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空间里面找不到任何李昌钰蛛丝马迹迹有男朋友的迹象但却在微博发表(眼睛为你下着雨心却为你撑着伞之类的话)

我知道你和我分手后悔了 - 犀牛故事
我知道你和我分手后悔了
用一分钟说出分手,用一星期治疗伤口,用一两年习惯自由,用一辈子后悔与你邂逅。24岁,江绾碰到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25岁,他牵她的手,她笑得灿烂;26岁,相濡以沫是她脑海中最常出现的词语;27岁,她收获了人生第一场失恋。爱情不过是一场天时地利的迷信,没有谁离不开谁。谁没分过手?只是小伤口,那又为什么,随时碰就随时痛?怀抱既然不能逗留,我们还要什么拥抱的理由?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段最唯美的过渡……2010年出版的小说,与君分享。七年后再读,又是一番感悟。PS:原稿不小心弄丢了,我是照着实体书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同志们不要
嫌慢,不要催。
第一章 你是我的白月光 下雨了,雨势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地敲打在窗户上,发出有节奏的刷刷声。天空却丝毫不显得阴暗,清晨的光亮透过半掩的窗帘,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开阔通透的卧室,触目都是苍绿可爱的室内植物,朝向窗户的一面,被光线映衬得闪闪发亮。“打雷啦,下雨啦,起床收衣服啦——”突兀的童声猛然响起,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之后又静卧不动了。“起床收衣服啦,怎么还不起床啊——”雷鸣伸手摸索着关掉震耳欲聋的闹铃,睁开惺忪的睡眼,捅了捅身边的人,“绾绾,起床了。”江绾把头往他温暖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睡过去。“要迟到了,”他轻轻地拍拍她的脸颊,“快点儿醒醒。”江绾咕哝了一声,昨晚赶稿一直到凌晨,这难得的睡眠太令她留恋,她重新钻入软枕下。“你说什么?”雷鸣将她挖出来,“快八点了,再睡下去真的要迟到啦。”江绾努力地往被子里缩,轻声嘟囔道:“就五分钟。”“我不管你了啊。”雷鸣起身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江绾猛然惊醒叫道:“几点了?”抓过闹钟一看,惨叫,“雷鸣,你都不叫我!”翻身赤脚下床。雷鸣哭笑不得,“我叫了你有十分钟。”
“那你怎么不锲而不舍地继续叫下去呢?”“你这个小混蛋,每次都赖我。”雷鸣捏住她小巧的鼻子,“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洗漱时间,动作快点儿,我开车送你。”江绾搂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脸,“知道你最体贴了。”随后退后两步,细细打量他。海关制服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高挑,笔挺的身板很是好看。江绾摸着下巴做狞笑状,“妞,给爷笑一个,跟了爷保证你以后吃穿不愁。”雷鸣夸张地捂住胸口:“我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严重的伤害,我要求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江绾扑哧一声笑出来,“得了吧。”“你还有十分钟。”雷鸣好整以暇地看着表。“噢,我的神啊。”江绾一阵风似的冲去换衣服,雷鸣好笑地摇摇头。路上一如既往堵得厉害,所有车辆排起长龙,以龟速往前挪。江绾抓紧最后的时刻补眠。“别睡,跟我说说话,提提精神。”“你说,我听着呢。”江绾闭着眼嘟囔。“昨晚赶什么稿子弄得那么晚?又是人物访谈?”说到这个江绾就头晕,“可不?杂志社也开始赶时髦,鉴于逐步上涨的房价,搞了一个人物栏目策划,全都是本城地产界的领军人物,龙头老大。不访不知道啊,人家那生活质量,啧啧,你说这不纯属刺激咱小老百姓吗?采访他们又不能让房价降一点儿。”雷鸣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咱们的生活质量也不差啊。再说了,咱还是有产阶级呢,总比那些买不起房或是还不起房贷的强。”江绾撇撇嘴,不置可否。雷鸣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丫头,想太多是没有用的,收敛你的愤青气质,世界不会因你的愤世嫉俗而改变,不如想想你的年终奖比较实在。”江绾忍不住笑了:“我有那么不成熟吗?”一到公司楼下,她拎起包打开车门就准备往外冲,雷鸣拽住她,塞给她一包堵车的时候得空在路边KFC买的早餐,叮嘱道:“吃完再工作。”不顾周围人的侧目,江绾回身扶着副驾驶座,用嘴唇在他额头上碰了碰。“夜晚不要应酬,早点儿回家。”吃过简单的早餐,跑上一杯维C,江绾抱着电脑来到会议室。轮到她发言,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打开电脑。江绾毕业后在一家小公司做了两年市场专员,见客户最重要的技巧之一就是身体仪态的端正。所以,直到现在转行到女性杂志社当编辑了,她也一直不忘这当初至关重要的第一课。任何公众场所,她都是落落大方,从内到外散发出不卑不亢的自信。私下准备已足够充分,再加上江绾条理清晰的表达,主任很是满意,带头鼓掌:“这个策划非常精彩,还有没有人要补充的?”
众人一致微笑着摇头。“那好,就这么定了,大家各司其职。散会。”江绾落到最后,收拾散落的资料。静宜过来帮她,低声问:“策划你做好了,由谁牵头?”
江绾耸耸肩:“老规矩呗。”
静宜咬牙道:“妈的,又便宜了程西那个苦瓜脸。”“想开了,无所谓。她在为邀功请赏而努力奋斗的时候,我还可以多看两场电影,多做两次SPA呢,怎一个爽字了得啊。”静宜切了一声,“你个傻子,就知道干,不知道表现。”江绾撇撇嘴,不欲与她作口舌之争。四年职场生涯,她依旧学不会溜须拍马,雷鸣总说她是“傻丫头”,静宜亦然,看来她是真的傻了。不过这样有什么不好?又不指望在这儿终老。再说了,她一不缺钱花,二有人疼爱,她尊重长辈,孝敬父母,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一标标准准的五好青年,她活得恣意潇洒,犯得着天天搞批斗吗?玩办公室政治那是高智商的活儿,她不认为自己笨,但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到时再说。江绾步出写字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刚接到雷鸣的电话,说是临时加班,那她一个人也不想做饭了,干脆叫上静宜去吃湘菜。“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民好情调……”听她把歌词改得不伦不类,静宜笑得肚子疼。香满楼永远需要排队,等两人吃完,都过了九点,二人沿着淮海路散步消食。“你上次说雷鸣升职了?” “是啊,我还给他买了一件Ben Sherman的Polo衫表示祝贺呢,改天让他穿上你瞧瞧。”“呸,”静宜啐她,“我看他干吗?他好不好看与我何干?”“他好看了间接说明我有品位嘛。”“你有品位就不会选他。”静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一直对雷鸣有成见,认为他太功利。江绾假意伸手掐她的脖子:“那是我男人,你给我留点儿口德。”“不跟你闹。”静宜拍下她的手,正色道,“说正经的,他打算什么时候跟你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江绾一愣,手不由自主地在背包带子上来回摩擦,“这样不好吗?”
“是你现在没想还是他不想?”静宜咄咄逼人。这问题问得太有技巧,江绾终于有点儿烦躁了,“说这个干吗?”
“好了,亲爱的,我不逼你。不过绾绾,心永远是自己的。”江绾还真不习惯两人之间这么严肃的气氛,忍不住笑道:“这人啊,就不能太闲,闲了就开始伤春悲秋。啧啧,酸哦。”“死丫头。”两人笑着闹成一团。淮海路上灯光闪烁,和着路人的喧嚣,一派纸醉金迷。
和静宜分手后,江绾回了自己的家。她在上海读的大学,大二时父母出钱给她买了一套房,等到她有能力了就开始自己还房贷,再有几年江绾就能落得轻松了。她还真感谢父母的远见,不然,就如今飙升的房价,她每个月还完贷款就只能不吃不喝了。哼着歌,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被门口的人给吓了一跳。“雷鸣?你怎么来了?”江绾加快脚步迎上去。雷鸣靠在防盗门前,正捂着额头,听到声音抬头,“晚上有应酬,喝了点儿酒,开车怕被查酒驾,正好离你这儿近,我就过来了。”“怎么不打电话呢?在门口站着傻等。”“打了啊,再打手机都爆了。”江绾掏出手机一看:“呀,吃饭的时候调成静音了。”雷鸣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宠溺地说:“你啊。”“车停哪儿了?我去帮你开回来?”江绾边问边开门。“就你这附近酒店的停车场里,明天我自己去取。”江绾看他不太舒服的样子,扶着他进屋,“所以说我讨厌你们这些公务员。做生意有应酬还能推一推,像你,又不好得罪那些头头脑脑,哪次不是自己遭罪?这次又喝了多少?”雷鸣咧嘴笑道:“其实也不多。”见江绾瞪他,只得说,“大概七八两吧。”“雷鸣!”“好了,好了,”雷鸣把住她的肩,把脸凑到她跟前,“我的酒量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啊?”
江绾脸色不豫,“有数管屁用,屡教不改。”她把包甩到沙发上,进了卫生间。雷鸣苦笑,这下好,又犯错了。没一会儿,江绾出来了:“傻站着干吗?还不进去洗澡?不把一身酒气洗干净,不许上床。”“绾绾,谢谢你!”雷鸣紧紧抱住她。“哎呀,难闻死了,放开,放开。”江绾把他推进卫生间。雷鸣被逗得笑出声。在外面的时候就出了汗,现在更是衣服都贴到后背上,这个季节的上海多雨,可也没见凉快到哪儿去。江绾关窗开空调,脱下外衣,拿了睡裙走到外间的浴室。她是个会享受的人,两间浴室里都装的是四脚落地的浴缸。拧开水龙头,江绾在浴缸里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坐进去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一节节地打开、放松。她想起静宜今晚的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个人了,心境五味杂陈,失落、失望、委屈一并向她扑来。
她和雷鸣在一起三年,最初他和她都忙着建立自己的事业王国,加上江绾那个时候年纪不大,从来没有考虑过婚姻这个严肃的问题,两人在一起就真的只是纯粹的谈恋爱,并且这种感觉非常好,索性谁都没提以后的事。最近这一年,江绾也偶尔想过,她曾侧面试探过雷鸣,也不知那时雷鸣是真的没多想,还是压根就不想,结果很是让江绾失望,至此,对于婚姻的事她绝口不提。
今晚,静宜戳破了她一贯的伪装,把这个问题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让她做选择,她还真的惧怕了。江绾低下头恍惚地笑,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是让她逼婚么?可雷鸣一点儿暗示的意思都没有,让她怎么开口?雷鸣已经洗好了,在外面叫她:“绾绾。”
“这里。”江绾扬声答道。
雷鸣推门而入,看到浴缸中的江绾,色情地吹了声口哨:“妞,你这是摆明了勾引我。”
江绾搁在浴缸边的手撑住头:“流氓。”
雷鸣笑得一脸的轻薄,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撩着池中的水:“谁是流氓?嗯?”
