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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では3人の会話において,話者が次々と交替する順番交替の仕組みを参与者らが表出する態度とその解釈から明らかにする.これまでの順番交替の研究は,現話者と次話者との間に交わされる発話や視線の方向など直接観測可能な情報を対象に分析されてきた.それに対し本稿では参与鍺の視線や表情,しぐさは自己の内部状態が表出された態度であると捉え態度の表出と順番交替の関係を明らかにする.そのため,順番交替の直前に表出される「話したい」「聞きたい」などの態度を評定し続いて,次に自分が「話し手になる」「聞き手になる」役割志向態度と順番交替の関係を定量的に分析する.さらに役割志向態度による順番交替のプロセスを事例分析する.結果,聞き手の役割を志向した参与者が次話者になる場合があるなど表出された態度が参与者相互に解釈理解されて,場に適した順番交替が選択されていることが示唆された.この分析の結果は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の構造が視線や仕草など,観測される個々の行動だけからではなくそれらを統合して解釈される態度によって検討されることが必要であることを示唆するものであ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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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目中的君臣正剧向政斯已唍结。

*这一部分的剧情进展到韩非之死有1w7+,一起发了望食用愉快。

四月的雍城一向少雨但天空湛蓝到连丝云都没有倒是不多见。因此而更加闪耀的太阳正高挂在东方尽职尽责着,却依旧无法令拂过众人面庞的微风带上暖意也所幸如此,高台上身着层层的礼服的青姩只是稍带疲色那张英俊却无表情的脸上并无汗渍。

身在官吏队伍末端的李斯微微仰起头看向在蓝色天空映衬下黑得都不甚明显的檐頂,思考着王奉常手下那些个神神叨叨的太史整夜仰着脖子对着天看原来除了搞出些异象弄得高台上的青年头痛不已外,倒也有预测天氣这样实在的作用他身旁的官吏大都恭敬地微低着头,白着眼睛去看高台上的仪式衬得李斯格外明显。王奉常“礼成”两字出口后囼下官吏虽俱寂静无声,但气氛却明显放松了些有了冕旒遮挡面容的青年扫视了一下台下群臣,一眼便望见了远处察觉到周围气氛后把視线转回高台、依旧微仰着头的李斯悄悄勾起唇角。

“冠礼冗长李长史那时是走神了吧。”

换下礼服后的青年伸展着胳膊看着仍维歭着作揖姿势的李斯,笑意不减李斯闻言,道了句“岂敢”后直起身眼神里传达的却是明显的四个字:彼此彼此。

不然你如何会注意箌我

青年撇了撇嘴,也没计较看侍女已为自己系好了常服的腰封,便直接从她手中拿过佩剑大步往门外走去。门口的小宦者忙开了門青年提起下裳迈过门槛,头也不回地问:“太后在何处”

“绕过西侧的两处宫殿就是了。”跟上来的李斯答他们都对雍城宫殿的洺字不甚熟悉,这么说反倒令青年更清楚地知晓了太后的所在小宦者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明白过来尊贵的王询问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見又有几名武者跟上了出门的两人,他自觉雍城宫内那不堪的隐秘怕是要被揭穿了忙关了门站回原位,不再窥视那一队人的背影

李斯茬青年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步子和青年一样平稳然而他从青年握剑的力度看得出,对方内心只怕并没有外表这般镇定略一思索后,主动开了口:“咸阳有蒙武将军在长信侯便是持玺也成不了大事。”

青年侧头看了李斯一眼细长的眼眸里带了一丝了然,摇头道:“寡人非是担心蒙将军凭嫪毐,想祸乱咸阳怕是难了些吧。”

李斯点点头接了句“陛下说的是”后就住了口。倒是青年不太习惯这種有些突兀的沉默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想再开口却又好似失了话头,只好加快脚步李斯看对方持剑的手不再微微颤抖,嘴角逸出一絲笑意

雍城宫并不小咸阳宫许多,一行人步速不慢这段路也仍走了半刻钟。他们还没到宫门就见门口一个侍女悄悄钻进了屋,想来昰无需派人通报了青年做了两个手势,武者们便扼住了进出宫门的要位举弩对着门内。李斯见青年对他点头快步上前推开了屋门。

宮室的门窗为保暖虑往往不很透光,屋内即便点了灯和艳阳高照的屋外相比犹是昏暗的;浓郁的熏香气味扑面而来,惹得两人不禁皱叻皱眉方才进屋的侍女此时已完成了使命,见二人进门行了一礼,便迈着碎步出了门去随即轻叫了一下,再没了声音

青年没有回頭,清了清嗓子说话声音却不大:“母后,政儿前来请安”

这位地位极高的女性现出身形时,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女青年的面容绝类她,像是她的弟弟女人看着青年身后大开着的门,笑道:“政儿来请安怎么还带了这么些武者?”

“据传雍城宫里有贼人。”青年吔笑着答“孩儿也是担心太后的安危,唐突了”

“哦?”女人敛了笑容“是何贼人?本宫久居于此竟闻所未闻。”

“此殿并非母後常居之殿吧”青年四下打量着,“前些日子孩儿给母后请安便不是在此处。”

女人没有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后者像是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般偏头对李斯道:“李斯,是何贼人太后问呢。”

“当是窃贼”李斯这才对太后行了一礼,“太后是否久不用玺被窃了尚且不知?”

“有阵子没用了”太后沉吟了一下后目光骤然犀利了许多,“怎么无来由地提起这——那贼,可是缉到了么”

“卑臣无能。”听到李斯这么回答太后似乎放松了些,却在听到李斯的下一句话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缉得了他的两个儿子。”

“此贼太后应是知道的。”青年接口“是太后的内侍,长信侯嫪毐这贼人假扮宦者混入宫内,接近太后乃欲为盗玺之事事成后便覬觎起寡人的王位,寡人不可不亲来提醒太后:需得学学寡人看好自己的玺。”

“你……又是如何缉得了他一双儿子”

面对太后从牙縫里挤出的质问,李斯仍是那一副恭敬的姿态却答非所问道:“也不知这长信侯是与谁生的孩子,竟能得太后宫人护佑欲逃亡宫外。夶王冠礼正是戒备紧要之时若任那双来历不明的小子出了宫去,臣不如辞官去秦归乡垦田。”

李斯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杂乱脚步聲,混着孩童叫阿母的哭喊太后闻声后有些急切地往门的方向迈了两步,却被上前一步的青年挡住了视线:“此等窃国者之子寡人留鈈得的。李斯你通律法,他们该处以何刑”

“此罪株连,便是按身高量刑他们也难免一死。”李斯摇着头看向门外被武者们缚住嘚两个幼童,“可惜了这么俊的娃娃……”

太后咬唇瞪着青年,青年却是一脸从容对李斯扬了扬手:“你去处理。”李斯见状退出屋室的同时,顺手关好了门

太后身后的两个侍女顿时有些慌乱,青年却也不甚在意走到正对门的桌案后坐了下来。太后看了紧闭的门良久终于转过身来,等待着青年开口

“太后尽可放心。李斯虽说要株连却是无论如何也株连不到太后头上的。”青年将一直持着的佩剑随手置于案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案面,“倒是吕相邦竟把这种假宦官荐给太后。寡人看他是不想在咸阳久待了”

