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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坐起身, 替司茵盖好被子,下床去了隔壁客卧。
  时穆走进浴室, 在身体爆炸之前, 利用单手解开皮带,抬起受伤的手, 简单冲了一个冷水澡。
  冬天冷水的刺激让他彻底清醒。他湿着头发回到客卧, 潦草地铺了一张床单,躺下就睡。
  再醒来已经早上十点。时穆一下楼就闻见海鲜馄饨飘香, 饥肠辘辘。看着厨房里那只小身影,心窝跟着一暖。
  他真是嫉妒司豪有个这样的妹妹。
  司茵将馄饨端上桌, 一抬眼看见他, “你昨晚去哪儿了?”
  “隔壁客卧。”时穆走过去, 拉开餐椅坐下,低头吃馄饨。
  他有点心不在焉,低估了馄饨的温度, 一股滚烫从喉咙滑入胸腔,痛彻心扉。
  司茵见状忙搁下手中餐具, 去拍他后背,给他顺气儿,“你慢点吃啊。对了, 今天我约了陆南,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你。但我已经给姜邵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时穆差点又被呛住:“你叫了谁?”
  “姜邵啊。”司茵解释说:“他听说你受了伤,自告奋勇来照顾你, 他那么热情,我不忍拒绝。”
  说曹操,立刻就到。姜邵一进餐厅,看见时穆手上缠的绷带,大笑三声:“老禽兽,你没事儿吧?”
  时穆黑着脸,有事儿没事儿,不会用眼睛看?
  他低头喝汤,没搭话。
  等司茵去了厨房,姜邵拉开餐椅挨着他坐下。
  他比划出一个“谈谈”手势,抵着他的胳肢窝,“老禽兽,坦白从宽,你昨晚有没有对小司茵做什么?”
  老狐狸淡淡瞥他一眼,语调冰冷,“你的思想可以再禽兽一点。”
  “哦。”姜邵松一口气,搂过他的肩,“好兄弟。虽然你长得像禽兽,但心还是很纯洁滴,我信你!”
  时穆岔开话题,对他说:“我们被起东的人给盯上了,你小心点。”
  “起东?莫东那牲口?”姜邵抓了一把后脑勺,“不对啊,从没露过脸,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微博上的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姜邵仔细一想,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你是说我向小司茵告白那支视频,他们的人认出了老虎?”
  “嗯。”时穆放下餐具,用餐巾擦擦嘴,“莫东的人看上了,打算用四十万购买,被小司茵给拒了。国贸中心的事,我怀疑是他们做的手脚。”
  “我擦?”姜邵皱眉,神色难得凝重起来,“这群牲口,在大陆敢搞这些事?怎么没把他们抓起来毙了?”
  “他们敢做,一定会做得干净。”时穆往厨房看了眼,盯着司茵的背影,对姜邵说:“莫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最近我们都留意着点儿小司茵。”
  “需要找两个保镖吗?”姜邵想了一下,又改口,“这里不是台湾,他们应该不敢做出格的事。有在小司茵身边,她的安全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莫东既然找到了你,就应该知道你有什么背景。那孙子,他敢动你么?”
  时穆低头喝了一口鲜汤,“你忘记在比利时的那场比赛了吗?他们做事不择手段。小心为上。”
  姜邵抱着双臂嘴一撅,没好气儿道:“这群牲口占了台湾的市场,又想吃了大陆这片肥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有没有那个本事!老时,我不怕他,我就是怕他玩儿阴的。”
  时穆点头,开始思虑对策,觉着不能坐以待毙。
  司茵和陆南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陆小姐全副武装抵达医院,有狗仔跟到了医院后楼的训练场,司茵放了两条黑背出去,狗仔知难而退。
  司茵提醒陆南,“陆小姐,有黑背夫妻俩在外面守着,他们不敢进来,你放心吧。”
  陆南摘掉墨镜扯下围巾,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训练场。
  训练场内有很多训狗设施,草坪足够大,狗狗们在里面欢闹追逐。
  陆南惊喜道:“天啦,这里是宠物乐园吧?这么多狗,晚上得一个个送它们回笼吗?”
  “不用,它们会自己回笼,”司茵带着陆南进入犬舍。
  好红听见司茵的脚步声,摇着尾巴去门口迎接。
  它以为司茵过来送狗粮,却没想到她带来一个陌生女人。它尾巴僵硬,一脸警惕望着陆南。
  牛头梗也属于烈性犬,但长相招人喜欢。陆南没养过狗,但第一眼看见好红,就立刻喜欢上,她蹲下身,按照司茵教的方法去摸它的犬肩。
  好红也很快放松警惕,拿舌头在陆南手背舔了舔。一人一狗一见钟情,相互喜欢,陆南立刻说:“司茵,我很喜欢它。”
  司茵将牵引绳递给陆南,“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好红的主人了。”她弯下腰,去摸好红狗头,“从今天起,你就有新主人啦,从此吃香喝辣。”
  好红知道要离开,不舍司茵和老油。但它也羡慕,可以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它的主人。
  好红喜欢陆南,因为陆南和去世的奶奶用同一款香水。奶奶已经去世两年,它以为已经忘了奶奶的味道,可直到遇见陆南,它才明白,原来它一直都没忘记爱过的人。
  陆南花了三个小时学会了司茵教给他的所有指令。
  陆南带好红离开医院。坐上车,好红将嘴筒子搭在车窗上,望着逐渐远去的医院,思绪万千。
  陆南拿下巴在狗头上蹭了蹭,声音温柔:“好红,以后跟我混,我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经纪人调侃:“这狗的名字旺你。只是这狗看起来很忧郁,真的可以当保镖吗?”
  “我相信姜邵,他推荐的,一定没错。”陆南一脸爱惜地摸着好红,感慨说:“这狗挺可怜的。”
  “嗯?”经纪人不解。
  陆南:“你还记得两年前市第一女首富蒋楠去世,子女争家产的新闻吗?当时媒体报道,蒋楠要把家产给这条狗继承,听说还立了遗嘱。后来蒋楠的子女上诉,才争回了遗产继承权。”
  经纪人点头:“记得,这事儿未免太搞笑了。老人家宁愿把遗产给狗继承,也不给子女,可见子女的不孝。”
  陆南叹息一声,说:“蒋女士葬礼后,这条狗一直守在墓地,奄奄一息时,被蒋女士岁的孙子送去了医院。蒋家没人愿意养这条狗,后来被时院长留下。我今天能领养它,也是缘分。”
  好红呆呆地望着窗外。
  蓝天上,有一团棉花云被吹散,变成了奶奶的轮廓。
  它是个暴脾气的狗子,却对奶奶很温柔。
  因为,奶奶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奶奶。
  送走好红,司茵牵着回宿舍,隔壁的护士姐姐帮她取了快递。
  她将快递抱回屋,纳闷地去看快递单,上面没有署名。她不记得在网上买过东西,难道是老狐狸送的?
  拆开快递盒,里面有一沓她的照片、一封信,还有一只手机。
  这沓偷拍照片共有三十张。司茵皱眉拆开那封信,内容寥寥,只有几句话,写信人让她拿快递里的手机,回个电话过去。
  整个过程搞得像间谍风云。
  司茵先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然后才拨过去。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台湾男人的声音。
  “司茵小姐,你好啊。”莫东笑了一声,莫名渗人,“你考虑的怎么样?有没有打算将卖给我?我跟你保证,这条犬在我的手上,比在你的手上更有价值。”
  司茵觉得挺好笑,“你大费周折给我送照片,又送手机,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先生,您幼稚园毕业了么?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就算你出四百万,我也不会卖。”
  “行。那我就出四百万。”莫东语气很轻松,仿佛四百万于他来说只是拔一根牛毛。
  司茵低头看了眼,调侃道:“老板您真的很大方。 能跟着您吃香喝辣,是它的福分。您要是诚心买,我就诚心卖。如果老板您肯出九千万,我就忍痛割爱。”
  对着她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莫东语气一沉:“司茵小姐,您的犬不值这个价。哪怕是的冠军犬,身价也只有两千万。”
  “在我心中,就这个价。”司茵不打算再跟男人周旋,准备挂电话。
  莫东发出警告:“司茵小姐,你知道跟我作对什么后果吗?”
  司茵扫了眼他寄来的偷拍照,冷哼一声:“有本事你放狗咬我,没本事就给我滚蛋!”
  挂断电话,司茵将快递里的东西拍下来,发至群里,将事情经过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老油:“所以他这是干嘛?真打算放狗咬我们?我老头什么都不怕,就是不怕这些黑社会。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头儿当保安前是做什么的。”
  姜邵:“,抱紧老油粗大腿,被人偷我拍好怕怕,求罩!”
  时穆问:“他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司茵将音频发到群里。
  姜邵老油听了之后,差点笑成羊癫疯。
  姜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小司茵怼得好!”
  老油:“丫头别怕,这种人也只会吓唬小姑娘。”
  时穆沉默片刻,提醒说:“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小司茵,最近你无论去任何地方,都记得带上。”
  想起莫东的话,司茵倒有些担心时穆,“老狐狸,他刚才提了,我怕他可能会对你不利。姜邵身边有老虎,你身边只有一只猫,你更要小心才是。”
  姜邵:“小司茵你别担心他,他还有只鹦鹉呢。谁敢拿老禽兽怎么样?倒是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昂。”
  她收到了威胁快递,老油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独居。
  他提议说:“要不这样吧。也快过年了,小司茵你搬来我家一起过年。”
  姜邵附和:“对。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你先去老油家里住着。”
