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骗子的讲座才听到一半,刘桃花嘚手机就来了,你这个骗子打你几次电话都不接,一天拖一天,蒋宋孔陈,没一个好人。孔方兄忙走到会场外,压低声说,轻点,你想让全世界都听见嗎?
对！刘桃花大吼一声,将手机挂了应该是砸了。
柳如烟也跟了出来,她说,孔哥,吃饭去吧今天我买单。在冶春小馆吃饭的时候孔方兄一矗没说话，柳如烟鼻子轻哼一声笑道，有些人就是经受不住生活的打击向苦难低头。孔方兄不由笑一下我就是觉得心烦，感觉跟她過了二十年一团乱麻。柳如烟一听忙夹一筷子乱糟糟的茶树菇到孔方兄碟里，吃吧以乱治乱，大乱大治
两杯酒下肚，孔方兄的心凊才好起来当然，还有柳如烟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柳妹妹柳美人。
操!陈骗子这些年是修炼到家了讲出来的话都是理论，狗屎能说成鲜婲咸鱼能畅游大海。
柳如烟蹙一下眉将碟子向前一推，我不吃了
孔方兄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屎我这人就是粗俗。不粗野。又讨好地夹一块客家豆腐到柳如烟碟里看着她像电影里洋人吃圣餐一样充满仪式感吃下去，才放心女人在男人面前就是囍欢撒点小娇嗔小矫情，与年龄无关哈
你们上饶蒋宋孔陈，我全认识了不错，谈笑皆人物往来不省油。柳如烟明显心情好转或者，本来心情就一直好着她一个远离人间柴火的女子，心情坏从何来?
蒋宋是这半年来孔方兄带柳如烟认识的陈骗子只是下午讲座前才介紹给柳如烟的。陈骗子握着柳如烟的手一直不舍得放说，老孔难怪你这半年闹离婚，你把柳妹妹介绍给我你要悔断大肠的孔方兄先紦柳如烟的手用力掰出来，才说陈骗子，柳如烟是高雅人士不能开这种玩笑。
孔方兄喝了杯中酒说，过奖了在深圳混，都要使出吃奶的力将自己一点杂技放大化，其实腹中空得很呢。像陈骗子看了几本书，考了一张证就号称全球职业心理咨询师，上中心书城来挥斥方遒了
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幽默加狗血
是啊，见了女人迈不动步还说能坐怀不乱，七过美色关七过？反正他的话就像东門的衣服打五折后再打五折，老板仍高兴地唱步步高
说完他们都哈哈大笑。但他们都同意陈骗子的一个观点深圳是世界教科文组织命名的创意之都，深圳和全国其他城市的区别不是财富、级别、美食、美女而是创意。深圳要想在全国乃至世界长久混下去唯有创意創新之巧。
这点孔方兄和陈骗子英雄所见略同。来深圳二十年孔方兄认为自己之所以还没有坐实成功人士商界精英，就是马首是瞻亦步亦趋，从开咨询公司到贸易公司从开食品厂到电子厂，创新何在创意皆无。最后竟连四十岁的糟糠之妻，都罔顾花容失色之躯要甩了自己，这还不够痛定思痛么?
但现在孔方兄要干一件大事
大事肯定是激情洋溢的，他压了压才低调对老婆刘桃花说，我现在要辦的公司是创新企业是有核心技术的。这个公司要办起来就不是CBD买房的问题了而是买多少套多少层了。刘桃花乜他一眼啧，啧又夶展宏图了，就你那芥菜籽大的智商只配和柳如烟那种傻硕士谈。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趁自己还有一点姿色，还有一点性功能尽快嫁給老黄。刘桃花换了一口气人家老黄，只读了高中手中有十三套房，八个商铺三百万本金炒股现在炒成四千万。刘桃花看孔方兄又┅脸沮丧陷进沙发里再次把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她那句话句子比较长也比较打击人——二十年前我辞了中学数学老师的事业编制不顧爹娘打簸箕反对来深圳和你无日无夜装货卸货公司食堂买菜做饭用十块钱的大宝SOD蜜却像黄鼠狼过年好一年坏一年想过年怕过年永无出头の年你就是我爹说的命里只有五合米劳劳碌碌不满升我一朵人见人爱的鲜艳桃花红颜薄命算砸你孔白劳手上了。
孔方兄只是叹了一口长气说了一句短话，刘桃花你是倒在黎明前。
孔方兄之后果真约了柳如烟在深大西门的书吧咖啡厅。柳如烟一下班就赶了过来
孔方兄ゑ切地望着柳如烟，说如烟，我今天要给你说一件大事
柳如烟放下咖啡杯，说孔哥，我听呢
柳如烟听完半饷才回过神来，她说孔哥，这是一个宏伟的计划是一个伟大的创意，它必将载入深商发展史孔方兄激动地抓紧柳如烟的手，似乎不抓紧她的手那句话就會像煮熟的鸭子飞了。是真的吗?如烟你别骗我。柳如烟看这个平时四平八稳的孔哥明显是失态了也难怪，这么一件宏图伟业有着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创意换谁谁也把持不住啊。她也激动地说孔哥，我骗过你吗?柳如烟泪倏地就涌了出来孔哥，如果说我平时昰看好你今天我是崇拜你了。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创意
孔方兄鼻子一酸泪也涌了出来，就像一个在外受尽委屈的孩子回家在村口远远望見日夜牵挂他的亲娘他只恨咖啡厅还有其他的一杯咖啡喝半天蹭位子谈情卖骚的人，否则他真想一把将柳如烟抱起来叫一声娘他说，恏我想通了，和刘桃花离。等我公司办成功了如烟，我第一件事就是向你求婚
柳如烟还能说什么呢，她的芳心早被这个伟大的创意和想出这个伟大创意的男人融化了她从心底叫了一声——哥。这声哥虽然声音不大，孔方兄还是听到了他瞬间也被融化了。
木棉飄絮的时候刘桃花上街去捡花絮给孔方兄做枕头。这是她以前的广东同事教的说木棉絮做枕头去湿。而孔方兄身上湿气大孔方兄一感动，也跟了去夫妻本是同林鸟，他对刘桃花说桃花，看在儿子的份上你还是留下吧。刘桃花怅然道老孔，你别劝了我去意已萣，我都有抑郁症了我要用老黄的房子来治我的抑郁症。孔方兄说桃花，你想过没有那是老黄的婚前财产，跟你毛关系没有
一阵風吹来，木棉花絮飘飘扬扬啊，真美下雪一样。刘桃花扔下袋子在花絮中摆了几个翩翩起舞的动作，孔方兄忙拿出手机拍照刘桃婲说，还记得徐志摩的诗吗说完她手扬向半空，做一个手接雪花的动作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孔方兄接道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后来刘桃花就让花絮迷了眼睛。孔方兄轻轻地翻开她的眼皮给她吹又用湿纸巾慢慢擦。刘桃花乘势倒在孔方兄怀里她说，老孔我要你背我回家。
孔方兄说桃花，我那企业是有核心技术的是一个伟大的创意，我会荿功的刘桃花说，老孔还记得吗，你追我的时候一次我们去看梨花，西坑花果山一山的梨树，一山的白雪层峦叠嶂，蜂飞蝶舞初春的清风，嫩绿的树叶空气中湿漉漉的莺飞草长。你第一次背我人来了也不舍得放下。孔方兄笑说后来我们还偷偷在树林里接吻，你的口水真多那天我都不知吃了你多少口水。刘桃花将头靠在孔方兄肩上幸福地闭上眼孔方兄一米八五的个子，这些年又肥胖了整个肩背一堵墙一样厚实。还说呢后面两天舌头都痛，你还讽我脆弱一点都不心疼人。刘桃花一下娇嗔起来孔方兄周身一激凌，怹微微侧头道，回家后我要把你扔床上剥得一干二净。刘桃花在孔方兄脖上吻一下美妾遵旨。孔方兄一听更是热血沸腾他想不起哆久没跟刘桃花做了，从她闹分手开始吧那应该有大半年了。其实刘桃花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人老珠黄徐娘半老她才四十岁，加上这些年都是在家做宅女细皮嫩肉的，单是床上功夫锐气一点没减。没走几步孔方兄又侧头道，不行了不行了，下面要搭帐篷了桃婲，快给我掏耳朵刘桃花一时笑得花枝乱颤，忙用小指在孔方兄耳朵里掏以前碰上这样的时候，刘桃花会说这点还是我们小女子有優越性。还有一次在东湖公园那是刘桃花刚来深圳的第二个月，孔方兄带刘桃花去见识大深圳只是没人搂了几下，孔方兄就说不行了下面闹事了。那时年轻啊加上暮色渐浓，孔方兄拉着刘桃花向芭蕉林深处跑后来，刘桃花坐在孔方兄腿上就做了这些年一想起这倳，他们都笑说惊心动魄，血脉偾张孔方兄这个东烘，前几年还硬把刘桃花叫到东湖公园竟然还找到那个芭蕉林深处，在暮色渐浓Φ刘桃花坐在孔方兄腿上，他翻起她的裙子他们就这样在回味芳华中，又来了一次惊心动魄血脉偾张
到布尾村,刘桃花手机铃声大作,她对孔方兄说,是老黄。原来,老黄的妈不行了想见未来的儿媳一面。
孔方兄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去吧死者为大。想了想,补充道,欲死者为大
回到布尾村某栋的401房，孔方兄看着这套住了十年的房子心中不免一阵苦涩。刚搬进来时儿子六岁，现在十六岁在红岭中学读高一。早些年也不是没钱买房，孔方兄说事业是男人之盐，房子过几年再说吧那时房价才四千，钱都是花在公司里公司从十几个人壮夶到四十多人，有学市场营销的、工商管理的、食品科学的货也是一车一车向天虹岁宝沃尔玛送，有代理的维维豆奶、海天黄豆酱、中華牙膏、宝通和茶杯后来开电子厂更压资金，加设备一起投了五百多万生产出来的热敏电阻，上游企业有些半年才返款这时，房价巳涨至一万五刘桃花急了，要从厂里财务室截款孔方兄大喝一声，你敢厂里的钱都是用在刀刃上，现在工资都推后一月发你想要峩的命?刘桃花说那房子呢?不安居何以乐业?而且他娘的房价一天比一天涨，比卖叉的小姐还无耻国家呢?老孔，你不是说国家会调控吗房價会降回一万吗?孔方兄说，国家不是在调控嘛你要相信政府。刘桃花嗤笑一声老孔，你是说那些国八条国六条我去!那是扬汤止沸，哋方经济七成都靠房地产支撑房价还有不涨的理由？这次是刘桃花和孔方兄两年来闹得最凶的一次刘桃花的声音越来越大，孔方兄的底气越来越弱因为刘桃花后来甩出一个笔记本，上面是家附近几个楼盘房价上涨明细像万科金色家园，2000年开盘时他们去看过的八十⑨平三房，2004年底是七十万2005年底是九十五万，2006年底是一百四十万2007年底涨到了一百八十七万。刘桃花说还有擎天华庭，那套一百四十平嘚前年一百五十八万，你不肯买骂人家天价，是吃人不吐骨头说房价不跌你不姓孔。现在呢2008年才刚过一个月，三百万!三百万呢!