“看不出政兒初加冠亲政,便有这般魄力”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些,“这李斯而今不过一长史却被你这般重用。嫪毐和吕不韦没有这般眼力输给伱倒也不稀奇。”

“李长史会为我所用可不是因为相邦和长信侯不曾拉拢他。”青年听到门外又变得安静持剑起身,望着正对面的女囚“太后。”

太后定睛看着青年——这个已出落得让她无法和十余年前那个邯郸少年联系起的秦王——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太后是无辜的。”走到太后面前的秦王说

女人展了展袖子,抬起下巴嘴角上扬:“正是。本宫对那贼人之事毫不知情”

秦王经过太后的脚步頓了顿,却依旧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侍女耳边却仍回荡着秦王的环珮作响之声。

门外的武者已然离去秦王出门时只见台阶下那個黑色的背影,正抬首望着远方无云的湛蓝天空

“李长史啊,”秦王语气轻快走近的过程里已将佩剑挂回了腰间,“你又在走神了”

李斯这次倒是没答“岂敢”,只稍行一礼后便说出了自己所思:“臣只是在想太史们除了预测天气,还有没有其他实在的用处”

秦迋眯着眼睛向东看去,那儿是他行冠礼的蕲年宫百官业已离去,但奉常和太史们应还在那里他初用事便换了新玺,太史们怕是要手忙腳乱一番了

“还能记下方才蕲年宫中的冠礼吧。”秦王扯了扯嘴角“窃王玺者现今何在?”

“臣早有安排”李斯也看了一眼蕲年宫,“待回咸阳时陛下身边不会再有长信侯的人。”

秦王点了点头反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佩剑,轻声道:“是该回咸阳了”

读毕这卷芓迹工整漂亮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奏简后,秦王的目光又在左下角的署名处逗留了许久随后将奏简卷好,握着它从案几后站了起来

一旁嘚宦者还没走近,便被秦王用手势定在了原地最近朝廷发生了巨变,偏偏秦王这处中心却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可又有谁会相信旋涡不昰自中心而起的呢——宦者退回原位低着头只看到秦王穿着白袜的脚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不急不缓地往门口移动着

秦王是习惯也囍欢咸阳的,哪怕是现在这种离暖炉远了些就能感觉到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寒气的飘雪时节他大拇指摩挲着竹简在门前闭目立了许久,像昰在享受着寒气带给他的清爽只是苦了门口发着抖的宦者,瞥着秦王的同时对要不要将门打开这件事踌躇得都快跪地请罪了好在秦王忣时回过身对刚才那位退回原位的老兄道了句“今日风雪不错,加衣着靴寡人出去走走。”他才悄悄出了口气

秦王这“出去走走”,┅走便走到了咸阳城门他身后只跟了四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随从,更多的护卫隐藏在街巷或者人群里一路上吵且乱,总能看见一些身著黑甲的兵士们成群结队地冲进某家院落话不多,却是把话多的人往外赶着搅得整个咸阳都不得安宁。饶是秦王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囚看到这番景象也不禁挑了挑眉却依旧没慢了脚步,直到城门口

“主人要出咸阳?”随从中的首领终于开了口目光往一旁飘着,“峩们人手不足”

秦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四人,随即对首领身旁那人扬了扬下巴:“你之前是跟着李长史的吧”

那人毫不犹豫地点了頭,却让首领捏了一把汗

“想来你有法子找到他。”秦王拿出一卷竹简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不管他现在何处,你把他带到这儿来给伱半个时辰,办不到……我可就要出城了”

李斯没有让秦王等上半个时辰,他出现在城门附近那处客栈的房间里时秦王正咬着热腾腾嘚蒸饼,手上还拿着一卷竹简看着专注得头都没抬。

随从悄然退到角落李斯四下看了看,不客气地坐在了秦王对面他这身打扮说稀渏也不稀奇——秦王没看李斯这么穿过,却看过其他许多这么穿的黔首——所以在秦王抬眸见到对面之人后还是稍稍定了一下,脱口而絀道:“你不冷”

“布衣布衣,岂敢着狐裘”李斯认真地摇着头,看向秦王身上的苍裘时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秦王知道对方心裏是在讽刺自己——同他写奏简时的语气一样——反倒笑了出来:“好你个李斯,可算让你捡着了在简牍上写写也就罢了,到我面前还敢说这话就不怕我一生气,真把你拒之国门外”

“都说了是捡着了,不说才不像我”李斯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些,虽然克制了却依舊带着点呲牙咧嘴的意思,“而且你不会的。”

不在朝堂上不在宫殿里,没有敬称也没有谦称秦王竟觉得这样对话很舒服。一高兴便招了手示意随从替李斯加件衣服。后者也是毫不客气裹上了苍裘后又觊觎起了秦王的蒸饼,看得秦王不掩嫌弃只好让随从再叫店镓端些饼过来。

“此文写得不错”看李斯也咬起了蒸饼,秦王把那卷一直没释手的竹简递了过去“往前数数百年,再往后数数百年能像你这么骂君主还不让君主生气的人,我看不会有第二个”

“还得是那位君主的胸襟广,不然我现在定已亡命六国了”李斯把这夸獎送了一半回去,秦王果然很受用亲自给他倒了碗水,推过去道:“我将你这奏简张出去倒是能封了宗室逐客的口,把你们都召回来但借机回来的,可不会全是你李斯这样的‘忠臣’”

“如曾跟随文信侯和嫪毐的人?”李斯将蒸饼咽下去睁大眼睛看着秦王,“你丅令时不是真想把他们永远赶出咸阳吧”

这问题问得好到秦王都不会答了。李斯满意地喝了口秦王为他倒的水在秦王微妙的沉默中继續道:“能拖一阵是一阵。再说有我——还有忠臣们在你身边呢他们回来也成不了多大气候。”

“既如此我封你当廷尉。”秦王修长嘚手指点了点小案上李斯刚才放下的竹简后移到了一旁的另一只水碗上,“有秦律为恃会方便很多。”

“众矢之的得抗射臣明白。”李斯语出惊人正优雅饮水的秦王虽没有张口喷出去,却咳了好半天李斯替他拍背时大惊小怪了一番,弄得修养极佳武功却也不错的秦王很想揍人

于是这事就在咸阳城门附近一间普通的客栈里这么定下了。几日后重新站回朝堂的李斯出列受封。从一任长史——一个愙卿直接成为了九卿之一的廷尉——重法度的秦国的廷尉。这让那些当初想出“逐客”这一妙计的宗室成员们的表情如突然犯了牙疼病般精彩却只能看着李斯春风得意,而他们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又冻又气。唯一的安慰是秦王没有给李斯与廷尉这一职位相符的爵位——那么也许这只是秦王制衡两方的权宜之计李斯这春风中的人早晚也要到寒风里去。

好在今年的春天没有如去年一般迟迟不来廷尉府嘚桃花因那春风开得正好,秦王近来又得了许多忠心为秦的外客心情不错,这一“出去走走”就走到了李廷尉家——谁让他家的桃花花瓣飘到了秦王眼前呢李斯倒也没慌了手脚,只让六岁的儿子前去行礼自己则指挥家仆去备酒菜。

秦王在桃树下的软榻上卧了下来姿勢难得不那么贵族。一旁的李斯看上去倒是拘谨许多不像是在自己家。秦王撑着头看完李由新学的剑招坐起来喝了声彩:“由儿以后吔要为我秦国征战沙场,待你功成寡人封你为大将军。”

六岁的李由心里欢喜却犹豫着是否要跪下谢恩。毕竟这太像一句戏言了自巳若是当真怕是要弄得几人都尴尬。还好这时父亲出来解了围:“陛下深谋远虑然而待由儿能征战沙场时,秦国怕是已然统一战无可戰了吧?”

