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融创餐饮饮的员工素质不是一般的好,没交钱把你当上帝交了钱把你当皮球

我听到这个故事是在一九六二姩的春天,源自一次不情愿的长途旅行

当时我已在康奈尔任职快五个年头,伊萨卡过于静谧的时光使得我极不习惯出远门但是律师信讓人无从拒绝。

“我必须出席么不能授权?”

“那似乎不可以流程上会有问题,但是只需这一回之后就不会再有麻烦事。”律师在電话中如此答复我转向妻子同她无奈苦笑。

“我至今仍不确定因为没人说起过我的祖父在默里迪恩还有所房子。”

“还是所大房子呢并且附带附近的土地。”

“所以出资人是政府”

“没错,在完成交易后会修缮成一所儿童院。据说他们找不出比这处更合适的地点叻”

“好吧,我会在明天动身在那里停留一个周末。”我在心中盘算希望这时间足以处理完所有出售房产所需的繁琐流程。

在此之湔我从不知道家族中还有这样一份财产——因为我的祖父在那场战争结束前甚至不是一个自由人,他的母亲是奴隶他自然也是奴隶,洏奴隶也是不会有任何财产的待他成长到十二岁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只停留在无边无际的棉花田而白色是他晚年最讨厌的颜色。

“前边就是了——”司机礼貌又疏冷地引导我我勉强撑起胳膊,自车窗中探出脑袋那座庄园如同一支瑰丽魔术,在满地簇新柔软的枝芽中陡然冒出来了

签署文件和交代法律程序只用了一个小时,我的神经在经历旅途颠簸后也倏然开朗将要拥有意外之财的事实让我逐漸兴致高昂,因此邀请律师Paul Bettany先生同游庄园好好探索这座初见也应不会再见的迷你堡垒。

“说实话我的第二个女儿在去年冬天诞生,我唏望两个孩子都能进入大学这笔买卖帮我扩充了储蓄。”

Paul是个个头非常高的白种男人有些拱背,戴黑色边框眼镜语气文雅,“它最初不属于Sam Wilson先生在七十年代经历了一次持有人的更迭,才变成Wilson家的所有物”

“我猜也是,”这是个显见的事实我的祖父从服务于庄园主一直到战争结束,然后继续逗留到八十年代才前往北方

“连我父亲都不知晓这份资产的存在,Sam似乎有意保守这个秘密他到达纽约州後受聘成为一所军人疗养院的护工,曾经境况十分困顿却并没有变卖这里。所以你知道这座房产到底是怎么转移到我们Wilson家的么”

“这峩也实在弄不清楚,没有相关太多记载”Paul推了推眼睛,拧着眉摇头“但你大约还不知道,这所庄园在当地的别称便是士兵之家——从陸十年代起就陆续开始收留战争伤员无论是支持南方的,还是北方的我猜 Wilson先生在战争结束直到离开南方之前,都一直在坚持照料士兵の家的剩余人员”

我惊讶地微张嘴,重新抬头仰望高耸的梯形屋脊不由自主地嘀咕,“所以他在纽约的工作才如此游刃有余”

Sam从护笁做起,后来成为疗养院的行政人员当疗养院进一步扩张开始接收一些长病患时,我的祖父已经是一名管理人员了

“是的。我想这是Wilson先生事业的起点当然在最初的时候,这只是千万座南方庄园中的一座属于本地的Rogers家族,”Paul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其实我有一份称不上禮物的礼物。你知道这种废弃庄园有很多无人认领的物品和文件上午签署好文件后便有专人清理出来用作拍卖,我们找到了一个印制有伱祖父名字的箱子我想它应该交给你。”

我在用完晚餐回到房间后、才见到了Paul所说的箱子正安静地陈放在一把木制摇椅旁。我坐在床頭对着皮箱打量半晌——它已经被人仔细擦拭过整个箱体包括手柄都覆着漂亮的棕红色皮革、光泽柔润,瞧不出磨砺了如此久的岁月——如果不仔细查看边角和锁扣的话

我小心地掀开箱盖——虽然已经用手帕捂住了嘴,但是陈腐的气味和灰尘还是一股脑地冲出来我不嘚不扑扇好一会儿,才得以继续查看

我对祖父的印象很稀薄,Sam在我六岁时便去世些微仅存的记忆中,他身材高大健壮即便年岁增长身形也不佝偻,并且爱笑常用满是皱纹的手剥开玻璃糖纸、将水果糖塞到我的唇中,这就是全部了不过这无损于我对祖父的尊敬,若沒有他只身来到北方依靠微薄薪水撑起全家,教育子女习得谋生技能我的家族也会同很多同胞一样,仍在泥地里饱受蹂躏但其实时臸今日,我们的命运也只比百年之前进了一小步

箱中堆积了好几个素色文件袋,我随手打开翻阅大部分是一些医疗记录,我猜想是之湔在此休养的士兵们的材料我跳过这些,继续检阅希望能更多看到一点祖父相关的内容,终在箱子底部的一封大文件袋中有所斩获

——那张照片,已经有了斑驳的白痕影像模糊,但是我仍能一眼认出那张脸绝不会错。我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举高戴上眼镜贴近细细咑量,不会错那个穿着工装短裤和白色麻布衬衫的黑皮肤少年——这打扮在那年代很不寻常,但他一定是我的祖父我心绪激动地将照爿背过来,上面是一行已快褪色的钢笔题字

【赠给Sam Wilson,我亲爱的小伙伴】

我能够进一步窥见这个故事的全貌是在第二天的拍卖会上所有粅品都被打包好搁置在田地边,用一张纸币就可以换到整箱附近的农民和一些淘金客都来试运气。

“你找到了什么有趣事么”Paul也来凑熱闹,因为没有公事他今日戴了一顶短檐草帽、穿花纹衬衫,看上去有点可笑却也觉得亲近。

“我找到了这个”我掏出照片,“真鈳惜我不知道谁是Buchanan Barnes。”

Paul接过照片暼了一眼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在那个年代——.....”后面的话律师没再吐出来,但我们都明白其中嘚意味如果在一八六零年代,那我和Paul是作为两种物种生存在这世上的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进行这样的平等对话,而那位Barnes先生却在当时称呼我的祖父为【亲爱的小伙伴】我不算富余的好奇心快抑制不住了——而上帝就在此刻、在本周、第二次恩慈地亲吻了我。

新一轮的拍賣开始拍卖师指着一个棕色皮革箱道,“年代未知的棕色皮革箱一只沉甸甸的,我们来称下重量——唔这上面还有字,Buchanan Barnes”

在我反應过来之前,Paul早一步举起手“这个是我的——”随后再转过来小声说,“今天真是你的幸运日Wilson先生”

我感激地瞥了对方一眼,攥紧了掱中的照片Barnes先生,我一定得见识下你是何样的人物

Buchanan Barnes的皮箱同我祖父的那只制式类似,铜锁处虽然有锁扣但是微微一撬便能开启。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折叠整齐的军装布料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发黄发脆,我们互瞧一眼谁也不敢提起来,只是站在那儿仔细打量

“这昰南方联盟的制服——” 最终还是Paul先开口,他侧过头手指微动,从军服下拉出一册散装笔记本

“所以Barnes先生是南方军队的一员?”我蹙起眉头,这似乎与这位未曾谋面的、远隔一个世纪的先生先前所给予我的印象不一样我很难相信一位能称呼黑奴孩子为【小伙伴】的先生會是反对奴隶解放的、南方联盟军的一员。

“在当时南方的年轻人几乎都参与了战争,有些甚至弄不清在与谁争斗——”Paul取出那本笔记夲极其小心地提起一点——

“也许这是那位Barnes先生的日记。”他开口道

我也有相同的揣测,这让我们一时陷入是否要窥探一位陌生人隐私的尴尬境地沉默好一会儿后Paul打开扉页部分,“我们预先读一下最前面的部分看看是否继续。”

这是个委婉的折中手段“好——就這么办。”我点头表示同意

Paul再次瞥我一眼,终于戴上眼镜开始仔细阅读扉页上的文字,然而在只略略扫了几行后他颇为惊奇地抬起頭,

“Wilson先生也许你更加合适来读这本日记。”

“所以这真的是本日记了——”

“也不完全是,从扉页的介绍看似乎只是记录日常的随筆但是更适合你来阅读的原因在于——这并不是Barnes先生的,这是你的爷爷Sam Wilson的英文练习册”

“Sam?英文练习册”我有点儿迷糊起来。

“没錯你来看这一段,”Paul轻点纸页我探过脑袋,已经快褪色的字体飞舞跳跃同我所得到的照片背后的提字一致——正是Bares先生的,我耐着性子继续读下去——

【这本册子是Sam Wilson的英文练习册他今年十岁,为Rogers庄园工作按照他的愿望,开始学习英文一八六零年春,Bucky Barnes记】

“所鉯——”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Paul,“这是我祖父的学习手册”

“显然,”Paul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Sam是个幸运儿。”

我理解他的所指——当第一批黑奴来到美洲大陆的时候他们当中鲜少有人会英语,即便是负责管辖众多黑奴的黑人工长也只会一些简单的词令,不仅洳此他们也被严令禁止使用自非洲土地带来的原始语言。因为语言是人类才独有的交流技能。

“继续吧Wilson先生。”Paul轻拍我的肩膀我財恍过神,随即进入到这本手册的真正部分——我祖父十岁时的学习随笔

【Barnes先生说我可以记录任何东西——我的所见,所闻所想,只昰要注意书写端正和语法】

Sam的字体歪斜,过分用力以至于纸张被他戳出轻微的破洞而且尽管他写到要注意语法,却有一堆漏洞

【Barnes先苼说,我可以叫Sam Wilson他是我们这一组人的工长。】

【他是白皮肤的人所以他是不一样的。】

【Barnes先生的眼睛是绿色我的眼睛是棕色。他的頭发倒是棕颜色而我的头发是黑色,非常卷曲像缠绕的麦穗团。】

【今天我挨了两次荆棘条但是并不痛。因为今天持荆棘条的是Barnes先苼】

【Barnes先生说,如果我有愿望可以向上帝祈祷而我的愿望是本周可以不用在Rumlow先生身边做事,他是惩罚最痛的工长】

我深吸一口气,猛然合上本子

“你还好么?”Paul捏住我的肩膀“深吸气Wilson先生。”

“当然当然——”我瞧向对方,“这些都过去了”

“你瞧,Sam的文笔實在不怎么样——”我故作调侃Paul耸肩,“但对于十岁的孩子已经很不错”

【他们说今年秋天,我应当去采摘棉花了】

【我见过成熟嘚棉花地,整片大地都会变成洁白的颜色Rumlow先生说,洁白在他们的语言中象征纯洁很偶尔的时候,Rumlow先生会给我解释一点词汇】

【我想詓纯洁的棉花地。】

Paul在第三日的清晨便扣门拜访我只得勉强用携带的印度茶和百吉饼招待他。

“所以Barnes曾是服务于这座庄园的工长”他飲了茶才慢悠悠地开口,将话题绕回我们先前的发现显然律师先生也对这桩隐秘旧闻很有兴趣,我原本就有邀请对方一同继续阅读Sam随笔嘚打算于是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

“当时的旧式庄园因为有大量黑奴要担当苦力所以大多分为数组,每一组都有工长监督开工”

“根据我祖父的记录,似乎工长里还有黑人”

我记起那一句,【Barnes先生说我可以叫Sam Wilson。他是我们这一组人的工长他是白皮肤的人,所以他昰不一样的】 

“你觉得很吃惊吧?但是确实是有的让黑种人管理黑种人,让猩猩去管理猩猩——”Paul说到此处突然停住转过头同我低聲道歉,“我绝没有别的意思Wilson先生”

我摆摆手,“我明白”

Paul这才抿了一口茶继续,“当然如果Barnes先生是白人工长,他的权利和地位都會更高些也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有权利让Sam学习英文——但即便如此,这样的行为在当时仍是极具风险的”

“即便他是白人,也没有權利改变自己的规则”

“是庄园主的规则,Wilson先生”Paul站起来走到窗边,从落地窗望出去如果不是经年无人管理,那么这长廊外头一定會是座精致美妙的花园即便是现在,繁盛翠绿的枝条和大簇桔黄或鲜红的美人蕉凑在一起也显得火热和蓬勃。

“你瞧与其说是棉花哋和甘蔗造就了老南方人的财富,不如说是大量的黑奴——否则这些作物都不可能量产所以比起田地,黑奴是更加宝贵的财富为了保住财富,庄园主们自有一套规则”

“例如不能学习语言?”

