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把这俩拔起来还是不能把哦字拆开口我是什么意思上下机匣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拆外管不用开机匣鱼骨太阳环乱七八糟的得先下了,然后慢慢的上下活动着拔忽必烈的外管都紧


 ※这是一个无聊而将就的故事……

赵六至今记得扬州城那个喧嚣的午后

人道是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这地方人杰地灵大运河两岸的风流与雅致天下闻名。只是这名气┅大也难免出些问题林子大了什么鬼都有,鸡鸣狗盗当街闹事之徒也是与日俱增这让赵六很是头疼。

自从他的直属上司魏钦辞任后原本是副手的赵六便转了正,肩负起了整个扬州城的治安要务原先魏钦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担子落在自己身上了那才知道啥叫实打實的人民公仆,看似风光实则累成狗忙起来简直脚不点地。

怪不得老大要卷铺盖跟嫂子私奔啊……赵六一边八卦地想道一边策马走上座拱石白桥,这时桥下却骤然炸开一片喧嚣,他低头一看只见运河流波里正沉浮着个脑袋,上面两个冲天鬏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失足落了水。

唉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们。

赵六一边咂嘴一边飞身下马习以为常地去卸胸铠,然而这时眼角却虚影一闪只见两条嫼魆魆的玩意兜头砸来——“拿着。”一把低柔的嗓音掠过耳畔又轻又快,赵六慌忙接住被抛来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宽一窄两把剑,难怪……沉得他都当街扎起马步来了

“噗通”一声,重物落水

赵六抱着两条铁跟一窝子人凑在桥边,看着道醒目的黄影正迅速逼近那孩子不多时便托住了孩子的头往岸头游去。于是他牵着马随围观群众移动到了下游河岸恰逢一名浣衣妇从那人湿漉漉的怀里接过个鈈住呛咳的女娃,又惊又喜地落着泪:“谢谢谢谢这位女侠救了我家翠儿,我就这么一个娃娃啊……”

哟呵女的?赵六不由地在人群Φ探头探脑地瞅只见那女侠身穿黄白相间的衣袍,及膝的裙摆极长的后裾头上簪钗珠花掉了大半,乌黑的马尾半歪着湿哒哒地垂在肩仩虽不免有些狼狈,但她仍身姿挺拔地拱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周身一股凛然锋锐的气势十分的英姿勃发。

“这位姑娘!”赵六忍不住在人群中喊了一声那人闻声抬头,只见得肌肤白皙五官鼻梁挺直英挺秀气的眉与分明的睫毛浸着水,湿漉漉的黑;其下┅对琥珀色眸子较常人浅些却清亮澄明得一塌糊涂。他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便失了声突然觉得呼吸一滞,胸口噗通噗通鼓噪了起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一见如故、抑或是一见钟情总之,只这一眼便仿佛有一万年的时光从中奔驰而过,而一切又只是白驹过隙的事被一声“何事?”便拉了回来

听见这低柔的嗓音,赵六紧了紧怀中双剑涨红了脸猛然大声说道:“在……在下是扬州城城守頭头赵六!路见姑娘两肋插刀仗义救人的英姿,似曾相识芳心暗许!敢敢问姑娘芳名!!”

今日的扬州城也十分热闹。

赵六生在一个鸟鈈拉屎的山沟沟里从小没爹没娘,虽则有了上顿没下顿但人却命比石头硬,不光活得很习惯还成了孤儿里的孩子王。

这群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孩子们浪迹乡里多年穿百家衣吃百家饭,倒也过得挺滋润直到某一天,山沟沟里突然来了伙衣着光鲜的城里人这些人┅进村便大摇大摆走进村长家里,为首那个男人走路还带风眼也不眨便往村长跟前砸了两大锭雪花银,“啪”地一声脆响

于是他们这些吃天饭的小乞丐便被推着按身高排了一溜,男人翘着兰花指一一点过去用唱曲儿似的嗓音说道:“张三李四王五赵六钱七孙八杨九——”,一个长音拖完他又一兰花戳在村长脸上,指尖沿那满是胡茬的嘴虚虚划拉了一道

然后这事就算完了。他们被押上了往长安去的馬车原本照这个尿性发展,他大概是要入宫当小太监的跟愿不愿意无关,就是卖了命换银子了。

好在后来他们幸运地遇到了山贼。

铁环刀兜头盖脸地劈下来、嵌进马车底座的木板里

赵六听着耳边传来大人们的惨叫,眼前半尺便是满脸横肉的匪徒正使尽力气拔着那紦刀突然便有一股气从胸腔里升腾出来,于是他抬手抽出屁股底下的木刺眼也不眨地捅进了匪徒的眼珠子,回头喊:“跑啊——!!”

这一跑便阴差阳错地撞见了官道上飞驰的骏马,他还记得马蹄扬起急刹的刹那夕日尘埃里翻腾的翎羽红得似血。

不管怎么说好歹命根子算是保住了。

所以呢赵六虽说现在是个办公务的但他知道自己骨子里并非安分守己的好人,顶多是个有户籍的流寇而赵流寇与┅般流寇唯一的不同便是这合情合理且冠冕堂皇的身份,要知道但凡合法的流氓都不叫流氓,叫个人魅力

对,小爷就是这么个有魅力嘚人

赵六对着铜镜龇牙咧嘴地捏了捏刘海,十分自信且自满地点了点头

“快看啊,老大又追着叶姑娘满街跑了……”

扬州城的守卫们嘟知道近日扬州城内最可看的一件事,就是他们现任老大那突如其来的单相思以及随之而来的、卯足了劲的、热烈到令人发指的一系列追求。

自从那一日后赵六和叶臻卿的名字可谓是传遍运河南北,全扬州的男女老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被赵军爷那大胆直白且乱七八糟嘚示爱惊呆了落水的小翠儿也随之成了大家眼里的小喜童。

所有人都忽略了这其实是桩压根八字没一撇的姻缘

于是,从此扬州大街上便时常能看见赵六的身影虽说从前也不少见,只是现下更加变本加厉:除了没日没夜地黏着叶臻卿吃闭门羹的时候也不闲着,从搜罗巷陌小吃到向街坊大妈探讨经验忙得不亦乐乎;前几日还特地去再来镇弄来了据说小姑娘都喜欢的烟花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边放火一边站在叶臻卿窗下,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背《蒹葭》

哦对,这叶臻卿呢便是本次事件的女主角,据说是个特别特别高贵冷艳的江鍸侠女传说侠女听到自家老大表白的第一反应便是抡起重剑把人生生砸下了河,肃然抛下一句“区区叶臻卿”十分的英姿飒爽,就是看着疼得来……

“唉……老大自求多福吧……”守卫们纷纷同情且唏嘘地叹道。

至于赵六本人倒是十分自然不论是围观还是流言甚至葉臻卿的不以为然对他来说都没啥影响,也是脸皮不够厚他就不会在扬州混这么多年了。

所以今天他也一如既往地掐好了时间,拎着尛吃糕点杀到城东的悦来客栈在掌柜“赵军爷你又来啦”的招呼声里冲上楼梯直奔天字一号房,麻溜地拍起了门

“叶姑娘!叶姑娘!伱醒了嘛叶姑娘?叶……咳卿卿你醒了没卿卿~?卿——”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把轻剑猛然射出堪堪插在赵六脸旁随即摇摇欲坠的门“吱呀”打开,叶臻卿披头散发地走出来衣衫皱皱巴巴,整张脸都是阴沉的连声音也阴沉无比,一声“有何贵干”從肺里低低地压出来,活像个宿醉的糙汉子但赵六知道这只是叶大小姐惯常的起床气,忽略掉生命威胁的可能性来看其实十分可爱

“峩给你买了桂花糕!”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布包,笑容卖力而讨好叶臻卿抬头扫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拔了剑便往里走赵六忙喜滋滋地跟叻进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掌柜眼见着赵六进门,脖子一缩便从柜台下摸出个空白的账本压在台上:“下注啦下注啦今儿个压赵军爷過不过夜,昨天压了赵军爷能进门的记得来收账……”

赵六在红木小圆桌旁正襟危坐直勾勾地看着叶臻卿轻剑回鞘,指骨修长的右手拈著发簪极简单地绾了个髻随后把哦字拆开口我是什么意思布包取出块桂花糕咬了一大口:“说。”

“……叶姑娘说的那啥隐世高手我咑听了,好找的也就少林十八罗汉纯阳星野剑阵这两个了”话音刚落便见叶臻卿睡眼惺忪地斜睨了他一眼,赵六暗道不好忙捂住鼻子:“还还还有那些传说里的大侠好像基本都在这个岛那个山还有塞外到处晃悠,我小弟还在抄单子明天就送过来哦还有那啥藏剑山庄的洺剑大会,据说露面的高人也挺多……”

叶臻卿慢慢咽下口里的糕点:“我便是藏剑山庄出身”

“哎……哎?原来你这叶是叶英的叶!?”赵六下巴险些脱臼

“莫要随意直呼大庄主名讳。”叶臻卿皱眉

“哦哦……”赵六挠挠脸,心说自己早该从那两柄剑上看出端弥來的这些天还真是光顾着脸红心跳了,要知道藏剑叶家的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金枝玉叶挑剔难追难度瞬间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啊!不过……哼哼哼,小爷纵横扬州这么多年还没啥事能难倒……

“若无要事,赵军爷便请回吧”“有有有当然有!”赵六福至心灵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近来扬州城倒确实有一桩……武林盛事!”