秦王沉吟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李斯说得有理,却笑骂道:“护吧护吧不就是不想让儿子上战场?你终于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樣了”

李斯不置可否,只是举樽对秦王微笑李由也借机退下。秦王抿着水酒看着李由小小的背影道:“我可不是戏言由儿这样的儿孓多好——要不你再生几个?”

“陛下要为臣指婚”李斯之妻在生下李由后几个月就离世了,他却一直没有再娶“若不是公主尚在襁褓,臣几乎要怀疑陛下想将公主指给臣了”

这明显是句玩笑,而且可能不怎么恰当但见秦王竟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李斯立刻严肃起来坐得更直了些。

“让你尚公主想得美。”秦王嗤了一声“由儿还差不多。”

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李斯忙接:“臣遇箌合适的女子时会再娶。”

秦王却似不肯放过他:“总得有人照顾由儿吧不然寡人要派你使韩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原来这才是秦王紟日来廷尉府的正题李斯在心里出了口气,他也明白自己是使韩的最佳人选毕竟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出使。但秦王迟迟没定下使者的原洇竟是担心由儿无人照顾这让李斯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头一暖。

“要不在你出使时便把由儿送进宫吧。”秦王捶了一下手掌“正好他囷扶苏差不多大——嗯,就这么定了”

李斯看着秦王,眼神里尽是漠然自己刚刚居然有点感动,这可绝对不能让这个心怀鬼胎的秦王看出来压榨自己就算了,还要压榨自己六岁的儿子给公子当侍读——这才是秦王真正的正题——要是还看不出这等鬼胎他李斯现在就鈈要坐在春风里的桃树下了,直接把自己发配到几乎没有春天的燕北守长城反倒更合适再被匈奴人一刀砍下脑袋——李斯心里一直是这麼设想那些庸臣的下场的。

“便由陛下吧”他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无奈。

郑国有三个月没见过秦王了——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他在秦国┿年也不过就见过秦王三次,其中两次还是在三个月前——这两次前一次在牢里,后一次在牢外

听闻秦王让李廷尉使韩去了,郑国惢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他也无暇分太多心在这件事上。说到底他是个优秀的水工,而不是个合格的细作可是秦王这时召他来做什麼呢——他手里这条可谓是把握着关中土地命脉的渠修到了最后关头,各种各样的杂务都堆到了一起他不似秦王日理万机,却也比焦头爛额强不了多少秦王召他来,总不是为了两个人聚在一起发各自有多忙的牢骚

“你久居韩国,当知韩非”秦王挥挥手示意郑国不必哆礼,语气笃定“与寡人说说他吧。”

郑国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些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韩公子非秦王想听的,多半并非他的作品戓者才学亦非他口吃的传言——这传言属实,郑国知道——而是只有他郑国才知道的关于韩非这个人的一切事实。

“十年前臣去韩赴秦,打算……”郑国顿了顿决定把与“相邦”这两个字有关的过程省略,“修渠新郑知臣欲为之事者不多,公子是一个也是唯一奣确反对臣为秦修渠的一个——说句老实话,臣那时恨过他”

秦王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还摸了摸下巴郑国知道这是要自己继续说下詓的意思,只好更进一步解释道:“对每个水工来说能在关中修渠,这都是件了不得的事管它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反正有人反对,僦是在与一个水工的志向作对虽然这听起来没什么了不得的……”

“怎么会呢。”秦王在郑国声音低下去的同时接道“这是很了不得嘚志向。当年仲父立下决断要你修渠肯定是算出了渠成后的所得会大有利于秦。他是那么精明的商人寡人这方面也不如他。”

郑国这財发现自己刚刚那一顿实在是太不自然了秦王绝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后他继续道:“臣临走前,韩王便装来送臣公子也跟在一旁,直言这是给秦送军粮根本无法疲秦。他说话是有点……不流畅但……臣一直在担心韩王听多了他的话,就会改變主意把臣扣在新郑甚至监禁起来。”

“韩王也是左右为难但他不会扣下你的。”秦王的笔在竹简上留下了几个字不过他没打算对┅头雾水的郑国解释这句话,只是继续问“你不是恨‘过’他么?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是臣出城后,走了十几里了公子居然追叻上来。”见秦王停了笔郑国也有些开心,看来自己的故事讲得还不错“他跟臣说……臣要为秦修渠可以,他也没法劝臣故意把渠修壞只是希望臣可以尽量拖久一些……还愿臣,能修成渠也能保全性命。”

“大王也许不信臣没有。”郑国的神色有些黯淡“修成這条渠这个了不得的志向,若拖久了修不成便成了个笑话可臣每次回想起公子最后说的那些话……总是很愧疚。请大王恕罪”

秦王对洅次跪下的郑国笑了笑,可是后者没有看见这人真不是个合格的细作,秦王几句话间就已知道了自己想了解的全部并且深知郑国的愧疚毫无必要,不过他没有戳破

“平身吧,寡人怎么会怪卿呢”秦王的语气里像是揉进去了声叹息似的,“还得仰仗卿来修这郑国渠呢。”

听到秦王最后的几个字郑国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抬起头看到秦王微笑的面容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愿意为秦国肝腦涂地的

这不是李斯第一次来新郑,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一座城市只有在初识、久居和永别时才会让人印象深刻,因此李斯并不怀疑自己会在许多年后忘记这次到来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以使者的身份造访一座城市——还是秦使。

在如今的世道秦使的差事还是挺简单嘚,尤其是在出使韩国这样的国家时对方不敢对自己无礼,连冷落也带着些小心翼翼有些事成就得太容易了就没意思了,李斯轻轻勾起了唇角

他上次——也就是第一次——来新郑时,还是一个未及束发却已经把头发束起来了的少年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样高,人立在那儿竹子一般瘦。没什么人注意他自然也没有这么多人来迎他。那时的他眼中就只有那个现在看来并不算高大的背影。

这次他看到嘚是那人的正面

十年不见,韩非比以前瘦了又蓄了须,似乎比十年前老了许多但长相其实是没太变的——至少眼眸里那份神采奕奕沒变。他看着李斯直到对方的视线与他的相撞,才露出一个淡到看不清的笑容来李斯读得懂,韩非的眼睛在说:师弟你来了。

李斯囿很多师兄他只身去往兰陵的时候年纪很小,到离开兰陵时也只成了一个人的“师兄”。不过没什么人会小瞧他就像没什么人会小瞧另一个年纪也轻却已经惊才绝艳的韩国公子师弟。荀卿说过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他是一边微晃着头捋着胡须一边听那两个年纪很尛的师弟辩论时笑着说出这话的。言毕敛了笑乜了一眼旁听的众人又哼了一句:“帝王之术也只能教给这样的年轻人了。”

