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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
莫言: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
——浅读莫言作品小记
莫言获诺奖曾一度成为网络上热议的焦点,我素来无意去凑热闹,但不管怎样,内心里还是替他感到高兴和自豪,毕竟诺贝尔奖是个大奖,得之不易。
莫言的作品,在他获诺奖之前,我单知道他的《红高粱》,而这又仅限于张艺谋导演的电影版,文字版未曾读过。他的长篇小说,曾在几年前也只走马观花地翻阅了下《生死疲劳》,当时大约因为不大对口味,而且那么长的篇幅,竟也没有耐心细读下去。因此,对于他的作品来说,我是全然陌生的。他获奖消息公布的那天,Q群里大家也在说着这件事,虽然群里的许多人平时并不关心文学之事,但总归是件大事,少不了聊上几句。一朋友问我莫言的作品读过没?怎么样?我实话相告所知甚少,并坦言自己不会因为他获奖了才去读他的作品,但也不拒绝于某一天会去读,毕竟,我的阅读之门从来都是开放式的、接纳的,博览群书,作者有无名气不是问题,我只看重文字的质地,文字面前一视同仁。他回说“了解性的阅读还是需要的。”这个,我完全认同,好歹自己也算是在接触文字的人,并且是个向来不宥于规的乱读书之人呢,莫言的作品,是没有理由不读一读。
忙得闲了些,去单位的图书室里找书看,那天刚好新到了一批书,于是挑了一些出来,其中正好有11月份新出版的莫言作品集,没有故意去找,书却到了眼前,算是机缘巧合吧。于是,借下。
这本作品集,录了莫言的短篇小说13篇,散文10篇。读过之后的最直接感觉是,他的散文平实无奇,但他的小说的确较散文出彩无数,他的小说故事性强,引人入胜,而他,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
开篇的《月光斩》,故事一开始就不同凡响,甚为惊心动魄,是“杀人放火”的重口味,县委大院的那棵最高度雪松枯梢悬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乌鸦们不畏生死地轮番向那黑物攻击,定睛细看,原来是一颗人头,而且是县委刘副书记的人头。一时间,尖叫声四起,警察来了,消防队员来了,法医来了,整个县委大院一时间乱成一个如被火燎的马蜂窝。随后引出传说中的“月光斩”,据说用“月光斩”砍人首级,滴血不出。而刘副书记身首的茬口正是如此平整,不见血迹。于是又引出东关村的李铁匠一家如何锻打月光斩的过程,这个传说被描摹得如同武侠小说中的情景一般神幻惊奇。但故事的结局又是出人意外,开篇的人头事件原来只是一场闹剧,身首分离的刘副书记只是一个塑料模特,刘副书记还好好地活着。而整个故事又是以表弟的一封电子邮件的附件形式来架构。读这样的小说,你根本摸不着莫言的思路,不知道下一步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峰回路转,显然,他在布局谋篇上也是匠心独具的。
而《秋水》中,我爷爷我奶奶在荒蛮之地开辟家园,我奶奶生产时的危难之际,奇遇神枪手的女医生,以及黑衣人和白衣姑娘的故事,更是扑朔迷离,如真似幻,读来恍若一部“山海经”。不能不说莫言的想象力着实非凡,天马行空地自由想象,不受世俗的禁锢,古今互通,人神共处,故事情节曲折离奇。这一点,在《怀抱鲜花的女人》一文中也有着淋漓的表现,那个一直微笑不说话的女人,到最后你还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人是鬼是狐仙。还有他的《生死疲劳》,以动物的视角来叙述故事,也是他不凡的想象力一个例证。
初读他的小说,我的第一个感觉便是联想到卡夫卡的《变形记》和拉美文学中的一些作品,比如,马尔克斯的《一个长翅膀的老头》和《百年孤独》,充满着魔幻色彩,将神话与现实交织融合,荒诞情节与生活真实细节描绘有机交融,打破了神话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在这一点上,莫言的小说确是有着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影子在,或者应该说是有这种神话风格在,借助魔幻来表现现实,“来表现存在于人类一切事物、生活和行动之中的那种神秘”(阿根廷批评家因贝特语)。后来,看到他的散文《我为什么要写〈红高粱〉家族》,他作过交待,才了解到他并非受过拉美文学的影响。这不难理解也不奇怪,表现手法的近同,是完全可以合理存在的,这就像一个人说话的腔调,完全可能类同别人,但不能就此断言是模仿了别人,我相信,更多的是受其自身的生活环境、修养、喜好及禀赋的因素影响自然形成的。