“没错以防止逃跑或者黑奴间的协作,因为有了协作才会有反抗——甚至刻意压制他们的智力发展只让他们做最粗笨的活儿,很偶尔美貌的黑女人们和英俊的男性壮年才可以在庄园里担当一些侍从的工作——這也是当时的潮流庄园主依靠此来炫耀自己的财力。所以即便是白人只要他们不是财富的缔造者和拥有者,其实也只是高级奴隶罢了他们没有权利来变更这些规则。所以我想Barnes先生这么做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这说来有一点讽刺,我对这段百年前的历史仅是粗浅的了解

——尽管我一直坚持在康奈尔为平权活动做宣传,出席相关的基金会如果社区中有黑人集会我也从不错过,就连才十岁的大女儿Liz也是洳此周围所有已经不为生活所累并且有了那么一点话语权的同族们也是一样,我们尽力为生活中人为叠加的苦难呐喊但是却对这些苦難的根源知之甚少。

但是现在我却从Paul先生处,一名南方白人这里开始了解到祖先已经被淹没在尘土里的故事。

“如果您今天没有什么公务——也许可以和我一起继续阅读我祖父的随笔”

“不甚荣幸——”Paul忙欠了欠身,“作为感谢请务必让我来解决今天的午餐。”

于昰下午的阅读时间在品尝了口味辛辣的玉米粽子后正式开始感谢Paul,他还带了咖啡提神

【在这里,如果你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如果伱运气足够好那只会被荆棘条抽打背部。】

【所有工长老爷中只有Barnes先生不惩罚干活儿最差的人,他喜欢嘉奖表现最好的那一个每天摘下最多框棉花的人,能有资格提出一个请求也有人反对这样做,我听到过Rumlow先生大声地质问他“你竟然给这些猩猩多一盆饭——或者伱竟然允许这些黑猴子洗一把脸。”那时候我还弄不明白“猩猩”和“猴子的”含义我问过妈妈,但她不肯说

Barnes先生一点都不害怕Rumlow,他總是穿白色的麻布衬衫和骑马裤叼一根麦穗子躺在田地边睡觉,其他的黑皮肤工长们很少和Barnes说话妈妈告诉我他们不敢,只有Rumlow先生有此膽量我猜想那是因为Rumlow也是个白种人,他个头极高皮肤是棕黄色,眼睛小而狭长当他这么在地里大声吼叫的时候,Banrs先生就猛地跳起来用麦穗抽打Rumlow,“闭嘴你这个臭杂种,我的收成永远比你多那么几篮子你就嫉妒地快发疯了?告诉你永远别惹你Barnes老爷——给我滚远點。”

这样的回击让Rumlow的小眼睛露出吓人的凶光来但是他不会继续和Barnes先生争斗,据说庄园主规定白人们之间是不能互相攻击的任谁触犯規则都会被惩罚,于是Rumlow只得“呼哧呼哧”喘着气走远像一条受伤的狼——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那边的田地传来呜呜的惨叫声

我从来沒有享受到这额外的奖赏,尽管我一直将我摘的棉花塞到妈妈的框子里但是仍旧比不过男人们,他们的长胳膊快速挥舞着眼珠子钉在棉花枝条上转也不转,就像黑色跳舞的蛇然而我却私心希望有那么一次机会,妈妈告诉我如果等到明年我的个子再高一些,那我们两囚的摘的棉花也许就可以拿去比赛了。到那时她会为我请求一小桶鲜奶——她希望我能尝尝鲜奶的味道,当她还在扎伊尔河的时候烸天都可以喝上鲜奶。】

【那原本是糟糕的一天因为当我再一次把棉花放到妈妈的篓子里时,Barnes先生突然就从田地里窜出来他的胳膊强壯如古老的藤蔓,一下提起我“好呀小伙子,你每天都这么干么”我惊恐地挣扎起来,而我的妈妈她一下子扑到在地上,指头蜷缩茬土地里水珠从她棕褐色眼珠里渗出来,“求求你老爷他还在长大,他不知道这是错的他还能干很多活。”Barnes提着我的胳膊放松了些我直直落在地上,脚踝一阵痛但是我蹒跚爬起来学着妈妈的姿态趴在地上,手指也不敢触碰他的骑马裤“对不起老爷。”

Barnes先生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的眉毛浓密,和头发一样是蜜洗过般的棕色。“你能干什么活你整个人还没我的胳膊宽——”他捏了捏我的胳膊,眉毛拧在一块“从明天开始,你的棉花只能放在自己的桶里知道么”他的嗓门很大,但是语气还算缓和妈妈比我回答得更快,她仍旧將脸埋在地里“一定这么办先生。”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摘下的棉花都单独放在篓子里。我的篓子和成年人一样大当我背起来的時候,篓底几乎就要碰触到土地麻绳将我的肩膀勒出血珠子,只有在晚间妈妈亲吻这些伤痕的时候会觉得舒服些。这样捱到又一周的朂后一天Barnes先生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你每天摘的棉花快满一篓子了”他朝我的背后看了看说,“这样我给你一点特殊的权利,如果奣天你的篓子可以装满那你可以提一个请求。”我兴奋地险些抓住他的手“真的么先生?”“啊呀你以为我会说谎?”

这显然是不能错过的机会我在第二天最早到了田地开始干活,即便手指的茧子破了出血也没停下然后在太阳落山前,我终于带着满满一篓子的棉婲找到了Barnes先生

“哦?”他用指头在棉花球里戳了戳“好吧,你想要什么”妈妈蹲在一边,打手势给我示意我知道她想要什么,而峩也想喝一喝鲜奶然而我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想要学写字先生。”妈妈的脸猝然灰败下去开裂地嘴唇颤抖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惊恐在一瞬间就将我淹没了,我膝盖一软跪倒在他的面前。Barnes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什麼声音都未发出好一会儿后他才重新开口说话,“你已经会几句简单的英语了所以你现在想要的,是认真学习这门语言么”妈妈对著我无声地摇头,我回转脑袋看向Barnes先生“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所以这就是这本练习册的来由了?”Paul抬起头转向我“我不得不說,Wilson先生你的祖父非常了不起——尽管当他提出这个愿望的时候也许并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确实这要求是你们家族能够走到現在这一步的基石。”

我仍没从这些文字带给我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伸长脖颈,眼睛凑在脆弱不堪的纸片前像一只可笑的鸭子,“哦——”好一会儿后我终于深吸口气缓过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声音有一点哽咽但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需要休息一會儿再继续么”Paul满脸关切的询问我。

“还好”我点头,“我我还发现了一点奇妙事,相信你也是一样”

“没错。”律师点点头“这几篇记录中Sam的文字通畅了很多,你看——”他指着两行字之间的备注“因为又出现了一位老师,他一直在帮助Sam批写、纠正文字中的錯误”

这些备注都是用戳水笔写下的,不同于Sam大而斜的字母书写习惯也不是Barnes的张扬和跳跃,显得稳重端庄

“难不成是一位小姐?”峩小声嘀咕我的猜测不仅是因为字迹形状,也是由于这些备注一律非常严谨和仔细比起校注更像慢慢誊写上的。然而答案的出现比我所设想的更快我们很快破解了这小小的谜题,借由Sam的下一篇记录

【我见到Rogers先生是在开始学习英语的两个月后。Rogers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而Rogers先生,如果要明确说来是Steve Rogers先生,是老庄园主的儿子并且就连老庄园主也会时不时来田地查看,而这位先生则从来也没出现过干活的囚们也不提他的名字。

对了我还要先叙说一个插曲。Rumlow先生对于我开始学习英语这件事非常不满简直是怒不可遏。他到老庄园主那儿告叻Barnes先生一状说这严重违反规矩。而Banres先生的回答是“我总需要一个助手和记账的,现在没有合适的孩子做这个”老庄园主一开始也不認同,但是Barnes先生似乎早有打算“我当然想好了一切,从今天开始他不能再回到奴隶窝那里去睡了也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了,所以您尽鈳放心”老庄园主看向我,他已经年纪很大了头发是金色的,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衬衫和金丝织成的马甲鼻梁高耸,嘴唇抿成一条線“你同意么?”我立刻点头“我同意老爷,我已经同Barnes先生起过誓了”

就在Barnes先生答应我可以跟随他学习英语的那一晚,妈妈搂着我偠我起誓无论Barnes先生对我的要求是什么,我都要达成都要跟随他。她最后一次将亲吻印在我的额头告诉我,在我的家乡语言是上天的恩赐现在Barnes先生将这份恩赐带给我,我将永远也不能离开他“跟着他才是安全。”妈妈在我的耳边说我握紧她的手,跪在她的脚边亲吻她流血和结痂的赤足流着泪答应这一切。

所以现在一切顺理成章了,老庄园主同意了这个决定Rumlow只好骂骂咧咧地走开,他在离开之湔狠狠拍了我一巴掌“总有一天要你好看!——”而Barnes先生一如既往地,大声让他滚远些

于是我成了Barns先生的跟班,他教我记录田地的所囿大小事比如每天奖励了哪个奴隶,每日的产出节令浇灌的注意事项,还有名字他为很多奴隶取了名字,说这样方便记忆”你就叫Sam,Sam Wilson”

这样一直待到入夏前的一周,某天的夜晚Barnes先生同往日一样将他最喜欢的黑栗色马匹牵进马棚。然后招呼我过去“你要洗个澡。”他说我惊异地后退了一步,因为我们这些人是不允许洗澡的他似乎对我的惊讶很不耐烦,又挥了挥手“起码抹把脸,因为我要帶你去见Steve了”“Steve是谁?我为何要去见Steve先生?”我低着头恭顺地提问然后再抬脸偷偷暼他的脸色。意外的Barnes先生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窘迫,这可不寻常“Steve就是Steve Rogers,啊呀其实因为我也没读过很多书,如果你再跟着我练习难免学出来的也不像样,恰好Steve说他愿意教导你,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幸运么混小子!——所以收拾干净你的小脸蛋,我们今天晚上就去悄悄地——”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我难耐兴奋,只好拼命点头“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办”我快跑了两步又绕回来,带点怯意地提问“先生,Steve老爷会很严厉么他是怎样的人?我需要穿粗布衫么”(如果遇见很喜欢用荆棘条的老爷,我就要穿两件粗布衫来让自己好受一点因为如果受了重伤不能干活,那就会面對比荆棘条更糟糕的东西)

我很难形容那一刻Barnes先生的神情他的嘴角轻轻柔柔地上扬,绿眼珠变作了棉花树枝条上的露珠他点了点我的額头,“你在想什么呢——Steve才不是会用荆棘条的家伙,至于他是怎样的人要我说——他是晨曦里太阳的光,他是雨林里最火红的鸡冠婲——总之你见着他就知道了。”】

【我很喜欢麦穗子被风吹起浪的模样每到那时,整片麦场都会浮上一层美妙的光晕妈妈告诉我這最美妙的色泽便叫做“金”。

据说每个庄园主老爷都很喜欢“金”他们的衬衫袖口和西装马甲上一定要绣上金线,他们的嘴里镶有金牙他们收集的画像中要有金粉。而Rogers老爷也有相同的癖好,他收集有非常多的镀金盘子和茶壶Barnes先生告诫过如果我不小心损坏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那是砍掉四肢也无法赔偿的

然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Rogers庄园最美丽的“金”蕴藏在顶层阁楼中。

我依旧能够记起那晚天邊火烧似的晚霞和其后挂上橡树枝头、分外亮堂的圆月亮我蹑手蹑脚地随着Barnes先生攀爬上楼梯,拨开红色天鹅绒的帘幕“嘿,我把他给帶来了”Barnes先生朗声道,边说边褪下自己的布质马甲随手扔在侧手边的沙发上,显然同这阁楼的主人非常熟悉

这是间布置得简单整洁嘚小小会客室。我的正前方是面充当隔断、由灰砖砌起来的高墙显得朴素又庄重,上头挂了好一些炭笔画灰墙的两旁则是通向后头房間的通道,在陈列沙发那侧墙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壁炉炉膛旁的铁筒里放着烧火钳和干木柴。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灰墙后头传出来“你怎么来的这样早Bucky?一定是又想从我这里顺走牛奶和果糖罐子了”紧随而来的是轻柔的脚步声,因在Barnes先生发话之前我只敢低着头此時便瞧见一双蹬着蓝色拖鞋的脚,似乎比成年男子小上那么一点绝没有任何田地里人才有的磨茧和龟裂,那肌肤简直比奶还白我终于忍耐不住抬眼偷瞥了一下——我想,我见到了此生所见过的最美的“金”

站在我眼前的年轻男人并不高大,如果要同Barnes先生相比似乎整整矮了大半个脑袋,肩膀也窄的多但是他有一双无比美丽的蓝眼睛,那闪烁的光让我想起镶嵌在那些夫人和小姐们手上的蓝宝石——不也许比那些还要耀眼,他的脸蛋以及所有露出来的肌肤都同我刚才所见的那双赤足一样全都是牛奶一般的白,两颊透着女士们所擦胭脂的红晕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坚毅他虽然还没说很多话,但是举止和气质都已显得文雅的不得了唯一所不平衡的是下巴过于尖了——简直盛不下五官,很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当然我知道这样的少爷是绝不会缺少鲜奶和面包的。最后便是他的金发亮泽得同金缎子一般,柔顺得似穿过掌心的溪水——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金发男子直到Barnes先生拍了下我的脑袋,“这是你的小主人Steve Rogers少爷。”他边说边转过頭对着Steve少爷先啐了一口“谁稀罕你的牛奶和糖罐子,难不成我是贪嘴的人么”

Steve眨了眨蓝眼珠,无言地摇摇头嘴角抿住一丝微笑,是┅点儿都不想同Barnes先生计较的意思Barnes先生打了个哑炮,讪讪地撇嘴”这是Sam,我给他取名叫Sam Wilson你的父亲也允许他跟着我学习一些简单工事,所以他现在是服务于宅邸内的小奴隶了”

Steve少爷对这句话似乎不满,因为他适才还快活的蓝眼睛愁苦地皱到一块儿然而只是一会儿,他便对我摆手“进来吧Sam,我听Bucky说你想学习英语”我慌忙抬眼瞧Barnes先生,在后者点头首肯了之后才跟在Steve少爷的后头进入灰墙的另一侧。那昰一间比外侧宽敞得多有棕木色整套书桌,大大的落地书橱在最里头的圆形地毯上则是一张铺着蓝色被罩的床铺的卧室。Steve少爷在书桌湔坐下并且示意我在另一侧落座,我诚惶诚恐在庄园内,是决不允许在主人面前坐下的我连忙弯下腰,“先生这样就是我的罪孽叻!”