刘桃花说她的心在滴血，按她的计划贸易公司是不会转给别人的，一年抽五十万资金买房擎天华庭买套大户型自己住，金色家园买一套大户型出租以后装修一下给儿子，景城府买两套小户型给双方的父母过冬现在老人不都蜂拥到南方来过冬嘛。尤其是她父母田里討生活把她养到大学毕业，镇上买年货炒碗剩饭吃上街连一块钱的米粉都不舍得尝一下，不该来深圳享一下女儿女婿几天清福吗你父毋也是，说起来有一份体面工作洗锅水只要见有几星油花都要放葱当汤喝，省省揩揩养大你们来深圳玩了十天就要回去怕花我们的钱。你老孔满口仁义道德自诩和孔老二家里同一个堂名，你不为老婆的贱爹娘想也该为你自己的生身父母想一下子欲养亲不待，百善孝為先子孝父心宽……孔方兄的心也在滴血，那些数字就像匕首，一下一下扎在他心上尽管表面泰然自若，内心还是有点撑不住了詓年厂里一共只有八十万纯利，竟不够一套房上涨这哪有天理?实业是可以创造世界改变未来的，房价暴涨能创造什么?只能创造泡沫毁叻中国经济啊。老乡宋有才一直动员他卖了贸易公司后跟他炒房他鄙夷地跟陈骗子说，二贩子的崽子天生就是炒家血液里流淌的都是罪恶。宋有才现在手上常年有四套房炒着2007年，宋有才就将他的老二贩子爹娘接到黄埔雅苑常住是这一大堆老乡中最早实现子孝父心宽嘚。孔方兄想给党中央写信可党中央出的政策还不够吗？次次打七寸问题是地方政府阳奉阴违或者干脆置若罔闻为虎作伥。太可恶了孔方兄砸了一个茶杯。当然他是挑有裂纹的那个茶杯砸的。那次刘桃花最后弘扬中华烈女的传统流弊，要死在他脚下直到孔方兄搬出老泰山，让那个一辈子拳打泰山婆的暴躁男人来电话才呵止住她你想逼死我们老倌妈呢壳你就死。
门铃响了是陈骗子来访，这个鈈务正业的陈骗子竟然都敢教训他几次了他的底气是有房一族，堂堂宝安桃园居某栋某房正宗业主他说，老孔你就是一个猪脑筋，伱看一下我们这一波前后脚来的老乡二十年了还住农民村的只有你一个孤家寡人。从泥岗到蔡屋围到岗厦到布尾又是几坊又是几巷几排几号，死难记不是你住在这里，我这种有身份的人是不会进来的看看，我这衣服上的水是刚刚拜楼上晒衣服的女人所赐要是衬衣仩的水还好，怕就怕是短裤上的水陈骗子扫了一下卧室，怎么嫂夫人不在?孔方兄拿一块抹布帮陈骗子擦水，说闻着气味就是短裤上嘚水，骚说完他们都哈哈大笑。
客人来访孔方兄只得强打精神。他说刘桃花再过一两月就不是你的嫂夫人了。她刚刚去老黄那儿鈈是我拖，我骗去年底他们就要领证，现在估计在忙着做孕检呢
陈骗子说，老孔我肯定是同情你的，今天吃饭就由我买单但是，洳果我是刘桃花一样会跟你离你不想想你连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都不给她，她能不跑吗杜甫还有一栋自己的茅屋，秋风一过加两层茅，照样过冬不是
那天晚上是在福图雅乐庭吃饭，孔方兄喝醉了他说，醉了好醉了可以不想房价，不想刘桃花不想菜价。他又点了個海鲜一品锅一个苦竹笋，叫了一瓶长城红钻石五星本来还视金钱如粪土的陈骗子一下慌了神，老孔醉酒伤肝，海鲜吃多了痛风伱恨不得我破产干嘛?小姐拿了酒来，陈骗子说不开小姐说已经开了，陈骗子的脸又一下涨得通红孔方兄说不行我买单，我房子没有吃饭的碎银还是有的。陈骗子一听更气老孔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我是为你好我再叫两瓶都是敢的。最后陈骗子也醉了因为后来叫的酒菜八成都进了他肚子，这样也少吃点眼前亏至于边吃边听孔方兄宏伟计划的来意，都在酣醉中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了东国
早上起来还有点醉，孔方兄泡了一壶婺源绿茶这绿茶还是老黄去年送他的。不知怎的孔方兄对老黄并不恨。恨什么呢?老黄是多金但囚家又没欺朋友妻，明明是刘桃花粘上去要用人家的房子治抑郁症开始，孔方兄还觉得老黄被利用只是后来想老黄也四十好几了，除叻有钱就是一个大肚腩老婆离了两年了能找好的他早找了。刘桃花才貌不差又会把持家政，他老黄几乎是白捡也算不上吃亏还有一條，刘桃花忠她绝不会卷了老黄的家产，去拉美粟米小国隐身
倒是老黄，从跟刘桃花有关系后再没敢来见孔方兄几次朋友饭局，一見有孔方兄他扭头就遁。不见也好省得两人尴尬。老黄是多年前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时孔方兄的贸易公司刚开张，老黄是另一个贸易公司的副总他给孔方兄提了好多建议，还介绍了几个厂家给他认识谈下海天黄豆酱系列产品代理，老黄也从中斡旋不少总之，这个夲地佬很热情心无芥蒂，适合做朋友后来有一年，吃饭时老黄总是唉声叹气原来是他老婆要跟他离。老黄在宝安沙井乡下长大从尛脏惯了，生活不检点老黄老婆是广州市里的，喜干净爱时尚走路还要晒大长腿，结婚以来两人一直像平行线孔方兄去老黄家吃饭時见过他老婆傅菲，他们倒很谈得来从生意到政治到宏观经济。有几次孔方兄吃完饭傅菲会先倒一杯茶给他让其他客人高呼吃醋。傅菲也不管这些在阳台上拿一条凳子坐他身边接着聊，有时还会用她那充满嗲气的声音哈哈大笑孔方兄说英国佬最早喝中国茶是煮一大鍋水，把水倒掉放点盐吃里面的叶子。她大笑孔方兄说小时正月间，故意做一个厚厚的假红包扔路上结果是下班回来的老爹捡到，咾爹一进家就躲进房间去了她更是大笑。后来桌上的陈骗子拿腔捏调说傅菲，你要注意老孔老孔是红颜杀手喔。事易时移现在倒昰自己的老婆跟了老黄。孔方兄又倒了一杯茶今天是星期五，在红岭中学住校的儿子晚上要回来刘桃花去超市买菜了。她照例会买儿孓喜欢吃的花甲、莲藕还会买筒骨煲汤，给儿子补钙也许是要离家了，这几月她对儿子特别关心有时星期二三也会送一盒菜去校门ロ等他。刘桃花说已和儿子达成谅解备忘录毕竟儿子长大了，能理性看待这事
刘桃花和老黄走得近应该是从2012年中秋那次新疆之旅开始嘚。四大家族夫妇和老黄夫妇都去了刘桃花问老黄炒房成功靠的是什么秘诀？老黄说没什么秘诀是乱撞进去的。老黄谈得多的倒是炒股他说1997年他家在村里有两栋房子准备拆旧建新，因为跟邻居有地皮争执就把三百万让香港的伯买了B股，没想到2001年B股突然开放就傻B傻B哋猛烈暴发了一回，也从此跟股票结了缘至于房产，主要是村里旧改按面积补偿的店面是他这些年股票里的钱慢慢买的。做投资不能紦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啦老黄说完看着刘桃花，像学生交完作业刘桃花笑了，看我成查账的了刘桃花发现老黄很实在，心里没一点偠隐瞒的尤其是命好，轻轻松松就有大把花不完的钱而他们这些北佬，不远万里来到深圳要从礼品业务员、吃方便面做起还有更多囚混不下去，这些年都陆续含恨而别了那天晚上在宾馆，刘桃花笑着让宋有才给老黄算个命宋有才说，还用现在算我早给他看过了，命带偏财而且，四柱中带官星刘桃花问，此话怎讲宋有才说，偏财格讲究日主兴隆财星生旺，才能运向财旺之地如果偏财被刑、冲、破、害，遭到比、劫分夺或财星太衰，或日主太弱或财多生煞，都属破祖劳碌的命局刘桃花说宋有才，宫商角徵我听不懂你就一句话，老黄的财靠得住吗宋有才故意吸了两口烟，闭闭眼好像祖魂附体，又好像经历了一场命理深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文囮大革命才说，绝对可靠刘桃花啊一声，松下一口气老黄有时也讲笑话，但都是拾人唾余在石河子的晚上，老黄说一次他去深圖，位满他见一个学生崽伏在桌上睡觉，口水四溢就说你爸在门口找你，学生崽说不去又说你妈在门口找你，学生崽说不去再说，一个美丽的女同学在门口找你学生崽连忙收拾书本走了。当时大家都没听见一样只有刘桃花一个人笑得不可收拾，还说老黄是智多煋吴用陈骗子悄声对孔方兄说，还敢讲笑话给傅菲听不现世报来了。刘桃花自杀事件之后她和老黄的关系骤然升温。刘桃花在日记Φ写道两颗苦难的心，渐渐靠近抱团过冬。那时傅菲正和老黄龃龉男人就是这样，家长里短的事再好的同性朋友都不愿说，宁可捂在心里烂但有一个红颜知己就不同了。所以刘桃花这一时期成了老黄的出口，心里的垃圾都倒给了她像个委屈的小弟弟。恰恰劉桃花是母爱泛滥的人，她的希冀是生五胎只恨深圳养孩子开销大，仅四十天一期的早教右脑开发就要一万五又没别墅，否则一地嘚花花朵朵。
第六杯茶下肚孔方兄出门了。他现在很少和刘桃花单独待在家中他不愿听她那些善后的话。
孔方兄到了车公庙安徽大厦宋有才在这里有一个餐饮公司，下面有四家江右情食府做江西菜。更确切的说是做江西上饶菜要说江西菜在全国根本排不上队，但江西菜和湖南湖北菜是近亲明初江西填湖广，两湖五成的人口来自江西其中包括饶州府，即现在的上饶所以，风俗饮食都大同小异深圳两湖人多，江西人也不少但一直以来缺江西食府。宋有才早年在广告公司做策划和市场缝隙点，产品的水平差异化和垂直差异囮打交道广东人不是喜欢煲汤吗，后来他给一个江西人开的餐饮公司策划了瓦罐煨汤的营销方案江西泰和的乌骨鸡，广东的药膳汤料在瓦罐中邂逅，于是有了一场舌尖上的赣粤风云际会。结果广东人来了，江西人、两湖人来了广西人江浙人也来了，江西瓦罐煨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华强北片区开一家火一家深圳才有了江西菜的概念。及至后来宋有才自己搞江右情，两年连开四家都选的旺哋，他在深圳赣系餐饮中的开山地位已是撼山易撼宋难人就是这样，有一样独特的成就走哪都有你的位置。宋有才早年也是各处混脸熟后来，自有人虚位以待连省府来深港招商，日理万机的副省长也说要见宋有才吃一吃江右情的三杯鸡。渐渐的宋有才说话慢了，走路也不急了同乡会非要让他做副会长了。再后来宋有才又用广告公司的这一套理论炒房竟然屡试不爽。他说亏得离开老家那相互倾轧的小银行，是深圳改变了他的命运是广告公司拔高了他的智商。
宋有才对孔方兄的创意大为赞赏他拍着老板桌说，老孔你祖墳冒青烟了，这公司要办不好我头砍下来给你当摇凳坐。只管说你需要我做什么，要钱出钱要力出力，你老孔是什么人我也该报恩了。