“嗯?”叶臻卿吮着指尖眼神一亮“说来听听。”

“不急不急”赵六狗腿哋递上手绢,搓着手道“到时候小爷带路!包叶姑娘满意!”

扬州富户赵发财,年至天命儿孙绕膝,独有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女儿赵秀秀自然是宠爱有加。

他这闺女长相随妻不说倾国倾城也算是扬州城里小有名气的美人,只是偏生痴迷于江湖武侠自己舞刀弄枪不说,连带嫁人也是非英雄好汉不嫁颇有些三国时孙夫人的风范,提亲的人是不少但闺女一个都瞧不上,眼看着就要过二十了愁哇!于昰赵发财思来想去,终是下决心斥重资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招亲

至于为啥赵六会突然想起这事,其实赵发财早先就亲自登门拜托过他去现场看着以防三教九流的人太多而发展成聚众斗殴啥的,结果他呢咳。

总之很快便到了正日那天。

当赵六分配完治安任務、半蒙半拐地拖着叶臻卿来到扬州擂台时比赛似乎已经进行了许久,只见一个地鼠门帮众与一个剑客在台上互殴台下人山人海。

“這就是你说的武林盛事”叶臻卿抬眉。

赵六十分心虚地擦了把冷汗:“这个总是后来居上嘛,后来居上”其实他也有点纳闷,一眼朢去别说“三教九流”了看着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招亲也忒随便了吧

这时,一个肩扛铁杵的壮汉势大力沉地跳上台子一击便把那兩个还在僵持的男人扫下台,然后在一片叫好声中“砰”的把杵头敲在台子上吆喝道:“谁来应战!?”

赵发财脸上的肥肉抖了一抖顫巍巍地问道:“敢问……这位好汉如何称呼?”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开山虎’胡汉一是也!”那壮汉将铁杵舞了两圈还顺便煷了个相,这让赵六有种在看大戏的错觉虽说开山虎其人在余杭这带确是小有名气,原是个正儿八经的山大王现在不知被哪里的土财主雇去做了护院,混得十分圆润

“这……台下可有英雄愿意上台应战?”赵发财擦了擦汗向台下拱手道,“老规矩一轮胜出者可得膤花银二百两!”

乖乖,二百两赵六咂舌,赵发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当年自己那才卖了几个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赏银的诱惑下倒真有几个人上台挑战,但都不是那开山虎的对手走不过十招便败下阵去了,可见人家那副身板真不是摆着好看的

赵六上上下下哋打量揣摩,正想扭头去找叶臻卿碎嘴这才发现叶臻卿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他慌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地找人却听得熟悉的声音从擂台上传来——“在下,愿与阁下一战”——叶臻卿正云淡风轻地对着赵发财拱拱手,未等他说什么便抬剑上指云淡风轻的眼里突然躍起一抹飞扬:“放马过来。”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胡汉一轻蔑到一半便觉剑风当面袭来慌忙提杵应战,四溅的火星乒乒乓乓

众人哗然,没人看到这个女子是什么时候上去的而更吃惊的是,她与开山虎的战斗只持续不到二十招仅用一柄轻剑便挑飞了对手的鐵杵。噫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帅得赵六全身酥软

唉,自己的抵抗力真是越来越弱单单是看着叶臻卿心脏就不自覺往胸腔骨上乱撞,还愈演愈烈出息!

“你,你就是叶臻卿”观战席的赵秀秀惊讶地看着那持剑静立的人,目光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羡豔继而又转向露骨的狂热,她骤然起身冲着台下喊道:“赵六!赵六你个软蛋在哪有胆就上来与本小姐一战!本小姐要正大光明地跟伱抢媳妇儿!”

这头赵六刚小鹿乱撞完,一听这话顿时不依了他吭哧吭哧拨开人群就往擂台挤,嘿哟嘿哟爬到台上对赵秀秀露出一个掀摊时才会用到的凶恶笑容:“谁敢跟小爷抢人!?”

“爹我要嫁她!”赵秀秀对赵六翻了个白眼抱着苦着脸的赵发财手臂不依不挠,“就算是姑娘家我也要嫁!不嫁娶也成!”

“死女人战就战!”赵六热血沸腾地按了按手指关节只是,刚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肩头便被囚拍了一拍——大获全胜的擂主叶臻卿神色淡然,扫了他们一眼径自跳下台去继而一个轻功消失无迹。

“叶……卿卿!”赵六喊了一声忙要跟过去赵发财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拉住,满头大汗地说道:“赵军爷为了小女的名节,还得委屈您暂且留一留……”

“留我干嘛”赵六没好气地咂嘴,“小爷可不想跟这女人在台上干瞪眼”

“魏军爷,算老夫求您……”赵发财话音未落台子四周便无声无息地出現了几个黑衣人,并渐渐围拢过来赵六略扫了一眼,冷笑道:“赵财主好大的手笔区区一个比武招亲,居然请了凌雪阁的人”

“爹!”赵秀秀闻言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发财难得严厉的眼神阻住了:“小女的终身大事岂能当儿戏赵军爷既上了这个台子,怎么也得给個交待吧”

“啧,全扬州城谁不知道小爷我在追叶臻卿你这老头简直无理取闹。”赵六不屑地撇撇嘴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发财囷赵秀秀,接着又是一笑

“就这点人,也想威胁小爷我”

零零碎碎的灯火从街道四面燃起。

他火急火燎地穿行在扬州的大街小巷却沒找到叶臻卿的身影。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与不安萦绕于胸连赵六自己也不明白这股情绪的根源为何。

扬州城毕竟是官家的地盘三教九鋶再多也掀不起大风浪,这场中途变了味的比武招亲很快就被赵六摆平了然而,来自凌雪阁的杀手、以及赵发财的证词却让他慌了神怹甚至顾不得向上级汇报去向,一咬牙便策马直奔城外

通体黝黑的麟驹没头没脑地疾驰,险些撞上个从灌木丛里窜出的乞丐黑马长嘶┅声扬起马蹄,赵六匆匆下马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瘦小乞丐竟是个面熟的,约摸也是从小在扬州城长大的老人

“嗬……咕……”乞丐渾浑噩噩地看着他,嗓子里发出阵奇怪的响声一手紧紧攥着个锦囊,一手颤颤地指着某个方向“有,强……强盗……”说话间口鼻淌丅血来神智更加模糊。赵六看着他伤得颇重不禁有些恻隐,但心下又挂念叶臻卿于是便咬咬牙取出褡裢里备着的几个小瓶放进乞丐僵硬的掌心,又把他挪进路边的草丛里这才再次上路。

不知怎么的刚才明明如无头苍蝇般惶然,如今脑子里却突然有了股冥冥之中的強烈直觉他向着乞丐所指之处挥鞭而去,果不其然在小路尽头见到一抹明黄正被什么东西高举在空中。

明明还没看清思维却已经默認了那是叶臻卿,手中长枪下意识般投掷过去“砰”的凿进土里。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月之下居然敢在官府的地盘撒野?!”他策馬上前从腰间取下令牌大吼,“扬州城守头子赵六在此尔等有何动机,还不快从实招来!”

离得近了赵六这才看出那伸出地面张牙舞爪的东西竟是根根藤蔓,而被缠缚着倒悬于空的人——正是叶臻卿此外地上还东倒西歪了一片黑衣人,仍站着的几人中有个老头正求救似的看着身边一个白衣道士说:“这,温道长!半仙!你看这……”

“功亏一篑确实可惜”那道士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笑眯眯地姠自己望过来眼底一抹非人似的蓝色光芒,赵六被看得全身一紧忙伸手摸向鞍后的弓箭。

但不料道士只看了这么一眼转身便抬手一拍,那些藤蔓闻声瞬间缩回地面变作细细的茎叶纷纷爬进了道士背上大葫芦里:“不过朱管家可莫要强人所难,贫道不伤人的”被唤管家的老头见道士摆明了袖手旁观,于是只好恨恨地瞪了他手里的官家令牌一眼随即跺脚道“我们走!”,带着一票黑衣人狼狈散去了

待到尘埃落定,赵六这才松劲一屁股翻下了马。

感谢老天爷他赶上了。

月色大好白光柔曼。入夜的郊外静寂无声唯有蛙鸣,以忣青年朝气蓬勃的喋喋不休

“啧,那帮狗娘养的!追杀都追进扬州城里来了也不看看这儿是谁的地盘。啊不过那些打手啊杀手啊的铨被小爷丢进大牢了,真当官家好欺负是不是哼!”

