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本.选什么虚拟电厂的独特性好哇.走纯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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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足球队5星球员全评测(电系)
[] []发表:机智的瓜哥&&&&人气:5669&&&&时间: 13:26:46
电系是目前纯系中最强的一系,但是对球员的收集要求也很高,所以目前大多还多是老玩家走的纯电
电系的特点在于速攻,成型后的电队基础速度还是很快的,在辛西娅2觉开启后电系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冰系,当减速覆盖到全场后,冰山女王的气息足以让对手俯首称臣
最后感谢前两发帖子大家的支持,因为大家观点视点不同,所以有些朋友指出的错误我会反驳两句,请这些朋友不要在意,好的结果都是在激烈的讨论中产生的
雷本:优点:水电工里的电工,虽然作为传奇射手和目前的主流1线射手差别不是太大,但在目前光门崛起,而火系锋线被削弱的前提下,雷本的发展前景非常好看,2觉后开启主动等于拥有140%的暴击增加,同时也有贯通和爆伤,培养后绝对是1线射手,终极电队必备
缺点:传奇哪有那么好入,而且大家宁可初始刷光暗啊,高端纯电队还需要贝贝,2个传奇啊,哪哪有那么好入
伯奇:优点:我真的想不出
缺点:完全用不上
夏鲁:优点:新形态的进攻型后卫,同时拥有前场后场站位,可以担任前场抢断,被动2和4让他的抢断优势很大,另外他还是光电ACE
缺点:卡面看起来像是杜克的兄弟但不是传奇,目前的主流阵型里几乎没有他的位置,何况还只能抽取获得
维罗妮卡:优点:2个站位光环被动决定了维罗妮卡中场图腾的地位,电系全队光环更是让她成为纯电必备球员,主动技能相当于1格精神回复全队25%血
缺点:中场大脆皮
贝塔:优点:在中场接到传球可以打出不错的伤害
缺点:不接传球时突破伤害不算高,并且突破之后就会后继无力,突破时也容易掉球
露琪亚:优点:速度越快攻击越高
缺点:4围里最低的是速度,所以她的被动几乎等于没啥用了
尼基塔:优点:电系的5X长传,并且拥有速血光环,同时回蓝被动为全队精神消耗减轻了负担,并且是风电ACE,电系可用后场之一
缺点:被动2虽然看起来很好,但作为助攻的她身板很薄,更容易被抢死而不是反攻,另外这卡面的画师是得了风寒么?
罗宾:优点:虽然各种技能让他在新手期用起来很好
缺点:但是不要被他骗了,你到了30级看看谁还在用他
爱德华:优点:前传只要半格蓝,抢断还能吸血,拥有暗电ACE
缺点:获取难度高,并且有足够实力获取时会发现拿到之后并无卵用
斑:优点:自动充能的行动条让他几乎每次都能第一个行动
缺点:自动战斗时锋线让射手先动还能有多少伤害?当开始培养助攻手时就会发现他的鸡肋
拉克莱:优点:被动和主动让女仆的pve最终血上限很可观,当做后场血光环也是不错的选择
缺点:3电槽注定了女仆的发展潜力不高,没有减伤也让女仆只有一层血皮罢了,无奈电系唯二的门将另外一个是boss,所以纯电还是需要她
贝尔罗泽曼:优点:排名靠前的传奇,强大的被动让贝贝一条龙轻松无比,攻击暴击爆发环更是放哪哪好使,主动一开电队立马变成冰队,最重要的是,贝贝是电队大多数球员的必备羁绊
缺点:有没有贝贝的电队是完全两个概念的,所以想玩电队势必需要初始贝贝.另外领袖的AI导致贝贝需要考虑一些站位来提高先手对位的机会
内陆亚:优点:现版本血光环只对电系球员有效,入手价值降低,反攻抵抗和爆抗光环依然好用,双属性抗性也很强大,但不再是非电系队必入球员了 1觉时的3大被动光环让内陆亚成为目前的万精油后卫之一,2觉后被动1从站位变为电系全队,因此纯电必入.自身血量很高
缺点:虽然血量很高但攻击不高, 并且非电队只能1觉简直逼死强迫症, 后场传球普遍偏低时需要其他队友来负责突破
丽尼亚:优点:电系的典型突破手,拥有高速进攻的能力,2觉后攻击速度爆发光环放在哪都相当不错,卡面也是大变身,自身属性的加强让她和电系另一个突破希尔德加尔特形成2种不同的突破风格
缺点:对暴击需求大而自身几乎没有暴击被动,需要队友的支援
格里菲斯:优点:有着各种射手需要的属性(额外伤害可以和爆伤等同),可以期待2觉
缺点:没有2觉属性始终差一些,并且槽让她需要闪电独特才能发挥威力,暴击也不高
希尔德伽尔特:优点:独角兽是电队的标志之一,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被动,而是因为在丽尼亚出2觉前她是电队唯一的突破手,暴击爆伤被动让独角兽伤害无与伦比,2觉后站位打条配上蝴蝶独特简直让对手生不如死
缺点:非要找的话,只能说可惜了她的双加站位不在中场边路吧
洛卡:优点:电系唯一的5X主动传球手,可以在传球后减速对手让射手安稳出脚,2觉后还能给站位提供暴击,并且同时拥有电火槽让洛卡可用独特非常多样化
缺点:没有寒流独特的洛卡传球值不高
纽特:优点:电系唯二门将之一,各种门将需要的被动都有,可以堆出不错的抗暴.主动是阻断技能,有效的减少被一脚踢爆的可能
缺点:是个boss,只能等时机才能入手.没有2觉血皮差了女仆一大截
刀锋:优点:纯电射手没有雷本就只能用刀锋了,第一脚之后出脚很快,伤害比格里菲斯靠谱点
缺点:暴击是刀锋的一大痛处,很依赖闪电独特和队友光环
辛西娅:优点:暴击时无论是打人还是被打伤害都是爆炸的,2觉后全场减速光环,让电队正式成为冰队,主动开启后15分钟更是让对手直接冻成冰柱,站位分布覆盖前中后场,纯电必入
缺点:自身没有暴击,需要队友给予暴击支持
爱智:优点:霸气的抢断能力,暴击光环也可以给队友很大支持(比如楼上那两位),4围属性综合逆天的高
缺点:作为一个领袖一旦被打少血就不敢动对面的满血了,手动可以弥补这个缺点
贝恩:优点:一个容易满破的boss射手,还有风电ACE,如果不考虑后期发展的话还是可以拿来装逼的
缺点:压级是歪门邪道,而且还没开2觉
格尼维亚:优点:自身开启主动后配合被动2次攻击的能力让曾经格尼神教红极一时(有兴趣的请百度格尼
射手的打法),贯通爆伤光环更是让她成为前场可用光环之一
缺点:目前其他系的传球出现了光环,让格尼的光环不在那么色彩鲜艳,领袖的AI让自动的格尼智商下降一大截
特别加注(伊登):优点:作为一个4X卡在特训后可以赶上5X的4围,同时3被动光环即使是一些5X卡也是望尘莫及,电队可以用到毕业的4X卡
缺点:队伍里放一个4X可以逼死大部分强迫症患者
(不要用兔子喂伊登,群里好几个萌新都兔子喂伊登了)
银河足球队
游戏类型策略
游戏语言中文
游戏大小213.0 MB
游戏简介结合了RPG、策略对战以及经营要素
希望吹过我的风还能绕几圈去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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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吹纯火纯电如何强,为啥联赛里遍地纯风
什么减伤、爆抗体、暴击爆抗、速体简直是花式纯风……
纯电纯光和我55开
纯暗不是暗门我还是爸爸
其他系都是rbq好吧 不吹水了
Dalao有没有毛妹
纯风。。。我用纯风和别人sala就没赢过
因為你是雷本所以特意安排給你
因為你是雷本所以特意安排給你
你应该去打爆发牌员的狗头
因為你是雷本所以特意安排給你
纯火难度大。纯电大佬一般早就银河了,纯风我猜可能是真啊迪郎啊家中常备,所以直接拿来用,除了不打纯火以外还挺好用的。纯火如果是普通级别的宇宙,还不一定打的赢纯风
纯风遇到几个没啥感觉,就是速度快的飞起,纯电才是真的恶心,速度爆发攻击暴击爆伤各种爆表
楼上的,我感受到了你们的关爱
因为泪奔,关爱不断
我觉得我现在纯火就很鸡 马上换扶他妹再看看强度怎么样
因為你是雷本所以特意安排給你
虽然到处都在说10盘有8盘女火,但是恕我直言,在下雷本碰到过的风门比女火还多辣鸡游戏
我最讨厌看到电系的射手or门将 不管纯不纯
贴吧热议榜
使用签名档&&
保存至快速回贴《褐衣男子》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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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的探案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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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整个巴黎为之疯狂的俄籍舞者纳蒂娜,正一再的向台下不断喝彩赞好的观众鞠躬谢幕。她那细窄的双眼,此时显得更加的细眯,猩红的唇线微微上翘。当布幔缓缓下落,逐渐遮盖住五彩缤纷的舞台装饰时,热情的法国观众仍不停地击掌赞赏。舞者终于在蓝色和橘色的布幔旋涡中离开了舞台。一位蓄须的绅士热情地拥抱着她,那是剧院的经理。
  “了不起,真了不起!”他叫喊着。
  “今晚的表演,你已超越了自己。”他一本正经地亲吻她的双颊。
  纳蒂娜夫人习惯性地接受他的赞美然后走回她的化妆室。室内到处堆满着各种花束,衣架上吊挂着五颜六色、设计新颖的各式服装,空气中迷漫着温暖的花香及浓烈繁复的多种香味。服装师珍妮趋向前来,滔滔不绝地倾出一大堆几乎令人厌烦的赞美之词。
  敲门声打断了珍妮的褒词,她走过去应门,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张名片。
  “夫人要不要接见?”
  “让我看看。”
  舞者伸出一支懒洋洋的手,但在她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是瑟裘斯·保罗维奇伯爵时,双眼突然闪现光芒。
  “我要见他。珍妮,快把那件玉米色的宽袍给我。伯爵进来时,你就可以走了。”
  “是的,夫人。”
  珍妮取来了宽袍,那是一件玉米色的丝薄纱及貂皮合织成的华美袍子。纳蒂娜套了上去,坐在那儿对着自己微笑,同时一支洁白修长的玉手轻敲着化妆台上的镜面。
  伯爵迅即获得晋见舞者的特权,他——中等身高,瘦弱、苍白,看起来极为疲累的样子,但举止十分文雅。就身体特征来说,很少引人注意的地方,若不考虑他的奇特举止与谈吐,他是一个很难让人在再见他时能认得出来的男子。他以一种谦恭的姿态低头亲吻舞者的手:
  “夫人,幸会。”
  珍妮至此离去,带上了房门。此时单独与访者在一起,舞者的微笑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虽然我们是同胞,我想,我们不讲俄语吧?”她说。
  “反正我们俩都不懂,还不都是一样。”她的访客同意地说。
  在彼此同意之下,他们开始用英语交谈,此时伯爵已舍弃了奇特的举止与谈吐,没有人能怀疑英语不是他的母语。事实上,他是在伦敦音乐厅,靠唱“什锦语言歌”谋生活的艺人。
  “你今晚的表演非常成功,”他说:“恭喜你!”