正因着这种自由驰骋而丰富的想象力,使得莫言小说的视角也呈现出其独特性和新颖性,他看待世界的视角,多采用了孩子、傻子和动物等,天地之间,万物平等,都是有生命的个体,那种归于源点的生命,他突破社会学和伦理学的范畴,把小说中的人物还原到人类学的视野里面,来还原世界的真相,探触事物的本质。像《透明的红萝卜》的黑孩、《冰雪美人》和《大风》中的我、《枯河》里的他、《木匠和狗》里的钻圈,都是以小孩的视角来叙述故事,我想,莫言选择这些视角,一方面可能给作品以一种纯真清明的气息,另一方面或许也出于更方便叙述人称的自由切换的考虑,选择以一个孩子的视角来讲故事,那么可以让“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父亲母亲、“我”的老师同学、“我”的左邻右舍各个人物随时登台出场,写到谁谁就成了第一人称,那么各个人物的内心世界可以很直接地得到表达,这比过去小说中多采用第一人称、第二人称、第三人称单一的视角要丰富和开阔许多,而且我觉得,这种自由切换不粘滞的全知视角也很有电影的特质,所以看莫言的小说,我就觉得电影的画面感特强,当然,这不仅仅是他独特的视角的原因,还与他对小说细节生动形象的描摹有关。
莫言的小说在细节勾画上十分鲜活生动,粗线条的勾勒,但用笔传神,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场景描写也大气荡得开,能恰如其分地为小说烘托和渲染环境,这些在他的小说里比比皆是,不胜枚举。写打铁的,写潜入水中的感受的,写木匠推刨子,写爬树折树杈,写捕鱼抓鸟雀,写割麦割草,写推车的,写市场的声嚣,写打高粱叶子,写狗写牛羊写猫苍蝇写蝗虫等等,作为也是从农村长大的我来说,读来十分熟悉亲切,读他的小说,你能感觉得到他的感官经验十分丰富,嗅觉、味觉、听觉互通,从他的文字中,你会听到很多声音,看到很多色彩,闻到很多味道,可谓是活色生香。小说在细节描写上的出胜,我想应与他的生活经历分不开的。童年辍学,饱受饥饿、孤独、无书可读之苦,早早地开始阅读社会人生这本大书,长期在农村生活的经历给予了他一笔丰厚的财富。而且他也曾提到,童年辍学之后,混迹于成人之中,开始了“用耳朵阅读”的漫长生涯。在说书人那里,在集体劳动的田间地头,在生产队的牛棚马厩,在他爷爷奶奶的热炕头上,甚至在摇摇晃晃地行进着的牛车上,聆听了许许多多神鬼故事,历史传奇,逸闻趣事,这些故事都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家族历史紧密联系在一起,使他产生了强烈的现实感。没想到,这些年少时的耳濡目染连同他的故乡“高密东北乡”大地上的一切,都成为了他日后小说创作的不竭源泉。
莫言小说的语言颇有特色,虽然基本上采用了普通话写作,但中间夹杂着大量民间的口语、土语、俚语,还有山东方言里的一些古语,以及运用了许多的歇后语,语言总体上来说是豪放磅礴、有着粗粝质地,但又是杂取种种的驳杂,正因为这种泥沙俱下汪洋恣肆的驳杂语言叙述方式,使得他的作品携带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地方色彩,同时他小说的叙述节奏是排山倒海式的,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快节奏,就像是听声情并茂的说书人在说书,只要听他开始讲故事了,你就会被他领着一直朝着故事的尽头奔去,如同小时候听爷爷们讲故事,通常是不大愿意停下来的。
他的作品题材主要是叙述20世纪的中国乡村,反映出中国历史不同的层面,而反映和挖掘人性始终是他作品的使命和主题,饥饿、孤独、忧愁、无奈、痛苦、欲望、追求、失望、羞耻、仇恨、爱情、艰辛、忍辱、认命、挣扎、不甘等等人类生存的种种感受,人的善与恶,人的生物性与人的精神性相互交织揉合在一起,使得他笔下的那些人物有着立体而血肉丰满的呈现,对人生,对生活,有苦闷,有挣扎,也有释然。