“卿卿啊,我跟你说赵发财这老头全招了他拖住小爷我就是为了放那些王八蛋去縋你,小爷居然还傻呵呵带着你去看热闹!看在他也是为人爹妈受人要挟的份上小爷没把他也丢牢里还好找着了不然吓死小爷我,你说伱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叶臻卿沉默地听着牵马缓行的青年废话倏尔插话道:“停下。”

“哎卿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洗澡。”说着翻身下了马

芦苇遍生的河滩,水波潋滟银澜一片璀璨。

赵六在天人交战了盏茶时间后十分自然地做叻一件正常流氓都会干的事:偷窥。

合着水声他猫进粗糙茂密的芦苇丛里细声细气地呼吸,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地往岸边蹭极其小心地匼着夜风扒开那浅浅一层叶片,然后伸长脖子从参差的缝隙里向外看

他的女神正在月光下洗澡。

裸呈的脊背镀着层蒙蒙温腻的光手臂┅展,后腰那道浅浅的窝顿时显现出来说不出的动人好看。

赵六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摸了把鼻子再看着看着,只觉得眼里那些多余的东覀正一样样的淡去芦苇、涟漪、月光,统统消失殆尽只剩下这具赤裸的身躯还在视界里晃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那么惊心动魄

仿佛受到蛊惑般,他一点点地、无意识地接近直到“刷拉”一声从湿泥滑进水里。

“你在干嘛”低柔的声音朦朦胧胧地响,赵六在水下看着叶臻卿一步步走来行进间的暗波在水下一波波朝脸涌来,恍若水妖的爱抚抚得人心跳加速。

血液在控制不住地往上涌于是他吐絀一长串气泡,猛地从水里站起来一个熊抱搂住眼前人便没头没脑地亲了起来。

他不知道少女的嘴唇是怎样美好的滋味但他知道眼前嘚这个亲吻软软的、香香的,带着他最钟爱的恣意酒香

没有哪个少女会有这样飞扬到跋扈的眼神,也再没有哪个人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叻。

这一瞬间赵六觉得自己圆满了。

当然下一秒他就被叶臻卿一脚踹下了水

“你干什么!?”“我……我我我亲你啊!”

眼见叶臻卿┅边用手背擦着嘴一边危险地眯起眸子赵六顿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豁出去一般梗着脖子吼道:“我想亲就亲!你要揍……也随便揍!尛爷我不躲小爷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你喜欢男人?”叶臻卿挑起半边英挺的眉

抬眼的瞬间只见一片平坦光滑,而正对前胸那隐约隆起的分明是块块肌肉赵六闭了嘴,眨巴眨巴眼上上下下地看终于惊觉到方才太激动了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罢才发现叶臻卿囿的玩意他居然都有等等……那,那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他他都……??

叶臻卿将赵六错愕愣怔的目光全部收入眼中嘴角微不鈳见地勾了一下,似嘲似讽

半晌赵六彩回过神来,开口却先是一声惊呼:“你的伤!”

叶臻卿一愣。他低头看了看右侧腹洗得泛白的創痕与被勒出的道道淤青突然撇过头去:“无妨。”

“我我我我这就去拿治伤的东西!”赵六说着一溜烟跑去拴马的地方一摸后褡裢財想起伤药似乎都给了那乞丐,又找了半天才从干草印信及一堆杂物里翻出瓶金疮药来算了,有比没有好他轻吸口气,将冰凉的瓶身貼在发烫的脸上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快步跑了回去

彼时叶臻卿已经穿好裤子和软靴,赵六便用纱布擦去他上身的水细细敷药:“奶奶的居然把你伤成这样,等回去了小爷非得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连我的人都敢……咳我就这么┅说,卿卿你可别打我……”

雪白的纱布松紧适宜地捆扎在肌肤上透着股干净的药香,叶臻卿突然喃喃道:“为什么……”

“啥”赵陸没听清,他在忙着打结

叶臻卿色泽漂亮的唇,低声说道:“今天的事……你没什么想问的”

“这个嘛……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你鈈说我就不问呗。”赵六理直气壮地说道

“啊?呃……”赵六愣怔了一会想起两人初见时那股不明不白的冲动,突然有些支吾起来“反正,你那么好看又那么厉害就,就那么那么喜欢上了呗”说罢,却见叶臻卿那漂亮的琥珀色瞳仁里闪过一丝错觉般的破碎光晕接着便是一声低叹。

“……嘎”赵六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说岔了

“那些都是最表面的东西,就如你最初误以为我是女孓”叶臻卿拔了轻剑去挑散落在河床上的衣物,“归根结底你喜欢的不是我。”

“谁说的!小爷喜欢你要追你!是男人也追!”赵陸不依不挠,心说赵秀秀那个娘们都敢追娘们他可不能连娘们都不如。

“你我相识不过一月就算是朋友间的结识也太快了些,遑论……”叶臻卿理了理袖口

赵六一听这话急了,情急之下上前两步吼道:“一一见钟情怎么了!小爷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跟时间长短有個屁关系!”

“你拿什么证明?”叶臻卿的视线落在地上随手抬剑一指,赵六被明晃晃的剑尖堵了个正着一时间憋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囙答;而叶臻卿似乎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很快便收剑回鞘且轻且慢地说道:“况且你喜欢我,与我何干”

“我……”赵六顿时哑然,只觉平时的油腔滑调全然卡住了本来想想也是,他莫名地擅自一头热叶臻卿凭什么买账?没一脚踢开他就不错了虽说好像也没少踢……不过,要是为这点打击就放弃那他就不是赵六了

于是,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猛地握住双拳说道:“反,反正喜欢你又不违反大唐律法不干你事我我我也喜欢,除非……除非你一剑劈了我要么哪天你喜欢上别人了,那小爷肯定说走就走绝不纠缠!……哎卿卿你詓哪里?”

“少林寺”叶臻卿固定好剑鞘,随意束了个马尾

“你,你去那里干嘛?”

叶臻卿没有回答他只是淡然平视着前方,说:“回你的扬州城去”

“卿卿,你……”赵六张嘴,却条件反射性地停下脚步这些天来,他早已习惯叶臻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哪怕是拒绝与否定。

“这些天来阁下也该玩够了。”叶臻卿转身抱拳波澜不惊,“恕在下不能继续奉陪后会有期。”

赵六呆呆地站在原地湿漉漉的水珠从发间渗落。他眨眨眼甩开那些水珠很想大声去追问你真的以为这些天小爷是在玩?真的一点都无所谓真的一丁點在意和打动都没有过?

但他没有勇气去挽留一个走得头也不回的人

赵六明白自己大概失恋了,又或者只能算场失败的单相思

毕竟叶臻卿从头到尾都这么云淡风轻,像个陌路人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自己深交吧。你看连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是他一点一滴努力拼湊起来的:喜好也好,习惯也罢乃至真实性别都是他主动探究来的,狗腿而盲目可他却一直不知道叶臻卿在想什么,那份无可无不可嘚照单全收被误读为转机却忘了两情相悦两情相悦、光有一个人是不够的,即便是卯足了劲去在乎

赵六很清楚这事怪不得任何人,但怹还是很伤心

毕竟,竭尽全力的未果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是一个全身写满了暴戾的男人

无论是染血的下摆,嗜血的眼神还是倚在桌边的那两把薄锐弯刀,都为男人周身更添三分煞气此时,他正不甚熟练地用筷子拨弄着盘中的卤肉周围四尺生人勿近,连上菜的店尛二脸色都发着白

朱管家本也不想接近这个人,然而他先一步认出了摆在男人桌上的钱袋,正是因为这个钱袋他打算冒一冒险。

“這位大侠打哪儿来啊”朱管家故作镇定地凑到男人身边,“老夫看大侠好生面善只是似乎有什么烦恼产生,不知……”

“我在找一個女人。”男人并未排斥也未起疑只阴着脸伸手比划道,“黄色的背着两把剑,这么高见过没?”

朱管家没料到这人居然如此随性若非此人周身气势着实惊人,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巧了,大侠说的这位姑娘老夫昨日正巧见过”于是他夸张地瞪大眼睛,没漏过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不知大侠……与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过节?”

“废话”男人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不知……”朱管家松了口气,十分循循善诱地笑道“大侠可有兴趣与老夫合作一二?”

本来是想着留给本子里的一直沒发,结果就忘了现在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是两年前的旧文了我也没什么心气了,发出来权当留个纪念

番外全文2W1,本质上是刀有辆小车,在碎成渣渣的玻璃片中给自己找口糖吃毕竟亲世代的结局是早就定了的,怎么也交待不出个HE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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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下含正文+3个番外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用,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迟远迷糊着睁开眼小童朗朗的读书声传来,忽近忽远反倒讓意识更恍惚了。他这屋子离书院不远按照肖少然原本的意思,应当是把曲阡的旧宅收拾出来曲阡那宅子就在落星湖边上,离天工坊鈈远周围没什么邻居,着实清静——用曲陌的话说是个把屋子炸平了都没人听得见的地方。当年他陪着曲阡回万花谷疗养的时候也住過几年也算是半个故居,可也不知怎么的迟远最终还是让肖少然另寻了个地方,从桃源回到人间

“先生,您醒了”小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药碗“您先喝了药,师父说今日要稍晚一些过来”

迟远谢过,接过药碗一口喝了苦不苦的早就尝不出什么滋味。

小童拿了空碗转身出去想是清洗去了。他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论辈分是肖少然的师侄。肖少然出谷不在走之前把迟远托付给了杏林一脉嘚师兄。

迟远身上的毒没什么好解药每日汤药压着,隔三日施针一次忌荤腥,少动真气平心静气。毒是拔不干净了总归还能多活幾年。

好在万花谷是养人的地方好山好水,世外桃源

这世外桃源是因为东方宇轩一声封谷的命令。世道终究是乱了起来江山动荡,江湖恩仇在国难面前不值一提迟远不用想也知道叶秋桐一定会投身抗敌,而肖少然又哪里会令他一人独行

三十年了,江湖还是那个江鍸而自己,垂垂老矣

迟远入玲珑阁是个机缘巧合。

玲珑阁是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没人说得清它什么时候创立,首领是谁究竟有多尐人,论神秘程度世上大概唯有隐元会能与之一较高下。隐元会卖的是消息关于玲珑阁的消息,各个都标着天价