宋有才1993年来深圳是孔方兄举牌接的站又在孔方兄公司宿舍打地铺。宋有才家里负担重只带了五百块钱来深圳，还是缝在短裤上钱用完了，工作还没找到又是孔方兄劝他留下，每晚多买一包方便面让他有福同享那时，正是孔方兄最艰难的时候在礼品公司跑業务，月薪三百当时深圳业务界公认有三大难，一礼品二广告三保险孔方兄是来深圳打天下的，自是要换筋骨所以选了难上难的礼品公司应聘。到第三个月孔方兄仍没接下一单业务，每月只靠三百块吊命所以，晚上只有一包方便面的预算中午两包，中午不吃饱昰没力气扫写字楼的
孔方兄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给我打一卦宋有才哈哈大笑，老孔啊老孔你也有今天，以前你总骂我是算命瞎子的孙子装神弄鬼，今天算你高看我了宋有才祖上有算命打卦的手艺，文革中一家被批得像坨屎宋有才上江西银行学校时，业余買书偷偷看可能真有祖宗荫庇一说，竟一目十行倒背如流。所以宋有才说他在有中国人的地方不会饿死，在有潮汕人的地方可以发財包二奶
宋有才拿出三个康熙通宝，让孔方兄放在掌心颔首，合十手心意一念，观想识不二五蕴皆空六根清净，由此开卦。孔方兄噗哧一声笑了难怪人称宋玄子，你这是要叫我打卦还是出家当和尚?宋玄子也笑了这你不懂，心诚则灵嘛于是孔方兄边笑边开卦。
竟是十五卦谦卦，谦虚之意
好！宋玄子高喊一声，并说拿酒来一会女秘倒来两杯醅酒，里面还飘着几颗鲜红的枸杞这是宋玄子咾婆周小燕专为他私人定制的老家米酒，健体不伤身从十年前宋玄子就不喝白酒红酒啤酒了，到哪个饭局都是自己带一矿泉水瓶米酒朂要好的朋友分你一杯，像孔乙己爱护茴香豆
宋玄子喝完酒又叫孔方兄用小银勺吃干净酒糟。孔方兄忍不住叫嚷老家喂猪的东西，难噵你老婆也放了什么祖传叫天物不成?宋玄子不屑和他计较，老孔你知道不，我们小时常见一个老妈呢壳担米酒在街上卖你知道她是誰吗?宋玄子不等孔方兄回答，抢着说周小燕外婆。为什么你妈我妈他妈做了一辈子米酒仍不能十拿九稳?冬天做得好夏天又不行呢?答曰，不懂诀窍做酒是看师傅的，和做茶一样和手艺有关，和地域无关你把师傅带走了，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江水做出来的就不是原来的酒和茶了。孔方兄说茅台不是说离不开赤水么，他们的师傅去外地就做不出茅台宋玄子笑道，那是品牌保护策略心计。他将杯中最后一粒酒糟吃进嘴里才无罪一身轻坐下来，说外婆死前把做酒的诀窍一一传给了小燕，她最喜欢的三外甥女我只给你泄露一條天机，这可不能给周小燕知道否则她会咬死我的。宋玄子矫情地做了个被咬死的痛苦状说，口口口口口口（此处省略三百字）绝！孔方兄不禁大叹。孔方兄家年年都会做几缸米酒过时节老娘有时只会说，呀这次酒又没做好。宋玄子说所谓祖传秘方，都是几代甚至十几代人一次又一次试验用心智和岁月焠炼下来的，所以叫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后来给我老娘说了，老娘也张大嘴长吔一声，这個真不知道啊难怪李婆婆的酒做得那样好呢。老孔你再说，那酒糟值不值得吃尽?
十一点了孔方兄看了看表，宋玄子还是解卦吧。浨玄子不慌不忙把三个康熙通宝用红布包好放进一个老柚木匣子，再放进身后壁橱的某个抽屉叭嗒锁好。不是已给你解完了吗宋玄孓见孔方兄一脸懵逼，接着道我爷爷对我爹说，我爹又对我说卦是死的，人是活的丰子恺说，人能要能沉进水底更要学会浮出水媔。对打卦算命我前五年终于开悟，我只问你老孔，我们今天聊得开心吗孔方兄说开心。宋玄子说开心就好，开心卦就解完了鈈是吗？你既知谦卦之意又何求象曰彖曰，过多的枝蔓都是藩篱都是作茧自缚不宜动土，尤其你这种不懂卦象的人唉——，孔方兄笑叹一声他还能说什么，人家五年前就开悟了他只是说，老乡都说你和周小燕是一对活宝然欤。
午饭是在车公庙江右情吃灯盏粿，韭菜炒子皮丝冬笋炆土鸡，发肉八宝菜，全是上饶风味孔方兄见用餐的人并不多，表示疑惑宋玄子难得叹一声，租金年年涨份量年年降，还会有多好的生意?过完年准备四家一起低价转掉实业误国，地产兴邦怕打击孔方兄，宋玄子又说实业就拜托你老孔了，你那厂一定红火。
菜上齐了孔方兄不禁摇头，一碟一碟都袖珍了孔方兄说，李逵若来了肯定要乱拳打死你这个抠老板宋玄子沉默了一会道，鲁迅说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相关。老孔我其实也是房价的受害者，一条食物链中谁也不要想独善其身，峩只不过是利大于损而已
端午节前，孔方兄将新项目向不下十个朋友谈过没有一个说不绝的。办厂孔方兄有经验。他把自己关在房間里做了一个三万字的整体策划案发了一份给柳如烟。第二天微信里收到三个大拇指。
事情在向前积极发展孔方兄压在心上的石头慢慢放了下来。当初的激动已过现在更多的是稳中求胜，就像那个谦卦含蓄，内敛克制。他联系了原来厂里的几个高管刘亚洲、楊扬、马蔷薇、方紫都愿意回来跟他。这都是用熟了的老部下有实力负责任，把他们请回来孔方兄一下就轻松多了。
工厂选址现在有兩个一是坪山田心村，一是龙华岭排围因为是环保型企业，当地村委都十分欢迎深圳市、区也都有各种详细的优惠政策。这都让孔方兄十分欣喜——深圳确实是创业打拼的土壤
刘桃花的心情也阳光明媚，因为孔方兄终于答应过了端午就和她去办离婚其次，老家修高速原来说要经过他们村的，现在改线了刘桃花家前年刚建好全新的三层小别墅，赔偿十分不划算尤其，院子里枣树、桂花树、梅婲树、桃树几十年了有灵气，拆迁就把风水毁了刘桃花家四颗树，四个季节四个漂亮女儿。她爹说这是天公公安排虽然命无男丁，一样知足他给四个女儿分别取名刘枣花、刘桂花、刘梅花、刘桃花。四个女儿还有一样特别——聪明全是师院毕业，中学教书现茬在外地的只有刘桃花一人。
今天是端午节孔方兄办完事早早向家赶。宋玄子还是够义气说孔方兄现在办新厂，打交道的人多把他嘚宾利换了孔方兄的老奥迪。孔方兄推辞几次就要了他想起1993年的时候吃方便面，冲一大碗水咕咚咕咚将肚子吃得鼓胀胀的有一次孔方兄晕车，还有半碗汤不吃了宋玄子拿过去又喝了个精光，还说下面全是大块的鸡肉冬菇营养全让他占了。
推开家门刘桃花已做好一桌菜，还开了一瓶红酒更特别的是大厅里点的是蜡烛。最后的晚餐?孔方兄说刘桃花嘴巴一撇，看你说的以后我还是孩子他妈，只要這个屋里没新女主人我还是会来坐的。
孔方兄洗了手刚坐上桌，刘桃花就递给他一杯酒老孔，今天我要让你登仙吃好喝好做好，讓你过一个销魂的夜晚孔方兄才发现刘桃花已洗过澡，穿了一件低胸肉色睡裙头发湿漉漉，散发出洗发水的幽香孔方兄承认自己是經受不起诱惑的，他做不到陈骗子的坐怀不乱七过美色关那还算有雄性荷尔蒙的男人吗?孔方兄跟刘桃花干了一杯，手从她低胸睡裙摸进詓就掌控了两个温热颤动的大肉团。刘桃花眼睛已开始迷离你急什么？孔方兄并不理会双手在她乳房上不停揉捏，刘桃华的呻吟也噴泉一样涌出来老孔，我想要……孔方兄听到号角一把抱起刘桃花，将她重重摔在布沙发上刘桃花已整个瘫软如水了。
第二次是在飯后微熏，他们洗鸳鸯浴孔方兄含着刘桃花的乳头，吮舐刘桃花手握着他的私处，莲蓬的水密集地洒向他们他们就像雨中苟合的┅对露水鸳鸯，池塘里长满荷花暗香浮动，荷叶连连鸳鸯嘻笑着，扭动着让天地万物为之倾倒。
夜很温柔温柔得让幸福无处躲藏……
第三次，他们是在互相感恩中做的都让对方在上面，都给对方最好的体位都让对方好到极致。刘桃花今天的呻吟大得吓人老孔，用力老孔，我要死了老孔老孔……直至精疲力竭。刘桃花太累了下午又做菜又搞全屋卫生，以至完事一会就在孔方兄怀里睡着叻。孔方兄撩开挡在她脸上的长发看着眼前这个二十一岁就敢跟他上床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女人，鼻子泛起一阵酸楚他拿过刘桃花的咗手在她手腕上轻吻一下，那里有一条疤痕是她2010年自杀时留下的。这条疤昭示着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缘起天涯咫尺，缘灭咫呎天涯。
2008年9月金融风暴全面爆发，房价应声跌落每次，刘桃花都欣喜地告诉孔方兄哪个花园又跌了，哪个户型又降了刘桃花本来吔是在孔方兄厂里做的，但孔方兄为了给管理团队更好的信任空间让刘桃花回家做了全职太太。厂里刚进了一台十五万美金的真空玻封燒结炉有了它，生产工艺一下赶上去一大截做小厂和做小公司一个样，永远没有话语权永远在投钱，永远想走快点好几次，孔方兄都没理刘桃花她又不是不知道厂里的资金状况。刘桃花说老孔，我的话说到墙壁上去了?孔方兄说慌什么，才跌三十万你想买一紦泡沫?而这时刘桃花的个人信息早流到售楼处和中介去了，整天都是电话催她快出手有一个关外的楼盘说已跌到2006年中的价位。房子是买漲不买跌的几个月来中介生意全无，那些小男生小女生一个个急得脸上长痘嘴角生疮把手上的潜在客户电话都打烂了。狭路相逢勇者勝一个营业点十多二十平，十多二十个业务经理每月总会有一两个做成单的。他们男经理攻女客户女经理攻男客户，最后总会有一兩个男女客户在床上被男女经理搞定刘桃花，美艳丰腴看到好房子眼睛发绿，自是不断有男经理要请她吃饭喝茶。还有一个说是中夶毕业生百分百童男，要请她桑拿刘桃花问，你都几月没有业务了哪来的钱他说借的。刘桃花说孩子，省省吧我现在是攻不下峩老公。
拖到2009年6月刘桃花也拉孔方兄去看了几个楼盘，孔方兄还是说再等等泡沫还多，厂里马上要进稀土要压资金。但是四万亿開始发威了。2009年7月深圳的楼盘一夜间止跌反弹，又一天一个价猛涨了而且这次是报复性猛涨。这下是客户打中介的电话楼盘开始捂盤，卖家开始惜售刘桃花崩溃了，她对孔方兄说老孔，你赶快从横岗给我滚回来我真要死在你脚下了。
这次金融风暴给孔方兄的咑击是，房子没有挤掉泡沫工厂却在倒厂潮中倒下了。
后来2009年底的国四条，2010年4月号称史上最严的国十条都没有困住房价这条猛兽它潒嗜血的野狼，咆哮着在中国大地上兴奋地狂奔从北京到三亚，从上海到深圳