“哎呀好了,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既然你都说我是流氓了,那我就把这个称号坐实咯。”江绾惊觉不妙,尚未来得及出声警告,就被雷鸣从浴缸里捞出来,抱了个满怀。 她一声尖叫,又笑又喘,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挣扎,到最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你欺负我。”她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似在呜咽。 “我怎么舍得?”
“放我下来吧。”
“求我。求我就放过你。”雷鸣不依不饶地使坏。
“求你了,好哥哥。”此刻,江绾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水珠还在不断地流下来,划过他的胸口,轻柔似羽毛。
雷鸣的眼睛突然黑得惊人,他只穿了条睡裤,两人肌肤紧贴,让他几乎丧失了呼吸。
“绾绾……”雷鸣把江绾抱回卧室,放到床上。江绾还没来得及起身,雷鸣就已经压下来,炙热的双唇掠过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脖颈……
江绾的体温混合着沐浴后的清香,撩拨得雷鸣迷失了方向,他紧紧箍住她的腰,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碾碎。
江绾抱住他,手划过他光滑的脊背。
雷鸣剧烈地喘息,声音在她耳边辗转:“绾绾,绾绾,我爱你……”最后一刻来临,他伸手紧紧抱住江绾,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待到两人都平静下来,江绾翻身搂住雷鸣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雷鸣扯过薄毯盖住两人,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你有心事?”
江绾抬头:“大神,你上辈子是算命的?” “鬼丫头。”雷鸣好笑地拍了下她裸露在外的背,“你那心思也就一碗水的深度,别把自己想的多老道似的。”
“雷鸣,你再有俩月就过生日了吧?” “难得你记这么清楚,亲一个奖励一下。”抵着江绾的额头,雷鸣笑得灿烂。 “雷鸣……”
“我们现在这样,你快乐吗?”
“你今天怎么了?”
江绾看着他清爽俊秀的脸,伸手沿着清晰的轮廓缓缓划下:“你也三十岁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过生日。” “傻话。”雷鸣好笑,只当是她感性一面发作,“除了你还有谁?”
江绾的低落心情被他这一句彻底击破,是啊,除了她还能有谁?雷鸣的所有表现都可以证明他爱她至死不渝,她怎么会因为静宜单方面的原因就否定所有?江绾搂紧雷鸣,她其实很容易就被感动,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悲壮情怀。
说起两人的相识,颇具戏剧性。
江绾刚毕业时所在的公司是做代理化妆品的。
某次,公司的一批货被扣押在海关,帮他们办理清关业务的小黄实在没法了来找她:“我跟那边沟通好多次了想尽快,可还是不行,你们的化妆品又是纯进口的,抽检那是必需的程序。至于抽多少、怎么抽、需要多少时间,还是海关那里说了算。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见一见他们的负责人?”
江绾恼了,他们就等这批货救急呢,这下好,全让那帮官僚给毁了。就这样,江绾碰到了雷鸣。自然,她也不会有好腔调。
雷鸣好笑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江绾,他觉得这个小女人像只猫,可爱又娇俏。此刻,他要做的就是捋顺她炸飞的毛。
“江小姐,我不想打官腔跟你说这是规矩。我们就来谈谈贵公司这批货:你们是进口,那么我们有理由对其进行检查;你们的产品是化妆品,是要发行到市面上供给人们使用的,你说抽检其中的成分有必要吗?最后,我发现贵司产品的中文标签中的成分说明还有待改正,这也是我们暂时扣押的部分原因。具体情况,稍后黄小姐会告诉你。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解释,你是否满意?”
江绾彻底熄火了,本来她还在担心刚刚自己的态度是否会带来循环恶果,现在人家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更是把她辩驳的无话可说。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还镇定自若,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心虚。最后她只能死撑:“既然如此,我们就等候结果了,希望不要太久。”
雷鸣在她身后扬声道:“不会太久的。”
一语双关,只是当时不明白。
江绾经常拿这事糗雷鸣:“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好设局让我来见你。说,暗恋本姑娘多久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不经意间的微妙,扑面而来,谁又能看得真切?
第二天,江绾偷空在QQ上给静宜留言:“他是爱我的!” 静宜很快丢过来一个白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真聪明。” “死人,跟你说正经的。”
“我很正经。”
“我暗示过他,不管他明不明白,这次给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静宜打出一串问号。
“亲爱的,试着了解他吧,你会发现他的不同的。” “我早就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了。”
江绾无奈,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固执。
静宜回她:“绾绾,我还是那句话:心是自己的!任何时候都别失了自我。”
人物访谈栏目还在继续,江绾跟ZD地产的李总约好了采访时间,按时到达公司总部。秘书通报后,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江绾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在看到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时不由一愣。背对她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半侧过脸,微微抬起眼睑,淡淡地扫了江绾一眼,对她轻轻颌首。
他悠闲地翘着腿,江绾一眼就瞅见西裤上笔挺的裤线。虽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子不矮。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看似随意,但绝不会把西装压出任何折痕,一条领带被细致地折成小方块,放在外套口袋里。
江绾的目光滑落到他撑着额头的右手上,古人说肤若凝脂,江绾很想走近看看,他的手是否真的洁白无暇、修长细腻。
江绾看男人就爱看细节,静宜说她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就那么微微的一侧目,还是让江绾觉得此人非池中物,那风流姿态浑然天成,虽乍一看感觉很年轻,但释放出的气场绝不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深沉老练。
“江编辑,这边坐。”李总热情地招呼她。
江绾回过神:“打扰您了。”
“哪里的话?我的荣幸才是。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中创集团的营运总监,易尚晓。”
易尚晓起身,对她伸出手:“幸会。”
大名鼎鼎的中创谁人不知?
中创直属中央部委管辖,八十年代初以制造、销售电缆管起家。时至今日,已经拓展成集房地产、电子、军工业为一身的上市集团,全国著名的纳税大户,在各地建立了四十多个分公司、办事处。
江绾心里开始抽气:这么一个老牌国企的营运总监怎么能这样年轻?算了,她想,国企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一定的实力与背景别说出头了,能否立足还是个大问题。精英果然是遗世而独立的,难怪他刚才那样淡淡的表情了。
江绾微微一笑:“幸会,易总监。”
后来有一次,江绾问易尚晓:“我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你跩什么架子、摆什么Pose呢?”
易尚晓回答:“我以为我那样很酷。”
他也反问江绾:“别人都说通常我那个样子的时候,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漠傲慢,你怎么就不怕?”
江绾“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是很想配合一下,可是那个时候你的手比你的人更具诱惑力。”
这都是后话,当时两人相互打过招呼后就再也没有交谈。江绾在一旁采访李总,易尚晓照旧翻他的杂志。 “您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上海的房地产市场是不是类似于证券市场?”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江绾回转头,有些不快。 “对不起,你们继续。”易尚晓嘴角微勾,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强忍着笑。
把我当白痴了?江绾转身,问:“易总监好像有话要说?”
易尚晓放下杂志,往沙发里靠了靠,双手环胸:“我只是觉得房子这事儿比证券要复杂太多了。房子有使用价值,证券没有;证券的涨跌比较频繁,大大小小的周期比较多,相对较短,人的一生就会有很多机会;而房子的涨跌周期就很长,人活一辈子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相对而言机会就很少。”他的唇再度扬起一个弧度,“所以说失去了就不要再去强求了,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
江绾面上还毕恭毕敬:“那么也就是说,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不是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儿?多谢易总监的指点看来房市到底还是有钱人的市场啊。”
易尚晓又拿起杂志:“那要看政策的走势和相应政策的出台。”
在一旁看着他俩“斗嘴”的李总此时忍俊不禁:“小江啊,你太有意思了。”
江绾陪笑:“一时忘了形,李总见笑了。”
她告辞出来,忍不住长舒了口气,易尚晓真真是个人精!怎么绕都不上钩,多一句都不肯说,此人城府之深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坐上总监之位也算实至名归。她站在ZD总部楼下,等出租车的间隙,瞎想着。
“江编辑—”
江绾回头,看着易尚晓手插裤兜,恣意潇洒地走到她面前,伸手一摊:“你的录音笔忘了拿。”
江绾伸手接过:“谢谢。”
“接下来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回家。”
易尚晓挑眉:“这么早下班?偷懒?”
江绾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主任批得特权:逢重要访谈,可随时外出取材。我这也是为工作献身,回家了还不得休息。”
易尚晓耸耸肩,阳光下眉目清明,看上去愈加斯文英俊。
他不接话,江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彼此静默了几秒钟,又同时开口。
“你……”
“我……”
“女士优先。”
江绾哑然失笑,片刻恢复镇静,眨眨眼说:“我等出租车,您要是有事儿,就先……不能耽误您宝贵的时间。”话中有十足明显的赶人意图。
易尚晓翘起嘴角,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线:“我站这里吹吹风。”
江绾无语了。
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一辆空车。偏偏身边还有这么个超亮发光体,引得出出进进的人不住回头打量,江绾有点儿局促,在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向雷鸣求救。 “快下班了,”易尚晓抬起手看看腕表,“这个点儿不好打车。” “是啊。”江绾对他笑笑,又转过头看向路边。 “我送你。”
“真不用麻烦。”
“原来我周扒皮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
“啊?”江绾一脸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然你怕什么?”易尚晓审视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江绾被噎得哑口无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保持缄默,坐进易尚晓的车子。
江绾有些犯困,只想快快到家,弄口饭吃然后冲个澡上床睡觉。
狭小的车内空间,只有空调的风扇口咝咝作响。车窗外的南京西路灯火辉煌,璀璨的流光连绵延伸。
江绾打起精神,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正堵车呢,还是耽误你办正事儿了。”
“我的荣幸。更何况,是我自己‘死皮赖脸’争取过来的。”易尚晓的场面话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平稳熟练,既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
江绾清清嗓子:“我住长宁的新华路,走延安高架应该快一些。”
易尚晓瞟瞟她:“一个人住?”
这已经涉及到私人话题了,大哥。我们很熟么?江绾腹诽,面上平静:“对,一个人住。”她没说错嘛,她和雷鸣确实是各住各的。
易尚晓侧头:“受过高等教育,工作良好,经济上自给自足,你这架势足够吓跑一堆男人。”
江绾觉得完全有必要澄清一下:“幸好还有个人立场坚定。不然像你这么一说,我这辈子算是彻底完蛋了。”
易尚晓是何等聪明人,“男朋友?”
江绾微笑不语。 片刻,她接话:“现如今的男人都这么胆小如鼠?见不得女人好过还是怎么着?非要女人无条件的崇拜男性,坚信白马王子总有一天会踏着五彩祥云来带自己进入童话般美好的世界吗?”
易尚晓挑起眉毛,上下打量她:“有大部分男人还是很愿意让女性依靠的。”
“嗯,满足他们变相的大男子主义情结。”
如果可以,谁都想待在温室里再被罩上一防风套,这个社会如若不残酷,女人干嘛非得跟男人甚至牲口一样被人使唤?随处可见的倾轧,无关风花雪月。 “你真像个刺猬。”
江绾火气被勾上来,她最讨厌自己情绪波动的时候,对方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显得她幼稚、被轻视。她几乎想立即还口,但还是忍下来,她不可能讨每个人喜欢不是? “哟,谢谢夸奖。”她故作惊讶,表情夸张。
易尚晓笑了笑,慢慢地踩下刹车,打量四周:“是这里吗?”