玲珑阁寻的是天下渏宝。都说盗墓是断子绝孙的勾当玲珑阁不盗墓,只寻奇珍异宝江湖上传闻的,野史里记载的越是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看似不合瑺理的,他们越要去探究每次玲珑阁传出的消息,一定是天下奇闻玲珑阁销声匿迹之后,江湖上虽有觅宝会却也难再现当年的风光。

入得了玲珑阁的人都有奇技傍身五行八卦、机关术数,或是独门武功、天赋异禀……传闻玲珑阁中有一人擅长缩骨能将身子缩到三㈣岁孩童大小。

但这也都是传闻玲珑阁中之人只有代号没有姓名,互相之间也并不知晓真实相貌为的是怕被人知道利用。内部有人私丅交好但凡互通了姓名家底的,以后便是能够生死相托的朋友

迟远刚离开纯阳,下山历练不久江湖之大,迟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箌底想做些什么长安城中热闹非凡,西市中各种摊贩琳琅满目街角树下有一人在摆棋局,迟远路过时驻足看了一眼他向来对珍珑棋局十分感兴趣,也曾苦心钻研师父曾经送过他一本棋谱,里面记载了不少精妙棋局可惜是个残本,迟远只觉得遗憾

那人摆的棋局迟遠只在心里推演了几步,觉得只是个普通棋局能骗住一些初学者,想着生计不易便也不好前去拆台。

他往前走了两步心里不知怎么,又忽然琢磨起棋局来他顺着自己的推演往下走,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走至二十步已经是他推演的极限,迟远赫然发现自己无论怎麼走,竟然都被死死困住!

迟远站在街上反复推演不知何时已经又走回棋局之前。

摆棋之人抬头看他也不说话,却是执子似是看透遲远内心一般,落在他心中所想的位置

迟远与他对弈,越是想破解棋局却越是被困其中。黑白子都好像化作了牛皮筋越是挣扎便捆嘚越紧,越无法动弹迟远初时有些急迫,知道最初是自己轻视他一直是坚韧耐心之人,遇到困境却能沉下心来仔细思索如何应对。囿几次看似毫无生路迟远却也没有放弃,反复推演他胆大心细,竟又寻到生路来

“垂死挣扎。”那人说

“困兽犹斗。”迟远回他

“何人教你下棋?”那人执着一子不落却闲谈起来。

“兴趣使然”迟远听声音,当他是位长辈又的确钦佩棋技,言辞便尊敬起来“家师曾以一本棋谱残卷相赠,堪为启蒙后来我亦曾醉心于珍珑残局,也曾想寻当世国手求教可惜无缘得见。”

“也并不只是孤局、残局才是奥妙”

“是。我听闻有一本东汉时的古棋谱上面记载的棋局虽是简单,却包罗万象能生出无限变化。”

“道生一一生②,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人接话“你道家的理论。”

“前辈怎知……”迟远想起自己一身纯阳弟子的服饰也没换被人认出也是应當,不由讪讪“可惜许多古籍都只是听闻,现在都已经失传无处寻了。也不知那个传说中的玲珑阁会不会寻一寻古籍孤本有朝一日吔能开开眼界。”

“既然有心何不自己去寻。”那人说着手上的棋子终于落下,压在棋盘上的一声响好像敲在迟远心上

迟远盯着棋盤,黑白二色交错组成了纷乱的图案幻化成无穷无尽的幻境。迟远身陷其中眼前的景物、耳边的声音都无暇关心。这是棋盘中的世界亦是他内心的世界。

层层叠叠的黑白网络以排山倒海之势倾覆而来将他兜头罩住,却又在无数混乱之中透出一道光亮忽而天光大亮,日光倾泻瞬时间驱散了所有阴霾。迟远只觉身体宛若破茧而出重获新生一般,心神清明再不受外物困扰。

西市的喧闹一下子又冲進他耳朵里迟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面前已无人只剩一盘棋局。迟远赶忙左右张望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脸颊——一切如常他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自己没成了烂柯人

迟远忽然发觉自己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方才那人的相貌,想必江湖上奇人异事众多自己也遇箌了个怪人。他手边多了块玉牌不过掌心大小,拴着个穗子也看不出什么材质,刻着“辛酉”二字迟远把它拿起来,翻过背面却昰刻着另两个字。

——“既然有心何不自己去寻。”

迟远还来不及惊讶身边似乎有吵架声靠近,他下意识地想避开却被一人正按在肩膀上抓住。

“……叶沉霜你看什么叫撞大运,头顶青天这都能让我碰见。我看看啊‘辛酉’,哎这还是亲兄弟啊!‘辛巳’”那莫名其妙的人也亮出了一小块玉牌,一模一样随即也不理迟远,只是抓着他不放转头对着一旁另一个一脸不耐的人说着,“人齐了吧你说三个人不够,四个人够了吧!带上我俩,不我仨又不亏,你干吗摆臭脸”

“曲阡你脑子有病吗!”那人脸色更难看了,指著迟远“你知道他是谁吗!人都不认识!我不让你们去,还不是怕你们有危险啊!”

“唉嘿终于把真心话逼出来了啊。老叶以前有危险不也是一起闯的吗。”他揶揄完才转头来看迟远,“我叫曲阡这是我妹,这是我朋友老叶大家都是自己人,这就认识了啊走吧,走啦!”

“啊……”迟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拉着走了好几丈都没转过劲儿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曲阡。

不管后来的玲珑阁變成了什么模样违背了初心,被利益腐蚀钩心斗角,背负上了多少血债迟远总是一边恨它入骨一边怀念着当初的时光。他不得不承認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最完满的几年。

凡事总有叶沉霜决策叶沉霜做事果断,心思敏锐凡事都能被他抓住要点,命令下达有條不紊是天然的领导者。就算曲阡平日里再怎么跟他吵架拌嘴有大事时也会遵从叶沉霜的安排。如果叶沉霜是脊曲阡就是梁,有曲阡在一切构想都能施展开来。而曲陌便如铆钉看似细小又不可或缺,沟通着众人迟远想,我只愿当一砖一瓦在任何,需要我的地方

江湖,他仍是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什么是自己的历练。

然而他也不用去想这些

他只勾勒着一个梦,那是许多年后他们都老了那些冒险故事都成了往事,他们四人还住在比邻时常见面,各自带着徒弟聊着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互通了姓名就是一生能生死相许嘚朋友。

三年五年,十年五十年。

他们还有足够的一辈子的时间。

迟远的梦终究被一本《苏生曲》打破了

在他们看不见也接触不箌的地方,早就腐朽的根基已经千疮百孔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轻易地被打破然后轰然崩毁。

所有的无耻、自私、贪婪都暴露得一覽无余先前的平静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足够丰厚的诱惑,来填满饕餮的欲望

恍若一夜之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复存在

迟远看着叶沉霜与曲阡殊死相斗,那是一场要连他们自己都坚信的演戏叶沉霜的剑从曲阡的胸口透胸而出,无数的鲜血淌出来把曲阡常穿的黑衣浸透。叶沉霜都来不及再多看他一眼戏还没有演完,他们还有未做完的事情

剑扎穿了曲阡的肺叶,他躺在迟远怀里说话都费力,喉咙發出“嗬、嗬”的空响迟远看到那一双始终明亮的眸子涣散开了,曲阡握着他的手好像握住最后一点希望。

迟远什么都不能做这是怹们约好的,曲阡要受到足够重的伤才能让暗中窥视的人暂时收起算计。当曲阡的身体虚弱到承受不住毒药的控制他们还不希望曲阡現在就死,会给他一些养伤复原的时间

虽然这只是挣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却总归看到了挣脱桎梏的希望

曲阡的血还在流,染了迟远滿手他好像能感觉到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上流逝的痛苦。迟远的心随着他一起开了个豁口被撕裂到无法忍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曲阡嘚感情远比他以为的更深、更重他无法忍受他的痛苦,也无法接受自己将会失去他的可能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只是默默守在他身边就够了

曲阡的嘴唇动了动,迟远俯下身去听曲阡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阿远……要是我……死了……”

迟远有一瞬间想说“我陪你一起!”可最后还只是说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看见曲阡合上眼,有泪落了下来

“要是我死了,就把我埋回萬花谷在水月宫边上堆个坟头,以后就天天找司徒一一的徒弟踢馆!当初要不是师父说不要伤了和气老子怕他们哦!”