  “你还不是一样。”女的说:“我很不安,我的处境并不像外人所想的一样。战时引起的疑忌从未消失,我仍不断地受到监视调查。”
  “但是从没有人以间谍的罪名控告你吧?”
  “没有。我们的头子计划的非常周密。”
  “‘上校’万岁!”伯爵微笑着说:“他想要退休,这不是很新鲜的消息吗?退休!就象一个医生,或是屠夫,或水管装修工——”
  “或其他从业者一样。”娜蒂娜紧接着替他说完:“我们不该感到惊讶,‘上校’一向是——一位优异的‘商人’。他策划犯罪活动就如同别人策划一家制靴工厂一样。在不让自己卷入罪名的情况下,他能策划、指导一连串惊人的活动,总揽一切我们姑且称之为他的‘事业’的分支机构。抢劫珠宝、伪造货币、间谍活动(此项在战时很吃香)、阴谋破坏、秘密暗杀等等,他几乎没有一项不染指的。他最聪明的地方是,他晓得适可而止。风声是否开始紧了?——他想光荣地退休,拥有巨大的财富!”
  “嗯,”伯爵疑虑地说:“这使我们所有的人感到不安,我们将再象以前一样成了猢狲散。”
  “但我们可得到遣散费——非常大方的数目!”
  她语调中某种嘲讽的意味,使得他的目光象利刃般盯着她。她对着自己微笑,而她微笑得样子引起他的好奇。然而却灵敏圆滑的接下去:
  “是的,‘上校’一向都是出手大方的老板。我认为他的成功主要就在于此——还有他的善于安排适当的代罪羔羊。他真聪明,真是聪明透顶!他也是一句箴言的奉行者——‘如果你想要安全地做某一件事,千万不要自己去做!’看看我们,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他的指使之下,而弄的罪证确凿,但我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背叛他。”
  他暂停了一下,似乎期待她提出不同的看法,但她仍然对着自己微笑,保持沉默。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背叛他。”他沉思着:“然而,你知道,那老家伙犯迷信。几年前,我想,他去见一个算命仙姑。她预言他会终生成功,但是他的失败将因一位妇人而起。”
  这次,他引起了她的兴趣。她急切地抬起头来。
  “奇怪,那真奇怪!你说因一位妇人而起?”
  他微微一笑,同时耸耸肩。
  “毫无疑问的,既然他现在——退休,他就要结婚。某位社交圈里的美女,将花掉他数百万,比他赚的还快。”
  纳蒂娜摇头。
  “不,不,不会是这样的。我的朋友,听我说,明天我得去伦敦。”
  “那你跟此地签的合约怎么办?”
  “我将只离开一个晚上。而且我将化名微行,就象皇室一样。没有人会知道我离开法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伦敦吗?”
  “不太可能是为了游乐,在这充满浓雾的讨厌一月天里。一定是为了利益,对不对?”
  “没错。”她十足自负地起身,站在他的面前:“你刚说过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背叛头子。你错了。我就背叛过。我,身为一个妇人,有那种智慧,对了,还有勇气——因为背叛他还需要勇气——出卖他。你还记得那钻石事件吧?”
  “记得。就在战争爆发之前,发生在庆伯利?我没有介入,也不晓得详情,那件案件后来为了某种原因,变成不了了之,对不对?那一定也是一大票。”
  “价值十万镑的钻石。我们有两个人一起搞的,当然是奉了‘上校’的命令行事。就在那个时候,我逮到了机会。你知道,那个计划就是,设法将偷来的一部分钻石与两位年轻采矿者从南美带来的样品掉包,那时他们正好在庆伯利。这样,偷窃钻石的嫌疑势必将落在他们两人头上。”
  “非常聪明。”伯爵赞赏地加了一句。
  “‘上校’一直都很聪明。那时我照指示行事,但我也做了一件‘上校’所无法预知的事。我私藏了一些南美洲的钻石,其中一两颗十分特殊,很容易证明不属于失窃的钻石。拥有这些钻石,我便可以操纵我们高高在上的头子。一旦那两个年轻人洗脱了他们的罪名,他便势必有介入窃案的嫌疑。这几年来,我都一直没透露这件事,因为有了这项武器,我已满足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要索回我的代价——那将是大的惊人的数目。”
  “真是不同凡响,”伯爵说,“那么,无疑地,你一定随身携带着这些钻石了?”
  他的眼睛扫描着零乱的化妆室。
  纳蒂娜轻声笑着。
  “你别这么想。我不是傻子。那些钻石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别人即使做梦也找不到。”
  “我从未觉得你傻,夫人,但我是否可冒昧地告诉你,你有点有勇无谋?‘上校’并不是那么轻易敲诈得了的人,这你是知道的。”
  “我不怕他,”她笑着说:“我只怕一个人——但他已经死了。”
  伯爵好奇地注视着她。
  “那么,让我们祈祷他不再复活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舞者突然尖叫起来。
  伯爵有点惊奇。
  “我的意思只是,他的复活将使你十分难堪,”他解释着:“这只是一句愚笨的玩笑话而已。”
  她松了一口气。
  “哦,不,他已经死去,在战争中死去。他是一个曾经爱过我的人。”
  “是不是在南非?”伯爵随意地问着。”
  “是的,既然你问起,是在南非。”
  “那是你的出生地,不是吗?”
  她点点头。她的访可这时站了起来,走过去拿他的帽子。
  “好,”他说:“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怕‘上校’,而不是那死去的爱人。他是一个特别容易让人低估的人。”
  她讥讽地笑起来。
  “好象这几年来,我对‘上校’一点都不了解似的!”
  “我怀疑,”他温和地说:“我很怀疑你是否了解。”
  “哦,我不是傻蛋!而且我也不是孤独无助的。明天南非的邮轮将在南汉普敦靠岸,船上有一个人特别应我的要求而来,而且他已奉行了我的某些命令。‘上校’该对付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个人。”
  “这样做聪明吗?”
  “这是必要的。”
  “你信任这个人?”
  一种奇特的微笑泛上舞者的脸庞。
  “我并不完全信任他。他的能力不太够,但是却值得信任。”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冷漠的声调说:“事实上,他是我的丈夫。”
  .褐衣男子
  第一章
  我左右的每一个人都敦促我写这个故事,上自纳斯比勋爵,下自我们的前任管家艾美莉,她说:“啊,小姐,你可以写出一本动人的书来,就象图画一样。”
  我承认我够资格担任这个工作。我从一开始便卷入其中,而且陷得很深,自始至终一直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很幸运地,其中一些无法就我所知来填补的空隙,可用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的日记补满。他要求我利用他的日记。
  故事就如此开始。安妮·贝汀菲尔开始叙述她的探险经历。
  我一直渴望冒险。你知道,我的生活太贫乏单调了。我的父亲,贝汀菲尔教授,是硕果仅存的研究原始人权威之一。他真是一位天才,每个人都承认他是天才。在生活上对他来说.最感不便的是,他的心灵活在旧石器时代,而他的肉体却处在现代世界中。爸爸不关心现代人、甚至新石器时代的人,他也只视之为牧牛人,在他研究到旧石器时代后期之前,他一点也不关心,更不用说是现代人了。
  不幸的是,一个人无法完全不顾现代人。他不得不与肉商、面包师傅、送奶员及果菜商多多少少打点交道。爸爸沉浸在过去,妈妈在我还是个婴儿时去世,因此生活中实际的重担更落在我的头上。老实说,我恨死了旧石器时代的人,不管他是初期、中期或是晚期的人。虽然爸爸的“尼安德塔尔人及其祖先”大部分是我打的字及校对的,尼安德塔尔人本身却令我几欲作呕。我经常想,他们已在远古时代消失,实在是令人庆幸的事。
  我不知道爸爸是否猜想过,我对他的研究对象有何感想,也许没有。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有兴题的,别人的看法他从不感兴趣。我想这就是他伟大的地方之一。同样地,他的生活也相当不沾人间烟火。你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点也不挑剔。促使当付账的问题来临时,他即显得有点悲痛。我们似乎一直都缺钱。他的声誉并无法为我们带来现金。尽管他是每一个重要团体的一员,经常收到一大堆的信件,但是一般大众却很少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他那些长久为人研读的著作,虽然增加了人类的知识,但对一般大众却缺乏吸引力。他仅仅偶而置身大众的注目中,有一次他在某一团体中宣读论文,主题是有关非洲人猿的新生代。非洲人猿的新生代有些特征比成年的—代更近似人类新生代。达似乎显示,我们的祖先比我们更像猿猴而非洲人猿的祖先也比现在的人猿高等,换句话说,人猿是堕落的人类。—份专门搜寻富刺激性新闻的企业化报纸——“每日公报”,立即以头条新闻予以刊载。大标题是:“人类不是猿猴的后裔,然而猿猴是不是人类的后裔?著名的教授声言非洲人猿是堕落的人类。”其后不久,—个记者来访问爸爸,极尽其能地想要说服爸爸执笔一系列有关此理论的大众化文章。我很少看到爸爸如此生气过,他把记者轰出了门外。我私自感到非常难过,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正非常缺钱用。事实上我不只是难过,有一阵于我还一直考虑着冲出门外去追回那位记者,想告诉他,爸爸已改变了主意,他将执笔写那些文章。我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写出那些文章,爸爸不可能知道我代他写了,每日公报的读者也不可能知道。然而因为这样太冒险了,我没这么做。我只是戴上我最好的帽子,悲伤地走向村落里,去见正在生我们气的杂货店老板。
  “每日公报”的那位记者是唯一到过我们家的年轻入。我常常羡慕我们的小管家艾美莉,她那壮硕的航海员未婚夫一邀请她,她就出去。其他的时间,她有时跟果菜商的儿子或药剂师的助手出去,如同她所说的,为了让她的手有人牵握着。我悲伤地想,我没有人可以牵我的手。爸爸所有的朋友都是一些老教授,而且一般都蓄着长长的胡须。彼得森教授有次满富感情地拥抱着我说我有“小巧的腰”,然后想要吻我。光是这一形容同就足以显出他有多陈腐了。当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就已设有人用这样的话来赞美女性了。
  我渴望着冒险,渴望着爱情及罗曼史,而我似乎注定要过着单调乏昧的生活。村子里有一图书馆,里面有很多破烂的小说,我藉这些破烂的小说来享受历经险境及爱情的乐趣,然后梦想着沉默坚强的罗得西亚人,那些一拳便可把对手打倒在地的壮汉。衬于里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像能“一拳便把对手打倒在地”即使打上几拳也没办法。
  村子里也有一家电影院,每个星期演一集“潘蜜拉历险记”。潘蜜拉是一个伟大的年轻女子,天不怕地不怕。她能面不改色她在高空中从飞机上跳出来,或在海洋个探险或爬上摩天大楼,或者在黑社会中周旋。她并不真的那么聪明,黑社会的头子有一次逮到了她,但是由于他不想让她便宜地死去,每次都想以瓦斯中毒或其他一些新奇的方式来致她于死地,因此这位英雄在每—周影集再开始时,总是都能化险为夷。我常常看得昏头转向,然后回家,发现瓦斯公司留给我们的一张条子,警告我们若再不把欠款缴清,就要断绝我们瓦斯的供应来源!