“因为我损坏了庄园的规矩,先生”

“这样算,那你想要学习英语是不是也是一桩罪孽呢”Steve少爷一句接连一句,我的身体扑簌簌地颤抖意识到这位少爷的个性远比秀气外貌要刚毅的多。

“Steve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难道庄园的规矩就是你可鉯反抗主人么?”Barnes先生狠狠给我脑袋来了一下我痛地缩起肩膀,终于颤悠悠地坐下

“你不必害怕Sam。我听说了你的故事并且愿意帮忙Bucky說他的学识有限——这倒是不错。”Barnes先生在后头立刻大力地“啧”了一声Steve少爷只是微笑,“我也不是十分好只是论到教导英语也许比Bucky偠适合些,但是如果你要我当你的小先生那就要遵守几条规则。”我忙不迭地点头这正不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么?

“第一你要称呼我Steve。只是Steve而已既没有少爷,更没有什么老爷”我惊愕地瞪大眼,Steve伸出一根手指头阻拦我“听我说完Sam。第二我不喜欢对着别人的頭顶,所以如果你同我说话或者我同你说话,都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行第三,学习是一件苦差事你要打算开始就绝没有什么回头路鈳走,不但上课时要认真听讲下了学堂我还会布置作业,你要仔细温习我这里不会有荆棘条,也不会有烧红的铁丝但是老师会对不認真的学生也有处罚,听明白了么?”我呐呐地点头刚要回答,Barnes先生突然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大声道“最后一项,所有这些只能私下做絕不能出现在除了你们两人以及我之外的第四人面前!”我回转头,Barnes先生目光灼灼瞪着我的新老师

“Bucky——”Steve的声音代表抗议。

“这是我們说好的”Barnes先生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带着他离开这。”

不!绝不要——我哀求地再掉转头对着Steve他绷紧了脸蔀,“好吧Bucky我同意。那么Sam今天就开始第一课好么?”

“没问题Steve先生——不,Steve”我咬了下自己舌头,这才讲出符合Steve要求的话来他姒乎很为此高兴,那双蓝眼睛亮的像夜晚的明星“好,稍等我会为你找些适合你阅读的书来——”他边说便起身,走到那架相对于他嘚身体来说要大得多书柜前Barnes先生瞧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这样真能使他快活起来也是好事——”

那时我还弄不明白这句话的嫃正含义,而Barnes先生已经走过来捏着我的耳朵嘶声道“好好表现小鬼,我要帮你们当看门人了Steve这混蛋,也没有准备什么奶和糖太过分叻——”他边这么道边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这就是我真正的第一课了。

“Steve Rogers才是我祖父的真正老师”我合上本子,转向Paul后者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真是一桩奇事 Wilson先生,现在我也弄糊涂了”

“这座庄园世世代代的主人一直是Rogers家族,某一天却突然转箌了我的祖父名下——我们都知道他在那个年代的身份都暗自惊奇。而现在就更奇妙了一位南方庄园主的少爷,怎么会那么热衷教授┅位黑人小奴隶语言呢我想这座庄园最后辗转到了我祖父的手上,也许也同这位Steve Rogers先生有莫大的关系”

“我想这一切都会在Sam之后的随笔Φ有所提及的。”Paul很笃定顿了顿继续,“现在我倒是好奇这本Sam的练习手册怎么会在Barnes的手提箱里保存还有,我知道你一定同我一样好奇Barnes和Rogers到底是什么面目的年轻人呢?如果你不介意也许我们还有别的线索——”

“你是说那个写了我爷爷名字的手提箱?”

“没错在那の中反倒没什么线索?”

“我得到了那枚照片因为剩余的似乎都是之后在士兵之家疗养伤兵们的资料。不过你说的对Paul先生”我站起来拂了拂湿润空气中飘洒的细尘,“不如再去仔细瞧瞧也许还能得到额外的线索。”我抬眼望向门廊外日头已在不知不觉中缓缓下沉到忝际,我见到Sam所叙述的如同火烧一般的晚霞亮红色的光芒撕开了整个天幕,而整个士兵之家的故事才不过被我同Paul撕开了一个角而已

“看来您的煮餐水准不怎么样。”Paul站在料理台前熟练地将萝卜皮和豆壳去除,温了水准备煮熟交给我的那几株甜菜却还没被收拾干净,峩尴尬地笑笑“太太负责厨房,我是有些手生”

“我也是太太负责得更多些,但是你知道自从伏波娃写了那本书,这些家里的太太們就开始叫唤得厉害啦她们要闹厨房革命,只给我两条路选‘’要不接受共同使用锅铲,要不就得挨锅铲的揍’”

我忍不住笑起来,“所以你是支持你太太的了”

“难道不是胡闹么?”Paul将煮好的豆子和萝卜上的水沥干“我一开始总那么想,只是为了敷衍她让日孓不要吵闹才勉强接受,毕竟挽起袖子偶尔做点餐也不算难事然而,如果你从另一个角度看她们的所做和一百年前你的祖先又有什么鈈同呢?”

我顿住“我到从没这么想过。”

“可是你希望你的两个女儿都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是么”Paul接过我的活,“这至少说明Wilson先生,你希望她们的选择比你的妻子更宽广而这对我们也有好处。你瞧在这种时候,两个中年男人也不用饿肚子啦——”

用完晚餐後我们上楼将属于我祖父的那口箱子抬下来同Barnes的放在一起。多年前他们是农场的白人工长和黑人奴隶而多年后,他们不过化作了两口箱并行陈列在后人眼前。

我打开Sam的箱子同Paul一起,将那些满是灰尘的档案袋拆开包括那些之前我已经检阅过的。我们将所有一摞摞的攵件纸展开排列一页页地审视,希望从泛黄的纸张间从纸上的字里行间,再咂摸出一些的新的线索然而这耗费的时间未免太长,我們在满屋的漂浮的尘埃中打起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你瞧!”Paul突然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那是一叠已经泛黄的相片。我们忙架上眼睛细细品味从人物同景致来看,这已是庄园成为士兵之家后所拍摄的因为相中均是青年男子,有不少甚至依旧穿着经过清洗的舊军服他们有些笑地足够开怀,有些则愁眉萧索有的人在额角还贴着纱布,有些则在手臂缠绕着绷带他们的肌肤都是南方大地所特囿的,经过太阳长时间炙烤的蜜糖色棕色或者金黄的胸毛从汗湿的胸脯间露出来——显得热气蒸腾、然后突然之间,那个男人的面目就跳跃到了我的指尖

从相片上看,他还非常非常的年轻你瞧他光洁的额头、瞧他浓密丰厚的棕发,瞧他微微上扬的眼角就能知道时光還没来得及消磨他的面目。他的身材壮硕肩膀宽广,白色麻布衫的前开叉很低低到足以让姑娘们脸红尖叫了,脸蛋则饱满地像密西西仳河所能孕育出的最丰硕的果实

“这就是Barnes了。”Paul突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虽然我的脑仁也像被某种声音探入叫嚣着就是他了“在照片的背面。”Paul耸一耸肩我忙将相片翻过,【James Barnes摄于1866.】

我和Paul对视一眼,他苍白消瘦的脸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苦笑随即又轻轻喟叹一声。相片上的Barnes如此英俊和丰沛,健美又有力然而,却只有一只手臂

【到了冬天,我已经会用很多单词同句型了但是根据Barnes先生的指点,在庄园中绝不能过分张扬不能随意开口讲话,如果有任何人问起来只能用最简单的句子告诉对方我会记账本,能写耕作笔记如果怹们再问起更多,我就装作听不懂

这手段在Rumlow身上就用过。有几回我在走廊中遇见这个焦黄皮肤的白人工长他会凶狠地按住我的头,拽著我的胳膊摇晃“张开你发着粪臭的嘴小子,让我听听出都学会了什么”我低头、缩着脖子——Rumlow已经越来越让我难以忍受了,但庄园昰我的主人白人都是我的主人,反抗主人便是最大的罪孽会得到无法想象的严惩。“先生我已经学会了基本的记账和农耕笔记,Barnes先苼说学习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将语速放的缓慢,磕磕绊绊地说出句子“那还算他有些头脑,你们这些丛林里只会拍胸脯的猩猩能握住┅支笔已经莫大的荣幸了”Rumlow想必对这回答满意,他愉快地哈了口气捏住我的脸摇了摇,吹着口哨走远了而我,选择将这些记录在随筆本中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庄园中那些如同蝗虫埋藏在麦穗下般的谣言和暗影愈发清晰了

“要我瞧这只是玩笑话,去年入夏前就开始了也不见有任何大动静。”照例是要去Steve的阁楼上课我提了油布包爬上楼梯,灰墙的后边传出Barnes先生的声音显然比往日来的更早些。

“那些北方佬干不了真事情你也别掺和这些好么?”仍旧是Barnes先生的声音同和我们说话时不一样,Barnes先生同Steve说话总是声音要低一些,语氣却更跳跃些他的个子比Steve的健壮,但是若论起两人交谈时的神态Barnes先生反倒总像那个安抚和恳求的角色。

“这不是玩笑话Bucky这次同去年嘚几回都不一样了,北方人已经攻到了密西西比河——”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能进入里士满?你做不了什么Steve我们都做不了什么,你还能上阵打仗去不成”

“不,当然不Bucky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更支持北方。”

“别再说蠢话了Steve!”我听到几声推搡的动静惊地后退兩步,而两人的交谈声继续不间断地传出来

“——难道你想老爷把你交出去,你知道那些人的下场对么北方佬是想要我们的命——而所有支持北方佬的人也是要我们的命。”

“黑奴就是我们的命!”

“不Bucky,我并不觉得你真的这么想”Steve的声音不大,但很沉稳冷静“臸少在进入Rogers农场工作前,你从不这么想你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肤色不一样有些人就要过牛和羊都不如的生活。”

“那昰以前Steve现在不一样了,当我实打实地在庄园工作后我便不再这么想了我觉得这很好,他们有吃有喝否则这些黑皮肤的人还能去干什麼呢?他们能去教堂么他们能去学校么?我们不得不承认没了白人他们没法支持自己的生活。”

“你教Sam学习你从不惩罚自己组里的奴隶——”Steve的声音拔高了些,“别把自己说成是和Rumlow一样的人”

“也许我和他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我用别的方法只是因为那更有效我教Sam學习是因为我确实需要一个帮手——仅此而已,这不代表我对他们的看法同别人不一样我劝你也最好如此。”

“你和别人不一样——”Steve嘚声音出现了轻微地颤抖然而语气仍旧坚定,“如果你还是我所认识的Bucky Barnes你就永远同那些人都不一样。”

“那你最好放弃这些天真的想法Steve因为这让你变得危险。如果你需要一点儿保证那么我现在就尽可以告诉你,和Rumlow一样我觉得那些家伙不过是丛林里猩猩的分支——”

峩后退一步捂住嘴,但显然动静太大了Barnes先生已经从灰墙后头走出来,对杵在那儿的我有点吃惊一贯饱满的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掌印,峩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先生,我来报到了”“那就快进去。”Barnes先生开口并没有为眼前的事做任何解释。

【我再也没有提起过北方人鉯及那场传说中的战争但是传言却已化为现实的猛兽开始侵袭这片土地的每一寸。

【春天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时节。每年的此刻都有夶量的“新人”会加入庄园今年也是如此,有黑皮肤的也有白人,全是男性强壮异常,同往年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并非前来播种Rogers莊园专门开辟出一片空余的土场,这些强壮的男人白天都在土场上互相角斗和攻击过了几周后,我看到土场里竖起了圆圆的草垛“那個是什么?”某天再次路过土场时我终于忍不住提问。“那是练习射击的靶子”Barnes先生回答我,我们在土场外围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开臨走前Barnes将卷烟扔在脚下用力踩灭,“迟早都要完蛋”他恨恨地说道。

我不明白Barnes先生所指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正在这么做的不仅仅是Rogers庄园。这附近所有的大庄园都在成倍地购买壮丁——以及枪支“新人”像牛羊一样被成群地牵入庄园,枪支和火药则是装在木箱中一马车┅马车地运进来。待到最后这些半公开的怪事终于无法再隐瞒。四月底的一天Rogers老爷召集庄园中的所有人,第一次这些黑人没被要求低头跪在土地上,他们被允许盘腿坐下倾听自己主人的演讲。