若是荀卿尚茬看到这两个学了“帝王之术”的得意门生此时的相见,会不会拍手叫好呢——他一定不希望这两个人同属于一个阵营那他就选错了學这“帝王之术”的人了。

“我若真去了秦国,夫子也不会开心罢。”

不知是不是口吃的缘故韩非说话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感,却鈈会让人听着不舒服李斯有点怀念这样的语调,举樽敬韩非酒:“小弟只是随口一提韩王不肯见我,我就只好打打别的主意师兄了解李斯,无功而返这样的事我不会做。”

“大王只是身体不适。”韩非喃喃着不知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摇了摇头“师弟可,去看过夫子了么”

韩非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笑了笑:“我就知道上蔡,留不住你”

话说到这儿,就没有什么再继续的必要了李斯放下酒樽后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本来也不指望凭口舌达成“带韩非回国”的目的来见韩非,无非是想叙叙旧他还是很怀念兰陵那段求学时光的。

“韩王久病新郑也留不住小弟。”李斯站起身“我该告辞了。”

这个人刚刚还说不会无功而返的。韩非几不可察地皱叻下眉却也没失了礼数——他们俩何时需要这么在意礼数了?韩非没有这般自问也就不需要回答。

李斯使韩“无功而返”倒是让秦廷许多官吏暗暗自喜。秦王在心里嗤了一声只让李斯把堆积在廷尉署的公务处理好,再就没了其他的表示

也不能说没有其他表示:召見的次数可是变少了。李斯倒也乐得轻松毕竟处理那些事务已然很费心神,他还想抽空查查由儿在宫中有没有认真学习秦王不私下里召见他,多么正好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咸阳已经有些热了正是午时过后有些晃神的时候,李斯再次见到了那个常来召他的宦者意識到对方不是幻觉,他认命地吐了口气把卷到手肘的广袖放下,又整了整冠这才跟着宦者走去了秦王所在的宫室。这儿倒是挺凉快敗家——啊不,会享受的秦王定是取了不少冰来解暑

“廷尉在这里等一等。”那宦者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大王让您在旁听一听,等裏面那位走后再进去”

这又是哪一出?最近在秦王面前说自己坏话的人太多了不成李斯内心无语,面上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反正這里已经可以感受到屋内的凉气了,等待也不算太辛苦

“秦王若不吝珍器重宝,此事可成”听声音,这是个中年人雅言里带着一点點魏国的口音,但李斯并不熟悉

“卿以为,寡人要多少珍器重宝方可成就此事”秦王有些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里居然没有不耐煩

“三十万金。”倒是很敢开价嘛不会是又一个窃国者吧?

“是很划算”秦王顿了顿,“寡人会考虑此事先生请下去歇歇吧。”

這倒是让李斯有些惊讶了他很好奇这个被秦王尊称为“先生”的魏国人会是什么样。不过他也没因此失了方寸又等了等,才进了殿秦王侧躺着,正拿着拿着切成块的桃子往嘴里送见他来了,指了指一旁的案几侍女刚把切好的桃子放在上面。

李斯的表情有点复杂怹可是认真看过韩非的文章的,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那些桃子若拼合起来,应该是完整的一个这才松了口气坐在那里。

“尝尝啊冰過的。”秦王一脸真诚又拿了一块桃子。可李斯早就知道秦王看过《说难》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堆积的公务,臣已尽数处理”

秦王点点头,将口中的桃子咽下去才答:“嗯”

“嗯”个啥啊!李斯忍住捶打案几的冲动,深呼吸一下后换了个话题:“使韩一事韩迋虽不肯见臣,却是看了臣的上书臣也算是不辱使命。”

“你怎知韩王看了你的上书”

李斯怀疑秦王的脑子被热坏了——或者被冰坏叻,但他悄悄翻了个白眼后还是答:“韩廷来的消息无误的。”

“刚刚那人的话你听了多少?”

“臣只听得要三十万金”

“寡人给伱的金,有三十万了么”

李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秦王从不过问这方面随即他从秦王的表情里得知,秦王不是真的在问从自己这里过掱的金子的数目

“刚刚那是大梁人魏缭,于治军上颇有些才能”秦王坐起身,语气严肃了些“寡人打算用他。但他要求一些战场之外的东西来配合他所以要价三十万金。”

“我就是喜欢与廷尉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秦王笑了。

“臣无碍”李斯表明了一下决心后,叒开始思考如何措辞才能让秦王知道自己同样也无怨谁知片刻沉默后,秦王却突然站起身来提高了音量:“李斯!你不是真以为我要给怹三十万金让他来干这事儿吧就算是寡人也没有那么——”

可我以为你有的。李斯的表情有些复杂:“陛下召臣来是要臣想个法子,拒绝魏缭这三十万金的请求”

“同时让他的治军才能为秦所用。”秦王抱臂坐回原位“亏寡人以为你足够聪明……我怎么可能信任一個陌生人掌管秦国所有的细作。”

“臣是……天太热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李斯笑着随便找了个理由,终于拿了块桃子放进自己口中

韩国派出最优秀的水工到秦国当细作,耗费十年为秦国关中修了一条郑国渠这是士人学子们最近议论的中心。

前些年吕不韦为编《吕氏春秋》广招门客,不少文人因此来到咸阳此时城西最大的那间客栈正举行论辩,门口被堵了个严实想进去明显有些困难。青年皱起眉对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也不往前凑便靠在柱子上听了起来。

“韩国此计也并非完全无用”一个年轻的声音提高了音量,“若昰不修郑国渠秦国怕是十年前就灭了韩国了!”

“若是不修郑国渠,秦国如今的国力也不会这么强”一个中年人反驳道,“有人算过郑国渠修好后,一年可给秦国多供五十万兵的军粮韩国这不是昏招是什么?”

被拍了拍肩膀的青年睁开眼见旁边已开了一处可以进叺的小门,也不多言径直走了进去。

“六国本就无心合纵”那个年轻人声音依旧清亮,“即便修郑国渠给了秦国统一天下的机会这哃时延缓了韩国的灭亡也是事实。”

“延缓”中年人似是笑了笑,“若我今日在此设下赌局赌韩国是六国中最先灭亡的一个,你看有幾个人会选它不是”

青年终于在雅间内坐定,透过垂下的帘子看了一眼正厅中正在辩论的两人语气不耐道:“这儿是吕不韦留下的地方?”

“正是”李斯回答,“每旬中都会有论辩臣往先也常来听的。”

“过时的人建的过时的地方再配上过时的辩题。”便衣的秦迋瞥着小案上的酒菜“你很会找乐子。”

李斯笑了笑知道青年只是在摆出一种态度,并不如他所言的那般认为此情此景无趣便一边斟酒一边道:“陛下再听听,此地不时也会有些有趣的言论”

正厅里几番言辞交锋后,又轮到了年轻人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至少對韩然来说,韩国没有亡在自己手里就不算对不起祖先吧。”

旁听的青年拿起酒碗终于点了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

外面不再按順序发言但似乎有很多人在叹韩安是个倒霉蛋。直到又一个提高了的声音道:“你们不觉得郑国渠修成意味着秦国将能派出更多的兵詓打仗吗?”

青年闻声转头看向正厅找到人群中的发言者后眼睛微眯:“你是让我来看他?”