  司茵怎么能叨扰老油一家?她正准备拒绝老油的好意,时穆却说:“老油家里人多嘴杂,不太方便。小司茵可以带着搬来我家,这样我也放心些。”
  姜邵:“我靠……老禽兽你!!我才不放心!小司茵,你来住我家吧,我家不仅房间大,床也大!睡我俩和两条狗完全没问题。”
  琢磨来去,搬去时穆家里的确更方便。她同意时穆的建议:“那我搬去和穆叔叔住一段时间,等过完年,台湾男人忘记这茬,我再搬回医院。”
  就这么愉快地定下。第二天上午,老油和姜邵帮着司茵和搬了家。
  为了迎接小司茵的到来,时穆找了个有阳光的午后,邀请姜邵和老油来家里烧烤。
  姜邵最近和陆南走得很近,也带着她来凑热闹。
  后院。时穆将烧烤架摆在草坪上,炭火烧得很旺,将食材烤得油滋滋。
  大脸猫趴在圆桌上晒太阳,绿毛鹦鹉在院子里四处飞,最后停在脑袋上。老油和姜邵带着老虎去一边训练老虎,司茵和陆南负责给时穆打下手。
  好红趴在陆南脚边,寸步不离。
  时穆将手里两串鸡翅翻面,涂抹上蜂蜜,撒上调料,火一烘烤,爆出香味。这股香味馋得凑上前,它拿嘴筒子顶了顶时穆,下巴贴着他的腿,仰头巴巴望他。
  司茵过来将它赶走,递给时穆一把串好的五花肉,“真香,好饿……”
  小姑娘弯腰下去闻烤鸡翅,起身时头顶与他下颌相撞。她的发丝腻着一股甜香,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散。
  司茵低头仔细串食材,他却仔细盯着她的侧颜。男人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渐往下移,停在她嘴唇上。
  看痴了神,鸡翅烤焦也浑然不觉。
  还是司茵闻着糊味儿,拿胳膊肘在他腹部戳了一下,“穆叔叔,糊了。”
  他立刻收神,将烤翅翻面儿。
  司茵去帮陆南串蔬菜。
  陆南往时穆的方向看了眼,低声问她:“小司茵,时院长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嗯?”司茵反应片刻,摇头,“他喜欢我?不可能。”
  陆南将串好的土豆片搁进餐盘,“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也忒痴汉了。”
  “痴汉?”司茵抬眼去看她,质疑道:“你眼花吧?是我痴汉他吧?”
  “你喜欢他?他知道吗?”陆南问。
  司茵点头:“知道。”
  陆南:“既然知道你喜欢他,又让你搬过来,他什么意思?摆明儿是想找机会吃了你。男人啊,表面儿看着多君子,里面就有多禽兽。”
  司茵摇摇脑袋,不同意她的说法,“他对我,绝对君子。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他估计也懒得管我。我其实不奢望他会回应我的喜欢,保持现状我就很知足了。”
  “傻啊你,”陆南开始给她指点迷津,“你现在跟他同住一个屋檐,有很多机会撩他。姐妹儿,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好男人可不多,你可要抓住机会啊。错过了,可就是别人的了。你能接受喜欢的男人娶其它女人吗?”
  说到这里,司茵忽然有点心酸。
  她不敢去想时穆娶别的女人,可她又能怎么样呢?这只老狐狸对她过于君子,她似乎找不到机会下手。
  陆南望着远处的姜邵,嘴角弯得甜滋滋,“你等着,让姐们儿给你示范下追男人的正确姿势。我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拿下那哥们儿。”
  司茵顺着陆南目光去看,落在姜邵身上。
  司茵了然,给她打气:“你加油。”
  时穆将烤好的食物整齐码在烤盘里,端上桌。
  冬天午后阳光明媚,几人坐在草坪上,围着一张小圆桌撸烧烤,再搭配一杯啤酒,这日子瞬间就有了意思。
  老油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问时穆:“院长,今年过节你打算给放几天啊?”
  时穆从烤盘里捡出那只最肥美的鸡翅,放在司茵餐盘里,“还没想好。”
  老油一脸痛苦,“时院长,今年我可要跟家人去海岛玩儿,您可千万别把假期缩短啊。”
  “海岛?”时穆想起小姑娘初中那会儿写过一篇《我想去海边》的作文,他扭过脸问司茵,“你想去吗?”
  正啃鸡翅的司茵一愣,眨着眼睛望着他:“啊?”
  时穆解释:“你想去海岛过年吗?我带你去。”
  司茵瞪大眼睛,看着他:“啊?真的啊?”
  长这么大,司茵没去过海边。脑补那边的蓝天白云,司茵激动地心都要飞出去。她忙点头,表示想去。
  时穆:“那好,今年我带你们去海岛。”
  “你们?”司茵疑惑,还有谁?
  时穆扯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油腻腻的嘴,“还有我家老爷子。如果条件允许,把也带上。”
  姜邵看见时穆给司茵擦嘴,恨得牙痒痒。
  老禽兽到底是怎么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这么亲密暧昧的举动,居然能做得这么坦然?
  司茵对时穆的爷爷,早有耳闻。
  她初中那会儿就听司豪说过,时穆的爷爷是个老将军。司豪小学那会儿,跑去时穆家里写作业,还得被搜身检查。
  时爷爷虽然已经退休,但军人的那阵儿刚毅威严,是肯定还在。
  要见真正的家长了,司茵瑟瑟发抖。
  司茵送陆南回家,两个姑娘想说点悄悄话,没让时穆跟。
  她们在小区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又聊了会。
  好红和突然冲着一个方向叫,声音很不友好。然而那个方向只有一个花木丛,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司茵握住陆南的手腕,嘱咐说:“你回家小心点。”
  “放心,司机是我的保镖。还有好红在,没事儿的。”话虽这么说,可陆南总觉背后凉飕飕。
  上了车,陆南与司茵挥手作别。
  在离别墅区两百米的地方,有两条路。一条是下山回城的路,一条是往山上的路。
  从上车起,好红的状态就不太对,它恶狠狠瞪着司机。陆南想起经纪人换了一个保镖,觉着是好红认生,也就没多想。司机把车往山上开,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
  她去看司机,发现对方也正用那双阴狠的眼睛通过后视镜看她,四目相对,吓得她头皮一麻。
  陆南抱紧好红,叫了一声:“停车!”
  司机将车靠路边停下,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后座车门,用阴冷的眼神瞪着她,“陆小姐,下车吧。”
  陆南往后缩。好红龇牙,对男人发出警告。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把手枪,对准她,“下车。”
  看着那支黑洞洞的枪口,陆南将好红抱紧,怕它冲动扑上去,被对方一枪击毙。
  好红没有收到主人进攻的指令,暂时将情绪压制。
  男人伸手去拽陆南,她下意识挣扎,却被打了一个耳光。
  主人被攻击,好红终于不再克制,找准时机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与此同时,“砰”地一声枪响,打破山道寂静。
  男人手腕被狗咬住, 挣扎间,手里枪械走火, 打在车门上。
  陆南吓得尖叫一声, 双腿发软。
  好红与歹徒搏斗,双眼充血变得猩红。
  它的犬牙几乎深陷对方骨头, 让歹徒吃痛, 手枪落地。陆南鼓足勇气捡过枪,冲着对方扣动扳机, 但没有子弹打出。
  这把手枪,只有一颗子弹。
  她推开车门, 将手枪扔进灌木丛, 往回跑。她又担心对方开车追来, 索性跑进树林,往黑暗深处奔逃。
  陆南已经到达一种极度恐慌的崩溃状态。
  她拼命地往密林深处跑。脸颊、脖颈、手背无一不被荆棘刺破,疼得麻木。
  面颊上眼泪与汗水混合, 被冬天的风一吹,很快变成薄冰, 停在脸上,冰冷刺疼。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的体力透支, 蹲进一个密集的草丛里休息。
  四周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捂着嘴,不敢大口喘气,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也正是四周的一片漆黑, 让她觉得安心。
  陆南抱着双腿坐在草丛里,下巴搁在膝盖上。
  困顿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哈赤哈赤”的喘息声。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团毛绒的动物便冲进草丛,钻进她怀里。
  她感觉到毛孩舔她的脸,松一口气,“是好红吗?”
  陆南心定,靠感觉在好红的狗头上蹭了蹭。她起身说:“好红,这里不能留,我们继续往前走。”
  “汪。”好红回应。
  借着稀薄的月光,陆南小心翼翼往前走,终于走出树林,来到一处开阔的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附近视野开阔。
  没有灯光,没有手机,压根辨不清方向。她找了块宽平的岩石坐下,抱着好红休息。
  夜里很冷,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上又有多处伤口,疼得撕心。
  “不走了,”陆南哭得很绝望,“我好累,好疼。”
  好红舔了舔她的脸,安慰她。
  好在有这个毛孩陪着她。如果让她独自一人在这山间停留,等她彻底平静下来,真的会崩溃。
  陆南的体能已经到达极限,她缩在石头上,昏睡过去。
  好红警惕地动了动耳朵,观望四周。它怕陆南冻着,趴在她身上,用身体替姑娘取暖。
  好红压根不敢闭眼,绷着每一根神经守护她。
  别墅区正门,白天晚上都有保安站岗。
  司茵和陆南出去那会儿,恰好换岗,门口岗位有半个小时的空白。
  可能是第六直觉,司茵不太放心,站在正门外的路中,目送陆南的车离开。
  她看见那辆车拐进另一条路口,觉得奇怪。她牵着去保安室,问了一嘴,“大哥,另外一条,也是回城的路吗?”
  保安说:“哦,回城的路只有一条,另外一条是上山的路。”
  “上山?”司茵觉得诡异。
  她牵着回到路中间,盯着远处的路口又看了一会儿。一直盯着草丛龇牙,仿佛里面有什么。
  站岗的保安出来,司茵牵着跑过去,“小哥哥,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陪我过去看看吗?”
  站岗小哥对娇小可爱姑娘的要求没有回绝。
