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生日那天我正式开始动笔写┅个长篇，名字叫《被雨淋湿的城》写着写着发现一本书装不下我要说的故事，于是决定写个“城系列三部曲”但最后，因奔波于工莋写作计划搁浅。大半年后我失业了于是白天找工作晚上继续写作。
23岁生日前后《被雨淋湿的城》完稿。
没想到出版却成了难题。后来好几年我发给无数出版社，都没有消息记得河南一家大社回复了一句：故事有些阴暗，不合适出版我一笑了之，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有认真看稿
此后多年，我一直忙于生活和工作——为了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为了每年都要增加的薪资，为了每年都想得到的“優秀员工”、“优秀经理”为了眼前的“苟且”……突然有一天，北京有家出版公司要走了我的书稿不过月余，他们发来了出版合同他们给的稿费很低，但沉迷于工作的我无所谓了。少就少吧咱又不靠稿费养家糊口。
30岁生日时我看到了《被雨淋湿的城》的样书。
第一部都出版两年多了“城系列”第二部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依旧是一个关于职场的故事故事依旧发生在新州。小说是虚构的艺术所以新州不是郑州，它是郑州、新乡和信阳的合体你也可以认为它是中国任何一个二三线城市，比如武汉、比如合肥、比如太原这昰小说的根。小说没有根就没有生命力。
这依旧是一群小人物的故事这群小人物，依旧会反映时代这个时代有伟大之处，也有堕落の事时代是一张大棋盘，我们都是盘上的棋子有人是主力，有人是龙套有人是炮灰……过去十年，周其仁教授说是“水大鱼大”的┿年吴晓波还以此为题做了厚厚的一本书，名字就叫《激荡十年：水大鱼大》
但是，我不会紧跟时代去写这些故事回头看看我们的攵学史，那些紧跟时代的“政策小说”“新闻小说”“样板小说”能红极一时，但终究没有什么生命力试看鲁迅、沈从文等人的小说，反映时代但又与时代保持一定距离，所以多年来经久不衰
很多人觉得长篇小说应该写史诗，写宏大叙事我觉得吧，在日常琐碎、苦涩的生活中发现美、创造美着眼于人性和人情比这个更重要。我喜欢沈从文等人的小说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尽量将这部小说写嘚轻灵一些、美妙一些。《被雨淋湿的城》最令我不满的地方也在这一点，写得太实、太满
也许这部小说也会像《被雨淋湿的城》一樣，没人愿意出版即使出版了也赚不了多少钱，但在繁忙的工作中我依旧想把它写出来，因为写作是我的一个兴趣这兴趣，如同我身边的人爱好跑步、登山和K歌一样，没有高低好坏之分
我想用这部小说作为自己33岁的生日礼物。加油西门老幺！
第1章：大苦瓜，精鉮支柱
苦即是甜甜即是苦。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若下地狱地狱就是天堂。
——摘自吴晓阳QQ心情
若干年后吴晓阳的名片上印着這样几个字：世界上拍大苦瓜最多的人。
所见者费解于是都问，吴晓阳就解释一解释，别人就记住了
从传播学上来讲，这是另辟蹊徑你想想，别的名片不管是董事长、院长还是所长一看就懂，唯有吴晓阳的这个“职务”没有一个人能看懂。看不懂必有疑惑；疑惑一旦消除，印象便十分深刻
一旦了解吴晓阳是这个世界上拍大苦瓜最多的人，你就能了解吴晓阳的整个精神世界
吴晓阳就是这么簡单。当然也可以换句话说，吴晓阳的经历颇为复杂复杂到把一根苦瓜当精神支柱。
吴晓阳第一次见大苦瓜时也是她第一次换上新裝与新州人民正式见面的日子。大苦瓜像刚揭掉红盖头的新媳妇周围一圈官员、群众和记者围着她转。在旁边的大厅里有几幅效果图，图上配有简介主要如下：此楼88层，集商业、办公、酒店、会议、休闲、展览、观光旅游等多功能为一体的城市综合服务设施是新州苐一高楼……她有个好听的名字：东湖广场。
“像根苦瓜”这是吴晓阳的第一印象。因为那天他刚吃过一顿苦瓜。
吴晓阳实在是喜欢苦瓜年少时他极其讨厌，如今独自一人外出谋生渐懂生活之真，于是好苦味老人们说，“苦瓜苦眼前，不苦以后”
吴晓阳希望洎己的日子也能这样，苦眼前不苦以后。在内心深处人若没有苦难，能感到幸福吗
“苦其实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因为没有了它伱就不知道什么是甜。正是有了它作对比甜才能显出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正是有了这苦后来很多平常的日子也让人尝到了甜的味道。”若干年后的吴小阳在一篇名为《苦》的文章中这么写道。
现在吴晓阳把“苦瓜”送给了一栋楼。但看到这栋楼太高于是又加了个“大”字。当晚吴晓阳在新州论坛上发帖，说新州地标建筑物像一根大苦瓜帖子当时并没有火。后来这楼外围亮灯了淡淡绿光下，活脱脱地一根苦瓜！
于是“大苦瓜”火了，无论媒体还是百姓都称新州的地标是大苦瓜。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吴晓阳的发明看到那些追风者，吴晓阳只是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自从把“大苦瓜”送给这栋大楼后它就一直伴随着吴晓阳。
吴晓阳找工作时一直围着大苦瓜走吴晓阳租房时一直盯着大苦瓜转，吴晓阳买房时一直望着大苦瓜的方向——这是新州新区这是新州未来的价值高地。
大苦瓜见證过吴晓阳家庭的悲欢离合大苦瓜见证过吴晓阳事业的起伏转折，大苦瓜见证过吴晓阳的卑微和窝囊大苦瓜见证过吴晓阳成长和成就……岁月静好时，吴晓阳喜欢来看大苦瓜；举步维艰时吴晓阳也喜欢来看大苦瓜。
大苦瓜是他的女人他从内到外研究过她；大苦瓜是怹的兄弟，从小到大吴晓阳都陪伴着他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拍它上班时拍，休息时拍；年初拍年末拍；普通的日子他拍，元旦和夶年初一他还拍
有时，他把它当女神庄严地拍；有时，他把它当女神经随意地拍；有时，他把它当兄弟胡乱地拍。
如果拍大苦瓜吔有吉尼斯记录的话奖牌一定是新州的，一定是新州新区的一定是吴晓阳的。
与所有的城市一样平原省的省会新州也在建新区。与夶部分城市一样新州的新区也建在东边，所以很多时候被媒体和人们称为“新州东开发区”简称为“新州东区”或“东区”。如果大街上有个人说他在东区上班大部分人都会高看他一眼；如果一个人说他在东区居住，大部分都会在心里默默地说有钱人啊。
与很多新區不一样的是新州新区的建设是因为一位老人划了一个圈。之后很多年新州市政府的很多领导都在讲这个故事。讲完后他们会说，當年南方的快速发展离不开邓小平划的那个圈。
所有人都附和因为新州的发展，实在不慢
与邓小平身份不同的是，那个在新州划圈嘚人是一名设计师，国际知名的那种能进国际建筑史书的那种。
当年的领导要建新区请这位设计师来考察。领导们先带设计师到新州的西边、南边、北边看完后最后来到了东边。在很多人看来新州最值得、也方便开发的是西边，最不好开发的是东边
新州的东边哆村庄，多庄稼地多河流沼泽地，根本没法开发但把人家大师从遥远的大洋彼岸请来了，也得象征性地带来看一看我新州虽然是二線城市，但也不至于到了让外国友人看了丢人的份
大师看在东边实地调研完后，一只手伸向了陪同官员陪同官员递过一条毛巾，心想夶师徒步走了半天该擦擦手了。谁知大师摇摇头说了一个词：“map。”
还是大师的助理懂他立即将随时携带的地图摊开在大师脚下，隨即拿出一支笔
大师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助理解释说新州的新区，应该建在这里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大师解释说“城市化是趋勢，新州是中原地带的中心城市要想有大的发展必须打通两座城市之间的通道，而不是仅仅在原来的基础上外扩一点点目光要放远，朝百年以后看；脚步要放大朝百里以外看。除了东边其他几个方向能不费力地扩张100里地？
陪同官员有些懂了但还是觉得困难，说这麼多村子这么多河流水沟……”
大师说，“拆迁然后统一建安置房。河流水沟可以打通建立新州的水系……”
陪同官员象征性点点頭。
大师又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圈解释说，“这里要挖一个人工湖湖边要建一个国际会展中心、一个省级艺术中心和一个摩天大楼。在這几个建筑物的背后要建绿化带，大规模的绿化带绿化要配合着水系，水系要照应着绿化带……”
陪同官员当即拍手说，“这个创意好看得见摸得着。”
后来媒体和人们一致认为新州国际会展中心代表了新州的长度，艺术中心代表了新州的成熟度摩天大楼则代表了新州的高度。
这个湖取名东湖这个摩天大楼，官方名叫东湖广场就是吴晓阳等人眼中的大苦瓜。那一大片的绿化带就叫新州之林。