江绾看看窗外,果然是自家的小区。
“谢谢了,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她也就是客套下而已。 “行,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
还真会打蛇顺杆上。江绾说不出话来,易尚晓拿着手机,一脸诚恳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没办法,她只有报上自己的号码。
“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后悔了?” “哪能呢,随时等候召唤。” “怎么听起来这么言不由衷呢?”
江绾举起右手:“我以我的党格保证。”
易尚晓忽地笑了起来:“哟,还是信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
“觉悟一般,一般。”
江绾讪笑,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白色蒙迪欧缓缓开过来,即将滑进小区。
她勾起嘴角,忘记了身旁的男人,按下手机快捷键:“同志,你已经违反了交通法规,请自觉把车靠边,掏出驾驶证,准备接受处罚。”
电话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易尚晓就见江绾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笑到深处,脸颊上的酒窝都若隐若现,一双月牙眼更是顾盼神飞。
江绾合上手机:“我就在这里下车了,再见。”
易尚晓看着江绾小步跑向那辆蒙迪欧,弯下腰探头亲吻车内人的脸颊。他若有所思,一直目送她和男友走进灯火明亮的住所大门,才启动车子离去。
雷鸣咳嗽一声:“我好像看到你从一个人的车里下来。快快快,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赶紧抚慰我幼小脆弱的心灵。”
江绾清清嗓子,拿腔拿调:“事实证明,如果你不珍惜的话,姐姐我有的是市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宽敞的。”
雷鸣脱下外套,搭在臂弯,松了松领带,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听到“我买了一袋大米”似的淡定。
“事实也证明,你的市场规则到国外将水土不服,目前看来,我很好的阻止了国有资产的流失。”
江绾好笑地看着雷鸣。有时候她就不明白,他哪来那么大的自信?是她给的?能不凭关系考进海关并且连续升职的人,貌似并不缺根筋。
雷鸣看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吧,刚才那男人是谁?”
江绾笑眯了眼:“为什么就不能是女人?”
雷鸣一本正经:“请不要忽略我作为男人的警觉性。”
江绾做抱拳状:“小女子誓死追随主公。”
雷鸣从后面拥住她进入电梯,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乖,给点儿实质性的甜头尝尝。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
江绾回头,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指了指上头的监控器:“正经点儿,人看着呢。”
雷鸣吻上她的唇,嘟嘟囔囔地说:“都没收他们钱,便宜他们了。”
他吻着她的颈部,渐渐向下,留恋地在她裸露的脖颈处徘徊,呼吸渐渐开始急促。江绾的心跳紊乱,眼见要失控,克制着推开他:“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谁先主动的已经搞不清楚了,江绾只知道,当雷鸣不管不顾地打横抱她出电梯的时候,她的抗议就全没了。
雷鸣痛快地实现了他的愿望。当情欲支配大脑时,任谁都会像一颗小小的火星掉进干草堆,瞬间燃烧。
江绾的睡眠一向沉稳,可今晚却莫名醒了过来。她躺在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透过未关严实的门,看到客厅落地灯的零星光亮。
“嚓---”打火机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江绾动了动,翻了个身,整个脸都埋在枕头里。被单上除了她遗留的润肤乳的味道,还有一缕淡淡的清香,貌似是雷鸣须后水的气味,可又不全然像。她记得雷鸣所有的味道,但今晚总有种朦胧的错觉。
江绾抛弃这个念头,赤脚下床,悄无声息地坐到雷鸣身边。沙发一下陷,雷鸣似是惊到了,他拿下嘴边的烟:“我吵醒你了?”
江绾摇摇头,小心地询问:“你有事儿?”
雷鸣掸掸烟灰,“最近工作有点儿忙,事儿比较多,烦得很。”
“很难解决?”他不太喜欢被人过多干涉工作上的事情,她也就问得隐晦。 “只是选择的问题。”
“那你选好了吗?”
雷鸣掐灭手中的烟头,放进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吧,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呢。”
江绾的脸色有些暗淡,她平时虽然看着是万般烦恼皆不上身的没心没肺模样,但还分得清楚雷鸣此刻是真烦还是压根儿不想说。
她笑笑:“既然你说没事就没事吧,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说太多,因为我也帮不上你的忙。”
“说什么呢?”雷鸣又在她身边坐下,一下一下地理着她的长发,“不跟你说是不想你烦恼,有我一个人受着就可以了,何必再拉上你呢?绾绾,不要想太多,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雷鸣搂住她:“今晚真是我的不是了,大半夜的搞得你心情不愉快,该罚。这样,明天我不跟监管处的同事出去应酬了,我来接你下班,咱去中信泰富吃铁板烧。你不是都念叨好久了吗?”
江绾犹豫:“我记得你说过,分管监管通关处的是你们副关长,对吧?你不去他会怎么想?” “就告诉他我要陪女朋友呗。” “滚。”江绾忍不住笑,推了他一把,“想死不要拉上我。算了,你还是去忙你的吧,我虽然无法理解你们这帮人,但也不能耽误你。”
雷鸣闷笑出声:“什么叫我们这帮人?” “每天见人三分假笑,私下斗得一塌糊涂,打破了头也要往上爬,为什么?很有成就感?累不累?” “身在江湖,就要遵守江湖规则,你可以不斗,但求平平稳稳、踏踏实实,到时做了垫脚石就不要怪社会不公。”雷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跟你们职场也是一样,我们都要生存,明白吗?”
江绾说不上来,男人有的时候可能比女人更明白这其中的精髓所在。她是条件摆在那儿,自己过得逍遥自在,目前还没有什么需要她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中跋涉,一旦没有选择,她也许比一般人要更加心灰意冷。
“好吧,算我无理取闹了。”她埋在雷鸣胸前,把玩他睡衣的纽扣。
雷鸣的烟还没有完全掐灭,青烟在透明烟灰缸里丝丝缭绕,然后袅袅散去。
江绾进门刚打完卡,静宜就飞扑过来,直把她往茶水间扯。“干吗?我还有稿子要改,等着交呢。”江绾莫名其妙。静宜神秘兮兮,贴近江绾的耳朵小声说:“有人给你送花。”江绾眨眨眼问:“是雷鸣吧?”说这话她自己都有点儿怀疑,雷鸣从未有过送花到公司的举措。“落款是:萍水相逢,易。这人是谁?”易?江绾有瞬间得迷糊,随后猛然意识到,可不就是易尚晓?他为什么要送花给她?
静宜自说自话:“白茶花哎,知道花语是什么吗?无暇!姐姐,人家说你纯洁无暇呢。你哪儿招来的桃花?”
江绾想起那天易尚晓嘴角似有若无的笑、亦真亦假的话。她背过身去,冲了杯花茶,“前一阵子采访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普通朋友会没事儿给人送花玩?”“有闲有钱的就会呗。” “正点。”静宜打个响指,“一般男人是绝不会花心思与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这充分说明了一件事——他对你有意思。如果是极品,劝你一定要把握住。这年头,好男人放走一个可就悔恨终身啦。”
江绾翻了个白眼,“有钱的最不可能是好男人。”
“可以暂时列为候补嘛。”“我也可以向你发誓:他对我绝对没意思。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结婚了还有第三者插足呢。”江绾头直发胀,她实在不想一大清早就扯这些有的没的。好不容易打发走静宜,江绾来到自己的格子间,那里赫然放着一束还滴着水的白茶花,空旷的空间里,平添了几分娇媚。她翻开白色卡片,上面用流利的楷书写着:玉脸含羞匀晚艳,翠裾高曳掩秋妍。字一看就是练过的,苍劲大气。江绾轻笑,这人怎么就笃定她一定明白诗句的意思?她又不是专职搞文学研究的。江绾看着花,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没几分钟,她站起来问:“有谁喜欢花的?”潜意识里,江绾觉得这花不亚于定时炸弹,放在这儿杵着迟早会出问题。而且,易尚晓这一举动,明显试探的成分居多,看来他真把她当傻子了。照江绾想,易尚晓既然迈出第一步,那么随后总归会有个电话问候的,步步为营,人精一般都会采用这种手段。她甚至想好了几种应对措施,以便应付易尚晓随时随地的“抽查”。可直到下班,除了移动发过来的一条又一条关于世博知识的信息,一点儿易尚晓的影子都没有。已是周五,三点过后同事们就开始蠢蠢欲动,六点钟一到,办公室里旋即空了一半,门口前台处不间断地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卡声。助理张帆在急匆匆地收拾桌面,看来也是等着跑路。江绾看了她一眼,扬声道:“张帆,你过来一下。”“有事儿,绾绾姐?”小丫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江绾故意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强调,“自己看。”
张帆接过稿子,没一会儿,红晕从脸部逐渐蔓延至颈窝,“对不起!绾绾姐,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再拿回去改,周一给你行吗?”江绾不想吓她,放柔脸色说:“干咱们这行要有百分之百的细心,有了严谨的态度才会有严谨的杂志。”“我知道了。”刚出校门的小姑娘,难免会出点儿差错。江绾对张帆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她只想借此事让张帆知道,既然做事就要认真,错了就要有承担风险的准备。“好了,你走吧,这个稿子我来改。”耽误人家谈恋爱会遭天谴的。张帆的脸瞬间多云转晴,反问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江绾温柔地笑,“不过有言在先哦,下不为例。”
“嗯,嗯,谢谢绾绾姐,你真好。”小姑娘粉扑扑的圆脸上,掩不住激动的笑意。同事们陆续走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江绾一个人还在闷头逐字逐句地审查改稿。手机响起,一条短信息进来,是雷鸣:“周末出差,下周三回来,照顾好自己。”“我等你。”编辑好短信发出去,江绾继续未完的工作。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江绾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无非又是推销之类的垃圾来电,她把电话搁一边,一直等到唱完大半首歌,对方才挂断。十几秒过后,手机再响。江绾一看,还是那个号码,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耐心好得很。她按下通话键:“哪位?”对方似乎被她的语气给噎了一下,半晌没做声。“找哪位?”“我是易尚晓。”江绾惊讶地挑了挑眉,不由地正襟危坐:“您好。” “你还在办公室?”见鬼了。江绾忍不住环视静悄悄的空间:“对。您怎么知道?”
易尚晓慢条斯理地回答:“因为太安静。”
江绾忍不住翻白眼:“您有事儿吗?”
“花还喜欢吗?”江绾才记起还有这一出,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立马换了一副语气:“收到了,谢谢。”
易尚晓轻笑:“那你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
“要不,我也回赠您一束?”
易尚晓回避问题,直接问:“公司还有其他同事吗?”