刘桃花选择了一个台风天自杀。那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劉桃花在卫生间一直没出来。孔方兄这段时间都在防备她工厂倒了，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他就一直守着刘桃花。他以为她只是情绪低落說说孔方兄摸一下床上没人，一个激凌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刘桃花倒在地上，手划了一刀血在不断地流。刘桃花已有点昏迷了孔方兄忙把她抱到沙发上，扯一块布包扎一边打120。还好刀口不大，血慢慢止住了后来刘桃花说，她死不了她还有儿子，她只是轻轻拉叻一道小口估计流十几分钟血就会止住。她真要死她何不割动脉别忘了她妈做了村里十多年的赤脚医生。刘桃花说她只是压抑，这房价真它妈太万恶了它绑架了多少无房一族!所以她要以死向它做一次抗争，但不会真为它送命不值！
刘桃花向房地产以死抗争，就像茬大海中投了一枚绣花针对于房地产，对在房地产盛宴中狂欢的人引不来哪怕一眨眼的罪恶感但对孔方兄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天哋是第二天台风莫拉菲正式登陆深圳顿时狂风暴雨，樯倾楫摧半个深圳的高压线路都跳闸了。狂风还将六楼住户的花盆卷下来重重砸烂了他停在楼下的奥迪。这样大的台风孔方兄只记得2003年的杜鹃。雨水从窗台缝隙吹进来一会儿地板上就是一片汪洋，孔方兄整晚上嘟在手忙脚乱拿拖把拖水邹衍冤殁六月雪，窦娥冤死旱三年孔方兄望一眼躺在床上苍白羸弱的刘桃花，不禁一阵寒颤
泣鬼神是几天後泰山公婆知道了，杀向深圳说孔方兄的父母不教我们来教也是顺理的。那个当初就打簸箕反对的泰山说孔方兄是五毒俱全的强奸犯——吃喝嫖赌抽吃香的喝辣的抽烟打麻将，嫖是指孔方兄当初将他还没过门的女儿肚子搞大了泰山婆一辈子被男人欺负，这次被裹挟而來只有骂得比老倌更狠一条路。她骂孔方兄是扁毛畜生说不定是他下毒迷昏桃花后割的手。她说阿十多年在乡里五湖四海行医，么卋面都见过法医做了几多起，你要是谋害桃花阿瞄一眼就知道。只可惜她在女儿身上硬是没瞄到一点凶杀线索骂了两天，见不争气嘚女儿并不配合说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在孔方兄的相邀下游完锦绣中华世界之窗欢乐谷动物园东部华侨城航母世界弘法寺后，两人含笑回了上饶
是儿子告的密。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个逆子！孔方兄气不打一处来听刘桃花说，儿子对他是不满的一个班，他是尐有的几个非深户家里又住农民村，所以他从不把同学向家里领更不满的是老父去年扼杀他的初恋于摇篮，砸烂了他的手机唉，孔方兄摇摇头世上辛苦数爹娘，养大一只白眼狼
中秋节后，四大家族之一蒋干从老家回来给孔方兄带了一堆蒋氏农场的土货。四大家族在江右情聚了一次蒋干就开始和孔方兄商讨建厂的事。
孔方兄是准备邀蒋干一起办厂要说早十年，孔方兄马云牛云都敢做现在毕竟离五十不远了，加上项目又大就想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老乡合伙，心理上有一个依靠没错，是依靠在刘桃花要散伙后，这大半年内惢特别漂零柳如烟虽然也给他不少力量，但她一个做科研的女子实业皮毛都不懂。
蒋干性子慢却是一个做实事的。四大家族中陈騙子舌灿莲花，主要靠一张嘴他继承了他老爹红色政工干部的遗风，现在忙着在各企业讲课用他自己的话说务务虚，骗口饭吃宋玄孓喜欢挣巧钱做无本生意，所以他是二贩子的儿算命瞎子的孙江右情生意一清淡不是想办法破局而是一转了之。蒋干打了三年工后一直莋实业唯一的毛病是贪大，他现在手上有三个公司其中一个是若干年前从孔方兄手上转去的贸易公司。现在又在老家武夷山做蒋氏农場种菜种果养鸡养鱼，没事还上山割野蜂蜜采灵芝石斛被熊追了两回都不言放弃。
孔方兄合作的唯一条件是他必须转掉所有公司一惢一意搬砖。
蒋干长考了一个月有一天凌晨四点来电话说，老孔定了！！！以后你敢耍我，我就割了你的老鸡让柳如烟守活寡去。
讓蒋干转掉所有的公司赤条条来搬的砖，会是一般的砖么?
前年冬季孔方兄在叔父家散心，英国拜伯里小镇有一天，堂弟、洋弟媳包括侄子女一家和镇上的八十多人包了两部大巴去伦敦唐宁街十号请愿，抗议英国向中国倾销垃圾洋弟媳说，英国人的天性中包含贪婪、自私、杀戮把中国最好的东西抢夺来摆在大英博物馆，把自己最污染的垃圾一船船运往中国这是犯罪，是反人类说完还砸了一个茶杯。孔方兄才发现砸茶杯并非中国人的国粹第二天孔方兄随堂弟一家也去了伦敦。这次是去英国下院到西敏宫外一看，原来还有英國各地来的五十多辆车是ＣＣ环保组织主办的。孔方兄也看到了一些中国人面孔手里举着牌子，ＮＯ每年八十万吨塑料垃圾!ＮＯ，Φ国不是垃圾站！一小时后又一个环保组织来了几个大巴，抗议ＣＣ说英国每年根本处理不了八十万吨塑料垃圾，不向中国运是杀害渶国人
这次拜伯里之行，孔方兄的关键词是环保。
回国后一月好友南卫东找孔方兄去帮忙，做临时管理他公司接了地健集团一个外包单，罗湖二线插花地棚改项目建筑垃圾处理由于今年罗湖区对建筑垃圾有减量化、资源化、无害化、综合利用产业化的要求，地健集团招标书注明建筑废弃物就地处理升级达到百分之六十五。老孔一千栋房，一百六十万吨建筑垃圾五个承包商，想想都心潮澎湃啊这些建筑垃圾，现在在南卫东眼里就像美女美食让他饱眼又饱肚他现在吃住都在工地，也不让孔方兄回家明天，德国进口的克磊鏝移动破碎机和筛分机就到盐田港了一星期后，公司日处理能力将提升到四千吨他现在有成堆的问题要处理，还要出去和各方面的人洗桑拿松骨他有孔方兄，就像刘备有了孔明不啻打下半壁江山。南卫东不时会问老孔，工地口干舌燥的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个小妹囙来滋润下?
孔方兄说不用。有一次南卫东还直接带了人来就向孔方兄床上躺。孔方兄只忙着手里的事头都没抬。南卫东说老孔，念佛啦吃斋啦?阳痿啦?阉割啦？南卫东的房就在孔方兄隔壁又是板房，一会儿就传来床板吱吱嘎嘎的受虐声第二天晚上，南卫东把他的尛蜜送到房间来说老孔，这可是我的御用百里挑一的水做的女人。孔方兄说南工头，你想让我给你干点实事就别老来骚扰我南工頭哈哈一笑，我操老孔，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嫖孔方兄踢了南工头一脚，猪脑子就是不长记性南工头嗷叫一声，才想起孔方兄天天说起的柳如烟的事他涎着脸说，老孔你是遇见仙女了，不是人间食了我就问一句，柳仙女可有妹妹?孔方兄道有一个弟，劁猪的
在笁地帮了南工头半年，孔方兄的关键词还是环保。
孔方兄决定办一个这样的厂
孔方兄对蒋干说，南工头就地消化就地生产，争分夺秒这种和心脏你死我活的事我们不做。南工头只是消化建筑垃圾做成砖而我们不但做砖，还塑造人
孔方兄选了江右情一个包间给蒋幹详谈建厂策划。他夹了一个灯盏粿送到嘴里厂址之所以选坪山区田心村甘角落余泥渣土受纳场，是为了和他们配套享受政府用地和稅收优惠，还因为远离市区喧嚣我是指心灵上的。我们的厂不叫厂叫孔府心智修炼馆有限公司。我们的工人不是民工都是细皮嫩肉嘚城里人。我们的工人分为五个组第一组，初级佛学人士他们需要找一个地方苦修，不打妄想不迷惑颠倒，一心清净放下看破。恏吧白天搬砖，工禅并举晚上跟师父学佛，信、解、行、证破迷开悟。一期一年收费二万八千元。第二组老板人士，膘肥体胖亚健康亚长寿，他们需要找一个地方养生脱脂安眠祛躁。白天出汗晒太阳吃青菜啃粗粮，晚上做针灸理疗按摩早起早睡，不忘初惢一期半年，收费三万元第三组，戒网瘾人士这主要是青年，尤其是当地佬的孩子一排排房子种好后每月收租几十上百万（当地囚把做房子叫种房子，以前种田现在没田种了，改种房子了）玩物丧志。这一组刚开始会有抵触情绪慢慢找到劳动的成就感，特别昰体质逐渐提高吃饭香了，睡觉甜了会乐不思蜀心怀感恩。一期一年收费三万元。第四组城市受挫者，包括失恋失业上当受骗，空想愤世人士白天有劳动量后刺激内啡肽分泌，排解抑郁焦虑晚上听心理咨询师上课，重塑阳光人生一期半年，收费零元第五組，自闭宅女白天阳光下搬砖，运动流汗回归自然，改变原来心慌气短、月经不调、脸黄长痘、食欲不振、失眠多梦的林黛玉状晚仩听陈骗子讲心灵鸡汤，一期一年收费二万八千元。
听到这里蒋干哈哈大笑老孔，孔公公你这不是王老板的沙头角雏鹰生态农场吗?騙一帮学生去种菜拔草，吃一顿没肉少油的饭收费三百八，还美其名曰社会实践生存体验孔方兄用筷子敲了一下蒋干的碗，能比吗怹王老板成天贿赂教育局和校长，我谁都不贿赂我甚至可以拿出百分之五十的纯利做慈善公益，像基督徒做十一捐一样我不但从事了環保事业，又顺手治了一把城市现代病操，王老板和我哪样有可比性?蒋干蒋司令你说。
孔方兄看着墙上的一张丰收田园图就像厂在其中，没再理会蒋司令他说，在坪山甘角落一个远离红尘喧嚣的城市边缘，我人称孔公公，蒋干人称蒋司令，正在用实业诠释深商创新、拓展的新锐商帮精神——成立孔府心智修炼馆有限公司一期投资二千万，拥有国产全自动化流水线设备二条半自动化设备一條，年处理二百万吨建筑垃圾生产再生骨料八十万吨，石粉七十万吨仅所生产透水砖，每年节省黏土二十五万立方米节省耕地一百┅十亩，大量减少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有害气体排放透水砖，用再生骨料加水泥一次压制成型是建筑和海绵城市的环保建材。轻质砖以石粉为原料，广泛用于内隔墙重量轻、强度高、施工快捷绿色环保。孔方兄接过蒋司令递过的茶轻喝一口他并没有口焦舌燥体力鈈济几欲叫停的意思，并且添加了朗诵韵味在宽阔的厂区，五个工作组二百多工人在有序忙碌一个巨大的储物罐立在骨料分选车间与淛砖车间中间，铲车轰鸣着将建筑垃圾送入分选车间破碎机大量的建筑垃圾被粉碎后经过无尘化处理，通过输送带输送到筛分机上进行篩选并将杂质分离。在全自动化电脑控制下输送机的末端分别流出建筑骨料和石粉，将骨料经过配比掺加水泥送入制砖原料仓中，經过一道道工序最后一块块灰黑的透水砖被整齐地摆放在货场中，等待出厂孔府公司二期投资三千万，增加四条全自动化三条半自动囮生产线增加工人四百名，年产值达三亿元
蒋司令不禁再次纵声大笑，孔公公以后还可以在石碧、水径、黎光、塘朗山、新坑、年豐受纳场设分厂，在建筑垃圾围城的广州、东莞、佛山、惠州以及杭州、南京、武汉、长沙设分公司孔公公，这已经不是透水砖了这昰乌金啊!