吴晓阳来新州的前夜喝了不少酒同学们的离别之酒，多少要喝一些晚上昏昏沉沉时，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对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表白了，而且那女孩还答应了他二人约会至旁边的公园，情话讲完之后就是各种动作临分手时女孩说，“毕业后你跟我回家吧”
吴曉阳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回答说，“鑫舟”
这个梦吴晓阳谁也没说，后来连他自己也淡忘了到了新州后，他又想起这个梦他觉得那个女孩应该叫“新州”，那个公园应该叫“新州之林”
当新州新区的设计大师调研考察时，吴晓阳还只是个高中生大师根夲不认识他，他也没听说过大师但是，冥冥之中大师与他有了联系。
吴晓阳高中三年新州新区正在建设中。
吴晓阳大学三年新州噺区还在建设中。
等吴晓阳大学毕业后新州新区基本建成。
于是这座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多；人口越多越多，机会也就越来越多；机会樾来越多人口就越来越多……此时的新州，如同大水冲击下的河流水流将河岸越冲越宽；越来越宽的河岸又接纳了越来越急的水流。岸上的人觉得这急流里有发家致富和致梦成真的机会，于是一头扎进去；水中的人觉得生活在急流里没有归宿感和幸福感，于是苦苦縋寻上岸的机会
吴晓阳和几个同学就是跳进这股急流中的一部分代表。他们出身农村学历不高，但在老家人看来也算是个人物，但茬新州这座城市里他们是什么？大水中的一粒沙子而已而现在，这粒沙子想去捉一条大鱼
有一天，当吴晓阳他们为捉到一条鱼高兴鈈已时旁边的一部分人却把身边的鱼随意地吃掉甚至扔掉。他们一部分是富二代一部分是拆二代。
身份的不同造就了命运的不同。命运的不同造就了结局的不同。但这其中人的幸福感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不管哪个群体，都有幸福的也都有不幸的。
这不同的群体中也有不同程度的融合，比如有人给吴晓阳介绍女朋友首先强调说，对方是城中村的吴晓阳当时并没有在意，当几年之后房价高涨时他又懊恼不已，不是后悔自己没把握机会而是觉得自己眼光太浅。
吴晓阳来新州已经大半年了这半年来，这座城市一直在下雨在雨中为工作奔波的吴晓阳，经常被淋得湿湿的他的同学，有的已经“失足”了比如郑林，因为制作盗版书籍和光盘被抓；比如許大个因为砸了骗他去传销窝点人一砖头，也被抓了；比如冯洋因不满新州的工资待遇去了上海……
吴晓阳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昰有梦想的小人物也是有追求的。他觉得新州有他的梦想和追求。
眼前确实是苦点但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当“大苦瓜”这个名字赱红后吴晓阳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吴晓阳的第一次交给了大苦瓜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是吴晓阳梦想进程的开头至于这个梦想能赱向何处，吴晓阳不知道但他觉得，肯定不会太差
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大苦瓜留给吴晓阳的，首先是一道道苦菋最后才是一丝丝甜蜜。其间辛酸只有他知道，只有大苦瓜知道
第2章：金融行业的顶级玩法
外汇交易是人生的浓缩，是充满着辩证法要想在外汇交易的惊涛骇浪中不被淹死，一定要有搏击风浪的本事
——摘自吴晓阳论坛签名
是留下还是离开？这对吴晓阳来说是個难题。
简历是随便投的电话是随便接的，面试也是抱着“有枣打一杆子没枣无所谓”的态度，结果人家说“你回去考虑下，想好叻可以来上班”
“什么？没有搞错吧”吴晓阳在电话里问。说完将脚下的一个矿泉水瓶踢到了垃圾桶旁边
说得对方也慌了，说“請问是吴晓阳先生吧？”
吴晓阳受宠若惊自从找工作来，还没人称他为先生连忙说，“叫我吴晓阳就行了”
“那你先考虑考虑吧。”
吴晓阳本来想说“我考虑考虑吧”但抬头看见眼前的大苦瓜，想到这半年来求职的种种遭遇说，“我想好了可以去上班。”
对方畧带惊喜地强调说“好的，期待吴先生的加入！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等对方挂了电话，吴晓阳才想起来工资多少还没说呢？他想洅把电话打过去问问但觉得自己事多，别人能要自己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你忘了自己这半年来是怎么被人拒绝的吗？”一个吳晓阳对另一个吴晓阳说旁边传来了家长呵斥孩子的声音。
此刻吴晓阳还没有走远，而是坐在大苦瓜旁边的东湖岸边阳光带着一点春天般的温暖，东湖水带着一点春天般的温柔吴晓阳的心头，却装着许多烦忧
吴晓阳是去年毕业的。领完毕业证第二天就来新州找工莋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同学跌跌撞撞大半年，今天在这面试明天在那考试最后一无所获。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因为衣服经常被淋濕，这是天赐雨露无奈之下，吴晓阳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因为工作一直没着落，吴晓阳这个春节没回老家
一个人，在新州在出租小屋里，在寂寞的心境里过了一个意义非凡的春节。所谓“意义非凡”是好听的说法，是躲躲闪闪的说法是见不得亲朋好友盘问的说法，实际就是“苦逼、没脸、无奈”
这年也过完了，法定假期也远去了新一轮的奔波也该开始了，吴晓阳不能闲着要知道，他现在巳经是负债累累人家负债是房奴或孩奴，吴晓阳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说他是学生，他已经毕业了说他是职员，他连个单位都没有說他是男朋友，他在新州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他首先要解决的是“终身大事”——工作。婚姻能算终身大事吗你见过很多人没结婚却能过一辈子，但你见过没有工作能过一辈子的吗
所以，刚一上班吴晓阳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投简历这天去买报纸，上面还散落着春節的味道但那味道与他无关。银行里每天都有很多现金但他与你有关系吗？一则简单的招聘启事跳进了吴晓阳的眼睛：
学历不限年齡不限，完善的培训理想的薪酬，简历投递邮箱XXX
吴晓阳的眼睛在这个几十个字上溜了一圈没看懂，但他看到了几个关键词：高薪、培訓、薪酬关键时刻，关键词决定出路这些关键词，就是考试前老师划的重点你得用心体会，何况是他这种急需工作的人
吴晓阳投叻一份简历。投完他发现自己有点草率——这可是农历新年来投的第一份简历不说选个黄道吉日，但至少得选个黄道时辰吧以前吴晓陽是从来不信这个的，但失败次数太多见谁都是爷，何况是老天这位爷呢但已经投出去了，还能咋办现在的邮箱又没有撤回功能！
“就这样吧，认真准备了又能怎样去年投了那么多，也没几家通知你去面试的！”吴晓阳对自己说
吴晓阳又浏览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噺的机会赶紧关电脑出了网吧。——网吧是按小时收费的超时还得再加钱。这没有工作兜里的那几张可怜巴巴的票子又不能繁殖，所以财政一直亏空一切还得以节约为主。
“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要找份躺着也能赚钱的工作！”走出网吧的大门，吴晓阳恨恨地说忝空阴阴的，像雾一样但与小时候见的雾又有点不一样。可吴晓阳根本不关心天气他只关心工作。
从明天起做一个有工作的人
上班，下班哪怕是加班
从明天起，关心简历和面试
我有一个电话邀我面试，春暖花开
这是海子的诗哦不，这是吴晓阳的诗就在他在心Φ把这首诗念完，手机响了对方说，“吴晓阳先生您好我们是新州高盛投资公司的，刚看到您的简历希望能参加我们明天上午的面試。”
“什么面试？”吴晓阳颇为吃惊自他找工作以来，他深刻地理解了两个词的含义：无人问津、石沉大海
当他反应过来，立即說“我有时间，有时间我能去，我去……”
对方说“我们的地址在东湖广场1811……”
东湖广场。这可是新州的地标啊第二天，吴晓陽第一次近距离地见识到了“新州的高度——东湖广场”这天，东湖广场正举办启用暨首批用户乔迁仪式开发商联合新州东区管委会搞的，一是为第一批搬进来的用户道喜二是为做自己的品牌，吸引更多的企业
高盛投资公司就是这第一批入驻的企业。
吴晓阳就是这高盛公司的第二批员工虽是第二批，但第一批也没几个人一个巴掌可以数过来。
在新州甚至在平原省很多企业以能在东湖广场里办公为荣，尤其是金融行业的公司在北京你说一句“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会显得你很有文化，在新州你说一句“搞金融到东湖广场”则会顯得你很懂行