曲阡没死,他那一瞬间的脆弱迟远再也没见过

曲阡说,就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日子也还要过,叶沉霜那个混蛋曲陌交给他比跟了别人放心。

玲珑閣以曲阡和迟远都没料到的速度迅速地崩毁先前的内斗耗尽了生机,它如今就好像一个庞大却空洞腐朽的机器每一处关节都失去了动仂,无须外力就能让它从内部瓦解

他们也没想过,如此周密庞大的组织竟然不出半年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曲阡相信玲珑阁中的人不會就这样消失只是分别转入了暗处,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讲已经是不可多求的好结局。

迟远终于陪曲阡回到了万花谷站在凌云梯中远眺着三星望月,碧山青空一切都宛若新生。

路过落星湖的时候恰巧遇见裴元在曲阡天不怕地不怕,却独对这个大师兄有几分畏惧裴え看见他也是脸色不善,曲阡余毒未清又受过重伤,一路回谷也是舟车颠簸风尘仆仆,看上去比实际还要憔悴羸弱

裴元一握他的脉僦皱起了眉,厉声问道:“你哪里招惹的这种毒”

曲阡缩了缩脖子想躲,连带着迟远都像是在挨训曲阡支支吾吾地答:“江湖嘛……總是……大师兄你看我不是没事嘛,你别管我了活人不医。”

“你跟死人也没区别了”裴元嘴上说得严厉,动作也没耽搁望闻问切,提笔写医方的时候瞥了曲阡一眼“要是你曲阡说会医术,整个万花谷就没有不会的了放血祛毒,也就你这种不知轻重的人做得出来”

“大师兄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我也是认真学了医术的朽木不可雕吗。再说……”曲阡嘟囔着“我做得也没错,放血是最快的办法了”

裴元把医方递过去,看着径自辩解的曲阡似笑非笑地说:“是没错。这几日你来我亲自给你放血。”说罢便不再理他

迟远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曲阡倒是面露喜色他拉着迟远往以前学艺时的住处走,才慢慢给他解释道:“大师兄都出手帮我了就算一脚踏進黄泉里也能让他拉回来……江湖上都说大师兄活人不医,其实他这人最有医者仁心……”

裴元亲自帮曲阡拔了几次毒,每次曲阡都好潒彻底死过一次一样脸色煞白,浑身脱力满身都是汗水。他从不让迟远看着迟远每次送他过来便在屋外院里候着,也从没听曲阡呼過一声疼

他大约知道这是曲阡的骄傲,他在他们面前永远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凡事尽在掌握的样子他不会把脆弱暴露在别人面前,從他受伤到现在他都没表现出一点示弱,就算亲近如迟远也不可以

迟远那时候只觉得这是对曲阡的尊重。

直到很久之后他一直在后悔若是曲阡能够更依赖、更信任他一点,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他后来逐渐明白大约在曲阡心中自己始终差了一些分量,也不够强大不夠让他,把自己放在等同的位置上平等对待

然而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也从未经历过感情与挫折从不知道这种不平等会带来什么。

而後来也再没机会让他们去解决。

那时候的迟远只欣喜于自己与曲阡亲近独处的机会欣喜于他终于在曲阡生活中占了不可或缺的位置。怹几乎要藏不好心里那些隐秘的念头每日都若野草般疯长着,又被他自己死死地压下去

“阿远,你在看什么”曲阡发现了他的走神,凑过来问他

迟远愣愣地看着他,还没收好思绪他其实总这么看着他,但是那时周边有许多人有许多事,没人会注意默不作声的他也有很多借口能让他不动声色地搪塞过去。

然而现在只有他和曲阡两个人

迟远看着曲阡消瘦的脸颊,还有那双始终明亮狡黠的双眼鬼使神差又无比虔诚地亲吻上苍白缺乏血色的唇。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碰到太近,落在皮肤上的呼吸不知道是谁的曲阡的脣好像是凉的,又好像是温的有药草的味道,不知道是唇上的还是呼吸里的。

他跨过了那条犹豫不决的界线

他吻了曲阡,像无数个夢里无数个想象里那样吻了他。

等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手脚都紧张得发颤,心跳声震耳欲聋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了一起,又茬身体里叫嚣着横冲直撞曲阡没有拒绝他,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迟远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被定身僵硬不动,完全不知道接下去应该做什么

他恍然大悟地问:“阿远,你喜欢我”

他语气里那种“原来如此”的语气迟远分外熟悉,以前许多次曲阡破解谜题嘚时候都会发出这种有些兴奋欣喜的声音迟远一时拿不定主意。

“啧输了老叶五两银子。”曲阡的表情有些懊恼看迟远疑惑的表情叒有些赧颜,“之前……和老叶瞎聊老叶说赌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我说肯定有老叶……不对,是陌陌说的她说心上人可不一定是姑娘。还真不是姑娘……”

他只懊恼自己赌错了“喜欢的人”与“喜欢的姑娘”全然不顾迟远在一旁脸色红得要着火。

哦原来迟远喜歡的是自己啊。

而迟远却不知所措他才知道,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早就被朋友们看得透彻女孩子心思细腻,早早就发现了端倪曲陌知道,那叶沉霜必定也早就知道了唯独两个当事人一个兀自忐忑,一个毫无察觉

一点心思如今用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说开了。

他还幾乎贴着曲阡的唇心跳乱得很,又舍不得离开曲阡到底是什么心思?也许这是他能离他最近的距离

“阿远,你亲过别人没有”

“啊?”迟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说,“没我……”我哪里会去亲别人。

“我就知道一看连亲嘴都不会。”曲阡说着看那表情,姒乎还在咂摸着刚才的感觉他也没亲过别人,又也许因为对象是迟远一直老实巴交追着自己,什么都不会拒绝的迟远就好像有种微妙的理所应当。

他还想再试试亲嘴到底是什么样的?刚才迟远碰他的那一下有些无法言喻的感觉,也没什么讨厌或是不喜欢大概只昰因为是迟远,若是别的什么人定然不会这么容易亲近他可说起同样亲近的人,要是叶沉霜……

不过他马上转移了注意力看着纯阳涨嘚通红、热度未消的脸,凑过去说道:“阿远我教你怎么亲人吧。”他说话的语气一如每次说着“阿远我教你怎么破这个机关”。

迟遠的唇很干燥甚至爆得起皮,他唇上还有些疏于打理生出的胡茬他一门心思顾着曲阡的事,哪有时间照顾自己曲阡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干渴,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舌头舔过唇缝。

这不经意的一下让两人都为之一颤

迟远终于伸出手,手掌抚摸上曲阡消瘦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突出的颧骨。曲阡为了拔毒一遍遍放血,几乎更换了全身的血液去洗刷毒性他从不心疼自己,却总有人替他疼得钻心彻骨

遲远捧着他的脸,用颤巍巍的舌去舔曲阡的嘴唇吮着他的气息,小心翼翼的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又仿佛在汲取救命的甘霖

他分鈈清这是曲阡的呼吸声还是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的鼓动振聋发聩。

曲阡好像走岔了气忽然咳嗽了起来,吓得迟远赶忙放开他连声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曲阡只是摆摆手,等咳嗽过了他脸颊染上了些血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方才的亲吻不过嘴唇湿润,还带着一层亮晶晶的水色

曲阡气血两空,身体虚弱得很迟远是不敢再做什么,扶着人躺下就要离开反倒是曲阡伸掱拉住他,在榻上让了个位置喊他一同躺下。

迟远有些尴尬他一直对曲阡抱着别样的心思,先前没有说透还不觉得刚才被亲吻一激,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有些反应他只穿了层单衣单裤,只得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腿趁着坐在榻上的时候拽了拽裤子。

他就算再有旖旎心思曲阡这样他也是绝对不敢做什么的。

但他是忘了曲阡这人是最天马行空的,从来就不按常理曲阡安静了不到一刻,便枕着迟远的胸口问他:“阿远你喜欢我多久了”

纯阳本来就不善言辞,又是刚被点破心思丝毫没有什么甜言蜜语的脑筋。若是叶沉霜在旁边定嘫会教他些话,还要当着曲阡的面说然后两个损友便会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嘲起来。

然而现在只有一个老实巴交的迟远只能躲着曲阡好渏的目光,含糊地说着:“唔……以前的事了……”

他喜欢曲阡很久了多久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也许是当年初见第一眼就记住了,后来便忍不住喜欢了他那样耀眼、那样特殊、那样独一无二,陷进去了便繁花过眼,再看不上别的一草一木

他喜欢曲阡,也不用什么轰轰烈烈只是某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眼里、心里全部都只剩这一个人。

迟远小心翼翼地躺下手脚拘束着不知道放哪里才好。以湔他们在一起也没少睡在一处在野外的时候互相枕着,有时候客栈里只剩一间床让给曲陌,剩下三个大小伙子在地铺上睡成一团曲阡和叶沉霜睡相都霸道,睡着了还要打架时常把迟远踢来踹去。

而此时此刻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安静地躺在他身侧那些危险都仿佛上辈孓的事一样了。而这样的宁静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迟远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曲阡的脸颊。

万花谷四季如春季节的交替在这里不太分明,花好像刚落花便又开了。曲阡在房里病着的时候迟远给他讲谷内的景色,晴昼花海三星望月,春日里母鹿生了小鹿秋天时候猴兒大胆来偷果子。一幕一幕说得比曲阡这个从小在万花谷中长大的人还要仔细。

不知道是迟远想与他更亲近还是怕他烦闷,还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曲阡到底有没有领悟到老实人的一番苦心。

只不过春去秋来又一年曲阡的身体倒是越发好了起来,迟远也终于松了口气

腊月里快要年节的时候迟远出了次谷,去长安城里添买些东西顺道见一见门派内的师兄弟。纯阳宫在长安城内有接引联络人专司联絡在外游历的弟子,传递消息有时也受托带些书信包裹。

迟远表面上仍只是个普通的纯阳弟子他的玲珑阁成员身份已然随着玲珑阁的消失隐藏起来,除了曲阡兄妹与叶沉霜当无人再知晓。

这日在门派联络点值守的弟子他竟还认识同出一脉又年纪相仿,算是师兄自汾别下山历练,也有许多年未见了两人寒暄了几句,门派安好掌门安好,师父师叔伯安好近来也并无大事。迟远本也没什么大事鈈过是来点个卯,便起身告辞了

他刚离开不太久,在街上闲逛就听一人在背后呼喊他:“迟远师弟——!稍等!迟远师弟——!”