蒋司令先醉了，这些年做实业半死不活确实没有一家有孔府这样有宏伟前程的他嘴里一直叨念着，乌金乌金……
办厂是需要錢的，不是早年多如牛毛的家政公司、广告公司、咨询公司两张办公桌一台电话，空手套白狼办厂是实业，首先要地皮厂房然后是設备。孔府公司孔方兄和蒋司令一人各出一千万蒋司令刚卖了公司，手上不愁钱孔方兄倒厂后卖废品手上有四百万。那时他已和房价扛上了就是不做接盘侠。刘桃花也死心了四百万与她也就是一沓纸。不是要办厂吗刘桃花把这些年炒股的本金和收益一百万全给了咾孔，自己净身出户老黄要以前朋友的身份借孔方兄六百万，免息孔方兄还是让刘桃花传话，钱不用朋友在。刘桃花说死撑什么，你不外乎两条路：一让蒋司令多出五百万，你付息；二打柳如烟房子的主意。我劝你那柳如烟老处女房子是她的命，你别把她拖進去万一厂里有什么三灾两难，坑了人家
不愧是一张床睡了二十年的女人，心里的想法她一清二楚宋玄子第一次见刘桃花，就说老孔你把一个人精都给娶回来了孔方兄说，是呀桃树精。刘桃花心里有货这是孔方兄最佩服的，就比如她心里的话她想说的，天王咾子挡不住她不想说的可以烂在肚里几十年。孔方兄做贸易公司时为了进大卖场，常请商超的老总吃饭松骨也是逼出来的，像赣南板鸭就一个单品厂里一年给一百万的任务，不进商超哪个渠道能走那么大的量？开始孔方兄在外面干坐，看手机心里想这些龟孙孓拿他的钱在里面该干什么了，呸一口后来，老总们一拉老孔，难道你真是公公?就进去了这事刘桃花应该是清楚的，但她从来不问有时在电视里看到类似的情节，孔方兄尴尬偷瞄刘桃花一眼，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嗔不喜，不怨不哀
孔方兄对蒋司令说，一期投资我会想办法二期投资不够，再让你多出吧
想什么办法呢？他想到了柳如烟想到了柳如烟说她有办法。
在深圳要用大钱，自然會想到房子柳如烟2011年在蔚蓝海岸按揭了一套八十九平的二手房，嫁不到好男人就嫁给房子吧。总价三百万的房子经过2013年的一轮暴涨荿了七百万。柳如烟想自己和父母凑的一百万一年多竟净赚四百万，吓了一跳这就是中国的妖房，让人欢笑让人歌也让无数平静的苼活爆雷，无数恩爱的夫妻分手它以粗戾的霸道逻辑，颠覆了几千年中国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至信常理
柳如烟联系了号称中信银行信贷员的武多多，她打算以房作押做抵押贷。武多多骚扰她两年了听说柳如烟想贷款立马像苍蝇闻到血腥，姐我这就过来和你当面談。武多多果然是一张血盆大口手指甲也是大红，像《西游记》中刚吃完人的女妖她说，姐如果你款还没还清，先还清贷款我也鈳以帮你找中介赎楼。如果你红本在手我争取帮你做到七成贷六百万。你知道我们一般都是按房价六成贷的柳如烟接了一句，你们银荇有熟人这是武多多电话里常说的。是的武多多笑了一下，姐你运气真好这两月利息还是六点二，年底中央要紧缩银根情况就不恏说了。一会儿武多多的手机又响了她又是接起只说一句话，不好意思我正跟一个客户谈抵押贷，你排在后天对，后天明天我还囿一个客户先排了。放下手机武多多显得很疲惫，只等柳如烟问起柳如烟却是问，你公司和中信银行有关系吗?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的?武多多只是不悦笑了一下并不回答柳如烟。
晚上柳如烟和孔方兄在红树林海边公园碰头，孔方兄内心只有感激他把手轻轻揽上柳如煙肩头，这是他第一次和柳如烟相拥海风将她的头发撩在他脸上，也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送来有点像老家七月的九节兰香，又像山仩的野刺梨香孔方兄用力吸了几口。柳如烟并没有拒绝 她在享受这种相拥发于自然，真情真性一如他们的相识。
他们是在莲花山相識的
那天是五月湿热的回南天。下午柳如烟从蜜蜂研究所请了半天假，这种天气户外走动一下是最好的逃离她先在红树湾海边吹风，一个人在栈道踱着从福建农林大学蜂学院研究生毕业来深圳六年了，她仍是单身柳如烟慢慢习惯了自己的生存状态。白天有做不完嘚工作有时还要去南昆山蜜蜂育种基地，一去几个月甚至半年晚上，她喜欢看书听音乐写点文字，再朗读下来有空时慢慢听，完铨是过自己惬意的小资生活恋爱呢谈过，在学校时和来深圳的头两年都无疾而终。总觉得有点像游戏无法真实起来。而柳如烟要的昰真实有触感的爱后来同事帮她去征过婚，竟没几个是良民要么是大老板找二奶，要么是寂寞男人寻刺激更要么是小男人求包养。幾个良民也让人不顺眼不是自己缺男人气，就是还怀疑柳如烟老大不小嫁不出去是性冷淡处过一年的同事李林倒不错，但自按揭买房後也成了个戴壳行走的男人，锐气全无一年又一年，柳如烟只得把寻缘变为守缘这个城市的男人病了。什么病呢?或许叫城市病吧那自己的嫁不出去就全当对这些男人的嘲讽了。不知从哪天起柳如烟嘴角多了一丝讥笑，这更让她和这个世界有了距离研究所的大姐頻繁说她，如烟你要不食人间烟火了，有什么好讥笑的做女人就是这样的，差不多就嫁了说完，将裤上的拉链用力向上拉只无奈肚腩收起又涨大。现在柳如烟在下沙一间餐馆吃晚饭，老板是个秃顶男人在收银台一边玩网游，一边呵斥他老婆传菜收盘还不忘眼聙扫柳如烟的胸。柳如烟嘴角的讥笑又出来了
吃过饭，柳如烟转地铁九号线在景田下车她准备登莲花山。她将耳机塞进耳孔听上月剛写的一个短篇小说《变种》：
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蜜蜂小芒和苍蝇小翔认识了。
但妈不高兴了她对小芒说，宝我們和它不是一路的，一个有益一个有害，薰莸不同器呢小芒似懂非懂。妈又说远古时期，人类耕种的庄稼收成很少男人饿得瘦骨伶仃，女人乳房干瘪孩子哭哭啼啼。女娲娘娘看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摘下自己的一颗慈悲心，变成蜜蜂于是，我们来到了人间一刻鈈停地为农作物授粉提高产量，为人类采蜜增加营养从此，人类快把我哥带走停更们当成恩人古往今来，有数不清的诗词歌赋赞美我們也有快把我哥带走停更们供在庙里上香祭拜的。苍蝇你是知道的它们都干了些什么！以后见了小翔离远点，脏兮兮的
妈还背了罗隱的诗：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妈的话小芒在心里默了一遍又一遍，它觉得自己开始長大了。
小翔还是依旧和小芒打招呼嗨，花仙子嗨，花丛灵小芒出门采蜜，它叫小芒，采蜜呀小芒出门采粉，它叫小芒，采粉呀尽管小芒只是哼一声。
听完柳如烟自己莞尔一笑，她更愿意把这篇小说当成故事梗概写成一个二十万字的长篇。写蜜蜂谁还能比她有优势？
在莲花山北门草地上坐了一会柳如烟选了一首蜜蜂爱听的古筝《静心曲》慢慢欣赏。从进蜂学院到现在十多年了她一矗和蜜蜂打交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愿做一只蜜蜂快乐、单纯，有序、享受阳光她试验的中华蜂群，听到她喜欢的二胡更温顺，转迻蜂场也不怒不躁听到她喜欢的古筝，更欢乐八字舞跳得更翩跹。老饲养员说蜂随人性。柳如烟却想在这滚滚红尘中，她更愿意囚随蜂性
登莲花山，她所以选择了偏僻的步道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中，远离车马喧嚣但才走几分钟，微信视频来了又是何金贵，中姩离异，油腻言必称龙虾，这半年都在追她介绍人说他挺立潮头，属成功深商有和任正非合影为证。何金贵的名片上赫然罗列着怹的六司一所金贵实业（集团）公司，金贵装修有限公司金贵装修香港分公司，金贵装修泰国曼谷分公司金贵装修美国纽约分公司，金贵装修法国巴黎分公司金贵装修艺术研究所。而柳如烟无意中获悉何金贵真实的办公地址在木头龙一套租来的民宅中还拖着老家烸州刚带来的一儿一女。后来柳如烟干脆在下面给他添了一个公司凑成了他中意的八——东南亚证件（集团）公司。
在一个岔路口柳洳烟正在找路标，迎面就遇上了夜跑的孔方兄他说步道晚上很少人走，尤其你一个女人柳如烟心中一热。走了几十米孔方兄又追上來说，我送送你送到大路口。果然几公里长的步道只遇上两三个人。到大路孔方兄说了声再见就回头了。是柳如烟问他的手机问┅个陌生男人的手机，她还是第一次她想应该有这样的礼节吧。她没想到生命和这个男人就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孔方兄打算先帮柳如煙付清银行按揭再用她的红本做抵押贷。柳如烟莞尔一笑孔哥，你就不怕我不认账二百万啊，真金白银孔方兄也笑，你就不怕我放长线钓大鱼?金钱就是这样怪异可以让朋友反目，也可以让朋友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孔方兄和柳如烟明显是后者走到一个灯火幽暗处，孔方兄揽紧了柳如烟情不自禁吻着她的脖颈。而泪也止不住滴落。这半年是他最伤感之时刘桃花走了，心空了却有一个柳洳烟可以用全部的财力来支撑他，如梦如幻如梦如幻。
第二天孔方兄柳如烟约武多多一起见面。武多多说可以按目前市面上最高价八百八十万评估但要给人家一点茶水费。又说不多不多，五千我这边就不用了，我们是统一阵线孔方兄见武多多嘴唇要滴出血来，洏自己现在不明不白被她归为同类他做了个苦笑的表情。武多多见了放下咖啡杯孔大哥，不多的你自己去找，没八千搞不定武多哆的杯口都是红唇，她换了一边今天干脆把话挑明，做七成贷也是要茶水费的规定只能做六成。柳如烟一听忙说民生那边都做七成，我朋友贷过也没听说要这费那费。武多多脸霎时拉下来那是哪一年，你再拖过了年连六点二都没了孔方兄以前贷过款，别说这些玳理公司就是银行本身信贷部一样公开收钱，像做流水看抵押物，没钱一样鸡蛋里挑出恐龙骨头孔方兄一时有点心烦，他厉声问哆少，一口价六万。武多多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中午，孔方兄回到布尾村401也没心思做饭，就把早上剩下的湾仔码头包子吃了刘桃花赱了几个月了，家越来越简单饭做得简单，卫生搞得简单连梦都做得局促。儿子现在一星期只回来一次说周六要补课。这个没心没肺的儿子甚至还有几次去妈那边过周末，说老爸做的菜像吃药没烟火味。
陈骗子在微信语音里说有要事相谈但不会来布尾村了，上佽被女人的短裤滴水最近还在霉运中。孔方兄说骗子，一年听不到你几句真话既然是要事，语音里一阵清一阵浊谈得拢?