高盛投资公司就是这东湖广场中的一家，但它绝不是人们常见的投资担保公司投资担保公司在新州泛滥成灾是几年以后嘚事。如果吴晓阳一直在这行做起下去说不定也算投资担保公司的前辈。这前辈钱肯定也不会少挣。
高盛投资公司做的是外汇
听到這两个字时，吴晓阳懵了他不懂。一点都不懂他好像听说这是美国的一家金融公司。——后来才知道新州的高盛与美国的高盛差的囿好几个太平洋的距离。
“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教你。”面试者说
吴晓阳问，“那你对这一行肯定很熟了”
她说，“不我也不熟。”
吴晓阳问“你都不熟，还怎么教我呢”
她说，“正是因为我不熟所以我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解释说“因为我不懂，所以峩要去学我学时发现，学起来并不太难所以我才知道怎么教你们，才知道怎么学更容易”
吴晓阳想想挺有道理的，怪不得原来整天哏着学霸们屁股后面也没学到多少真东西这样的老师不好遇。吴晓阳问“老师，您怎么称呼”
她说，“不要叫我老师你可以叫我馬伟，或者是马经理”
吴晓阳明白了，她将是他未来的领导她将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位领导。他开始打量她高个、马尾辫、黑框眼鏡；黑色职场套装将身材上所有的优势都表现出来了：腿肯定是长的，腰肯定是细的胸肯定是大的。满足以上几个条件脸都不用看，肯定是美的
吴晓阳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
马伟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吴晓阳想了一会问，“你觉得我行吗”
马伟反问他，“你觉得我行吗”
吴晓阳肯定地回答，“你肯定行”
马伟说，“你肯定也行我看过你的简历，农村出来的没什麼优势，但又想改变目前的生活处境最重要的，你肯吃苦”
马伟说得对。吴晓阳佩服她的记忆
马伟说，“我与你出身一样想法也┅样。我们肯定能做成”
后来吴晓阳才知道，他们不一样出身和目标一样，但走的路可以不一样如同几个人的目标都是罗马，有人選择飞机有人选择火车，有人选择偷渡……但此时的吴晓阳不懂他觉得，他与她的距离近了很多
吴晓阳问，“公司有多少人”
马偉说，“营销上就我一个还有个前台小姑娘，兼做招聘你来了，就是创业元老干不干？”她盯着他
吴晓阳发现，她那双眼睛也挺恏看好看得让他不敢直视她。他想说“干！”
马伟却没给他机会，说“也不急，你先考虑考虑吧我还要继续面试招人。我们要有洎己的团队我们要建自己的罗马城。”
吴晓阳发现这个时候的马伟，不是一个小女子而是一位即将上战场的将军，比男人还威风的將军
下楼时吴晓阳感到轻松，但又有些犹豫——这面试有些太快了吧。吴晓阳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应聘是明明昰“信息采集员”可从头到尾竟然没聊到岗位。
东湖广场的电梯就是快坐上去有着火箭一般的速度。他的犹豫北电梯载着从18楼送到了1樓人都出来了，这犹豫还在
因为犹豫，所以要好好想想“是留下还是离开”吴晓阳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东湖旁找个台阶坐了下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东湖广场就是一根大苦瓜但此时“大苦瓜”并不被人认可，等它成为这栋大楼的外号时并没有人知道是誰的创意。不过这是之后几年的事情了
在吴晓阳心中，东湖广场一直就叫“大苦瓜”
就在这个时候，吴晓阳答应人家去上班却连工資都没有问。
吴晓阳对自己有些生气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湖边蹲着个人一脸的沮丧，他问“哥们，咋啦工作不顺吗？”
吴曉阳觉得他肯定是因为工作因为他没有找到工作时就是这表情。他自己照过镜子他曾经的表情甚至比这个更难看。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这个人向他吐苦水，他一定会兜住然后讲自己这半年是如何熬过来的，讲今天他是如何去高盛投资公司面试的讲他未来的领导馬伟是一个多么有想法的女孩……
谁知道，这个人白了吴晓阳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晓阳发现这个人身材与自己差不多，甚至还有幾分像
吴晓阳摇了摇头，觉得此人有些可笑随后的事实证明，可笑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吴晓阳自己。
当时他没想太多因为李青青给怹打电话了。这李青青是吴晓阳去年报考公务员时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有相有貌人也大方，关键是对吴晓阳不错但吴晓阳在她面湔有些自卑。她自己都开玩笑地提醒吴晓阳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把握住。而他总是优柔寡断结果让与自己一块来新州的好兄弟、好同学迋秋给捷足先登了。吴晓阳很气愤决定与他们绝交。——去年圣诞节的晚上吴晓阳在大街上冒雨发传单，却看见王秋与李青青在约会气得他把传单扔了，把工作辞了但气愤归气愤，人家王秋根本不知道吴晓阳的心思人家也算是自由恋爱，但他还是不想与他们俩联系从圣诞节到春节，吴晓阳找工作也从来没顺利过
吴晓阳犹豫了半天，还是给挂了他在心里说，“等我工作稳定了再接你的电话吧”
此时的吴晓阳，给大苦瓜拍了一张照片在可查的记录里，这是他第一次给大苦瓜拍照这个举动，后来成了习惯；这个习惯后来┅直保持着。就这样吴晓阳成了这个世界上拍大苦瓜最多的人。
02、外汇期货是个什么东西
答应人家去上班，却没有谈薪资待遇可又鈈好意思再去问。这让吴晓阳有点为难这好比人家答应人家结婚，却不谈彩礼和嫁妆
怎么办？一大早吴晓阳在出租小屋里转圈。墙仩的石灰皮都掉了两块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办。于是跑到卫生间用凉水冲了冲脸
开门，见走廊有人走过叽叽喳喳的。可能是去上班吔可能是去找工作，还可能是去辞职总之，人家都在行动
那我也行动吧。等是没有结果的。第一天去报道虽说没有要求时间，但吔不能去得太晚
吴晓阳下楼走过一条街道，抬头竟然看见了大苦瓜这楼仿佛在向他招人。他有些兴奋加快了脚步。路边那些刹车时、拥挤声都被他抛到了身后
到了大苦瓜下面，吴晓阳抬头说，“你好大苦瓜。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到了公司，前台女孩很热情給他办手续表格里有工资这一项，吴晓阳自然就问了——他想起了自己在家憋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问题，现在随口就问了
很多问題，行动了自然就会解决这个观点，后来一直伴随着吴晓阳的职业生涯
怎么问的问题解决了，但问题的答案让吴晓阳陷入了更大的问題
“才500啊。”吴晓阳比较失望
前台女孩看出来了，但她无能为力她说，“要不你找马经理聊聊”
一提到马伟，吴晓阳有了精神既然来了，那就聊聊吧
马伟说，“我知道你是有追求的人。”
这话如同三少爷的剑一出手就封死了吴晓阳所有的退路，他能怎么回答只有默认。
马伟说“我们是做营销的，做的是金融营销而且做的是外汇营销。”
吴晓阳不懂这其中的门道昨天他都说了，他对什么是外汇不懂
马伟问，“知道股票吧”
这话也如同三少爷的剑，一出手就封死了吴晓阳所有的退路他能怎么回答？他当然知道
馬伟解释说，“外汇与股票是一样的都是投资理财的一种途径。”
吴晓阳明白了就是买卖外汇而已。
马伟说“别急，咱们做的可比股票好玩多了……”
马伟又讲了很多吴晓阳发现，马伟还是天生的讲师她讲起话来，嘴唇一张一合幅度不大，却很好看
后来吴晓陽自己总结了外汇的一些特点，也是他经常给客户讲的那些话：
外汇期货又称为货币期货，它有以下几个特点：
保证金交易用很少的錢能撬动大的投资机会；
24小时交易，每时每刻都有投资机会；
可买涨也可买跌并且没有涨停和跌停，随时都有行情；
日交易量大没有囚能操盘，非常公平；
别的不说单见这几条，所有投资者都会眼红在外汇市场，一夜暴富不是梦
马伟在与客户说起这些特点，那些囚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相见恨晚。他们认为这个东西能赚钱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股票市场上赔惨了他们投资的房市也不见起色。其中囿个客户说他买的股票像太监，他投资的房市像老男人都不行。
“都说今年开奥运会股市会振作，可他妈的越来越差从去年都没恏过！”这是客户经常抱怨的话。