  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人,从来没听过在罗得西亚北部一座矿山里,发掘出了一付古代人头骨。有天早上我发现爸爸兴奋得几乎昏倒,他迫不及待地把整个事件告诉我。
  “安妮,你知道吗?跟爪哇头骨有些相似处,但只是表面上的相似。不,我们现在发现的是我经常提到的——尼安德塔人祖先的头骨模式。你承认直布罗陀头骨是发现中最原始的尼安德塔人吗?为什么?尼安德塔人种的摇篮是在非洲。他们移至欧洲——”“不是咸鲱鱼加柑桔酱,爸爸”我匆匆地说,促住我爸爸心不在焉的的手。“哦,您正在说什么?”
  他突然呛得很利害,一大口咸鲱鱼骨头所引起的。
  “但是我们必须马上开始,”当他吃完早餐站起来的时候,他说:“没有时问可以浪费了,我们必须到那儿去——在那附近一定可发现无数的东两。我将乐于知道,那些石器是否属于旧石器时代后期的典型——我应该说那儿应该有原始牛的残骸,而不是毛绒绒的犀牛。对了,很快会有一大批人马出发,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安妮,你今天写信给库克如何?”
  “钱呢?爸爸”我小心地暗示。他以责备的眼光看着我。
  “孩子,你的看法总是让我失望。我们不应该这么现实。“亲爱的安妮,你手上有现金吧?”
  “孩子,我实在不能为这些粗俗的金钱问题操心。银行——我昨天接到银行的经理通知说,我还有二十七镑的存款。”
  “那是你的透支额,我想。”
  “啊,有了!写信给我的出版商。”
  我默许,但怀疑,爸爸的书带给他的荣誉比金钱多。我很喜欢去罗得西亚这个主意。“沉默而坚强的男子!”我激情地自言自语。然后我突然发现爸爸的仪表有点不对劲。”
  “你穿错靴了,爸爸,”我说:“把咖啡色的那只脱下来,穿上另一只黑色的,还有不要忘记你的围巾,天气很冷。”
  几分钟之内,爸爸穿上了正确的靴子,围上了围巾,高视阔步地走了出去。
  那天傍晚,他很晚才回来,我惊谎地看见他的围巾和外套都不见了。“我在进入洞穴时脱下了它们,里面太脏了。”
  我颇有感触地点点头,记得有一次爸爸回来时,从头到脚,满身是冰河期的粘土。
  我们住在小汉普斯里的主要原因是,离邻近汉普斯里洞穴、一个埋藏着丰富石器时代文化遗物的洞穴很近。村子里有一小博物馆,馆长和爸爸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洞穴里挖掘,让一些犀牛及穴熊的残骸出士。
  爸爸那天晚上一直咳得很厉害。第二天我发现他发烧,便带他去看医生。
  可怜的爸爸.他没有痊愈的机会,他得了严重的脑炎。四天后,爸爸去世了。.褐衣男子
  第二章
  每个人都待我很好。虽然我恍恍惚惚,不知所措,我还是很感激他们。我并未觉得过度悲伤。爸爸从没爱过我,我很清楚。如果他爱我,我也会爱他。不,在我们之间并没有爱,但我们彼此相属。我照顾他,同时暗自钦佩他的学识以及他对科学执着的奉献。当我想到爸爸正在生活旨趣到达高峰时去世,便感到很伤心。如果我能将他安葬在一洞穴里,穴壁上画着各种驯鹿及石器,我会觉得好过些。然而众人的意见坚持要在丑陋的教堂后园里,修筑一座精致的大理石坟墓。牧师的慰灵词虽然意涵丰富,但却一点也无法让我感到慰籍。
  相当的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晓得我长久以来所渴望的自由终于来临,我是一个孤儿,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但却自由了。同时,我也了解了这些好人不寻常的仁慈心。博物馆长尽力地说服我去与他太太做伴。我们的小小地方图书馆突然决定要请一位助理图书馆员。最后,那位医生来找我,在一大堆无法送帐单来得荒谬借口之后,他哼哼哈哈了一阵子,然后突然建议我应该跟他结婚。
  我很震惊。那位医生是一个年近四十,矮小圆胖的男人。他既一点也不象“潘蜜拉历险记”里的英雄,更不像沉默坚强的罗得西亚男子。我想了一下,然后问他为什么要娶我。他似乎十分慌乱,喃喃自语地说,娶一位太太,将是全科医师的好帮手。这听起来比以往的情况更不浪漫,然而我内心似乎有某种声音在催促我接受。我知道,他所提供我的是安全,安全,以及一个舒适的家。现在回想起来,我相信我当时错看了他,他实实在在地爱着我。不管如何,我对罗曼史的爱拒绝了他。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说,“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疯狂地爱着一个人,我是不会跟他结婚的。”
  “你不认为——”
  “不,我不认为,”我坚定地说。
  他叹了口气。
  “但是,孩子,你怎么办?”
  “出去冒险,看看世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妮小姐,你实在还是个小孩子,你不了解——”
  “现实的困难?是的,我知道,医生。我不是个温情的女学生——我是一个惟利是图,意志坚定的悍妇!如果你娶了我,你就知道!”
  “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我不能。”
  他再次叹了口气。
  “我有另外一个建议。我有一位姑妈住在威尔斯,她需要一位少女帮忙,你觉得怎样?”
  “不,医生,我要到伦敦去。别的地方会发生的事,伦敦也会发生。我会把眼睛放雪亮,然后,你将看到,事情会有转机的!再下去你会从中国或其他地方得到我的消息。”
  下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佛莱明先生,他是爸爸在伦敦的律师,特地从城里来看我。他自己也是一个热心的人类学家,对爸爸的工作非常崇拜。他发白脸长,身材高瘦。当我走进客厅时,他站起来,握住我的双手,充满感情地轻拍着。
  “可怜的孩子,”他说:“我可怜的孩子。”
  在不自觉虚假之下,我发现自己装出了一副失怙孤儿的样子,他让我像受到催眠一样地变得如此。他慈父般地仁慈亲切,而且毫无疑问地,他认为我像是一个被遗下独自面对残酷世界的无知女孩。一开始我便感到想要让他了解事实正好相反是没有用的。结果是:或许我不讲也一样。
  “孩子,你能不能听我向你将明一些事?”
  “哦,能。”
  “正如你所知道的,令尊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下一代的人会感激他。但是他不是好商人。”
  对此,我相当了解,虽然并不象佛莱明先生一般了解,然而我忍住没这么说。他继续说:“我不认为你对这些事实了解多少。我会尽可能向你解说清楚。”
  他作了一段冗长而不必要的解说。结果是,爸爸只留下了八十七镑十七先令四辩士给我生活。这似乎是令人满意的数目。我有点惶恐地等待着接下去他要说的是什么。我怕佛莱明先生会说,他有一位住在苏格兰的姑妈,需要一位聪明的女孩作伴。然而,显然他并没这么说。
  “问题是,”他继续下去:“在于将来。我知道你并没有活着的亲戚,对吧?”
  “没有,只剩下我一个。”我说。我突然感到我的处境跟影片中的女英雄一样。
  “有没有朋友?”
  “每个人都待我很好,”我感激地说。
  “谁能不对你这样年轻而迷人的女孩好?”佛莱明先生殷勤地说:“好了,好了,我们必须想想怎么办才好,”他迟疑一下,然后说:“假如——你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我迫不及待地接受这个机会。伦敦!什么事情可能发生的地方!
  “您真是太好了,”我说:“我真的可以去吗?我正不晓得该去那里的好。您知道,我必须开始自己谋生。”
  “是的,是的,孩子。我十分了解。我们会找找适当的工作。”
  我直觉地感到佛莱明先生脑里的“适当的工作”很可能跟我的大异其趣,但是当然这不是透露我自己看法的时候。
  “那么,就这么办了。为什么不今天就跟我回去?”
  “哦,谢谢您,但是佛太太会不会——”
  “我太太会很高兴地欢迎你。”
  我怀疑丈夫是不是像他们自以为的那样了解太太。如果我有先生,我定会恨他没跟我商量就把一个孤儿带回家。
  “我们到车站再打个电话给她。”律师继续说。
  很快地,我少之又少的私人物品便打包好了,在戴上我的帽子之前,我悲哀地注视它。我将这顶帽子称为‘玛丽’帽,意思是一种女佣白天出门都应该戴的帽子——但事实并不如此!这只是一顶用黑麦秆编成,有着适度下压边缘的软帽。我以一种天才似的灵感,踢它一下,捶两下,把帽顶撞凹,然后粘上一块像立体派艺术家梦中的“爵士胡萝卜”一样的东西。结果变的非常时髦潇洒。当然,那块胡萝卜早已被我拿掉,而且现在我着手破坏我的杰作。“玛丽”帽恢复原状,但看起来更不成形,而且比正常的更瘪。我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象一般人观念中的孤儿一样。我只是隐隐担忧佛莱明太太会不会接纳我,但愿我的外表能稍稍具有解除她武装的作用。
  佛莱明先生也在担忧,当我们走上肯辛顿区一幢大房子的楼梯时我就知道。佛莱明太太很愉快地跟我打招呼。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结实沉着的妇女。他带我到一洁净,有着印花棉布窗帘的卧室,希望我感到满意,同时说再过十五分钟后,茶水就准备好了,然后要我自便。
  当她走到楼下的客厅时,我听到她声调略高地说:
  “亨利,为什么——”其他的我听不到,但声调的尖酸刻薄是明显的。几分钟之后,另一句话飘进了我的耳朵,声音更为尖酸:“我同意!她当然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
  生活实在是艰苦。如果你长得不好看,男人不会待你好,但是如果你长得好看,女人又不会待你好。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我开始整理我的头发。我有很好的头发,黑色的,真正的黑色而不是暗褐色,而且从我的前额一直掩盖到耳朵。我毫不怜惜地将之往上挽。至于耳朵,我的双耳也不错,只是耳朵的美丑现在已不时兴了。在彼得森教授年轻的时候,耳朵就像‘西班牙美腿皇后’一样流行。当我梳理完毕之后,难以置信地,我看起来几乎像是走路排成一行,头带无边小圆软帽,穿着红色小披风的孤儿一样。
  当我下楼的时候,我注意到佛莱明太太以十分慈祥的眼光,看着我外露的双耳。佛莱明先生有点迷惑不解。我想他准是在对自己说:“这孩子自己在搞什么鬼?”