  他带着司茵走过去,剥开草丛,里面居然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
  站岗小哥立刻将人扶起来,掐人中,男人很快苏醒。
  男人头被重击,缓了一会,才惊道:“快!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分成两组救人。
  一组去山上追踪,一组留在现场调取监控。
  陆南原先的司机兼保镖突然病假,今天这位第一天上班,警惕性不高。他把车停在外面等陆南,在七点十五分左右,有个男人来敲车窗。
  司机下车,给男人借火,一起靠在车上抽烟,中途却被男人算计,敲晕丢进草丛。
  从视频监控可以看见,带走陆南的男人,反应极其迅速,下手也狠辣。
  陆南的司机身手不错,可这个歹徒的反应能力与身手,都远超于这个司机。
  陆南的经纪人冲着物业管理人员破口大骂:“人就在你们小区外面出事,你们的安保人员居然毫无察觉!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一个高档小区,安保就这么差?”
  司茵拉住经纪人,小声说:“您先别急,警察已经去找,您——”
  她话没说完,被打断。经纪人冲她吼:“我能不急吗!一个大明星落在绑匪手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们要多少钱我都能给,可对方明显就不是冲钱来!他敢在这里把人劫走,明显已经疯了。我真的不敢想,一个疯子变态狂,会做出怎样的事。”
  司茵被吼得一缩脖子。她抱歉道:“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察觉……”
  时穆将司茵往身后一拉,低声道:“跟你没关系。”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经纪人崩溃地揉乱头发,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多派几个保镖跟着她,就不应该相信一条狗能保护她安全的鬼话!”
  时穆皱眉问经纪人:“你的意思,是早知道她有安全隐患?”
  经纪人点头:“有个变态粉丝已经跟踪她很久,我们也报过警,但警方那边迟迟没有结果。陆南一向不喜欢身边有保镖,今天她过来,我想着她跟你们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走过来,告诉他们:“他们的车停在路边,里面有打斗开枪的痕迹。车旁有血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我们已经开始全面排查,请你们暂时放心。”
  经纪人吓得脸色煞白:“手……手枪?”
  姜邵一听手枪,额间青筋突突暴跳。
  他攥紧老虎的牵引绳,冲动地往外走,到门口却被老油叫住:“姜董,你干嘛去?”
  姜邵咬着牙,尽量克制不去想可能发生的后果,“她是我叫来的,她失踪我最应该负责。我带老虎去找她。”
  时穆拉住姜邵:“有警察在,你别冲动。”
  姜邵甩开他的手:“是我嘲笑她出门带五六个保镖大题小做。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出事!老时,我这人是不是特烦?人女明星出门带保镖不是很正常么?我嘲笑她干嘛?”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如果她真出什么事,就算把我下油锅炸成肉干,也不能赎罪!”
  时穆沉默片刻,松开他,“我陪你去。”
  司茵也牵着上前,“我和也去。是搜救犬,寻找陆南的气味儿比老虎在行。”
  老油也道:“你们都去,我老油不能在家等啊。我和小油也去,你们放心,小油虽然只有三条腿,但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
  时穆去和警察沟通,警方安排人带他们一起上山。
  他们在歹徒弃车的地方下车。
  司茵松开牵引绳,拍拍它的脊背,贴着它耳朵说:“,今天靠你了,一定要找到陆南。”
  工作欲望强烈,“汪汪”两声,信心十足。
  所有人,跟着三条犬在密林里展开了搜索。
  五点半,开始刮风,加上刚下过露水,陆南遗留的气味儿越来越不明显,追踪的难度加大。
  七点半。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
  河边水流涓涓,风里夹带着湿气。陆南双脚被冻得麻木,身上却暖烘烘。好红趴在她身上,正吐着舌头看她。见她醒来,在她脸上舔了舔。
  陆南摸了摸它的狗头,艰难地站起身,打量四周,看见河边有一条路。
  在石头上睡了几个小时,她浑身酸疼。稍微一动,骨头似要散架。
  她艰难地跳下石头,刚走没几步,对面的树林走出一个男人。陆南头皮一紧,脊背冒冷汗,转身便跑,却一个不慎摔倒。
  男人走过来,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举起手中铁棍,重重落在陆南身上。
  陆南疼得缩成一团,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红飞扑过去,被男人一个铁棍甩开。
  这一棍正中好红头部,敲地它七荤八素,暂晕过去。
  歹徒表情狰狞,瞪大眼睛看女孩,“陆南,你的保镖不是很牛吗?怎么那么不堪一击?”
  陆南疼得浑身颤抖,靠仅剩的意志力问他:“你……是谁……”
  歹徒勾唇一笑,“还记得一年前,被你嘲笑的那个保镖吗?”
  骨头仿佛正一点点碎掉,疼痛刺激她清醒。她恍然:“是……你!恐吓信是你寄的?跟踪我的变态也是你?”
  “没错。”歹徒蹲下身,用铁棍一下又一下敲击姑娘的腿,“跟了你这么久,难得找到机会。”
  他每一次重击,陆南便疼得大叫一声。
  男人利用铁棍,轻戳她的太阳穴,“想知道脑袋炸掉是什么感觉吗?”
  她捂着脑袋,哭得泣不成声。
  男人所有力度集中,攥紧铁棍,举起来,就要落下时,身后昏迷的狗子突然跳起来,再次含住男人的手,用尽全力将他扑倒。
  好红咬住男人的肩颈,双眼充血,猩红凶恶。
  它齿间是红色,是滚烫又恶心的鲜血。嘴下的男人终于不再挣扎,它放松警惕,慢慢松嘴。
  它刚松口,装死的男人突然睁眼,随手抓住一块石头,猛地砸向它。
  一下,又一下。疯狂地重击好红的头部。
  陆南躺在地上,无能为力,张嘴,口型是“不”。
  她内心的呼啸声几乎冲破胸腔,滚烫的眼泪模糊双眼,身体所有的疼痛都不及心脏处的钝痛。
  她和好红相处时间不长,可她真的很喜欢它。
  它很听话,是一只很温柔的狗子。
  男人一脚将无力反抗的好红踢开,像踢开一只泄气的皮球。
  他又拾起铁棍,朝陆南走过去。
  手中铁棍再次扬起,突然又窜出一只身姿矫健的马犬,咬住它的脖颈。
  不给对方任何反抗机会,咬口重且深,眼神猩红,如战场屠夫。
  司茵等人带着警察赶到。
  司茵喝了一声:“!回来!”
  收到主人的命令,才收回所有怒气,松了口。可它已经咬断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的脖子不断冒血,翻着白眼抽搐。
  陆南恍恍惚惚,被人抱起来。
  她听见姜邵叫她的名字,听见司茵叫她的名字,听见好红的叫声……
  好红头骨碎裂,倒在一堆乱石中,望着远处,目光逐渐涣散。
  山间雾浓,有一抹红色冉冉而升,越积越浓,变成了一只咸蛋黄。一阵风将雾吹散,那只蛋黄红得刺眼,很漂亮。
  这样的风景,它以前常陪奶奶看。
  奶奶是个很喜欢自然风景的老姑娘,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养了它。
  山间的白雾聚成一团,变成了奶奶的容颜。老姑娘满头银发,褶皱满脸,笑容却美丽地刺眼。
  奶奶说:“你就叫好红吧,你看,日出的太阳多红?”
  它爱奶奶,也爱她身上的味道。
  为了司豪,可以守护司茵,守护这方土地的每一个人。
  它的心没那么大,不想去守护其它人,只想为了奶奶的味道,去守护这个姑娘。
  闭上眼的那一刻,它仿佛闻到一抹浓香,是真正属于奶奶的味道。
  它终于明白,小油为什么喜欢老油,为什么深爱司豪。
  狗子的心很小,小到,一生只够爱一人。
  宠物医院大厅, 被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司茵和老油被记者堵在门口,记者一波又一波涌上来, 纷乱的话筒不断往他们脸上杵。
  为了避免和小油被踩, 司茵和老油将狗子抱起来,扛在肩上。
  一个瘦弱的老头, 扛着一条健壮的成年黑背。
  一个瘦小的女孩, 扛着一条精干体格却足够大的马犬。
  和小油分别趴在司茵和老油肩上,居高临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人, 记者们不断拿话筒杵它们狗脸。
  两狗对视一眼,满眼无奈, 全程狗脸冷漠。
  它们不会说话, 拿话筒杵它们干嘛!!不敢对记者们凶, 怕吓到人被司茵揍,索性扬起头,学哈士奇“呜呜呜”地嚎起来。
  小油也委屈。作为一只黑背, 长得凶神恶煞,也不能随便儿对人叫。
  索性也学, 仰着头“呜呜呜”嚎起来。两条狗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宛如唱歌。
  司茵呵斥一声:“闭嘴。”
  两条狗同时闭嘴,将嘴筒子搁在主人头顶, 一脸委屈。
  记者采访司茵和老油,“听说是你们带犬从歹徒手里救下陆南,二位是否可以曝光一下营救行动的细节?据可靠消息,是你们的狗咬死了歹徒, 这个消息可靠吗?属实吗?”
  咬断了歹徒的脖颈,警察扣押歹徒下山时,失血过多而死。
  歹徒曾应聘过陆南的保镖,但因为有精神病史,被陆南拒绝。陆南已经忘了当时对他说过什么,总之是些不太中听的话,刺激到他,才有了被绑的事。
  司茵笑道:“抱歉,不能。”
  老油笑得满脸褶子,“记者们,你们要拍照呢赶紧拍,想知道细节就去采访带队的警察,别跟我们较劲儿啊。我和丫头还得去医院看病狗,没工夫陪你们搁这儿耗费时间。求求你们放我们走,行吗?”
  记者见他们要走,拉住老油问:“这位小姐是您孙女儿吗?你们是怎样训练出这么优秀的神犬呢?”
  老油袖子被扯住,一脸不耐烦,避重就轻道:“对对对,我孙女。可以让我们走了不?”
  司茵趁着老油被拉住的功夫,抱着使劲儿往人群外面拱,终于开辟出一条道。等上了楼,老油总算松一口气,“这群记者太疯狂了,这辈子没被这么堵过。”
  可不是,太疯狂了。司茵也很无奈。
  西郊一所老小区的昏暗租房内,一个男人吃着罐头,直勾勾盯着电视新闻,目光阴沉。
  他看着老油那张脸,下意识地将罐头捏下一个凹陷。
  他警惕地走到门口,消瘦的脸紧贴着铁门,嗓音嘶哑,“谁?”
  门外传来年轻人的声音,“给你打过电话,莫东先生想给你看点东西。”
  陆南坐在轮椅上静等消息。姜邵靠在墙上,心情也很沉重。
