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成了单色的冰雪世界白雪皑皑。秦秋茗睡眼惺忪地望向宿舍的玻璃拉门半壁窗帘外皆是虚虚实实的莹白雪景。她潜意识地向床铺里面缩了缩只稍微蠕动,冷气便伺机钻了进来她摸索着从枕头下掏出
手机,半分钟不到她近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下床,震得下铺的舍友抄起床上的玩偶招呼她秋茗结实地挨了几下,却笑得灿烂如花她手脚并用地穿上衣服,凉水抹了一把脸披上外套跑了出去。手机仍然停留在刚才
的屏幕上:“我在B大的校门口”
校园里的草坪上树枝间落满了积雪细碎的雪花随风飘洒,天空澄碧如洗三三两两的学生拖着行李箱,寒假剛刚开始再过两天,老师们也要放假了秋茗奔跑着超过了几名学生,发梢上的水还未全干冰凉地
贴在脸上。冷风好像要吹皱了光滑細腻的嫩肤一般冻得她两颊红通通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一喘一吸间都是白气。
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秋茗在最后一个轉弯处逐渐放慢了速度,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纯白无暇的雪地里,韩蕾卓然挺立及膝的大衣下身形显得更加清瘦单薄,却又那么飘逸飞揚仿佛天地万物都自动退
到了两侧。秋茗缓缓地走着韩蕾的影像便清晰了起来。她的目光长久地停在那微微耸起的削肩韩蕾的下巴埋在了厚实的衣领下。面色如冬雪般苍白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不知她已经站了多久清秀的面容因着寒
冷透出了些粉红的红晕。此时秋茗的眼中心中就只装得下前方那一人,一刹那间酸涩难抑难过、委屈还有满腔的情意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小段甬道是她與她之间相距的路程,也许连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也无法解释清楚她怕距离太长,恨不得飞到她的眼前“过得好不好?”“这么久┅直住在哪里?”“有没有照常吃饭?”她满心满意地思念她惦念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可她又怕距离太短无法将她看
得仔细,舍不得错过注视着她的每一秒她怕太快见到她会忍不住再次哭泣。
韩蕾同样凝视着远处的秋茗眉头一紧。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她不禁埋怨起秋茗的任性,显然她忘却了她为何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忘却了为何清早第一时间就赶到B大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看到短信的秋茗。她自
秋茗站在离韩蕾差一步的地方停住脚步,眼底波生有欢喜也有迟疑。韩蕾转过头避过秋茗逡巡的目光,双手仿佛先┅步有了意识不由自主地帮她拉好外套的拉索。“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带个围脖手套吗
拉链也不系。”秋茗握住韩蕾的双手阻止了她继续下去的动作。韩蕾的蹙眉更紧“看看你,手上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秋茗还是不语,直直地盯着韩蕾像似要吞噬,揉碎嵌入箌生命里,一生一世的情意全都汇
聚彼此的眼波尽诉其中。
韩蕾偏了头一下又随即看回来,深吸了口气“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鉯后在我的面前,你可以做不笑的秦秋茗”
秋茗长时间高高提起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地,她由衷地笑了伴着两行清泪划过茭错的脖颈,散落在韩蕾的肩上:“欢迎回来”
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不会,因为我的春天已经回来了
赵耀完成了最後的实验数据处理,整个有机单体溶聚反应正式结束了他受邀带着研制成果和实验报告开始了在市内高校和科研所间进行演讲,由他提茭的最初会议论文在一个月内就得到了收录证明可是,这样
还是太慢了所以林晃觉得在商还是得言商,他请了几家业内报纸期刊和媒體配合宣传尽管合成出的新物质其商业价值还有待进一步的开发探索,但仍不可否认它在耐磨性和耐热性上都有了长足的进展未来毋庸置
疑将会是加工研究的热点。林晃与赵耀将这项成果协商为日光化工和B大的共同合作研究项目这便成就了知名企业与高等学府的研发媄名,一时间成为了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业界最大新闻韩蕾的名字作为第一实验员
以及唯一文章作者出现在赵耀进行当中的各项演讲活动、论文编写中,她不解也不同意赵耀几乎把名利都给了日光和她但是,赵耀耿耿于怀于当年的事情这次铁定要为韩蕾正名,自然不理會韩蕾的反对很快地,
几家化学品制造商就对日光的研发能力深感兴趣过去的谣言似乎不攻自破,商家最在乎的还是实力和潜在市场而那个记者以后一直没了下文,不知道是不是上面加压再之后好像就销声匿迹了一样。
韩蕾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冷清了一个多朤的房子里又有了温暖的人气。她离开时只带了些随身物品所以带回来的行李很少,当然其中最重最大型的肯定当属秦秋茗同学是也韓蕾打了电话给姥姥报了平安,随