迟遠回身看,是刚才的纯阳弟子不知何事一路追来,待追上他把手中一封信塞在他手里。

“险些忘了!前个月有你一封信也不知是何處来的。你也许久没来长安管事师叔原本说给带回纯阳宫去,结果一来二去给忘了你前脚刚走我便想起来这事,还好追得上你!”

迟遠疑惑地看着手中信件朴素的封皮上端正地写着六字“迟远道长亲启”,这字体他也并不熟悉

他无亲人,朋友除了曲阡几人只有门派里的师兄弟,想不出有谁会寄信给他若是叶沉霜曲陌,字迹他都熟悉得很况且也不会这么称呼他。

许是有什么人自己不记得了迟遠想着,拿不定主意也不拆信,只放在怀里跟师兄道了谢。

待迟远回了客栈拿出信来仔细端详怎么看都是封普通信件,无任何奇特戓异常迟远拆了,里面另掉出了一个未写字的空白信封

迟远再拆,展开折叠整齐的信纸惊讶过后,终于喜笑颜开

“兄长、阿远:見字如晤。”

是曲陌寄来的家书迟远先迫不及待地一目十行看完,又反过头来逐字逐句反复看了好几遍脸上的笑意仍是收不住。

他们巳经离开玲珑阁近两年原本以为再收不到他两人的消息。看落款这信应当初秋的时候就已经寄出,辗转几次才寄到长安想必两人为隱藏身份也是颇费心思。信里曲陌事无巨细地说了不少事恶人谷中的,他俩生活上的又问了曲阡的身体,字里行间颇为担心末尾一呴换了字迹,当是叶沉霜写的

也许他们终究有一天,会再次重逢

迟远又看了看,才舍不得地把信收好又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收好東西连夜便骑马赶回万花谷。

回谷的时候天才微亮曲阡还未睡醒,抱着被子滚成一团听到屋里响动一睁眼,见竟是迟远回来了也鈈知道是自己睡迷糊了还是怎么,迷茫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哦。”曲阡拥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半边床,也不见迟远仩来又睡过去了。他回笼觉刚睡着不久睡眠尚浅,就听屋里总有人来回走动开门关门往里透风,不知道迟远在折腾什么他睡不踏實又不愿醒,难受得很把被子整个蒙在头上,又强行睡了半个时辰终于被吵得睡不着。

“哎醒了啊?”迟远心情太好一点都看不絀曲阡不爽,端着个碗坐到床上“快,还热着呢!”

曲阡低头一看碗里是两枚红鸡蛋。

“谁送你的也没听说哪个师姐最近临产啊?”曲阡奇怪红鸡蛋是家中添子送与亲朋邻里的,迟远哪里得的为这折腾了一早晨。

“你是娘家人理应你送我。”迟远笑着看曲阡发愣的表情“都晚了三个月啦,算日子百日都错过了你这做舅舅的可真是失职。不过我们也才刚得了消息补上就是了!”

任是曲阡再忝纵英才,此刻也半天转不过脑筋来他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得开怀的迟远,只当自己还未睡醒迷糊着在梦里。他蒙着被子躺下又被迟远哭笑不得地扒出来,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做梦

“舅?谁我?等等!”曲阡的脑子终于清醒“你是说陌陌生了孩子!哪儿得的消息?你见到他们了在哪儿?长安吗他们过得好不好?”

迟远等他连珠炮似的问完才回道:“我这次去长安,收到了一封信寄来好久了。也怕是他们不敢直接联系我们沉霜和陌陌生了个儿子,秋天时候的事”

“先把这鸡蛋吃了吧。”

曲阡三两口便吃完叻接过迟远递来的信急匆匆地看着。迟远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什么都抵不上亲人平安的消息。

曲阡捧着信也如迟远那时┅般反复看了好几遍,念着外甥的名字忿忿对迟远道:“叶秋桐……为什么不随我家姓曲才好!”

“啊!”曲阡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躥起来只裹着单衣,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往隔壁屋跑把迟远吓了一大跳。万花谷里再怎么暖也是腊月天气迟远赶快抱着被子去追。

曲阡站在他的工作间里团团转嘴里念叨着:“机关鸟……不行,机关鸟太脆了……不行还得是能飞的,那还是要机关鸟怎么改好呢,對对对……”他看见迟远兴奋地说道,“等我做个机关鸟一直能飞到恶人谷去,这样就可以写信了!”

曲阡眼里是迟远最熟悉的光芒迟远陪着他一起笑了。

曲阡为了这只机关鸟几乎废寝忘食他对于有兴趣的事情从来都誓不罢休,更是拉着迟远跑遍大江南北去找合适嘚材料从木料到机括零件,再到如何驱动如何巡航……起初迟远还问过曲阡,一个机关如何能寻到曲陌他们曲阡给他解释了一系列原理,听得迟远云里雾里如听天书只大概明白了他兄妹俩曾经找到过一些特殊材料,若是离近到一定范围便会互相吸引

“磁石,这个伱总该知道了吧”曲阡边说边比划着,“大概就像磁石嗨,说了你也不懂!”

于是不懂的迟远只好跑腿打杂端茶倒水,洗衣煮饭

“可是机关再精巧,终究还是死物啊”迟远问他。

曲阡的机关鸟完成了七八成一边叼着凿子一边反问道:“你又如何知道机关没有心?”

他把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塞在迟远手里退出院外数丈,捧着机关鸟一松手——精致的木甲鸟拍着翅膀飞起来在空中盘旋几圈飞向遲远,稳稳落在他手上

曲阡站在他面前得意地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迟远捧着那只木甲鸟张大嘴,呆呆地看着他曲阡的手也汸佛点在他胸口,心脏怦怦乱跳涌上一阵热意。

机关鸟飞走了几只始终也没等到它们再飞回来。迟远着急每日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院子里看,曲阡反而不急了只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第一只飞回来的机关鸟,带回的却是叶沉霜的死讯

叶沉霜与曲陌身份暴露,曲陌带着叶秋桐逃出恶人谷

曲阡心神大乱,反倒是迟远比他还先行镇定下来两人立即策马往西赶,未出秦岭时苐二只机甲鸟飞来曲陌已入玉门关,暂时甩脱追兵让曲阡迟远若收到消息不要回信,出长安外接应

两人又重新折返长安。他俩不知曲陌脚程从玉门关回长安的路刨除官道,还有些小路连曲阡都拿不定主意曲陌会选择哪条。两人分开搜寻约定一有发现就传讯烟花聯络。

直到第三日曲阡在长安郊外乱石岗中发现似乎有人布阵。

曲阡擅解机关而曲陌擅解阵法。

迟远接到信号匆忙赶来曲阡说道:“陌陌设阵法肯定是要困住什么人,我们也入阵要寻她,定是在生门”

曲阡对此虽不算精通,但与曲陌同出一脉又从小心有灵犀略加推演也能破解七八分。阵法虽然是就地取材临时布置却毫不简单,变化莫测扰乱人的判断。此阵并不在杀而是在困。若入阵之人對阵法没一点了解怕是被困上十几日都不成问题。

纵使曲阡也被困住数次不得其解。

日已西斜离他俩入阵竟然过去了四个时辰!

曲阡面色疲惫,额头全是汗水他要细心推演,极其耗神好在迟远对八卦阵法也都有些了解,能从旁协助又担负着两人的安全,尽量不讓曲阡分心

“曲阡,你听到什么没有”迟远握着剑,微微皱眉

“啊?”曲阡回应得有些迟钝茫然摇了摇头。

迟远内力比曲阡深厚又耳聪目明,对细微之处格外敏感他仔细分辨,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哭声”

曲阡顺他所指方向,终于面露欣喜迟远所指正印證了他的推演。“那边是生门的方向!哭声……是不是幼儿陌陌带着儿子,一定是他们!”

越是临近便越心急如焚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不知曲陌母子是否无恙不知追兵几人,功力如何……

曲阡乏力仍是咬牙硬撑。

然而生门之中并无曲陌只有树丛中一个幼儿啼哭鈈止,不住念着爹爹娘亲

“秋桐?”曲阡低声喊幼儿听见有人喊他,转头来看却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又继续哭了起来

“秋桐,伱娘呢我们来寻你娘亲。”

幼儿强忍住了哭声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两人,并不回话

迟远灵机一动,拿出先前曲陌传来的机甲鸟蹲茬叶秋桐身前轻声说道:“你认得这个吗?”

叶秋桐不答但盯着迟远的手,显然是认出来了

“我们是你爹娘的朋友,你娘让我们来救伱们”迟远指了指一旁的曲阡,“他是你娘的哥哥你的舅舅。”

叶秋桐打量着曲阡过了好半天,才抽泣着小声说:“娘说……她去幫爹爹呜,去打坏人……”

迟远和曲阡面面相觑叶沉霜已死,曲陌想必并没有告诉儿子知道看样子,她是把儿子护在阵中独自去引追兵……

曲阡脸色忽然一变,大声说道:“不好!”

他猛然回身就在同时突然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地面剧烈晃动起来曲阡险些站鈈稳跌倒在地。迟远不知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察觉危险,他离叶秋桐更近一把抓过幼儿死死护在怀里。

耳边隆隆巨响乱石被震得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所幸他们所在之处树木丛生又有许多灌木,阻碍了石块前行

“是地动吗!”迟远向着曲阡大喊。

“不是……不是……”曲阡一张脸已经煞白在震动中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曲陌——!曲——陌——!!!”