  老虎无精打采趴在姜邵脚边,看见从电梯出来,立刻摇着尾巴跑过去,兴奋地与其打成一团。没有与它胡闹,无论老虎怎样挑逗,依然是冷静姿态。
  它在陆南跟前停下,用爪子去拍她的膝盖,以示安慰。
  这一爪子,让陆南想起好红,她压制了一下午的情绪,忽然就崩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滚。
  好红头骨碎裂,只剩一口气。昨天回到市里,浑身抽搐,由于伤势严重,不能马上进行手术,只能吊水消炎。
  今天一早,时穆同院内其它医生开紧急会议,制定手术方案。
  此刻,时穆正在里面替好红做手术。
  他们在外面大概又等了一小时,时穆从手术室出来。
  陆南推着轮椅过去,问他:“好红怎么样了?”
  时穆摘掉口罩,摇头,“我替它取出了脑内碎片,但是昨天下山过于颠簸,导致好红伤势加重。还有,它的求生意志很薄弱,我……尽力了。”
  在医院最恐怖的话,莫过于医生那句“尽力了”。陆南捂着嘴,痛哭出声。
  大家心情都很沉重,谁也说不出安慰陆南的话。时穆拍拍她的肩,“进去见它最后一面吧。”
  陆南擦了擦眼泪,抬眼问时穆:“它还能活多久?”
  “依它现在的情况,挺不过今晚。”时穆表示抱歉。
  陆南没有进去,抓着姜邵的手腕说:“帮我一个忙。”
  姜邵:“嗯?你说,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到。”
  陆南说:“送我去蒋家,我想去蒋家取一张蒋楠女士的遗照,让好红看着蒋女士的遗照度过最后几个小时。”
  “蒋奶奶的遗照?”姜邵疑惑,不知什么状况。
  时穆将好红与蒋家的关系解释一遍。姜邵不可思议:“原来好红是蒋奶奶养的那条牛头梗?陆南你放心,我跟蒋家沾点亲。蒋奶奶是我表弟奶奶,我打个电话,让他送张照片过来。”
  司茵想起什么,插嘴问:“你说的这个表弟,是严科?”
  “对,严科。”姜邵说着去掏电话。
  司茵皱眉。她没想到同样养狗的严科会舍得遗弃奶奶爱犬。
  一个小时后,严科赶到,带着奶奶遗照气喘吁吁冲进宠物病房。他看见司茵“哇”了一声:“小矮子你也在啊!”
  姜邵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没大没小,叫谁小矮子呢?”
  严科莫名被踹,揉着膝盖委屈得不行,“哥你干嘛啊,又欺负我。小矮子是同学之间的爱称,又没有鄙视的意思,小矮子这称呼多可爱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流氓,我觉得你这称呼一点也不可爱。”
  严科揉着脑袋转身,看见时穆,浑身肌肉绷紧,吓得一哆嗦,“时……时穆!”他下意识看四周,没看见那只绿毛鹦鹉,松了口气。
  仿佛也听懂他叫司茵小矮子,冲着他叫了两声。
  “汪汪!”声音中气十足。
  老虎也来助威。小油见老大和老大的公狗都冲着严科吠,也来帮忙。病房顿时被一片犬吠淹没。
  悲催的严科被三条狗围攻,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贴着墙,哭着求助,“司茵你救我!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小矮子。”
  时穆走到三条犬前面,看着贴在墙上的严科,淡淡问:“那你是什么呢?”
  严科欲哭无泪,“我是小流氓!小流氓!”
  时穆这才作罢,指挥三条狗去门口蹲着。
  陆南将蒋女士的照片放在好红视线正前方,然后去轻声叫它:“好红,好红?”
  好红听见有人呼唤,痛苦地睁眼。它看见视线前方的奶奶,双眼顿时一亮。它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身体喘息的起伏也明显变大。
  严科看着此时的好红,眼圈也微红,“奶奶养了它大概有一年。它也很重情义,奶奶走后,一直守在奶奶墓前,差点没命。”
  陆南狠狠瞪了严科一眼。
  司茵也朝他投去鄙视的目光,冷冷道:“严科。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严科一脸懵:“我是哪种人啊?”
  司茵冷哼一声:“我以为你很爱狗,没想到,你会和你的家人一样绝情。”
  严科抱着头:“我冤枉!”
  见表弟被两位美女围攻,姜邵帮忙说话:“小司茵,真不能怪他。他奶奶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家族庞大,而且这条狗和他们一大家人抢家产,那些长辈如何处置狗,他这个小辈还真不能做主。”
  “是啊,”严科噘嘴说,“当年还是我悄悄让弟弟送狗来医院的呢。如果不是我,我弟那小屁孩能把狗安全送到这里?你们今天能看见它?做梦呢吧。你不夸我就算了,还说我绝情!我委屈死了。”
  陆南趴在病床前,看着好红哭得脑仁疼。
  好红身体的痛苦渐渐消失,感到一阵解脱。它仿佛回到了出生的那一刻,视线混沌。
  一阵光明乍现后,它看见了奶奶。此时的奶奶,不再是日出云雾间的幻觉,是最真实的奶奶。
  奶奶抱它在怀里。它能真切地感受她的体温,它捡回了失去很久的踏实感。自从奶奶离开,这是它第一次感觉到内心的祥和。
  ——再见了,再见了小油,再见了,陆南。
  好红被葬在奶奶墓旁。大概对它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临近春节。陆南因为受伤,所有通告往后推,连春节联欢会也给拒了。
  时穆替爷爷和司茵定了去海岛行程。陆南是孤儿,打算跟着他们去凑个热闹,也定了飞海岛的机票。
  姜邵干脆也不在家里过年了,跟着定了机票,去陪陆南。
  出了那件事,他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陆南,于是自告奋勇给陆南当保镖。
  司茵没出过远门,也没坐过飞机,登机后有点紧张。
  前座的姜邵站起来,趴在椅靠上问时穆,“老时,你爷爷飞机已经落地了吧?你有跟他讲过小司茵的事儿吗?”
  司茵好不容易克服第一次坐飞机的恐惧,听姜邵这么一说,心又提到嗓子眼。
  “嗯。”时穆翻看杂志,“你不在家过年,跟我们跑什么?”
  “我给南南当保镖,没假期的。”姜邵冲着陆南笑嘻嘻道:“南南,你说是吧?”
  陆南哼一声:“我可没同意你当我的保镖,别自作多情。”
  姜邵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一脸灿烂,“别这么无情啊。我身手不错,长得又帅,还带着老虎。给你当保镖你多有面子?对趴?”
  “对你个头啊。”陆南戴上耳机,不再理他。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海岛国际机场。
  市还是冬天,零下几度,得穿羽绒服。一下飞机温差巨大,众人不约而同感受到一阵热浪。
  所有人下飞机第一件事,是拖着行李箱去卫生间换衣服。
  来海岛的前一天,时穆陪司茵买了很多适合在海滩上拍照穿的漂亮衣服。
  她换了一条花色复杂的吊带短裙,露出一双玉白纤细的手臂,和足够性感的小锁骨,很浓烈的少女时尚感。
  时穆也换上了沙滩裤。见惯了他西装革履,一派正经。见他这么穿,大家还都有点不习惯。
  从卫生间出来,陆南从行李箱里取出两条七彩辫,递给司茵一条,“喏,这个扎头发里,待会去沙滩拍照上镜感更好。”
  司茵从她手里接过七彩辫,对着镜子比划半晌也没能扎进头发里,操作难度对她来说略大。
  她是短发,确实不好捣腾。
  陆南自己弄也不太方便,招手叫来姜邵。
  姜邵是个神经大条,替陆南扎七彩辫,差点拽掉她的头皮,疼得女孩嗷嗷叫。
  陆南抬脚踩在他脚背上,“你要杀人灭口啊!”
  姜邵无辜死了,“人家没有给女孩扎过辫子嘛……”
  司茵看着姜邵给陆南扎七彩辫,学步骤。她学得正仔细,手里的七彩辫却被时穆取走。男人摁住她的肩,带她转过身去,让她正对镜子。
  时穆立在她身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小梳子,开始替她梳头,动作温柔。他双手并用替她整理发型,由于没有空手再去抓发梳,索性咬在嘴里。
  司茵从镜子里直勾勾盯着时穆,浑身皮肉紧绷,不敢动。
  时穆的手指刮过她的头皮,阵阵酥痒,直入心间。男人用嘴唇含着那把发梳,很寻常的动作,却撩得她溃不成军。
  她脑子里,忽然崩出陆南的话:
  看见时穆那么温柔的给小姑娘梳头,陆南嫉妒又羡慕,对姜邵恨铁不成钢,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你看看人家怎么给姑娘梳头的?”
  姜邵疼得嗷嗷叫,委屈道:“他那是经常给狗梳,练出来的……”
  司茵正浸在男人的温柔里, 姜邵却将她的粉红泡泡们,全部击碎。
  “你们知道老时平时怎么解压的吗?”姜邵一脸得意, 嘿嘿笑, “你们都不知道吧?老时毕竟是整个公司的中枢大脑,平时压力特别大。老时解压的方式, 就是替那些长毛犬梳毛。他给长毛犬编辫子的好手艺, 可是全医院闻名。可惜老虎是个短毛狗,否则你们所看见的一定是扎小辫的老虎。”
  时穆嘴里含着发梳, 不能说话,瞥他的眼神冰得令人窒息。
  司茵也被败了兴致 , 不再拿自己当个小姑娘, 当自己真的是一条小狼狗。一只耳朵向后压褶如无耳海豹一样, 乖乖巧巧享受梳头的小狼狗。
  接了和老虎,他们从通道出去,迅速上车, 以免被陆南的粉丝堵在机场。
  到酒店已经下午六点,两个姑娘提出同睡一间房。
  姜邵嗤一声, 对两位姑娘表示鄙夷,“两个大姑娘和一条狗住一间房,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陆南瞥他一眼:“两个姑娘说悄悄话, 你懂吗?你也可以带着老虎去跟时院长开一间房,不用嫉妒地这么赤果果。”
  姜邵想了一下带老虎和时穆共睡一床的情景,打了个寒颤,吞口唾沫道:“可怕……睡到半夜, 我会被一人一狗踹下床吧?”
  回房间放好行李,陆南拉着司茵去海滩拍照。
  和司茵头一次来海边。
  夕阳的余晖洒落海面,像璀璨的铂金片,金光闪闪。司茵光脚踩在沙滩上,一波浪冲过来,淹没脚背,海水里的余温舒适宜人。
  小心翼翼跟过去,一波浪冲过来,拍在它的双前爪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它以为海浪是什么怪物,龇牙,冲着浪花吠。浪花褪去,它去追,自玩自嗨。司茵也站在海边,仍由浪花拍打她的小腿,展开双臂,迎面吹风,眺望海平线上的夕阳。
  又是新的一年。似乎压抑一整年的负面情绪,都被这一抹温暖的海风吹散。
  时穆和姜邵也从酒店出来,打算吹会风,看看日落。
  海滩边,司茵一头短发被吹得飞扬,裙角飘逸。侧颜映在夕阳余晖里,仿佛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像个小仙女。
  姜邵正举着单反偷拍陆南小仙女,才拍没几张,某人用两根手指坦然地将相机勾走。时穆花了几秒时间研究,也偷拍两张腻在夕阳里的小司茵。