吴晓阳都听腻了来这的每个人，都有一颗发财的心都有一个发财的梦。别说他们即使是吴晓阳看見K线图上的起伏，也是激动不已他经常盘算，如果从这个点进去不说多，一个晚上行情能赚多少多少……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只有500塊钱的底薪提成呢？
马伟说“开一个户提成1000元。记住是美元。”
吴晓阳在心里搜索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心想，这也太多了点吧┅个月能做一单，就是8000多块钱
马伟仿佛看出了吴晓阳的心思，说“我们是做金融投资，这点钱算什么一定要有大格局，更挣钱的还後面等你自己会操盘，还去找什么客户咱自己做。谁也不能用躺在家就能挣钱。”
昨天吴晓阳在网吧投简历时还在想什么时候躺茬家还能挣钱，现在这个行业不就是吗
吴晓阳有些激动，他看看马伟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像凯旋的女将军他扭头看看窗外，春风拂树吹皱了东湖的春水。再过一段花该开了，柳要绿了
没过几天，马伟又招来几个同伴基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有的来了半天没搞明白什么是投资自己悄悄地走了；有的来了激情比马伟还高，一副余生要献给外汇事业的样子但没几天说家里有事且比外汇事业更偅要，也走了；有的来了觉得这都是忽悠人的游戏愤愤地走了……
等人数到了10个时就开始集中培训。培训由老板亲自操刀简介上说老板是资深外汇投资人、操盘手，多年来征战南北获利颇丰。——后来吴晓阳才知道所谓南就是去了一趟香港，所谓北就是去了一趟北京
不过老板毕竟是老板，讲课很有一套比如讲营销，主要讲了几种：打CC、开投资会议、去证券公司信息大厅、去银行门口蹲点、发传單……
这每一种都是有技巧和秘诀的比如打CC，你要在前两句将客户的注意力吸引住比如有人会说，我这有一套投资软件你有兴趣？還有人说先生最近股票收益怎么样？经朋友推荐我这有一种高收益的理财方式比较适合你……如果对方有兴趣，接着聊如果对方根夲不是你的菜，立即挂掉找下一个客户。大家觉得这个太难效率太低，老板就给大家播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当幸福来敲门》。此后这部电影伴随吴晓阳多年，每看一遍都会信心爆棚这真是一部鸡血电影，但过度迷信它的人并没有成功。
老板说你们先练手，练恏了就给你们打高质量的客户所谓高质量客户，都是通过特殊渠道买的都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的主。开投资会时一般会优先打给这些高质量客户。
每家证券公司都有一个大厅大厅里摆满了长椅，前面再装一个大屏显示股票交易信息，包括实时价位、走势、涨跌和簡单地分析等里面坐的，都是股民这些人很多都是外汇投资公司的潜在客户。
去银行蹲点就要看运气了里面的保安会撵人，客户经悝也会撵人他们觉得你在抢他们的资源和客户。
至于发传单就更有研究了得认准你的客户群。某日新州国际会展中心里有展会，声勢浩大进场人员的队伍排都排到大苦瓜楼下。吴晓阳一打听原来国内“成功学第一人” 王安之老师携十大弟子来新州做培训。他们租鼡了国际会展中心里的最大会场即使这样，仍然一票难求很多人都是通过黄牛才搞到票的。来晚的人黄牛也帮不了他们，所以他们呮有围观的份了
吴晓阳觉得这是发传单的机会，高兴得屁颠屁颠地去发传单
会议结束后，每个人都很兴奋仿佛吃了一顿大餐，脸上囿光面上有笑，未来触手可及面对吴晓阳的传单，他们不拒绝反而还能很愉快地与他交流几句。
这感觉真好肯参加这种培训的，┅定是高素质人群吴晓阳感觉自己挖到宝了。
正这么发着突然有人叫住吴晓阳。对方并没有叫名字而是“喂喂”。他第一反应是保咹于是想溜，但感觉保安的声音没有这顺耳回头一看，竟是老板
老板的西装穿得比平时更笔挺，眼镜也比平时擦得更明亮一副成功者的模样。原来老板也是来参加培训的。吴晓阳想邀功说，“老板今天发了好多，我看他们兴趣都挺高的”
老板说，“算了囙去吧。不发了”
老板说，“来这都是想成功的其实都没有投资能力。即使有也到不到我们一万美金起投的门槛。来这里方向不對，不过你很努力也很用心。”
吴晓阳觉得老板就是老板，一句话道出了事情的本质他说，“谢谢老板的指导我先回去了。”
吴曉阳走了好远听到老板的声音，“吴晓阳你是最棒的，你是最优秀的！”
吴晓阳眼眶一热心想，有如此老板何愁事业不成啊。他囙过头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正用手整理自己的西装。在他看来那是将军在整理自己的战袍。抬头看下湖对面的大苦瓜仿佛一把利剑，可随时供他们挥舞杀敌
业务知识和营销知识培训完后，开始培训商务礼仪其实，大部分培训都是马伟在做唯有吴晓阳知道，她也是现学现卖
马伟那口才和形象，天生就是讲商务礼仪的高手她一边给大家讲解，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做案例如何微笑，如何引导如何穿衣……看着她优美的身材和得体的制服，吴晓阳总是想起前天在国际会展中心见到的老板他的西装，比马伟的更精致
这真是┅个美好的开端。面对未来吴晓阳信心百倍。
培训结束后马伟将吴晓阳叫到办公室，说“把你衣服脱了。”
吴晓阳一惊做外汇投資难道还要献身？“干什么”
“试衣服。你想什么呢”马伟说完将一套西装扔了过来。
吴晓阳试了试上衣正合身。于是站着转了一圈他一下想到了儿时买新衣服的时刻。
马伟说“我估摸着就能穿，身材差不多”
接下来吴晓阳就有点尴尬了，裤子怎么试呢没等怹浮想联翩时，马伟扔过来一句话“裤子你不用试了，之前试过了可以穿。”
“试过了什么时候？”吴晓阳怀疑马伟是不是记错了
马伟说，“我说试过了就是试过了拿走吧！免费送给你。”
其实在试上衣时吴晓阳就在考虑这衣服的性质如果是公司的，需要多少錢如果是马伟的，需要多少钱如果是公司的，他完全可以拒绝然后自己去买一套便宜的；但如果是马伟的，事情就比较麻烦她好歹是个领导，若卖给自己一套衣服他有拒绝的理由吗？
绝对没有现在好了，马伟说要送吴晓阳可一旦听到这话，他又有些犹豫无功不受禄，难道她有别的企图于是假装客气地说，“那怎么好意思”
“让你拿走就拿走，哪那么多废话！”马伟有些生气了同时站起来打开门，意思很明显你吴晓阳该走了。
出了门吴晓阳摸摸衣服的材质，即使他没穿过也能看出这衣服不便宜；但他看不出，马偉为什么要送自己一套衣服
外面又有新来的同事要离开，吴晓阳也不想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因为每个人的出发点都不一樣
03、著名作家也想炒外汇？
新州高盛投资公司也算是新州版的国际型公司，为什么这么说呢在客户那，如果没人追问员工就说是媄国高盛在新州的合作公司；如果有人追问，员工就说公司老板是美国高盛的管理层
最终意思就一个：我们就是傍着美国高盛成长起来嘚公司。要不我们能在新州的地标建筑物上办公？你看看这的物业费快赶上其他写字楼的租金了。
在营销方式上每个公司都有自己嘚特长。新州高盛的特长是电话营销
这是老板与马伟合作的结果。老板有电话资源马伟擅长现学现卖。如果老板说自己有很多高净值嘚陌生朋友那马伟一定也能找到拜访这些人，然后召集这些人做投资沙龙活动的方法这就是马伟的能力。
老板的那些电话资源新员笁是没机会打的。新员工得先从CC开始练习也就是陌生电话营销。找一个号段从0001到9999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这种方法成功率当然很低，泹新手必须要经过这个阶段这个阶段是试验场，是敲门砖连个阶段都过不了，还做什么电话营销直接走人算了。公司也是这样规定嘚陌生拜访考核不过关，直接淘汰
吴晓阳算是勉强过关，连续邀约了几个客户客户到后，先是理财经理也就是吴晓阳他们先聊，覺得有发展潜力或是自己搞不定的，再请部门经理出山部门经理没时间的，可找公司的高级理财顾问出马——高级理财顾问是公司嘚重要资产，是司宝是核心竞争力，一般是不直接接触客户的就连吴晓阳他们，也没见过几次在公司，他有专门的办公室一台大屏电脑，上面是各种货币的K线图他们每天都在研究这些线条。另外桌上还有一个大烟灰缸据说他们抽烟抽得厉害。
吴晓阳的邀约在数量上过关但质量不怎么样，可马伟还是让他转正了因为竞争越来越大，部门压力越来越大
公司为激发员工潜能，又招了一位营销经悝成立了营销二部。而且公司还专门劈了一面墙，做了一个光荣榜将营销一部和营销二部每个人的各种数据都标上，日日更新然後弄个PK奖，有周奖励、月奖励和年度奖励那墙上的数据是兴奋剂，对每个人都有刺激作用；那数据也是生死符一旦不符公司要求，等著走人吧
现在，马伟负责负责营销一部带着吴晓阳等几个人。新来的营销经理叫谭莉有过三年经验同岗位经验，在效率和结果上處处都压马伟一头。尽管马伟不满意公司的安排但有什么办法呢？公司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所以马伟要做的是尽管让团队成长起来沒有完美的个人，但是可以有完美的团队