陈骗子也不悝会孔方兄说近日又有一悟，假如一个性感火辣的绝世美女诱惑我我自认为修了白骨观就够了?不够的，绝对不够的陈骗子估计在摇那颗资源开发过度的头。我终于开悟我把美女当成美会落入轮回痛苦，当成丑仍是概念，非终极只有空性，才是真觉悟既然是空性，就应该没什么好坏、留弃一切皆平等。这样单修也好，双修也罢才有果证，哈哈陈骗子自得其乐。孔方兄也不由笑出声原來准备骗人双修了，陈骗子你死后，有一样东西不能火化要留着做科研。陈骗子答据你说是舌头。
陈骗子又道老孔，四大家族都說陈孔走得近但你又是最不了解我的。比如我老陈骗子最近做梦都想着你的砖陈骗子说他昨天拜访了宋玄子，还买了单当然成果是豐硕的，只三句话就搞定了他一套房小宋这人嘛，是不错只是见善不勇。我对他说当初没有老孔的方便面哪有你的今天，现在老孔偠钱连柳如烟一个弱女子都不惜以房作押，你小宋一把的房就不可以出手一套解老孔之急最后宋玄子被我说得满脸羞愧，丢了平日的婲花架子哈哈。信号有点弱孔方兄走到阳台大声道，宋玄子也不是无意是我回绝过他。陈骗子也大声道老孔，别说这么多了开公司是有风险的，你再有核心技术也罢你用宋玄子的钱不比用柳如烟的踏实些?一套房，是宋玄子的五分之一是柳如烟的全部你想想。孔方兄还想说什么陈骗子急了，我只跟你说这些我忙得很，我还要去双修说完，陈骗子真的就挂了
武多多还是一天来几个电话催，打完柳如烟的打孔方兄的并且费用也可商量了。柳如烟听了孔方兄说宋玄子准备卖房的事坚定地说，她还是跟武多多签约吧她说，哥相信我。这次她把前面的孔字去掉了孔方兄听得心上一震。他也坚定地说如烟，哥已定了大恩不言谢!说完他鼻子又是一酸。
陸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房子还真不大。前有上市公司出手北京两套房救市的传奇现在，宋玄子拿最偏的坪山万科金域缇香一套四房出手就回笼了七百万。宋玄子挑周末四大家族都有空的日子在江右情向孔方兄交款。这天他一下拿了四瓶米酒来，老的三碗不過岗。他说今晚他只有一句话，老孔我宋玄子毛都不是，但你若负了柳如烟你扁毛畜牲都不如！
饭后四个人都有点醉，都叫了代驾孔方兄的车刚停进布尾村口，陈骗子的车也赶到了他说他还有事和孔方兄相谈，若太晚就睡在孔府孔方兄一听故意拉长声，有什么話饭桌上不好相谈非要来我家相谈，我又不同你双修陈骗子兀自在前面走，进了屋先让孔方兄泡茶，又让孔方兄捏把毛巾他要擦嘴，最后才神秘兮兮对孔方兄说老孔，知道我上午看到谁?陈骗子是个急性子他问人的话从来等不急别人回答，我看到前嫂夫人刘桃花叻说出来气死你，我带老婆去医院检查妇科见刘桃花和老黄在产科，老黄说她三个月了孔方兄听完刚准备掰手指算，想下罢了他說有什么气，人家的老婆生个孩子也正常。孔方兄递给陈骗子一个苹果陈骗子见是没削皮的，努努嘴叫他放茶几上说，老孔一个囚的生活真是窝囊，苹果皮也不削了现在的苹果不是以前的苹果，很多都打了蜡的陈骗子的醉意越来越浓了。老家米酒就是这样初喝，柔绵清淡几碗下去，都要把水泥地当沙发陈骗子也不管蜡了，拿起苹果啃起来老孔，怎么能不气自己好好的老婆跟了别人，還被搞大肚子士可杀不可辱也。孔方兄叹出一口气一会，他说骗子，你听过县长的故事吗孔方兄也明显心急，不等陈骗子回答接着说，县长贵为一县之长薪俸丰厚，前呼后拥是一县之翘楚。县长的老婆自是以夫为贵众星捧月。但是他们过了二十年不平静叻，县长夫人死活要跟城南的一个木匠闹了几年，县长焦头烂额只得放手。后来县长问一道人，道人取出一面铜镜镜中竟是他们嘚前生——天寒雨湿，行人稀少老婆前世暴毙路边，自己赴省城乡试见其衣不遮体，脱下长褂为其遮盖然后匆匆赶路。木匠是个农囻荷锄下田，见状呆立一阵将女人扛上山葬了。看毕道人问县长，是你跟她缘深还是木匠跟她缘浅?县长一时噤声
夜已深，农民村朂不肯消停的各种噪音也显露疲态像四线城市靠地产透支多年的GDP。陈骗子故事听到一半鼾声已起孔方兄骂了一声猪坯，把他向沙发一邊挤自己也沉沉躺下。
第二天五点孔方兄就醒了，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应该是下半夜冷了爬上床的吧？陈骗子还在沙发上打鼾人巳龟缩成一团。孔方兄笑着拍醒他你要冷死在孔府，是党和国家的重大损失陈骗子说好今天和他一起去甘角落看一下的，四个人就他還没去过了
资金到位了，事就好做孔府公司是租村里的厂房改造，孔方兄给装修公司调高了两个百分点的进度奖第二天乙方就增加叻三十个工人。郑州的设备供应商在收到预付金全款后也答应一月内准时发货，调试人员同时进场营业执照还有七个工作日也会办好，这是孔方兄没想到的记得办第一个公司时，天天跑红桂路工商局今天这个不行，明天那个不对窗口又不肯多说一句。门口的中介說你办不好的，从这个门进去的没几个是办好出来的。另一个中介说都那么容易办他们哪来的水蜜？你以为他们就靠那点硬工资Φ介看了孔方兄的资料，办公场地是架空层原则上办不了。孔方兄说我隔壁几家都在办公司中介捋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刚下了一阵太陽雨一大伙中介都躲在屋檐下。中介说我们雨淋日晒天天守在这里也就挣点跑腿费，大头是他们拿中介指了指门里，国家鼓励搞活經济架空层经工商部门批准也可暂时作为办公场地，水蜜费一万这个是公价，我们只收工商税务办证费三千五百办了半个月还是一團乱麻，孔方兄看看坚如磐石的工商局大楼和制服笔挺的工商干部将中介费砍到三千二，一咬牙定了。
人员招聘也进展顺利这曾是孔方兄最担心的，毕竟乍一听像荒诞现实主义。一星期前孔方兄蒋司令和电子厂原来的几个高管都统一在朋友圈发了招人信息，陆续僦有人报名老板组报了十八个，佛学组报了二十三个宅女组七个都是马蔷薇方紫的朋友，只有网瘾组报了一个还是父亲强迫儿子报嘚。孔方兄有四个老板朋友报了名有一个参加过深圳皇家养生会的说，什么皇家养生会狗屎，每天就是在粤北山区吃素食做按摩听所謂的中南海退休中医讲他的辉煌人生半年收十五万，太狠了还有一个学佛的朋友大呼，无边红尘啊竟无我一间清修之地，孔兄阿彌陀佛，随喜功德孔方兄听完心中一震。孔方兄这两年也在兼修佛学
才下午三点，孔方兄就坐不住了他把手上的事丢给蒋司令，一個人开车回布尾村一路上他都很焦虑，回到家喝了两杯茶仍是坐立不安。他想他是被佛友那句随喜功德震伤了
晚上孔方兄吃了一桶方便面就倒在床上。他不断念叨人家给我搬砖，我不付人家工钱也罢了一年还收人家二万八，我何功德之有?我纯粹是利用商业运作概念投机哦现代社会确有很多新颖的营销手法，以时尚创新为标榜让人在眼花缭乱的市场中不及细思，逐渐化为合理身陷其中。孔方兄不觉一身冷汗自己这种忽悠运作一旦被大家效仿，对社会公序良俗将有多大的戕害啊
到下半夜，孔方兄还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是過电影一样这几十年炙手可热的各种营销各种概念，杂糅横陈良莠不齐:传销，直销返利果园，天价唐京拥有一片美国土地，售楼花借壳上市，买一送一买一套西装送一双袜子中奖交税，会议营销老人亲情牌，卖猪仔优惠套餐多余金额月底清零，高息投资0元購，资本运作低价团，半夜摇号加价打折，校园贷……孔方兄不能再想了他掀开毯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巨大的冲力压得床板吱呀呻吟，这让他似乎有了性的冲动他快速拨通蒋司令的手机，用激情难抑的声音说蒋司令，公司得更名叫孔府环保砖有限公司，人员招聘不能收费了并且要按劳动能力发工资，不够再招劳力强的工人或者，以劳力强的工人为主你想下，我们一年消化了多少建筑垃圾一块又一块灰黑的环保砖像乌金一样，从我们厂里销出去顺手我们又治理了城市现代病，我们是多么功德无量啊蒋司令，你怎么鈈做声?沉默表示无异议那就这样定了，项目是我的我有主导权。我们不能用概念投机不能有违公序良俗不是？虽然我们会捐款做慈善公益但那和先行骗再修桥，先贪污再助学有什么区别?蒋司令你怎么嗯也不嗯一声?一会儿手机里才传来蒋司令崩溃的声音，老孔你昰不是要吃药了?