江绾心中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就我一个人。”
“好,我知道了。”说完,他结束了通话。等着已经断线的手机,江绾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搞什么名堂?五分钟后,门铃响。肯定又是物业夜间例行巡查,江绾头也不抬,扬声喊道:“有人,在加班呢。”那人似是不罢休非要瞧个究竟,继续按门铃。江绾恼了,丢下笔向外走:“都说了有人在,怎么……”后半句硬生生吞进肚子里,走廊外那昏黄的光晕,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普通的一件白色商务衬衣,袖子卷到肘部,愣是被他穿出了云淡风轻的味道。易尚晓?江绾心头突地一跳。西装被他用手勾住甩到肩上,空闲的手抬起敲敲玻璃门:“不请我进去喝杯水?”
江绾反应过来,她本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在这里”,最后又觉得如果真问了,才是够傻的。“我办完事正好路过。”易尚晓走进来,悠闲的模样好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不错啊,面积够大的。”江绾笑嘻嘻:“谢谢。”“我又没表扬你,谢个什么劲儿?”
此时,江绾完全有理由相信,易尚晓绝不是那么好相与。他虽然态度温和,却总一针见血,永远给人一种沉稳的压迫感,双眼也似探照灯一般,照得人无所遁形。很奇妙的感觉,却也妥帖并存,江绾不得其解。“我是杂志社的人,权当您夸我了。”“我连送花这种最恶俗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就是想拉近关系。你怎么还是‘您’来‘您’去的?”
“您是领导啊,领导是用来尊敬的。”易尚晓哈的一声笑出来:“工作还有很多吗?我不介意多待一会儿。”“所以,你特地过来是……” “你让我太挫败了。”他以手抚额,“你说会请我吃饭,可总没个动静,我天天眼巴巴地盼着也不是个事儿,就上赶着过来请你吃饭呗。”江绾怎么可能不明白?说她矫情也好,做作也罢,她就是不想痛快地成全他。“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都忙正事去了把这茬给忘了。”易尚晓怎么会听不出这话中话?他真要跟她较真,她未必是对手。他忽略江绾嘴角隐约的笑意:“一会儿有约吗?方不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江绾看看表,不再耍花样,老老实实答应:“行。”“想吃什么?” “既然请客,就要拿出诚意来。”江绾忽生恶作剧之心。“好,没问题。”易尚晓笑,“我出血,你随便挑地方。这算不算诚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后悔。”她的皮肤很白净,是那种透着凝脂的白,此刻以为大笑现出两团红晕,慢慢晕染开来,便像是水面的涟漪,微波荡漾。易尚晓的心也被荡得忽上忽下。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破坏了他的初衷。他尽量忽略心头的异样,转开视线,看向别处。一会儿,他发现一个问题。“茶花呢?”
“啊?”“我看看是不是我要的那种,可别被骗了。”“看它干吗?”江绾干笑,“花又不能吃。去吃饭吧,我肚子突然好饿。”她赶紧飞扑到办公桌前收拾东西。易尚晓露出了然的表情,他猜得不错,她果然把花送人了。他摇头笑笑,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这次是真的挫败了。江绾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扫进包里:“走吧。”易尚晓的车就停在写字楼对面,江绾打开车门,副驾驶的座位上赫然放着一大束百合,她惊讶了。易尚晓说:“送你的。”
“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我估摸着那束花要么在别人家里,要么就待在垃圾桶里。总之,肯定不会留在你身边。所以,”他把花递给她,“有备无患。”离得这样近,江绾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靠去,“谢谢。”易尚晓笑笑:“系上安全带,我们出发。”仿佛没有留意到她的不自在。车载音响开得很低,此时正在播着一首法语歌,旋律优美轻缓,磁性的男声徐徐流淌在封闭的车厢内。江绾惊喜,这是她最喜欢的歌曲之一,不自觉就跟着低声哼唱起来。易尚晓问她:“这是什么歌?” “渴望去爱。”江绾兴致勃勃,“是法国音乐剧《十诫》的主题曲,讲述的是《圣经》里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去红海的故事。这首歌荡气回肠,是法语歌曲中不可多得的精品,最好静下心来仔细品味。”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滔滔不绝。车内满是百合馥郁的芳香,车外流光溢彩,再配上缱绻的音乐,江绾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璀璨的星空中。女人都是讲求浪漫的,这个场景足够让江绾记忆深刻,在以后的岁月里不断辗转留恋。一首歌唱罢,江绾喃喃道:“最坚强、最完整的是爱,为爱等待,沧海桑田,就从今晚,从现在……多么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的勇气。”易尚晓轻笑:“的确。沧海桑田,最完整的爱,就从今晚,从现在开始。嗯,深得我心。”江绾陡然红了脸:“我说的是歌词,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易尚晓专注地看着前方:“我误会什么了?我说的也是歌词,我说歌词深得我心。”江绾哑口无言,自找台阶下:“是啊,歌词写得真好。”易尚晓看着她,笑得促狭。他的话,已经达到调戏级别,成分太浓,亦真亦假,江绾反倒摸不透他心中所想。这近乎赤裸裸的暧昧,让她觉得被戏弄了,整个晚上她都处于被动,落于下风,心里更像是有只手撩拨得她如坐针毡。她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易尚晓一路把车开得飞快,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从两旁快递地掠过,直到越来越小,再也看不到。他按下车窗,风立刻灌了满舱,把江绾的头发全吹乱了。江绾再也忍不住,质问道:“你这人!故意的吧?”易尚晓哈哈大笑,眉目清亮。江绾也笑起来,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面,但经过刚刚的事情,她索性在他跟前放松了,原形毕露。她不想太自恋,认为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有所企图。她和易尚晓仅有两次接触,他说话一直都是这种真假参半的腔调,她估不透摸不准,也就权当他乐此不疲逗她玩了。易尚晓将车拐上新天地太仓路,江绾左右打量一番:“哟,这里消费可不低。”
“放心,不至于把你押这儿做苦力。”江绾心说,就你这皮相还能留在这里招招生意。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西餐厅。江绾下车站在门口抬头一看名字,问停好车走过来的易尚晓:“真准备大放血啊?”
易尚晓说:“某人不是让我拿出诚意?这诚意怎么样?还够分量吗?”
江绾鼻子眉毛全皱在一块:“太奢侈了。奢侈就是浪费,浪费就是犯罪。”Va Bene华万意意大利餐厅,自2001年开业以来,已经连续被上海数家热门杂志评为“上海最佳餐厅”,强烈托斯卡纳和威尼斯风格的装饰,使其在传统石库门中成为上海社交圈的一个亮点。江绾记得她们杂志当初也跟风做过类似专题,Va Bene就榜上有名。看她不置可否地摇头,嘴巴嘟嘟囔囔地说着抢钱,易尚晓忍不住笑道:“你哪儿那么多一套套的说辞?吃饭也算是人生追求中比较有趣的一项了,平时没人请,自己犒劳自己还不行吗?”
你还愁没人请?江绾腹诽。易尚晓向服务生报出姓名,那个高瘦的男孩子礼貌回应:“易先生,里面请。”
他订的位置靠墙,可以看到整个餐厅的全貌。桌上烛光摇曳,很是魅惑。餐厅不大,却是华丽中的低调,一点儿也不张扬。江绾的心情也升到顶点。“Va Bene应该算是新天地里最好的意大利餐厅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这里的行政总厨为了保证饭菜的高质量,只选用最新鲜的进口食材,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易尚晓显然是个行家,不紧不慢地介绍着这里的特色。他示意服务生把Menu递给江绾。江绾看了几秒:“我就要一份牛柳配鹅肝吧。”易尚晓又点了几道菜,对服务生说:“麻烦帮我把存酒拿来,谢谢。”“你还有存酒?”易尚晓把冰水递给江绾,又理了理袖口:“一个朋友送的。搁在家里发挥不出它的作用,索性放在这里,还能招待一下特别的人。”说到这儿,他抬眼看了一下江绾,“譬如,你。”如果说之前似真似假的暧昧是前菜,那现在的公然挑明就是正餐了。那充满沈意的一眼让江绾跟通了电一般,脸呼的一下烧起来烛火是橙黄的,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来。她假意用手托腮,实则降温。犹豫几秒,欲张嘴却还是不知如何接上话,不禁感到有些尴尬。易尚晓冲她眨眨眼:“下次再搞人物专访要先想到我啊。我可是预约了的,今晚算是贿赂你了。”江绾觉得好笑,他跟任何一位女性相处都是这么游刃有余吗?正餐已上,服务生将酒轻轻地放在酒托上。易尚晓取过手边的酒瓶,用一块方巾垫着给江绾倒酒,手势纯熟优雅。“据说这酒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成为美国总统Thomas Jefferson的至爱。酒逢知己,cheers!”江绾端起酒杯,深嗅一口:“Haut Brion,红颜容。著名的酒评家Robert Parker曾说过,在他二十多年的品酒生涯中,他发觉自己唯一越喝越爱喝的就是Haut Brion,并认为这是他智慧增长的证明。”“你懂酒?”易尚晓有点儿意外。江绾微笑:“我男朋友喜欢这款酒,我也就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今天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你要是再拿别的酒出来,我就傻眼了。”易尚晓抿一口酒,状似无意地问:“你男朋友呢?今天他怎么没约你?”“他出差了。”“他在海关哪个部门?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也在海关。”江绾看了他一眼。“别误会,那天送你回家的时候看到他穿着海关的制服,我并没有调查你私生活的意思。”江绾举杯向他示意,醇香浓郁的液体顺着食道一滑而下,忽然间变得有些呛。鹅肝的鲜嫩都遮掩不住这段饭后半段的沉闷。易尚晓依旧从容不迫,丝毫不受刚才话题的影响。他给江绾续上酒,轻描淡写地问:“你们的工作平时都有什么难处?”江绾似笑非笑:“易总监,你这么问的话,我会认为想探听情报,插足文化圈的。”易尚晓一愣,随即笑不可抑。好不容易止住笑,咳嗽一声,他正襟危坐地配合着回答:“坦白讲,我们公司是有这方面的打算。如果你愿意透露的话,好处大大的。”他拿起酒杯在江绾的杯沿上碰了碰,仰头干掉。旁边忽然响起一片掌声,两人旋即被吸引。餐厅经理西装笔挺地站在中央:“朋友们,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正在本餐厅用餐的黄先生刚刚求婚成功。为了表示祝贺,本餐厅将免除他今晚的一切费用。另外,每个餐桌都将得到一份本店的招牌甜品,请大家尽情享用。”江绾笑道:“看来以后不能便宜我未来的老公了,以后我也要让他在这里向我求婚。”易尚晓说:“要不要我现场模拟,让你提前感受一下?”
“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他能亲力亲为。”“太让我失望了。”“我想,很多女孩会希望得到你的垂青。”“只是这里面不包括你,对吗?”