  姜邵气得抬脚,想去踩他脚背泄恨。时穆盯着相机屏幕,却完美闪避。
  “老时!抢人相机,你还是人不是!”姜邵愤愤不平。
  时穆挑眉,咦了一声:“这玩意儿,难道不是我买的?”
  姜邵:“哼哼!我拿出来的!”
  时穆淡淡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改属相为猪了?”
  姜邵:“…………”妈的好想打死这个男人。
  夕阳沉下,天海变成一片深蓝。
  今天是大年三十,酒店已经替他们备好年夜饭。
  为了热闹,时穆叫来姜邵和陆南,一起与他们团年。上菜到一半,木家的老爷子杵着拐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警卫,包间霎时安静。
  木老来到桌前,大家一齐起身。
  老爷子对大家摆手,神色威严,“大家不用客气,坐,坐,今天坐在这里,就都是一家人。”
  几个年轻人又纷纷坐下。
  木老已经九十五岁,身体依然硬朗,精神矍铄。
  时穆回房取了一瓶好酒,交给服务员开瓶。
  他立在木老身后,扶着老人双肩,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话,将老爷子哄得“哈哈”笑。
  时穆举起酒杯,指着老爷子给大家介绍,“这位,大家也都知道,木老爷,我爷爷。”他抬手从左手边,依次指过去,又跟木老介绍,“爷爷,这是司茵、姜邵,陆南。”
  木老点头,打量着司茵,言语和气,“丫头,以后我们木家就是你的娘家,谁欺负你,你跟我们说,不要把爷爷当外人,好吗?”
  话虽如此,可对方毕竟是个威严正派的老年人,司茵的心脏依然“砰砰”狂跳。她紧张地面颊发红,点头,并向老人问好:“爷爷好。”
  “乖。以后有什么困难,打爷爷电话。时穆若在生活费上克扣你的,也告诉爷爷,知道吗?”木老真的拿司茵当成了自家领养的姑娘。
  木老在司茵心里的反差,让她心窝发暖。
  姜邵在饭桌上也不客气,嬉皮笑脸,一口一个爷爷,真跟亲孙子似的。晚餐进行到一半,大家聊得起兴,打开电视,一起看春晚。
  今年央视春晚邀请了邹廷深、木眠夫妇。电视上这位影后木眠,是时穆的亲妹妹,木老的亲孙女。时穆和木眠,姓氏一个随妈妈,一个随爸爸。
  木眠忙工作,没办法回来与他们团年。
  电视屏幕里,深眠夫妇牵手唱了一首《阖家团圆》,性格刚毅的木老居然听得双眼冒泪光。
  去年这个时候,司茵还同司豪一起看春晚,听《阖家团圆》。
  而现在,去年那个陪她看春晚的人,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留下她一人。感觉到司茵沉重的心情,它走过去,将嘴筒子搭在她大腿上,蹭蹭,一双亮晶晶的狗眼望着她,仿佛在说:
  ——你还有我啊。小司茵。
  司茵摸摸它的狗头。
  她一抬眼,又与时穆的视线对上,瞬间像撞进一汪深潭里,平静地令人难以摸透。
  时穆往他碗里夹菜,“多吃一点,今晚还得守岁。”
  他对她的态度,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像长辈对小辈,像叔叔对小侄女。
  然而这些都不是司茵想要的。她想要他对她存一丝坏心思,哪怕一点,一点点,就心满意足。
  春晚开始放笑点尴尬的小品,大家失去了兴致。
  姜邵负责活跃气氛,一脸崇拜问木老:“爷爷,您能不能讲讲,您以前当将军的威风?”
  提起以前,老人家浑浊的目光突然发亮。他咳嗽两声,开始讲年轻时的战绩。
  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开国将军,老人家讲得无非是开国前那段艰苦的日子。他举起一只枯瘦的手,说:“我一共三次重伤。手被打穿,子弹穿过左腿,腹部至今还残留一块弹片。你们今日的安稳生活,是多少英豪的血与躯体换来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要珍惜啊。”
  老爷子讲完,姜邵带头“啪啪啪”鼓掌,对老爷子的崇拜又上一层。木老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精力旺,让警卫扶了自个儿回去休息。
  老爷子一走,姜邵提议喝酒唱。
  大家也都没反对。包间里有室,却不比有氛围。他们统共四个人,酒喝不起来,只能唱歌。
  司茵点了一首《我要我们在一起》。
  她看着时穆的方向唱:“你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生活的不费力气,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
  所有情绪刻进歌里,唱得投入。
  她的情绪将感染。狗子在司茵面前站起来,“汪汪汪”地叫。
  司茵把话筒递到嘴边,这狗子果然很配合,开始“呜呜嗷嗷”一阵乱嚎,一“曲”作罢,它还给大家表演恭喜。
  大家忙着点歌,压根没人理它,失落地往司茵怀里拱。她搁下话筒,抱着它揉,安抚它受伤的小心灵。
  时穆也拿起话筒,唱了一首《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认真盯着屏幕,专注投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特殊,我无法改变谁的幸福。”
  姜邵咬着酒杯边沿,拿胳膊肘去撞陆南,小声说:“欸,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唱双簧?”
  “不像双簧,”陆南抱着鸡尾酒,微微抿,“像对台戏。”
  姜邵眼珠子轱辘一转,想到坏点子,“要不,我们当一把媒人?”
  “嗯?”陆南看傻叉一样看他,“你不是说要坚持追人家么?怎么?突然想通,改行当红娘?”
  姜邵素来脸皮厚,不要脸也不是第一回 ,“以前没做你的保镖,所以有那个精力。现在不一样了,我哪有那个精力?老一辈的人说得好,做人不能三心二意,你说是吧?”
  “呵呵。”陆南斜睨他一眼,“你嘴这么油,至今还单身,不科学啊。”
  “是吗?陆小姐是同情我吗?”姜邵搁下酒杯,捧着脸,冲她眨眼,“南南,您看我这么可爱,包养了呗?我给你倒贴钱。”
  陆南表面冷淡,内心却似骄阳,故意吊他胃口,“看你表现。”
  一句“看你表现”让姜邵欣喜不已,又多喝了两杯酒。
  十二点,守岁结束,大家各自回房。
  司茵带去楼下草坪方便,再上来时房间门虚掩着。她准备进去,手还没碰上门把,听见里面传来姜邵的流氓音。
  “哎呀南南你要相信我,脱了裤子我一定猛!给你七次不嫌多!”
  司茵当下愣在门口,与两脸懵逼,默默地拉上了门。
  她穿着睡衣,出来时,甚至没带手机和钱包。
  于是……她要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去敲门,打扰两人好事儿吧?
  司茵和在门口等了十分钟。两条狗,相当悲剧。
  她又蹲了半个小时,里面的人还不见出来,便捏着的嘴筒子,皱眉问:“睡个觉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将嘴筒子从她手里的禁锢抽出来,脸撇过去。
  ——没听见刚才姜大傻说要七次么?
  见她孤苦可怜,起身跑进电梯,准备带她去时爸爸房间“睡觉”。
  司茵追着进电梯,它接下来的行为让她叹为观止。它居然……跳起来,一爪子拍在楼按键上。
  电梯很快到楼,冲出去,在号门口停住。
  门铃固定在墙上,开关大小。纵身一跃,用鼻尖顶了一下。
  门里面,铃声响成一串。
  司茵心道一声完了,里面的主人一定会出来打死她好么……
  她正想道歉措辞,门却从里面打开。
  男人疑惑的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司茵?”
  时穆又上下扫视她,“怎么穿成这样?”
  司茵穿着小吊带睡衣,短裤,她胸大,时穆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小姑娘的沟壑。
  她眨眨眼,一愣,下意识将吊带往上一扯。司茵简短陈述:“姜邵和陆南有事儿……要做。”
  这话说着莫名羞耻,她地耳尖立刻红透。
  时穆秒懂。他打开门,侧身,“进来坐一会,待会送你回去。”
  “啊?”司茵脸更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兴许,这样的夜晚,加上海岛的氛围,能和他发生点什么?
  她点着头,小步走进去。
  摇着尾巴进了客厅。玄关灯光很暗,她定定站着。
  等时穆关上门,见她还愣在原地,用手去扶了一下她的肩,将她往里带,“怎么还站着?进去吧。”
  男人的手在她肩上搭了一下,致使她浑身滚烫,血液沸腾。她骨子里镌刻着一股热血,随时会被引爆。
  她是个姑娘,却如男人胆大。
  司茵僵愣转身,面对时穆,接着抬眼,用渴求的眼神望他。
  时穆意识到什么,心道一声不好。
  他没来得及开口,小姑娘已经用手捧住他的脸,跳起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让时穆始料未及。
  她够主动了么?司茵觉得自己今儿牛逼爆了。她正洋洋得意,客厅里传来老人的咳嗽。
  “哗啦”恍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
  司茵一转身, 看见杵着拐杖,立在玄关尽头的木老。
  老爷子怎么在这里?他……都看见了?
  司茵愣在当场, 心翻如浪。
  有句粗狂的话憋在胸腔, 不知当讲不讲……
  司茵埋下头,很低。
  下巴尖抵着锁骨, 攥着睡裙, 指尖几乎将布料揉碎。
  一向淡定的时穆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当下情况。摇着尾巴过来,拿尾巴甩了甩老爷子的膝盖。
  老年人脸上看不出过多表情, 他杵着拐杖,走向门口。经过司茵时, 姑娘低着头主动侧身, 给他让道。
  木老在时穆面前停下, 拐杖重重一杵地,嗓音很低,“时穆, 你跟我出来。”
  老人家顺手从衣柜里扯下一块浴巾,转身递给司茵。
  她颤颤巍巍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浴巾, 裹上,全程懵逼脸。
  她压根不敢抬眼去看老爷子,窘迫地无地自容, 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等时穆和木老出了房间,司茵“啊啊啊啊”一阵狂嚎,捂着脸走进客厅, 往沙发上一躺,很有冲动从六楼跳下去。
  这辈子从未体会过这种尴尬。她以后……还能直视木爷爷吗?
  不懂她的尴尬,走过来,拿头顶了顶她的膝盖,以示安慰。
  她躺在沙发上看,狗子歪着头与她对视,很萌。可即便狗子对她卖萌,也平息不了她内心狂风呼啸般的尴尬。
  木爷爷会觉得她是个坏女孩吗?
  想到此,她想抹脖子的心,更加强烈。