在他的这辑短篇小说中,比较喜欢《白狗秋千架》、《大风》、《透明的红萝卜》、《怀抱鲜花的女人》、《枯河》这些篇章,《白狗秋千架》在写法上有对传统文学的继承,小姑暖的一生是命运多舛的一生,曾有过的追求和憧憬被残酷无情的现实打得七零八落,人生是无常和不测的,但深悲和绝望中又蕴生出不屈不灭的希望之火,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绝望了再绝望,但总还是会看到那团微小的亮光始终挂在心的原野上。《透明的红萝卜》则采用了象征手法,那个瘦猴般的黑孩,秋凉时分还是赤着脚光着脊梁,是个没有家人关心的小可怜虫儿,但他有着又黑又亮的眼睛,有着清澈的目光,具有超人的忍受痛苦的能力,坚韧又倔强。他尽管一言不发,但他又什么都懂得,什么都落在他的眼中耳中,他又是个有着超人的感受能力的孩子。在这个孩子身上,我们或许可以看到自己小时的影子,和曾经有过的感同身受。黑孩,貌似一个微小得可以忽略的小人物,但在我觉得,故事中的其他人物都比不上他的形象高大,黑孩是整个故事的核心和线索,就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冷眼观望剧中的小石匠、小铁匠、老铁匠、菊子、队长等人物自动在他面前一一出场,上演一曲爱恨情仇人性复杂的戏。在莫言的小说中,给人以纯真和通透感的黑孩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人物。另外,《怀抱鲜花的女人》也有象征手法的体现,那个怀抱鲜花从未开口说话的女人,何不是一个象征呢?她就像一个人隐匿在内心角落里的某个念头或欲望,或是善或是恶,你招惹了这个念头,招惹了是非,但又想撤手不管,矛盾着犹疑着,但最终还是良心未泯,做不到见死不救,而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用一句道上的话说“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读这篇小说结尾能读出这种敢为自己所作所为而负起责任的悲壮意味在。另外,读《大风》中的那个“我”和爷爷一起在风中推车的那一段,不知为何,感动又心酸,一种寂寥的忧伤如淡雾般在心头弥漫。在自然的风雨面前,在人生的风雨面前,人是渺小的,脆弱的,成长的疼痛,岁月沧桑,爷爷在时间里渐渐老去,认命,终究知道,我们都会被岁月打磨得不再强大如初,终有一天会被时间静静地收走。
而《枯河》则是采用了意识流的写法,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篇章。所有的故事情节都在小主人翁的各种意识的指挥下娓娓流出,时空、地点、事件自由切换,表面上看好似杂乱无章,但故事内容却一点也落下,交待得流畅而完整,各处的衔接浑然得天衣无缝,你能感受到一股内在的意识潮流在持续连贯地,像串珠子一样串起所有的故事情节,以至于所描绘的情景蒙上一份宏大而瑰丽的色彩,像电影中的蒙太奇。小虎爬树扳树枝,树枝弹起,不小心把在树下的小珍打死了,于是他遭受小珍那个当书记的父亲毒打,也遭受自己的父母亲和哥哥的咒骂和毒打,最后被毒打致死,一个人静静在趴在河滩的沙土上死去,早晨的阳光布满他那伤痕累累的光屁股——那么的一个小可怜,多么冷漠的人性!小虎即将死去的前一刻,小说这样描写:“天亮前,他又一次醒过来,他已没有力量把头抬起来,看看苍白的月亮,看看苍白的河道。河堤上响着母亲的惨叫声……他竭尽全力喊了一声,胸口一阵灼热,有干燥的纸片的碎裂声在他的感觉中响了一声,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寒冷袭来。他甚至听到自己落进冰窟窿里的响声,半凝固的冰水仅仅溅起七八块冰屑,便把他给固定了。//鲜红的太阳即将升起那一刹那,他被一阵沉重野蛮的歌声唤醒了。这歌声如太古森林中呼啸的狂风,挟带着枯枝败叶污泥浊水从干涸的河道中滚滚而过。狂风过后,是一阵古怪的、紧张的沉默。在这沉默中,太阳冉冉出山,砉然奏起温暖的音乐,音乐抚摸着他伤痕斑斑的屁股,引燃他脑袋里的火苗,黄黄的,红红的,终于变绿变小,明明暗暗跳动几下,熄灭。”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作品是他的最大声音,阅读是聆听和了解的途径。莫言的作品,目前我还只是停留在“了解性阅读”的程度上,他的诸多长篇还未去读,而上述的读后所记也是散乱而不全面的,且不够深入,但莫言小说的风格多少还是有所了解,对于一个读者而言,理性看待一个作家和他的作品是应该的,每一个作家的作品定有他的可取之处,也有其不足的地方,不管喜欢与否,以宽阔的胸怀去阅读,读过,总有所获。
莫言在他的散文《千言万语&