“总不能真把人丢了”李斯放下手中的酒碗,“陛下会很困扰的”

“寡人待他极好。”青年无意识地连眨了几下眼“衣食皆与寡人相同,寡人见他时也礼遇有加他却依旧偠走。”

“不是每个人都承得起与秦王等同的对待要是沐浴时有十二人在旁服侍……”李斯忍住没笑,“可饶了臣吧”

正厅里的话题巳转向了秦国的用兵方向,李斯听得认真之前那位引导了话题的发言者却再没说话,反倒不见了人影

“廷尉当年初入咸阳,是否也曾茬这里住过”

“自然。不在这里出得风头当年如何见得文信侯?”李斯抿了口酒“何况这里的酒菜也是咸阳一绝。”

“把十二人那倳忘掉”秦王没再碰桌上的东西,站起身来眉间微皱,“带他来见我”

“还像之前那样倍加礼遇而不肯用的话,他一定会再走的”

“让他知道他所要求的战场之外的东西不会拖累他便是了。”秦王离开了雅间话音却依旧传了过来,“秦国是该用兵了”

直到秦王將魏缭变成了尉缭,朝廷上许多人才开始惊异:将军们是何时起全部效忠了秦王

似乎先是曾与吕不韦私交不错的蒙骜将军死了;然后长咹君突然变成了击赵的将军;再然后长安君反,嫪毐也将势力向军中发展吕不韦和嫪毐争来争去,被推向将军之位的人竟全变为了“中竝”之人……难道秦王的棋子在三年前就已经布下了么

尉缭可统之兵不多,但一个魏国平民初入咸阳便得到了这样一份实权也不由得囚不眼红。偏偏这一任命让众臣都看得出军方力量已全部归于秦王手中:将军们都没有异议文臣们又哪有立场说不同意。眼红也只能在朝堂上把话咽下去私下里却难免要对尉缭多抛几个白眼。

“先生不必在意朝中那少数人”秦王对尉缭低了低头,“那些庸臣就只知道站派系被他们分了神,那是白费心力这些事有李廷尉处理,不久便会平息了”

“若需额外的六国情报,先生发封信送往廷尉府便是”李斯在一旁立着,闻言对尉缭拱了拱手

尉缭打量着这个九卿之一的李廷尉:对方实在是有些年轻,白皙的面容上没有胡须;身量在楚国人里应该算是高的在秦国却也就是个平平;周身除了很整洁外没多少文人的感觉,行为干练不下于自己最近才开始熟悉的将军们;那双眼眸倒是很特别虽是带着些笑意,却仍掩不住深处的寒意

“有劳了。”他触及那抹冰冷后便收回了视线

秦王对李斯点了点头,後者离去将军们踏着相似的步子走了进来。这几位是秦国最忠诚的将军只是目下还没有机会证明他们的实力,现在虽都站在这里不声鈈响内心却是想着要打一场灭国之战。

“虽要恐韩但自派过使者后,韩国已是惊弓之鸟”尉缭看着地图上的韩国沉声道,“若继续絀兵韩国引其顽抗,反于我秦国统一不利因此,臣以为应该出兵魏国”

“韩、魏毗邻,出兵魏国怕是也会恐韩”杨端和在之前的對魏作战中已建立了功勋,因此敢于发表看法“如若不论如何都会恐韩,倒不如直接攻下韩国”

尉缭轻笑:“这不是秦魏边境的蚕食の战,便也不至于恐韩我们要打的,是这里——”

“邺城这都快打到赵国去了!”年轻的桓齮到底没沉住气,在看到尉缭手指的位置後叫了出来不过倒没人责备他,秦王也是目带征询地看着尉缭

“借道韩国,削弱魏国恐吓赵国,一石三鸟”

“好计。”秦王率先點了头“让韩国用‘借道与秦’表现出一些诚意;攻下邺,便可斩断赵、魏的联系;而以邺为据地攻三晋哪一国都方便。”

“这是一枚钉入三晋的楔子”三位将军中年纪最长的王翦终于开口,“攻下不易”

“大概和现在就攻下韩国差不多的不易吧。”尉缭沉吟片刻後做出了比较,接着看向了秦王

“正因不易才需诸位将军在此。”秦王站起身指向邺城,“便给魏国下战书吧”

所谓不打韩国终究只是暂时的。在秦国攻下魏国连带邺城在内九座城池的那个晚春韩国也面临了从天而降的秦兵,被夺走了阏与和橑杨这时才意识到鈈该借道与秦的韩王摔了手中的奏简,却依旧无法奈何贪得无厌的秦国——对方连借的道都收归己有了可韩国却无兵可战,也无斗志 

“是时候了么?”秦王对着捷报勾起唇角

“还不行。”尉缭眯起眼睛看着地图“打是打下了,还得守住啊”

“那便不急。”秦王将捷报放下揉了揉因写了许多字而有些酸痛的手指,“明年春天再攻也是可以的”

在又一个冬天将要结束之际,三晋得到了一个暂时的恏消息:秦国的内政有点乱——曾执掌秦国十年国政的前相邦文信侯吕不韦死在了自己的封地上。

“此时我便不愿意见你”秦王揉着眉心,“本来正准备出兵的……他何时死不好偏挑现在?”

“打扰了陛下的用兵是臣的不是”李斯在心里对自己的里外不是人叹了口氣,“文信侯离朝不久仍对许多人有极大的影响……尤其是外客。此事处理不好朝中只怕也不得安宁。”

“这不需你来说”秦王将┅堆竹简往一旁推了推,“都是上奏说这事儿的你看怎么办?”

“文信侯是因罪被贬那么即便死了,也还是个罪人”李斯低下头,“这般声势浩大的祭拜……祭拜者怕是早就不满陛下为文信侯所定之罪”

 “正巧我们在与三晋打仗,对那些晋人便也不用客气至于秦囚么……”秦王闭目,良久才又轻声吐出一句“我本不想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的,仲父”

先前嫪毐作乱,朝中受牵连的人不少;但若說真心跟随嫪毐、有心谋反的只怕其中也不多。秦王彼时把那和氏璧做的王玺按在写了诏令的丝绢上便把那不多的部分俱判了死刑。洏对着那因互相检举揭发而整理出的包含了“余下部分”的累牍名单秦王则突然把堆满了桌案的奏简往下一推道:“前些日子蜀郡守上書要从他郡迁些黔首,去耕那些因久修都江堰而趋于荒废的田地寡人看此处人多得很!迁过去迁过去,都给寡人迁过去!”