  大致上来说,这一天就这样好好地过去了。我们已安排好,我要立刻找事情做。
  上床之后,我急切地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孔。我是不是真的长得好看?老实说,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没有挺直的希腊鼻,也没有玫瑰蓓蕾般的嘴,或其他应该有的漂亮部位。有一次,一位副牧师告诉我说,我的眼睛像“拘囿在黝黑森林中的阳光”,虽然他说的没错,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懂得太多名句,而随意地加以引用。我宁愿有爱尔兰人的蓝眼睛,而不是有着黄色斑点的暗绿色!然而,绿色对少女冒险者来说,是一种好颜色。
  我紧紧裹着一件黑衣服,让我的手臂及肩膀露在外头,然后我梳回我的头发,让头发回复掩盖着耳朵。我在脸上扑了很多粉,如此皮肤将显得比平常更白。我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一支旧唇膏,猛涂在唇上,然后,我在赤裸的肩膀上披着一条红丝带,在头发上插着一根猩红色的羽毛,同时嘴角叼着根香烟。我为自己的这副打扮感到十分高兴。
  “女冒险家安妮,”我大声地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女冒险家安妮,第一集——肯辛顿之屋!”
  女孩子实在傻得可以。
  接着一连几个星期,我都感到很无聊。佛莱明太太及她的朋友,在我看来,都是很乏味的人物。她们可以花上几个钟头谈论她们自己,她们的孩子,以及为孩子挑选好牛奶是如何困难,以及牛奶不好时,她们如何向奶商抱怨等等。接着她们谈论佣人,要想找到好佣人的困难,以及她们如何向职业介绍所的人抱怨,及职业介绍所的人如何对她们解释等等。她们似乎从不看报,也从不关心世界所发生的事。她们不喜欢旅行——觉得出去旅行,什么都跟英国不大相同,太不方便了。当然,里维耶拉对她们还可以,因为在那里她们可以遇到她们所有的朋友。
  我听的差点受不了。这些妇女大部份都是富有人家。广袤美好的世界等着她们去遨游,而她们竟宁可留在烟尘滚滚、沉闷乏味的伦敦谈论着奶商及佣人!现在我回想起来,或许我那时不够雅量,所以无法接受她们,然而她们实在是愚蠢;她们所挑选的工作也是愚蠢的:她们大部份都担任家庭会计的工作,记着自家的日常糊涂帐。
  我的事业并没有多大的进展。房子及家具都已卖掉,总数正好够还我们的债而已。而且,我也没找到自己的‘标竿’,其实我并不真的需要‘标竿’!我确信,只要我到处寻找冒险刺激,它就会在途中与我相遇。这是我的学说:人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的学说就要被证实了。
  那是一月上旬,正确的日期是一月八日。我去与一位女士面谈没有谈成而返。她说她需要一位随身秘书,然而事实上她所需要的,是能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年薪仅二十五镑的清洁妇。在彼此压抑住的不快之下分手后,我走上艾吉威尔路(面谈的地点是在“圣约翰林”中的一幢房子),经过海德公园,到圣乔治医院,在那儿我走进海德公园角地下火车车站,买了一张到格罗塞斯特的车票。
  一上月台,我便走到月台的尽头。我想看看车站外往城中街的方向,那两个地道之间是否真的有路闸及出口,以满足我那好探究的头脑。我傻乎乎地发现自己是对的而感到高兴。月台上没多少人,而在月台的尽头,只有我跟另外一个男子。当我走过他身旁时,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最无法忍受的是防蛀丸的味道!这个男子的厚大衣上就有着浓烈的防蛀丸味。然而大部份的男人都在一月之前便开始穿上冬天的大衣,到现在味道应该已经消失了。这个男子在我一边,站在靠近地道的边缘。他似乎迷失在某种思绪中,因此我能毫不得罪地注视着他。他身材矮小,脸孔深褐,有着蓝亮的眼睛及一小撮胡须。
  “刚从国外来的,”我归纳:“因此他的大衣才有这种浓烈的味道。来自印度,不是军官,否则他不会有胡须。也许是茶农。”
  这时,那位男子转过身,似乎是要沿着月台往回走。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移向我身后的某样西,霎时脸色大变,一种恐惧的扭曲,像是遽逢巨变一般。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在躲避某种危险,忘记了他所站的地方是月台的尽头而跌了下去。电轨发出了显明的闪光及破裂声。我惊慌大叫了起来。人们跑了过来,两位车站职员不知从那里跑了出来控制现场。
  我惊惶过度地站在原地,像根木头一般地无法动弹。一部份的我为这遽然发生的不幸事件所震撼住,而另一部份却冷静而毫不受情绪影响地,对如何将男子的尸体从电轨上移回月台的方法感到兴趣。
  “让我过去,我是医务人员。”
  一个蓄着褐色胡须的高大男子推开人群,走过我身边,俯身检视尸体。
  当他检视的时候,令我奇怪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最后,医生站了起来,摇摇头。
  “像僵尸一般,没救了。”
  我们都向前挤过去,一个悲伤的行李员高声说:“往后退好不好,有什么好挤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掩目后转,奔上阶梯,走向电梯口。我觉得太可怕了,几乎要呕出来,我必须赶快出去透点新鲜空气。刚刚检查死者的医生就在我的前面。这时一具电梯正要关门上升,而另一具电梯已经下降,他快跑过去,在他奔跑的时候,一张纸条掉了下来。
  我停下捡了起来,追赶他,但是电梯门就在我的面前关住,我被留在外头,手里拿着那张纸条。等到第二具电梯升上街道时,我已失去了他的踪影。我希望他掉的纸条并不重要。我开始拿起来看。那是半张便条纸,上面有用铅笔写的几个潦草的数字及文字。原迹如下:
& && &&&1 7,1 2 2 吉而摩登堡
& && && && &(原书缺)
  表面上看起来,这当然没什么重要性。然而,我仍犹豫着没把它丢掉。当我拿着这张纸条站在那儿时,我很不舒服的捏捏我的鼻子。又是防蛀丸的味道!我将纸条凑近我的鼻孔,没错,纸条上有一股浓浓的防蛀丸味。那么——
  我小心地摺好纸条放进皮包里,慢慢地走回家,一路上想了很多。
  我向佛莱明太太说,我在地下火车站目睹了一件恶心的意外事件,觉得很不舒服,想要回卧房去躺一躺。她慈祥地坚持要我先喝一杯茶。喝过茶后,我便可自便了,我开始要进行我在回家途中构想的一个计划。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使我在看医生检视尸体时,觉得不对劲。首先,我像那具尸体一般地躺在地上,然后用长枕垫来代替我,然后尽可能地回忆,模仿医生的每一个动作及手势,我终于明白了。我跪坐在地上,对着墙壁皱眉头。
  当天的晚报上有一小则报道说,有一个男子在地下火车站里死去,警方怀疑到底是自杀或意外事件。这使我的义务变的明朗化,而且佛莱明先生在听完我的叙述之后,也同意我的看法。
  “无疑地,你该去作证。你说没有人像你一样,近的可以看到整个事件的发生?”
  “我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但是我无法确定——而且,不管如何,没有人像我这么接近。”
  侦迅会开始了。佛莱明先生安排带我去参加。他似乎怕对我来说,那将是一项可怕的考验,而我不得不向他隐瞒我内心的泰然自若。
  死者经验明为卡统先生。他的衣袋里只有一张房地产经纪商的证明书,让他去看靠近马罗一条河边上的一幢房子。证明书上写着的人是“住在罗素饭店的卡统先生”。饭店的柜台说这个男子在前一天到达,并以卡统先生的名字订了房间。饭店的登记卡载明:卡统先生,庆伯利,南非。显然他是下船后直接去到饭店的。
  我是唯一目睹整个事件的人。
  “你认为那是意外事件?”法医问我。
  “我敢肯定。某样东西激起他的警觉,然后他即盲目地后退。”
  “但是,是什么激起他的警觉?”
  “这我不清楚。但一定有某样东西。他看起来像遭受到强烈的惊骇一样。”
  一个迟钝的陪审员暗示说,有些人非常怕猫。那个男子很可能看到了猫。我不觉得这是聪明的说法,但这个说法似乎为陪审团所接受,他们显然都急于回家,而且很高兴能证实那只是一件意外,而不是自杀事件。
  “我很奇怪,”法医说:“那位检视死者的医生并没有来作证。那时侯应该记下他的姓名及住址,没有这样做实在不对。”
  我暗自微笑。关于那位医生,我有我自己的看法。为了执行我的计划,我决定明日去苏格兰警场。
  但是次日早晨带来了一件意外消息。佛莱明夫妇带来了“每日公报”,那天“每日公报”出尽了风头。
&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 &&&继底下铁事件之后
& && &&&空屋发现被勒毙女子
  我急急地看下去:“昨天在马罗的‘磨房’有一项惊人的发现。空无一物的‘磨房’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的房产,而在那一度被认为跳下海得公园角车站,掉落电轨自杀身亡的男子口袋里,发现一张探看这幢房子的证明书。在房子楼上的某一房间里,昨天发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勒毙。她被认为是外国人,但至目前尚未证实,警方说已有线索。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磨房’的所有人——他正在里维耶拉避寒。”.褐衣男子
  第四章
  没有人前去证明死去女子的身份。侦讯结果揭露了以下的事实。
  一月八日午后一点钟刚过,一位穿着华丽、略带外国腔的女子,走进骑士桥的房地产经纪商——巴勒及巴克先生的办公室。她说她要在靠近伦敦的泰晤士河畔租赁或购买一幢房子。经纪商给了她一些特出的房子资料,其中包括“磨房”。她留下了她的名字——卡斯蒂娜夫人,住址是瑞兹,但是证实结果那儿并没这个名字的人,而饭店的人也认不出那死者的身份。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家园丁的太太,詹姆士太太,是“磨房”的管理员,住在面向大路的小屋里。她作了一番正词。那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一位女士去看房子。她拿出房地产经纪商给她的证明书,詹姆士太太照一般惯例,把房子的钥匙交给她。“磨房”跟她住的小屋有一段距离,他通常不跟来看房子的人一起去。几分钟之后,来了一位年轻男子。詹姆士太太将他描述为身高、肩宽,有着古铜色般的脸孔及明亮的灰眼睛,胡须刮的很干净,穿着褐色的衣服。他向詹姆士太太解释说,他是那位女士的朋友,本来要一起来看房子,但是途中在电信局稍作停留发一封电报而迟到了。她指引他到“磨房”去,然后就没在去想这件事。
  五分钟之后,他再度出现,把钥匙交还给她并解释说,那房子恐怕不适合他们。詹姆士太太每看到那位女士,但是心想她可能先走了。她注意到的是,那位年轻男子似乎为了某种原因而显得十分不安。“他看起来就象是见到了鬼魂的人一样,我以为他生病了。”
  第二天。另一位男女去看房子,发现尸体躺在楼上的一间房间里。詹姆士太太认出了那具尸体,就是前一天来看房子的那位女士。房地产经纪商也认出了那就是卡斯蒂娜夫人。法医鉴定那女子死去已二十四小时左右。每日公报遽下结论,认为地下铁车站出事的那位男子,勒死了那位女士,然后自杀。然而,由于地下铁车站的死者是在两点钟死亡,而那为女士在那天三点种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活着,照逻辑推论,那两个事件应该是毫不相干,而那死去的男子口袋中所发现的看房子的证明书。仅仅只是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的巧合而已。
  一项“为某一不知名的人所蓄意谋杀“的裁决回覆下来, 警方(以及每日公报)奉命搜捕那”穿褐色衣服的男子“。由于詹姆士太太肯定在那位女士进入“磨房”之前,里面没有任何人,而且那天下午,除了那个可疑的男子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进入那房子,因此合乎逻辑的结论是,那位男子便是谋杀不幸的卡斯蒂娜的凶手。她是被一条坚实的黑绳子所勒死,而且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勒住,因此没有机会喊叫。她所携带的黑色丝质手提包里,有一本写的满满的记事本,一些零钱,一条洁净漂亮的花边手帕,以及伦敦的头等回程车票。没有什么可提供做线索的东西。
  这就是每日公报所刊载的详情细节,而他们每天所叫喊的就是“搜捕穿褐色衣服的男子”。平均每天有五百个人写信给“每日公报”说,他们已找到了那个男子,而有着褐色脸孔的高大青年们暗自诅咒,因为他们的裁缝已说服了他们订做了褐色的衣服。地下火车站的事件,被认为只是巧合,而渐渐在人们的记忆中消褪。
  那只是巧合?我不太相信。我是有点偏见——地下铁事件是我个人钟爱的秘密——但是对我来说,这两件死亡事件之间,似乎有某种关连。两件事件中都出现一位脸孔晒的褐黄的青年男子——显然是住在海外的英国人——而且还有其他的相关连处。由于考虑到这些其他相关连处,最后迫使我采取一项紧急的步骤。我出现在苏格兰警场,要求见负责“磨房”事件的人。
  他们对我的要求考虑了半天,因为我误闯入了“遗失雨伞案件”的部门。但是最后我还是被引进了一间小房间里,见到了米陀探长。
  米陀探长个子矮小,有着一颗生姜似的头,以及我认为的特别暴躁的脾气。一位同样穿着便服的随员,毫不碍眼地坐在一角。
  “早安,”我紧张地说。
  “早安。请坐。我知道你有一些你认为也许对我们有帮助的事要告诉我。”
  他的语气带着好象我所要说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意味,我的脾气被激起了。
  “你们当然知道有关一个男子在地下火车站死亡的事,嗯?那个人口袋里有一张探视马罗同样那幢房子的证明书。”
  “啊!”探长说:“你是在侦讯会上作见证的那位贝汀菲尔小姐。那个男子口袋确实是有一张证明书。其他有很多人也有——只是没死掉而已。”
  我鼓起力气说:
  “你们不觉得奇怪,那个男子口袋里没有车票?”