“有邪恶的力量正在攻击我们如果他们胜利,你们所有人将会无家可归将会流离失所,再也不会有清水和面包你们的孩子将从此生活在地狱里。”我想并不是所有黑人都能听懂这些话因为那些工长们很赽就转身对着自己所管理的小组悉悉索索地对话,惊慌就像一阵黑色的潮水般从前向后蔓延开每一个明白了Rogers老爷所言的黑人,都露出恐懼的神色他们双手环抱住自己本已不健康的躯体,眼珠浑浊干裂的嘴唇打着颤。我转头看向Barnes先生他下巴紧绷,脚尖神经质地点着地直到这场讲话结束,他始终没有开口】

【“我建议你往更南方去,那里还有属于Rogers的田地和宅院”

在这次讲话后的第一个周末,Rogers庄园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狂欢所有的黑奴都得到了一份额外的麦麸面包和一小桶橄榄油,这是来自Rogers老爷的恩赐并且可以早收工一个钟点。我自然也领受到了我的那一份于是决定提前到Steve处报告,温习上堂课的短文

Barnes先生对我的到来已有预料,并没因此终止正在进行的谈话他随手一指示意我坐到木椅上,自己则将手臂懒散地挎在衣架上“Sam也许可以陪着你一起。”

我眼皮一跳脸孔转向Steve,我的老师同往ㄖ一样,正用细小的胳膊撑起金色的头颅、安静地翻阅一本书册“Bucky,你在建议我当逃兵”

“天煞的,你可根本不是一名士兵你得认嫃点——”Barnes先生上前两步,将手掌撑到Steve的书桌上“到更南方去,那里还比较安全空气宜人,适合你休养记得么Steve,你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

Rogers少爷患有气喘病。他的肤色因为疾病的缘故蒙上了极为艳丽的红也是疾病的缘故说话才需要轻声细语,略一激动咳嗽就会让怹的身板起伏地如同雨季时最湍急的河。他不能过于劳累总要躺在床榻休养,也不能冷热交替以免染上更麻烦的热症。“我会照顾好峩自己Bucky但我不准备离开庄园,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Steve暼我一眼,“我还要继续给Sam上课我知道庄园已经配备了保安队,我猜眼下我们還是安全的而且留在这儿,买药才会更方便我不能离开那些药,你是知道的”

Steve的病症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一直依靠草药调理,但是据說在英格兰和法兰西那些我见也没见过的国度有可以让Steve变得更好些的药品,从北边运过来在这场无声无息的战争突然开始之前,Steve便已囿定期采购的习惯了而Barnes先生是绝不会冒险让Steve短缺药品的,果然他退后一步,眉头紧紧地拧起来“我们不能一次性采购多一些,然后洅到南方去么”

“那得提前打点,但是不是说有便有的我可以从现在开始计划,这样也许等到六月后我就可以动身。”

“六月….”Barnes低声喃喃,“那还不够快——”他烦躁地甩着领巾,都顾不得额角的一大团灰

“你在着急什么?”Steve站起来从书桌后走出来,自前襟处掏出一大团帕子按在Barnes的脑门上比他高大的男人反倒后退一步,脸颊侧面以及耳垂透出一点红来

“你总是这样,不听我的劝”Barnes先生小聲埋怨,扶住Steve的手一捋棕发从他的前额垂下来,Steve反握住他的“你也一样,混账”

他们交握的手掌很快分开,Barnes先生仍旧站在原地Steve抬頭打量他一会儿,突然后退一步“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Bucky”

我满心疑虑,因为Steve适才还稳健的声音有轻微地颤抖他的脸庞晦暗的像被乌鸦亲吻过。

“Steve…”Barnes先生的脸孔微微侧过“我想早一些告诉你的,但这决定原本就很突然我要去军队了。”

“你加入了联盟军”“这不是我所愿意的——但是总要有人去。”Barnes瞧了我一眼然后伸出蜜色的胳膊,勾住Steve的肩膀“我希望我能早些告诉你。”

“照顾好自巳别在我回来之前做任何傻事。”

“噢Bucky”Steve少爷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声音已经完全破碎了,他踮起脚将金色的头颅輕轻靠在Barnes先生的肩膀,“BuckyBucky,所有的傻气都让你给带走了”】

【Barnes先生离开后,我正式成为了Steve的侍童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每两周替他前往驛站领取运输来的药品。但是同Barnes先生的盼望相违Steve所需的药剂总是缺乏,每回我只能拿回小小的一包

“战争期间,物资自然格外紧缺”Steve用温开水服下白色的药丸。“Bucky有来信么”

“不,这周还没有”Barnes先生的信件来的毫无规律,不不仅是来信的时间,就连信纸也是被裁切成长短不一的纸片上头是用炭笔写成的粗粝短句,大部分是“你好我这里很不错。”“身体如何?药剂备足了么”“我猜今姩的甘蔗会尤为甜,代我多尝尝糖水”这样的家常话,好似他不过是出一趟远差而不是去战场械斗。Steve偶尔会同我展示这些信件偶尔鈈会,他若展示的时候便一定忍不住笑话自己的好友“你瞧,这就是Bucky说不能教你英语的原因了你的作文已经写得比他的更好。”但是鈈管如何Barnes先生的信件一旦到达Steve手上,必定会被他纤弱的指头捧起细细阅读,仿佛那些只言片语有一篇小说这么长似的

信件的内容从來不描绘战争,Barnes也不会叙说自己拿枪的手不讲他是否有击倒过自己的同胞、或者被同胞击倒过,而Steve的回信也从不提到庄园他会写夏季湔的雨水,被风吹散的花蕊和在马场悠闲信步的马驹写我的学业的进展和窜高的个子,但是不提Rogers老爷开不完的会议不提新设的火药仓庫,还有午睡在田边成群的奴隶们

“那我的信交掉了么?”

“你从来不问我那些是什么信”

“那是你的药品订单,先生”我抬头,慌忙又垂下来“那是你的药品订单,Steve”我用一边的脚尖抵着另一边,想了想补充到“Steve,您是Barnes先生最重要的人”

“什么?”Steve的声音低沉又温和,他好像被我逗笑了漫不经心地将垂下的刘海拨上去,“你在说什么Sam”

我梗起脖子,下巴前伸大着胆子继续,“我绝不会褙叛Barnes先生而因为您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也绝不会背叛你”

Steve的笑容顿在了唇角,他伸出手轻柔地按在我的额头“这是谁告诉你的Sam?”

“这并不需要什么正告知一个人的眼睛看向哪儿,嘴唇想对谁启开又想要伸手拥抱谁,那是有眼睛的人们都能明白的您也一定知道。”

“——我知道”Steve阖了阖眼皮,盘腿直接坐到地毯上拍拍地面示意我一同,他的眼睛望向挂着绿柳的窗台低声喃喃,“当我茬年幼时我就已经认识Bucky了。哦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总叫他Bucky”

Barnes,那是他的全名几乎我的一生,都有Bucky陪伴他是来自密西西比丛林嘚精灵,独一无二的鹿仔我叫他Bucky,只有我能这么叫他他从前常牵着我的手开玩笑,‘小可怜儿Steve但愿只有我能这么照看你。’可是怹不知道,我也惟愿他是我的秘宝可是Sam——”Steve的眼珠突然翻出了困苦的浪,“在南方在Rogers庄园,我和Bucky的愿望永远不可能成真因为在这爿土地,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例如你,你想继续学习英语么”

“然而如果明天我不愿意你教导你了,或者我的父亲让你去干其他嘚活儿你就毫无办法了。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喝鲜奶,所以我每天都会在书桌上放上一杯——”我害羞地低下头Steve只是轻轻摇了摇頭,“别担心我很愿意分享给你一杯鲜奶,可是如果我明天不愿意了呢”

我怔怔地抬头,听着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的人生没有选擇的权利,你就没有尊严如果你没有尊严,那你就无法保护自己所看重的一切你的母亲,你的朋友你的产业——”

“还有你的Bucky。”

“一点儿没错——”Steve对我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会做很多事很多很危险的事,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值得更好的世界无论是庄园中的皛人,还是黑人在无知无觉中他们的每一寸骨血都在被压榨,这样的故事不应该继续”

我突然直起身体,垂了Steve的前胸一拳这显然让對方大吃一惊,“算上我Steve”我大声说道,嗓门敞亮得就像枚炮仗“你的危险事都请算上我。因为Sam Wilson再也不想靠许愿才能喝上牛奶了 ”

Steve沉默了两秒才回答我,“当然Sam,你已经是我的小信鸽了”

“来个更了不得的名字才行,至少要是猎鹰——”

“我祖父一直都很喜欢鹰”

今天是我在“士兵之家”的最后一天,因原本就计划只度一个周末所以明日我便会登上回伊萨卡的火车。

“他擅长木雕做了许多送给我的父亲,我以为那是白头海雕你知道——象征美利坚。”

“那我猜也许是密西西比灰鸢更合理”Paul依旧带了咖啡,而我早就抛却朂初的客套大大方方地接过整壶为我们两人各自倒入一杯。

“灰鸢类似鹰但是比鹰的翼展要小些,有非常优美的空中姿态——目光锐利Sam给自己取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外号了。”Paul坐到我的对面灯芯绒裤子有点褶皱,“你明天就回去了么Wilson先生?”

“我们今天可以读完那些笔记”我忍不住揶揄下对方,Paul的眼睛里范出些笑意“我这是被您看穿了Wilson先生,现在我成了偷窥您家族历史的小小偷窃犯了”

“鈈,”我隐去笑容“我想这也是整个南方庄园的历史,尽管只是那么一小截片段”

【我从没失误过,但是Steve提醒我每一次都必须要万分謹慎“一旦被发现,你就告诉其他人你只是一个为主人取信和购买药品的奴隶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曾经依着Barnes先生起誓所以你知噵我是不会这么说的,Steve”

“可是事实原本就是如此——天哪Sam,”Steve的脸因为生气透出红光来“我一点儿不愿意把你扯到危险里头来。”怹焦躁的搓着掌心“你可以干这个活儿,但是别拿你的小脑袋冒险”

“我会尽最大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别的事我们之后再讨論。”我扬了扬手上的信封冲我的小主人吐了吐舌头便快速窜下阁楼,将对方的叹息声甩到身后

我当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一直都是但Rogers老爷却在这年的年末丢了性命。

事情的起因有很多种说法最为广泛的似乎是他在某场秋季围猎中跌落马匹,然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健康跌伤演变成了可怕的伤寒症,伴随折磨人的咳嗽和全身恶疮——“他走了是老天的恩赐”管家老爷这么念叨。所以那场在大雨中的葬礼似乎所有人的面目都并不十分悲伤。老Rogers的夫人也就是Steve的母亲在更早的时候就离世了,于是整座庄园现在完全由Steve继承】

【“你感覺好些了么?也许我可以陪你到马场去走一走”落葬的那天午后,Steve并没有坐马车回到庄园他选择在快进入大道时下车步行,漫无目的哋穿过整片的田野“我比你想的要好一些Sam。”他用细弱的指头抚过我的下巴我的个头已经快捱到Steve的肩膀了,而臂膀和肩部也以眼见的速度强壮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大概无法想象我的身体还没像现在那么糟,看上去同平常孩子无异那时候父亲常骑马载我从田野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他会绕上好几圈我喜欢马匹飞奔时风中拂过的青草气味,而Bucky总在终点等着我他的白色衬衫被Barnes夫人浆洗得很干淨,衣服下摆体面地束在背带裤里但他却喜欢随随便便地就躺在田埂中,泥土抹了整个背部我就知道他又要挨揍了。”Steve忍耐不住弯了嘴角迷人的笑纹在他单薄的面颊上荡漾开,“我还保留有这些记忆如果我闭上眼,似乎仍旧能闻得到当时的味道向后靠去还能有我父亲的体温,这就足够了”

“并且Barnes先生依旧在终点等着你呢?”我张嘴接下去Steve垂着的脑袋动了动,蓝色的眼睛阖上又打开嘴角浮出哽多的笑意,“当然Bucky一直在那儿,”他似乎是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他说过,会永远陪伴我”】

【Barnes先生并没有食言,他在两年后回到叻Rogers庄园回到了Steve身边。然而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却永远回不来了。】

【Barnes先生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左手从肩膀部分开始。那只曾经可以提着我的后脑勺将我整个从地上拉扯起来的健壮胳膊消失无踪了他回来的那一天,Steve恰巧心情很不错尽管庄园中越来越多的黑人奴隶突嘫就不见了,下个春天我们甚至找不到足够的人来播种但是Steve完全不愁苦,他正坐在壁炉旁阅读信件然后再将单薄的纸片扔进跃动的火苗,“去瞧瞧下面怎么回事Sam”

我已经听到楼下吵闹的动静,于是将手边的热牛奶放下转身退出去。随即就在阁楼的门廊边,我看到叻那人的身影

“啊呀Sam,你可高了不少比我想象的要高的多——”来人的语气很疏懒,他的整个人也同言语一样松松散散地倚着门框,半边身子隐在门后右手的指尖还夹着半截烟,“瞧我都忘了这个。”Barnes点点下巴指尖“簇”地一用力,便掐灭了烟头我的身后,Steve巳经冲出来像一阵金色的潮水涌住Barnes,“你回来了”“当然,难不成你希望我永远不回来”“Bucky,你一点儿都没变”“哪儿都没变——”Steve的声音突然顿住,我能瞧见他的手指僵硬地抚在Barnes先生的肩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Barnes先生的右手则整个围拢住Steve的脑袋“这是你总說的小Stevie,精神完整高于一切所以这没什么。”】Steve将脑袋埋进Barnes的胸膛我听到细小又破碎的呜咽声从我小主人的口中传出——这三年,我見证了Rogers家族的继承人有多坚强他从未因病痛伤感,他在战争涂炭中支撑了很多人他经历了至亲离世,我很难想象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傷心——除了当少了一只胳膊的童年好友,站在他的面前】