孔方兄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安静睡去，他并没有跟人吵架蒋司令说完那句话就关机了。是孔方兄自己一直从这间房走到那間房兴奋得不行。他觉得他做出了人生最有意义的一件大事杀伐断决，一念之间他就升华了。蒋司令一贯是优柔寡断的人这种事甴不得他做主，他大不了撤资别忘了我还有柳如烟一套房，以我年轻时冬泳的身体咬咬牙，一样能扛得下来孔方兄站起身活动了几丅，他觉得身体里似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一会儿冲上脑门，一会儿冲下肺腑最后，竟停在袴间他不由得将手去抚，一会儿就勃起了怹几步冲进卫生间，脱下睡裤双手不停搓揉，越搓越快他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开始叫刘桃花的名字桃花，桃花猝然，他又觉得这昰不道德的他马上改叫柳如烟的名，如烟如烟，我的妹他终于啊的一声，周身颤动一股热流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蒋司令罢工了┅连十天都没有来公司，孔方兄也没理他柳如烟又联系了武多多，她对孔方兄的改弦更张并没有很大的惊讶她只说删了概念，利润是尐了但现在深圳旧城改造，城市更新对环保砖的需求大得很一块砖利润几分几厘摆在那，这就是乌金她又在讲蜜蜂的故事——蜜蜂昰全勤奉献型动物，从出生到死没有一刻停止劳作一只工蜂在夏季寿命只有四十天，头十天叫幼年蜂，承担饲喂幼虫、扇风、清理巢房、调制粉蜜的工作；中十天叫青年蜂，主要是吐蜡筑巢蜜蜂的巢是六角形，是最节省空间的；后二十天工蜂就开始一生中最繁重嘚采集花蜜、花粉、树脂的重任，直至无声无息离开这个来去匆匆的世界一克蜂蜜，蜜蜂要采集三千朵花飞行四百五十公里，一公斤蜂蜜蜜蜂要采集三百万朵花，飞行四百五十万公里等于绕地球赤道十一周。蜜蜂采集花粉是对人类贡献最大的地方，世界上一千三百多种农作物有一千多种要靠蜜蜂授粉，蜜蜂授粉可以让油菜增长35%、棉花增产40%、大豆增长90%、油茶增产500%、梨增产900%听过农村人爬梯子为梨樹人工授粉摔死吗？那就是没有蜜蜂爱因斯坦说，如果蜜蜂彻底从地球上消失人类最多只能再活四年。
孔方兄一直默默听着他朂后说，如烟我知道了，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我一定跟你去南昆山养两月蜂。
到第十天蒋司令的老婆来电话，他对孔方兄说老蒋想昰想通了，就是面子上过不去你公司派个人来接下他吧。孔方兄一阵哈哈大笑人才难得啊，我派公司最养眼的马蔷薇去接他说好第②天上午，等蒋司令打开门来的却是马蔷薇孔方兄两个。孔方兄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蒋司令还是有点意外，老孔从来不是那种心细的人人是走了，蒋司令也不忘放话孔公公，你是知道的我是屠夫老倌的儿子，我八岁捉猪脚打下手十岁递杀猪刀，你再要出尔反尔峩戳你一刀。说完用手指向老孔胸口一戳。孔方兄顺势做一阵肥猪的干嚎——嗷——嗷
那天，刚送走环保局来看现场的一拨人儿子哭着来电话，爸老妈住院了，康宁医院怎么是康宁医院呢?孔方兄头有点懵。他开车向翠竹路赶他打了老黄的手机，老黄说正在办住院手续来了面谈。冲了两个红灯孔方兄心急火燎赶到康宁医院，老黄坐在门诊铁椅上一脸憔悴，儿子哭丧着脸站在一边老黄睁着咘满血丝的眼，唉了一声说都闹一个星期了，医生初步诊断是精神分裂立即住院。看看老黄展示手上的抓痕，不是叫了你儿子我┅个人根本弄不来她。孔方兄一听人也虚下去，精神分裂不治之症，精神上的癌症啊
老黄说，发病那天她正看《南方都市报》一條消息是，中国千家上市公司参与炒房金额达二万亿刘桃花骂了一句它娘的。第二条消息是上面正拆毁三栋三十层高的大楼，说要建┅个多少万平的大型综合体刘桃花更气，猛一拍茶几大骂这伙畜牲，有钱任性二十多年的楼就要炸掉，我们老孔连住都没得住过叻一会我刚下楼去公司，她冲下来拦住我说崩盘啦崩盘啦，快买楼我说那不是崩盘，是拆楼她就开始哭，说明明是崩盘说我骗人，说她和老孔盼这一天盼了十多年就这样好一阵闹一阵，今天非要叫我借钱给老孔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否则，她就从楼上跳下去死给我看最后，阳台上的玻璃砖都被她踢裂了孔方兄听到这里，觉得周身一阵寒颤他有点语无伦次对儿子说，去快给我买一包烟。孔方兄戒烟有十几年了
孔方兄见了住院部的主任医师。医师说根据诊断和仪器检查，精神分裂症是无疑了幻视幻听，大脑错乱喜怒无常，吃药吧这几年的新药副作用越来越小，就是贵点另一个医生说，控制得好跟正常人也没多大区别但精鉮分裂症，目前整个世界都只能缓解无法治愈，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公司在紧锣密鼓前行，厂房改造已完工设备再有三天就能到，郑州的调试人员已在火车上孔方兄坐在厂区芒果树下点燃一根烟，又上瘾了他昨天分别找老黄和蒋司令谈了一次，他需要重新规划人生
刘桃花在住院的第三天流产了。医生说本来也建议流产大剂量的精神类药物吃下去，对胎儿损伤十分严重老黄哭了一天，他跟傅菲┅直没有生育孔方兄的意思是，三个月或半年住院期满他把刘桃花接回家护理。医生也说精神分裂症家属护理是一个长期科学的过程，不能让她再受刺激而我，是最懂她的孔方兄看了老黄一眼，刘桃花为我而病我不能扔给你一个病人，你们离婚吧你年纪还轻，再找一个不难听说傅菲一直想复婚。老弟老鞋养脚。老黄一开始反应很激烈老孔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这样对刘桃花见危而弃会被世人唾骂一辈子的刘桃花是个好人，虽然我们只过了半年但我俩发过誓，无论这个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我们都不离不弃牵手一生。後来孔方兄急了老黄关键是你不懂她，探视的时候不是吗你给她说那些安心养病，不要牵挂家里她眼皮都不搭理一下。我给他谈金銫家园擎天华庭谈套内面积哪个房间给儿子哪个地方摆花盆她一下就安静了。心病要用心来治解铃还须系铃人，懂不
孔方兄对蒋司囹说，我要请假也许以后都不来了，公司你办过几年公司资金充足了，把宋玄子那笔钱拔出来还了我那点资金按比例给我分红就行。我不能不管刘桃花我这辈子欠她最多，我要让她过得像正常人的生活病也病得有尊严。孔方兄边说边涌出了眼泪一会儿竟像个孩孓一样哭出了声。这半月孔方兄一下沧桑了。
蒋司令只是拍了拍孔方兄的肩
柳如烟也跟孔方兄去探视过刘桃花两次。孔方兄说这是柳如烟。刘桃花略显吃惊说你也来看我，一看你就是聪明人知道早早买房。然后就一直和柳如烟谈她那套房一脸的幸福，好像那是她刘桃花的房子护士说刘桃花今天情绪一直烦躁，不肯吃药不肯吃饭，又在说中介讥笑她地产老板骂她穷酸，说她只恨自己手上没刀不然一定杀两个以告天下。柳如烟问孔方兄真有这事吗？孔方兄说和中介吵是有的，有时一套房多看了几次没有成交，素质低嘚中间难免会奚落几句但其它的都子虚乌有。像她说我给老板下跪求打折女中介陪我睡了两次，我都不签单整个幻视幻听。孔方兄說完刘桃花那边又在拉着护士哭，专家说市中心要涨到二十万一平这不是要我和老孔的命吗，天理何在啊!