“还轮不到我呢。”“我允许你插队。”哈,允许?江绾有点儿哭笑不得,易尚晓再怎么彬彬有礼,也总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江绾索性顺着他的话,做捶胸顿足状:“你早说啊,其实我做梦都等着你向我求婚呢。只不过我这人道德感太强,目前这种状况实在是让我难以脱身啊。下辈子吧,下辈子我提早预约,你可一定让我排第一位。”说完,江绾被自己给恶心到了。她庆幸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修养,换做静宜,早一杯水泼上去了。易尚晓微微欠身:“我感到由衷的荣幸。”假洋鬼子,搞什么资本主义做派?一顿饭吃到将近十点,期间还要应付易尚晓不时的撩拨试探,江绾疲惫不堪,比连续加班还累。回去的路上,她酒意上头,只觉得眼皮沉重,刚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最后头一歪,终于抗不住睡了过去。车上睡觉其实很难受,颈部完全支撑不住头部的重量,偏又放在哪里都不舒服。半梦半醒间,江绾只觉得大脑跟上了发条似的不断运转。她隐隐做了一个梦,梦到雷鸣在前面越走越远,不论她怎么喊,他都不回头,直到与白茫茫的浓雾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她只觉得浑身冰冷,不停地抽搐,心也像撕裂了一般。一阵喇叭声,江绾惊醒,迷迷糊糊,半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等她逐渐清醒,才发觉眼角竟然有了湿意。这是怎么了?江绾自嘲,雷鸣这才刚走,不至于这么想他吧?
她这才发现身上搭了一件西装。驾驶座上没有人,江绾看看外面,掀起外套推开车门走下去。易尚晓正靠着车前盖抽烟,听到动静,转过头笑问:“睡醒了?”“几点了?”
他抬手看了看:“差十分十二点。”“有没有搞错?”她几乎要跳起来,四下张望,“这是哪儿?”
“常熟路。”许是意识到态度,又或是被易尚晓的目光注视着,江绾拢起手臂,悻悻然,“我是想着太晚了。”“我又不会把你卖了。还是说,你怕我趁机对你做点儿什么?”“我怕你把我扔了然后自己跑路。”“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他掐灭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送你回家。”-------易尚晓刚准备把车拐进小区内,被江绾制止:“进去还要登记,太麻烦,就停在这里吧。”他问她:“今晚过得快乐吗?”“很开心。谢谢。”她看了下中控台的时间,“赶紧回去吧。”随后推开车门,向他招招手后转身离开。目送她走进小区,易尚晓踩下油门,疾驰而去。江绾进门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她掏出手机一看,吓一大跳,十几个未接电话,外加一堆短信,都是雷鸣的。她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也就没管时间问题。电话拨过去,只一声就被接起:“江绾!”她皱着眉,把手机拿开耳朵几秒才又贴近:“干嘛呀?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你干什么去了?一晚上都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都差点儿要报警了。”江绾心头温暖,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女人的娇态:“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时候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雷鸣抓住她的话柄:“外面?你现在才回来?说,背着我跟谁鬼混呢?”他假装恶狠狠地问。江绾趴在床上,笑得把脸埋在雷鸣的枕头上:“有人请我吃大餐,还喝了Haut Brion。”“此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何职业?待我回来好好收拾他。”江绾乐得肚子疼,在床上不停翻滚:“早跟你说过我是有市场的,还非不信。”“小样儿,先让你逍遥几天,等我回来你就洗好脖子等着吧。”“怕你啊?”两人斗了会儿嘴,江绾忽然冒出一句:“我想你了。”透过电话,她似乎察觉出他的满足。她想,他一定又勾着嘴角了。“等我。”挂断电话后,雷鸣的短息进来:“我爱你。”这晚,江绾辗转难眠。
第二章 谁动了我的爱情江绾一看到直奔她而来的静宜,气不打一处来,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大姐你狠!足足让我等了一个半小时!换成雷鸣,老娘一巴掌拍死他。”“拍死他?”静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爱得跪舔都来不及。改天拍一个给姐瞅瞅?”
“懒得理你。”静宜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地灌。片刻,她把喝完的杯子往江绾面前一伸,“还有吗?”“你平时不是号称属骆驼吗?”江绾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静宜坐下来,愤愤不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鸟人了。”江绾笑喷:“人都不在地上走,改天上飞了?” 静宜气结:“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我今天碰到一极品。一上来就盘问我,跟查户口似的。家里兄弟姐妹几个、为什么会留在上海、我现在赚得只够自己花,你怎么看?我怎么看?你能破产吗?”江绾在静宜连珠炮似的控诉中才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谁给你介绍的?”“我妈的同事。以前还想着老一辈的眼光实在地道,现在看来……我跟你说,以后你跟雷鸣分手了,可千万别让七大姑八大姨牵线搭桥,太不靠谱了。”“滚。”江绾笑骂,“人都说劝和不劝离,你这什么心态啊?”
眼看静宜就要揭竿而起,江绾赶紧按住几欲暴走的静宜,递上抹茶蛋糕:“我错了错了,我说错了。”
“一会儿陪我买衣服去。“静宜的脸拉得老长,“知道那人说什么吗?哎,你这领子开得有点儿大啊,你也不怕被人占便宜?他的眼睛都直往我胸口瞟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就要穿低胸的,还要大V领的。”男人的眼睛一旦转了色,变了质,再好都是过失。“好了,好了,”江绾适时灭火,“一时失察而已,你说你至于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吗?你跟他较真?纯属吃饱了撑的。”静宜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生气了?”江绾坐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走,梅陇镇还是港汇?妹妹舍命陪君子。”“什么妹妹,我比你还小俩月呢。”两个人在商场挨家挨户地逛,也没个目的,纯粹当散步了。“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怎么样?”江绾摸着一件上衣,不甚在意,“还跟以前一样啊,浓情蜜意,好得黏糊糊的。”“没出息。”
“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活得那么累整天猜来猜去,至少我的心思我确定,不出意外,那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最重要的是,只要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这些条件足够支撑我们走下去。”“这些基本条件就够了吗?绾绾,我记得三年前你可不这么想,你跟我说,哪怕那个男人心中的三分之二都被你占据,你也不稀罕,你一定要唯一的、不掺杂丝毫杂质的感情,绝对的、高纯度的忠诚。现在呢?现实让你一退再退,你的底线在哪里?”
江绾心底蓦然一跳。“你不觉得你现在已经毫无原则可言了吗?你那么能吃辣,自从跟雷鸣在一起后,你去过几次川菜、湘菜馆?每次换季,你首先想到的是给他置办衣物。他只要去你那儿,你必定是十全大补汤伺候着,唯恐掉一两肉。你累吗?你已经把他宠坏了知道吗?”
江绾眨眨眼:“我有那么贤惠?”
静宜瞪她,江绾正色:“没那么夸张吧?”
“我有眼睛会看。反正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今天索性都摊开吧,免得你这个傻姑娘被人卖了还巴巴替人数钱。我问你,他说过爱你吗?”“有。”江绾赶紧证明。“他跟你提过结婚的事吗?”
江绾脸色变了,整个人垮下来:“男人嘛,事业为重。先成家后立业也行啊。”说到此,自己都没了底气。“我相信他爱你。但他难道不知道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她一个家?你把青春中最美好的年华都双手奉献给了他,那他现在把你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算怎么回事?姐姐,你都奔三了,说好听点儿叫抓住青春的尾巴,难听点儿就是已经剩下的了。”“我经济独立、人格健全,怎么就是剩下的了?”“女人都是死心眼儿,所以男人才有恃无恐。”“他不是有恃无恐……”“对,他那是理所当然。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你给他带来的一切、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那太阳那尼采,天生就该被众人环绕、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了他就会没了命一样。”江绾平静地看着他。静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乎从刚才开始,她就把满腹愤懑都发泄到对雷鸣的不满中。“对不起。”江绾拍拍她的手臂:“其实你说得对。现在想来,自从跟雷鸣在一起后,我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围绕他而转,你觉得不可思议,对我来说再正常不过。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生活中除了父母以外最亲密的人,我难道还要对他有所保留?最最重要的是,我爱他。和他在一起我没有丝毫压力,我很快乐。他是个好情人,暂时除了婚姻,他给了一切我所憧憬的东西。我还奢求什么?”
静宜望着别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说:“绾绾,你在逃避。”
江绾一愣,笑问:“我逃避?”
“你怕跟雷鸣旧事重提会再次遭受漠视或是否定,所以你干脆得过且过,用这种方式来表示你的不在乎。”江绾赶紧已经招架不住了:“亲爱的,我向你保证:等雷鸣出差回来,我会和他坐下来摊开彻底谈一次,但这将是一个体力活,对精神、肉体都是极大的考验。所以,咱们能不能先吃饭?储存体力,才能保持高昂的战斗力。”“受不了你。”这顿饭最终没吃成。雷鸣打来电话告诉江绾,工作提前完成,他明天回上海。江绾歉意:“怎么办?他明天上午就回来了,可是房间这几天都没收拾呢,怕是乱得不像样了。”“我明白。”静宜叹口气,“你要去给雷鸣收拾屋子,是吧?去吧,你的心早就飞了,我留你的人也没用,强扭的瓜不甜,这点儿常识我还是有的。”“过两天我请你吃饭?”“不着急,咱俩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还能少?不过我最想吃的还是你和他的婚宴。”江绾很感动,静宜再怎么对雷鸣有意见,再怎么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到底还是为她考虑的。她抱了抱静宜,转身离开。
江绾提着大包小包,用备用钥匙开门。打开冰箱,除了几根干瘪瘪的葱猥琐地待在角落里,里面干净得如新买来的一般。果然。江绾太了解他,只要她不在,雷鸣不是应酬就是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家。他不太会做饭,仅有的一次还是去年江绾过生日的时候,突发奇想下厨略表心意,结果却换来了差点儿引火上身的悲剧。江绾总是感叹,别看雷鸣平时人模人样,褪去表象,就是一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儿。雷鸣有一点儿好,宁可饿肚子,也绝不吃方便面之类的速食。他对生活品质尤其讲究,再加上江绾的长期“培养”,更是对饮食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静宜说得对,惯坏了。江绾把各类蔬菜、肉食、鸡蛋、酸奶、水果一样样往冰箱里放,摆得满当当。走进卧室,一抬眼就看到新换的窗帘。细腻的花色,大气的款式,看着非常舒服。江绾笑了笑,雷鸣睡觉不能有丁点儿光亮,他又老是抱怨旧窗帘不遮光。于是,江绾在周末的时候,拖上静宜在家具店选了布料、样式,之后联系店员来家里安装。把床上用品换了下来丢进洗衣机,江绾扎起头发,脱掉外套开始拖地。熟门熟路,再加上雷鸣本身爱干净,没一会儿,里里外外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江绾呼了口气,解下头发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天色已晚,忙到现在都还没吃饭。不吃了吧,大晚上的吃了纯粹长膘。可是太饿了啊。最终,爱美的本质战胜了贪吃的潜意识。江绾决定洗个澡就上床睡觉,在清醒状态下跟饥饿斗争简直是自寻死路。雷鸣这边长期备有她的日用品,一切收拾妥当,江绾钻进被窝,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中,江绾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她随手一挥翻了个身。忽然觉得不对劲,好像真的碰到了什么。她惊醒,猛然坐起来。“噢。”坐在床边的人痛哭地捂着半边脸。“你怎么回来了?”