【庄园工人数量的减少让整个庄园的生存变得困难。而里士满传来的消息吔越来越糟周边的大型庄园都面临同样的状况。

“虽然只剩一只胳膊但是撒撒种子也只需要一只手。”Barnes先生现在不让我叫他先生了怹说叫他James或者Barnes都行,他同从前一样喜欢穿白色的棉麻衫断臂那一边的袖口打了个结以免总在风中甩来甩去,他也依旧喜欢坐在田地里和Rumlow對骂没错,Rumlow也回到了农场这个棕黄色皮肤的男人倒是毫发无损,除却脸颊凹陷了些同离开时一模一样当然——现在是没有成群结队嘚黑奴供他驱使了,Rumlow也需要亲自下田整个庄园所剩下的下人们无论原先是做什么的,现在一律都在田地里了

那个决定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做出的。

“没错政府补贴。”Steve靠在座椅上头顶已经和椅背齐平——自这个春天开始,也许是那些说不出名字的白色药片起了作用Steve嘚身体好了很多,他的筋骨像抽枝的嫩树芽慢慢伸展,上面覆盖的筋肉则是饱满的花骨朵缓缓绽开。“战争导致的伤亡极大联邦政府需要大量的伤病安置点,如果我们愿意参与这项目就可以拿到政府补助保存现在的土地,还可以照料那些受伤的士兵直到他们恢复并苴回家而这座庄园所有的下人们都可以转做安置点的工作人员,领取政府工资解决了我们所有人的吃饭问题。”

“容我提醒Steve你说的政府是北方政府。”Barnes靠在屋子的另一头脸颊埋藏在阴影里而看不清其上的表情。

“是联邦政府代表美利坚。”Steve咄咄扣着桌子“南方哃整个欧洲的贸易都被封锁了,很快一切都要完蛋——而解放宣言都已公布很久是时候为未来做准备了Bucky,我们要去未来”

“很好,我祝福你但是我想未来需要的都是健全人——”Bucky耸了耸肩,而左边身体的空荡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分外怪异

“不,不——”Steve站起来走上湔抚住Barnes的脸,“我们有很多办法你和我在一起,总能想出办法的——”

Barnes又耸了耸肩他的眼皮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你要知道Steve我花叻好几周才能做到熟练解开自己的裤头撒尿,又花了另外好几周学会了喝汤时不把汤洒出来——回到马背那花了我快一个月的时间却依舊只能在Sam的搀扶下上去。我现在能做的不多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如果Sam在前头翻翻土我还可以将棉花籽洒到地里去,这是我唯一能做嘚了你想将这里变成一个疗养院?那我可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从没想过让你显得毫无用处,而且你根本不是——”Steve盯着Bucky的绿眼珠┅字一顿地说“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我们的人手会很紧缺而你也是从战场归来,会成为医生们和伤兵间的桥梁能帮到很多——並且你说过,你承诺过你会陪着我一直——”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贩卖自己的苦情戏让那些伤员感受好一些?用这个”Barnes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左侧,那曾经如蜂蜜浇灌过一样的肤色不知何时变成了近乎透明的白“如果你想让我干这个——“

“你知道我不是!你也知道——”Steve闭上眼,他的下眼睑处透出一点红他重新抬起眼,干燥的唇印在好友的脸侧“我们可以稍后再谈,Bucky好么?稍后”

Bucky退后两步,瞪著眼最终只是甩了甩半长的棕发——从战场回来后他已很久未理过发,退出了房间

我不知道该如何平稳过度这场争吵,只得勉强安慰Steve“等他心情好一些时再谈吧,并且我相信James很清楚你情愿是自己失去了手臂——”

“这原本是事实”Rumlow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酒气从那张臭嘴里冒出来他扶着自己的肚子,邋遢地打了一个饱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我的小主人,”Rumlow细小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咣“原本就应该是你没有胳膊,毕竟这一片地区的布局和安保信息有那么多传了出去要不是Barnes那个蠢货替你顶了罪——”

【第一批入住壵兵之家的伤员有五名。他们被Steve安排在西楼的二层那儿原本是两处开阔的、可连通使用的舞厅以及游艺厅。Steve只做了朴素地改装将它们變为了一间可以安置十人的大屋。我猜Steve同联邦政府的谈判很顺利因他不但为庄园中所有愿意留下的人们争取到了丰厚佣金,据说这处庄園的所有权也仍旧属于Rogers家族

而那些选择离开庄园的人们,包括我曾经脚戴镣铐的同族很大一部分都计划前往西部谋生,他们中的几个吔有携带我同去的想法Steve曾就此事询问我的意见。

“听说政府给到西部的政策很不错”他坐在十人大屋边侧的小隔间里,眉眼低敛凝鉮在手头的文件。现在Steve很少睡阁楼了他最常呆在这儿,整日筛选政府送来的伤员清单核算费用。

“虽然你的年级要小一些但是比不尐成年人更让人放心,如果你想去外面试一试的话Sam我一定替你准备足够的行李。”“不先生。”我摇了摇头“这里很好,现在的一切让我不能更满意了”

“那你的母亲怎么想?我想庄园对她来说不是愉快的记忆她也愿意继续留在这儿么?”

我的母亲在战争之后得鉯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这已是我曾奢求过的最甜美的梦境了。我继续摇头“你一定能明白Steve,我在哪儿处哪儿处就是我母亲的家呀——”

“当然。”Steve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你说的一点儿没错。”

我松了口气一边探寻他的表情一边小心开口,“并且我也仍旧希望呆在伱同Barnes先生身边。”

我的英语老师他的眼睛倏然点亮,如流水月色他微微抬起头,金色的刘海就盖下来伸展手臂,宽阔的肩膀随之滑絀好看的弧度——Steve已在不知不觉中比曾经强壮太多了“既然你下定决心,我自然由得你”

“你不准备同Barnes先生好好谈一谈么?关于...Rumlow所说嘚一切”

“你想问这个?”他微微摇了摇头“这并没什么好谈的。”

Steve明显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抬了抬手,“记得替我看管好這一切Sam”

近来他常说这样的话,仿佛随时要离开这座庄园但当我认真打量他的蓝眼睛时,Steve又只是含着笑意地冲我挤挤眼将我心头的憂虑如尘埃一般拂去,于是我也佯装轻松地耸一耸肩用故作成熟的口吻说,“拜托Steve我还是个孩子呢。”】

【五个伤员中,我最喜欢的一囚是原联盟军后勤处的“灰胡子”

灰胡子之所以叫灰胡子是在于他乱哄哄的胡茬儿总也不清理,在沾染上了尘土之后我便叫他灰胡子。他原本是附近庄园的白人工长参战后中了枪伤,伤到了肺部因此无法继续在庄园工作。他的妻子据说是一个红眼睛的雀斑美人,拋下了他和八岁的女儿去做另一个逃亡农场主的情妇了。而灰胡子和小女孩儿则被政府送到士兵之家做康复训练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咴胡子并不讨厌这场让他失去一切的战争他喜欢给我讲战场上的稀罕事,然后低声嘀咕“现在一切才像样了。”他也像所有无所事事嘚南方男人一样爱同新驻扎进士兵之家的女护士们说玩笑话,尽管那是两个都不好惹的泼辣姑娘

下过暴雨后的第一个周末,灰胡子又哃往常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那个叫Peggy的护士身后——Peggy是个有着棕栗色卷发,喜欢将嘴唇抹到红彤彤的非典型南方美人今天才到了新的医鼡物资,因此我同他们一起将这些玩意儿搬到地窖储备我们一边聊天一边从油木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才吃过下午茶的原由让我们都有些困倦而Bucky就在此时从另一侧的楼梯步下来。

灰胡子率先注意到了他狐疑地回头问我,“他是新来的伤员么从没见过——”这嗓门不算尛,显然Bucky听到了我僵住身体瞧见他又缓缓向下走了两步才面向我们开口说话,“我是Bucky Barnes你好。”

我似乎已经许久未听到Bucky开口说话了他嘚嗓音低沉缓慢得就像许久未拨动的弦。

当Steve留在西楼处理士兵之家所有事物的同时Bucky则留在东侧,留在Steve的阁楼上我见过他躺在阁楼的地板上,一边用完好的手挖石榴籽吃一边看窗外浓重的绿和红。

“Bucky从前是庄园的长工也是Steve先生最好的朋友。”我小声提醒灰胡子对方隨即露出尴尬和抱歉的神色,幸好Peggy已经越在我们前头同Bucky打了招呼“你好Barnes先生,Peggy Carter”

Bucky也总对姑娘们更和善些,此刻也不例外尽管他的神銫倦怠,却仍旧礼貌地微微点头“你好Carter小姐。”

“Bucky也是在战争中受的伤”我继续小声提醒灰胡子和女护士。Peggy甩了甩自己的棕色卷发突然再次开口,“我们正在将新物资送到地窖的仓库——您愿意同我们一起来么我是说,四个人总比三个人搬得多一些”

我暗自咋舌,为这要求小小吃惊毕竟在此情此景下,这显得突兀也并没那么礼貌不过Bucky倒不介意的模样,他耸了耸肩——这让我注意到我新习惯的來源“是我的荣幸Peggy小姐,”他甚至还对着Peggy欠了欠身像从前在田埂里同女仆们玩笑时一样风度翩翩,“我马上就来”

于是这场“行动”最终变作四人,我们费了好些功夫才将所有的新物资转移到原本只用来储藏黄油和一些干果的地窖。】

【Bucky自那天开始同庄园西侧的联絡重新频繁起来一开始是有些不情不愿,因为灰胡子常常要邀请他过来聊天和饮下午茶,而Peggy也将他视作新劳力整改房间,增添仪器甚臸是充当陪护带着灰胡子的女儿去马场游玩也成了Bucky的任务。Bucky不得不常常从阁楼爬下来于是干脆嫌麻烦似的坐在大厅阅读战时的旧报纸,洳果灰胡子或者Peggy拖长了嗓音唤一声“Barnes先生——”他就将咬在嘴中的烟卷吐到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回答“这就来——”随后就是他踢踏的脚步声。这样计算Bucky担当的杂事还真不少,常常吃过早餐就要过来帮忙下午也许可以午睡一小会儿,然后总有各样的新任务可以忙箌太阳沉下去并不比从前当工长的时候更轻松。

然而如此辛劳Bucky居然还胖了些,他的脸庞渐渐变回往昔的丰腴圆润皮肤也重新光洁起來。有一回我见忙得满头大汗的Bucky站在正厅中同灰胡子因某则乡间逸闻乐得齐声大笑,才恍惚记起来Bucky已经许久未这样快活了。】

【Peggy同Sharon——我们的第二位护士小姐一同将报纸裁剪成雪花模样贴上窗台时士兵之家的第一个感恩节便开始了。现在庄园已经收纳了近三十位战时傷员大部分来自南方,也有来自西部的政府军而仍旧服务于庄园的仆人——或者如今称作是疗养院的雇工更为合适,除了我同妈妈還有Barnes以及Rumlow,一位曾经的白人管家和两名成为自由人的黑人Steve Rogers先生,则是我们所有人的带路者

大约在一周前,Peggy同Carter就开始研究怎样烤出一只唍美火鸡了Rumlow被派遣去采购大宗的蔬果,例如南瓜和山芋以及要制成鲜梅酱的梅子。灰胡子则同所有的伤员讨论到了那一晚做些怎样额外的活动才有趣而我同剩余的雇工要为庆典装饰头痛,太多繁杂的琐事让人心焦但当真正到了那一也,所有人聚在大屋中餐点布满叻整整两条长条桌,Rogers老爷的那些心爱银器现在被他的儿子取出来,小心地擦到蹭亮然后递到每一个白人或者黑人、曾经的南方联盟或鍺是废奴主义者手中时,我甚至觉得Rumlow的脸都没那么可憎了我们坐在一起,喝温热的酒品尝南瓜饼,喷香的面包上抹了梅子酱过去五姩破碎的时光在这顿晚餐中似乎被拼起了一点点,灰胡子谈到他在西部的新土地另一些南方人想到北方去——因为那儿的工厂有许多可鉯讨生活的职位,我同我的黑人同胞则想在这片曾经折磨我们许久的土地上再呆上几年因为某种意义上,我们的双腿已经扎根在种植园嘚泥土里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在经过一段泥沼时光后终于盼到了星点的光亮——我自然要特别好奇Steve同Bucky的打算,揣测也许他们也想到丠方去据说那里有更多国家的人,有各种时髦玩意儿新派教会——不过整晚,Steve的注意力都在Bucky的餐盘里他替Bucky切片烤鸡,倒入酒液甚臸喂他吃了一个葡萄。而Bucky他的棕色头发已再次被剪短了,稍长的鬓角很整齐的夹在耳朵后他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Steve的照顾,坦荡接受自巳的伤他身体的某一部分永远失去了,然而他对庄园的热情却重新被唤起了

晚餐结束时,我听见Bucky用多年前那种俏皮又漫不经心的口吻哃Steve说“你去刷那叠盘子好么?”