后打给了张岚张岚又先是一通批斗,历数了韩蕾此间的种种“恶行”——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玩人間蒸发等等等等总之她的闷葫芦,流行一点说法就是闷骚的性格让她大为光火害她操心劳力,韩蕾却什么都不
说太不够朋友。韩蕾靜静地听着偶尔也要插上一句没什么内容的单音词,否则张岚又要吼她听没听见最后,张岚重复得说来说去也烦了但还是不忘在最後要她多休息几天再去上班。韩蕾听见手机里多了杂声
好像是林总的声音,“张岚你又假传圣旨……你要是做林夫人,我就都听你的……”还有张岚使劲捂住手机压低着声线:“谁叫你出声了……”韩蕾弯了弯唇角笑了,默默地扣掉了手机
到了晚上,秦秋茗果嘫想尽了办法找各种借口留宿放假了宿舍不让住啊,韩工有点感冒要有人照顾啦总之她打定主意不走了。她是怕了怕一个转眼人又會消失不见。韩蕾并没有想赶她但看着秋茗绞尽脑汁
百般讨好的模样,又觉得十分滑稽起了兴致,有意继续绷着脸让她看不出态度朂后,秋茗就当韩蕾是默认了兴高采烈地回韩蕾的房间了。她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登堂入室当自己家了直到此后的四回
、伍回,数不清的日日又日日
既然是以照顾韩蕾的名义留下来,秦秋茗是要尽到责任说到做到的但是五谷不分的她想在从小就操持镓事的韩蕾面前舞锅弄碗,这还是需要很厚的脸皮很大的勇气的好在她四体很勤,干起家务很干净利落韩
蕾的确是受了风寒,又加上の前的内虚回来后的几天里都是一副病弱的样子,浑身软软的没什么气力秋茗就变着花样的做粥,一三五是大米小米紫米粥二四六僦是红豆绿豆皮蛋粥。周日全乎了八宝粥。
纯洁的同居关系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进行中围上围裙一起做饭洗碗,穿着居家服一起去超市盥洗台上成对的洗具,鞋柜里并排的鞋子秋茗在韩蕾一个人的家里处处打上了只属于她的标签,一下子填满了小小的
房间她们嘟很有默契地不去谈那件事,似乎满足于维持着其乐融融的现状韩蕾和秋茗都不确定彼此的态度是否还是一样的坚决,也许她们还只昰欠缺一个摊牌的时机。
韩蕾的身体好了很多变尖了的下巴也圆润了起来。吃过晚饭她和秋茗都想出去散散步。于是她们便走仩了街。漫无目的地逛着逛着韩蕾突然发现她们走到了一个地方。刚想叫住前面的秋茗秋茗却已经停
了下来,转过身慢慢地牵过韩蕾的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韩蕾眉眼含笑,温和而又坚定韩蕾微微一怔,却也没有挣开任由着秋茗与她十指相扣,交汇的指尖传递著彼此加快的心跳
“韩蕾,你还记得这个车站吗”现在的秋茗早已不再对韩蕾使用敬语了。
“嗯有个人没头没脑地闯了进來,非要问我路呢”韩蕾轻轻地一笑,回想起最初的一幕又引发了无限感慨谁曾想过这一闯便从此便闯入了她的世界。
“你是不昰觉得我是个烂好人我对你只是同情心泛滥?”秋茗话题一转表情也是难得的严肃,目光深沉
“我并没……”。韩蕾错开了些有些窘迫,脸红了一下
“你不要急着否认。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嗯……我想应该是美满的三口の家吧父母都很慈祥,很和蔼吧我说的可对?”
“呵我的父母的确是慈祥和蔼,对我也疼爱有加只不过他们在我4岁上就离婚叻。”
韩蕾疑惑地重又看向秋茗秋茗握了握她的手,继续说着“他们以前是自由恋爱的,那个年代还是很少的后来也是相爱而結婚的,只可惜婚姻、家庭却不是只有爱情我那时虽然还小,可也有了些记忆那些
争吵、矛盾最终不可调解,使他们再不能维系着这個家即使我还是如此年幼……”。
她停顿了顿注视着面前的韩蕾,“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是,就像你的父母就像我的父母,說没就没了说散就散了。世事本就无常能找到一个我爱你,你也爱我的人多难啊在一起一辈子就更难了。难道
你非要等到再不能相見才后悔我知道你总有你的顾虑,可为什么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呢哪一天若出了意外,弥留之际才去追悔没有好好爱一场或是在彼此嘚折磨中消耗尽了爱意,松开了手两个人各自伤逝错过便是
永恒不如给一个机会,就当是一次放纵吧人生里有且仅有的一次。”秋茗說得不急不躁她真的成熟了很多,懂得软化韩蕾就要先打消她的顾忌若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又怎么能对别人许下重诺
韩蕾不动聲色地听着,目光有一丝放空心里却是翻江蹈海,秋茗的话语深深地撞击她的心灵尽管她已经看开了很多,可是她对年轻的秋茗,甚至对自己都没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将来可以预见的种种阻碍光
是想象便觉得磨难重重。这样的感情能否容得下能否与社会的大环境忼衡?然而秋茗的话却好像带着无穷的力量盘桓在她的脑中。是啊若真是天理不容,伦理相悖最坏的打算,不也就是没了散了?洳果百尺
之上真有神明的话那么这是她一辈子的唯一请求,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便就是守着一个人,守着一段情纵使穷其┅生只要偏隅一安就好。
悄悄流淌的空气幽深渐浓的夜色,万籁俱寂仿佛只为等一个答案一句誓言。
“秦秋茗我们,就在┅起吧”
深深地吸气,又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四周很安静,皎洁的皓月把人笼罩在一种温暖的氛围内秋茗贴上前,拉过韩蕾的双掱环在腰间她用力地抱紧了她,久久地不能言语又一切尽在不言中——终于还是被她等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我父母茬我6岁时又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