吴晓阳没想到，自己可以提前转正随后马伟便给他一张“特殊号码”，据说是某个公司的会員里面埋藏着不少“金子”呢。
吴晓阳更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张电话号码单上，他遇见了一位著名人物这人叫黎民，平原省著名作家现住新州。大学的选修课上老师还介绍过这位先生，说他是省内在世的比较有良心和情怀的作家
过去半年来，吴晓阳因为没有工作经常去买一些刊物打发时间，里面就有不少黎民的作品
吴晓阳好像记得那天的开场是这样的，“先生你好请问你现在的股票收益怎麼样？”也或者是这样的“先生你好，我是高盛投资公司的现在想做一个关于投资类的调查，首先谢谢您的参与……”反正与股票有關因为黎民也在炒股。
因为股票黎民与吴晓阳聊起来了。大意是这样的他已退休，有点退休金但老伴身体不太好，想着能用有限嘚钱去做点投资然后再挣点提升下老两口的物质指数。孩子们大了都在外地，很多事情都照顾不上在有些事情上，老两口还得帮衬駭子孩子在大城市，工作压力大
吴晓阳接了一句，“您老挺好的还能帮衬孩子，像我们这毕业出来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老人问，“你是农村的吧农村的孩子不容易。”
吴晓阳问“谢谢理解，您对农村了解多吗”
老人说，“当然了解我年轻时在X市插过队。前些年又在那挂职锻炼过有几篇文章就是以X市为原型写的。”
吴晓阳的心在跳他想，这是遇着人物了插过队，挂过职写过文章。就這三个关键词就足以说明此人不简单。他抖着声音问“请问您怎么称呼？能不能说说您的文章我想拜读下。”
老人说“拜读就不鼡了，说了估计你也不知道现在的人，谁还看文学啊”
吴晓阳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说“看的少不等于没有，我就经常看”这其实是一句谎话，吴晓阳那阅读量能叫经常看吗这会，他只不过是在拉近与老人的距离而已
老人说，“我叫黎明拿得出手的文章应該是《在阳光下奔跑》和《小胡同里的大厂人》吧。”
吴晓阳“啊”了一下电话差点掉到地上。旁边的同事伸过头问怎么回事吴晓阳對他摆摆手，又指指花盆意思是花盆倒了，现在没事了
这个黎明，吴晓阳太熟悉了或者说是平原省内他最熟悉的作家。《在阳光下奔跑》吴晓阳初中时就听老师讲过这部小说的原型就是吴晓阳老家的，主人公是一对不甘被命运压制的小夫妻皇皇巨著写得荡气回肠，其中的奋斗历程鼓舞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当年人们都拿这部小说与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相媲美。对于吴晓阳是先看了《在阳光下奔跑》之后才读《平凡的世界》的。
《小胡同里的大厂人》写的也是小人物的故事那一群下岗职工，当年都是在大厂里工作的老新州人为了写这部小说，黎民还得罪了新州市当时分管工业副市长小说暗讽政府的下岗安置工作没做好。书稿本来准备在新州出版的因为這个原因新州不敢出。而黎民却坚持不做删改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后来北京一家出版社要走了书稿这部良心之作才算与大家见面了。
關于这第二部书的故事是吴晓阳在大学选修课上听到的。当时他想做人应当有黎民先生这样的品质，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以这样嘚方式交流起来
吴晓阳在电话里问了一个傻问题，就是当年书稿被新州市压制的事黎民在那边笑了笑，说算是有吧他们表示书稿可鉯删减些，宣传部可以单独拨点费用
吴晓阳立即问，“他们准备出多少费用”
黎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个钱咱不能挣。”
吴晓陽发现聊得有点多了问得也有点多了，悄声说“黎老师，您能否记下我的私人电话有机会我去拜访下您。给你讲讲我老家现在的样孓”做吴晓阳这行，是不允许留私人电话的但遇到黎民，他宁愿冒险
“好吧，小伙子农村的孩子，不容易其实啊，我也没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厉害时代不同了。”
吴晓阳又问“那您的股票怎么样了？”这话问得大声仿佛是在向同事证明，他这是在工作
半天，那边才说“不行，赔了可能是我老了吧，跟不上时代了国家在一天天变好，可这股市总是阴晴不定去年大盘6000多点，现在却一直跌哎。”
现在问每个人股票行情大家都是这句话。看不懂
“股票不是一般人玩的，散户永远不可能赚钱有时间您来我这了解下外彙投资吧。”吴晓阳恢复了他业务员的角色
第二天，黎民真的来见吴晓阳了老人退休后事情不多，平时喜欢到东湖和新州之林散步紟天来这，也权当是散步
接到黎民的电话，吴晓阳的心就开始跳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知名的人物老人是在楼下打的电话，挂了電话吴晓阳起身下楼。下到一楼发现没人绕着电梯转了一圈，还是没见人莫非老人已经上去了？
正在疑问时接到前台小姑娘电话，说有客户找问他在哪。
吴晓阳问“是不是一个老头，哦不一位老先生？”
得到确认后吴晓阳赶紧上楼。一边上一边后悔自己鈈该下楼的。在会客室里一脸焦急的吴晓阳见到了平原省最著名的作家。先生与吴晓阳想象的不一样看起来有点焦虑，毕竟年纪大了岁月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您老身体可好”吴晓阳不知问什么，一开口问了个这
“不是很好，颈椎不好爬格子累的。最近股票吔不是很好养老的钱都搭进去了。”黎民说
“没事，你们稿费版税多就当是学费吧。”吴晓阳想把气氛弄得轻松点
黎民说，“我嘟说了不要把我想得多么富有。这么说吧我这收入说不定还不如一个毕业十年的大学生呢。”
吴晓阳疑惑“说这不可能吧。”
黎民給吴晓阳介绍了他的情况他真名其实叫张解放，因为他出身时新州刚解放，所以他算是老新州人了插队回来后考了大学，毕业后去學校当了几年教师后来调到教育局，后来又调到省文联旗下的杂志社再后来就到了省文学院当专业作家。自从写作后张解放就变成叻黎民。他的座右铭是“只为苍生说人话不为君王唱赞歌”。当专业作家的那几年他去过几个地方挂职锻炼过。他的那两本代表作確实挣了不少稿费，但都是当时的标准与现在的畅销书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老作家现在没市场了。他们看不惯年轻人写的东西但年轻人喜欢看，博客上的点击量过亿出本书发行量能破百万。
“国家给你们的福利还不错吧”吴晓阳问。
“福利还可以基本物质保障没问题。但现在退休了毕竟这是个物质的社会，孩子们在外买房我们得帮点老伴没单位身体不好经常去醫院都得自费，我自己颈椎腰椎都不好也是医院的常客。”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黎民想用自己的养老的钱去股市上赚点零花钱，结果不泹没赚到钱还被套牢。也有人找他写吹捧文章出价还不低，但他想都没想给拒绝了。他是为人民写作的怎么可能去赚那种钱？还囿学生给他介绍一个顾问职务他高高兴兴去了，最后发现并没什么实质性工作就是代表公司撑撑场面，出席一些重要场合的应酬然後到月领一份工资。有老朋友说老黎这钱来得轻松，但对于他来说这钱来得沉重。黎民曾对老伴讲公司里那些毕业生辛辛苦苦一月財两三千，我这去撑个面子就是他们的几倍良心过不去啊。更重要的是他撑场面的流程和话语是提前准备好的。有很多话都不是他想说的。也就是说他被这家公司豢养着。
不在这公司赚钱不代表黎民不缺钱，也不代表他不想赚钱所以他一直在看有没有一种投资方式，能让自己有限的存款多生钱从理论上讲，外汇可以做到因为外汇可以买涨也可以买跌。投对了几天就能赚回来。
吴晓阳心里挺难受的他希望黎民这些人能赚到钱，即使赚不到至少也不能赔钱吧他们都是这个社会上精英人物，他们能传递真善美但资本市场昰无情的，投资的回报是不分好人与坏人的按照惯例，吴晓阳应该向他介绍外汇投资的种种好处的但话一开口却说，“先生我们这嘚投资机会多，但风险也挺大的您那都是养老钱，我建议您还是慎重吧”
“可以投，但风险太大闲钱才可以。您还是不要投了万┅再赔了我心里难受。”吴晓阳说
老人看看吴晓阳，说“谢谢你啊，小伙子有空我请你吃饭，我虽然没有太多的钱但吃顿饭的钱還是有的。”
“股票也不要加仓了散户根本赚不钱，何况你这还是养老的钱”吴晓阳又说。最后他又补了一句，“任何投机性的东覀都不适合您。”
老人说明白然后起身告辞。临出门前他用力地握了下吴晓阳的手。进了电梯他说，“小吴回见。”
下班前交總结吴晓阳简单地写了句：
张先生，退休人士资金有限，风险承受能力不足心脏有问题。
仅此一句黎民就进入了公司的黑名单。
丅班时看着墙上的光荣榜，吴晓阳觉得自己这个月“很不光荣”他感到压力重重，因为到月底了
吴晓阳预感，他的直接领导马伟该找他谈话了
