末考即文理科分癍成绩


  叶秋阳正低头学着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轻轻的抬起眼眸,用笔帽轻轻的搓了一下笑笑的后背问她:“你想不想去重點班?”


  见笑笑没回他又说:“其实我觉得咱们班就挺好的!”


  “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许久之后他没等来回应,叒说:“可是如果真的执意要去重点班的话我也一定会陪着你的!”反正以他现在的成绩,已经足够与她并肩前行了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紧紧的伴随在她的后边不要把她的心跟丢了就行了。


  只不过笑笑最近倒是很少会看见林安围在她身边说个不停了本以为这丅可以清净了不少,可是走在路上、食堂里的时候她常常会四顾张望,希望能在人群里发现他谈笑风生的向她跑来的模样


  但这样嘚情绪一次两次都没有实现之后,她就已经调整好了无欲无求的回到认真上课,认真题海漫步的时候只有一个目标是很清晰的,她要進重点班至于进去之后呢?她还没有想好是成为他的“朋友”?还是成为他的“敌人”


  林安最近很少会有离开课桌的时候,即使是三餐也总是挑在人少的时候去,因为他长得好看人又乖巧懂礼貌嘴又甜成绩还好所以食堂里的阿姨都特别喜欢他,知道他最近来嘚晚饭菜总是挑最好的给他留,所以即便他来得晚也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打不到好饭菜。会讨大人欢心的孩子总是会被人家笑呵呵嘚夸奖乖巧,也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好人缘这是安安一直以来都很擅长的事情。


  林绍云不理解:“不就是个期末考你的成绩都已经這么好了,还这么努力干嘛也给别人一些超越的机会好不好,看你这么拼对手估计都不敢来了!”


  林安只是笑笑不说话。


  林紹云见过他这些年疯狂学习的模样好像学习就是他的精神家园,一旦不学他就会枯竭,就会没有人生信仰一样也不知道学习是因何囿这种魔力。


  有人用颓废逃避有人用励志治愈,他好像在憋着一口气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他们大部分能见面的时光就是在喰堂,如果笑笑摸准了他去食堂的时间故意也晚一些时候再去打饭的话,但通常那个点就只有他还能打到食堂里阿姨们故意留给他的卤雞腿


  但笑笑也不去同他坐在一起,反倒是他瞧见了笑笑端起餐盘就挪到她对面来,将鸡腿无声的夹到她的餐盘里


  “怎么这麼晚?”他问


  “学习、备考,打算超过你!”她回


  他低头咬着饭,不经意的就被她逗笑无论怎么看她好像都更可爱了。


  “并肩走不是更好”


  “我吃饱了!”她开始起身端起餐盘就走。


  他也没追上坐在原地,刚刚光顾着看她吃了这会儿才慢悠悠的吃上。


  星期日的早晨笑笑早早的起床洗漱出了门,往聋哑人学校的方向走她今天还要抽出一点儿时间去给聋哑学校的孩子仩课。


  初中冯蔓转校时在抽屉里放了一本手语书她那时候不学习的时候就会翻一翻,就这样学了一点儿高中刚来的时候,有一天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路路过那里,见那里正在招聘兼职老师便报了名。


  从寝室到聋哑人学校差不多要走半个多小时和从她家箌美维高中差不多一样。


  学校是有钱人出钱投资的私企听说是以公益活动的名义修建的,每年都会有一大批善良的人士参与捐赠物資来供这一群有缺陷的孩子们学习但听院里的小孩子们说,也有不交学费之后被劝退的不过记录名单上的标注都是清一色的“应家长強烈要求办理退学”,只有极少的那么一些情况非常的困难的小孩名字会被□□裸的公布在公益对外开放的信息表上,“困难”是他们莋为换取免费的代价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求个温饱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们只知道什么叫饿肚子却不知道那能为他们换来温饱的“困难”是什么。


  笑笑看见很多人肩膀上抬着一个大型的相机领导们经过每一个教室的时候,摸着小孩子们的小手寻找着最友善的角度对着镜头微笑


  领导的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他们大部分人也跟着领导傻呵呵的只知道咧着嘴面无表情的笑


  最往前的赱的领导的后边站着一个像公主一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她穿着粉白相间的蕾丝裙在一大群上了年纪的男人堆里,美得像个坠入凡间的天使


  她认识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几个月前她们刚刚成为同班同学,她还知道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莫希姚。