何若莫言》中提到,一个作家,当在生活之中,在对社会的观察之中,将所感受到的、经历过的许许多多让他不吐不快的一些经验,用文学的方式表达出来,传达给读者,传达给大众,是他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也提到,关心社会、关心政治、关心社会上的一切的热点问题,荒诞的,正常的,令人兴奋的,令人悲痛的令我们切齿的、令我们冷嘲热讽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是一个作家应该捕捉的责任。他还说,把坏人当好人写,把好人当坏人写,把自己当罪人写,写出自己心里最痛苦最黑暗之处,毫不留情。他对创作所说的这些,我觉得还是很值得写作者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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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月光斩&&&文/莫言
在县文化局工作的表弟给我发来邮件说,表哥,最近县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请看附件。
  八月七日上午八点。县委办公大楼五层保密室。机要员小冯,是你的老同学冯国庆的二女儿。小冯刚上班,提着热水瓶想去打开水,听到窗户外乌鸦噪叫,探头外望,发现那棵最高的雪松顶梢悬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起初以为是乌鸦们在此筑了巢,心中有几分丧气,继而又见那些乌鸦竟像不畏生死的斗士轮番向那黑物攻击,心中诧异,定睛细看,是一颗人头,随即发出一声尖叫,热水瓶掉在地上,竟然没碎,也是奇迹。正在整理文件的小许——她是你老战友的三女儿——跑到窗前往外看,发出更为夸张的尖叫。几分钟后,县委大楼朝南的窗户全部打开,县委大院乱成一个如被火燎的马蜂窝。
  虽然人头已被乌鸦啄得千疮百孔,但人们还是辨认出那是县委刘副书记的面孔。他面色惨白,愈显得精心染过的头发漆黑如墨。他的眼睛已被乌鸦啄瘪,看不到他的眼神了,因此也就无法想象他临终时刻是惊惧还是愤怒,是浑然无觉还是早有准备。有人道:不二定是乌鸦所毁,很可能是罪犯所为,因为据说西方已经可以用一种特殊技术,从死者的视网膜提取信息,然后输入电脑,显示出罪犯的形象。
由此判断,罪犯是一个对犯罪学相当了解的高智商者,绝不是—般的坏人。又有人说,罪犯将人头悬挂在县委大院,显然有杀鸡儆猴之意,带有明显的政治意图,因此可以排除一般的情杀或图财害命。刘副书记是组织部长提起来的,主管干部提拔任用多年,少言寡语,为人谨慎,有良好的口碑,究竟是什么人,将这样一个好干部残忍杀害?闻风而至的县公安局几乎所有的警车发出的刺耳尖啸把所有人的声音都淹没了。县消防中队的一辆救火车开进大院,竖起云梯,一个身穿杏黄色防护服的消防员爬上去,展开一块红绸,将人头小心翼翼地包起来。乌鸦愤怒地对他发起冲击,他举起一条胳膊护住面颊,用另一条胳膊夹着人头,迅速地爬下来。
  人头被一个着白大褂的法医接过去,小心地托着,钻进警车,鸣着笛,转着灯,开走。市里的警车与市委领导的车也赶到了,大院里无处停车,就停在了大楼前的永安大街上。县里的防暴警察和武警中队的官兵已经在大道上排开人墙,封锁了道路,成群结队的行人和自行车被封堵,形成了两个乌压压的人团,万头攒动、人声如潮。警察用电动喇叭喊话,命令人们绕道而行,但人们却一个劲地往前挤,直至公安局的马副政委对天鸣枪示警,人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警笛声停止,但车顶上的警灯还在把一。束束令人心寒的光芒扫来扫去。县委大楼上所有的窗户都遵命关闭,但许多人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外斜,即使他们目不斜视地盯着书本、文件或是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但他们的脑海里,还是……好了,表哥,我不想对你描绘刘副书记遇难后发生在县委大楼的事了,从表面上看,已经没有什么异常,常委们躲在五楼小会议室里开紧急会议,各办公室里的人们以比平日里严肃得多的态度工作,小头头们抓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严厉地训斥部下,而部下也带着痛不欲生的表情承认错误。当然,每个人心中的想法,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在县城唯一的那家三星级饭店的一个豪华套间里,发现了刘副书记的尸体。尸体穿着深蓝色的西服,脖子上扎着紫红色的领带,端坐在沙发上,只要安上一个头就可以做报告。清扫房间的服务员怔了半天,才发现客人是无头的。