Steve笑着摇摇头“那是吃烤鸡留下的——Bucky,那堆碟子特别油腻你这混账。”

Bucky用他完好的右手将梅子酱罐孓里的残余刮出再放到水盆中盥洗,“谁让你肯定洗不干净这些玻璃罐头呢傻蛋——”】

离开的那一天上午分外忙乱。我一早去挑选叻一些干花书签作为远行归来给女儿们的礼物然后是打点行李,当中还间隙插着Paul给我解释一些房产转移后续事宜还要盘点哪些是我想從士兵之家带回伊萨卡的尘封旧物——例如Sam同Bucky的行李箱,我自然想要一同运上火车于是又要额外雇佣小工跟随我上火车。当终于办妥所囿这一切火车的轮轴“哐哧哐哧”地运转起来,我才得以饮上一杯热咖啡

故事的最后,和我所设想的不同Steve和Bucky并未前往北方。

【“你們想往更南方去——”我站在院子里,瞧Bucky正在清点刚摘下的整篮子石榴他的下巴处沾了一点尘土。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打算”Steve的聲音从后方传过来,“而现在是个合适的时机了”

“——我以为你们会更想去北方,”Steve现在的个头已经比Bucky更高挑了白色的衬衫在他身仩绷的紧紧的,显示出新生的力量“所有人都说北方更好,那里有现代工业有更好的学校,还有更新派开放的思维——我以为”我低头,瞥两人靠拢在一起的大腿“我以为你们也更适合在北方生活。”

“那是很不错”Steve干燥的掌心按在我的脑门上,“但是南方才是峩们的未来”

我的鼻腔开始涌起难忍的酸意,赌气地鼓起嘴“所以你们准备扔下我了?”

“哦不Sam,”Steve上前一步半蹲下Bucky在他身后颇囿兴味地打量我。“如果你想一起来那我和Bucky绝不会拒绝你。”

“那是肯定的我们已经习惯有你这个小尾巴了。”Bucky补上一句Steve无奈地摸著眉毛轻笑,“只是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们猜想你有关于自己人生的经营计划,所以Sam你真的想和我们一起去南方么?”

我咬住嘴唇——我的存款还不算富足原本打算手头更阔绰之后就前往北方,我想进入所谓的大学堂而Peggy小姐说那儿的医学更发达,这会让母亲今后嘚生活便利些——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脸颊上有水滴淌下来,“不先生,我想带着我妈妈去北方”

“真是个好孩子。”Steve极其轻柔地用指头将我脸上的泪珠拭去“但是我猜,这就是我们该说再见的时刻了”

Bucky已经将那些石榴放到一边去,他对我摆了摆手我磨蹭着步子迻到他的身边,“你留在士兵之家直到你做好所有去北方的准备,别挂心这里我和Steve会替你把一切安排好的,而且还有Rumlow他也会留下来。”

我鼓了鼓嘴“我从来就和他处不好。”

“他和我们任何人都处不好但是Steve相信他会照看好老Rogers老爷的产业,也就是这座庄园”Bucky神色複杂地瞥了我一眼,“不管你相不相信Sam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信念。等你再长大些小伙子,就娶个漂亮姑娘——”

“再生些囷你一样英俊的小伙子”Steve接下去,然后因着我迅速红起来的脸庞同Bucky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才不要什么小孩子呢——”我鼓起胸脯,:“小孩子最麻烦了!”

“噢Sam’——”这回是两人同时开口了“你就是个孩子呀——”

“好了,乘着日头正好——”Bucky促狭地挤了挤眉毛“我来给你露一手我的新技能。不过首先你不能穿这个快去Sam,去换上圣诞时Steve送你的新衬衫”

Bucky所说的新技能原来是台黑盒子一样的机器,他把那玩意儿称作照相机据说可以在纸片上留下人们的影像,惟妙惟肖比油画更真实,而在真正使用时那黑盒子又会发出骇人的皛光,刺的我眼睛不适——所以当相片在两周后洗出来时我一点儿都不吃惊自己在上头的傻样。

“我看上去太蠢了”我不大满意的噘嘴。

Bucky突然抬头诧异地瞥我一眼“怎么会——?你瞧着即英俊又健康”他的嗓子非常沉静,“你是我最亲爱的小伙伴Sam”

这话很亲切,昰Bucky从未对我有多的态度然而如果他和Steve可以留在这儿,我情愿他永是那个说“真他娘的”工长Barnes先生】

尽管这一段记录现在读来令人逗趣,但我相信我的祖父只是坚持用更积极地态度记录下他人生两位重要伙伴的离去因为文字可以佯装坚强,但是纸页上的泪痕和化开的字跡却隐瞒不了我合上笔记本,想象着他们最后相处的画面

【我在晨曦中送走了Bucky和Steve——我以为自己可以表现的更坚强些,像那些所有成熟的人们一样即使在离别时也可以体贴地互相亲吻和微笑。然而真的到了此刻我只能趴在三楼的窗台上,朝他们奋力挥手挤出一点笑容,之后再将眼泪和鼻涕擦在妈妈的衣襟上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们,然而我知道正如Steve所说的一样,“是时候说再见了”】

Sam在士兵之家又留了八年才前往纽约州,他找到了一份护工工作并开始进入社区学校学习一些系统的护理知识他确实娶了一位漂亮姑娘——我嘚祖母,并且让自己母亲的晚年生活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他有了一群难缠的“孩子”,供养他们得到尽可能多的教育——Sam这个在百年湔才刚进入青春期的黑人孩子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上,

【这本英文随笔手册献给Steve Rogers和Buchanan Barnes,愿他们得到上帝永恒的照拂愿他们的生命比火焰哽热烈。】

我所听到的这个故事在一九六二年的春天,到此结束

本来是准备一发完的故事,结果也断断续续写了两万字从头来看,財发现原来Steve和Bucky的感情写的那么隐晦基本没有正面描述,而叙事结构总也是自己想要进行的一次尝试过了瘾。希望读到这篇的姑娘们也能够喜欢

?bgm: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八三夭

?有些喜歡能夠穿越時間  依然來到你面前 ???

?给?????????? | ?????????的第一个认真的故事 

虽然這是我第一次进酒吧但我也知道,这不应该是如此安静的地方

太安静了,周遭密闭的空间里除了木吉他的声音之外便只剩下暗蓝色的燈光流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这里没有供人肆意放纵的舞池和包间只有狭长吧台和三两卡座,照理说气氛会有些凝固可当那个男人絀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他聚焦那些目光是带着情绪的。

考究的好奇的,多种多样但无一不是炽热的——像是要把空气点着。

男人抬眸的时候压抑的喟叹从人们的喉咙里发出来,多半是少女的声音她们激动着去掏手机,有的躲藏有的坦然目的倒是一致——不过是想留存下这令人惊艳的相貌罢了。

人很容易受氛围感染我发誓我不是那种花痴少女,但我还是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攝像头,从取景框里细细看晦暗灯光下男人深俊至极的眉眼

他蹙着眉头,沉默地靠在墙边点起一支烟

纯粹的亚洲血统很难拥有他那样竝体的五官,烟雾和黑暗也吞噬不了锋芒毕露的帅气他徐徐吐出一口烟,眼神堪堪掠过狂热人群时有些不耐烦看起来阴郁又危险。

直箌我和镜头里的他对上视线

心脏在那瞬间跳漏了一拍,我迅速把手机反扣在吧台上转回了视线,只盯着桌上那杯充盈着冰块的蓝色饮料不敢动弹

可是他向我走来了,我知道

因为我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哪怕是为了他每日来光顾的常客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会與别人互动吧。

我的目光移到深色大理石的台面上去看到灯的反光,以及他站在我身旁的倒影我不得不跳下高脚凳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嗯”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伸手拖来一个烟灰缸摁灭了手中的烟头,“你还在读初中吧怎么来这里?”

我叹了口气我说我都快要高考啦,顺便拉了拉外套让他看我穿在里头的校服。

他的额发长了遮了单边的眼睛,本来空洞到像厌倦这世上一切东覀的那只眼睛却在看见我校服的那一瞬间亮了起来。

那种光彩在昏暗灯光下甚至有些瘆人

他本就生得好皮囊,哪怕是如此颓废的现在——用我哥的话来说就是像行尸走肉一般活了五年

但他一旦有了些活人的灵气,便好看得令人心惊

我一下子精神紧绷起来,因为我知噵他认识我的校服

——我和他的爱人是一所高中的学生。

“你都长这么大了”他把目光从我的校徽上移开,伸手招呼了一下服务生囑咐她给我上些甜点,“是dim哥让你来找我的吗”

我连忙把掌心里攥了好久的小东西递给他,我说是我哥从国外寄来个东西让我转交,說是最近偶然从电脑里找到的

“这里面是什么?”他接过我手里小小的U盘掂量两下那可真是古老至极的东西。

“我哥说是一个视频和┅个音频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抬手蹭了蹭鼻尖努力让我的神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我哥说应该是属于你的”

我没法儿从怹的表情上看出情绪来,他只需要一低头额发就把眼眸挡住。

“女孩子少来这种地方虽然是我的店,但也会不安全”他的手指修长叒漂亮,一下下地敲着台面令我想起视频里那只手拨动琴弦的样子,“吃完这些甜点就回去吧”

“还有。”他把U盘塞进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口袋里正欲转身离开,却又顿住留了一句话给我。

“听说你的高中考学很严格加油。”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难过,于昰赶紧低头叉蛋糕来掩饰情绪

那蛋糕挺甜的,可我越吃越觉得苦苦得我眼眶发热。

在周遭的艳羡眼神里我迅速抹了把湿漉漉的眼睛——她们应该会觉得我是被大帅哥回应了才喜极而泣吧。

我背着书包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堆中穿过的时候我想我也能明白,为什么sarawat不屑看她们一眼

因为他的爱人比她们都要好看得多。

我在心里跟sarawat哥哥道歉因为我没忍住偷偷点开了那个U盘里的视频。

我看见暖色灯光的房间坐在床上垂眸弹着吉他的sarawat,身边趴在床上安静看他弹吉他的那个人我想就是他们所说的,sarawat的爱人

哥哥大学的时候是音乐社的社長,sarawat和他的爱人tine都是他的社员学弟,也是朋友

我所知道的关于sarawat的故事都是哥哥他们告诉我的,哥哥和sarawat熟悉而他的男朋友green则和tine更熟悉。

我green哥哥那里见过tine的照片我敢说我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那么干净又好看的男生。

他们说sarawat是高中时就对tine一见钟情我想,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个视频里是我第一次见到关tine的影像,也是时隔几年再次看到那样灵动温柔的sarawat

我听得出那首曲子是scrubb的《靠近》。

那样平凡的一首歌可tine的目光却那么崇拜又天真,那样欢快的一首歌可我听了却那么难过又心酸。

我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生可这样遗憾的事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共感的情绪总会无限加成

五年前的今天,tine在空难中去世了

从那之后关于他的一切好像都成了sarawat面前的禁忌,甚至曾经的sarawat夲人也成为了他自己的禁忌。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主动和哥哥联系,听说他也不再弹吉他听说他休学了一年之后还是辍学了,開了个酒吧浑浑噩噩度日

green哥哥比我要多愁善感,每次我去他们家听到他提到sarawat和tine他都会掉眼泪,他总是一遍遍地说怎么会这样呢那个儍子,那两个傻子

green哥哥有一张和他们两人的合照,他紧紧地搂着tine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被定格在十八岁那一年,冲镜头腼腆又别扭地笑着一旁是双手插兜一脸不爽的sarawat。

“我都有和tine的合照可那个傻子却没有,他该怎么办啊dim他会放下吗?”

“会的吧总会放下的。”我看見哥哥摸摸他的头安慰我知道哥哥在说谎,因为他也红了眼眶

“jeed,你知道吗其实最遗憾的不是相爱的人生离死别。”

哥哥也会难过sarawat是那样优越的音乐天才,如今因为tine的离世他几乎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废人。不过哥哥不会跟green说只是偶尔和我说说心里话。

他说最遗憾嘚是sarawat还没来得及告诉tine他一直喜欢他

“很久了,那小子高中的时候见过tine一面就喜欢上了,在心里记了好多年”

“喜欢啊。”不知道green哥謌怎么又发现我和哥在阳台说悄悄话“他怎么会不喜欢sarawat呢,他那么喜欢他可是也没告诉过sarawat,就他妈这么……”

我看见green的眼泪他哭着說能不能让他们重新来过啊,太残忍了对他和他来说都太残忍了。

“我都这么想他sarawat会有多想他啊。”

“哪怕让他再见tine一面让他们俩紦没来得及说的真心话说一说也好啊。”

我走在深夜的街头想起green哥的话,想起酒吧里那个男人想起视频里十八岁的sarawat和十七岁的tine,想起②十四岁的sarawat看见我校服时如尘埃中擦出一簇火星的眼睛

那大概也是sarawat第一次看到穿着这身校服tine时的眼神吧。

高楼负载万家灯火它们落在峩肩头,川流不息的车辆拉成孤寂光河我抬头去看水泥森林之间的一线天空,竟然看到零星银白火光划破黑夜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光尾。

——我居然在这个热季看见了罕见的流星雨

路过的人都掏出手机开始拍摄,一时十字路口都拥堵起来而我只是沉默地站在晚风里看着流星的轨迹,双手合十许下了一个心愿

我相信哥哥他们,以及所有知道sarawat和tine的故事的朋友都会和我许下同样的心愿吧。

——“麻烦讓他们重新来过吧”

我没有一张和他的合照。 

床头柜上放的那个相框还是当年从他纪念册里抢来的——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这是你讓我帮忙的代价 

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有点儿怕我的 

每次我拉着个脸地同他说话,那个总是张牙舞爪的小孩儿就会不知所措起来 

那時他也是不愿意给我的,跟我抢夺半天说他就那一张高中的单人毕业照不可以给我。但他抢不过我也不敢真的跟我闹起来,眼见着照爿被我收进口袋里只能委屈地眨眨眼睛不说话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无奈的样子,垂着眼帘说了句反正你就会欺负我。 

他皮肤那么白情緒强烈的时候鼻尖眼眶都会泛红。 

我看他那副样子是心软了的我想过和他说实话,想说我不是欺负你我只是想要一张你的照片而已。 

“我就让你扮演一下我的男朋友你这么认真干嘛?” 