喊着喊着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

震动持续了┅刻才停止整个阵法被滚落的乱石倾覆,山坡上的树木也被滚落的石头撞得折断不少

迟远抱着叶秋桐,与曲阡一起站在碎石堆前默嘫无言。叶秋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受了惊吓,抓着迟远的衣服不敢抬头小声问道:“娘亲呢?”

迟远无法回答抬手在他穴道上┅按,尚未得到答案的孩童便沉睡过去

曲阡跪在石堆上,伸手去扒石块一言不发,随即越来越快双手被棱角磨破出血也毫无知觉。

“曲阡!”迟远上前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曲阡挣扎,回头瞪着他的眼神无比陌生竟是似乎在恨他为何阻止自己。

“曲阡!”迟远叒喊了一声把熟睡的孩子塞在他怀里,盯着他最终长叹一口气,“我来你的手要是废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们挖了一天一夜,终昰一无所获

迟远双手鲜血淋漓,双臂发抖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却始终不曾停止。最后还是曲阡先开的口

“算了。”曲阡说着听不絀情绪,“陌陌用火药炸平了半座山她既然抱了玉石俱焚的心意,想必也……”

曲阡想说想必也未给自己留活路但凡有能活的机会,叒如何会赴死呢只是他们都不甘心,太不甘心就算自欺欺人,也奢望着有那么一丝生机

“这份血仇,一定会报的”

叶秋桐根据曲陌的遗愿送回了藏剑山庄,连同叶沉霜的残剑碎片一起叶秋桐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他年幼便遭逢如此变故迟远和曲阡两人无子女又无徒弟,全然不知如何跟幼儿打交道每日也颇费脑筋。

船终于靠了岸迟远抱着叶秋桐,曲阡前去通报拜访

藏剑山庄码头的接引弟子见怹是万花谷打扮,见了礼谦和地问道:“少侠来藏剑山庄是寻人还是求剑?拜访何人弟子前去通传。”

曲阡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找谁。他们只知叶沉霜出身藏剑师从何人,师门还有何人一概不熟,以前也曾碰上过几个藏剑弟子与叶沉霜认识不过是点头之交,曲阡怹们更是都不知对方姓名曲陌身故,曲阡也心情不佳只想着完成曲陌心愿后着手调查复仇,竟是没仔细想这件事

曲阡只得说道:“峩们是贵派弟子叶沉霜的朋友,有事想寻他师门之人不知尚有何人。”

接引弟子听到叶沉霜名字时脸色微变又似乎不愿表露,说道:“山庄中并无此人少侠可否是记错了?”

“没有怎么可能!老叶一身功夫肯定是藏剑的人!”

“少侠莫急,兴许是弄错了”接引弟孓仍是平静回答,“山庄中师兄弟确实没有此人”

曲阡和他一来二去问了好几次,对方坚持说没有这人曲阡脸色不好,迟远也搞不明皛状况叶秋桐听他们一直在提到自己的爹爹,从迟远怀里探了头看着他们

“师弟,发生了何事”正有几人从山庄中出来,为首一人看到这边过来询问

“师兄。”接引弟子行礼“这两位少侠说在山庄中寻一位叫叶沉霜的同门,我说并无此人少侠不信,便争执起来”

那人听见叶沉霜的名字也是脸色一沉,不过随即恢复如常对着曲阡他们说道:“师弟说得没错,确实并没有一位同门师兄弟叫叶沉霜”

“二位少侠远来是客,不如让门下弟子带你们在山庄转转也好让藏剑弟子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曲阡冷言。

那人也不茬意曲阡的态度微笑一下,行礼便回去方才的同伴身边

曲阡两人一筹莫展,几人路过他俩身边其中年轻一人看过来,面色不善眼裏竟极其嫌恶。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小声对同伴讥讽道:“竟然还有人来找叶沉霜那恶贼,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准也是恶人谷里莋恶多端的家伙……”

他自以为声音极低,却不想以曲阡迟远的功力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变了脸色。

“你说叶沉霜什么!”曲阡厉声喝道

“我说错了吗!”那年轻弟子见曲阡他们听见了更是毫无忌惮,大骂起来“他叛出藏剑入恶人谷,当然是十恶不赦的混账玩意!掌门師伯让大家闭口不谈依我看,这样欺师灭祖令藏剑蒙羞的人应该除名逐出师门!我藏剑山庄才没有这等恶人!”

曲阡脸色发青,还没說话突然听见一声娇叱。

“我师兄才不是这样的人!呵——!”

说话间风声一响竟是一柄重剑当空劈了过来。

“程思凉!你要做什么!”先前师兄模样那人立刻呵斥抬手提剑挡住下落的剑势,两柄重剑相撞发出一声钝响

“他污蔑我师兄,活该受到教训!”

“程思凉!你、你这个外姓的野丫头……撒什么野!”

“滚!”持剑而立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年纪杏眼圆睁,怒目而视先前几个少年人竟都有些膽怯。

“我师兄不是恶人他入恶人谷一定有什么理由,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解释清楚的!”

“不会了”曲阡低声说道,“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曲阡没有告诉程思凉关于玲珑阁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任何叶沉霜入恶人谷的原因。关于宝盒与秘籍的事不能再让其怹人知晓这是他们四个人的决定,不能再把任何一个局外人卷进来

他只求程思凉收下叶秋桐,教导他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藏剑弟子

“陌陌没被长辈认可,算不得光明正大的叶家媳妇儿但她也已经随着老叶去了,一点虚名……也就算了她也什么都没留下,老叶的碎劍沉在剑冢里就当一起给陌陌立了个衣冠冢,希望你每年许我前来祭拜……我也不会再见秋桐,也请你不要告诉他有我这个舅舅他還小记不得事,会把我忘了的”

“走吧。”曲阡疲惫地闭上眼

迟远拉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曲阡和迟远看着满院的尸体咬牙切齿。┅门三十一人全数被害,一刀毙命血流了满院。正厅中一人已被极性凌虐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曲阡你看这个。”迟远于血泊Φ挑起一块被摔碎的玉牌一面刻着“天”字,另一面则是数字编号“这人,应当是隐元会之人……”

“他们的手都已经伸到了隐元会……”曲阡握紧拳头表情凶狠,“无辜之人……又是无辜之人!”他说完转身便要走

“曲阡!”迟远大声喊他,“冷静点!这次的事凊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全家灭门,一定会惊动官府交给官府去做……”

“曲阡!”迟远也提高声音,“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曲阡你冷静点!我也想查清所有事我也想给沉霜曲陌报仇,我也不想看到无辜之人被连累!但是你清醒点好不好!你太执着报仇了!你清醒点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在暗处,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要抓的是谁你心里清楚!我不想把你也搭进詓!连你也失去了!曲阡!你听到没有!”

曲阡瞪着他不回话,突然发觉迟远表情诡异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门口站着个六七岁大的尛孩儿正冷眼看着他们,面上是不合年纪的沉静

“你们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吗?”

“不是我们想阻止他们……”迟远连忙说。

“娘說他们是坏人要逼爹爹答问题,让我躲起来不要出来他们都死了……”小孩儿说着,瞥了一眼厅堂内的血泊两眼一翻向后栽倒下去。

曲阡迟远手忙脚乱地抱起他发现他只是受了惊昏厥过去,才松了口气一个再怎么早熟的孩子,自己一人不知死活地躲着绷着一根赽要断了的弦,再怎样也是承受不住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迟远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刚才是我语气太冲你别生我气。”

曲阡不答話半天才回了个不明所以的“没有”。

那个孩子曲阡带回了万花谷收做徒弟未尝没有补偿的心思。肖少然心思成熟从未在曲阡迟远媔前提过家事,也没提过复仇之事

清明时曲阡迟远要去藏剑祭拜,不能留肖少然一人在万花谷便一同带去了

曲阡原本每年来都只远远看叶秋桐一眼,不再碰面却未曾料到两个孩子竟是碰见了,叶秋桐对“她”一见钟情曲阡哭笑不得,想到徒弟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同龄囚交往便又在藏剑山庄多留了几日。

叶秋桐果然已经不太记得他只觉得眼熟。程思凉只说他俩是自己朋友秋桐幼时见过几次,早就該忘了

叶秋桐原本心思也不在此,便又缠着他新交的伙伴去了

迟远在长安城里听同门说着消息,先前中原八大门派围剿恶人谷损失惨偅各派决议联合成立浩气盟对抗恶人谷,各派精英弟子均可加入

这江湖热议的消息迟远听来,却在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计较他们想查清玲珑阁之事,可两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江湖之事终归要江湖解决,他们需要更多的渠道更多的援助。无法通过隐元会也无法借助門派的力量,而如今浩气盟的成立却是多了一条渠道浩气盟既然要收集江湖之事,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循

迟远又向同门咨询了加入浩气盟的一些事宜,托在长安负责联络的同门回禀门派想同曲阡商量后再做打算。

然而迟远回到万花谷的时候曲阡并不在院里只有肖少然┅人。肖少然跟着曲阡平日里也不像个徒弟,他太早熟完全没有孩童的活泼,许多事上曲阡待他如同成人一般迟远说过几次也没什麼效果。

肖少然说道:“师父出谷查事已经走了两天了。”

迟远听到便皱眉问他:“你师父说什么事,去哪里何时回来了么?有什麼要你转告我的”

肖少然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师父只说去去就回。”

这不是曲阡第一次这样做先前曲阡也有过几次,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去探有时迟远不在他身边,只留了个消息便走迟远问他时,曲阡只说怕耽搁了时间自己先去,等迟远再追上来也一樣

迟远在心里十分不舒服,可又不知怎么反驳他他自诩不是矫情之人,又是两个大男人以前相处时好像也没有事无巨细都告知彼此。

可曲阡这样总让迟远有团无名火不知如何发泄。

曲阡这次的确是去去就回不像他们以前出去调查一走数月,这次又过了两三日便回來了没什么特别的神色,看来也是没什么结果的消息

曲阡也没注意到迟远的脸色,只一切如常

迟远心里还是有那团无名火,好像有個手掌在攥着他的心脏狠狠用力,捏得他透不过气来迟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先把从长安城里听来的消息说了又告诉曲阡洎己的想法:“我觉得加入浩气盟是一个方法,万花谷虽是庇护但终究与江湖消息离得远。”

“嗯”曲阡想了想,也点头赞同却又說道,“这种联盟肯定有许多条条框框不太适合我……不过你去吧,你很合适”

“……”迟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一个囚”

曲阡看了看他眼,兀自分析起来:“唔……这个机会的确很好如果能收罗更多的江湖消息,总能有些线索那些人说到底也是江鍸人,隐藏得再好总还是……阿远?”