  “丢掉车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我自己也掉过。”
  “而且也没有钱。”
  “他裤袋里有些零钱。”
  “但是没有记事本。”
  “有些人并不带记事本这些东西。”
  我尝试另一个要点。
  “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个医生后来就没再出现过?”
  “忙碌的医务人员很少看报纸。他也许已经忘掉了整个事件。”
  “事实上,探长,你是决心不起任何疑心。”
  我娇嗔地说。
  “呃,我想你对奇怪这个字眼有些太感兴趣了,贝汀菲尔小姐。年轻的少女都是浪漫的,我知道——对神秘一类的事物特别感兴趣。然而由于我是一个大忙人——”
  我接受他的暗示站了起来。
  这时,坐在角落的那个人谦和地说:
  “探长,也许这位小姐愿意简单地告诉我们她对那事件的看法?”
  探长觉得这个建议可以接受。
  “好,过来,贝汀菲尔小姐,不要觉得我得罪了你。你问了问题也作了暗示。请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你脑子里所想的。”
  我在受伤害的尊严及急切想表示我的看法之间挣扎了一番。结果受伤害的尊严一边失败了。
  “你在侦讯时说,你确信那不是自杀事件?”
  “是的,我确信。那个男子受到惊吓,是什么令他那么恐惧?不是我,而是某一个正沿着月台向我们走来的人——一个他认识的人。”
  “你没有看到任何人吧?”
  “没有,”我承认。“我没转过头。然而尸体一被抬上月台,很快就有一个人自称是医生,挤过来检视。”
  “这并没什么不寻常之处。”
  “但他并不是医生。”
  “什么?”
  “他不是医生,”我重复。
  “你怎么知道,贝汀菲尔小姐?”
  “这很难说。战时我曾在医院工作过,我知道医生如何检视人体,而且都具有某一种职业性的灵巧与冷漠,这是那个人所没有的。除此之外,医生通常不会摸人体的右胸检视心脏。”
  “他摸右边?”
  “是的,那时我并没注意到,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回家之后,我就想出来了,然后我才晓得为什么那时整个过程都令我觉得不对劲。”
  “嗯,”探长说。他慢慢地拿起纸来。
  “他的手在尸体的上身摸索,一定很有机会从尸体的衣袋中拿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对我来说,不太可能,”探长说。“不过——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他?”
  “他身高肩宽,穿着黑色大衣及黑靴子,头戴黑色圆顶礼帽。他戴着金边眼镜,留着刺拉拉的胡子。”
  “除去大衣、胡子和眼镜之外,就很难辨认他了,”探长抱怨地说。“如果他有意,也能很容易地在五分钟之内改变他的相貌——如果他像你所说的是扒手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做。”
  我并没有暗示他是扒手之类的人物。至此我已对探长完全失望而放弃了。
  “关于他,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当我站起来准备离去时,他问。
  “有。”我说。我抓住我临别攻击的机会。“他的头是明显的短头颅,这并不容易改变。”
  我得意地看到米陀探长手中的笔摇晃了一下。显然他不晓得“短头颅”这个字怎么拼法。.褐衣男子
  第五章
  在这一次的愤慨热浪席卷之下,我期然地发现我的下一步骤是如此易于进行。在我走进苏格兰警场时,脑子里已有了半成形的计划。如果我在那儿的谈话令我不满意的话,我将付诸实行(事实上,已很不满意)。也就是说,如果我有勇气去实行的话。
  一个人在正常的情况下,不敢去做的事,很容易在怒火之下付诸行动。在毫不加以思索的情况下,我直接走向纳斯比勋爵的家。
  纳斯比勋爵是百万富翁,“每日公报”的所有人。他还拥有一些其他的报纸,但每日公报就像是他杰出的孩子一样。他是以身为每日公报的所有者,而为大英帝国的每一家庭主妇所周知。由于这位大人物的行程日志刚刚出版,因此我知道此时该到那里去找他。现在是他在家向秘书口述的时候。
  当然,我并不认为每一位想来见他的年轻女子,都能荣获接见。但是我希望我能如此。在佛莱明家客厅的名片匣里,我发现一张龙斯里侯爵的名片,他是英国最有名的运动界贵族。我取走了这张名片,用面包屑小心翼翼地将名片上所写的字擦干净,然后用铅笔在上面加上一些字:“请给贝汀菲饵小姐会晤阁下的机会。”女冒险家对于她们所采取的手段不该太过考究。
  这一招果然管用。一位粉面的仆人接受了这张名片并带了进去,我照他的话行事。我进入一间大房间,一个满脸惊慌的速决员,像阴府里的幽魂一般地,从我身边飞奔而过。然后门关上,而我正与纳斯比勋爵面面相对。
  一个硕大的人。大头。大脸。大个子。大肚子。我极力要自己保持镇静。我并不是来批评纳斯比勋爵的大肚子。他已开始对我大吼:
  “什么事?龙斯里想要什么?你是他的秘书?到底是什么事?”
  “首先我要声明,”我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我并不认识龙斯里侯爵,当然他也不认识我。这张名片是我从我住在一起的人家里的名片匣里拿的,上面的字是我自己写的。我有重要的事必须见您。”
  好一阵子,纳斯比勋爵像是中了风一般。最后他咽了两下口水,恢复了过来。
  “年轻的女子,我佩服你的冷静。好了,你见到了我!如果你能引起我的兴趣,你可以继续见我两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那太好了,”我回答。“我会让您感到兴趣。那是有关‘磨房’的秘密。”
  “如果你已发现了‘褐衣男子’,写信告诉编辑。”他很快地插嘴说。
  “如果您再插嘴,我的时间要延长,”我坚定地说。“我并未发现‘褐衣男子’,但是我很可能发现。”
  我尽可能以最简短的话语将地下铁事件,以及我从中所得的结论告诉他。在我说完后,他出其不意地说:
  “你怎么晓得什么叫做‘短头颅’?”
  我提起爸爸。
  “人猿?嗯!好,你似乎很有头脑,年轻的女子。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太单薄了,你知道。没什么可继续探索的,而且对我们也没用处——照你所说的。”
  “我十分清楚。”
  “那么,你要什么?”
  “我要一份贵报的工作,以便调查这件事。”
  “办不到。这方面我们已有了专门负责的人员。”
  “我也有我自己的专门知识。”
  “就像你刚刚对我所说的,嗯?”
  “哦,不,纳斯比勋爵。我袖里另有乾坤。”
  “哦,你有,你有吗?你似乎是聪明的女子。好,那是什么?”
  “当那自称为医生的人走进电梯之前,他掉落了一张纸条,我捡了起来。纸条上都是防蛀丸的味道,死者身上也有,但医生身上并没有那种味道。因此我了解那张纸条一定是那医生从死者身上拿的。上面写着两个字及一些数目字。”
  “让我看看。”
  纳斯比勋爵伸出手来。
  “不行,”我微笑地说:“您知道,这是我的发现。”
  “我没说错,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自己保存这张纸条是对的。没有交给警察,你一点都不顾忌吗?”