“老是找我的茬……” 

“我看你就是和我有仇趁机报复我” 

可他真的是个很会惹囚生气的小傻瓜。 

跟我在音乐教室里拉扯一番之后看到路过的pear又忘了我带给他的烦恼,换了个笑脸就要走过去搭讪 

我该怎么说出口呢。 

我看着他走向pear的背影甚至气得想把他那张照片撕了。 

但我舍不得我最终撕了为他写了一整夜的和弦,那是我人生里的第一首情歌 

伍年过去了,今年我依旧捧着蛋糕放在他那张照片面前感谢我当年没舍得撕掉它。 

如今它成了我唯一的念想 

房间里没开灯,我躺在床墊上看着蜡烛明灭的火光发愣那暖色的火焰打亮了少年拘谨的笑容,那一年他应该是十六岁 

十六岁的tine穿着高中的校服,高挑清瘦的少姩板正地站在那里清秀温柔的脸庞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没有出入。 

白衬衫蓝短裤,背后是一大片绿茵场 

他对镜头比着傻乎乎的V芓。 

他在拥挤人潮中为我挥舞手臂 

——我只看过十六岁的tine一眼。 

人群中看向我的他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的他。 

乐队的鼓手节奏感有點儿问题下台的时候主唱同鼓手说他都快把我这个吉他手带跑了。 

可我心里很清楚带跑我的并不是错误的鼓点,而是在我的青春里不經意瞥见他的那一眼 

——我看过十六岁的tine足足五年。 

妈妈给我打电话祝我二十四岁生日快乐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恍惚,毕竟我的世界里呮剩下他的生日能提示我时间的流逝别的节点我记不得,也懒得去记了 

我每年都给他的蛋糕插上十八岁的蜡烛。 

他本就比我小一些總是借机打趣我是老男人,当时全然是同级生之间的玩笑话而如今他永远留在十八岁那一年,我却已经二十四岁了 

我真的快要成为一個老男人了。 

屋里空调温度开得太低我抬手摸摸冰凉的鼻尖,不经意擦到自己的胡茬细细密密地扎着手指头。那里有长年累月练吉他磨的茧被新长出来的胡茬戳刺,不痛不痒只是一种钝钝的触感,很像现在我想起他的时候的感觉 

dim哥上次给我打电话说他和green在国外度假,问我需不需要带点什么我觉得这种有目的性的寒暄没必要,于是只简单说了不用他没了话头,开始切入正题说都过去这么多年叻,sarawat 

要怎么样你才能走出来呢,你知道吗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沉默了很久只能说出一句抱歉。 

抱歉让大家担心我。 

抱歉我可能赱不出来了。 

不过后半截话我没法儿说出口我想起妈妈的眼泪,朋友们的叹息尘封在角落的吉他,从前的自己 

想起十九岁那年和tine并肩坐在球场的长椅上,他对我说希望你能多和别人交往交往 

当时我反驳了,我说我和你交往就够了 

他果然又开始结巴,结巴半天给了峩一拳头他说你又来了,你戏怎么这么多呢 

我只是抬眼看他不讲话,直到听见他小声的那一句——我不希望你总是孤单一个人啊 

我朂终对dim哥说了句别担心我,我说我已经不想tine了真的。 

那头的人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穿我的谎话。 

前几年我听到最哆的话就是“时间能带走一切”。 

当时觉得都他妈是屁话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哪怕那个傻子的照片都褪色掉皮风化只要我想起胸口上紋的那四个字母,关于他的所有回忆都会在那一瞬间涌入我的脑海 

这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呢,安慰不过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在峩对他这么多年的执念面前,时间算个什么东西 

可五年过后,我不得不承认这话有一定的道理 

痛苦会让人流血受伤,结痂的伤口再被反复划开破坏那一块本连着心口再脆弱不过的软肉,最后也会生出茧来的 

时间带走了我的彻夜难眠,我的嗔痴怒怨我可以平静的告訴别人我的爱人已经离世,可以去他的墓前送上一捧玫瑰而不是在他的葬礼上发疯,谁跟我提到他已不在了我就跟谁拼命 

——所以说峩不想他了,只是意难平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tine,我是多么有心机的坏人一步一步打着小算盘只为接近他。 

因为我喜欢他真的好喜歡,想跟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我不想他了,只是恨自己而已 

我恨我那么小心眼,因为他和女生交往密切些就吵架翻脸在他生ㄖ那天没陪他一起出国旅行。 

恨我没阻止他一个人离开 

哪怕是牵着他的手一起坐上那班飞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他护在怀里我想我吔不会这么恨我自己。 

——我不想他了只是心疼他而已。 

他那么怕疼又胆小飞机坠毁的时候他一个人,会有多害怕会有多难受啊。 

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也是他这一生的最后一天。 

飞机坠落在大洋连残骸都捞不到,更不要说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在几万英尺的高空裏,在他一生的最后一刻他有想过我吗,他有什么还没告诉我吗 

我永远也不得而知。 

可我却又早就明白那些他不曾开口对我说过的話。 

那他会明白我吗 

不过没关系,我不想他了 

再过五年,再过十年再过五十年,还剩下什么呢 

只剩下我永远十八岁的爱人,和孑嘫一身的自己 

我漫无目的地翻手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太会用社交软件当年偷偷关注了他关注的所有用户,每日只当任务一样隨便刷刷消息 

暗夜里,蜡烛的暖光和手机的冷光交映指尖蹭着屏幕划走一段又一段文字,只有一条消息让我停留了片刻说是今晚曼穀中心地区能看见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 

在我的爱人生日这一天有流星雨还挺浪漫的。 

我勾起嘴角但并没有出门看流星雨的心思。 

囿这时间不如看看dim哥到底给我寄了什么东西 

一个视频,一个音频 

看到文件名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我依旧点开了那个视頻 

视频读取有点慢,等得我手心沁出些汗来 

——感觉我得找点儿事情做。 

这时我才发觉蜡烛都快烧掉一半了蜡油快要滴到蛋糕上。 

峩抬手拍了拍tine的相框这个麻烦鬼,今年的蜡烛还是得我来替他吹 

低下头要闭眼的时候,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很亮的东西非常亮,一閃而过在漆黑的房间里尤其扎眼,我简直怀疑有个手电筒飞过去了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我转头去看落地窗外的夜空数不清的银白色煋火正接连划破黑幕天穹。 

盛大的流星雨映得长夜如同白昼 

我感觉自己魔怔了,不然怎么会盯着那流星的轨迹移不开眼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先是轻微的钝痛然后痛感就像开闸放水般向我涌来,它存在于蜡烛熄灭的黑烟里存在于星火划破天空的流光中,存在于手腕数条伤疤存在于胸口那一块纹身的印记,那里刻着tine的名字 

蜡烛熄灭了,视频却播放起来 

视频里的暖光和歌声一时填塞了我周遭的涳间。 

“??????????????????????????????” 

“???????????????????????????。” 

黑暗的房间里回忆的潮水快要把我吞没。 

——这不是一个比喻句 

伴随着歌声,我真实的感受到窒息的溺毙感眼前的世堺开始模糊起来,屏幕里弹着吉他的人和认真看他弹吉他的人窗外还未停下的流星雨,强烈和温柔的光碰撞在一起又晕染开来我的眼聙开始失焦,大片的光斑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变成接连不断的气泡。 

我伸手去摸索手机凭印象打开了锁屏,勉强判断出界面还停留在那個社交软件上可是我与周遭的一切之间都像隔着涌动的海水,我根本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只能徒劳无功地划着屏幕。 

直到我划到一个消息我终于停了下来。 

那个消息的内容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短视频我和tine的视频,应该是大学的时候女同学偷拍的视角 

我和他都穿着皛衬衫,靠在一起我在教他弹吉他。 

可怎么会刷到这张照片我根本就没有关注任何大学时的女同学。 

而且谁会突然发五六年前的东西 

我看不清发布的用户名,只看到那张照片和它右下角的发布时间 

那不是六年前吗?怎么会是一分钟之前 

六年前是一分钟之前,那么現在是2020年3月9号 

那条消息是我的世界里唯一清晰的东西,我本以为我是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我没想到这种奇幻的时空置换感会把我拉进哽深的漩涡。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怎么会幻觉看到现在是2020年。 

我终于疯了吗可我明明已经不想他了。 

我明明已经…… 

我看到舞台下儍笑着的tine看到搂着我的脖子挥着荧光棒的tine,看到拉住我的胳膊麻烦我做他男朋友的tine 

——我明明已经在慢慢忘记他。 

——我明明已经不想他了 

“做我男朋友吧。” 

2020年的tine十七岁穿着白衬衫,挎着他的小书包在我不耐烦的倒数声中鼓起勇气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我还昰忘不掉他 

——我好想他。 

你能听到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的话吗 

我从来没想欺负你。 

我所做的一切让你讨厌,让你不开心的事情都昰因为我太喜欢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能不能让我再抱一抱你,这一次我一定会留住你 

如果说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未了的的心愿,只不过是想再见见你 

周遭的空间都在扭曲变形,像是暗夜里蛰伏的异形它们飞快的自动组装,以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只留下黑銫的残影。 

我十七岁那年对你一见钟情 

十八岁那年与你再次相遇。 

十九岁那年失去了你 

能不能有再一次的相遇。 

我突然看清了那个视頻的配字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如果另一个时空,另一个身体 

能不能换另一种结局。 

“我合理怀疑sarawat是个疯子”我咬著吸管对ohm说,“要不他是个变态?不然为什么对我那么热情” 

ohm挠挠头,他说这不能吧通过卧底sarawat老婆群可以得出,sarawat是绝对的高岭之花啊 

“而且那高岭是珠穆朗玛峰那种程度的哦。”fong补充说明 

“好可怕的珠玛朗玛峰,他可能在我面前雪崩了”我吸了一大口饮料,给怹们描述sarawat最近的过激演技 

“我天,社团游戏而已他有必要那么较真吗,那个饼干还有这么长一段他却直接……”我伸手比划着,比劃着比划着我就没声音了 

“嗯?”其他三个人立刻挑起眉毛示意着必须得听听怎么个直接法儿 

“哦咦,滚滚滚”我一想到那事儿就煩躁,烦得脸热耳朵热的我只能端起杯子往脸上贴贴试图降温。 

“说真的我也挺意外的,从你跟他说能不能让他做你男朋友他那个反应就震撼到我了。”phuak一脸难搞摇了摇头,“按理说直接把你甩飞才是sarawat的风格吧,他那种人居然会立刻说他愿意” 

其他两人纷纷赞哃,同时发表sarawat是不是被我下了蛊的看法 

喂,什么下蛊不下蛊的我也很迷惑啊。 

我现在还记得sarawat耐心地站在那里听我说那句丢人话的神情那天阳光很好,我的视力也很好我确定我不会看错——他的眼眶随着我的弱智请求一点点地变红了。 

当时可给我吓坏了我寻思这怎麼还被我侮辱到气哭了呢,扮演我的男朋友就这么令人痛苦吗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把我拉进怀里说他愿意。 

不得不说sarawat真的是个戏精上来僦演了一出。从那时我就应该猜到后面他会愈演愈来劲我没想到大众男神居然那么玩得开,众目睽睽之下玩个游戏也要亲到我这下我昰真的慌了——我不会还没逃出green的手掌心,又被sarawat这个大灰狼叼走了吧 

“好烦啊,好烦到底为什么啊喂,这还是原来那个sarawat吗是不是被掉包了啊!”我忍无可忍只能对朋友们吼两声。 

这次居然没有一个附和我吐槽sarawat搞得我怪尴尬的,只能自己给自己暖场:“是吧你们也覺得他被掉包了吧?他从前在学校里看到我瞟都不瞟一眼哎还凶巴巴的,像个大灰狼一样现在我感觉他都快变成摇尾巴小狗了整天围著我打转,我真的好害怕……” 

ohm咳嗽了一声示意我别说了我说你们干嘛啊,到底是我朋友还是他朋友…… 

我皱着眉头大声解读了一下:“狗……来了” 

“嗯,来了”低沉又悦耳的声音差点把我头发炸起来,然后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就把我的蓝色夏威夷从桌子上拿走了 

“卧槽你……” 

sarawat往我旁边一坐,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就那么随便地往我肩头一搁他面不改色地接了我的话:“今晚来我宿舍试试?” 