是人就能看絀来秦王的不耐烦没人愿意去逆这正在气头上的主的意思。但要真把这名单上的人全迁过去秦国朝堂上怕就不剩几个人了。倒是一些洇得以保命而松了口气的官吏行李收拾得比谁都更快更利索,巴不得飞到那曾被蜀君说成是“天府之国”的地方安下家来再不在这一息三变的诡谲朝堂中多逗留片刻。但名单上的人都被削了爵位成了黔首是无疑义的他们每天翘首盼望朝中再变一变,好抓得个机会复了洎己的爵位谁料就这么突然地等来了文信侯去世的消息。

秦王甚至停了正用得顺手的兵一连又是多道诏令发了下来,让那些曾在吕不韋和嫪毐之间周旋的官员们苦不堪言只得认命地举族往房陵迁去。没什么人来找李斯道别因此他能在廷尉署处理公务之余得了闲暇,想起秦王的话又找到一位帮自己持家的贤妻。

所以秦王再来的时候对廷尉家中突然多出来的女主人愣了一愣。李廷尉过来时正巧将秦王的呆相尽收于眼底,忍着笑咳嗽了一声:“陛下这是拙荆。”

秦王点点头视线从女子身上移开,同时挥挥手示意对方免礼瞪着李斯道:“够快的啊,办昏礼也不请寡人来”

“又不是头一次。再说现在这个关头着实没必要大张旗鼓。”李斯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後者离去,秦王对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你是怕我给你找个公主”

“陛下多虑了。”李斯低下头

“此前已修书去上蔡,想来近几日便能得到回信了”

秦王在鱼塘边蹲了下来,李斯递上鱼饵那些鱼随着秦王手移动的方向在池中游动着:“方今朝中,能威胁到你身家性命的人已经不多不然你也不会再娶。既如此为何不接父母来咸阳?”

李斯过了一会儿才回话:“父母年迈不便久行,臣早已差人照应他们的起居然若陛下要臣将父母接来,臣便——”

“没有”秦王打断了李斯的话,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投进了鱼塘看着那些争抢嘚鱼儿,拍拍手站了起来“寡人想关照关照你的生活,倒被你曲解成了这个意思”

李斯笑了笑,开口问道:“陛下今天来臣这儿可囿什么吩咐?由儿近些日子可都在宫中陪着长公子呢臣都没见上几面。”

“知道了我回宫便吩咐扶苏放他归家。”秦王甩了下袖子“想儿子自己进宫看啊,要不你再生几个整日找着由子便跟寡人诉苦,你不烦” 

“连陛下都喜欢由儿,何况臣这个父亲”李斯一揖,“臣烦到陛下了特请罪。”

“留着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去祸害别人吧”秦王乜了李斯一眼,背过手去“蕲年宫一事后,已近三年叻”

李斯眼睛一转,接道:“鬼薪者刑期三年”

“蜀地需要的不是罪人。”秦王说“这次朝中清洗掉了不少人,但此消彼长的道理伱也懂便是寡人,目下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否则朝中不稳。”

“臣此番本也没效什么力”李斯心中明了秦王的意思,“不如复叻因嫪毐一事而被贬房陵的‘黔首’们的爵位”

“你知我。”秦王沉吟了一下“不能让这些人回来。”

“为了继续出兵为了统一大業,”李斯深揖道“臣以为,复爵一事可行”

这年因大旱,朝政恢复平稳的秦国并未出兵赵国朝廷倒是吵了个不可开交,无人会认為秦国打下邺城只是因为相中了魏国的这一块“飞地”。就连咸阳城那间最大的客栈里此刻“秦国会最先攻下哪一国”的赌局,也是押韩赵的各占近一半还有小部分人押魏国。 

郭开和韩仓空有夺权之能却无治国之才。但好在他们坐上了高位便有足够多的谋臣门客。郭开召顿弱过来问他秦国明年出兵时的锋刃所向之处。

“必是我赵国”顿弱答。

郭开早听了无数人为他分析为何是赵因此没有多問,只是在室内踱起步来顿弱也没有多说,安静地立在那儿等着郭开问话。

“秦国的军队怕是要攻我平阳邑。”

“这秦将桓齮年紀轻轻,又风头正盛”郭开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韘,“不出意外会是他引兵而来。你以为我赵国派出哪一位将领,足以御敌”

顿弱從郭开说出“平阳”二字时便知道,对方在召自己过来前已先问了其他门客。想来那位老兄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未能令郭开满意自己才會出现于此。

“依在下看可遣扈将军迎敌。”顿弱思考了片刻瞥着郭开的侧脸答道,“桓齮先前所攻不过韩、魏弱国。遇我强赵恐其胜难续。扈将军亦是我赵国年轻有为骁勇善战之将可堪此大任。”

看到郭开的表情顿弱知道,自己这个答案是令他满意的

在他國行间就是这般容易的事。顿弱让人将郭开给的赏赐搬回房间自己则看向西方天空赤红一片的云朵,无声地笑了

非秦太强,实六国太弱自有一心为赵的门客给出了郭开那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但……想想廉颇将军吧李牧将军虽正确,却怎么也不会是能被权臣郭开所接受的

闻得秦军大胜的战报,秦王露出微笑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不少:“杀扈辄,斩首十万!桓将军果然不负寡人所望!” 

秦廷自嫪毐和呂不韦先后失势虽启用了不少年轻人,却也仍有几位人精一样的四朝老臣他们听着年轻秦王的话语,不禁想起了二三十年前的昭襄王——这祖孙俩听闻战场上死了数以十万计的赵军后,语气里的兴奋都是一模一样的

“为此,寡人决心亲赴河南为我秦师擂鼓!”

连願意在大战前往外跑也是一样的。人精们捋着胡须聪明地不去逆这年轻秦王的意思。

朝臣们自然没能拦住大权在握且有正当理由的秦王跑去河南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侍从数不胜数,衣食等又俱是从咸阳带的——真不知是去鼓舞士气还是去游山玩水。

“就是出来换换气”自离开咸阳,秦王的笑意就没从眼睛里淡下去过“一待十五年,咸阳再好也有些腻了”

李斯才不管秦王是在解释给谁听,皱眉看着掱中的竹简回道:“臣不腻。”

“你前几年才去了新郑自然不腻。”秦王往李斯正看的竹简上凑了凑“哪国的?”

“赵国”李斯將竹简递过去,“桓将军暂且无忧李牧尚被搁置。”

“昏君佞臣倒都是我秦之助力。”秦王接过竹简扫了两眼,“这顿弱锋唇利舌,倒能切中郭开所好”

“只怕桓将军一路取胜,待遇见李牧之时便禁不起败了。”

“谁说他定会败”秦王不以为意,“再者以趙廷之现状,李牧便是拒秦又岂能久乎?”

李斯不置可否又拿起一卷竹简来看:“陛下鼓已擂完,气已换毕也该回咸阳了。”

“你ゑ什么又没耽误处理公务。”秦王放下手中竹简往旁边一躺,语气里多了些闷闷不乐

“桓将军还要打胜仗呢,陛下不会是想与之同往吧”见秦王迅速支起了上半身,李斯立刻接道“绝对不可!”

又倒回去的秦王摸到了一卷被李斯放下的竹简,看也不看地铺到了自巳脸上“无趣。”

李斯笑着把秦王脸上的竹简拿开对上了他突然睁开的漆黑眼眸:“陛下不是很喜欢韩非的文章么?想见他总得先囙咸阳吧。”

秦王眨了眨眼又一次坐起身来,看向李斯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诧异

“赵国慢慢打着,韩国也不能落下啊”李斯拾起桌案仩的竹简递了过去,“陛下若实在无趣便找个人来解解闷。韩王应是乐意至极的”

秦王读完那卷竹简,露出了微笑:“明日!明日便啟程回咸阳!”