雷鸣揉着脸:“你这反应也太强烈了。” “我看看,疼吗?我不是故意的。”“好了,没多大事儿,又不是小孩子。”“不是说明天的飞机?怎么连夜赶回来了?工作上有急事?”
“太想你了,所以改签了给你一个惊喜。”“确实有‘惊’喜。”雷鸣把她往自己面前又拉近了点儿:“让我好好看看你。”“哎呀,有什么好看的?”江绾被他凝视地有些不好意思,“你才走了几天,又不是几年?” “可是我想你了。”“你不是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雷鸣摸着她的脸,声音低沉地问。江绾抬起头轻抚他挺直的鼻梁:“想了,很想。”雷鸣把她拉入怀里,江绾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有力的心跳。一阵咕咕的响声打破了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刻,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雷鸣忍俊不禁:“想我想得肚子叫?”
江绾脸红了,推开他恶声恶气地说:“我帮你打扫屋子一直忙到晚上,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你还好意思笑?不准笑了。”“好吧,都是我的错。”雷鸣嘴巴刚扯出一个角度,又在江绾变脸前飞速回归原位,他看看表,“现在才九点半,起来穿衣服,咱们出去吃饭。”“算了吧。”江绾往被窝里缩了缩,“都半夜了,会胖的。”“嗯?”“我说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雷鸣跪在床边逼近她:“快点儿!再让我说一遍我可就动手扒衣服拉。”“你这人。”“我喜欢抱着你睡。”雷鸣截住她的话头,“尤其是你比较有手感的时候。”“我发现你越来越流氓了。”江绾丢过去一个靠枕,笑骂。“我冲个澡,很快。”他边说边走进浴室。江绾套上T恤、牛仔裤,坐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搜索着电视。雷鸣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江绾扬声道:“雷鸣,你的电话。”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江绾的声音,她瞥了瞥嘴,抬眼看了一下,是个没有名字显示的陌生号码,显然不在存储记录之列。江绾直接按下通话键,“你好,哪位?”对方没有料到会有旁人在,愣了几秒才问:“请问这是雷鸣的手机吗?”女人?“是的,您是哪位?”“你好,我是雷鸣的同事,麻烦能让他听电话吗?”“不好意思,他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说,我会帮您转达的。”对方有片刻迟疑,江绾问:“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您稍等,我去叫他。”“啊,不用。”女孩赶紧出声阻止,“其实没多大事,就是这次出差回来走得急,他把一样东西落下了,现在在我这儿。麻烦告诉他一声,上班时我会给他送过去的。”女性的直觉告诉江绾这个电话不普通,但又找不出什么别的一店,只得回答:“好的,我会告诉他。您贵姓?”
“我姓林。麻烦问一下,您是?”“我是他女朋友。”“啊?哦,那打扰了。”对方挂断电话。江绾很奇怪,莫名有些心烦意乱,真不怨她想得多,这电话挂的速度之快就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似的,显然是因为意外而感到惊讶,继而无所适从造成的连续性反应。雷鸣穿戴整齐,清爽地走出卧室,过来拍拍江绾的肩膀:“走吧。”江绾把手机递给他:“刚才有个自称是你同事的女孩子给你打电话,我叫你,你没听到,我就替你接了。”
雷鸣拿起钱包塞进口袋里:“谁啊?”
“她说她姓林,是个女的。”雷鸣穿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噢,说了有什么事吗?”
“就说你这次出差把东西落在她那里了,上班时会给你送过去。”江绾跟在他后面穿上鞋,“她是你们科室今年新招来的同事?”“小丫头年初才回国,因为家里有关系就被分在宣传部。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到广州出差,说是交流学习,实际上就是混吃混喝去了,简直就是一大麻烦。”江绾笑:“合着就你们是干正事的,人家去就是添乱?你这叫性别歧视。”雷鸣理所当然地说:“女孩子有时候是比较麻烦。”“喂。”江绾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什么意思啊?一竿子扫翻一船人,想吵架是不是?” “我是特指某些人。”江绾随口一问:“你怎么有东西被她给捡到了?”
“就一文件。不是跟你说过她跟着是去学习的嘛,开会之后时常借我的会议记录看,也不知道她当时在干嘛。”江绾挤眉弄眼:“人家是不是看上你了?”
“说什么呢?”雷鸣莞尔。江绾转着钥匙走出电梯:“我是不介意她找你练练,但是借也不白借,可是要收费的。看在你们同事一场的份上,给她打个八折得了。”雷鸣斜睨她:“就这么笃定?不怕我跑了?”江绾回身,媚眼如丝,手指轻轻点上他的胸口:“这里,是我的就够了。”最后事实证明,光有心是不够的。爱情,除却浪漫温馨、浓情蜜意,还会掺杂很多很多其他的外界物质。看似坚实牢固,实则是还没碰上能让它融化的东西……不是她不明白,只是她始终固执地认为,他们彼此早已渗透到双方的血液里,这种认知模糊了她的视线,冲刷了她的理智。
九点多,正儿八经吃饭的地儿都在准备打烊了,不尴不尬的时间点,出来的不是时候。“我说吧,”江绾撇嘴,“这个点哪个饭点不收摊?我是肯定不会吃的,你要是饿的话,不如回家我给你下碗面得了。”雷鸣好像没听到一样,牵着江绾径直往前走。江绾抓着他的手猛然一扯:“喂,跟你说话呢,在想什么啊?”“嗯?”雷鸣一愣,才反应过来,“不用。在飞机上吃了一点儿,也不是真饿,其实就是想和你出来散散步,随便走走。”乍一听这话,江绾眨眨眼半天没缓过来,心里就像洗衣服时倒多了洗衣粉,噼里啪啦地拼命往外冒泡,还是七彩的。她收不住嘴角的笑意,“散步就散步呗,还找那么多借口。”
她挽住雷鸣的胳膊,和他靠得更近。许是雷鸣刚刚的“甜言蜜语”起了作用,江绾一路上嘴几乎没停过,眼睛晶莹闪亮得像是黑曜石,神采飞扬。雷鸣问:“做过选择题吗?”
江绾挑眉:“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普及过来的,你说呢?”
“我说的不是考试的题。”“那是什么?生与死的选择?还是别问我了,我没那么高的思想境界。”雷鸣直视前方,似是在思索,“比如说,你看中一件衣服,可是你已经有过类似的一件。你会怎么办?”
“这是什么问题啊?”江绾哭笑不得。“好好想想,回答我,这可是心理测试。”雷鸣一本正经。“我这人基本不贪心,既然已经有一件了,干吗还要新的?纯粹浪费钱嘛。”江绾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你非常喜欢,想要拥有的欲望非常强烈。”“那我就看看现有的这件还有几成新,如果还能上身,那就没必要买;如果实在太旧,不能再穿了,那是肯定要换的了。就算换,也要换一件跟之前不一样的啊,不然有什么意义?”
“不能穿了再换新的?”雷鸣重复着。“那是当然。”江绾说,“再说了,既然要换,为什么还要花重复的钱买一件相似的?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不过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基本不可能发生。”“为什么?”“因为我懂得珍惜。再好的东西都有厌倦的一天,既然早晚都是一个结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珍惜现在拥有的。毕竟,这也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是吗?”雷鸣有些走神。“怎么了?”江绾打量着他,“仕途上碰到对手了?”“没有。”“那您老今晚这是?更年期?” “一边去。”雷鸣笑起来,用手轻点江绾的额头,随后仰头叹口气,“突然有点儿厌倦了,筋疲力尽,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江绾抬起头,细细打量他,午夜的风将他的烟灰色v领开衫吹得紧紧地贴在身上,现出优美的身形。“雷鸣,你后悔现在的选择吗?”
“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江绾知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她没有再问下去,弯起嘴角微笑,就这样吧,让自己心里还留点儿念想。至少,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切地存在着的。雷鸣如果留意,也许就能发现江绾眼里那不易察觉的淡淡失落。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什么地方,雷鸣眼角瞥见一个大红色的标志:永和豆浆。“咱们去试试。”两人点好餐,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绾把钥匙丢给雷鸣:“我去下卫生间。”捧一把水泼到脸上,江绾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脸色红润,只是眼睛泄露了此刻的情绪。真是。江绾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干吗非要多嘴问些扫兴的问题?可是这事儿不是不闻不问就能回避得了的,不要骗自己了,承认吧,装作不在乎,实际还是上心的。江绾把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篓,深吸一口气,是该谈一谈了。她走出洗手间,却意外看到本来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人。直到事情过去了很久,江绾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当时她没有立即走出去,而是选择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也许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这种双方对立,貌似谈判的场面终究不是她能掌控的。那个女孩子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泛出幽幽的柔光,连一向眼界极高的江绾都不禁感叹,直接可以做广告了。女孩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娇俏动人、仪态万方。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会不会跟人常说的,背面青山绿水,正面龇牙咧嘴?江绾忍不住笑了,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反观雷鸣,抱着双臂盯着对方看似专心,可江绾知道,这个动作表示他早就耐心用尽。她定定神,稳步走过去:“这位是?”
雷鸣站起身,介绍说:“我同事,林溪。”他又指向江绾,“江绾,我女朋友。”很久之后,江绾觉得,不管怎么样,雷鸣那个时候的不假思索,至少让她心里有过些许安慰的。“江婉?写钗头凤的那个唐婉的‘婉’?”林溪笑着问。江绾一阵胸闷,这是在暗示她会跟唐婉一样有个不如意的结局?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是‘红妆带绾同心结’的‘绾’。”“好名字,寓意也好。”林溪还是柔柔地说。她的声音跟她的外表极其相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暗藏玄机。“过奖了。坐呀,不要客气。”江绾挨着雷鸣坐下,目光淡淡从林溪身上扫过。她笔挺地坐在对面淡黄色的木椅上,双腿并拢,微斜,紧靠椅边,双手交叉合十,以手肘为支点,轻放桌上,既不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又保持了优雅的气质,整体如一幅和谐秀美的画面,江绾却嗅到不一般的味道。雷鸣扭头跟江绾解释:“林溪就是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个同事。”“嗯,早就听出来了。”江绾笑嘻嘻地回答他。“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出门了,结果,”林溪瞟了一眼雷鸣,“雷鸣不方便听电话。那我就回家吧,可是这个资料明天他一大早开会要用。没办法,只好又给他打了电话,问了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过来了。江小姐,不介意吧?”