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点血迹,米黄色的化纤地毯像是刚刚用强力吸尘器吸过一样,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断头处,仿佛用烙铁烙过一样平整——也有人说仿佛用速冻技术处理过一样子整。房间里没有任何的搏斗痕迹和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这样的现场,令县里和市里那些刑警挠头不止。下午,省公安厅的破案专家飞车赶来。他们看了现场,研究丁被分成两截的遗体,也感到大惑不解。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刘副书记的血流到哪里去了?罪犯使用什么样的凶器才能干出这样干净利索的活儿当省、市、县的破案专家绞尽脑汁思索时候,一个传说,像风一样吹遍了县城的每;—个角落,连永安大街上那两处爱民工程、外面用绿色马赛克里面用白色马赛克贴了墙面的公共厕所也没漏过——厕所尿池子—上方白色的马赛克墙壁上,有人——也许是鬼——用彩笔写上了三个大字:月光斩——当然这传说也从县城波及到了乡村,甚至传到了外县、外省、外国。那三个字,每个都有足球般大,字迹稚拙,乍一看颇似顽皮儿童的涂鸦,但仔细研究,又像一个很有书法根基的人在扮嫩。
  何为月光斩?人们马上就想到了一部香港拍摄的电视连续剧的名字,剧中有个人物,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专拣明月皎皎之夜杀人。但传说中的月光斩与这部香港电视剧毫无关系。传说里说——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城关公社的一群机关干部,突发奇想,冲到新建的县火葬场,要用那台新安装的化尸炉炼钢。火葬场技术员向这些人解释,说化尸炉跟炼钢炉根本不是一种构造,但那批执拗的干部,任火葬场技术员磨得嘴唇起泡也不动摇。说他们去国营天河洼农场请来两位右派,帮助改造化人炉。这两位右派,一位名叫任你行,一位名叫令狐退。任你行原是钢铁厂的副总工程师,在苏联留过学,获得过副博士学位;令狐退原是省冶金学校副校长,留德归来的材料学专家。这是两个真正的专家,与当时那拨子建土炉子炼钢的人有天壤之别。如果不划成右派,我们这个小县城用八抬大轿也请不来他们,但成了右派后,一请就把他们请来了。这样两个人,别说是把化尸炉改成炼钢炉,给他们个尿罐,也能改造成可以熔化黄金的坩锅。这个由化尸炉改造成的炼钢炉,炼出了一块纯蓝的钢,就像国王的妃子抱了铜柱而受孕产下来的那块铁一样玄妙。他们往炼钢炉里投进去一百多个破旧的日本钢盔、五十多口铁锅、一万多个从棺材上起出来的铁钉,还有一千多枚罗汉钱,但出钢时只流出不满的一勺钢水。这是真正的金属的精华,七道凌厉的蓝光直冲云霄,有七颗流星沿着蓝光落到钢水勺里。它们在降落时,金光与蓝光剧烈摩擦,放射出刺目的强光,并散发出浓烈得让人昏迷的烧冰的香气二—把冰凌放在火上烧,这是我们那里的坏小孩常玩的游戏一我知道这样写有悖物理学原理,但这是传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七星落人钢水勺后,正好齐平勺沿,那两个右派中的一个,可能是令狐退,也可能是任你行,亲手端着钢水勺子,浇灌到早就准备好的长条形钢锭模子里,他们准备了一百多个模子,但只灌了半个模子。这块钢一姑称为钢吧——在模子里冷却了,炼钢炉里的火也熄灭了,只有邻近火葬场的人民医院里那个土高炉还冒着火苗子。不久,人民医院的土高炉也灭了。此时,天上一轮明月,放射着浅蓝的光辉,那块钢,在模子里放出幽蓝的光芒,令在场的人心中都滋生出了庄严、神圣的感情。至于这块奇异的蓝钢的下落,有许多种说法,但每一种说法,都无从调查,因为那些炼钢的人大半做古,活着的人,只能提供一些含糊的证词,如果沿着这些证词调查,那就如同太阳的光线一样,射向四面八方,有的变成植物,有的变成气体,有的变成人类无法认识的物质。
  但很快又有一个令人振奋的传说出现。
  县城东门外,原有个东关村,村里有户铁匠,姓李,李铁匠六十丧妻,三个儿子,陆续成人,都无妻室,跟着父亲打铁为生。父子都是文盲,春节时,请村里一位曾经当过私塾先生的人写对联,那人好谑,提笔写道:一门四光棍,父子八大锤。横批不合规矩,只有三个字:硬碰硬。此联大为有名,县城的人都知道。新的传说与这户铁匠有关。