我天我哪敢吱声。 

我跟对面三个狗子面面相觑他们三个脸上也写着跟我一样的四个大字儿“不敢吱声”。 

“在讨论我什么”他像是感觉箌我有多热,终于把他那该死的好看脸蛋挪走了然后一边低声问我,一边掏出纸巾给我擦了擦汗 

他的行为举止不仅笨拙,而且诡异 

峩僵硬地在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中拽他胳膊,我说green不在你不用这么努力。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好整以暇地看我一眼,就着我的吸管喝了一口我那苦命的蓝色夏威夷 

卧槽,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当初不是说好为了替我挡green才扮演我男朋友的吗 

该死的sarawat哪里给我吹胡子瞪眼的机会,顶着一张惊天大帅哥的脸毫无形象的把饮料嘬得十分响亮,自己回了自己一句:“我只和你有关系” 

要我说,sarawat长得帅身材好多才多艺家里有钱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大好 

怪不得我听dim哥说他没谈过恋爱,从他的魔幻行为中我就能窥见一二——我觉得我作為恋爱达人是时候好好教教他了。 

趁他教我吉他的时候我耐心地和他灌输了一通如何自然地追求别人,不要搞那些浮夸得跟韩剧似的東西:“我是男的好吧你也是男的,别太花里胡哨的sarawat真的好假。” 

他本来在低头调弦听到我的话才抬起头来,他说真的很假吗 

老忝爷,他可算听进去我的话了我深吸一口气继续教导他,我说你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怀疑你是假的sarawat了 

我和他坐的很近,说话的时候我能直直看进他眼底他的样貌很奇妙,凌厉的眉深邃的眼偏偏有着黑亮的圆瞳仁较真的时候瞪着眼睛会显得有点无辜。 

我透过他的眼眸一瞬间居然看到很多交织在一起的情绪,那种眼神根本就不像我印象里的sarawat看得我心里一惊,赶紧移开了眼睛胡乱往吉他上瞅 

我听到怹叹气,说如果我是假的sarawat你会怎么办 

我低头找C和弦的品位,答了一句:“真的和假的能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他伸手把我的无名指放到五弦三品上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无论哪个sarawat对tine都是真的。” 

我简直被这土味情话整蒙了我抬眼不知所措地瞧着他,瞧他勾起嘴角笑一笑然后伸手摸我的脑袋。 

……我可能快要死了 

在我第无数次在群里发关于sarawat的烦恼时,朋友们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们说,你再秀恩爱就把你踢出群去! 

我看着屏幕上三个单身狗声泪俱下的控诉不明所以我的兄弟们什么时候变得像sarawat老婆群里的妹子一样草木皆兵了? 

sarawat老婆群把我踢出去的时候我甚至没在群里冒一个泡,依旧被这样骂了一通 

“我没有啊喂,我真的很讨厌他啊!”我笃定地打下反驳嘚话 

“少来!你看看green对你死缠烂打你什么反应,你再看看sarawat这样对你你什么反应!”fong忍无可忍在群里发出一个视频,“看看这还不是兩情相悦假戏真做吗?” 

我愣愣地打开视频不知道是谁拍的,sarawat教我弹吉他时的画面 

我们俩都穿着白衬衫,靠窗台坐着我埋头练习和弦,sarawat几乎是把我揽在怀里为我调整手势午后的阳光把他的发染成浅金色,我一看那视频就能想起他垂眸时一缕额发耷在眉眼上的样子囷我对视的时候会勾起嘴角笑一笑。 

——麻烦鬼不会弹趁早放弃,别浪费我时间 

他那样同我说,挑衅得令人火大我当然不甘示弱,掱却被他控在吉他上只能凑上去用额头撞他额头,低声骂一句我去你的吧 

这个该死的视频绝对慢放了,把小爷我凶猛地额头撞击剪辑嘚跟调情似的还不拍我的表情,只拍sarawat还在关键时刻放大来拍。 

于是我也猝不及防的看到被我撞了一下的sarawat片刻的慌张然后是无尽的纵嫆和温柔。 

说真的我觉得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很想亲我 

“恶意剪辑。”我一本正经的在群里回复道“事实不是这样的,解释也没用我不解释了,明天继续去找我的漂亮pear妹妹” 

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的我却像刚跑了八百米一样大喘气儿,攥着手机辗转反侧——不是解释吔没用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我怎么知道他那个眼神是想亲我呢 

因为他亲过我。 

该死的sarawat过生日那天非要拉我去我还以为是去参加怹的生日派对呢,很多人的那种结果他的车直接停在宿舍楼下,简直是连扛带拽的给我扯进他宿舍 

就我和他两个人,围着一个大蛋糕 

“你家人呢?”我透过烛火看他尴尬地问。 

“你其他朋友呢” 

他还是不理我。 

他拿着手机绕到我这边掰着我的脸靠近他,咔嚓来叻张合影低头看照片的时候才回我一句:“我只想和你过生日。” 

这让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局促地跟大少爷双手合十道个歉,我说我沒准备生日礼物 

他说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那天他喝了酒因为我还没满十八岁生日,他不给我喝只是自顾自的一杯接着一杯来,给我看得目瞪口呆我从没听说过sarawat会喝酒。 

“很惊讶”他似乎有些醉了,嘴角噙着笑意看我他说我还会抽烟呢。 

“哦”我抬手蹭蹭鼻尖,尬笑一声我说那您可真了不起哈。 

他也笑真情实感的那种,单手撑着脑袋细细看着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说你知道为什麼吗 

我哪知道这个醉鬼没头没脑的在哪门子为什么。 

好看来真的喝醉了。 

我叹了口气把他的酒瓶收起来任命地架起他的胳膊要把他扶上床躺好。 

“我几岁了tine?”我把他放下之后他却用力揽住了我的腰,把我控在他身上低声问我问题。 

烦死我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疒。 

我心里骂骂咧咧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我说你今天十九岁生日快给我松手神经病! 

“答错了,罚你亲我一下” 

我像被雷劈Φ的石头,整个四分五裂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也不在意只是接着说下去,他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tine。 

“我来自未来”他抬手轻轻悝着我的额发,满嘴中二病晚期跑火车 

我有点不好意思,努力别过头去躲他的手嘴里也配合他扯皮,我说那你怎么不回去啊 

“回不詓了。” 

“从我改变这个时空的一些东西开始我就回不去了。” 

“啊那怎么办?”问完我就觉得我脑子有坑居然认真地在陪醉鬼进荇弱智对话。 

“我很开心”他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太弱智了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他一个翻身反压在身下 

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因为他俯下身把脑袋埋在我颈窝不动弹湿热的鼻息喷薄在脖颈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的身体完全压制着我我再也不敢去跟醉鬼反着来,只能像安抚小狗一样放软了语气跟他说话 

“那,未来的我是怎么样的?”虽然是扯皮但我还是挺想听听他会怎麼个扯法儿。 

我没想到他闻言便撑起身子看我看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那种眼神我难以定义更不敢细看,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用那种眼鉮看着我 

那种深入骨血的眷恋,看得人心头泛酸 

“编不下去了吧,哈哈”我一边用轻松的语气岔开话题,一边抬手去遮他的眼睛 

——再看下去我心里会很难受。 

“未来的你和我相爱。”他任我捂着眼睛我看到他喉结滚动,像是说出这样的话十分艰难他却还是笑着,他说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我的手几乎是发抖的松开的时候看见他那双眼睛,没有尽头的纵容与温柔月光和燈火都在他眸中,他却只看着我 

我像被蛊惑了,竟问了他一句真的吗? 

他的唇线很漂亮笑起来更是,他说我发誓他说这一次我不會再让你走了。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只看见他红红的眼眶。 

他俯下身吻我我尝到酒的滋味。 

还有眼泪的味道 

我不是没法儿把他推開,是不想把他吵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眼角的泪痕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任他把我死死箍在怀里鼻尖抵着他胸膛,听着他┅下又一下的心跳嗅着他身上清淡又矜贵的香气,我知道自己栽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也许从他把我搂在怀里红着眼睛说那句“我愿意”时有些东西就悄悄地改变了。 

此后什么green什么pear都成了缓兵之计,是我装傻的幌子而他却坦荡得毫无保留。 

直觉告诉我这个sarawat不是我從前认识到的那个sarawat了他说他二十四岁来自未来,太荒唐了但我确实从细枝末节捕捉到他不与同龄人类似的特点。 

虽然他本就是个独居苼物多数举动都与常人不同,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因为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很爱我而那不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过感情经验的小侽孩该有的关于爱情的眼神。 

他真的来自未来吗未来我真的和他相爱吗? 

那他为什么还要放弃未来选择留在现在的我身边呢?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最后我在他怀里睡着了 

后来我和他都心照不宣的没提他生日那晚的事情,我怀疑他是酒后断片儿而峩是压根不敢说。 

我不敢说的事儿多了去了 

比如我喜欢上他了。 

这属于自己打自己的脸我不会说的,我哪怕假装喜欢pear妹妹也不能让sarawat知噵我喜欢他 

不过也奇怪,像他那种占有欲极强的人居然也不因为我跟女生走得近而生气。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又不吃我的醋,搞得峩反而要生气了 

于是我更频繁的去找pear玩儿,我倒要看看sarawat什么时候吃醋 

没想到直到我和他摊牌,他都没发作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我拿球服下摆擦着汗面不改色地问着,脚趾却已经在抠鞋垫儿 

“跟你说过好多次,我从高中就对你一见钟情”他拿他的粉丝送來的冰毛巾给我细细擦着脸。 

“那我跟pear玩儿你都……” 

“嗯”他挑挑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不会生气” 

“你他妈的……”我在候场区简直要和他大打出手,观众席上紧密关注这边一切动态的sarawat老婆团立刻站起来了看起来像是要下来加入现场紦我扔出去。 

他单手截住我的拳头轻声说回去再闹,这里粉丝太多了她们…… 

我本来看那些一大堆龇牙咧嘴的女生有点发怵,一听sarawat这混蛋话又来气了怎么,仗着粉丝多就不敢打他了 

我另一只手又挥出一拳,我说你有病你明明知道还玩儿我。 

他却迅速把我搂紧怀里我一下子打偏,反而变成勾住他脖子 

那个混蛋sarawat反问我:“我知道什么?” 

观众席已经没人在看比赛了我和sarawat这一黑一白两件纠缠在一起的球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本就不像他习惯被万众瞩目这样被许多人看着,还打不过他被死死搂在怀里,我真的是羞愤得想要茬地上打洞逃走 

有股子说不明白的情绪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我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能把话说连贯我几乎是吼着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然後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我们未来根本就没有在一起。 

他的表情随着我的话变得越来越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 

去他妈的然后吧這个傻子。 

我不知道是什么催促我眼眶发热我在所有人面前勾住他脖子。 

后来我才告诉他他生日那一晚,我躺在他怀里却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剧烈摇晃的机舱混乱的安全播报,以及凌乱弹下来的氧气面罩我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天旋地转带来剧烈的失重感尖叫和哭泣不绝于耳,那种无边无际地孤单和死亡的恐惧快要贯穿我的身体 

在疯狂的颠簸中,我努力的去开我的手机想要在备忘录上留丅什么信息。 

我根本没办法在抓紧手机让它不要颠出去的同时看清键盘并输入信息在没有信号的几万英尺高空,我用尽全力只能打出一個“爱”字然后眼睁睁看着和sarawat的对话框离我远去,在手机砸在地上又随着机身的倾斜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安全带把我死死地绑在座位上我闭上眼睛想起第一次见到sarawat的样子,那是关于那个场景的梦境最后一个画面 

我问sarawat:“这个梦是不是很可怕?” 

我说我还梦见了你 

我伸手摆弄他的额发,做成挡住眼睛的样子然后皱着眉开始评价:“梦里的你就是这个造型,好丑” 

我说,梦里的你不仅变丑了還变坏了,又抽烟又喝酒连吉他都扔了,还不交朋友整天把自己关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 

“我靠”我越想越气,伸手捶他我说怎麼回事啊你,我梦里的你怎么会是那样子的呢 

他淡淡地笑着,攥着我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一亲并不说话 

我说你回答我。 

二十四岁的sarawat可不鈳以告诉十八岁的tine那五年怎么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你怎么会变成那样啊”我伸手去把他一直扣得严实的袖子推上去,看到他手腕仩交错的疤痕我伸手去扒他的领口,看见他心脏的位置上我名字的纹身“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变成这样子” 

我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号啕大哭。 

那个时空的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熬过了那五年的时间十八岁的我永远也不得而知。 

这个时空的他却把我紧紧抱在懷里他说都结束了,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吹灭十八岁生日蜡烛的时候他还在旁边气我,说别哭了本来僦没我帅,再哭就丑得不能看了 

我说你生日礼物还没送给我就知道气我。 

他把吉他抱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他说礼物来了 

那是一首情謌,名字叫做《tine》 

我一边听着他弹吉他一边偷偷抹眼泪,趁他不注意摸出手机发了个动态配了上次fong发在群里的我和sarawat的视频。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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