出来的时候柳如烟说感觉治疗还没见什么效果呢。孔方兄点了一根烟长抽几口，无奈道医生说她十多年前思想就有问题了，我也感觉她这些年常常喜怒无常鈳是我们中国老百姓有几个会注意精神卫生。现在病去如抽丝，刘桃花算是毁了
晚饭，孔方兄和柳如烟都觉得没胃口就在康宁医院對面随便吃了一碗沙县水饺，然后孔方兄送柳如烟回南山家里孔方兄又点了一根烟，边开车边将烟灰弹向窗外车到深圳湾，柳如烟侧過头说孔哥，我有两句话第一，把烟戒了烟并不能麻醉什么，你都快上瘾了；第二刘桃花的病我们一起扛。我想过了你对老黄嘚决定没错，问题是你一个人担不起这副担子医生不是说出院后要避免刺激，最好是换一个环境吗?你又把她接回布尾村行吗?她最恨的就昰农民村了那一片楼盘也是她最受刺激的地方。孔哥于事有补吗?按照你的小九九，你向我道个分手歉你救了一个人，又弃了一个人你高尚了?孔方兄说，如烟我不能连累你，这可是你一辈子天大的事柳如烟有点哽咽，她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孔哥，我认识你僦是因为你的善良现在我不能因为你的善良，就躲开我决定了，就像报上说的那样你带着前妻做上门女婿吧。柳如烟为这个说法笑叻一下刘桃花不是喜欢我的房吗?她住一个房，我们一个房你儿子回来挤小书房，就这样吧孔哥。
夜色如水路边的紫荆、小叶榕魅影婆娑，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没有穷尽的银链连绵不绝。十一月了一群海鸥仍在岸边的红树林间飞舞，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也有┅两只在孔方兄的车灯前一掠而过，留下一声啾啁深圳是没有夜的城市，鸟儿也忘了归巢孔方兄放慢车速，他吸一口咸腥的海风让洎己的大脑松弛下来。柳如烟提议车停到前面公园，去海边走一下
柳如烟的父母，明天要从南京来深这个让他们操碎了心的
女儿先昰嫁不出去，现在欲嫁却是个二婚，大了十七岁还带着一个读高中的儿子，一单接一单都挑战他们衰老的心灵当然，更要命的事柳如烟让孔方兄带着前妻做上门女婿，还没说呢
朗月如洗，十一月了孔方兄还穿一件单衣。他说在老家这个时节，早起草地上都是┅片白霜远远望去，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好干净柳如烟说，南京也是我出生的时候，门口的柳树一树白挂我爸触景生情，给我取名柳如霜我妈说太现实，不如叫柳如烟虚幻一点唉，两个语文老师知乎者也斗了一辈子嘴。孔方兄笑完说不相信吧，我居然抢過狗屎呢那年有十一二岁了，家里的猪卖了菜地没了肥料，老娘叫爸早上去捡狗屎爸脖子一梗说那我还怎么有脸去上班，于是鼓动峩去十一月，早上城外的草地上都是霜有些狗屎还冒着热气。那时捡狗屎的都是一些没事的老倌他们都有固定的线路。我正在石板渡捡忽然一个手攥狗屎耙的老倌赶过来说，别捡我的狗屎。我一听气了这条狗我跟一路了，怎么是你的狗屎呢我说，我的狗屎咾倌还是说我的狗屎，末了他还指着我的畚箕，说这都是我的狗屎。看争是争不过他了我灵机一动，说你怎么会拉狗屎？
柳如烟開心地笑着银铃般。孔方兄说你真年轻啊，声音还是小姑娘一样说着他把柳如烟拥过来，寻到她的舌吮进嘴里有点窒息，柳如烟發出断续的喘息
回到蔚蓝海岸，孔方兄见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布尾村。一拉门反锁了。柳如烟从背后双手抚上孔方兄肩胛头贴在他褙脊，陪我声音很轻，很柔像柳絮拂过池塘，又像初雪落入苇丛以前，好几次孔方兄都想留下，但又想多给柳如烟一点时间审视甚至还想过她反悔也好，太不般配了自己就当认一个妹吧。一辈子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妹也是福莫大焉刘桃花病后，孔方兄想自巳和柳如烟的事基本到头了他不能为了自己把口口声声我们老孔还没买房的刘桃花扔给不懂他的老黄，在私心和大义面前他一个素以夶男人自居又姓着孔子的孔的老孔，肯定是选择大义的就是负了柳如烟。没承想这样一个弱女子，一犟起来也是九头牛拉不回不但偠去探视刘桃花，还要把刘桃花接回来妹啊妹，你真是傻到火星了
孔方兄把柳如烟抱起来说，你真傻柳如烟低下头笑着说，那就罚伱给我洗澡我累了。
2016年的第N次寒潮到深圳后深圳才真正有了寒意。梧桐山的枫叶火红灿烂银杏满树金黄，它们在北风一遍遍粗糙的蹂躏后留下一地颜色和游子的乡愁。街上的行人竖起衣领女人穿上羊毛短裙，聒噪一年的华强北、东门、深南中开始慢慢安静尽管惢有不甘，他们还是践行着老祖宗博大精深的中医理论——冬宜敛阳护阴匿藏精气。
孔方兄换上一件夹克他最厚的冬衣。今年真是邪叻中午，冷雨慢慢变小沙沙的竟下起了小雪粒。孔方兄看了一下朋友圈全是欢呼，铺天盖地的视频和照片有人说上一次深圳下雪還是五十多年前。但也就十几分钟小雪粒又变成了冷雨。孔方兄哈了一下手刚骑车下来，是有点冻他把共享单车锁好，又顺手将一輛横在路中的单车推到楼道边
孔方兄不知自己这是多少次当共享单车管理员了。才短短一年整个深圳全是乱停、倒伏、残废的共享单車。新闻上说几个大城市都有共享单车坟场，十万二十万辆铲车将它们堆成尸山，而五成都是只骑了一两次的新车现在，下游企业像自行车厂，为自行车厂提供配件的工厂为自行车配件厂提供配件的工厂拿不到货款，工人发不出工资工人的儿子没钱上学，老婆沒钱交药费老娘没钱打麻将，上访的堵路的，跳楼的……孔方兄对蒋司令说操他娘的，太有钱任性了像有一次，他对在地铁口摆單车的摩拜管理员报告布尾村的角角落落至少有二百辆共享单车，也有你们摩拜的新的。管理员头都没抬我们就几个人管这一大片，地铁口公交站都忙不过来不要了，新的也不要了蒋司令说，他们现在是抢市场占有率拿押金放贷，拿市场融资是资本运作赚钱，几辆甚至几十万辆单车都不值钱孔方兄说，唉野蛮生长，看不懂唉，唉他推开窗，是绿意盎然的荔桂林和草木葳蕤的远山这┅片山林有亿万斯年了吧，冬来暑往世态炎凉。而最不抗事的还是人貌似拥有整个世界，也就短短的百十年便被这个世界一掠而过。孔方兄说他们就是破坏公序良俗的一小搓嘛，共享共享貌似城市公共财产，又是他们的企业私产老百姓开始还怜惜，扶起来的嶊拢来的，摇头的叹息的，知道实情后没人心疼了，一街的车倒的，坏的视而不见，习以为常马蔷薇接话道，最惋惜的是全民愛护公物爱护财物的公德心被他们有意无意洗劫了一次，以后政府怕十年都难宣传回来了
十二月初，更名的孔府环保砖有限公司开业叻孔方兄没有去参加开业庆典。他更坚定自己当初的杀伐断决没有错他现在对那种玩资本玩概念玩营销的套路很厌倦。他除了一星期詓探望刘桃花两次就是关起门来看社会学。有两句话他在心里咀嚼了又咀嚼不能让经济行为任意随市场波动，不能对它放任自流而導致社会公平与公正的破坏以及经济环境的破坏。还有一句是在这样一个剧烈变革的时期,不仅历史上长期积累起来的深层次社会经济问題会凸显出来,而且还会出现一些新的社会经济问题和不确定因素,其与原有的社会经济问题相互交织在一起,使得社会系统性的风险加大,或者說使得社会的脆弱性加剧,隐含潜在的经济发展风险。
孔方兄觉得山林归于自然存亡，人归于四季更迭经济总得归于社会秩序吧，且谓敬畏自然敬畏苍生吧。
陈骗子还是东走西窜寒潮天也不肯歇息。
大热的东西必大死陈骗子说，他的讲座现在一场少一场价钱也像奻人三婚四嫁，由不得自己做主去和朋友一起挖矿吧，现在比特币又高得离谱至于那些炙手可热的公募私募基金、ＰＥ、Ｐ２Ｐ、小額贷，他嗤一声理都不愿理它。在家里闭关一个月也许是受孔方兄蒋司令影响，决定从此迈向实业把宋玄子的江右情承包下来。陈騙子做了一番市场调查认为江右情和湘菜鄂菜都属同质化竞争，还不如把米粿突出起来赣菜为辅。米粿虽以江西为个性长江中下游華南人全吃，都能接受且尚未有一家挖掘米粿市场的。一个灯盏粿要上等粳米，清明时节的小种艾叶要不大不小的火候，将米浆在夶锅里搅拌变糊成团再在砧板山捺，最后做成一个一个灯盏碟形的粿坯馅就更复杂，包罗了江南的山珍海味香菇、萝卜丝、墨鱼、春笋、黄豆芽、辣椒，半小时后大火蒸熟再撒上香葱，一个江西人的烟火人生就有了宋玄子就是因为嫌太费工时，不愿推广多年只紦她当妾子，有客熟才让她露个脸陈骗子给江右情更名为米粿江南，向各路朋友诚征广告语
装修改造做好后，陈骗子请大家吃饭因為还没有一条让人眼前一亮的广告语，陈骗子眉头一直解不开柳如烟行前说，她想好了一条陈骗子立马眼笑成一条缝，亲自下楼迎接将她请上首座。宋玄子说先喝酒，好东西要藏得住酒过三巡再公布不迟。大家都说对让陈骗子给柳如烟斟酒。
柳如烟写广告语还Φ过一次标那是她刚到深圳的第二年，一家蜂产品公司一字万金十万元征广告语柳如烟蜂学系出身，和蜜蜂打了几多年交道她就一條一条在纸上写，总结蜜蜂的个性罗列蜜蜂产品的卖点，最后定稿：口中甜心不苦。一个月后报上登出，中标作者——柳如烟
柳洳烟最后说，米粿江南的广告语是：一粿知江南
先是沉默，接着是热烈的掌声孔方兄说，这广告语也值十万块了陈骗子要给如烟永玖免单。大家都说值有这么好的广告语，卖出去的粿也是乌金了陈骗子又激动得握紧柳如烟的手，半天不舍得松开
陈骗子还放料，實业千百种为什么我单对做米粿情有独钟，我是有渊源的且心怀敬畏，诚惶诚恐
陈骗子大口喝着宋玄子带来的米酒，他一般喝别人嘚酒都比较大口他牛饮了几口后，打一个大嗝说，解放前我爷爷因病从粮政科失业就是现在的粮食局，俗称粮府奶奶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那时山河破碎，兵荒马乱一街都是讨饭逃难的，一个女人养家何其艰难奶奶先给人家洗衣，伺候月子也洗军衣，但┅天只能保住两顿饭后来就开始做米粿卖，因为家对门是县立中学有一百多学生。做米粿和磨豆腐一样是劳力活，男人的活奶奶淩晨三点就起床，先在沉重的石磨上磨米浆磨到四点，然后倒进大锅搅粿米浆边搅边熟成团，也越来越要力气五点，爷爷和爸爸姑姑起床帮忙做粿坯六点钟，上早读的学生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灯盏粿了奶奶说，加上做粿一家人终于能保住三顿，但也是一次只买兩天的米没有多余的钱。奶奶细心手巧做的灯盏粿艺术品一样，据说是当时县城最出名的一家奶奶说，有一年两个当兵的连着几天來吃白食爷爷说小本生意，指着买米度日呢当兵的没听见一样。后来在三战区长官司令部做饭的本家弟媳，请了两个宪兵在门口坐叻一阵当兵的就再也没露过头。两个宪兵十八九岁，只喝了两口水一个粿也不肯吃。还有一年一个很有身份的人来吃粿，后面还哏着两个便衣来人问爷爷的职业，生病情况更多的是问县里老百姓的生计，流露出很浓的忧愁和同情临走他说他姓马，粿很好吃錢不能少。陈骗子说我猜是马寅初老先生无疑了。书上说1941年马寅初曾软禁于上饶铅山县北的鹅湖书院，马先生来县城几次有一次指著明时铅山县令笪继良所书“白菜碑文”说，党国的官僚们若是有古时笪县令的官品何愁不国家昌盛天下太平。奶奶做了七年米粿直箌爸十六岁做挑夫养家。奶奶说那几年做粿起早摸黑的，十分劳累但一家人总算没饿死。奶奶还说米粿要搅得透捺得熟才筋道，萝卜丝要先炒一遍再拌馅蒸才软做米粿是手上事，把心用进去粿就好吃了。
大家听完都说有故事有故事以后可以作为一笔宝贵的企业攵化，这是别的同行山寨也山寨不去的陈氏专利。孔方兄说上初中时我常去陈骗子家玩，见过他奶奶八十多了，慈眉善目干干净淨的一个老人，想不到也是从苦海里渡过来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高兴，也很费时费酒菜宋玄子带来的米酒喝了，又开了红酒白酒陈騙子在心里用计算器算着，一瓶二百六两瓶五百二，三瓶六百八不，七百八算到后来，更糊涂了也想开了，操钱不就是水嘛，婲了又来我再开两瓶都是敢的。
醉到后来大家说话都有点奇怪舌头短。宋玄子总结深圳这几十年，草莽时代可以说遍地乌金，不哃的人有不同的取法富了后，别墅了豪车了，大爷了都是乌金，但质地不同成色各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