  说“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一个傍晚,铁匠炉封了火,苞米粥的香气弥漫全室。铁匠们的饭量极大,一个比芭斗还大的双耳锅吊在铁匠炉上方,锅里的金黄的粥倒出来足有一桶。兄弟三个围着锅站立每人捧着一个、粗大碗,喝得十分香甜。满室粥响,夹杂着老铁匠的哼哼。老铁匠病了,缩在墙角的地铺上,盖着一张烂羊皮。炉里飘游不定的蓝色火苗不时照亮老铁匠铜色的干巴脸,然后便敛了,房子又沉人黑暗。心比较细的老三嘴里有粥,含含糊糊地问:爹,你还是喝一碗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铁匠咳嗽一阵,喘息着问:粮食市上的苞米,涨到多少钱一斤啦?老大瓮声瓮气地说:管他多少钱一斤,水涨船高,粮食价涨,咱的工钱也跟着涨。老二道:这年头,还不知怎么闹腾呢,吃了今日就别去管明日啦!老铁匠喘息着说:今晚上加班,把“井岗山”红卫兵那批扎枪头子打出来,收一笔钱准备着,世道乱、了,好往关外逃。三儿子道:你以为关外就不乱了吗?你没听到大喇叭里吆喝?五湖四海一片红啦!爷们儿正说着,喝着,听着县城里传出来的阵阵呐喊和火车的凄厉笛声、感受着火车进站时引起的地皮震颤,就有一个人影轻悄悄地,犹如一匹金钱豹子闪了进来。正好又有一个罂粟花般大小的蓝色火苗从封住的火炉上飘起来,悬浮着,久久不逝,照亮了来者。
  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穿一套草绿色的仿制军装,腰里扎着一条奇宽的牛皮腰带,使她的身材显得有几分英武。她头上扎着两根小辫,浓眉大眼,蒜头鼻子,长嘴厚唇,有点儿傻气。当然,她的胳膊上还套着一个红色的袖标。最重要的是,她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看上去十分沉重,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铁匠兄弟都是正当盛年的光棍,来者虽是一个小丫头,但毕竟是女性,所以他们都用热情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姑娘把怀中的包裹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使地皮都颤抖。你是“井岗山”的吗?老三说,你们那批扎枪明天才能打出来。老二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大道:苞米涨价了,煤也涨价了,我们的扎枪头也涨了,每个两块!姑娘直起腰,把双手的拇指与食指插进腰带,捋捋衣服,又往下抻抻衣角,挺起胸膛,冷冷地说:我既不是“井岗山”的,也不是“东方红”的,我是“独立大队”。老三笑道:蒙谁呀?,县城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个红卫兵组织。姑娘道:我不跟你们废话,我有一块好钢,请你们帮我打一把刀。老三道:什么好钢,拿出来瞧瞧。于是,姑娘蹲在地上,解开地上的包裹。先是一层黑布,继是一层蓝布,然后是一层红布,最后是一层白布。当那层白布解开时,炉子上方那个飘游的火苗像胆怯的小鼠一般,倏地钻进了煤堆。被烟熏火燎得黝黑的铁匠铺子,顿时被一种幽蓝的光芒照亮,四面的墙壁和房顶,仿佛都刷了一层明亮的釉彩,焕发出动人的光芒。铁匠兄弟们都忘汜了喝粥,捧着碗,张大嘴,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那块钢。那块钢,安静地躺在白布上,仿佛一条远古时代的鱼,女孩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那块钢,然后疾速缩回,仿佛那块钢奇冷又仿佛那块钢奇热。她用挑战的口吻说:看到了吧?就是这样一块钢,我想请你们打一把刀,样子我也带来了,但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她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张折叠成儿童玩的纸炮形状的纸片,展开,举给就近的老三:就照着这样子打。老三接过纸片,借着那钢的光,看着纸上的图。那是一把古老样式的刀,刀把是个圆环,刀背弧线流畅,宛如妙龄女子的腰背,刀尖与刀背吻合部形成一个钝角,刀刃线条凸起,犹如鱼的肚腹。这样的刀,倒也不难锻打,老三说着,将纸片递给老二,老二看罢,又递给老大。老大道:不知这位姑娘能出多少加工费?姑娘冷笑一声,道:只要你们能将这块钢,锻打成这样一把刀,加工费吗,要多少就是多少。老大知道:小姑娘,别说大话,你爹不是银行行长,即便你爹是银行行长,那些钱也不是你们家的对不对?