  时穆送老爷子回房。
  木老在客厅沙发坐下,双手搭在拐杖龙头上,神色肃穆,“跪下。”
  时穆不敢违抗,双膝跪地。
  老爷子用拐杖一点跟前的地面,“跪过来。”
  时穆移动,去木老跟前跪下。
  “爷爷从小教你的,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木老问他。
  时穆点头,神色凝重,“情义。”
  “小司茵今年多少岁?”
  木老抬起拐杖,重重落下,打在他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木老已经这个年龄,遇到什么事,心态尽量平和,不易动怒。但该给小辈吃的棍子,还是得让他吃下去。
  他语气平稳,“她年龄小,不懂事,你还不懂吗?她这个年龄,思维叛逆,分不清感情,难道你也分不清吗?你作为她的监护人,又是如何引导的?你非但没有正确引导,反而任其发展,还去教坏人家小姑娘。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时穆的心思被木老戳破,无地自容,心情沉重。
  明知不可为,却执意要为。明知小姑娘对他有意思,却又控制不住,以沉默去引导她肆意妄为。
  他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也对不起司豪。
  木老一棍又落下,“她还年轻,要走的路还长,你可以充当引导她走向正道的角色,但万不能去默许她这种不正确的情感走向。你可还记得,你的小凌叔叔?”
  他点头,表示记得。
  这位小凌叔叔,不顾家人反对,娶了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女孩。女孩以为叔叔是真爱,可婚后经历渐多,她才发现自己见过的世界还很少,她还年轻,不该被男人束缚捆绑。
  女孩闹离婚,这位叔叔因为爱得深,至死不愿意,自杀了结了生命。
  十岁的年龄跨度不算大,可问题就在于司茵还是学生。
  她见过的世界太小,也压根不知道,比他更合适、更好的男人还有很多。
  得到过,又失去,那种感觉太痛苦。
  他们木家上两代男人,仿佛都把情看得比命重。有了前车之鉴,时穆对司茵的感情才一再压制。就连木老,也认为司茵是小孩脾性,而她今日的举动,是因为分不清感情所致。
  他是个男人,阅历又比司茵丰富,他应该比司茵顾虑更多,这样才算对她的负责。
  他考虑的事情太多,倒不如司茵的一腔孤勇。
  老爷子虽然年岁已高,但下手依然够力道,即便他身板硬朗,受着也很吃力。时穆浑身肌肉绷紧,疼得冒冷汗。
  木老问他:“知错了吗?”
  他点头说:“知道了。”
  木老语重心长:“我活到这个岁数,其实不该去干涉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但你要知道的是,活在这个世上,唯情义不可破。做为木家的子孙,你万不可做有悖情义的事。”
  时穆:“孙儿知道了。”
  木老这才满意点头,“嗯。回去休息吧。你跟那丫头好好聊聊,摆正自己的位置,待会送她回去。”
  从老爷子房间出来,时穆没有直接回房,去了楼下抽烟。
  他回去时,司茵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熟。
  见他进来,准备叫醒司茵。他食指放在唇边,冲狗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时穆去房间取了一床薄被,给司茵盖上。拿着手机和姜邵房间的备用卡,出了门。
  姜邵这畜生,彻夜未归。
  今晚他和小司茵的所有尴尬,都来自于这个罪魁祸首。
  第二天一早,时穆带老虎下楼散步,碰见司茵。
  小姑娘看见他,转身就走。没几步,她又带着折回,来到他跟前,埋着头小声问:“昨晚,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跟我谈点事,没什么,”为了不给她压力,时穆说,“老爷子没看见。”
  “啊?没看见?”司茵觉得不可思议。跟着又松了一口气。
  时穆神色凝重,对她说:“司茵,昨晚那件事,我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许了。你要清楚的是,我是你的监护人,你不该对我有别的感情。”
  “为什么不该?”男人语气虽然没有苛责的意思,但她听在心里却很难受。
  时穆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司茵满眼坚定,摇头说:“没关系,我会努力做一个你喜欢的姑娘。”
  时穆问她:“你是小狼犬,我是狐狸,两种不同的动物,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司茵,不许再有下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如果我不听呢?”司茵红着眼问。
  时穆语气平稳:“我对你的忍耐度虽然很大,但始终是有个度,不是无限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触碰我的底线。好吗?”
  好吗?不好。司茵心情沉重。
  司茵去捡了餐,挨着陆南坐下,心事重重。
  陆南问她:“昨晚你去哪儿睡的?”
  司茵没有回答,心情不太好。
  “你这样子,八成是没吃到狐狸肉吧?”陆南见她没回应,叹气,看向坐在落地窗前的时穆,“时院长这么正人君子?性取向不会有问题吧?”
  司茵被一口粥呛住,替男人辩白,“他昨晚不在。”
  “哦——”陆南将尾音拖得老长,“那也挺正人君子,不像某人,拿做媒婆当幌子,搁我这儿不要脸,当了一晚的禽兽。”
  所以……她是被套路了?司茵狂汗。
  由于昨晚的事,司茵压根不敢正面与老爷子接触。虽说木老没看见,但她依然做贼心虚。
  即便是冬天,海岛的温度也在-度左右。脚踩在沙滩上,金沙是温的,海水也是温的。
  和老虎去追浪花。姜邵提议在海里打排球,四个人相对而站。
  司茵和陆南一组,姜邵与时穆一组。
  由于小腿没在海水里,阻力变大,比起沙滩排球难度更大。陆南扭过头对司茵说:“小司茵,我们加油,争取打得两个男人怀疑人生!”
  司茵在海里松动胫骨,热身,“单人排球,我没输过。”
  “海口夸下,你可别输啊。”陆南用手腕垫了垫排球,抛向空中,打出去。
  姜邵稳稳接住,反打回去,排球直冲司茵而去。
  本以为司茵个儿小,好欺负,没想到这小矮个即便在水里也活动自如,跳起来轻松接住排球,猛地朝时穆拍去。
  这一重拍,夹带着她所有的怒气。
  这记球过于重,时穆失守。
  姜邵气得腮帮子鼓成胖胖鱼,“老时!你故意放水是吧!”
  “你跟我认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不会排球?”时穆扫他一眼,“我以为你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姜邵还真没这个心理准备,抬脚想踹他,“去捡球!输了你今晚请吃法餐。”
  时穆转身去捡球,越往里走,水越深。水淹到胸部,他总算抓到那只浮在海面的排球。他往回走时,有尖锐的东西扎进脚心,疼得他小腿一抽。
  男人整副身体,不可抑制地朝后栽倒。
  司茵正和陆南说话。姜邵也双手叉腰,对着陆南放电。谁也没注意到时穆坠海。
  最先注意到时穆不对劲儿的,是。
  它正和老虎玩儿捡球,看见时穆扑腾,瞬间丢了嘴里的球,朝时穆游过去。
  老虎也飞奔过去,一路“汪汪”叫,吸引人注意。
  海面已经看不见时穆的人头,司茵反应过来,朝时穆捡球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波浪冲上岸。时穆被冲至深海区。
  姜邵意识到事态严重,大叫一声:“老时不会游泳!!”
  司茵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没有多想,一头扎进深海里,在水下寻找时穆的身影。她的视线模糊不清,辨不清方向,又将头露出海面,对和老虎下指令:“老虎!!”
  收到指令,两条犬开始对溺水者进行追踪。
  司茵又扎进海里,跟着老虎一路加速往前游,终于看见时穆。
  她开始往下潜水,抱住男人的身体,带着他往上浮。
  由于缺氧,司茵体力不支,向下坠了一小截。
  和老虎也一头扎进海里,潜水过来,将两人往上顶。司茵终于浮出水面,大喘一口气,带着时穆往回游。
  老虎毕竟不是专业搜救犬,潜水能力比差,呛了几口海水,差点溺死。咬住他的后颈,带着它努力往上游,浮出水面。
  司茵带着时穆,叼着老虎。
  因为陆南的身份不便去公共海滩,姜邵便租了这片私人海滩。
  这周围没有其它人,连工作人员也被清走。陆南去找工作人员求救,姜邵下水帮忙,将男人和公狗拖回沙滩。
  时穆已经昏迷,姜邵去摁时穆的肚子,让男人吐出喝进肚子里的海水。
  老虎四脚朝天躺在沙滩上。有样学样,在老虎肚皮上踩了踩,让老虎吐出多余的海水。老虎“哼哼唧唧”跟撒娇。去舔了舔它身上湿毛,疼崽子似的爱护。
  “不行啊,得人工呼吸。” 姜邵皱眉,捏住时穆的鼻子,俯身,“下……下不去嘴。”
  司茵将他推开,开始给时穆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她能感觉到自己双手在颤,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眼泪还是海水。
  她默默祈祷: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心里乱成一团,却依然有条不紊地给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咳……”时穆醒转,呕出一口海水。
  他睁开眼看司茵,手撑着沙滩,坐起来。姜邵搭手去扶。
  司茵抱住他,很快又松开,捧住他的脸,开始亲他,咬他的唇,使劲儿咬。
  司茵咬了他一会,才恋恋不舍松开,揉着红肿的眼睛说:“时穆,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没事了。”时穆想去揉她的头安慰,却又无力抬手。他又咳了两声。嗓子火辣辣地疼,身体很不舒服。
  小姑娘又圈住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肩上,用几乎撒娇的口吻说:“时穆,我喜欢你。”
  她顿了一下,又说:“刚才拖你上岸时,我在想,如果你没了,我会真的活不下去。”
  司茵嘴唇几乎贴着男人的脸,“时穆,我不要你做我监护人,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想正大光明的亲你,想正大光明的说喜欢你,想正大光明的看你睡觉。”
  等等……角色不对吧?英雄救美的戏码,不是怎么演的啊。