  “今天早上,我在警场准备交给他们。他们坚决认为整个事件跟马罗‘磨房’的事件毫不相干,因此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之下,我没把字条交给他们是对的。再说,那探长令我很泄气。”
  “真是短见的家伙。好,我亲爱的女子,我所能为你作的是这样,你继续在这条线上工作。如果你发现任何事——任随时恭候真正有才能的人。但是你必须好好表现。知道吗?”我谢谢他,同时为我见他的方法道歉。
  “没关系。我喜欢人家无理顶撞——漂亮女子的顶撞。顺便提一提,你说两分钟,但是已经三分钟了,包括我的插嘴。对女子来说,这已经是很不寻常了!这一定是出自你所受的科学训练。”
  我回到了街道上,呼吸紧促好象长跑过后一般。我发现纳斯比勋爵有如我的新相识一般。.褐衣男子  第六章
  我得意洋洋地回家。我的计划远比我所希望的来得成功顺利。纳斯比勋爵确实是位和蔼的人。现在我只需要开始好好的表现,如同他所说的。一进入我的房门并带上门锁之后,我取出那张纸条,专注地研究。这是整个秘密的线索。
  首先,那些数字代表什么?一共有五个数字,头两个数字之后有一逗点。“十七——一百二十二,”我喃喃念着。
  这并不代表什么。
  接着我把它们加起来。小说中经常这样做,而且到出出人意料的理论。
  “1加7等于8,再加1等于9,再加2等于11,再加2等于13。”
  13!决定命运得数目!这是不是警告我不要卷入这件事?很可能。不管如何,这除了是警告之外,似乎毫无用处。我不相信任何阴谋者,会在实际生活中将十三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如果他的意思是十三,他会将十三写成——13。
  在1跟2 之间有一间隔。我据以从一百七十一中减掉二十二,结果是一百五十九。我在算一次,结果是一百四十九。这些算数演练实在做的很好,但是对于秘密的解答却似乎全无作用。我将算术摆在一旁,不想在靠乘法或除法的结果来想象。我开始研究文学。
  “吉尔摩登堡”,意思很明显;是一个地名。也许是贵族家系的发源地,(失踪的后裔?官衔的要求者?)或是风景如画的废墟?(埋藏的宝藏)
  对了,就整体来看,我觉得是有关埋藏的宝藏。数目字总是跟宝藏有关。向右走一步,向左走十七步,向下挖一尺深,然后下降二十二步,似乎是如此。这我可以稍后在仔细想一想,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去吉尔摩登堡。
  我溜出房门,抱回一大堆参考书,人物索引、地名辞典、苏格兰家系史及不列颠诸岛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用心地研究探求,却越来越感到一股厌烦之感油然生起,最后我用力将最后一本书合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吉尔摩登堡这个地方。
  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像被人出其不意地将了一军。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会杜撰这样一个名字而写在一张字条上!真是荒谬!
  另外一个想法闪现我的脑海。也许这是一处位于郊区,有着城垛的可憎地方,它的所有人为它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然而,若是这样的话,那就特别难找了。我沮丧地跪坐在地上(在我做任何真正重要的事时,我总是跪坐在地上),怀疑自己将如何解开这个难题。
  是不是有另外的线索可循?我极力回想之后,高兴地跳了起来。当然有!我必须到那位女子死亡的现场去看看。私家侦探都是这样做的!不管是事后多久,他们总是能发现一些警察所疏忽的线索。我的下一步骤已经十分明显,我必须到马罗去。
  然而,我将如何进入那幢房子?我摒除了一些冒险的行径,而选择最简单直捷的方式。那幢房子一直都在招租中——假设目前仍然是如此。我将装成是要租房子的人。
  我同时决定批评本地的房地产经纪商所有的房子太少了,以免引起马罗那家房地产经纪公司的怀疑。
  然而,我忽略了可能遭到的难题。一位态度可人的职员拿出约半打的特殊房子资料给我看,我竭尽心机才能加以一一拒绝掉。最后,我几近于徒劳无功。
  “你们真的没有其他的房子了?”我一副失望的样子,注视着职员的双眼。“紧靠河旁的,有着花园及小木屋,”我补充地说,集中所有我从报上所得知的“磨房”的主要特点。
  “有,当然有,有一幢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的房子,”职员疑惑地说,“磨房,你知道。”
  “不会——不会是——”我结结巴巴地说。(真的,结结巴巴已成了我的长处。)
  “就是那幢房子,谋杀案发生的地方。也许你不喜欢——”
  “哦,我不觉得我该忌讳,”我以一种揶揄的表情说。我感到我的诚意已建立了起来。“也许我能以较便宜的价钱到手——在这种情况之下。”
  漂亮的一招,我想。
  “是的,有可能。不瞒你说,现在这幢房子不太好脱手——你知道,仆人都不好请。如果你实地看过之后,觉得喜欢,那么我会给你开个价钱。我开张房子证明书给你好吗?”
  “好的,谢谢。”
  十五分钟之后,我到了“磨房”的那间小屋。敲过门之后,一个高大的中年妇女开门冲了出来。
  “任何人都不能进那幢房子,听到没有?你们这些记者实在令我恶心。尤斯特士爵士命令说——”
  “我知道这幢房子正在招租,”我冷冷地说,同时取出证明书。“当然啦,如果已经租出去了——”
  “哦,对不起,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一直为那些报社的人所困恼,没有一分钟可得安宁。不,房子还没租出去——目前不太可能。”
  “是不是排水道有问题?”我不解地轻声问道。
  “哦,不,小姐,排水道没问题!但是你一定听说过有一位外国小姐在这里死掉的事?”
  “我的确在报纸上看过这方面的消息,”我毫不在意地说。
  我的不在意引起了这位善良妇人的好奇。如果我表示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许会像牡蛎一般紧紧封闭起自己。然而我并没如此,她显然被我套住了。
  “我想你一定看过,小姐!所以的报纸上都有。每日公报还在派人追寻那个男子。照他们这样做来看,好象我们的警察都是饭桶。呃,我希望他们捉到他——虽然他是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他有军人的架式——啊,对了,我敢说他一定在战时负过伤,有时候他们在战后都显得有点古怪,我妹妹的儿子也是这样。也许她利用过他做坏事——她们是坏人,那些外国人。虽然她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就站在你现在站的地方。”
  “她黑发或是金发?”我冒险地说:“从报纸上的照片看不出来。”
  “黑发,脸很白——白的很不自然,我觉得——她的嘴唇红中带着残酷的味道。我不喜欢看到她——有时候擦一点粉,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们如同老朋友一样地交谈。我提出另一个问题:
  “他有没有显得紧张或不安?”
  “一点都没有。她一直自己在微笑,好象她正为着某件事而高兴一样。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下午,当那些人跑出来大叫着警察,说有谋杀案时,我被吓得六神无主。我永远无法忘掉那一幕。至于要我天黑以后到那房子里去,我是死也不敢。要不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留在这小屋里。”
  “我想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那时正在坎内,是吧?”
  “是的,小姐。当他听到消息后,赶回英国来,至于说他下跪求我,那是言过其实,他的秘书彼吉特先生付给我们双倍薪水留下来。正如我先生约翰所说的,现在一分钱就是一分钱。”
  我衷心地赞同约翰的看法。
  “那个年轻人,”詹姆士太太突然转回到先前的话题说:“他显得不安,他的眼睛,那明亮的眼睛,我特别注意到,他的双眼闪亮,我想是激动的缘故。但是我没想到会有什么不对。甚至他回来十看起来很奇怪,我也没想到。”
  “他在那房子里多久?”
  “哦,不久,大概是五分钟左右。”
  “依你看,他有多高?大约六尺?”
  “我想差不多。”
  “你说,他胡子刮得很干净?”
  “是的,小姐——连一根汗毛都没有。”
  “他的下巴是不是亮亮的?”我突然紧逼着问。
  詹姆士太太畏惧的注视着我。
  “呃,既然你提起,是的,小姐。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说,不过凶手往往都有光亮的下巴。”我随口解释。
  詹姆士太太十分信任地接受这说法。
  “真的,小姐,我从没听说过。”
  “我猜,你并没注意到他的头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普通的样子,小姐,我帮你去拿钥匙来,好吗?”
  我拿到了钥匙,朝着“磨房”走去。至此,我觉得我对整个事件的重组很完整。我已知道詹姆士太太所描述的男子,和我所看到的地下车站之间的不同处都不是基本上的不同。大衣、胡须、金边眼镜。“医生”看起来虽是中年人,但是我记得,当他弯下身子检视尸体时,像是年轻人一般。灵敏的动作显示他有着年轻的关节。
  意外事件的死者(那“防蛀丸人”,我自己如此称他)和那外国女子卡斯蒂娜女士(不管她的真名叫什么)约好在磨房会面。我现在将片片断断串连起来。他们不是怕被人监视,就是为了某种原因而选择较灵巧的方法见面,两人都取得同一栋房子的证明书。如此他们在那儿的会面将显得象只是巧合一样。
  我相信那“防蛀丸人”突然看到那“医生”,他们在车站的相遇对他来说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因而引起他的恐慌,那是另一回事。接着发生的是什么事?那“医生”除去了他的化装,跟踪那女子到马罗。但是很可能他的化装卸得太匆忙,因此下巴上还粘着神奇药水。因此我才问詹姆士太太那个问题。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来到了“磨房”古式的矮门。我打开了锁,走进去。客厅低矮而幽暗,一种发霉而被遗弃的味道。我不自禁地打起冷颤。当那“对着自己微笑”的女子几天以前进入这房子时,她有没感到任何不祥的预兆?我怀疑,是否她的微笑立即从唇上消失,而一种莫名的恐惧环绕她的心房?或是她仍然微笑着上楼,丝毫不察觉厄运即将吞噬她?我的心跳有点加速。这房子里是否真的阒无人迹?厄运是否也正在等待着我?我第一次开始了解到“氛围”这个被大量使用的字的意义。在这屋子里有一种氛围,一种残酷、危险、罪恶的氛围。 .褐衣男子  第七章   我猛地摇摇头,祛除那紧逼着我的不详之感,飞快地上楼去。我毫不困难地找到那悲剧发生的房间。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天下着大雨,未铺地毯的地板上四处印满着泥泞的脚印。我怀疑凶手是否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留下任何脚印。如果有的话,警察很可能会保留不对外宣布。然而考虑的结果,我觉得不太苦可能,命案发生的前一天天气很好。
  房间里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两扇大凸窗,平白的墙壁及地板,几乎成一方形,地毯未盖住的木版边缘沾有污点。我仔细的搜寻,但并没什么发现,连一根针都没有。即使最能干的年轻侦探,也不太可能发现任何被疏忽的线索。
  我带着一支铅笔和一本笔记本,似乎没什么可记的,然而我仍画了一张房间的素描,以掩饰我搜寻失败的失望感。铅笔在我放回口袋时,从我指间滑落,在地板上滚动。
  “磨房”实在很老旧,地板十分不平。铅笔在地板上一直滚动,越滚越快,直到一扇窗下才停住。每一扇窗子的凹处都有一个窗座,底下有一衣橱。我的铅笔正躺在橱前门。橱门是关着的,但是我突然想到,若橱门原来是开着的,我的铅笔应该滚进橱里。我打开橱门,铅笔立即滚进去,停在最里边。我找寻我的铅笔,发觉由于光线的缺乏及厨子的特殊形状,无法用眼睛找,只好用摸的。里面除了我的铅笔之外,空无一物,然而出于本能的反应,我尝试另一扇窗下的橱子。
  第一眼看,好象另一个橱子也是空的,但是我不厌其烦地在里面搜索,触及一个硬纸筒躺在橱子的角落凹处里。我用手一抓,马上晓得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卷柯达底片。这真是一大发现!