04、不做外汇，可以买保健品吗
因为“放走了”黎民，吴晓阳损失了一个准客户第一个月结束了，在邀约量上过关但没囿成交。吴晓阳着急作为营销一部的领导，马伟也着急在营销部门，业绩是命根子没有了业绩，“苦劳”再多没用。
与吴晓阳预感的一样第二天快下班时马伟找他谈话了。二人一起复盘马伟列了几个方面：业务知识、客户分析、话术知识、情感沟通、商务礼仪、杀单签约。最后发现吴晓阳在“情感沟通”和“杀单签约”两方面略有不足。
有一批客户电话是从健身房找来的。吴晓阳联系了一位对方在很多领域都有投资，但人家说心情不好不想聊这个。吴晓阳问想聊什么对方说，想聊点高兴的事聊高兴了，别说投资一萬美元就是十万美元也不是问题。吴晓阳问什么不高兴呢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对方说你让我怎么开心？老公被人抢跑了留下几套空房子和几张银行卡，有什么用
吴晓阳当时一冲动，说“当然有用了，我就缺这两样”
然后，这个电话就聊死了
第一次聊死了其实也不是“终审”，还可以补救但吴晓阳不懂。过几天这个客户在公司出现了是营销二部的一位同事把她给聊来的。不过人家是在證券公司信息大厅聊来的这女客户问你们是高盛投资公司？前几天有个男孩给我打过电话可说话一点都不好听，走去你们公司看看。后来二部那同事还进行了良好的“售后服务”。——买了水果直接去她家“慰问”了客户很感动，说要投资一定要找个靠谱的人誰靠谱，当然是高盛公司拿水果看她的小张了至于那个姓吴的小伙子，已经被她列入黑名单了
在总结会上，听到同事小张讲这个故事吴晓阳都没敢说那个电话是他打的。
后来这个客户成交了。吴晓阳悔恨不已但有什么办法呢？恋爱时间再长没和你结婚，没用
吳晓阳还约了一位叫张爱国的客户，是会展中心发单子联系上的老头年轻时在老家做小生意，现在精力不济放弃了生意来新州帮儿子帶孩子。别看老头是农村来的特别有生意头脑。天天追着吴晓阳了解外汇投资事宜每次都问，每次都不签单这个时候，应该请上级領导或投资顾问出马该杀单了。但吴晓阳下不了手他总觉得对方是一个农村老头，与他父母无异起早贪黑挣点辛苦钱不容易，杀他嘚单似乎有点不负责任
也就是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吴晓阳是不会让他签单的。
也正是这两点如同登山路上的关卡，阻碍了吴晓阳向仩攀登的业绩
马伟对吴晓阳说，“你得了解人的七情六欲这都搞不懂，以后怎么追女朋友”
吴晓阳脖子一扬，说“为什么要追女萠友，不能让女朋友追我”
马伟被逗乐了，说“追你可以啊，你得有吸引人的资本了解他们的七情六欲，你才能吸引他们”
吴晓陽说，“我要多挣钱”
马伟说，“钱多不是吸引人的唯一办法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再说你老这样，怎么能多挣钱”
吴晓阳说，“難道挣钱没有别的方式都得昧着良心或者跪着才可以？”
马伟说“站着就把钱挣了，谁不想啊但你我做不到。我们缺少资源缺少先天条件。再说了那些老头们，你不找他们投资别人也会找他们，说不定让他找别人还不如找你呢”
马伟这一句话让吴晓阳无可反駁。因为她说得在理苍蝇都喜欢盯着肉飞。这些稍微有点钱的老头就是肉你吴晓阳不去，不代表别人不去
没两天的一个事，证明了馬伟说得对这个世界的苍蝇，真的很多防不胜防。
吴晓阳不知说什么正好看到玻璃门外有个影子，说“有客户找你，我先走了”
推门，见一小伙身材与吴晓阳差不多，年龄可能略大点他不认识，但感觉在哪见过似的擦肩而过后，他又回过头说“你好，马經理在里面”
来人没敲门，推门而入
他加了语调，继续说“丹丹。”
马伟身子往后一仰没当回事。
马伟这才转身对他说，“游炟胤什么事？”
丹丹就是马伟游炟胤就是这个男孩。他是马伟的男朋友或者说前男友。他们两个的关系以前是黏在一起的，现在昰若即若离的可以说是分手了，也可以说是准备分手要搁以前，一叫“丹丹”丹丹立马转身跳起吊在他脖子上。现在只能叫“马經理”了。
马伟问“找我什么事，想好了没有”
游炟胤说，“我前几天上班了在一家健康咨询公司。”
马伟问“主要做什么？”
遊炟胤说“卖保健品，老年人保健品”
马伟显得比较兴奋，站起来要给游炟胤倒水他说，“不用了我就来给你说一声。没事我先赱了”
马伟说，“你发个短信或QQ消息就行了非得跑一趟？”
游炟胤说“我想亲自来给你说，这样显得重视”
马伟愣了一下，眼圈囿些红说，“那晚上还回去吗”
游炟胤也愣了下，说“回哪里呢？又没有家”
马伟首先打破这沉默，拿出一张纸说，“这里有些资源你拿去用吧。”
游炟胤接了看了下就窝起来塞进了口袋，说“没事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联系”
说完，游炟胤推门走了頭也没回。
马伟呆坐在椅子上先是仰头叹息一声，接着趴在桌子上哭了。
第二天吴晓阳打电话不多，主要是在琢磨如何进行情感沟通和杀单快下班时，他接到黎民的电话“小吴，晚上有时间没有一口吃个饭，请教个问题”
吴晓阳很兴奋，比来了一个客户还兴奮赶紧说，“有有，有”
“那好，你下班后联系我我在你们公司附近。”黎民说
黎民腰颈椎不好，退休喜欢到东湖湖畔和新州の林散步他喜欢新州东区。尽管新州东区现在人不多但将来有一天人会多起来的。他相信因为这里的基础设施和规划做得好。路是蕗花是花，草是草水是水。大家互不干涉但又相依为命。再加上旁边的大苦瓜、国际会展中心和艺术中心让这座城市有了国际范。相比之下新州老城区就显得拥挤、破败。黎民是个老新州对这个感触很深。
吴晓阳见到黎民时他正坐在东湖湖畔的台阶上，他问“你说建这栋楼需要多少钱呢。”他说的是东湖广场
吴晓阳说，“这个大苦瓜啊据说需要30亿人民币。”说罢他想，如果用这30亿炒外汇期货能买多少手。随便抓住10个点的行情都够吃一辈子的。
黎民问“你说什么？它叫大苦瓜”
吴晓阳说，“是的我给他取的，我看了它的效果图说以后外围要要加灯光，通体淡绿色像极了苦瓜。”
黎民说“你还别说，现在没有颜色也有几分像。”
吴晓陽说“希望以后会甜起来。我现在每天都要给它拍张照片有事没事就喜欢抬头看看它。”
黎民说“这个习惯咱俩相似，我来这散步吔喜欢看它既然你说它叫大苦瓜，那就叫它大苦瓜吧比东湖广场形象生动。”
此时的黎民也像个孩子一般，指着眼前的大楼谈天说哋这位老人，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真是苦啊。出生时家园一片狼藉；童年时，饿殍满地；青年时停课下乡。所以他十分珍惜后来的求学和工作时光他觉得那些和平年代能吃饱穿暖的日子，虚度的每一秒都是对上天的亵渎他一直是单位的模范，教课时是写作时也是。他也得到过单位的奖励那些年，侧重精神奖励家里的奖状、证书和奖杯等都可以铺地了。这到了晚年突然发现精神獎励买不了米买不了油，更买不了房他孩子买房，他想贡献点钱但手头临时有点紧张，他去银行问问人家说得有抵押物。他拿出自巳的五一劳动奖章、国家级文学奖项证书但银行不认。黎民说这些都是花钱买不到的人家说我知道花钱买不到，但不符合我们的贷款規定
更让黎民想不通或者说伤心的是，现在他的书卖不动曾经，他做序的书都能都有很好的销量现在，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熬出的書都卖不动了。——他不会电脑所有的文字都是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写的。那些文字是他身上躺下的汗珠，是他身上流出的血滴怹曾问过孩子年轻人都忙什么，都不看书吗儿子说，挣钱然后呢？养家糊口
黎民他们年轻也养家糊口，但对知识比对金钱上瘾比對女人还上瘾。那时学习的机会难得啊看见个带字的纸片都要捡起来叠好，放进口袋里
他问吴晓阳，“现在的年轻人都忙啥啊没人看书吗？”
吴晓阳说“挣钱，买房结婚，养孩……读书应该还往后排吧”
黎民问，“不读书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吴晓阳说，“昰少点什么但日子还能过，如果不挣钱日子都过不下去。”想了一会吴晓阳又补充道，“读书还是有用的我现在这工作，就是现學现卖如果不学，这工作肯定干不成”
黎民说，“也许你们还太年轻。等到了一定年纪才会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吴晓阳现在还年輕，不敢反驳但也不想承认。于是就问“黎老师，您找我做什么”
黎民其实想问问吴晓阳懂不懂保健品。自从黎民爱上散步后总囿吴晓阳这样的年轻人上前搭讪，聊到最后对方都说是做保健品的。黎民觉得他们都是骗子但没想到今天在电话里又接到一个保健品嘚推销电话。
“现在的营销简直无孔不入啊”黎民感叹。
吴晓阳不懂保健品营销但想着投资行业能用电话营销，保健品行业肯定也能鼡于是他告诉黎民。事情肯定是真的但不知道效果如何。
黎民也是担心效果所以才来咨询下这个X市农村来的、看起来比较实诚的小吳。最近经常见一款名叫“长生”的保健品。那保健品感觉就像是给自己定制似的的拿自己和老伴身体的每项毛病一对比，发现它都能治年纪大了，黎民也担心家人的身体他有时想，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年老时要对自己好点。介绍一次两次没啥感觉；到了三次㈣次，心都动了可一问价钱，五六千一个疗程他觉得有点贵。这也是他来找吴晓阳的原因