  小司茵那句“我想正大光明看你睡觉”也太污了吧?大白天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开车, 不太好吧?看不出来,小司茵小小年纪, 飙起车来毫不含糊。
  司茵捧着男人的脸, 僵持半晌问:“时穆,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
  “咳……”时穆肺部呛疼, 低头一阵咳嗽。司茵用手轻拍他的背, 替他顺气儿。
  陆南带着救援人员赶过来,丝毫不敢耽搁, 将时穆抬走。
  姜邵向前跨一步,与她并肩而站。他望着时穆被抬走的方向, 啧啧感慨:“老时不是这么绝情吧?居然敢忘恩负义拒绝你?童话故事里的以身相许, 果然都是骗人的。”
  司茵表白遭遇这种沉默拒绝, 大受打击,挫败感很强烈。
  她对时穆说出那番话,几乎耗干了浑身所有勇气。可对方呢?甚至没有回应。挫败感和愤怒在心头交织, 心脏处绞疼难耐。
  她立在原地,指尖有点麻, 略微发颤。
  她抿着唇,将话说得很没底气,“没有, 他没回应,我还有希望,不是吗?”
  姜邵将胳膊压在她肩上,一脸同情, “小司茵,有自信是好的,但人不能盲目自信。我建议你去问清楚,他到底怎么想。如果老狐狸真对你没那心思,就算了,哥们给你介绍一个比他好十倍二十倍的。你觉得怎么样?”
  她一扭肩,将姜邵的胳膊抖下去。
  司茵并回瞪他一眼,凶横横地语气:“在我这里,没有比老狐狸更好的人。”
  “呦呦呦呦~”姜邵斜眼看她,调侃,“以后结了婚,你敢把这话说给老公听么?我姜邵狠话搁这儿,如果你真敢,我头砍了给老虎当球玩儿。”
  司茵懒得搭理他,去追救援车往医院赶。
  海岛军区医院,病房。
  时穆躺在病床上输液。司茵一直等到老爷子回了酒店,才蹭进病房。
  她一进来,陆南和姜邵识趣儿地出去守门,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司茵挨着床沿坐下,低头,去扯时穆的衣服,撒娇的语气,“老狐狸。”
  “司茵,我的回答,依然和早上一样,不变,”时穆语气严肃,目光也凌厉,“司茵,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会努力做好一个监护人。你还是个小姑娘,不该搁我这儿浪费时间。你该好好享受现有的青春。”
  司茵与他相对而坐,心里打着颤,压根不敢抬头。
  一听男人这么说,她体内的火药顿时被点燃,大着胆子与他犟嘴,“时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代替我的立场?我们之间的年龄跨度是有点距离,但现今社会,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吧?十岁的年龄差很过分吗?还有,我喜欢你,不是浪费青春。如果青春年华连好好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浪费青春!”
  她收回攥他衣服的手,对他已经很失望。
  女孩就是这么奇怪。
  她可以因为生活小细节,喜欢你到奋不顾身。也可以因为你的一句话,彻底失望,亲手把对你的喜欢撕碎。
  司茵很心痛,红着眼,却依然条理清晰地陈述:“老狐狸,我喜欢你,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你,这点我不否认。我的少女心奉献给了你,我的一腔孤勇也是因为你。你可以拒绝我的喜欢,但你不能揣测我的行为有无意义。如果连喜欢你这件事都不算有意义,那我还真不知道在人生长河里,还有什么事才算有意义。”
  “司茵,你还小。”时穆抬眼看她,语气软了几分,“我不能陪着你胡闹。”
  司茵咬着唇,嗓音喑哑,“时穆,你是认真的吗?我已经是成年人,你觉得我还小吗?那在你眼里怎样才算一个成年人?”
  时穆语气很平静:“司茵。我说过,我对你的容忍不是没限度,因为司豪,这个度才稍微大了些。我希望你能调整好情绪,正视这段不正确的感情走向。”
  司茵愤怒地浑身颤抖,“你是因为司豪的关系,才肯对我容忍?”
  她的语气不受控,语调高昂,眼泪忽然滚落。
  时穆不敢再抬眼看小姑娘。
  她哭的样子,让人心疼。可他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始终觉得对她心软,答应她的要求,才是害了她。
  现实不是童话。她年轻漂亮,又聪明,值得更好的男人。
  司茵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终于不再与他辩论,转身离开病房。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时穆积压的情绪一瞬迸发,胸口闷疼得令他窒息。
  他忽然,有点后悔了。
  他耳边又响起小姑娘那句话。
  ——我喜欢你,不是浪费青春。
  ——如果连喜欢你这件事都不算有意义,那我还真不知道在人生长河里,还有什么事才算有意义。
  老狐狸的心软地一塌糊涂。双眼像进了灰,有点模糊。
  有时候过于理智,才是最大的痛苦。
  晚上九点,时穆回到酒店。没一会,姜邵将他房门敲得“砰砰”响。
  他拉开门。门外的姜邵扶在门框上,气喘吁吁道:“老时,司茵带着回市了。”
  时穆神色一敛,没有说话。
  姜邵大着胆子,替司茵在他膝盖踹了一脚,“老狐狸,我都看不起你!小司茵已经那么勇敢跟你表白了,你居然拒绝?你是几个意思?不喜欢干嘛对她的占有欲望那么强烈?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对她占有欲很强?”
  “呵呵,别不承认,老禽兽。”
  姜邵靠在门框上,斜眼鄙视他:“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人家小姑娘都不嫌你老,你还嫌她小么?老时,你脑袋里到底装的水还是草?居然这么不解风情?”
  时穆由他说,进房间收拾行李。
  老虎去帮忙,替时穆将鞋子、大衣叼进行李箱。
  姜邵跟进去,靠在卧室门框上看时穆收拾行李,“呦呦呦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小司茵。她一走,你就跟着走了啊?”
  时穆将衣物叠整齐,嗓音很淡,“她一个人回市,我能放心?你别忘了,莫东对还虎视眈眈。”
  “借口。人家莫东老禽兽也要回家过年的好伐,哪儿有空陪我们耗?”姜邵抱着胳膊,调侃说,“老时,你就是口嫌正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依我说,做人轻松点,今朝有酒今朝醉,你总顾虑那么多,活得多累?你看我跟陆南,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哪讲究那么多条条框框。”
  时穆单手拎着行李箱下了电梯,另只手握着电话,定了回程机票。
  另一边。司茵的飞机落地。
  在市与她相熟的人都和家人过年去了。司茵没有回时穆的别墅,而是带着去了医院宿舍。
  医院过年放三天。今天是初一,除了保安,没有其它工作人员。
  司茵拎着行李箱,带着回到宿舍。巡逻的保安看见她,疑惑:“小司茵,你怎么回来了?不跟家人过年啊?”
  “哦,已经跟家里人团过年了。年后我和有场比赛,我们得抓紧练习。年轻人嘛,哪儿有那么多假期。”
  保安小哥过来替她拿行李,主动帮她搬回宿舍。
  临走时,保安小哥拜托她帮个忙,“对了司茵,咱们犬舍不是有只三条腿小泰迪么?肖护士休假前,说它心情不太好,要我帮忙照顾,每天早晚带它出去溜溜。我明天休假,接班的同志也不定能照顾好,你顺便帮忙照顾几天,可以吗?”
  “悠悠?当然可以。”
  悠悠是被孟茜遗弃的残疾犬,是她祈求时穆留在医院的小泰迪。
  司茵说:“它现在在哪儿?我待会出去溜,顺便带着它一起。”
  保安小哥说:“保安室。”
  司茵点头:“好,待会我带下楼,顺便去接它。”
  “好嘞。谢谢你了司茵。”
  保安小哥走后,司茵去洗了个澡,迅速换了一身迷彩运动套装带下楼。
  她经过保安室,去接泰迪悠悠。
  悠悠看见司茵,迈着三条小短腿飞快地奔过来,在她脚边跳高高,要司茵抱抱。
  司茵抱起小可怜,拿下巴尖儿蹭蹭它的头顶,“小可爱,最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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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的射箭俱乐部+咖啡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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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配备奥运会比赛级——法国进口SF专业射箭器材,省级射箭教练为顾客提供一对一专业的免费射箭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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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STEREO 创意绿植是一家可以diy多肉盆栽的地方。在这里既可以学到种植物护理植物的相关知识,又可以留下幸福与快乐的回忆。