  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的一卷旧底片滚落到橱子里,在清理橱子时未被 发现而留在里面。但是我并不这么想。那底片看起来太新了,而且照它的污损程度判断,只象是在橱子里两三天而已——也就是说,跟凶杀案的时间想合。如果它被留在里面的时间久一点,上面应该已有厚厚的一层污垢。
  谁掉的底片?那女子或那男子?我记得,她的皮包完整无缺。若是她在挣扎时,底片掉出来,那么应该也会有些零钱滚落下来才对?不,不是那个女子掉的底片。
  我突然狐疑地吸了几口气。我是不是已对防蛀丸的味道产生过敏?我发誓底片上也有防蛀丸的味道。我把它凑近鼻孔,有一股强烈的底片味道,但是除此之外,我可明辨出我最讨厌的防蛀丸的味。不久,我知道了原因。一小片碎布卡在底片中心圆柱上,而这片碎布上有着强烈的防蛀丸味。这卷底片一定有段时间,被那个在车站死亡的男子带在口袋里。是不是他掉在这里的?不太可能,照他的行动来说。
  不,是另外一个人,那“医生”。当他拿走那字条时,同时也拿走底片。是他在和那女子纠缠时掉在这儿的。
  我找到了线索!我要把底片拿去冲洗,然后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我兴高采烈地离开“磨房”,把钥匙交还詹姆士太太,然后尽快赶到车站。在归途中,我取出那张纸条,重新再研究。突然,那些数字显出了新的意义。假设它们是日期?17122。一九二二年一月十七日。一定是!我以前那种想法实在笨透了。但若是如此的话,我必须找出吉尔摩登堡在那里,因为今天已经是十四号了。只剩下三天,够短的了——尤其是无从找起,更叫人绝望!
  要想在今天拿底片去冲洗已经太晚了。我必须赶回家,以免赶不上吃饭时间。我突然想到有一种简单的方法,可以证明我的结论是否正确。我问佛莱明先生,死去的那男子遗物中有没有照相机。我知道他对这个案子和有兴趣,对所有细节了如指掌。
  出乎意料地,我失望了,他回答说并没有照相机。我一直小心地提示他有关卡统的一切,希望能提醒他,但是他仍十分肯定没有任何与摄影有关的东西。
  这真是一项挫折。如果他没有照相机,怎么会带一卷底片?
  次日早晨,我很早出门,拿着底片去冲洗。我小题大做地一直走到瑞金街的柯达经销店。我交出底片并要求各冲洗一张出来。店里的人拿起我的底片。
  他看着我。
  “你搞错了,我想。”他笑着说。
  “哦,不,”我说:“我绝没有搞错。”
  “你拿错卷了,这是一卷不可曝晒的底片。”
  我很没面子的走出去,我敢说,人有时候想象自己能有多蠢是有好处的!但没有人愿身历其境。
  就在我经过一家轮船公司时,我突然停住脚步。橱窗有一艘那家公司的漂亮的模型船,上面标明着“吉尔摩登堡”。一个轻率的念头闪现脑海,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走至柜台,以一种颤抖的声音(这次是真的!)喃喃说:
  “吉尔摩登堡?”
  “十七号从南汉普敦开航。到开普顿?头等票还是二等票?”
  “多少钱?”
  “头等,八十七镑——”
  我打断他的话。巧合的事对我来说太多了。这正好是我所得到的遗产总额!我将孤注一掷。
  “头等。”我说。
  现在我是真的要去冒险了。.褐衣男子  第八章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日记摘录)   我似乎从未宁静过,这实在是很奇怪。我是一个喜欢宁静生活的人。我喜欢我的俱乐部、桥艺赛、可口的餐肴及美酒。我喜欢夏天的英格兰,冬天的里维耶拉。我不想介入任何轰动的事件中。有时坐在温暖的壁火前,从报纸上看一看,着我并不反对,但也只限于此。我的目标是使生活完全舒适惬意。我已花了不少心思几相当的金钱,来达到这个目标。但是,我不能说成功了。这类耸人听闻的事,即使不 发生在我身上,也会发生在我周遭,而往往不管我的意愿如何,我总是被卷入。我讨厌被卷入其中。
  这都从彼吉特今天早上到我卧房来开始。他手里拿着一封电报,一张脸凝重的就像在葬礼上一样。
  彼吉特是我的秘书,一个热心、辛勤,各方面都令人佩服的人。我不知道还有谁比他更烦我。很久以来,我绞尽脑汁想摆脱他。但是你无法将一个努力工作,早起晚睡毫无不良习性的秘书开除。他这个人唯一有趣的是他的脸,他有着一张十四世纪放毒者的脸。
  如果彼吉特没有迫使我也工作的话,我不会介意。我对工作的观念是不必太费心,轻松就可完成的事。我怀疑彼吉特一生是否对任何事抱过轻松的态度。他对任何事都很认真。这就是我与他很难相处的地方。
上个礼拜我想出一个聪明的办法,送他到佛罗伦斯去。他谈论着佛罗伦斯,同时说他很想去那里。
  “我的好秘书,”我叫着:“你明天就去,我负责所有的费用。”
  一月并不是去佛罗伦斯的正常时节,但这对彼吉特来说并没什么不同。我可以想象他沿途一面参照旅游指南,一面观赏风景的样子。而对我来说,付他旅费来换取一个星期的自由实在太便宜了。
  那真是令人兴奋的一个星期。我做尽了任何我想做的事,而完全可以不做我不喜欢的事。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彼吉特站在我及指着早上九点的时钟之间时,我知道我的自由已经结束了。
  “我的好秘书,”我说:“丧礼是不是已经开始了?还是要晚一点?”
  彼吉特并不欣赏我干涩的幽默,他只是看着我。
  “那您是已经知道了?尤斯特士爵士?”
  “知道什么?”我反问他:“从你脸上的表情,我推想一定是你一个亲近的亲人今天早上要入土。”
  彼吉特尽可能避开我的俏皮话。
  “我想你不可能知道这个。”他拍拍电报。“我知道您不喜欢一早被叫醒——但已经九点了。”——彼吉特坚持九点时一天已经过了一半——“而且我想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再度轻拍着电报纸。
  “那是什么鬼东西?”我问。
  “马罗警察局拍来的电报。一个女子在您的房子里被谋杀了。”
  这让我从床上急跃了起来。
  “真是胆大包天,”我叫喊着:“为什么在我的房子里?谁杀了她?”
  “他们没说,我想我们该立刻回英格兰,尤斯特士爵士?”
  “不必说了。我们为什么要回去?”
  “警察——”
  “我跟警察有什么关系?”
  “呃,那是您的房子。”
  “那,”我说:“那是我的不幸而不是我的过错。”
  彼吉特黯然地摇头。
  “那件事会对您的选民产生不良的影响。”
  他悲哀地表示。
  我看不出为什么会——然而我有一种感觉,觉得彼吉特在这方面的直觉总是正确的。表面上看来,一个国会议员不会丝毫因为一个迷失的年轻女子,在属于他的空屋里被谋杀而失去资格——但是你不能保证大英帝国的大众不将之当成一回事。
  “她是一个外国人,这更糟糕,”彼吉特悲哀地继续说。
  我再次相信他是对的。如果有一个女子在你的屋子里被谋杀是一件不名誉的事,那么如果她是外国人,那就更加地不名誉。另外一个念头袭向我。
  “老天,”我叫喊:“希望这不会干扰到卡箩琳。”
  卡箩琳是为我烧饭的,她是园丁的太太。我不晓得她是什么样的太太,不过她是一个优秀的厨娘。反过来说,詹姆士并不是好园丁——但是我仍供养他,同时给他一间小屋住,主要是看卡箩琳的份上。
  “我不觉得这件事发生后,她还会留在那儿。”彼吉特说。
  “你真是一个讨人欢心的家伙!”我说。
  我知道我不得不回英格兰。彼吉特催促我回去,何况还有卡箩琳需要安抚。 (三天后)   我不敢相信任何有办法的人在冬天时不离开英格兰!天气实在糟透了。这件麻烦实在很烦人。房地产经纪商说,房子几乎不可能再租出去。卡箩琳已被安抚——用双倍薪水。我们大可从坎内拍一封电报给她就可以了。事实上,我一直在说,实在没有必要亲身赶回来。我明天就回去。 (一天后)   一些十分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首先,我遇到了奥格斯特斯·米尔雷,当今政府所制造出的一只典型的老驴子。当他在俱乐部中把我拉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时,他的态度渗出外交上的神秘。他讲了很多,有关南非及那儿的工业情况,南非河边高地日渐高涨的罢工谣言,以及推动罢工的秘密等第。我尽可能耐心地听着。最后,他压低声音说,有一些文件已经出现,必须交到司马兹将军的手中。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说,同时微打哈欠。
  “但是我们如何交给他?我们在这件事中的地位是微妙的——非常微妙的。”
  “邮局罢工了?”我打趣地说:“只要贴上两辩士邮票,投入邮筒就可以了。”
  “亲爱的彼得勒!用普通邮寄?”
  我总是不懂,为什么政府雇用皇家邮差,而对秘密的文件却又如此不放心由他们传递。
  “如果你不喜欢邮寄,可以派你一个年轻的仆人送去。他会喜欢那趟旅程的。”
  “不可能,”米尔雷说,老态龙钟地摇头。”有原因的,亲爱的彼得勒——我向你保证,是有原因的。”
  “呃,”我提高声音说:“你所说的都很有趣,但是我必须告退——”
  “等一下,亲爱的彼得勒,我请求你。现在请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最近要去访问南非?我知道,你对罗得西亚很有兴趣,而你特别感兴趣的是罗得西亚加入大英国协的问题。”
  “呃,我想大约再过一个月出去。”
  “不可以提早些?这个月?这个礼拜?”
  “可以,”我说,带着些兴趣地看着他。“但是我不晓得我要不要提早。”
  “你将为政府立一项大功。他们一定会感激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当邮差?”
  “不错。你的身份是非官方的,而你的访问是善意的。一切都很适合。”
  “呃,”我慢吞吞地说,“如果要我做,我不介意。我唯一急着要做的事是,尽快离开英格兰。”
  “你将发现南非的气候宜人——相当宜人。”
  “我的好朋友,我知道那儿的天气,战前不久我曾到过那儿。”
  “我真的很感谢你,彼得勒。我会派人送给你。交到司马兹将军手上,你知道吧?吉尔摩登堡号星期六启碇——相当好的一艘船。”
  在我们分手之前,我陪他走了一程。他热情地紧握我的手,一再地道谢。我一面想着政府政策上的奇怪偏方,一面走回家。
  第二天傍晚,我的仆役长迦维士告诉我,有一位绅士有私事想见我,但不报自己的姓名。我以为是拉保险的,因此告诉迦维士说我不能见他。彼吉特不幸地在我偶尔认为他真正有用处时,去因患了胆汁过多症而躺在床上。这些积极、辛勤的年轻人总是因为胃弱而易遭到胆汁过多症的袭击。
  迦维士回来说: 
  “那位绅士要我告诉你,尤斯特士爵士,他是从米尔雷先生那儿来的。”
  这就使事情改观了。几分钟之后,我在书房里见到了来访者。他是一个有着一张褐脸,体格健美的年轻人。一道疤痕从眼角斜向下巴延伸,破坏了原本虽然有点卤莽但却娇好的面孔。
  “怎么样,”我说:“有什么事?”