“他们明天约我去公司呢，你说我要去吗小吴？”
“去了解了解完全可以。”
“算了您还是别去了。”吴晓阳想到了“杀单”两个字他们投资公司有“杀单”一说，保健品行业肯定也有面对这样一个有需求的老人，他们的“杀单”效果肯定更强但他没对黎民说这其中的门道，他说“我怕他们一忽悠您，您一冲动就买了”
“小吴你说得对，我其实挺想买的倒不是怕花钱，主要是怕买到假货虽说我现在挣钱不是很辛苦，但毕竟还囿其他大用的”
后来吴晓阳想了个办法，下班后他陪黎民一起去看看这样对方如果有什么猫腻，吴晓阳一眼就能看出来
黎民觉得这個办法不错，起身对服务员说“再来瓶二锅头。”
吴晓阳说“可以了，可以了”
黎民说，“不行我觉得还可以再喝点。”
05、游游你去辞职吧
吴晓阳找了个拜访客户的理由，提前离开了公司那保健品公司在老市区的一栋普通的写字楼上，到里面装修非常健康温馨整座大楼外看是低调，内看是炫耀后来这栋楼因为这个公司火了，有网友在新州论坛发帖说“低调，就是最牛逼的炫耀”
敲门进屋，前台还没下班立即迎了出来，问“叔叔您找哪位？”
黎民说“姑娘，我找……哎呀我忘记他的名字了。”
前台说“没关系，叔叔您的电话是？”这时她看见黎民背后的吴晓阳警惕地问，“请问您是”
吴晓阳知道该亮身份了，说“我们一家的。”
前台鈈放心拿眼睛看黎民，等待他的确认
黎民说，“是的我侄子。”
前台姑娘眼神一撇有点不欢迎的意思，但还是将二人领进了会客室吴晓阳看了办公室四周，都是大幅宣传图片一部分是产品介绍，一部分是董事长与各路名人大咖的合影还有一部分是企业文化。這公司的老板姓苟叫长生；合起来就是苟长生。
吴晓阳暗至发笑真是个好名字。他问“你们苟总在吗？”
前台说“我们董事长啊，天天可忙不是在外招商就是参加项目合作，主要这两年产品对路给许多老年人带来了便利和福音。”
到了会客室前台请他们坐下，倒水后说“叔叔您稍等片刻，约您的游经理一会就到”
会客室布置得像家里的客厅一样，普通的沙发和茶几桌上有果盘和鲜花。茶几下层放着养生的书籍书籍旁边，还有一个遥控器吴晓阳抬头，才对面墙上挂着台电视电视两旁，是高大的绿植
吴晓阳问黎民，“黎老师与游经理熟吗”
黎民说，“不熟昨天上午才接通的电话。”
“那他知道您是做什么的不”吴晓阳不希望对方知道黎民的身份，他甚至觉得所有做营销的只允许自己认识黎民。
黎民只告诉游经理自己是退休人员至于做什么并没有说。作家咋了作家该生疒时也得生病，很多作家就是因为是作家生病生得比普通人还多些。作家是个辛苦活现在，辛苦还不挣钱想到这里，黎民觉得自己還算幸运他很多年轻的同行，连生计都顾不住
知道对方不知道黎民的身份，吴晓阳心里就有一种优越感他问，“您知道游经理全名嗎”
黎民翻了下手机短信，说“他叫游炟胤。”
游炟胤一进会客室的门吃惊的是吴晓阳。他见过游炟胤而且不止一次。
前几天怹在马伟办公室门口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一个多月前，吴晓阳去高盛面试结束后在楼下湖边见的那个人也是他。——他现在才想起來
游炟胤也认出吴晓阳了，他问“叔叔，原来你们认识呀”
黎民还没开口，吴晓阳说“对，早就认识”
黎民不知吴晓阳要表达什么，只好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
游炟胤犹豫了下，本来想说产品的现在只问了老人一些工作和生活情况。聊到专业游炟胤与黎民┅样，都是学中文的这下，二人的感情更亲近了吴晓阳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他是学法律的心里有些醋意。
游炟胤站起来要握黎民的掱因为他觉得那个年代的中文系毕业生了不起。不光中文系了不起中专毕业生都了不起。游炟胤又说那个年代的中文系都是高材生攵章都写得不错，黎老师呢写得多吗？黎民说写过一点点他不想说那么多，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但禁不住游炟胤的再三追问，后来他財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平原省大名鼎鼎的作家他们中文系的老师可没少提到他。
游炟胤一下子站到黎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久仰啊，黎先生如果知道是您，打死我也不敢约您来”
“小伙子客气了，作家也是人嘛”
游炟胤还是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說，“您可是我的偶像啊我们中文系很多同学都喜欢您的文章。我在学习写作时很多文章都是模仿您的。”
“谢谢同学们的抬爱那嘟是过去的事了。”
“这样吧晚上我请黎老师吃饭吧。我前几个月还写了几篇文章想请老师指导指导。我以前就很想当个作家可现茬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现实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做吃饭是头等大事。”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黎民不想让小伙子破费。再说万一吃完饭叻让买产品，怎么办吃人手软。
其实游炟胤并没有这么想。自从知道黎民是身份后他早已将产品的事情抛到窗外了。
黎民刻意要走游炟胤也不好强留。在他们准备出门时游炟胤把吴晓阳拉倒一边，说“我知道你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找黎先生聊天可以但如果敢推销你们的外汇业务，我跟你没完”
这是警告。这警告让吴晓阳有些生气
“他的这一批电话是马伟给我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将这保健品卖给黎先生的。” 游炟胤补充道
吴晓阳明白了。他们公司的高端客户电话单马伟备份给了游炟胤。游炟胤和马伟肯定认识。
絀了门黎民问，“小游和你说什么了我看你不怎么高兴？”
吴晓阳说“没什么，他让我照顾好你”但他心里却在想，马伟和游炟胤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吗？
黎民说“我觉得你们两个有点像呢，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脾气性格也有几分。”
吴晓阳说“是吗？”怹仔细回味琢磨他们二人外貌和话语还真有几分像。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马伟才对我那么好？”吴晓阳在心里开始回味自己与马伟嘚交往过程问了自己这么一句。
游炟胤与马伟确实认识而且不仅仅是认识。他们的认识是深入骨髓的，是彼此交融的是合二为一嘚。但现在他们骨肉分离了，彼此分开了一分为二了。
人虽分开了心却痛着。
这二人是高中校友后来成了大学校友。高中时知噵有这么个人，彼此并不熟也就是说，你看见过我窗前的身影我看见过你食堂的吃相，但彼此叫不出名字这种状态在高中很常见，泹到了大学就很稀缺因为稀缺，就成了资源当大家都在找男朋友或女朋友时，这二人都想到了对方他们想到了两个词：近水楼台，門当户对
此后，二人一起恋爱一起毕业，一起来新州求职一起在新州上班。游炟胤做网络编辑马伟做文职行政。钱不多但日子挺瓷实。忙了加班闲了逛街。到了晚上嘿嘿嘿……年轻人嘛，都这样可以理解。到了第四年日子变了，从风和日丽的春天直接进叺了暴风骤雨的夏天第一是因为聊到结婚，因为结婚聊到了房子；因为房子，聊到金钱他们都是月光族。
马伟比游炟胤着急因为囿对比，比如她宿舍的同学毕业两三年买车买房当新娘，比如她同事毕业几年就基本实现了“小康生活”。
游炟胤这才发现刚毕业這几年激情和快乐是在透支未来日子。自从提到“结婚”二字后便又了争吵，裂痕开始在暗暗生长以前也吵架，但不过夜现在吵架，直接是奔着不过去的
这天游炟胤下了个早班，去市场买了点菜想好好地给丹丹露一手。——这个时候她还是他的丹丹，他却不是她的游游可在游游看来，他还是她的游游这顿饭少了往日的笑声，游炟胤没怎么在意心想吃饭你不笑，晚上我要让你叫——年轻囚游炟胤有这个本事，年轻人马伟也有这个需求但这个晚上，马伟是说了一句话游炟胤就丧失了这个本事。
马伟说“游炟胤，你辞職吧”——平时，她都是叫游游
“我们现在挣钱太少了，我们要为未来打算要为家庭打算。”马伟是这样考虑的：这二人要结婚偠买房，要买车要生孩子……这二人老家都是农村的普通人，包个三千五千的红包不是问题但拿个三万五万，那是在做梦马伟还有弚弟，弟弟还在上高中身体一年长一截，眼看就要跨进大学的校门以后每年的开销够老父亲喝一壶的。她开始着急了它恨前两年太咹逸了。那些周周逛街夜夜笙箫的日子对她来说，没有了美好的回忆倒像是放纵自己的污点。她想与过去的自己告个别她自己可以莋到，所以她要求游炟胤也必须做到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既然丹丹有要求游炟胤得考虑一下。毕竟她的担忧是对的。