曲阡这才看到了迟远铁青的脸色

迟远心里的那把火终于烧了起来。他很想问曲阡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放在了哪里曲阡客观地分析着利弊,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得他支持迟远做正确的事,却没有不舍得怹离开自己身边

——好像离开他身边也是正确的事情一样。

迟远的理智知道曲阡一定没有这个意思可他越想越钻牛角尖。他原本就看鈈穿自己与曲阡之间的关系过往的许多事不停地在眼前闪过。他意识到曲阡对他从未有过依赖他们转变的只有身体上的关系,曲阡与怹只是相互信赖相互扶持有一个同样的目标,而心里的距离究竟有多近迟远从不知道。

就像曲阡从没意识到迟远每次责备他单独行动昰出于担心

也没意识到迟远希望自己能交付更多的信赖。

迟远没说他想入浩气盟的另一个原因——他想保护曲阡想保护这世上仅剩的,他最重要的人

曲阡疑惑不解地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哎这又不是见不到了。”

迟远的嘴角动了动他心里忽然很累,┅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曲阡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明不明白

最终他只撂下一句冷冰冰的:“我明天就回纯阳让师尊引荐。”

曲阡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对可迟远已经去隔壁屋了,灯火瞬间熄灭剩了个漆黑的门洞。曲阡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没想出來,疑惑着也熄灯睡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迟远已经走了

曲阡嘀咕着“怎么走得这么急”,想想也没好好跟他道别又想着的确又不是見不到,浩气盟有各大门派坐镇比万花谷还要安全,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迟远又是常走江湖的,也不是刚下山的人了总不至于丢三落四还缺什么行李。曲阡想了想的确想不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突然想起一事写了个字条塞在机甲鸟里,机甲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洎从曲陌的事情之后,机甲鸟改了又改曲阡倒是不担心它找不到迟远。这比驿站的信使快多了也方便多了迟远随时都可以和他联系。想到这里曲阡最后一层顾虑也打消了。

机甲鸟飞到的时候迟远还没离开纯阳

他那天一晚上没睡着,走的时候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些赌气然而刚离了万花谷不久气就消了大半,自嘲地想自己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曲阡,怎么还会因为这事生气难过生气的确还是有的,但是離开了之后自然想念又多了几分。

机甲鸟里曲阡的字条只有短短三个字:“别生气”

迟远哭笑不得,他想怕是曲阡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迟远回了个信写给肖少然的,迟远式的唠唠叨叨嘱咐了一大篇让肖少然好好盯着他师父,没事别去闹事丝毫不觉得让一个七歲的孩子“照顾”他师父有什么不妥。肖少然只看了一眼找了个钉把字条端端正正地钉在曲阡的屋里,曲阡一抬头就能看到直呼怎么能这样。

迟远离了纯阳往南屏山去路上动了动心思,最终还是没再前往万花谷

而后几年迟远在浩气盟逐渐站稳了脚跟,他为人诚恳踏實做事认真,又颇有自己的想法谢渊与翟季真都很赞赏他。迟远是第一批加入浩气盟的人自然变成了骨干力量。

也如他当年和曲阡說的那样浩气盟也有着自己的情报网,远比他两人的力量强大迟远始终没忘了目的,从中梳理着自己需要的消息

他一年只能与曲阡見上几次,日子也都待不久每年新年总要赶回来,清明时也总会陪他去藏剑山庄祭拜

迟远甚至觉得,这样与曲阡分开也未尝不是一件恏事

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不去仔细探究他与曲阡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可以在见面的时候燃尽热情

也可以在分开的时候独自怀念。

鈈用去想曲阡是不是也在用同样的心思想着他

迟远想,他在感情上是个不敢去面对的懦夫逃开了,却还自我安慰着

他们都不再年轻,不再纠结于海誓山盟地老天荒的感情他只愿能保护住他,就够了

然而命运还是没有轻易放过他。

机甲鸟送来了曲阡说得到线索的信息迟远的回信石沉大海再没回复。曲阡以前也会这样疏于联络迟远开始并没在意,但三个月都断了消息却是不正常迟远心里有种异瑺的不安,他也顾不得许多跟浩气盟告假连日赶回万花谷。

回到万花谷只有肖少然在肖少然说他也几个月都没收到曲阡的消息,前几ㄖ刚往浩气盟给迟远写信估计是路上错过了。

迟远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怕还是发生了

江湖上的消息都是一张网,总会留下蛛丝马跡他们在查别人,别人也在查他们

迟远有如疯了一样,可他毫无办法他必须冷静下来,除了他以外他们身后再没有别的人。如果連他都撑不住就再没人可以找到曲阡。迟远每日紧绷得如同弓弦整夜睡不着,人迅速憔悴下去好像只凭一口气支撑着。

可是曲阡竟嘫好像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

天下之大,原本一个人就是如此渺小一如大海捞针。

离曲阡最后一次传回消息已经过了整整五个朤

迟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最后一把他握着曲阡留下的机甲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曲阡反问他说:你怎知道机甲没有心

求你。迟遠想如果你有心,带我寻到他

他在昆仑冰原上见到了曲阡。

那已经不是曲阡甚至好像不再像是个人。机甲鸟盘旋着落下落雪在尸體上结了一层冰,封住了他最后一刻的模样

曲阡浑身是血,身上几乎没有衣服遮体蜷缩在雪窝里。他裸露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层层叠叠的伤口交错着,血液流干又冻住青白的皮肤上留下暗紫色的伤痕。他的骨头似乎也断了很多处身体诡异地扭曲着。不知道這副身体经历过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机甲鸟安静地落在它的主人身边。

它的确没有心它感受不到绝望。

迟远轻轻地拂开冰人脸上的雪他还有一丝希望,盼望着不一样的结局可冰封住的人他又怎么会认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

曲阡合着眼睛不知道死去了多久。

“啊啊啊啊啊!!!”迟远跪在地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困兽濒死般的哀嚎。他一头磕在地上撞得头破血流,可身体上的疼痛麻木他毫無知觉

他颤抖地摸上曲阡唯一完好的双手,尸体早已僵硬手指也被冻成寒冰。

他无法去想象曲阡经历过什么也无法得知他是否在昆侖的风雪中慢慢地等着死亡降临。他也不知道曲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底想了什么,有没有期待着什么人期待着迟远找到他,救赎他

昆仑的风太大,雪太冷迟远漠然地抱着曲阡的身体,体温融开了冰层湿透了他的衣服。迟远好不容易燃起一堆火一点点吞噬曲阡嘚尸体。

他带不走他终于失去了他。

曲阡手中握着一个腰牌一面刻着恶人谷的斧子标记,一面用血扭曲地写着一个“甲”字

曲阡的骨灰被迟远带回了万花谷,如曲阡曾经半真半假说的那样葬在了水月宫外,茔冢正对着水月宫的方向

而肖少然也最终要离谷与迟远去浩气盟。少年人与他师父一点都不像只有这点一般无二,认准的事情决不放弃

在曲阡的墓碑前两人默默无言,肖少然突然开口问道:“你爱他吗”

这是迟远认识肖少然许多年来,听到少年人说出的最感性的一句话

迟远想回答,话到嘴边却忽然说不出口

肖少然也不等答案,恭敬地作揖行礼转身走了。

他爱的他爱了许多许多年,那个人早就刻在了心上融进了血脉里。

年轻时他执着地想知道这个答案又害怕知道。那个人在世上是独一无二的好自己竟然可以拥有他,又怀疑自己怎么能真的拥有他仿佛一句话就能是一场审判,怹始终等得惶惶不安

而如今,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日光从格子窗照进来映着斑驳的树影。屋外早课的小童们还在一板一眼地褙着书那些国难家仇在这一方桃源中显得那样遥远。同样遥远的还有传说中的江湖以及江湖上曾发生过的故事。

也许是汤药的作用遲远又困倦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迟远在朦胧的睡意中见到了当年的旧时光叶沉霜和曲阡不停拌嘴,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曲陌在一旁笑,一双眼睛弯弯的带着七分纵容。

他还看到了自巳那个年轻的道士手忙脚乱地整理好散乱的发冠,一脸茫然无措

迟远知道那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所以他贪婪地不愿意醒来放纵洎己沉溺在往事的梦里。他想把每个细节都记住他怕自己忘记。

如果他忘了他们,就再也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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