“叫我江绾就好。”江绾笑笑,看着雷鸣,“你介意吗?”雷鸣一愣,随即说道:“怎么会?人家大老远跑过来,我谢都来不及。”“你看,当事人都不介意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江绾耸耸肩。一语双关,既给了雷鸣面子,又不明确表态。林溪碰了个软钉子,有些自讨没趣,喝了口雷鸣给她点的豆浆,才又说:“你们看着真般配,今天要不是被我突然袭击给抓个正着,雷鸣指不定还要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呢。”雷鸣心一沉,看了江绾一眼,顿了顿才说:“哪是藏着啊,不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给大伙介绍吗?”“是啊,再说我又不是什么美人,”江绾调整一下坐姿,装作不经意地顺了顺头发,悄然摆脱雷鸣握着她的手,“要是跟林小姐一样,他早就昭告天下了也说不定呢。”林溪还算是个聪明人,听出了一丝不友好的味道,她站起来,把包背在肩上:“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太晚了,再不回去我爸又要唠叨个不停。”“雷鸣,你送送人家。”雷鸣说:“我送送你吧。”“不用,上海治安好着呢,我打车回去,没事。”“都是同事,也不用那么客气。”雷鸣对江绾说道,又扭头看向林溪,“谢了,改天我们请你吃饭。”“行,我等着啊。”三个人又谈笑了一会儿,雷鸣帮林溪拦了辆出租,两人看着车扬长而去,才往回走。江绾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也不管雷鸣是不是在后面跟着。雷鸣三两步追上来,笑着拉住她的手:“豆浆美容养颜,今晚你肯定会睡个好觉。”“我不喜欢她。”“谁?”雷鸣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嗨,不就耽误你回家做面膜吗?不至于。”“你少打岔。”江绾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喜欢你?”“怎么会?人家有追求者好不好?你别给我乱扣罪名。”“别装了,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她对我有敌意,我也不信你没听出来她问我名字时刻意的曲解。她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干嘛说话句句针对?”“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哪里是针对你了?你没和她接触过,她说话就那样,又是从国外回来的,免不了直来直去。”“哈,”江绾冷笑,“不要因为留了几年学就真当自己是ABC了。直肠子和有心机我还分得清楚。”“绾绾,”雷鸣有些恼了,“你是怎么回事?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至于跟我闹吗?”
“芝麻绿豆?”江绾眼眶湿了,“雷鸣,我和你谈了三年,三年啊,不短了吧?今天要不是被她一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么见不得人!我很丑还是没有工作?甚至是靠你养活了?平时你以工作不方便为借口,不让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见面认识也就算了,我理解,我没想到你的同事竟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你是什么意思?你把我摆在什么位置?置于何地?”
一直以来积压的委屈彻底迸发,江绾哭到哽咽,坐在路边公交站牌的椅子上抹着眼泪,自己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原来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雷鸣万万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他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要给江绾擦眼泪,被江绾抬手一挡,纸巾掉在地上。他叹口气,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又抽出一张,拉下江绾的手摁住,刚准备靠近她的脸,想了想,又放下,伸手用大拇指一点点拭着江绾脸上的泪。“不要哭了,对不起,是我的错。”听了这话,江绾更是心酸,泪水又汹涌而至,本来寄希望于雷鸣能斩钉截铁地向她否认她的指责,现在这算什么?
看她哭得更凶,雷鸣干脆把她搂在怀里,不顾江绾的挣扎,左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我承认,是我不对。当初就想着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干吗非弄得人尽皆知?现在看来,是我太肤浅了。没有说刻意不让你和我那些同事朋友见面,平时我也不经常和他们混在一起不是?有时候出去喝酒,人家都不带老婆、女朋友,我把你叫上算怎么回事呢?你看你还是搞文字工作的,怎么就没听出林溪话里的含义?”江绾带着哭腔问:“什么含义?”“她说的是被‘她’发现,根本就是指她一个人。她年初才回国,这才几个月?我有必要特地跑去告诉她我的个人状况吗?我要是对她说‘哎,我有女朋友的,你以后离我远点儿’,人家不把我当神经病才怪。再说了,谁说没人知道你?我们科室的小王、小刘,就那天到我家给我送东西的那俩人,他们就知道啊,你以为他们回去后不会说?男人有时候也八婆的很。”江绾一下笑出声,又发觉自己正在伤心,不适合这种表情,结果弄得哭笑不得,气急败坏,抡起拳头就往雷鸣身上招呼。“疼,轻点儿,你要谋杀亲夫吗?”雷鸣笑着捏住她的手。江绾好半天才控制住情绪,抽出手揉揉眼睛:“你活该,自找。”“好,好,我自找,我活该。行了,别哭了好吗?你再哭下去,我的心都碎了。看把眼睛揉的,都红了。你那些眼膜、眼霜什么的都白折腾了。”雷鸣看着江绾,宠溺地说道。“以后少气我。”“好,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雷鸣揽着江绾站起来,接着往回走。“什么都听?” “前提条件是要在能力范围内,不许提无理要求。”“刚才还说都听我的,现在就开始讲价钱,没诚意。”“我这才是合理要求嘛。”两人渐行渐远,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生活就像是公转自转,按照一定得规律,总要继续……
静宜窝在沙发里,咬着吸管似笑非笑地盯着江绾,江绾把手里的抱枕扔过去,不耐烦地说:“哎,我口水都说干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静宜喝完最后一口蜂蜜柚子茶,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又舒服地窝回去,蜷起双腿,撑着额角:“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你俩压根儿就不合适。你就是那种忒有圣母情节的人,但凡他一示弱,一装可怜,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跟前,你俩在一起就像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静宜眨眨眼,一拍大腿,“奴才和主子。只不过你又比一般的奴才高级点儿,充其量也就是一大内总管,典型的小姐身子丫头命。”江绾直接崩溃,抓起桌上的纸巾丢过去:“狗嘴吐不出象牙。”静宜躲过:“您瞅您那黑眼圈,十米外都看得一清二楚。您不是不放在心上吗?不放在心上您失眠什么啊?”江绾泄气,有气无力,低声说:“我是不想放在心上,可偏又比什么都记得清楚,是不是很小心眼儿?” “姐姐,这个社会你这样的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了。”静宜坐过来点着她的脑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又三头六臂也防不住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自动找上门啊。”“我相信他。”“死鸭子嘴硬。”静宜翻个白眼,“既然相信那你跟他制什么气?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丢不丢人?这下好,雷鸣更笃定你没他不行了,以前是彻底吃死你,现在更是板上钉钉。”“哎呀,行了,你还有完没完?”“戳到痛处就恼羞成怒?”“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这种事情的决定权在男人手上。你不是相信他吗?正好这是个好机会,考验考验他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对感情忠贞不二,也顺带测试一下你挑人的眼光。”“怎么考验?”“笨。”静宜一副没救了的表情,“盯梢你不会,把人看紧点儿也不知道啊?以后夜晚应酬但凡超过十点你就有权利要求他提前备案,平时多和他聊聊工作上的事探口风,有机会就查他手机,再不行你就屈尊,争取和那个女人成为朋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打住,打住。”江绾受不了了,“我自认不是福尔摩斯,做不到滴水不漏,这些个地下工作一旦被他发现,就等着天翻地覆吧,雷鸣最烦被人约束。太轻易把林溪当对手,也间接贬低了自己。再说我对盯人这一套并不热衷。”“那问题来了,你不采取行动,是打算静观其变?”江绾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是我的总归跑不掉。”“你的心已经动摇,你也没有那么笃定了。”江绾没有回答。“其实你烦恼的从来就不是假想情敌的问题,你是在雷鸣没有主动把你公开这件事情上伤了心。”江绾沉默许久:“是,当时我的心凉透了。”“再说下去你又不爱听了。男人不对外公开另一半都逃不开两个原因:要么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要么根本不想承担责任,压根儿没想着结婚。你们家雷鸣属于哪一种?”江绾侧脸望着窗外:“无论哪一种,都势必给我最沉重的打击。”此时,静宜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人一阵沉默。傍晚的最后一道阳光洒在茶座的落地窗上,给它镀上一层昏黄,仿似挣扎着不甘沉入西山。半晌,江绾伸个懒腰:“事情没成定局之前烦恼也没用,就这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要去机场了,再晚又该堵了。”“我送你。”--------集团总部这次把国内杂志社的同仁都召集到广州,就是上半年的工作做一次回顾,其次培训。江绾搞不明白能回顾出个什么东西来,说白了就是找个机会吃喝玩乐罢了。和静宜聊得实在太久,等江绾匆匆赶到机场,已经在广播通知未换登机牌的旅客赶紧更换的消息。江绾机会是飞扑到柜台那里,等她一切就绪,航班登机牌的系统恰好关闭。她松了口气,幸好虹桥机场近,如果在浦东国际机场,她就只有望机兴叹的份了。江绾朝登机口走去,恍惚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等她聚集精神想努力看清楚的时候,人影一晃又不见了,滚滚人潮,没有一个是熟悉的。经济舱人满为患,窄窄的过道里都是举着行李拼命往上塞的人,此时空姐再甜蜜的笑容都无法压制住江绾烦躁的心。她暗自发誓,再有下次,她宁愿睡火车的卧铺,好歹活动的范围还稍许宽敞些。等周围的人都忙完坐到座位上,江绾才起身把包往行李架上塞。旁边过来一个人,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稳稳当当地放到行李舱里。这个人的手白皙修长,好像在哪里见过。江绾蓦然抬头,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易尚晓微笑着说:“好久不见。”“是啊,好久不见。”有空姐过来:“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二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易尚晓对江绾座位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能不能麻烦你跟我换个位置?”那人上下打量着易尚晓:“坐哪里不是坐?”易尚晓依旧微笑着说:“碰到熟人了想聊一聊。我的座位在商务舱,如果你不介意……” 那人立马起身拿行李:“熟人?是该好好聊一聊。”江绾好笑:“放着好好的商务舱不坐,非要过来挤腿都伸不直的经济舱。公司福利都好到这份上了?”“是啊,福利太好了,我怕自己被惯坏了。”易尚晓大喇喇坐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啊。”江绾懒得搭理他,从他面前挤到里面的座位上坐着,抽出前面座椅靠背里的杂志随意地翻着,拒绝交谈。旁边的闲人闲人不打算放过她:“这次去广州干什么?”“开会。”“住哪个酒店?” “花园。”