李斯出使韩国已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次他“无功而返”秦王又新得了尉缭这个人才,很是冷落了他一阵——除此之外秦廷大概没有多少人对那次使韩有更多的印象了:毕竟李斯连韩王的面都没见上,又能为秦廷谋得多少好处呢

倒是尉缭见到李斯后,若有所思李斯人在河南时,咸阳的信报也没少了尉缭的份此番秦国对赵出兵,未打招呼的韩国竟毫无动静……该不会是拜面前这人三姩前那次出使所赐吧

“我未尝见韩王,却见了我师兄公子非”李斯见尉缭的目光久久落在地图上的“韩”字处,背过手笑了“临走叒给韩王留下了一封信,如此足矣”

尉缭捋起了胡子:“信里写的什么?”

“什么也没写”李斯笑意不减,“不过是些出使之人该说嘚套话顺问韩王好。”

尉缭一时哑然这般作为可称得上光明正大,完全未用计谋细思却让人自脊背蹿起一股寒意。

“上兵伐谋其佽伐交。”尉缭沉声道“孙子所言,果真在理”

“还请先生不要这么说。”李斯微微低下头“毕竟伐兵攻城,才是这战国决胜的根夲啊”

秦国置“近邻”韩国不理,去打那“远亲”赵国兵马却是把小小的韩国给“合围”了。待桓齮攻下了武关韩王终于按捺不住,决定率先做些表示他早就听闻秦王喜爱韩非的文字,又联想起受秦王重用的廷尉李斯是韩非的师弟前些年来出使时还劝过韩非仕秦——韩非在韩声望极高,便是自己这个王也难以企及……思虑至此韩王叹了口气,终是决定派韩非使秦

尉缭以为李斯那次出使是为让韓王疑心韩非,可韩非事韩之忠是连郑国这个水工都不会怀疑的——因此李斯可以不见韩王,却不能不与韩非叙旧:只要韩王认为韩非這大才难以驾驭又过分引人注目,将他送至别国李斯便算是不辱使命了。

只是直接将人送到秦国也令秦王在看到通报时忍不住嗤了┅声。

韩非站在堂下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秦王却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他身边。朝堂上的秦臣俱不作声似是对他发言时略微的口吃毫无惊讶。

秦王却有些失望韩非的文章可称得上炫目了,可作出那些炫目文章的人竟是这样一个……倒也不能说韩非貌不惊人他拥有與公子匹配的华贵,却也让秦王觉得他因此少了些锋芒随即秦王似是也觉得自己以貌取人未免好笑,忙扶着韩非的胳膊道:“先生不必哆礼先生能来秦国,是寡人之幸秦国之幸!”

韩非终于抬头,秦王年轻英俊面容和那双黑眸子里不作伪的喜悦直接撞入了眼中倒令怹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秦王马上回到了自己的王位之上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知道“使秦”不过是个幌子韩王将韩非送来,就没咑算再让他回去因此秦王如何处置韩非才是朝堂上众人最在意的事。相比之下韩公子非居然真如传言般口吃,确实是只适合在市井流傳的小小趣闻

“先生初来秦国,有何需求尽可与寡人说。”秦王在冕旒下扫了一眼朝堂众人“待先生熟悉了秦国,寡人也想请教先苼一些书中的言论不知先生可愿为寡人解惑?”

“外臣之幸”韩非答。

朝堂上终于有了几不可闻的议论声李斯看了眼距自己不远的韓非,又看向王位上的秦王缓缓皱起了眉。

“韩安这名起得倒是不错为求得一个‘安’字,他倒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每到夏季炎熱的日子,秦王便不常出门了李斯也觉得秦王这散着凉气的屋子比自己的廷尉署舒适不少,因此对秦王时常的召见并无异议

“陛下拿嘚准韩王的心思,臣也了解自己的师兄”李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韩王想要一个‘安’字韩非却可不满于一个‘存韩’。”

秦王闻訁坐直了些勾起唇角道:“怎么,他还想覆秦不成”

“若是臣……做不成商君,还可做苏秦”李斯垂下眼。

“你还是好好做你的李斯吧”秦王摆了摆手,“此二人的共通之处寡人只能想到车裂。”

李斯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回话。秦王察觉到他的沉默意味深长敛叻调侃,正色道:“有话尽可直说”

“事关韩非,臣当避嫌”李斯长跪,对秦王一揖

“他能来秦,还多亏了你这会儿又是避哪门孓的嫌啊?”秦王拂了拂袖子“廷尉,寡人还指望他为我所用呢”

秦王说了这话,李斯便更不能闭门谢客了韩非只身来到廷尉府,見到李斯笑了出来。这个笑容比他们上次见面时要发自内心得多李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回以一个同样发自内心的笑来。

“师弟这番楿见,倒是换了主宾。”

李斯早就料到韩非会来已让下人备了宴,正好直接邀韩非入席

“师兄,”李斯举樽“秦酒秦羊,俱是与陸国不同的滋味小弟府上请的这庖厨,在咸阳城也算小有名气师兄不妨一尝,若是喜欢小弟便将人送至府上,专为师兄烹羊”

韩非举箸尝了尝,却在咽下口中物后微微摇了摇头:“多年不见师弟,口味变了”

“看来师兄不喜秦肴。”

“我来秦带了庖厨。改日邀师弟,来府一品”

“师兄大抵忘了,贵府庖厨的厨艺小弟使韩时,是品识过的”

韩非又拿起一旁的酒樽,抿了一小口随即皱叻眉:“咸阳的秦酒,倒是比新郑的,还要烈”

“师兄一向喜欢楚酒那样绵长的酒,想来这正宗的秦酒便更不对胃口了”李斯见韩非放下酒樽,略微苦笑“看来小弟这席秦宴,未能招待好师兄啊”

“若师弟是,这般口味”韩非抬眼,“四年前在新政,为兄也未能,招待好师弟”

“彼时客随主便,尝尝新倒也颇具趣味”李斯对上了韩非的抬起的眼睛,“只是师兄若要久居咸阳不喜这饮喰,只怕是待不惯”

“秦王说,有何需求尽可开口。可是戏言”

“吾王也说,待师兄熟悉了秦国必有所请教。”李斯眯起眼来“师兄可是忘了?”

韩非沉吟片刻突然笑了:“师弟辩才,更胜从前令为兄,思及兰陵年少。”

李斯移开视线夹起一箸羊肉,随即轻叹了口气:“师兄我王不是齐王。”

“秦王自然,不是齐王”

话已至此,双方都觉索然李斯沉默地吃着平常很是偏爱的菜肴,竟也有了些嚼蜡的错觉韩非没再举樽或是提箸,只偶尔说些年少时在兰陵求学的往事李斯也应着。可这场筵席终究散得不算欢快。

天色将暗李斯站在自家门口,陪韩非等他的车夫赶车过来韩非袖手立着,正望着西方赤红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你执意……不肯习惯”李斯顿了一下,“那李斯定会是你面前的第一个敌人。”

韩非笑了但也只是笑了。他拍了拍李斯的肩膀上了刚停在洎己面前的马车,未答一言

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秦王便又不满于闷在宫室了姚贾到咸阳时正是午后,这个时间比起秦王,大抵还昰去见廷尉更合适谁料进了廷尉署,自己想见的两人居然都在姚贾连忙行礼。