告诉你,我打铁三十年了,我爹打铁六十年了,什么样的钢没见过?什么样铁没砸过?你想用这块抹了一层荧光粉的铁来胡弄我们吗?姑娘冷笑着,一探身夺回纸片,装进衣兜,然后便蹲下,包裹那块蓝钢。这时,一直缩在墙角的老铁匠气喘吁吁地说:姑娘,慢着点包裹。老三,扶我起来,让我见识见识。老三上前,扶起老铁匠,颤颤巍巍地过来,一低头,眼睛里立即生出光彩,脸上的肌内也猛然紧张起来,仿佛片刻之间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他蹲下,抬头看看姑娘,低头看看蓝钢;抬头,低头;抬,低。然后伸手触了一下蓝钢。然后又触了一下。又触。每—下都像蜻蜒点水。然后,站起来,双手抱拳,作一个长揖,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儿子们出语无状,多有得罪。我们是些土铁匠,锻打个锨、镢、镰、锄,混碗苞谷粥糊口罢了。这样的宝物,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姑娘叹一口气,说:都说李铁匠家祖上是为康熙大帝打过屠龙宝刀的御用铁匠,原来不过尔尔。说罢,用无比失望的眼光扫视了一遍铁匠父子,蹲下身,包裹起那钢,艰难地抱起,趔趔趄趄向外走去。房子里顿时又沉人黑暗,那蓝色火苗浮起,照耀着铁匠父子的脸,犹如四尊尴尬的泥神。姑娘的身影,犹如金钱豹子,即将在门口消失那一刹那,老铁匠用悲凉的声音问:姑娘,你到哪里去?——我把这块钢,扔到南湾里去,让它沉没到淤泥中,永远不见天日——回来,姑娘,老铁匠说,这是我的命,逃是逃不过的。——你决定要征服它了吗?姑娘的身影又如金钱豹子,一闪便回到了铁匠炉旁。她的目光里闪烁着惊喜,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它的,一个好铁匠,总是盼望着这样的钢出世,然后,用奇特的方式,使它服从自己的意志,变成一把宝刀。老铁匠脱下身上的破褂子,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从水桶里舀起一瓢冷水,咕咕地灌下去,然后一抹嘴,腰板挺直,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或者三十岁,雄赳赳地说:儿子们,生起火来!!!生起火来啊升起来火!!生起火来老铁匠的二儿子用铁钩子捅开煤壳,拉动风箱,呱嗒呱嗒,白烟上冲,直冲房顶,火星四窜,火苗紧接着出现。老铁匠从姑娘怀中接过那包裹,放在屋子正北方向的祖先牌位前,跪地,行三跪九叩之大礼。礼毕,将包裹解开,悲切切地说:列祖列宗,保佑吧!祝毕,将右手中指塞进嘴巴,咬破,在那蓝光的映照下他的血也成了蓝色,滴滴下落到那钢上,先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仿佛珍珠落到冰上,然后又咬破左手中指,将血滴上去,又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仿佛那钢是灼热的。铁匠的儿子们嗅到了古怪的香气,与那用荷叶包裹着的人血馒头放至灶火烧烤时的香气颇为接近。血祭完毕,那钢的蓝色浅了,淡了,不似初时那坚硬与凌厉,增添了些许温柔,与深秋时节的满月光辉有几分相似。然后,也不包扎手指,搬起那钢,如抱着一个五世单传的婴孩,塞进了熊熊的炉火之中。
  用了比烧透一般钢铁十倍的时间,才将那块蓝钢烧透。当爷儿们把那蓝钢用头号大钳抬到铁砧子上时,铁匠铺里变成了一个冰一样透明的世界,屋子里的人和物,都仿佛远古时的物体,被凝固在一块浅蓝的琥珀里。此时,只有凝神观察,才能看到那鱼一样形状的钢,活泼泼地躺在砧子上,浑身抖动不止,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老铁匠操着小锤,如其说是打,毋宁说是抚摸了一下那蓝钢,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各操着十八磅的大锤,各打了一锤。接下来,老铁匠的小锤便如鸡啄米一样迅疾地敲打下去,三个儿子手中的大锤,挟带着狂热与激昂,如同奔驰中的烈马之蹄,迅速无比但又节点分明地砸下去。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声音。往常这父子四人打铁财发出的声响半条街上都能听到,连火车的汽笛声都被盖住,但现在,这锻打,这劳动,剧烈之极,但墙角上蟋蟀的呜叫都声声入耳,让人感觉到深秋之悲凉,生命之短暂。那个小姑娘呢?那个姑娘缩在墙角、里,双手捧着腮,眯缝着眼睛,犹如食后蹲在大树上休息的金钱豹子。