冷不丁,江绾手中的杂志被抽走,她瞪他,低声嚷道:“你干什么?”“总算多说了两个字。”江绾双手环胸:“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不带这么敷衍的,我要诉苦还不如出钱找陪聊,人家比你专业太多。”“不聊算了。”江绾把杂志拿回来,作势又要翻开。易尚晓按住她的手:“败给你了。”江绾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对了,登机前我看到有个人特别像你。”易尚晓说道:“就是我,我老远就看到你了。想着跟你打个招呼,结果你跑得快,没赶上机会。”江绾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在国外待过?”“为什么这么问?”“这个,”江绾做出耸肩的动作,“你好像很喜欢。”“看不惯?”“怎么说呢,老外的习惯性动作,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不过中国这样,就觉得……” “资本主义做派,假洋鬼子作风?”江绾讪笑:“我可没这么说。”易尚晓还未来得急接话,机身忽然一震,机舱内骚动不安。提示标志亮了,广播通知:飞机遭遇强烈气流。没想到短途飞行还会遇上这个,江绾扣上旁边的窗户,紧紧抓住扶手。“不要怕,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易尚晓侧身为她把安全带系紧,“就当是一次特别的体验好了。”江绾点点头,刚想睁开眼,飞机一个剧烈的晃动,惊得她直抽气,心似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她不自觉地抓住了易尚晓的胳膊。“没事儿。”身边的人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大约十分钟过后,飞机逐渐恢复平稳,江绾只感觉全身乏力,心跳如鼓。“好些没有?”她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她赶紧放开,“不好意思啊。”易尚晓向空姐要了一杯热水:“喝点儿压压惊。”江绾接过水杯喝完后放到自己面前的小桌板上,闭上眼睛。身上一沉,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道,是易尚晓的外套。不能睁眼,不能睁眼……她在这喃喃自语中沉沉睡去。感觉没过多,江绾被易尚晓轻轻叫醒:“快降落了。”江绾闻声睁开眼,调直座椅。她装作刚刚发现外套一样,不敢看易尚晓的眼睛,把衣服递还给他:“谢谢。”易尚晓笑笑,接过。飞机降落到广州白云机场。两人下了飞机,拿了行李,易尚晓说:“我会在广州待三天。你呢?”“也是三四天。”“我住白天鹅。”“嗯。”江绾不接腔,宁愿这其中没有别的意思,她伸出手:“再见。”“再见。”--------会议沉闷冗长。角落里,江绾握着笔全神贯注地写着,一旁广州办的同事Donna偷偷看过来: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酸。”江绾瞅瞅台上的总编,悄声说:“我发春。”两人关系好,她也不惧玩笑。Donna忍笑忍得肚子疼,她把江绾的笔记本拿过来研究:“从字面上看,积极中透着一股挣扎绝望。”“你这是自相矛盾。”“我是说你的人。”江绾格外认真地回答:“最近心情是不大好。”“说说。”“被人挖墙脚了。”“谁啊?”Donna睁大眼睛,“什么来头?真的假的?”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装,接着装。”看着江绾脸上愈加明显的笑容,Donna知道上当了,趁其不备掐上江绾的大腿。江绾笑笑,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一口灌下。研讨会结束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江绾、Donna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就在附近的咖啡馆聊天,几个人坐在店外数着咖啡馆里有多少外国人。另一个同事Jenny撩着栗色长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中国剩男剩女这么多,照我说,也只有内销转出口了,不然不是给国家造成负担嘛。”Vivian点头:“这也是分担压力的一种有效途径。”江绾一脸排斥:“外国人敬谢不敏,我还是对亚洲帅哥情有独钟。”“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甜蜜的体会不到我们痛苦的。”Donna白了她一眼,“真到找不到对象的地步,哪管欧美亚非?见着个顺眼的男的,先捞过来再说。”其余三人瞬间哄笑不止。“嗨。”四人一抬头,阳光下,一身休闲的易尚晓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眯眯地站在一旁。风吹动他的衬衫,鼓起来又塌下去,云淡风轻。江绾忽然察觉,他们仅有的几次会面,这个男人都穿着衬衫。他好似特别偏好英伦风格的打扮,再加上自身条件优越,愣是把这种格调渗入到骨子里,如英国绅士般风度翩翩。她笑:“又见面了。”怎么哪儿都有他?易尚晓问:“这三位是?”刚刚还豪放不羁的女人们个个如鹌鹑般收颌含胸,温顺地站起来一一自我介绍。易尚晓点头示意:“我是易尚晓。”江绾故意加了一句,“中创的营运总监。”说完,她悄悄打量,三人的表情难以形容,但明显都感觉到眼睛一亮。易尚晓笑笑,看了看表:“不介意的话,能否请各位吃个晚餐?” 江绾淡笑着不说话,最后还是Jenny清清嗓子:“那就谢谢了。”没一会儿,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开过来缓缓停在她们面前,司机下车,把车钥匙交给易尚晓后就离开了。他解释道:“吃饭的地方有点儿距离,我借了车,这样也不用担心太晚没有出租。”“没有出租最好不过了。”Donna小声地嘀咕,江绾听到趁众人不备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易尚晓绅士地把车门打开,示意她们上车。Donna三人自发地坐在后排,对着江绾挤眉弄眼,江绾选择无视,径自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易尚晓开着车,一路向西。车开到一个地方,Donna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不是黄沙街吗?”
易尚晓笑:“没错。”说话间,车子轻快地拐进了有一大片看似荒废的房子的街,路不好走,坑坑洼洼,车速也慢了下来。Vivian问:“这是之前荒废的火车站呀,这里有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易尚晓卖关子。此时的太阳尚未完全落山,对岸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和着夕阳的余光在珠江上画出一层金黄的光晕。沿着江边一直开,在一栋小楼前停下。很普通的独栋小院,外面看像是一般的寻常人家住宅,门口却停着一溜私家车。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放置了几张桌子和藤椅,都坐满了人,对着江水吃饭喝茶聊天。“小幺。”屋里走出一个人,揽住易尚晓的肩膀有力地拍了拍,“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这边有几个工程,过来看看。”易尚晓也回抱他。男人看向江绾她们,问:“你朋友?” 易尚晓指向江绾,笑道:“跟这个熟一些。”男人放开易尚晓,上下打量江绾,平常的五官,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江绾被他看得尴尬,朝他笑笑。男人眉开眼笑,伸出手:“头一回见小幺带女生过来,不容易。想吃什么尽管说,别客气,不要见外。”“忙你的去,这儿用不着你。”易尚晓把他往屋里推,“吃的还是老样子。”他熟门熟路领着江绾等人来到二楼露台,那里视野开阔,院中树的枝叶正好伸到上面,晚风吹过沙沙作响。易尚晓指着旁边的珠江:“这里对于广州中心城区来说,属于西边。游客一般坐船游珠江,也会经过这里。”江绾指着不远处过来的游船,“来了一艘。”Jenny感叹:“我在广州长这么大,还从没来过这里,太令人意外了,别有洞天。”平日里生活的城市,因着这些隐匿在钢筋水泥背后的景致,变得格外生动瑰丽。易尚晓靠在栏杆上:“广州是个包容的城市,就像是田螺姑娘,总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江绾问:“你这么了解广州,绝不仅仅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吧?”“我在广州出生。”Donna惊讶:“老乡啊。”“初中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跟着就去了北京,之后安家落户。所以说算是半个本地人吧。”江绾问:“工作调动又来到上海?”
易尚晓笑笑,没回答。服务员上来告诉易尚晓他们,一楼最大的包厢里已经预备好了菜。红烧白鳝、白切鸡、青口、大闸蟹,还有几道时令蔬菜,尚未入口,便已闻到扑鼻香气。易尚晓将兑了酱油的蒜末调料放到江绾面前:“这是老板自家腌制的,吃了不会有异味,尝尝。”又给每人盘里放上一只大闸蟹,“阳澄湖空运过来的,绝不过夜。”江绾笑道:“在广州吃别家海产,小心广州人民把你撵出去。”易尚晓慢条斯理地夹了一根菜心:“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小心眼儿?”江绾不服:“我怎么小心眼儿了?”“自己心里清楚啊。”“把话说明白了。”旁边三人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滴溜溜来回打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江绾反应过来,自动闭嘴。老板推门进来,拿着一瓶黄酒:“看在你好久都不回一次的份上,哥哥忍痛割爱,把珍藏多年的挚爱贡献出来给你尝尝鲜。”易尚晓瞟了一眼瓶身,揶揄:“脸皮真够厚的,这不是我上回送你的?”男人装作没听见,给江绾几人倒上:“黄酒美容养颜,几位美女也喝点儿。”易尚晓刚准备开口,男人摆摆手:“了解,明白,这就走,成了吧?”男人关门之前还指着江绾冲易尚晓挤眉弄眼做鬼脸。易尚晓解释:“这人叫方亮,我们父母是老相识,所以我们也就一起长大,最后又一起去了北京,读四中,考大学,直到毕业后,他说他恋家硬是要回广州,我们这才分开。”江绾啧啧感叹:“四中啊,连我这孤陋寡闻的人都知道四中是怎样的存在,那里出了多少院士和党政军领导干部!难怪你能进中创,人家是冲着你是四中毕业的才收的吧?”易尚晓被她刻意“扭曲”的理解弄得哭笑不得。吃完正餐,五人转移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喝茶聊天。江绾伸个懒腰,从藤椅上起身:“我去下洗手间。”等她出来,看到易尚晓刚刚从车里出来。“她们人呢?”“回去了。”“这个地方怎么打车?”“我说要送她们回去,可她们说只要开车把她们带到外面的大路上就可以了,然后打车。”江绾拿起外套:“那我们也撤?”易尚晓点点头:“吃得好吗?”江绾夸张地拍拍肚子:“本来就不苗条,你这是间接害我。”易尚晓表示不赞同:“你现在是标准,多一份显胖,少一分则瘦,已经很好了。”江绾笑:“不要贿赂我,我只是个打工的,时刻服从组织安排,采访谁我是真做不了主。”易尚晓一愣,继而想起上次吃饭的时候,他说过要贿赂她的话。“还说自己不是小心眼儿。”“别得寸进尺啊。”江绾笑骂,打开车门坐进去。方亮从院子里追出来,把什么东西往易尚晓手里塞:“你多久不会来,一回来就给我来这一套,诚信恶心我是不是?”
易尚晓又推回去:“知道你生意做的不错,哪回跟你客气过?好久没来看你了,一点儿心意,说下说明你还当我是兄弟。”方亮不再推辞,指着他笑着摇头:“我不跟你争,你是当官的,我说不过你。”江绾趴在车窗上,对方亮说:“方大哥,你兄弟是国家干部,党和人民不会亏待他的,你就不要替他省钱了,他饿不死。”方亮大咧咧地笑着说:“弟妹都发话了,那我心安理得的拿着了。”“我不是……”江绾刚准备解释,易尚晓适时插话,“我们走了啊。”“走吧走吧,”方亮挥手,“有空常回来看看。美女,下次还来玩啊。”回去的路上,酒精上头,江绾眼皮沉重,渐渐有些撑不住。冷不防嘴角一凉,她惊醒:“干吗?”“你嘴巴没擦干净。”始作俑者神情自若,摊开右手,露出手里的纸巾,“看,蟹黄。”江绾无语:“那你说啊,我自己擦就好了。”易尚晓笑笑,没做声。“谢谢你请我们吃饭。”“怎么你每次都说这个?就没特别一点儿的感谢方式?”“什么?”“不如,以身相许?” “哈哈。”江绾配合着干笑。“我说真的。”易尚晓表情严肃。江绾吓到:“我有男朋友,你是知道的。”易尚晓终究还是没忍住,乐不可支:“跟你开玩笑呢。”“真无聊。”江绾转头看向窗外。她逐渐接收到一种危险信号,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能玩得起的。易尚晓深谙其道,揣摩人的心思跟吃饭一样驾轻就熟,女人很容易因为他温柔贴心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蛛丝马迹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