小朋友可以发挥想象力,创造自己的小世界。情侣们可以一起合作构想自己的城堡。父母与孩子也可以享受忙碌工作与学校生活之余的闲暇时光。

亲手做一盆多肉盆栽放在家里,既漂亮又健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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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AO大陶陶艺吧处在时尚热闹的ATM潮流百货,在这样一个潮流百货里有着一个文化大陶陶艺吧,使整条街的文化氛围提升不少。

一杯苦苦的咖啡,一杯淡淡的果茶,可以轻松愉快的度过一整个下午,店内有专业的老师指导,陶艺小白都完全不用担心做不好。

可以选择手工制作或者拉胚制作,想要体验一把艺术家感觉的话,当然要选择拉胚了,多加练习的话说不定哪天就做出漂亮的陶具了哟。

地址:解放路338号五环峰国际广场(ATM潮流百货)二楼复层(星巴克 麦当劳 五环峰国际广场)

“生化危机”室内真人CS体验馆

“生化危机”室内真人CS体验馆,主打惊悚文化,以战斗互动、密室搜寻等表现形式,加上电影场景、真人互动、化妆造型、高科技镭射,展现不一样的真人CS玩法。

室内CS跟室外比,虽然有场地不够大的缺陷,但是里面设置成恐怖的场景,还是很惊险的。

想打真人CS又不想跑到郊区那么远,这里是不错的选择。

地址:司门口ATM潮流百货2楼富层Q01-05(近公馆KTV)

DIY属于自己的牛皮制品

小店有两层楼,一楼有吧台,可以提供咖啡茶水。二楼便是宽大的工作台,常有客人来亲自体验手艺皮具,捶、打、缝、切,用心做下属于自己的器物。

店主人亲自教学, 许多人慕名前来。店内的装饰也很有意思,三大幅温婉的油画,老旧的吊扇咿呀的响,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昙华林来往的游客,依稀听到远远近近的人聊着故事,体味生活百态。

做牛皮本的人最多,自己选择牛皮的颜色和样式,缝上专属的铭牌,时间段、做工简单,能快速获得成就感。

快意攀岩在武汉已经开了接近12年,是本土最老的攀岩俱乐部。店内空间很大,硬件设施很齐全,装备也非常专业。就算你是新手也没关系,有非常专业的教练来指导如何去攀岩。

俱乐部里有业余、专业不同难易的墙。第一次接触攀岩者可以从最简单的小黑墙开始练习,慢慢向右侧大型的边角发展。

除了室内攀岩外,他们还在咸宁开发了岩壁,定期组织室外活动,让大家更好地亲近大自然。

地址:龟山北路3号极限运动场

“三迪拼布教室”坐落于武汉市繁华的中山大道,主要经营家用缝纫机、手工布艺教学,销售产品涵盖日本台湾知名拼布工具、缝纫工具、进口布料,手工杂货等。

并不是只有心灵手巧的人才可以做出好看的布艺饰品!选好布,工作人员会为你提供复杂程度不同的模板进行画图剪裁,手缝或机缝。布的颜色样式很多,还有各种成品,方便学习和制作。你会发现,其实手工并没有想象的困难!

做出来的成品萌萌哒!可以自己用,也可以送给身边的朋友。收到你亲手制作的礼物,他们一定会超级感动的哦!

地址: 硚口区 中山大道68号中山医院旁

柚桌游是一家专做包间的桌游吧,环境隐蔽,位置好找。这边的游戏更新的很快,会定期淘汰一些老旧的游戏,大厅里的游戏分类很清楚方便找寻和选择。

不像别的桌游场所环境开放,柚桌游是以私密主题包间为主的。包间有大、中、小三种选择,环境比较私密,隔音效果超级棒,任你玩多疯都不怕影响隔壁。

这边游戏的种类多样,而且很多花样绝对让你觉得新鲜。

地址:中山大道新佳丽7楼(横店影视城旁边)

普通的写真,动辄5、600,更有甚者拍一套下来就得上千,简直hold不住!自拍馆就不同啦,既便宜,又能拍出美美的照片,关键是不像很早之前的大头贴只有自己的衣服能穿——乐拍唯美自拍馆为客人提供了N多服装供大家挑选哦!纠结星人千万要慎重!因为这里的服装一定要你眼花缭乱!

这里提供专业的摄影棚设备的同时,却没有摄影师要求你千篇一律的pose,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拍出自己想要的照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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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逃脱大师真人密室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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