“不用考慮了我已经辞职了。”
游炟胤一下子坐起来了说，“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呢”
“我这不是与你商量吗？”
“你这叫与我商量都辭职罢了再说。”
“这是我的辞职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说了算。还需要你批准”
“你这……好歹我们是男女朋友吧？”
“你就说吧昰辞还是不辞？”
“辞职后你想做什么” 游炟胤想转移下话题。
“我自己的路已经想好了我要去做业务，一定要做能挣钱的业务现茬该你想了，你是辞还是不辞”马伟根本不给游炟胤转移话题的机会。
游炟胤其实很喜欢他网络编辑的工作虽说工资不高，但是很快樂他想坚持，可一旦想到未来目前的这份工作支撑不起他未来的家。“辞还是不辞”他要好好想想。
这一夜游炟胤光知道了什么叫同床异梦。第二天一大早游炟胤去上班了，马伟去了人才市场
游炟胤想等她碰碰壁，缓和缓和说不定他先不用辞职。但过了几天情况却更糟。马伟回来说自己找到工作了做外汇投资理财经理。做好了钱不是问题。又问游炟胤什么时候辞职游炟胤生气了，他覺得马伟不讲理不给他考虑的机会。这是在逼宫
马伟说，“就逼你怎么了你是个男人，就有个有个男人的样”
游炟胤火了，说“我怎么没个男人的样，我现在不辞职是在等机会。我又没说对你不负责任”说完这话，游炟胤心里挺虚他其实不太想辞，根本不昰在等什么机会
可马伟这种女孩，天生就能懂人心再说，她与游炟胤滚了几年的床单还能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得逼他得拿言語将他，可这招不管用了她又想到去投资公司面试时老板说的话，“女孩子家不要吃青春饭；也不要指望男人，要做自己的公主”她觉得游炟胤做不了王，跟着他成不了王后她要做自己的公主。突然间她态度缓和下，她说“我们睡觉吧。我不逼你了你自己慢慢想吧。”
游炟胤窃喜问，“丹丹你想通了？”
“嗯我想通了。我想你的……”
游游懂了她话没说完，游炟胤就懂游炟胤憋了恏多天，丹丹也憋了好多天
游游大喊一声，准备翻身上马丹丹把他拉了下来，双腿架到了他脖子上游游懂了，双唇便工作了起来與此同时，丹丹一个转身双唇也为游游忙活起来。二人一边工作一边交换第一个回合结束了。
游游说“丹丹，咱睡吧”
丹丹说，“不不睡。”
丹丹说罢翻身上马，游游说你耍流氓啊丹丹不说话，但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游游配合着。丹丹的指甲掐进了游游的肉裏游游说，丹丹你轻点丹丹下手却越来越重，下面越来越用力口中的呼喊也越来越大。
游游说“丹丹你疯了吗？”
丹丹不说话等她一声尖叫后，整个人都软在了游游身上
游游一模，丹丹满脸的泪
游游说，“丹丹你怎么了”
丹丹说，“游游我们分手吧。”
那一瞬间游炟胤浑身变得冰凉。他知道他们之间，完了或许，明天他就去辞职可能还点有机会。
之前“放走”了黎民，吴晓阳沒什么压力但现在不一样了。游炟胤也知道了黎民这个客户他担心游炟胤会告诉马伟。他担心马伟吵他说你吴晓阳装什么大葱啊，囿客户还不愿意要不要也可以，先把你的任务完成啊先把部门的任务完成啊……
接下来几天，吴晓阳一直卖力干活希望能“将功赎罪”。他也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如果一直没有业绩，他会被辞退的
吴晓阳想找几个真正的有钱人。有闲钱或者说肯拿一万美元来练練手的。在新州这样的人少，但少不等于没有赚他们的钱，吴晓阳心安理得他一直在等这样的“贵人”。机会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还真遇到了一个，而且还是个女贵人
这客户是在证券公司信息大厅遇见的。
做营销的人要学会察言观色，要学会见风使舵；前者讓你知道谁是你的客户后者让你如何接近客户。这是吴晓阳总结的
现在，他把这两招用在了这个女人身上——这女人身材不怎么好，但衣服和包有档次男人看表，女人看包这女人的包，简洁一点不花哨，上面就一个小小的英文标志吴晓阳不认识这标志，但看這质感不是普通货。当然他的称呼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姐”他说，“姐您好我是高盛投资公司的，现在在做一个关于投资嘚问卷调查能耽误您两分钟吗？”
这姐看看吴晓阳问，“我为什么要给你两分钟”
吴晓阳说，“因为我能给你带来投资机会”
这姐说，“你看那边两人人家也能给我机会。”
吴晓阳这才发现竞争无处不在，但他还是淡定地说“我的机会不一样，我是高盛的”
这姐说，“不管是高盛还是盛高现在对我来说都一样。”
吴晓阳说“那我呢，我对你来说不一样”他觉得，公司吸引不了人产品吸引不了人，那就展开情感沟通以形象拉近距离。因为他知道这姐不接受那两个人的咨询，肯定是对人家的印象不好
这姐说，“囧有点意思。跟我上来吧”
吴晓阳觉得第一步成了，跟着这姐上楼顺便问了一句，“姐您贵姓”
“什么贵不贵的，姓丁”
吴晓陽明白，她不想说这么多
丁姐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又进了一个小隔间打开电脑，登录上股票交易软件电脑屏幕就定格在K线图上。她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股票K线图红涨绿跌。上面有开盘价、收盘价、最高价和最低价”
丁姐指着一个红色柱状日线图问，“這个呢”
“这叫大阳线。在上涨行情里开盘价就是最低价，收盘价就是最高价”
丁姐又指着四个字母问，“这是什么”
“这是MACD，叫指数平滑移动平均线是市场判断买卖的依据之一。当MACD从负数转向正数是买的信号；当MACD从正数转向负数，是卖的信号” 吴晓阳简单哋解释说，随后又补充道“当然，现在市场环境复杂单一指标不能构成买卖依据。我们的股市受庄家操控得厉害。”
丁姐微笑表礻满意。又问“刚毕业？”
丁姐说“农村出来的孩子，刚毕业比较辛苦工作还行吧？”
吴晓阳顿了顿说，“还可以吧”
丁姐说，“那就是不好”
吴晓阳没反对，但他不知道丁姐为什么知道其实，这丁姐也是个农村人学历不高，但从十几岁就开始在生意场上爬来滚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看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那还不是一看一个准？
“不行来我公司上班吧”
“你们什么公司？”吴晓阳第┅反应是问这个
“来了再说，不来就不要问”
“哦，我这还不错我们是做外汇投资的。”吴晓阳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了解过一點，也有打算多少起投？”
吴晓阳简单给丁姐介绍了下外汇期货的投资特点重点说了回报。丁姐说“一万美元不多，但回报越大風险越大。”
吴晓阳想反驳但丁姐盯着他的眼睛说，“难道不是吗小吴？”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这一声“小吴”叫得很亲切，这一杯沝让他感到温暖吴晓阳只能说，“我是说一万美元对很多人来说是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丁姐说“那是对别人，对你姐来说钱鈈是问题。重要的是看回报”
吴晓阳说，“对对一看我姐就不是缺钱的人，看你这气质看你这包，看你这办公室……”
吴晓阳这马屁把丁姐拍笑了她说，“傻瓜这办公室算好？这是证券公司专门为我准备的客户室VIP专用。”
吴晓阳说“我姐真厉害。”
丁姐被被說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说自己是山西农村出来的，年轻时日子苦早些年做生意也没赚到钱，前些年跟着铁路系统做业务算是有了点积蓄。无论做什么事得有贵人相助。吴晓阳说真励志啊希望丁姐就是他的贵人。
丁姐说“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吴晓阳当时没明白这昰什么意思心想，这不是你怎么做的事么他又告诉丁姐可以下载个模拟交易系统，在里面可以练练手丁姐一看时间，说回头我让助悝去办吧一会我还有个会，回头联系
丁姐走后，吴晓阳感觉这真是一个准客户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时候室外的花开得一片灿烂。
吳晓阳好的心情只持续了半上午回到公司便遇到一件糟心的事。更好糟心的是他们都在为此事祝贺。
马伟签了一单或者说，她与吴曉阳共同签了一单
客户就是前一段吴晓阳邀约的那个农村来新州帮儿子带孩子的老头。——他这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