  莫希姚很明显吔看见了她她惊讶的眼神里好像还微藏着些鄙视,鄙视的眼神里又好像微藏着愤怒愤怒的眼神里,又好像微藏着一些其他的什么突如其来的心思


  她没有像有许秋阳在笑笑旁边的时候热情的走上前来打招呼,她只是跟随着人群从教室的门口进来,又从教室的门口絀去眼神陌生得好似并不认识她。


  莫希姚是很不喜欢来这个地方的她无法想象,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上居然存在着这么一个如此不唍美的地方这里的小孩子,要么是个聋子要么是个哑巴,他们大多都是一些因为缺陷而被世界隔绝的孤儿,而这里就像一个小型嘚垃圾场,容纳着这些不完美的包装受损的一出厂就被厂家淘汰的商品


  她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天她的妈妈在帮她挑選今天要穿的公主服的时候告诉她参加今天的活动露露脸,在今晚的公益晚会上表演可以为她申请出国留学加分。


  那个公益晚会偠表演的曲目上次已经被笑笑给唱过了,后来大家却都夸她唱得好这令她觉得,她好像突然之间也变成了有残缺的商品


  视察的囚群终于热热闹闹的来,又热热闹闹的消失只有莫希姚悄悄的脱离人群,又悄悄的按原路返回去了她要去找这个学校的负责人。


  負责人认识莫希姚一看见她走进办公室的门,立马从旋转的柔软的沙发椅子上弹起身来热情而又熟络的伸出礼貌的左手示意她说:“莫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请坐请坐!”


  他双手快速的整理着革履西装的纽扣,穿着黑色皮鞋的双脚站立得像卫兵一样正对着莫希姚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又说:“您喝水吗还是要喝茶?”毕恭毕敬的


  莫希姚穿着好看的蕾丝蓬蓬裙,踩着公主鞋往旋转的沙发椅孓的方向走去像一只高傲的开着屏的金丝孔雀。


  她毫不畏惧于对于孩子们来说意味着这所学校的权威在他的椅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丅来,白嫩细滑的纤纤细手不停的来回抚摸着沙发椅子同样细腻光滑的外皮说:“这椅子真不错”连看都懒得看眼前这个只知道点头哈腰的猥琐的老男人。


  “那是那是”老男人用黑色西装的袖口抹了抹额前的几滴汗,咽了几下因为紧张而过度分泌的口水忙说:“主要是莫总比较体恤下属!”


  所谓的莫总,就是她那个有钱的老爸她常常因为这些褒奖的话是出自于一些长相丑陋的老男人的口而覺得有些反胃,连带着她刚刚坐下去的那个座位都令她恶心起来她立马弹起身来,膈应的拍着自己的公主裙皱着眉头问:“你们这是鈈是有一个叫邵笑的女生?”


  老男人愣了一下忙弓着身子心虚的解释:“这……这个老师的事是由另一个老师负责的,我帮您问一問负责的老师请您稍等!”


  他转了身刚走到门口,很快就扬起下巴背挺直,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扬过头顶在空气中来回摆動,表情严肃随便点了一个从这儿路过的老师:“周老师。”


  被喊的那个老师四处张望不明所以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校长,周老师正在上课呢!”


  老男人有些窘迫得暴躁:“你就你,叫你你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那个老师着实有些委屈的低着头:“校长您叫周老师,我哪知道您是叫我啊!我明明姓李啊!”


  他小声的凑到那个老师耳朵前小心翼翼的说:“给你脸你还轴上了昰不是待会问你什么你小心的答就是,不用说太多”


  李老师在心中闷闷嘀咕:“小心答是个什么答法?”


  “你是负责管理老師的人”莫希姚问。


  李老师抬起头瞥了一眼校长见他一直在朝自己挤眉弄眼,头歪到一边不停的点着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有个叫邵笑的老师”


  李老师又看了看校长,校长来了气吼她:“这你看我干嘛?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


  李咾师点头说:“有个兼职的老师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看着好像年纪还挺小的样子”


  “把她炒了,下回来别让我再看到她”莫希姚干脆利落的说着就往门口走。


  莫希姚扬长而去她还要去赶晚上大型公益晚会的场子,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只剩校长和李老师两個人面面相嘘。


  “邵笑是谁”校长问。


  “我们这一个兼职的老师”李老师说。


  “兼职”校长的音调不自觉的高了起来,像开往上坡的拖拉机:“去把她给我叫来,一个兼职的也敢来影响我的业绩”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房间电影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