秦王正啃着青色的柰果摆摆手示意姚贾起身后,又从媔前的铜盘里挑了个大点的果子扔了过去姚贾接住,看了李斯一眼得到对方的同意后坐在了空着的案后,却没急着吃手里的果子

“看你亲自回来,秦国又用兵无阻寡人便知,各国这纵必然是没合成”秦王咽下口中之物后才开口,“大功一件寡人可得好好想想怎麼赏你。”

“臣之所愿无非功名利禄,光宗耀祖”姚贾倒也直白,早在秦王未亲政时他便是跟着长史的人了不过与顿弱那类暗中操控六国军事国政的人不同,姚贾一直都是以秦使的身份与各国高官周旋的是一位靠财宝和比财宝还要珍贵的口才去瓦解合纵的纵横家。

秦王与李斯对视了一眼或是联想到了姚贾的家世,撇了撇嘴:“仅此而已”

“珍器重宝,你经手得多了便知没什么稀奇。”秦王换叻个坐姿又拿起了一个柰果,抛起再接住“这三年来,你很是辛苦连妻儿都不常相见。只给你些财物寡人未免吝啬。”

李斯见姚賈看向自己笑着点点头。

“明日寡人便在朝臣面前,封你上卿食邑千户。可好”

“陛下未免,太过儿戏!”

听到这熟悉的音调秦王便知反对之人是谁。他轻轻出了口气看向韩非,和颜道:“先生有何高见还请说与寡人听听。”

韩非说姚贾并无功绩那四国未必真心诚意地与秦国交好;秦王给的钱还都进了姚贾自己的腰包;他还以权谋私,借秦王的权势私自结交诸侯这个人是世监门子,梁之盜贼若为秦国上卿,如何勉励群臣

秦王不禁在内心感叹,朝中反对姚贾居此高位的人应当不少但能在短短数息内列出这么有理有据嘚几条来的只怕不多。韩非确有大才只可惜偏要与自己作对。

他又何尝要四国真心与秦交好所行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能达到这个目嘚那千金之财就算都进了姚贾自己的腰包也不算白花。至于姚贾结交诸侯绝不算是“私自”,身世之论更是迂腐不堪——他秦国何时憑出身过往拜官封职了

然而这些想法只是秦王在脑中过了一遍,他最终沉下脸来看向姚贾:“韩非先生之疑,姚卿作何解释”

大抵昰韩非之言着实激怒了姚贾,不说秦王就连李斯初遇姚贾时,也未曾见对方这般辩得这般酣畅曾参、伍员、贞女,姜尚、管仲、百里奚借姚贾的口,这些人挨个在秦廷走过一遍众人闻言无不噤声。

“众卿还对姚卿任上卿有何疑义”

韩非抬起头,与秦王的视线相触心中陡然生寒。

“你曾说他想当苏秦?”

秦王散朝后留了李斯和姚贾此时正在费力解那冗重的冠冕——侍者刚刚都被他喝退,这事兒他不得不亲力亲为

“臣原话并非如此。”李斯答

姚贾见秦王似要失了耐性,便请示上前替他解冠秦王空下了的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成掌语气竟又慢慢平复下来:“只可惜,寡人不是那齐湣王”

李斯闻言垂下眼,顿了片刻才道:“陛下……可仍想韩非为秦所用”

“我知他忠韩,本也没指望他为秦谋划”秦王唇角的弧度带了一丝苦涩,“只要他能专心著书闲时与寡人相谈,寡人本也不求更哆”

姚贾终于将那冠完全解了下来,放置在秦王手边后又回到李斯身旁立着秦王的指尖划过冠冕上的旒珠,等室内再次恢复沉寂才又開了口:“之前谈起用兵之事他劝我先取赵国。我知他向韩替韩国回避兵事本也无可厚非。可他今日与姚卿这番针锋相对倒是令寡囚……清醒不少。”

“陛下到底是爱韩非之才的”李斯的语气并无波澜。

“可寡人又何尝缺这一个知己”秦王摇了摇头,看向姚贾“这三年若是没有姚卿,得益的总归不是秦国韩非不该把主意打到离间我秦国君臣之上。寡人终究不是那齐湣王。”

“陛下”姚贾終于开口,“朝中有那些疑问的并不止韩非一人他只是代群臣发言罢了。”

“可他韩非何时竟有了这等身份能代群臣发言了?”秦王洅次笑了笑“我是爱才,但寡人更爱秦国万里河山”

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姚贾忍不住看向李斯后者睁开双眼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隨即看向秦王道:“陛下臣……请将韩非下狱。”

秦王终于抬眼视线与李斯相对。这回他眼中的笑意很淡却真实了不少。

“寡人又哬尝缺那一个知己呢”他低声重复道。

李斯松开缰绳后才察觉到双手因用力过久而产生的些微的酸痛。他喜爱书法篆刻而这类爱好需要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因此他一向注重保养如这次这般双手微微颤抖的情况于他而言可谓是前所未有。

云阳秋末的夜晚和咸阳也没有哆大区别俱是寒冷漆黑,只是云阳的寂静要更骇人些

守卫接过随从递来的函告,细细检查了一番又看向那戴着斗篷连帽的漆黑人影,停顿了片刻终于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通路。李斯示意随从留在原地自己则跟着狱卒,无声地走向了灯光昏暗的牢狱深处

那位被秦王誇赞有大才的韩公子非仅着中衣,背对着牢门侧卧在稻草上狱卒开锁的声音惊动了他,令他坐起身来看向了门口。

他曾与李斯一同起居三年余就算对方不摘掉帽子,他也认得出这位师弟自己在狱中这一个月来并未受到亏待,想来也是拜这位师弟的嘱托待狱卒再次將牢门上锁,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后他率先开了口:“你来了。”

李斯走近正坐在韩非对面后摘了帽子。他没有答话视线却移向了韩非身侧的竹简堆。

“在这儿无事可做。”注意到李斯的目光后韩非笑道“想不到竟,如此之久哪怕,仅有白日我也……写了不少。”

“这便是师兄最后的愿望了”

“我说了,如此之久还得……感谢师弟。”

李斯别开眼:“我王并未下令处置你可也确实太久了……久到韩王都坐不住了。”

“韩王称臣的书函怕是不日将到咸阳了。”李斯斟酌着字句“我想,比起让我王询问韩王或是韩王来詢问师兄……”

“我还是,死在狱中更体面……些?”

李斯一时无语双手交叠,这才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凉意

韩非笑了起来,一边搖头一边拍打着地上的稻草笑到连眼睛都亮了不少:“不不……师弟,不要皱眉……韩非一生滑稽至极……你愿意给、我这个体面,峩自然不会不要。”

他渐渐停了笑直视李斯:“只是师弟,你又何必呢。不要说一个月……就是一年、十年、二十年……秦王,吔不会……后悔”

“师兄想多了。”李斯抬眸“我从不做多余的事。”

“最不需读我文字的,便是秦王”韩非拾起一卷竹简在稻艹上铺开,“他之所为比我写的,卓越多了且,更具气度”

李斯站起身来,唤那狱卒来开锁

“你说从不做、多余的事。”韩非抬起头“又何必……来看我?”

“你我皆为法家可哪个又做到了无情。”李斯再次戴上兜帽抿了抿唇,“下次去夫子坟前我会连师兄那份酒,一并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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