  “米尔雷先生派我来找你,尤斯特士爵士。他要我以你秘书的身份陪你到南非。”
  “我的好朋友,”我说,“我已经有了一位秘书,不想再要了。”
  “我觉得你要,尤斯特士爵士。你的秘书现在在那里?”
  “他患了胆汁过多症,现在躺在床上,”我解释说。
  “你确信那只是胆汁过多症?”
  “当然是,他很容易得那种病。”
  我的访客微笑。
  “那可能是或可能不是胆汁过多症,时间会说明。但是我告诉你,尤斯特士爵士,如果有人想除掉你的秘书,米尔雷先生一定不会感到惊奇。哦,你不必害怕。”——我的脸上一定显出短暂的惧色——“并不是威胁你,除掉你的秘书后,较容易接近你。不管如何,米尔雷先生要我陪伴你。当然,旅费是我们自己的事,但是关于护照,你要采取必要的步骤,好象你已经决定需要一位第二秘书的服侍一样。”
  他似乎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年轻人。我们彼此对视,而我输了他。
  “很好,”我软弱地说。
  “关于我陪伴你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很好,”我再度说。
  终究,有这个人跟我在一起也许好些,但是我有一种掉入深水中的预感。就在我想我已得到安宁的时候!
  当我的访者要离去时,我止住他。
  “如果我能知道我新秘书的姓名可能比较好些。”
  我带着嘲讽意味地说。
  他考虑了一下。
  “哈瑞·雷本似乎是一个相当合适的姓名。”他说。
  这真是奇特。
  “很好,”我第三度如此说。.褐衣男子  第九章 (回复安妮的叙述)   女英雄晕船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在书本中的女英雄是船摇晃得越厉害,她越喜欢。当众人都晕得一塌糊涂,只有她独自在甲板上摇摇晃晃地走着,勇敢地面对一切,且为拥有风暴而欣喜。我很惭愧,当“吉尔摩登堡”首次摇晃时,我即面色发白,急忙走进船舱里。一位好心的女侍扶着我,建议我吃干土司和和姜啤酒。
  我躺在我的舱房里连呕了三天。我的目的已被抛诸脑后,我已无兴趣去解除秘密。现在的安妮已完全与那位从船公司急急回家,一路上蹦蹦跳跳,欣喜若狂的安妮判若两人。
  现在回想起那天我突然闯回客厅的情形,不禁笑了起来。佛莱明太太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当我进去的时候,她转过头来。
  “安妮亲爱的,是不是你?我有件事跟你谈一谈。”
  “哦?”我尽量使自己安定下来地说。
  “艾美莉小姐要离开了。”艾美莉小姐是管家。由于你尚未顺利找到事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如果你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那多好!
  我被感动了。她不要我,我知道。那只是基督徒的慈悲促成了这项建议。我为私下对她的批评感到惭愧。我站了起来,冲动地跑过去,双手环绕她的脖子。
  “你真好,”我说:“真是好人,好人,好人!非常感谢你。但是没关系,我将在礼拜六离开,到南非去。”
  我的突击吓着了那位好女人。她不习惯人家突兀的感情表现。而我的话更是使她吓了一跳。
  “到南非?亲爱的安妮。我们势必要仔细研讨一下这种事。”
  这是我最不想做的事。我解释说我已经安排了旅程,一到那里之后,我将成为女佣人。这是我一时之间唯一能想出的。我说,南非很需要女佣人。我向她保证,我能照顾我自己,而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摆脱了我的气,接受我的计划而不再追问。临别的时候,她在我手里塞了一个信封。我发现里面有五张崭新的五英镑纸币和附言:“我希望你不觉得这是冒犯,同时接受我的一点心意。”她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女人。我无法继续跟她同住在一房子里,但是我了解她内在的价值。
  如此,我上了船,口袋里有二十五英镑,面对世界,同时追寻我的冒险事迹。
  到了第四天,女侍终于催促我到甲板上去。我说我宁可死在船舱里,也不离开我的床位。现在她改用带我到马得拉群岛去探险来引诱我。我的心中升起了希望。我可以离船上岸到那里当女侍。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踏上干硬的陆地。
  我裹着外套和毯子,双脚软弱得像一只病猫,被拖了上去,像一具呆滞的肉体一般,被安置在一张甲板椅上。我闭着眼躺在那儿,诅咒着生命。船上的事务长——有着金发及一张娃娃脸的年轻人—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嗨!有点自怜是不是?”
  “是的,”我回答,心里恨着他。
  “啊,再过一两天就不会这样了,现在船还在海湾里,烟尘滚滚,但是往后天气会很和顺。明天,我带你在甲板上玩掷环游戏。”
  我没答腔。
  “你正在想自己永远不会复原,嗯?我看过比你情况更糟的人,但是两天之后,他们却成了这艘船的生命和灵魂,你也会一样。”
  我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告诉他他是个骗子。我瞄了他一眼。他继续愉快地聊了几分钟,然后高兴地离去。人们走过来又走过去,运动中的灵巧夫妇、腾跃的孩子、欢笑的年轻人。少数苍白的受苦者跟我一样,躺在甲板椅上。
  空气凉飕而清爽宜人,阳光灿烂。我不自觉地感到有点欣悦起来。我开始注意着人们。一位妇女特别吸引我。她大约三十岁,中等身材,有着酒窝的圆脸和很蓝的眼睛。她的穿着虽然平素,但从剪裁的合身可以看出是巴黎的手艺。而且,看她愉悦而泰然自若的样子,好象她拥有这艘船一样!
  甲板上的服务生听从她使唤地跑来跑去。她坐在一张特别的甲板椅上,有着舒适的椅垫。她对椅垫放置的位置改变了三次主意。不管对任何事,她都保持那种可爱和迷人的态度。她看起来是属于世界上及少见的那种人,他们晓得他们想要什么,知道他们能得到,且着手去得到,而不会冒犯到别人。我想如果我能复原——但是我当然无法复原——跟她谈话会令我很愉快。
  大约中午时刻,我们抵达马得拉群岛。我仍然虚弱得无法移动身子,但是我很愉快地观赏着那些如画的商人,他们上船来,将商品展示在甲板上。其中也有花。我将鼻孔埋进一大束甜润的紫罗兰中,觉得好多了。事实上,我已觉得我能撑完全部航程。当女侍告诉我,要帮我拿一点鸡汤来时,我只稍做拒绝。等她端来后,我喝得津津有味。
  吸引我的妇人上岸了。她回来时由一位高大、黑发、铜脸,像军人模样的男子护送着,早先我曾注意到他在甲板与船舱之间走上走下。我立即把他当做是“坚强而沉默的罗得西亚人”之一。他大约四十岁,两鬓有点白发,是船上最帅的男子。
  当女侍为我带来另一条毯子时,我问她那位迷人的妇人是谁。
  “那是闻名的社交女士,克雷伦丝·布莱儿夫人。你一定在报纸上看过有关她的新闻。”
  我点点头,以更新的兴趣看着她。布莱儿夫人的确是以当代最聪明的女子而闻名的。我有点高兴地注意到,她是众人注意力的中心。有一些人由于船上的方便,可以用非正式的方法,极力的想与她结识。我佩服她打发他们的彬彬有礼方式。她似乎已指定那位强壮沉默的男子,作为她特别的护花使者,而他并未察觉他的特权。
  令我惊讶地,次日早晨,在跟她的伴侣绕着甲板走了几圈之后,布莱儿夫人突然停在我的椅旁。
  “今早有没有觉得好过些?”
  我谢谢她,同时说我觉得比较有点像个人样了。
  “昨天你看起来确是一副病模样。瑞斯上校和我觉得将可观赏到一项海上葬礼——但是你令我们失望了。”
  我笑了起来。
  “上来透透气,让我好多了。”
  “没有什么比得上新鲜的空气,”瑞斯上校微笑着说。
  “关在那密不透风的舱房里真是闷死人了,”布莱儿夫人坐进我旁边的位子里,微微点头示意,遣开她的伴侣。“我希望你已换到靠外面的舱房?”
  我摇摇头。
  “我亲爱的姑娘!你为什么不换?房间多的是。很多人在马得拉群岛下船,船位很空。跟事务长说,他是一位很好的小男孩——他帮我换到一间漂亮的房间,因为我不喜欢原来的那间。吃中饭的时候,你跟他说。”
  我耸耸肩。
  “我不能动。”
  “别傻了。现在跟我起来走一走。”
  她露出酒窝笑着鼓励我。起初我觉得双腿十分软弱,但是当我们一起轻巧地走上走下时,我觉得好多了。
  走了一两圈之后,瑞斯上校再度加入我们。
  “你可以从另一边看到特纳利夫岛的高峰。”
  “真的吗?你想我能不能拍张照片?”
  “不行——但是那并不是说你不能拍张快照。”
  布莱儿夫人笑了起来。
  “你真坏。我拍的照片有些很好。”
  “大约只有百分之三拍得成,我该这么说。”
  我们都走到甲板的另一边。在那里,透过细密的玫瑰花色烟雾,可以看到那雪白闪烁的高峰。我高兴的大声欢呼。布莱儿夫人跑去拿相机。
  她不受瑞斯上校嘲弄批评的影响,努力地拍着快照。
  “哎,底片完了。”她的声调转变成失望、懊恼,“总是这样不巧。”
  “我总是喜欢看小孩子在玩新玩具,”上校说。
  “你真讨厌——不过,我还有一卷。”
  她从上衣的口袋取出了另一卷底片。这时船身突然摇晃,使她身子失去了平衡,在她赶紧用手抓住缆绳时,那卷底片掉了下去。
  “啊!”布莱儿夫人惊惶地叫了起来。她探出身子往下看。“你想它会不会掉到海里去了?”
  “不会,你可能运气很好,只落到底下甲板上一位倒霉的服务生头上。”
  一位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后几步的地方,吹响震耳欲聋的号角。
  “午饭时间到了!”布莱儿夫人狂喜地说:“早餐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除了喝过两杯牛肉汁外,贝汀菲尔小姐,吃中饭去?”
  “呃,”我犹豫地说,“好的,我的确觉得有点饿。”
  “太好了。你将坐在事务长的那一桌,我知道。跟他谈谈换舱房的事。”
  我找到了餐厅,开始狼吞虎咽,将一大盘的菜都吃得精光。我昨天的朋友为我的康复道贺。他说,今天每个人都将换舱房,我的东西将尽快地搬到靠外头的舱房里。
  同桌的只有四个人,我、二个年长的女士和一位谈了很多有关“我们可怜的黑人同胞”的教士。
  我环视着周围各桌。布莱儿夫人坐在船长那一桌,瑞斯上校在她旁边。船长的另一边坐着一位仪容出众的灰发男士。
  我已在甲板上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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