奇怪的是如此猛烈的锻打,竟然没有半点的火星溅出,往常这父子四人打铁时,火星四溅,碰到墙壁反弹回来,发出扑簌簌的声响,远远看过来,宛如礼花绽放。这样的锻打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三个儿子身上热气腾腾,犹如三根刚从油锅里夹出来的油条,但那老铁匠,却连一滴汗珠都没流。老铁匠手中的小锤慢了下来,儿子们手中的大锤跟着慢下来。小锤更慢了,东一下,西一下,宛如一只吃饱了的鸡,在米堆里拣虫吃。老铁匠歪着头,眯着眼,神情和姿态都与一只黑色的老公鸡相似。更慢了。当当,小锤声;哐哐,大锤声。当,哐,当,哐。小锤扔在地上,站立着,柄儿摇晃,终于静止。三个儿子如同三株朽木,瘫倒在地上,只有老铁匠还站着。’炉子里的火半明半暗,蓝色的火苗柔软无力,犹如微风中的丝绸。老铁匠头顶光秃,嘴角下垂,脖子上老皮垂挂,仿佛老了二十岁,或者三十岁。他勉强站着,用目光招呼着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畏畏缩缩地走到铁砧子前,先看了一眼铁匠,然后低头看砧子。她又抬起头看老铁匠,满脸疑惑。无怪她疑惑,因为那砧子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好像那块奇异的蓝钢,被铁匠父子们打成了空气,或者打成了光,涂抹到这房间里的所有物体上,连人的皮肤上、头发上、眼睫毛上,都涂抹的有。老铁匠眼睛半睁着,可见疲劳已使他的眼皮没了力气,声音细弱,如同蚊虫哼哼,非侧耳屏气难以听到。但姑娘分明是听到了。她把右手中指塞进嘴巴,一口咬破,血珠滴落,举到砧子上。一股碧绿的烟雾腾起,房子里溢散开用灶火烧烤用荷叶包裹着的用人血蘸过的馒头的气味。与此同时,那把刀的形状便在砧子上渐渐地显现出来。大约有一米长、最宽处约有二十厘米,完全符合那张纸片上的形状。她又把左手的中指咬破,血珠滴落,举到刀上,口丁叮咚咚,如同珍珠落在冰上。与此同时,那刀的形状又渐渐朦胧了,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隔着玻璃看沐浴的美人。
  你把它拿走吧。说完这句话,老铁匠往后便倒,随即停止了呼吸。
  你把它拿走吧。说完这句话,老铁匠的大儿子随即停止了呼吸。
  你把它拿走吧。说完这句话,老铁匠的二儿子随即停止了呼吸。
  你把它拿走吧。老铁匠的小儿子说。
  姑娘抓起那把刀,犹如捏着一段月光,对铁匠的小儿子说:你跟我一起走。
  这两个年轻人,女的提着刀,男的空着手,走出铁匠铺子,走上街道,走出东关村,进入原野,消逝在蓝色的月光之中。
  这把刀的名字叫“月光斩”。
  只有用“月光斩”砍人首级,才能滴血不出,才能茬口如熨过的“的确良”布料一样平滑。
  但不久又有一个传说出来,传说说:身首分离的刘副书记,其实是一个塑料模特,不知道是哪个恶作剧的家伙,或者是哪个被刘副书记搧过耳光的坏蛋,制造了这样一出闹剧。尽管是闹剧,但造成了极为恶劣的政治影响,对刘副书记的名誉也有毁灭性的伤害,而且还造成了难以估量的经济损失,那么多的警车,那么多的警察、武警,那么多的官员,都投入到破案中去,车辆磨损、汽油耗费、工资、差旅费……嗨为了挽回影响,县委、县政府在人民广场举行篝火晚会,庆祝中秋佳节,电视台直播。人们从电视里看到,刘副书记先讲话,后唱京戏,又与女青年跳舞。无论是讲话、唱戏,还是跳舞,他的脸上都带着微笑,非常有亲和力,非常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看完了附件,我给表弟回复邮件:表弟如晤,久未通信,十分想念。姑姑好吗?姑夫好吗?建国表哥好吗?青青表妹好吗?你在县城工作,要经常回老家看看,姑姑姑夫年纪大了,多多保重。你若回去,一定代我去眉间尺的坟前烧两百纸钱。遇见韦小宝的后人,一定要礼貌周全——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是古训,不可违背。一转眼间你也快三十岁了,婚姻问题要赶快解决,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死缠着小龙女不放,我看那个还珠格格就不错,野是野了点,但毕竟是金枝玉叶,跟她成了亲,对你的仕途大为有利,赶快定下来,万勿二心不定,是为至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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